第一百七十七 陡生变故
当长泰帝下完罪己诏后,找来了司天监君复乐,先是表示了对司天台的肯定和赞扬,如果不是君复乐提前说出卦象,这京兆东市不知道有多少百姓殒命;然后才是问最想知道的事情:“此次地动所因为何?是否和西燕和亲一事有关?是不是上天在警告朕?预兆这和亲之事不能成?”
“回禀陛下,此卦象非臣所断,乃司天台主事所占卜,如果不是他,臣也不能向皇上示警。所以臣以为,还是由他为陛下解惑为好。此刻他就在殿外等候。”君复乐此刻对沈余乐是无比满意,如如果不是他占出卦象,将会有更多的百姓遭难,所以他准备为皇上引荐沈余乐。
“哦?快宣!快宣!”听了君复乐的说话,长泰帝连忙让沈余乐进殿,免了他的行礼,等待着他的回答。
沈余乐这是第一次直面天颜,多少有些紧张,下意识地将早就准备好的话说了出来:“回皇上话,卦象显示的确是和亲之事有关,不过并不表示和亲之事不成。卦象显示:和亲以解厄。按照微臣推测,这卦象是为了警示皇上,是不是皇上先前做了什么决定?微臣依卦辞直说,请皇上定夺。”
做了什么决定?长泰帝在脑中思考,原先是打算令老五和亲的,后来紫宸殿出事,自己改变了注意,打算推了和亲一事,难道上天是对自己的决定有意见?
和亲以解厄?对了,和亲一事正好转移京兆百姓的注意力。为朝廷冲喜,一定是这样没错!
沈余乐看着长泰帝热切的眼神,想起了“可怜夜半虚前席,不问苍生问鬼神”这句诗,眼神也黯淡了下来。
京郊大地动没有多久,长泰帝就下旨促成和亲一事,令五皇子上官长治为和亲人选,择日迎娶西燕的燕诚公主。而且长泰帝为了尽快解厄,这成亲的日子就定在十日后。
西燕使团对此自然没有什么意见,燕诚公主的嫁妆早就备下了的,送嫁的皇子司马昊也玩厌了,西燕使团也想尽快送燕诚公主出嫁,这样使团就能早日返回燕都了,这天时将寒了,返程不好走啊。
长泰帝的旨意令许多人都措手不及,尤其是上官长治。他简直傻了眼,连向长泰帝跪旨谢恩都差点忘记了。
在紫宸殿做了那么多功夫,就是为了让那个长泰帝相信和亲是有害的。司天监的卦象也显示了大灾祸的。地动发生的时候他还感到很高兴,这下表明两国和亲是有确凿的大灾祸了的,明明父皇的意思就是推拒与西燕和亲的,怎么突然就下了这样的旨意?
虽则这种种思量在脑中交错纷呈,但上官长治也跪旨谢恩了,那僵硬的表情和动作看得二皇子上官承佑一阵暗爽:虽则自己的妻族陈氏现在丁忧在家。可是毕竟比老五好太多了,这下看老五怎么和自己争?!
感到为难的还有少府寺和礼部的官员,短短十日,就要准备好五皇子的婚事,这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尤其是现在京郊发生大地动,三省六部官员都在为救灾赈灾忙碌。为这婚事调度的人就少了,而且时间又这么紧,少府监薛登廷和礼部尚书魏晋度都感到有不小的压力。
这一点,长泰帝也考虑到了,干脆下了旨“鉴于京郊大地动,五皇子婚事一切从简”,他也怕官员和百姓在背后骂他昏君,这大灾祸面前,还为皇子举办婚礼。
可是,他也是为了国家解厄啊——这是长泰帝心中所想。难道不是吗?
而后宫中的慕妃和容贵嫔则是喜出望外,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如此急转直下,原本还以为经过紫宸殿和京郊地动之后,这五皇子和燕诚公主的婚事是铁定成不了的,因为紫宸殿所说的大灾祸已经应验了啊。
没想到是柳暗花明。这两人高兴不已,自然也有人愤恨莫名的,当春熙宫的李贵嫔听到长泰帝的旨意时,愤怒到连手帕都拧烂了,整个春熙宫都噤若寒蝉。
上官长治从陈修齐那里听说了长泰帝改变主意的因由,得知长泰帝是听了司天台主事沈余乐的解说才下旨和亲的,不禁气得心肺都生痛。
沈余乐,沈家,又是沈家!上一次栖月殿的事情,他还没空和沈家好好算账,现在和亲一事沈家又从中作梗,这沈家真是不知死活!
“殿下,这沈家先放一边,得先应付了这眼前的和亲危机。”见到上官长治那难看的脸色,许三思按捺着惧意建议道。沈家已经先下一城了,殿下得先解决了眼前的问题,才有余力来对付沈家。
“此事本皇子早有应对之计,且等着就是了。”上官长治说道。娶燕诚公主?怎么可能?就算旨意已下,只要一日未娶燕诚公主,一日这局就未定。
且等着吧,沈家,本皇子就要京兆所有人都知道,和本皇子作对是怎样的下场!
当户部和工部的官员在京郊救灾的时候,京兆城内的少府监和礼部的官员也在准备五皇子的婚事。装扮五皇子府、为五皇子准备成亲礼服、将吉器礼器运到五皇子府等等,这些事进行得有条不紊又迅速无比。
即将成亲的上官长治脸上全是喜气红光,配合着少府监和礼部的要求,仿佛很期待这婚事一样。
他闲暇时履行他作为接待副使的职责,那就是陪着西燕使臣和司马昊在京兆游玩,为他们介绍大永的人情风物——司马昊和上官长治这个妹婿很投缘,大永官员和西燕使者对此都感到很意外。
“五皇子府在欢天喜地筹备婚礼?”听了如流处的汇报,沈宁蹙起了眉头,这不应该啊。
按照她对上官长治的了解,这个时候五皇子府应该是在想办法推拒了这婚事的,怎么可能还这高兴地筹备婚礼?这肯定是障眼法,那就是说五皇子府有了应对的计划了。
那么是什么呢?可是上官长治整日和西燕使臣游玩,也没有任何动作,就连春熙宫中,也是风平浪静。这实在是太不寻常了,沈宁和沈余宏等人在苦苦思索,却毫无头绪。
沈宁尚未想明白上官长治有何应对之法,安置西燕使团的使者行馆就出事了。位于恒通大街的使者行馆在酉时末突然起火,火势虽然不猛,却引起了行馆内所有人的惊慌奔窜,鸿胪寺官员和恒通大街的百姓都被惊动了,许多人都围在行馆不远处想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西燕皇子司马昊也被这番变故弄得灰头灰脸,他气急败坏地对接待正使方从哲喝骂道:“你们大永这行馆是怎么回事?怎么会突然起火了?幸好本皇子没事,不然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方从哲知道这司马昊素来骄横,加上这行馆失火,的确是大永管理欠妥,也不好说什么,一时间恒通大街上都听得见司马昊骂骂咧咧的声音。
猛地,司马昊拔高了声音说道:“皇妹呢?皇妹怎么没出来?不会是在行馆出事了吧?众侍卫,赶紧给我搜救!”鸿胪寺官员和百姓一听,便觉得事情大了,燕诚公主还在行馆中?不会吧?方从哲也赶紧让官员进入行馆找人。
没多级,西燕侍卫和大永官员都从行馆出来了,那行馆的火势其实很小,早已经被扑灭了。不过奇怪的是,他们翻遍了整个行馆,都没有找到燕诚公主,燕诚公主凭空不见了,和她一同消失的,还有护卫她安全的侍卫!
更奇怪的是,他们竟然在燕诚公主居住的房间发现了燕诚公主的贴身侍婢,不过她们都是昏迷着的,而房间内,还留有一封燕诚公主的亲笔书信。
“皇兄见谅……不得已私奔!该死,皇妹竟然和那侍卫私奔了!来人,给我搜!他们肯定是趁火乱逃走了,肯定不会走得太远,一定要找回燕诚公主!”看罢了书信,司马昊怒吼道。
他猛地揉碎了手中的书信,脸上不满了阴霾,紧握的手背也青筋尽现,显然是极为愤怒,而西燕侍卫,也迅速领命下去了。
燕诚公主和侍卫私奔?鸿胪寺的官员和恒通大街的百姓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们听到了什么?
片刻之后,行馆外面人群沸腾了,所有人都在讨论着刚刚听到的大件事,在燕诚公主和五皇子就要成亲的前几天,燕诚公主竟然和侍卫私奔了,这可是天大的八卦啊!
匆匆赶到的鸿胪寺卿穆修己看着沸腾的人群,再看看愤怒的司马昊和惊愕的鸿胪寺官员,心知此事麻烦了,司马昊暴戾的性子竟然当众捅破了这件丑事,就算驱赶了这些百姓,也压不下这件事了。
一国公主竟然在和亲之前与侍卫私奔了,这让大永颜面何存?皇上得知此事,会有多愤怒?这事,该怎样收拾?
看着使馆外围观的人群,穆修已做着种种猜测,忍不住冷汗直冒:怎么偏偏在这个当口发生这样的事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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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
第一百七十八章 背后之手
驱赶了围观的百姓,安置好西燕使者和司马昊后,穆修己就进宫向长泰帝禀告了此事。
行馆内一场小火,引出了如此惊天的一件丑闻,燕诚公主趁着火势和侍卫私奔,到现在还不见人影——恒通大街的百姓一传十十传百,整个京兆几乎都知道了这件事。
甚至有些好事之徒自发演绎了一则香艳的剧情:苦情的公主被逼和亲,最后却不甘被摆布,和一直默默爱慕她的侍卫私奔了,从此远离尘世,过上了男耕女织的隐世生活。
当然这是他们的想象,真实的情况是如何,就无人得知了,因为燕诚公主的私奔,留给了西燕使团和大永一团糟糕。
紫宸殿内,上官长治低着头眼睛红红地哽咽出声:“父皇,公主还没找到。儿臣还满心欢喜地等着迎娶公主的……”不管燕诚公主到底为何私奔,现在又在何处。总之,上官长治作为苦者,在长泰帝面前是无比委屈地述说着。
长泰帝看着上官长治,心里也感到无比窝火。行馆的事情,穆修己已经详细报告了,燕诚公主不喜欢和亲,可以直说,那么西燕换一个人就可以了。
现在闹出私奔这样的丑事,整个京兆的人都知道了,这该如何收场?现在燕诚公主还没找到,就算找到了,那又该怎么办呢?和亲解厄,还能继续进行吗?长泰帝的脑中是一团乱麻。
没多久,鸿胪少卿方从哲就来报:“找到燕诚公主了!她正是和那侍卫在一起。两人扮作夫妇正欲逃出京兆城门,现在燕诚公主和那侍卫都被带回行馆了!不过……”方从哲欲言又止。
“不过什么?”上官长治连忙追问,长泰帝也在等待着答案。
“当公主和侍卫被带回来时,西燕皇子克制不住暴怒,当场就处死了那侍卫,而宫中经验老道的嬷嬷也验出了燕诚公主……验出了燕诚公主非完璧之身!”方从哲硬着皮头,将找到燕诚公主之后的情况一一道来。
“非完璧之身?父皇,这婚事。恕儿臣不应承!整个京兆百姓都知道燕诚公主和人私奔了,现在公主竟然非完璧之身,说不定已经珠胎暗结。若儿臣再娶燕诚公主,儿臣根本就抬不起头来了!请父皇恕罪!”说罢,上官长治猛地跪下,脸上既委屈又坚决。
一旁的方从哲见状也跪了下来:“皇上,几乎所有官员和百姓都知道燕诚公主私奔了,如果答应了这和亲事,恐大损皇家颜面。堕了大永国威啊……”
燕诚公主私奔的事弄得京兆人人皆知,以侍卫身死、和亲取消而告终。为了国威和颜面,或许还为了多少对上官长治的愧疚。长泰帝最终宣布和亲一事作罢。
燕诚公主私奔。是**裸打了大永的颜面,接待使团也向西燕使团追讨相关损失和补偿。
最终,西燕使者将燕诚公主的嫁妆全数充入大永国库,包括众多的珠宝和香料等,计值二十万两,再另外补偿了十万两银票。同时西燕皇子司马昊也允诺,在互市上,西燕交易的良马也会做出降价补偿。
至此,大永遭损的颜面才算是勉强挽回了。
长泰帝想到五皇子在燕诚公主私奔一事上的伤害,将西燕补偿的十万两银票送给了他。五皇子府挂着的红绸等喜庆物件也早就取下了。
至于燕诚公主,自从那侍卫死了之后就疯疯癫癫的。由司马昊的侍卫严密看管着,准备带回燕都由司马政处置,她的最终结局,没有多少人关注了。
出了这样的丑事,西燕使团自觉丢脸,很快就向长泰帝请辞了,西燕正使慕容礼简直就苦不堪言:和亲之事不成,公主还出了这样的事情,他都不知道返回燕都之后如何向皇上说明情况呢。
西燕使团离开京兆之前,大永根本就无心设饯别国宴,只令接待使团简单应付了事。
当慕容礼和方从哲还在拼酒的时候,司马昊和上官长治也在某个房间进行着隐秘的谈话。
“这是说好的二十万两,祝我们合作愉快!”上官长治笑着说道,将早已准备好的二十万两递给司马昊。
这二十万两里,有西燕补偿的十万,上官长治自己另外补了十万,这二十万两,买一个婚事取消的结果,他认为完全值得!而且这只是一个开始,他更期待的是,以后和司马昊的合作。
“合作愉快!我也不是为了区区二十万两的,关键是要保持以后的消息互通,这才是我与你合作的最大原因。这西燕和大永,必是我们的掌中物,干杯!”司马昊接过了二十万两,脸上也带着笑意说道。
他那充满野心的双眼,和从容成竹的姿态,昭示着这才是他的真面目,而骄纵暴戾,只是他流露在外的表现而已。
“那是自然!为了以后的合作,我们干杯!”听了司马昊的话,上官长治答道,双眼也和司马昊一样充满了野心,在这一点上来说,他们是同一类人。
上官长治在佩服司马昊之余,也暗自起了忌惮之心。自己只是提供了计划,直接的执行是司马昊一手做的,他对自己的皇妹都能下此狠手,而且整件事毫无破绽,最后的结果几近完美。可见此人心思慎密又心狠手辣,上官长治担心自己与虎谋皮,不得不防。
“放心,我对你大永不感兴趣!我想要,只是我自己应得的东西,这西燕,原本就是我的,我只是想得到它!”瞥了一眼上官长治,司马昊懒洋洋地说道,那眸光也变得危险起来,看起来十分暴戾,可见上官长治在顾忌什么,他也猜得到。
“好。我会派人定期与你们的人联系的。不管怎么说,这次的事情,多谢了!”上官长治也爽快地说道。不管司马昊是怎样的人,反正和亲的危机已经解决了,西燕使团也将离开京兆了,至于以后的合作,那是以后的事情了。
西燕使团离开了京兆,最后留给京兆普通百姓的,只是一个香艳的私奔话题。
沈宁想到那个可怜的燕诚公主,也不禁感到一阵阵唏嘘,又是一个可怜人,生在皇家,身不由己,燕诚公主那样的性格,最后也只能被当作工具牺牲掉了,那样柔弱的人,出了这样的事,除了死,还能怎么办呢?
或许,燕诚公主落到今天这个下场,沈家也要负上责任吧。如果不是沈家利用地动促成和亲一事,上官长治也不会为了推拒婚事想出这个毒计,这可以算是谁的错呢?沈宁有一种深深的自责。
“妹妹快别这么想了。我们看错了那司马昊,误以为他是那等骄纵无能的人,却没有想到他暗中和上官长治勾连,毁了自己妹妹的清白。这是我们谁都没有想到的事情,妹妹快别自责了!”沈余宏说道。
早前接到沈余益的密信后,沈余宏就想出了打草惊蛇这个计划,打算在司马昊进入京兆之后,对他来个假刺杀,以引起京兆守卫的戒心,可是还没等他们将这个计划执行,司马昊身边的侍卫就将一拨拨西燕来的刺客悄无声息地消灭了。
沈余宏便猜想这其中必定有什么他们忽略了的;还没等到他们想出其中奥妙,就出了燕诚公主私奔的事,这次沈家所有的谋划都落空了!这对沈余宏来说也是个打击,可是当他看见沈宁自责的摸样,他忍不住这样安慰她。
平心而论,要是对沈宓、沈宛等妹妹动手,沈余宏自认为做不到,所以这次是对手太过心狠,而不是他们应该自责。
“二哥说得没有错。我们看错司马昊了,我们也低估了上官长治,谁料他竟然会和司马昊联手!”听了沈余宏的话,沈宁点点头。
她的自责,更多是针对自己的大意,还是低估上官长治了!
他表面上欢喜地准备婚礼,暗地里却早就设计好了一切。杀人不过头点地,他却这样狠毒地毁了燕诚公主的清白,污蔑她与侍卫私通!若不是蚍蜉假扮成送菜的婆子进入使者行馆,听到了燕诚公主疯疯癫癫的那一番自言自语,沈宁也不会想到这轰动的公主私奔,根本就不是真的。
沈宁再联想起司马昊当众捅破了燕诚公主私奔一事,很明显就可以看出司马昊和上官长治已经联手了。
“五皇子推拒了和亲一事,还白得了十万两。宫里传来的消息是,皇上对五皇子深感愧疚,打算为他再择一门好亲事以作补偿。这一次,五皇子是大获全胜啊。”沈余宏感叹道,随即开始忧虑起来。
经过栖月殿、和亲这两件事,沈家已经和五皇子直面对上了,五皇子必定会对沈家打击和报复,不久就是妹妹的及笄之日了,到时怎么办?
沈余宏的忧虑也是沈宁的忧虑,她比沈余宏更加清楚,当上官长治报复起一个人一个家族来的的时候,是何等恐怖。
难道就算重历了一世,她还是对付不了他吗?想到这里,沈宁便无法平静,夜晚总是梦见沈家满门皆灭的噩梦,白日里总是心不在焉,就连去给荣平县主请安,也都是一副心神恍惚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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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更!
第一百七十九章 沈家的底气
容贵嫔因为长泰帝欲为上官长治择门好亲家,频频召沈宁入宫询问沈家对策。这日,沈宁刚刚离开钟粹宫,就遇上了上官长治,他一脸阴霾地看着她,眼里也满是阴鸷,看得沈宁心惊不已,她刚想快步离开,却又被他截住了。
“怎么,想走?不知沈姑娘这次还能不能像在栖月殿里那么幸运?本皇子可记得,栖月殿里你可是货真价实将催情药吃下去了的,不知沈姑娘是找了哪个野男人来解药的呢?不知道那野男人好用不好用?不是沈姑娘是不是和燕诚公主一样,早非完璧之身?”截住沈宁后,上官长治压在沈宁耳边低声说道。
说出的,却是这样一番污言秽语。这一番话语,可是他心心念念的!他真的很想知道,沈宁是怎么离开栖月殿的,又是怎么解了那药的,有没有便宜给别的野男人!
“臣女不知道殿下在说什么!殿下若无事,请恕臣女先行离去!”听了上官长治的话语,沈宁心里又羞又火,却强压了下去,语气平平地说道。这可是在宫里,上官长治也只能图个嘴瘾,谅他也不敢当场做什么。
“不知道?司天台主事沈余乐在紫宸殿说的那一番话,你不会不知道吧?沈家这是要与本皇子为敌?沈家是不是选择了和老十二结盟?说!”听见沈宁推搪的说话,上官长治更加恼怒。
他恶狠狠地抓住了沈宁的双手,想到沈家居然选择老十二而不支持他。上官长治就觉得有一种无名火,觉得本应是属于自己的东西被老十二抢走了。老十二有什么好?他才多少岁?自己哪里比不上老十二?
“放开我!殿下请自重!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放开我!”被上官长治抓住了双手,沈宁又惊又怒又厌,她没有想到大庭广众之下,上官长治胆敢抓住她的手,而且抓得这么用力!
沈宁都觉得自己双手生疼,眸子也忍不住浮上了一层水汽。
“沈宁,为什么不选择我?嫁给我吧。我一定会待你很好的!沈家不选择我是个巨大的错误!沈宁,嫁给我吧好不好?我会许你皇后之位,无人可以动摇你的位置!我也绝对不会亏待沈家,我在则沈家在!嫁给我吧,好不好?”见到沈宁眼里的水汽,上官长治猛地松开了沈宁的双手,这样喃喃地说道。
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他愿意再给沈家和沈宁一次机会,只要沈宁乐意嫁给他。他可以不计较之前的一切,他可以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既然你在沈家在,那为什么还要灭了沈家?!”这句话。沈宁几乎要脱口而出。却始终压了下来。
重重压在心上的这句话,盘桓在嘴里,问不出口。这句话,乃是前世今生,她一直想问上官长治的,为什么要灭了沈家?为什么?
可是她最终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极冷极冷地看了一眼上官长治,然后说道:“此等事情,家祖父自有决断,皇子殿下,请借一步吧。”说罢。她也不管上官长治会作何反应,就这样目不斜视地朝宫门走去。
沈宁自从在宫中见过上官长治后。就更加心生不宁,似是入魇一般,总是觉得被上官长治箍住了身子不得动弹。
夜晚每每噩梦,也似乎都听得上官长治在狞笑:“沈宁!你逃不出本皇子手掌的,就算你重活一世,也赢不了!这一世,本皇子照样会灭了沈家的!……”
当她尖叫着从梦中惊醒的时候,就会看见守夜的大丫鬟秋歌或夏词担忧的眼神,见她们都安好地站在她面前,她这才回过神来,才有力气抹去一额的冷汗。
这样几日下来,沈宁的脸色开始苍白黯淡,整个人显得十分憔悴。当她去和鸣轩请安时,沈俞氏看到她这个样子吓了一跳,连忙叫来青竹居的四大丫鬟问个究竟。
得知沈宁晚晚都睡不好,她先是吩咐了俞妈炖了宁神助眠的滋补汤送去青竹居,然后叫来了自己的儿子沈余宣、沈余守,让他们有空就带沈宁外出散散心。
沈余宣恭谨地回答道:“母亲吩咐,孩儿定当照办。待国子监休沐,孩儿一定会带妹妹外出的。”沈宇宣这副严肃认真的模样,极似父亲沈则敬。
他今年快要十九岁了,已经补了秘书省著作郎出身,明年就可以出国子监了,到时候就可以外出为官了。所以沈俞氏也在考量他的婚事了,既要门当户对又要沈宇宣自己欢喜的,这也不是易事。
沈余守跟随沈则远处理庶务商事也有一两年了,他跳脱的性子这两年收敛了不少,当下也保证有空就多陪陪妹妹,但他也说了,最近事情多,不一定会有空:“母亲,颜商早前离开沈家自立门户了,我要接手他许多事情,现在又是庄子一年中最忙的时候,孩儿正忙得不可开交呢。”
沈俞氏无奈地看着这两个儿子,他们自身的事情也不少,就不用指望他们两个了,看来还是得去找老爷才是。
想到这里,沈俞氏嘱咐了沈余宣两人要照顾自己秋风起了切记添衣等等,便让他们下去了,自己则起身去了书房找沈则敬。
“老爷,还有半个多月就是宁儿的及笄礼,这样下去可不行。那滋补汤水也没甚作用。我寻思着,这孩子心里头莫不是有什么想不通?心病还须心药医,老爷得找个时间和她好好说道才是。”沈俞氏斟酌着说道,语气是忧心不已。
儿女就是父母的心头肉,尤其是沈俞氏生了六个孩子,却只得沈宁一个是姑娘家,这心头肉的分量就重了许多。
“这我也有考虑了。宁儿这孩子,最近的确是有心事了。我原本也打算找她好好说一说的。”听了沈俞氏的要求。沈则敬自然一口应承了,事实上,他自己也是这样打算的。
自从燕诚公主出事以来,这孩子就不太对劲了,总是心神恍惚的样子,西燕使团都离开好多天了,她仍没恢复过来。虽然沈家这次几谋算是落空了,但是无论是为人还是处事。都没有说时时事事都是顺意的,得失成败之类,从这孩子之前的表现来说,应该早就看淡了的,这实在是太不寻常了。
反常即为妖,这孩子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当沈宁再一次在书房走神的时候,沈则敬就叹了一口气,开始发问了:“宁儿,你在做什么?”
“呃?”沈宁抬起懵然的双眼迷惑地看着沈则敬。不明白父亲为何问这样一句话,她在书房随伺,这是明摆着的啊。难道父亲有什么想让她做?
“最近你总是心神恍惚。在书房随伺的时候也时常走神。你母亲说你整夜里坐噩梦?你在想什么?还在为燕诚公主自责吗?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燕诚公主这样的性子,估计也难以在皇家活下去,就算没有和亲这事,也必定有其他事情逼她上绝路的。不迁怒不贰过是好事,但也要适时宽心。”沈则敬认为燕诚公主出事是沈宁噩梦的诱因。所以也就这件事多加劝慰道。
“父亲,女儿省得。燕诚公主已经离开大永了,女儿已经不再自责了。想是近来天干物燥,所以夜晚总不得安睡。父亲不必忧虑。”沈宁没有想到自己的异样被父母察觉到了,还令他们担忧。所以也尽量淡描此事。
“那么,是在想谋划失败之事?沈家这次谋算落空。也没有什么大不了,人外有人,也是常事。只要太子一日未立,事情尚有转圜的余地,也不用太在意。还有半个多月就是你的及笄礼了,你得养好身体养好气色。你若心里有事,为人也可以为你解惑一二。”沈则敬知道这个女儿不想说的事情,就算是拿铁锹撬嘴巴也是不开口的,只得继续问道。
沈宁摇摇头:“宁儿知道母亲必定会将及笄礼办得妥当的,也没有什么好担心。只是之前在宫里遇到五皇子,听他的意思,待宁儿及笄之后,会向皇上请旨赐婚。宁儿一时鲁钝,不知该如何阻止此事。皇家虽然是天下至富至贵,可是宁儿真的不愿作皇家妇!”
想到上官长治那势在必得的眼神,再想到燕诚公主的凄惨,沈宁就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沈则敬听了沈宁的话,若有所有,良久才说话,不过却不是回答沈宁或者宽慰她,而是问了他长久以来的疑惑:“宁儿,你在害怕什么?我一直以来都觉得你对五皇子有一种极深的恐惧感,五皇子只是一个势微的皇子,你到底在害怕什么?”
沈则敬早就如流处和蚍蜉那里得知沈宁对五皇子府有一种异乎寻常的关注。他看得出来,掩盖在这关注下面的,是一种深深的恐惧,时至今日,他才问了出来。
是啊,自己到底在害怕什么呢?虽然不想承认,但自己的确是在害怕!
怕自己重活一世也斗不过他,怕沈家还是会被他灭族,怕长春冷宫那无尽无望的孤寂,她怕上官长治!
即使重活了一世,上官长治仍像一个巨大的可怕的阴影笼罩着她,她每行一步,都在试图挣扎逃离这个阴影。燕诚公主出事、及笄日将到,这个阴影重大到让她喘不过气来,所以才会夜夜噩梦。
原来是因为她怕他啊!她怕他是难以被打也败的!她怕上一世的结局会重演!
见到沈宁惊惧的双眼,沈则敬知道自己是说对了,然后才是分析道:“这有何好害怕的?我们是吴越沈家,可谓根深叶茂,族人遍布南北,且各有其能。为官上,你祖父是三品中书侍郎,还有你开善叔祖父为广州刺史,还有你的叔叔们和哥哥们;从军上,你则思叔父已经是安北都护别驾,还有你的堂哥们已经在兵部谋职了;通商上,你则远叔父在西宁道的谋划你是了解的,这几年沈家在互市、各产业上的收益你也不是不知道的。更别说沈家的姻亲故旧了,你外祖家溪山俞氏,还有江南胡氏,更年轻一辈的,文澜、楼盛怀……这些,都是沈家的资本,也是沈家的底气,你有何好害怕的呢?而他一个母族无能的皇子,出身低微,又不是极得皇上欢心,根本就没有必须这么害怕!”
沈则敬的话像一个霹雳劈开了沈宁慌乱的心神,震得她久久不能言语,最后渐渐还复清明,是为醍醐!
是啊,无须如此害怕,他不是难以被打败的!不知不觉间,重生三年多以来,沈家已经增添了如此多的资本,这资本还会越滚越大!
而他有什么呢?这一世,直到此时,他还是那个势微的五皇子,李贵嫔也还没有被封妃,他倚重的金吾卫徐飒已死,中书令韦景曜还没有为他所用,就算蒋博文和皇后已经倾向他,可是还有一个所有条件比他好的二皇子横在面前呢!
更重要的是,前一世他之所以能登上皇位的最大凭借——沈家,已经和他为敌了!此长彼消,所以他还有什么呢?
沈宁仿佛觉得笼罩在她身上的阴影似乎透薄了许多,上官长治也不是那么可怕的,自己重生一世,必定会打败他的!
她恭恭敬敬地对沈则敬行了个礼,说道:“是女儿入相了!多谢父亲提点,女儿再不会这样了!”
沈则敬见到沈宁似是想明白了,感到十分欣慰,他就知道只要稍加提点,这个女儿就会缓过来了,他接着沈宁的话语说道:“说到底,家族昌隆,族人上进、团结,这才是一个家族的底气,身为其中一员,也才有无须惧怕的资本。我们可以审慎,可以退避,却无须害怕!”沈则敬的话语有着浓浓的自信,这是一个家族培养出来的精英所特有的品质,沈则敬身上有,宋希琦身上有,将来沈余宪身上也会有,这种自信会使得他们将其家族带上一个更高的境界,前波后浪,绵延不息。
沈宁绽了一个笑容,点点头,父亲的话说得实在太有道理,当今大永,有几家有沈家这样的底气呢?
“及笄礼的事情,你也不用担心。为父已有应对之法。你呢,则好好养着,到了及笄那一天,打扮得漂漂亮亮就是了,其余事自由父兄挡着,女儿家,不必那么操心的。”沈则敬这才劝慰了沈宁,当她安心等着及笄礼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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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更!
第一百八十章 表字退之
(鞠躬感谢妖孽火狐、我是天真、洛瑀书皇的粉红,感谢妖孽火狐和ivyzw的打赏,谢谢大家!)
沈宁作为沈华善的嫡长孙女、沈则敬的嫡长女,又是沈家嫡枝第三代最先及笄的姑娘家,其意义不是一般的重大,所以沈家对这及笄礼是无比看重。
因此,沈家上下都在为沈宁的及笄礼做各种周全准备。
其实按照沈宁的意思,这及笄礼按照一般京兆姑娘家的标准来办就可以了,没有必要办得那么繁复。
一旁有长泰帝在冷眼打磨,还有上官长治在虎视眈眈,这及笄礼还隆重其事,实在是有拿鲜肉来引诱猛虎之感。
可是沈华善和沈则敬却不是这么想的,他们从沈氏一族的高度出发,认为这个及笄礼一定要隆重,要遍请姻亲故旧来观礼。因为沈宁及笄礼是一个信号,既要表明沈宁在沈家的受宠,还要向京兆所有人昭示:沈家有女长成了!——沈家新一轮的联姻事宜,也是时候了!
沈华善发话了:“按照嫡长女的最高标准来办这及笄礼!三加的嘉宾尤其是要隆重其事!若是属意谁做加者又请不动的,来找我!”
可见他对沈宁这个孙女是何等看重,要尽他所能地将最好的一切给她,尤其是这及笄礼一定要办得风风光光!
沈华善这样看重沈宁的及笄礼,沈俞氏自然是极为高兴的,早在九月的时候。她就开始打点沈宁及笄的事宜了,尤其是最重要的三加的嘉宾,她都已经想了百十次,最终选定了三个她认为最合适的人选,送给沈华善过目。
这三个人选分别是吏部郎中沈静华的夫人沈陈氏、户部侍郎江成海的夫人江周氏、工部尚书范载常的夫人范白氏。这三家都是和沈家有旧或交好的人家,沈俞氏想着若是发出邀请,她们定必会愿意的。
沈华善看着沈俞氏呈送上来的名单,却并不是很满意。及笄礼的三加嘉宾是何人,很大程度上决定了及笄礼的隆重程度,他认为这三个嘉宾的等级还可以再往上。
沈宁创建蚍蜉、主理如流处,还屡次为沈家各种决策建言,她暗地里为沈家做了那么多的事情,沈华善认为沈宁值得更好的,这三加嘉宾自然也是如是。
所以他对沈俞氏说:“这一加的嘉宾就由你来担任吧,儿女最应感念的就是父母之恩骨肉之情,这没有必要邀请外人。至于另外两个嘉宾。由我来决定吧。”
三加嘉宾由老太爷定夺,那是再好不过的了!沈俞氏忍不住心喜,忙不迭地点头称是。脸上带着愉悦的笑意回到了和鸣轩。再三核对邀请的人家、及笄礼上的酒席、沈宁的衣饰等事宜。
沈安氏也为沈宁的及笄礼出了许多力。就连沈胡氏,也搭了一把手,参与到筹备及笄礼过程中来——她的嫡长女明年也要及笄了,这算是要趁机取取经了。
当然打着和沈胡氏一样主意的人也还有,比如沈则儒的夫人沈陈氏,还有李姨娘。也时时来和鸣轩,询问是否需要帮忙等等。
沈瑶和沈宓、沈梅等人则好奇又期待地等待着沈宁及笄礼的到来,当然也早就为沈宁的及笄礼准备了礼物。
早前沈俞氏在鉴华堂给这些姑娘上课的时候,还专门列了一门课,说的就是及笄礼一事。提前让她们清楚何为及笄礼、及笄礼的流程、注意事项等等,所以这些姑娘对及笄礼也不陌生。
及笄之后。姑娘家就意味着长大成人了,也就可以相商婚事了。因而这对于一个姑娘家来说,实在是一个标志性的事情,没有哪个姑娘家会不在意。
到底姐姐会许给哪户人家啊?这些小姑娘得闲的时候也会这么想。
沈宁则无比配合地执行沈俞氏等人的指令,旁事杂事一概不理,只专心休养身体,以保证在及笄礼当天能有极好的气色,以便容光焕发出现在众人眼前。
为此,夏词还研制出了不少护肤焕彩的药膳,吃得沈宁是一天比一天精神,状态是一天比一天好,连沈安氏的贴身丫鬟都忍不住问夏词讨了那药膳方子去。
为了不让她费神,沈余宏连如流处和蚍蜉的事情都不让她碰了,沈宁虽然认为兄长此举有些太过了,却也感念着兄长爱护之心,倒也顺着他的意思去做了。
一连数天,沈宁都不知道沈宅以外有什么事情,她每天的内容就是去鉴华堂上课,然后听从沈俞氏的指令去试衣服、试首饰、试妆容,还要排练及笄礼当天的流程,一心一意地准备着及笄礼。
沈家的气氛是紧张又忙碌的,沈宁成了这一段时日的焦点,除了她及笄礼这件大事,沈家似乎也没有别的事情可以做了。
就连因为颜商离开而异常忙碌的沈则远,都抽空帮忙打点及笄宴会,沈家庄子、酒坊出产的食材和美酒,也陆陆续续运到景泰大街了。
沈宁见到沈家上下这么热心慎重地准备她的及笄礼,心中是百味杂陈。前世今生对比太明显了,由不得她不感叹。
前一世她的及笄礼,是极简单的,甚至可以算得上是草草操办的。沈则敬和沈俞氏其时还在南岭,祖父也受台前水患所累官声有损,大嫂去了荆州投奔大哥,那正是沈家低谷之时,及笄礼当然不会隆重了。
后来她成了皇后,还曾感叹过当初及笄礼的遗憾。当然,这种遗憾和后来的灭族之痛比起来根本就不算什么了。
没想到还有机会弥补这及笄礼的遗憾,世事玄妙,实在是难以言说又不得不令人感叹!
关注沈宁及笄礼的还有上官长治,他也在等待着沈宁及笄礼的到来。他打算等沈宁及笄礼成之后就去向长泰帝请旨赐婚,他就不信沈家还有那等通天本事可以抗旨不遵!
在沈宁及笄之前,他还专门进宫去见了李贵嫔,就是为了再次提醒李贵嫔留心紫宸殿的事,以便好选一个最佳的请旨时机。
上官长治来到春熙宫的时候,刚好他的姨母清平侯夫人也在哪里,姨甥两人也说了一会话。
清平侯夫人早前再为清平侯诞下一子,现在正是春风得意。听了上官长治的话,她还笑着说就等着喝喜酒了云云。
在沈宁及笄礼到来之前,她见到了应南图,说来也凑巧,还是在天宁寺。
衣服、首饰、妆容都定下了,及笄流程也熟习了,沈宁一下子就闲了下来,所以沈则敬特地吩咐:去天宁寺上柱香吧,马上就是大人了。去上柱香是请求佛祖保佑以后顺顺利利。
沈宁还诧异父亲还何要她去天宁寺上香呢,就在那里见到了等候着的应南图。
应南图这次和沈宁会面,是得了沈华善和沈则敬首肯的。甚至是沈则敬促成了此事会面。自然就不会有什么私相授受之嫌。陈成、秋梧和秋歌等人,虽然都跟在两人后面,却很有眼色地离得远远的。
应南图见到那几个人的动作,有些想笑,这一班鬼灵精!然后整了整心神,带着温柔的笑意问沈宁:“及笄礼的事宜都准备妥当了吧?”
沈宁不知道为何感觉到脸色有些发烫。心也跳得厉害,她想道或许还是因为天干物燥吧,却不知已经是十月天了,怎么还可能会天干物燥?
她有些木讷地答道:“俱准备妥当了。父亲和母亲都将一切打点得很好,我也没有什么可以帮忙的。”
“余宏贤弟都说过了。你好好养着精神,就是最大的帮忙了。”应南图笑着说道。
近日来。他和沈余宏的交往也颇多,应南图也知道了沈家的不少事情,当然他最关心的还是沈宁的情况,及笄过后,就可以相商婚事了,不知她有什么想法?
“及笄礼乃是一生最重要的礼仪,说起来,我们相识一场,我也该有所表示才是。你喜欢什么礼物?我定会想办法给你送来!”应南图这样说道。
“不用了,我也没有什么喜欢的。再说了,你的及冠礼我也没有什么表示……”沈宁猛然记起了应南图的及冠礼。
一直都没有听他提起过及冠礼的事,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应南图今年也有二十二了吧,他的及冠礼是怎样的?怎么他还没定亲呢?清平侯的大公子,应该早就被媒人踏破门槛了的,二十二岁已经这么老了。
“这没什么好说的,没有你们女儿家这样隆重。父侯给我取了表字,就是这样简单了。”应南图边走边说,也不愿就此事多说,倒不是怎么不如意,而是觉得无甚可说的,他喜欢这样简单。
“哦。说起来,我还不知道你的表字呢……”沈宁跟着应南图沿山路上行,见他不愿多说,也不再问及冠礼的事情,也不会问他婚姻之事。
不过,她倒是很想知道应南图的表字呢。
“我啊,父侯取字退之。父侯取这样的字有他的深意。不过他不知道我却很喜欢这个表字呢。你以后可以叫我退之。”应南图笑着说道,停了下来。
原来他们已经来到了居客堂后面的山坳,因为是十月深秋了,这山坳里也没有什么人,应南图和沈宁干脆席地而坐。
“应退之?”沈宁喃喃道,清平侯怎么会为应南图取这样的表字?太奇怪了。
“是啊。不说这个了,既然你没有喜欢的礼物,不如我送你一份大礼,你可喜欢?”坐在山坳里,应南图想起了当时在满山香气中见到的沈宁,不由得心中一动,声音也低沉了起来,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情意。
沈宁犹自沉浸在应南图的表字里,没有发觉应南图的变化,当她感到气氛不对的时候,她抬起头正想说什么,在看到应南图的眼睛后,却又自动消音,愣住了。
应南图双眼满是深情和宠溺,眼里只映出她一个人,而他面上的表情也在告诉她,不只是眼里,他心里,也只看得见她一个人。
沈宁欲张口,却又合上,如是反复,她根本就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或者说她根本就不忍心破坏这种氛围。
应南图的情意,是如此明明白白的啊。她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了,只觉得自己的脸越来越热,心跳得也越来越快……
而目不转瞬地盯着沈宁的应南图,则忍不住逸出了一声低低的笑意,沈宁分明对他也是有情的!虽然他不知道沈宁为何总是抗拒,但他已经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
他二十二岁这么老了还没定亲,道是为何?道是为沈宁啊!百折千回,姻缘天定,原来是如此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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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一章 显贵一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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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宁寺中的一切都令沈宁隐隐感到害怕,这种害怕与面对上官长治的害怕又有所不同,具体是怎么个不同法,她来不及深思,因为宫中容贵嫔传来旨意了,她要带着荣平县主参加沈宁的及笄礼!
这个消息让沈俞氏等后宅妇人大吃一惊,宫中贵人来参加及笄礼,这是何等尊荣,又该是何等惶恐啊。
原本容贵嫔是表示愿意做沈宁三加礼的嘉宾的,可是沈华善考虑再三,还是推却了,他心中另有更加合适的人选,但考虑到也是时候在京兆透露出沈家的倾向了,所以容贵嫔才会作为观礼嘉宾出现。
“父亲,现在真的是合适的时机吗?”在沈宁及笄的前一晚,沈则敬这样问沈华善,对于容贵嫔明天要出现在沈家,沈则敬表示了深深的忧虑。
二皇子、五皇子正是争夺的时候,何不隔山观虎斗?这个时候将十二皇子推出来,真的合适吗?
听了沈则敬的问话,沈华善笑笑道:“现在是最好的时候。隔山观虎斗固然是好,然而非上上策。尘埃落定、形势明朗之后才表态,倒失了先机,意义不大。我们做了那么多事,历了那么多难,总要让贵嫔娘娘和十二皇子记得才是。”
为他人做嫁衣裳这种事情,沈华善和叶正纯都一样。是绝对不会做的。
在这么艰难的时候,沈家第一个站出来支持十二皇子,并且帮助十二皇子登上那个位置,这样的功劳是任何人都不容抹杀的!即使将来十二皇子和容贵嫔要做些什么的时候,也会感念这一点的。
所以说,现在才是最好的时机。
“父亲说得极是。孩儿愧不及。”沈则敬有些郝然。他没有想到沈华善的目光已经放在那么长远之后了,看来他不如父亲多矣,要向父亲学习的地方还有很多啊。
“应南图那边准备得怎么样了?”沈华善想起应南图这个年轻人的决断和对沈宁的情意。不禁暗暗佩服。这等取舍的决心和勇气,他自叹弗如。
“都已准备妥当了,清平侯今日已经秘密向皇上请旨了。贵嫔娘娘已经说了,此事她会周圆妥当。如流处和蚍蜉的人手已经全力出动,相信五皇子不会那么快知道这个消息。”
事关自己最钟爱的女儿,沈则敬对每一个细节都无比上心的,能做到的都做了,如果这样还不能如愿,那么他都可以辞官归田了!
大概也是差不多时候。五皇子府内的上官长治听了属下的汇报,则有些疑惑:“陈修齐怎么好端端的就在家养病了?宫中可有什么消息?”
原是作为上官长治在宫中耳目的殿中丞陈修齐几日前生病了,身上起了一粒粒的红疹。虽然问题不大。但他是经常近身接触长泰帝的。尚药局的太医只能勒令他休息,待红疹消了再履职,所以陈修齐现在正在自己宅中养病呢。
上官长治暗道陈修齐病得不是时候,明日就是沈宁的及笄礼了,上官长治还想着通过他和李贵嫔里应外合促成赐婚一事的,现在看来就只有寄希望于李贵嫔了。
过两日自己向父皇请旨赐婚。母妃再在旁美言几句,这婚事也**不离十的了。上官长治这样想着,继续吩咐属下盯着沈宁及笄礼的情况,有任何风吹草动都要及时汇报——他其实很想参加沈宁的及笄礼,可是沈家没有邀请他。
沈宁及笄礼当天。沈家上下都严阵以待,沈则敬和沈俞氏的紧张。不下于沈余宪成亲之时。
主子们的审慎,直接影响了沈家的下人,从小丫鬟到大管事,都打起了十二分精神,迎宾、安坐、奉茶等工作,都做得极细致,让不少宾客都感叹沈家御下有方。
从巳时开始,沈家就陆续迎来了观礼的宾客,最先的一拨,就是和沈家经常来往的姻亲故旧,包括沈亦兰一家、张澍一家、沈静华一家等。
沈亦兰一家就不用说了,作为姑母的沈亦兰、和沈余宏他们关系极好的古文澜早早就来到沈家了;张澍的夫人是受了沈宁一声“姨母”的,这份情谊很深厚;沈静华的夫人和沈俞氏也是极相熟,在沈静华为沈余宏保媒后,两家就更亲近了。
第二拨来的就是袁恪真、顾梓程等沈华善、沈则敬的老属下了;第三拨来的嘛,当然是朝中重臣了,这就要看沈华善的面子了。沈华善一向会做人,又是中书省要员,这个面子还是要给的——不少重臣都这样想道。
不过当这些宾客都齐聚在一堂时,他们才发觉沈家这邀请的阵容也太盛大了,这沈华善的面子也够大了,来沈家观礼的朝中重臣可真不少啊,他们只能表示膜拜和感叹!
工部尚书范载常,这不意外,沈华善之前就是工部尚书嘛;户部尚书郑濮存,这也可以想得到,工部和户部打交道是最多的了;国子祭酒卫复礼,这就奇怪了,没听说过和沈家有什么交情啊;司天监君复乐,竟然也在场,这可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物啊!
更让他们瞪大眼的是,尚书左仆射萧厚仁和中书令韦景曜竟然联袂而来,他们也是来沈家观及笄礼的?这这怎么可能?!
这沈华善的孙女也太尊荣了吧?一个小小的及笄礼,重臣来了一大半,而且都是跺跺脚,大永朝堂就要抖一抖的重臣啊!
沈家举办及笄礼的大厅顿时鸦雀无声,受邀的官员们开始在脑中迅速评估这次及笄礼的分量。这沈华善这么大的手笔,这样的阵容还算是及笄礼吗?比之重臣娶嫡长媳。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这个及笄的姑娘家,在沈家这么受宠吗?
不管官员们是作何想法,这些官员们的夫人则无比兴奋,及笄礼是一个女人一生中最美好最重要的回忆之一,她们见到了这场面,不由得回想起自己的及笄礼。
对待这种场面,她们有种己不能至心向往之的热情,她们更想知道的是。这次及笄礼的三个加礼嘉宾会是谁!这么重臣都在这里了,想必这三个加礼嘉宾,也会是某位重臣的夫人吧?会是谁呢?
在鸦雀无声之后,大厅隐隐热闹起来。这些官员听着夫人之间的交头接耳,心中顿感无奈——及笄礼、及冠礼和其他礼仪不同的一点在于:其他礼仪是男女分席而坐,而及笄礼和及冠礼则是共处一堂,取不分男女、共同见证之义。
就在这样的氛围下,沈宁的及笄礼开始了。沈华善、沈则敬等沈家人已经在行礼大厅落座了,大厅此时又是一片静穆。不管是祝福的诚意还是不解的疑惑,此刻都在等待着这个神圣时刻的到来。
只见沈静华的夫人出列唱道:“笄礼开始!请一加嘉宾就礼!”原来她是这场及笄礼的引者,负责推进及笄礼的进程。
她的话一落。就见沈俞氏缓步走入大厅。站在了众宾客前面,早有丫鬟捧着簪子站在了她身旁。
原来沈俞氏是一加嘉宾,众位宾客都很平静,由母亲担任一加嘉宾,这太常见了,没有什么可以说道的。
当沈陈氏唱到:“请笄者就礼!”的时候。所有人都将目光看向了大厅入口处,他们都很想知道,这么隆重的及笄礼是为怎样的一个姑娘而办的。
当他们看清楚走进来的姑娘时,不禁有些失望。眼前这姑娘,和他们见到过的及笄姑娘并没有什么不同啊。同样不加装饰的垂直长发。同样清秀端丽的神色,甚至那衣裳。也同样是京兆时下的款式,这和她们之前的期待有点出入啊。
非要说有什么不同,那就是一双眼眸极黑极亮,可这也没有什么啊,沈华善就为这样的孙女办了一场这么隆重的及笄礼?
沈宁缓慢地、一步一步地走进大厅,走到沈俞氏面前,恭恭敬敬地跪下,等待一加仪式的进行。
不管大厅众人是何样目光何等心思,此刻她的心情是虔诚而美好的,由母亲担任一加嘉宾,为自己布下最初最真的祝愿,这乃是世上最大的福气,也是她前世渴求而不得的幸福!
沈俞氏的眼睛有些湿润,有女长成,这样的心态真是又欢笑又惆怅。她拿着梳子象征性地给沈宁梳了几下头发,熟练地给她挽了礼一个简单的发髻,边大声唱道:“今选吉日,元服始加。弃而幼志,顺而成德。修德益寿,祥瑞永嘉。”。
唱完后,她给沈宁的发髻插上了早准备好的簪子,在沈宁深深地一拜后,这一加仪式就算是完成了。
沈宁跪在沈俞氏面前,深深地一拜,同时心中在默念道:愿我父母,益寿长瑞……
二加和三加的仪式和这一加仪式基本相似,除了加礼嘉宾不一样、祝愿唱词不一样外,其他的都一样。尽管如此,当大厅内的宾客看见二加和三加的嘉宾后,还是大吃了一惊,起了不少的骚动。
二加的嘉宾是尚书左仆射萧厚仁的夫人萧郑氏,这萧郑氏出自荥阳郑氏,一向只为勋贵之家做加礼嘉宾的,没想到沈家竟然请了她,她的出现,可说是沈家的荣耀了啊!
这三加嘉宾更是了不得,竟然是韦景曜家的老太君韦崔氏,也就是韦景曜母亲是也!她是清河崔氏嫡枝嫡长女,已经八十多岁了。在韦景曜出任中书令后,她就几乎没有在众人面前出现过了,听说只诚心礼佛不问俗事的,就连当初慈懿太后召见,她也敢推搪的。
沈家及笄礼竟然请得动这尊佛,这得多大的人情啊?
众嘉宾惊愕了,可是还没等他们回过神来,大厅外就有小厮在大声唱道:“观礼嘉宾容贵嫔娘娘到!观礼嘉宾荣平县主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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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初九(小人得志状):“拍卖咯!貌端体健,品种优良的男妖一只,扫的了厅堂,洗的了茅厕,钓的了富婆,暖的了被窝,没事拴着养眼,有难拿他挡刀!”
杨修夷(清高不屑):“你信不信我上去说两句她就能被我迷得神魂颠倒?……(悄声)姑娘,这里五十两银子,能演场戏么?”
花戏雪(深情款款):“你是我见过最迷人的水鬼,看那皎洁无瑕的月亮,我对你的爱比她还纯净……(抓狂)呕!不干了!野猴子!出来别躲了!老子说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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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轻虐轻喜,双处宠文,1v1,永远的一生一世一双人。
第一百八十二章 代价
众嘉宾被小厮的唱报震得七荤八素,沈家的及笄礼,竟然有宫中贵人来观礼?这是什么情况?
原本以为沈家请得韦老太君做三加嘉宾已经是无比尊荣的,现在沈家竟然还请来了宫中贵人来观礼?他们一时反应不过来,只能下意识地起身给容贵嫔、荣平县主行礼。当然韦景曜、萧厚仁等人例外。
直到他们听到容贵嫔亲和地说:“诸位不必多礼!本宫和诸位一样,也是来观礼的。今日在场只论笄者和宾客,不讲上下尊卑,诸位不必多礼。”
众宾客才如梦初醒,他们不敢直视容贵嫔和荣平县主,便一致将目光落在已经完成及笄礼的沈宁身上,心里还是觉得的震动无比。
今天这场及笄礼带给他们太多惊讶了,先是诸多的朝中重臣,然后是萧郑氏、韦老太君,现在是容贵嫔、容嫔县主,这沈家竟然有这等尊荣?凭什么?沈华善只是个三品官而已啊!这太奇怪了!
不管众宾客作何想法,那边沈家人已经快速地给容贵嫔、荣平县主两人准备好了座位了,就在韦老太君的边上。
只见韦老太君和萧郑氏也准备容贵嫔行礼,虽然她们两人的品阶要比容贵嫔高,可是上下有尊,虽则容贵嫔说不讲上下尊卑,可是谁会那么没眼色真信了这话?
容贵嫔可不敢受这两人的礼,在她们欲行礼的时候,就已经忙不迭地阻止她们了:“两位夫人不必多礼!清风。快快请两位夫人安坐!”
韦老太君和萧郑氏也顺势坐下来了,她们的娘家、相公和儿孙带给她们的尊荣,也确实无须她们拘谨地给容贵嫔行礼。
容贵嫔虽然没有穿宫制礼服,却也传得颇为华贵,容貌虽不绝美,却也胜了在场大部分人一筹。加上那从容的气度,这行礼大厅就成了她的主场了,所有宾客都在看她发挥。就连沈宁也不例外,等待着容贵嫔的表演。
只见容贵嫔悠闲地呷了一口茶,才开口说道:“这位就是沈家及笄的姑娘吧?呀,看样子三加礼已经完成了。看样子本宫来迟了,错过了观礼啊。该罚该罚!”她唤过了沈宁,打量着说道。
沈宁自然口称说娘娘能来,乃是臣女无上荣光等等,一旁的沈俞氏、沈胡氏等沈家女眷也都纷纷表示这是荣幸不胜惶恐之类的。
宾客们又是一头雾水:贵嫔娘娘是来观礼的还是来做什么的?这三加礼结束,只待沈宁醮酒、一一谢过宾客。这及笄礼就成了,荣贵嫔这个时候才出现,是真心的还是别有所图?
众宾客看向沈华善沈则敬等人。却从他们脸上看不出什么来。
“本宫之所以来迟。是因为要给沈姑娘准备一份及笄礼呢。说起来这份及笄礼也是凑巧,本来这礼还轮不到本宫来送,恰好正想着要来沈家观礼呢,就向皇上提前讨了这个礼,还望沈大人和沈夫人莫怪本宫多事才好。这份礼物,也是本宫的一番心意。”
容贵嫔笑着说道。而她话里话外的意思又是众宾客一惊:到底是什么及笄礼物这么厉害?还跟皇上有关?
正这样想着,就有沈家小厮跌跌撞撞地冲进来禀告:“报老太爷、老爷,门外、门外有圣旨到!”
什么?圣旨?!这下所有宾客都不惊讶了,有些事情到了顶点,就会习以为常的了。这些宾客们都努力维持平静的表情。跟着沈家人出门迎接圣旨。
就连韦景曜、萧厚仁等人也不例外,这个时候来的圣旨。该不会是和及笄有关的吧,
当然众宾客的疑问很快就解开了,待众人都下跪,香案齐备后,宣旨内侍宣读了圣旨的内容:“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沈氏嫡女讳宁,三加其服,及笄礼成。及其顺而成德,端淑有度,可为佳妇;今有清平侯嫡子讳南图,聪颖灵慧,谦虚谨慎,人品甚重,足堪良配。盖清平侯府门著勋庸、世袭罔替,吴越沈氏地华缨黻、书礼传家,两姓同好,良缘天定。今下旨赐婚,宜令所行,择吉成亲。望其螽斯衍庆,尽敬无殃。钦此!”
原来这是一道赐婚旨意,将刚刚及笄的沈宁赐给清平侯嫡子应南图为妻!
且不说皇上下旨赐婚是何等的尊荣,由皇上保媒促成的婚事,这说明了只要沈宁或应南图不是身死,这婚事就是雷打铁劈都不会动的了!
不少男宾开始感叹沈家势重,能够请得动皇上下旨赐婚,这样看来韦老太君、容贵嫔也不算什么奇事了。
而女宾们则开始羡慕沈宁的好运,皇上赐婚,是最大的保障和倚仗,就算是清平侯夫人,也不能有半点不满啊,这得省了多少事!
随即他们在想:清平侯嫡子应南图?那是谁啊?怎么都没有什么印象?清平侯府嫡子应南谋倒听说过令名,这嫡长应南图,还真没怎么听说过啊。
不久之后他们才想起应南图是谁,原来是清平侯元配夫人留下的嫡子啊,名副其实的清平侯嫡长子!
虽然不知道那应南图是何等相貌和品性,不过好像清平侯府还没未立世子吧?按制这应南图就是将来的清平侯府世子,也就是将来的清平侯了!
顿时所有宾客看向沈宁目光又变了一下,这是将来的清平侯夫人啊,这沈家的眼光也太毒辣了,这沈姑娘怎么会有这等好运气!——他们还不知道清平侯的实情,可见清平侯继夫人李氏的门面功夫做得也极好。
知道应南图是何许人之后,这些宾客又忍不住在想了,清平侯府继夫人李氏正是李贵嫔的嫡妹、五皇子的姨母,清平侯府又一向和五皇子亲近,难道说,这沈家是站在五皇子这一边的?
可是容贵嫔又是怎么一回事?容贵嫔可是育有十二皇子的,十二皇子虽然年幼,可是沈家扶持幼主也不是不可能的啊。这沈家,到底站在哪一边?
沈华善等人可不理会宾客们的想法,也不管这道圣旨在宾客中引起的震动,他们恭敬地接过了圣旨,打赏了宣旨的内侍和侍卫,便招呼着众宾客返回行礼大厅了。
仔细说来,沈宁的及笄礼还没有完成呢,还尚欠醮酒和答谢这一个环节呢,沈家为沈宁的及笄礼做了那么多准备,当然不容许有半点错失。
所以在醮酒过后,沈宁就按照程序,向宾客答谢了,是为感谢他们来观礼的情谊,也为展示自己及笄后的风采。
只见她带着感激的笑意,一一向宾客道谢。当她的目光落在沈华善身边坐着的官员时,眼神凝了凝,然后露出了更灿烂的笑意:终于见到这个人了,原来他竟会在这里出现!
当沈家在为沈宁及笄礼宴宾客的时候,位于安乐大街西侧的清平侯府内,应南图也在向清平侯应平川道谢,父子两人相像的面容上却带着截然不同的神情。
应南图的神情是愉悦的,那欢喜从心底透出来,仿佛有得了天下至宝一样的满足:“多谢父侯了。那世子之位就让给二弟吧,多谢父侯了!”
这样的话语听在应平川耳里有说不出的刺耳,脸上的神色也难看不已。这世子之位是他让的,是他不要的,现在还说这样的风凉话,是讽刺自己这个父侯不把他立为世子吗?
想到这,他冷冷地说:“不用谢我!请旨赐婚为父已经为你做了,不日为父会递请立世子的折子。希望你不要怪为父,这是你自己的选择!”
这个嫡长子早前来找自己,道是愿意让出清平侯世子之位,但是有一个条件,就是要自己向皇上秘密请旨赐婚,只要这赐婚旨意下了,他绝对不会再和应南谋争。
李氏自从再诞下一子后,天天念叨的就是这立世子一事,应平川不忍拂她意思却有苦无解决之道,正感到心烦不已。谁知这个嫡长子就提出了这样一个条件。
有了解决之道,应平川自然将事情办妥,也瞒着李氏,打算给她一个惊喜。
“不管怎么说,还是多谢父侯了!”应南图一点也不在意应平川难看的脸色,笑着向应平川告退,在离开房间时,也没有再回头看一眼。
世间无不是之父母,可是父亲对待骨肉的厚此薄彼竟会至此,应南图一点也不感到悲哀。这样的侯府,想必母亲也不会想要吧?让出这世子之位,换回一个相伴一生的人来疼他护他,母亲想必也是乐意吧?
他笑了起来,低沉的笑声,惊起了清平侯栖息的冬鸟,人生最大乐事,就是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啊,他离那一步不远了。
而上官长治却气得将书房所有的物件都砸得稀巴烂,他根本无法压制他的怒气和暴戾,皇上为沈宁和应南图赐婚的旨意已经传出来了,在容贵嫔出现在沈家的时候,就已经有属下向他汇报出变故了,可是已经于事无补,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沈宁一步步挣脱他的掌心,沈家这招瞒天过海,令他措手不及!
“沈家!沈家!很好,很好!”上官长治气得只能重复这样的话语,沈家这是执意要与自己成为不死不休的仇敌了!
不但请旨赐婚,抢在及笄当天为沈宁定下婚事,还要将沈宁许给一向和自己不对付的应南图!旁人不知,可他是最清楚不过了,应南图和自己姨母是有怎样的过节死仇的,这应南图,也是自己的眼中钉!
现在他们联合起来,很好,这很好!上官长治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觉得心里凉飕飕的,却无法可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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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三章 原来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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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家这场极其轰动的及笄礼,在京兆官员夫人的讨论声中落下帷幕,而舆论的焦点沈宁,则如常悠游地上课、请安,除了定下婚事,她并无觉得及笄之后有什么不同。
及笄礼成之后,她才知道自己这个及笄礼是合了多少人的力才能办得如此隆重和尊荣,对家人的感念,对应南图的感激,这些都难以言说。
为了及笄礼的三加嘉宾,祖父沈华善借了叶正纯和常真禅师的人情;为了让清平侯请旨赐婚,应南图让出了清平侯世子之位;为了使旨意顺利下达,容贵嫔和慕妃在长泰帝耳边吹了多少枕头风;为了保证及笄礼一切顺利,如流处和蚍蜉几乎全员出动阻挡五皇子府与宫中联通……
就是为了挣得那一点点宝贵的时间差!
这些人的爱护和情意,是这样深重;想到前一世的结局,她又感觉是这样凄凉。两种情绪交织,使得沈宁只能伏在沈俞氏膝头,低低地哭泣,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父兮生我,母兮鞠我,拊我蓄我,长我育我;
顾我复我,出入腹我。欲报之德,昊天罔极。
是为此啊!
她只知道自己一定要守护这些人,要护佑他们福泰安乐,绝对不会让前一世的悲剧重现,她一定会改变命运的轨迹。
“傻孩子,有啥可哭?只要你安安乐乐的。为娘就满足了。老太爷待你这样好,你须得孝敬恭谨待他……”沈俞氏絮絮叨叨地说着,抚摸着沈宁的发髻,声音也有些哽咽。
女儿长大了,不久就要离开父母了,不舍的复杂心情,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什么。
“母亲,孩儿晓得了。对了。母亲,那日宾客之中,坐在祖父左侧的那位大人是谁啊?就是那位美髯儒雅的大人,看起来和祖父差不多年纪的,他身后的夫人,我似乎也从来没有见过呢。”
沈宁的哭音渐渐停止了,开始好奇地询问及笄礼当天的细节。那个人,她终于见到他了,她必须得知道那个人是谁。这才是当下最紧急的事情!
“老太爷的左侧?哦,那个是中书侍郎李斯年大人,和老太爷是同职的。不过他没有在集贤殿任职。李大人一家都很低调。他的夫人李许氏很少参加宴会,你当然没有见过她了。”
沈俞氏想了想,回答了沈宁的疑问。及笄礼的宾客位置,是沈俞氏亲自再三审核的,沈华善身边都坐了什么人,她自然记得很清楚。
“哦。原来他就是中书侍郎李斯年大人啊……”听了沈俞氏的话,沈宁忍不住意味深长地说道,她终于知道那个是谁了!
前世今生,中书侍郎李斯年这个人她听说过很多次了,却从来都没有见过一面。她不知道他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样貌几何。肥瘦高矮,都没有具体的印象。
直到如今见了,她才恍悟,这个人就是中书侍郎啊。这个人,她是见过的啊!
前世里,她曾偷偷见过他悄悄出入过五皇子府多次,也知道他悄悄在为上官长治出谋划策,是上官长治最为倚重的神秘幕僚,她见过他,却不知道他就是中书侍郎李斯年!
前一世里,长泰帝病重无法视朝,中书侍郎李斯年率先提议上官长治监国主政事;长泰帝驾崩之后,又是中书侍郎李斯年第一时间接应殿中省的消息,通过沈家秘密将上官长治带进紫宸殿,促使上官长治在灵前即位。
原来上官长治的神秘幕僚和中书侍郎是同一个人!那个人就是李斯年!
可是,前一世,李斯年的覆灭比沈家还要早得多啊!正昭元年三月,正昭帝上官长治登位只是短短四个月的时间,尚书左仆射李斯年因“殿前失仪”被问罪,最后暴死在狱中。
就连他的夫人和两个儿子,也受了牵连被判流放北疆,就在流放北疆途中,李家众人被盗匪劫杀,盛极一时的李家就这样覆灭了。
“殿前失仪”之罪可大可小,可重责也可轻罚,谁也不知道李斯年是因何失仪。当时的朝官还纷纷为他求情,沈华善和沈则敬等人也极力劝说上官长治轻罚,免得落下诛杀功臣的名声,寒了臣下的心。
可是上官长治执意要治李斯年的罪,还要罪及家眷,这令沈家人无奈又深感奇怪。直到后来沈家覆灭,沈宁也不知道李斯年到底因何获罪。
李斯年是上官长治最为倚重的心腹亲信,这是无疑的;李斯年为上官长治登位出了许多谋划,这也是肯定的;李斯年有没有女儿或孙女入了上官长治的后宫,那么就不存在外戚之患!
照理说,李斯年是上官长治的肱股重臣,是要辅弼上官长治开创中兴的要臣。到底是为了什么,上官长治要这样迫不及待地灭了李斯年呢?甚至不惜背上诛杀功臣的恶名?
这一点,是前一世沈家人不解的,也是这一世沈宁想不透的。李斯年和上官长治之间必定是出了什么事,这个事情令上官长治无法容忍他的存在,以致第一个就要拿他开刀!
到底是什么事情呢?这个事情是不是已经发生了呢?这个时候,上官长治和李斯年是否还密切无缝?
种种疑问在她脑中奔来窜去,她也理不清这里面有什么关键,只得吩咐了蚍蜉密切注意李斯年的所有动态。
同时,她也向沈华善和沈则敬汇报了自己的发现,道是蚍蜉发现中书侍郎李斯年暗中和五皇子府有来往,而之前如流处就曾分析过五皇子府会有一个神秘高人助阵,想必此人就是李斯年没有错。
“祖父。想必之前如流处分析的那个神秘高人,就是中书侍郎李斯年没有错!”沈宁沉沉说道。这个结果,她前世今生都想不到,然而,它的确就是存在了!
“李斯年?你确定蚍蜉的消息没有错?”沈华善听了沈宁的汇报,语气是不可置信。竟然是他?那个老好人,孙女儿没有说错吧?
沈华善和李斯年同在中书省任职,位阶又相同。年纪也差不多,两人平时的交往也不少,也能说得上两句知心话。
从他日常的言行来看,他是绝对不会参与到夺嫡之争里面去的,沈华善就没有察觉他有一丝半毫的支持夺嫡倾向。
原来他早就站到五皇子那边去了,可是所有官员都不知道!包括一直和他同职共事的自己!想到这里,沈华善脸色凝重,这人隐藏得太深了,太可怕了!
“李斯年。年五十九,濮阳人氏,惠和年间进士出身。历任集贤殿编修、刑部郎中、濮阳刺史、中书侍郎……”沈则敬略加搜索。就将李斯年的为官经历说了出。
从李斯年的履职经历来看,他基本都是步步高升,可算是平步青云,尤其是这些年都没有离开过京兆朝局。
“唤乐儿来,我有事交代与他。”良久,沈华善才说道。他有事情交代这个孙儿去做。
沈华善怕自己因为和李斯年共事,没法察觉到他的异常,所以找来了能够出入宫禁的沈余乐,让他隐秘地盯着李斯年的一举一动,看看他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平时。李斯年除了待在中书省办公,就是去紫宸殿听候皇上的吩咐。这两个地方是他待得最多的地方。而从紫宸殿到中书省的这一段路,你得想办法盯紧了,一定不能露了行迹。”沈华善这样交代沈余乐,眉头紧了紧。
听着沈华善莫名其妙的吩咐,沈余乐虽然不解,却还是忠实地执行着祖父的指令。
与此同时,在五皇子府,李斯年看着气急攻心的上官长治,心情也无比抑郁,却不知道如何开解这个五皇子。
当他在沈家看见容贵嫔时,他就知道事情要糟了,沈家必定抢先下了一步棋。果然,容贵嫔带来了为沈宁赐婚的旨意,在及笄礼当天就定亲!
在及笄日定亲,这是大永都没有听说过的事情,可是沈家就这样轻轻松松地脱困了,打乱了五皇子府接下来的所有安排。
“殿下,沈家计胜一筹,与沈家联姻,事已不成了。我们接下来的计划得改变了,趁着现在皇上对殿下还有愧疚之意,要早日将婚事定下来。谋一个和沈家势力不相上下的人家,取得妻族的势力,殿下才能报今日之耻辱。若是殿下坐上那个位置,得到区区一个沈宁就不在话下了,就算皇上已经赐婚,那又算什么难事呢?”
蛇打七寸,人攻心欲。李斯年相信自己这一番说话定会说中了上官长治的心思。现在,还不到颓唐的时候。
果然,上官长治听了他的话后眼神一亮。是了,他要得到沈宁,他要向沈家报仇,他一定要坐上那个位置!
这样,所有人的身家性命都捏在他手中,他一定会报了今日的耻辱。他要让沈家知道,与他为敌,是多么愚蠢的事情!他要让沈家和沈宁终生后悔!
“看来沈家和容贵嫔已经结盟了。不然容贵嫔也不会出现在沈宁及笄礼上,这或许是容贵嫔对沈家的回报之一。十二皇子今年只得十三岁,尚未出宫开府,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孩,长于深宫妇人之手,没有什么可惧的地方。容贵嫔娘家都死绝了,一个来路不明的荣平县主能有什么作为?容贵嫔的最大倚仗就是沈家,得想个办法破坏两者的结盟才是。”见上官长治稍微恢复了斗志,李斯年继续分析道。
“叔父说得有理。侄儿也是这么想的。”在私底下,上官长治和李斯年叔侄相称,李斯年和李贵嫔同姓,又是同一个地方的人。这么多年来,李斯年对上官长治帮助甚多,所以上官长治这一声“叔父”叫得也算恰当。
“此事得从长谋划,绝不能再轻率了。不动则已,一动则必要沈家付出代价!陈修齐已经复职了,在这么关键的时候,他怎么会突然生病的呢?得派人去查查,此事是否别有内情。”李斯年又说道。
“侄儿已经派属下去查探此事了。陈修齐是本殿下亲信的事情,只有叔父和母妃两个人知道,侄儿从未和他联系过,旁人是绝对不会知道他的事情的!”对这一点,上官长治很有信心的,陈修齐是他亲信的事,就连李可安和许三思都不知道。
“你母妃……贵嫔娘娘想必也忧心皇上赐婚的事,殿下若是有空,得多进宫劝慰娘娘才是。”说罢了正事,李斯年才以一个叔父的身份,劝上官长治多进宫陪伴李贵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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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四章 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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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宁在交代完李斯年的事后,她才能静下心来好好考虑自己的婚事。
那赐婚的圣旨已被供放在沈家的佛堂里了,秋歌在青竹居里感叹:“好在姑娘是嫁给应公子!应公子是知根知底的,绝对不会欺负了姑娘去!如今还有皇上的赐婚,清平侯府就算是龙潭虎穴也不怕!”
这样的一番说辞遭到了春诗和夏词她们的一致白眼:这是怎么说话的?!
沈宁这才恍然,原来自己已经和应南图有婚约了,名义上,自己已经是应家的人,是他将来的妻子了!这一切,突然得好像不是真的一样,她根本就没有直接明晰的概念。
应南图的妻子……
今生,竟然是他的妻子,真的是什么都变了!
不由自主地,沈宁想起了应南图眉目深远的样貌,含笑的温柔的宠溺的眼神,斜倚在天宁寺藏经楼书架时的随意,始伏大街“花溪流金”之时的漫天花雨下的微笑,客居堂山坳遍布的浮想,他和小厮席地而坐的洒脱,那一晚林间散步,他月下披云狂啸三声的狂放,他在地道为她注内力时的专注,他的眉、他的眼、他的笑,她原来都记得这样清楚啊!
甚至,片刻不曾或忘。
那片霜重秋色浓的安靖红叶被她下意识地压在最常翻看的那本《太祖实录》中;在妆台最里层盒子的桂花清香,似乎透过了重重掩盖遮挡。直达她的鼻端,沈宁觉得青竹居似乎都满是桂花清香。
从长泰帝三十五年在天宁寺第一次见面开始,从她惊异于他早夭忍不住打量他开始,两个人的缘分就开始了。
他为她找来了治水良人徐有贞,解了沈家在水患的困局;她在安靖救了他,改变了他早夭的命运;她借了他的力量,去别山山脚杀了林庆南,使沈家获得了容嫔的信任;她继续借助他的力量。从三皇子手中救下了天才匠人胡兆昌;她借助了他的谋略,将栖月殿的事公于人前,所以才能令上官长治声名有污;为了娶她,他让出了清平侯世子之位……
原来,短短三年的时间,他们相见的次数加起来都没有十次,却一起经历了那么多事情。
甚至,她恐惧的,她不能宣之于口的种种真相。都是应南图代为遮掩了过来,他却从来没有问过她缘由。
这三年来,他几乎是一直在她身边。他信任她。给她帮助,助她解围,是她除了家人之外,最为感激感念的人。
虽则自那句“此香与卿共赏”之后,应南图再没有半句关于情爱之言,可是那眼里眉间的情意。为她谋划时的尽心尽力,为她所付出的世子之位……这些,沈宁都看得清清楚楚啊。
人非草木,她又岂能无感?不知不觉间,她对他也越发依赖越发信任。对他的关注和关怀日益深重。
时日之功,情意之蔓。
这。就是爱情吗?
沈宁不知道,她的手重重地压在胸口,试图平息这怎么都压不下去的悸动。
爱情是什么呢?是这青竹居满室的清香,还是那长春宫满溢的孤寂?是应南图此时相互的心意,还是上官长治前世灭族的举动?
曾记得,前世那个时候,她对上官长治,也曾有过那样的悸动,小心翼翼的少女情怀,不顾一切的倾心相待,可是最后是怎样呢?情薄恩断,因为她自以为的爱情,吴越沈氏全族俱亡!
就是为了那样的爱情啊,她那一世,犯下了那么大的过错!这是她经历前世今生都不能原谅自己的事情!
那样的痛苦,前一世十七年的冷宫囚禁,还没尝够吗?她尝够了,是以今生重生之初,她就已有誓言,爱情这种令人入魔成痴的东西,她绝不再碰!
一想到前世抄家灭族之恨,她便觉得所有的迷惘所有的情意就就会化成冰冷的刻骨仇恨,那是对上官长治,更是对她自己。
如果,面对着应南图这殷殷的情意,她又该如何呢?沈宁不知道了。
“……心不动,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如心动,则人妄动,伤其身,痛其骨,于是体会到世间诸般痛苦。”沈宁默念着经文,心有忧怖,那诸般痛苦,她此生不愿再历一次。
爱情,乃是这世间最忧怖之痛苦啊!她一早就知道的!
可是,这压抑不下去的悸动又是怎么一回事呢?这鼻端时时闻着的桂花香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那本该早夭的应南图,前世在她的人生里从未出现过的应南图,已成了今生的变数,成为她这世份定的婚姻。
爱情,还能相信吗?
沈宁真的不知道了。只有青竹居内风吹竹沙沙响的声音仿佛在和着沈宁的心情:“汝爱我心,我怜汝色,以是因缘,经百千劫,常在缠缚……”
历尽千百劫,才知姻缘爱情,乃是缠缚不清……
在沈宁理不清自己心情只时,在她诸般忧怖诸般挣扎之际,应南图来到沈家拜访了。
这是应南图第一次正式上沈家拜访,也是沈俞氏等沈家女眷第一次见应南图,对于丈母娘看女婿的紧张心情,沈俞氏是演绎了十足。
她吩咐沈余宏、沈余宣、沈余守等人得外出,一是为了接待应南图,二也是为了震慑应南图。震慑?是了,没错,沈俞氏就是这么想的!
她得摆出这些沈家的男丁、沈宁的兄弟们,得让应南图有个充分的了解:欺负咱女儿之前,得好好掂量掂量,她娘家有的是人啊。这就是一个家族的倚仗了!
当然沈俞氏的考虑某种程度上也是沈则敬的考虑,所以当应南图拜访那一天。沈家的男丁似乎都没有事做了一样,集体齐聚在景泰大街的沈宅。
沈余宏兄弟三人就不用说了,沈余乐、沈余平、沈余文、沈余韬,还有沈则儒的三个儿子沈余朴、沈余柏、沈余松,就连沈余宸、沈庆德和沈庆泽这三个小不点都派用上场了,更好笑的是,就连沈宁的两个表哥古文澜和古文鸿都来沈家“站台”了。
当应南图在沈家见到迎接他的一大群大大小小的男孩儿时,纵然他再镇定。也忍不住头皮发麻:按照大永习俗,他第一次登门拜访,最少都要受一人一杯酒的。这沈家一轮下来,就抵得上别家几轮了啊,这得喝多少酒啊!
沈华善和沈则敬是特地请休在家的,就连沈则儒和沈则远,都赶来凑热闹,还有沈开善的嫡幼子沈则熙。这几个沈宁的长辈,或者可以说是应南图将来的长辈。对于应南图的到来也表示了热烈的欢迎,至于底下的其他意思,那也是不言而喻的。
应南图这次来拜访沈家。一是为了赐婚的后续事宜。二也是为了向沈家辞行。
长泰帝下达了赐婚旨意之后,清平侯继夫人自是恼怒万分的,她万万没有想到她憎恨的应南图竟然得了一门那么好的亲事!
因此,她对应南图让出了世子之位一点也不感激,反而怨恨他得了沈家的助力——她知道了应南图要娶的沈宁,就是外甥五皇子想要娶的沈宁。连五皇子都想得到的助力,平白让这个小贱种得了去,这是清平侯继夫人近来咒骂之言。
“晚辈已经请了韦老太君过几日前来交换庚帖,同时,韦老太君已答应晚辈代为打点之后的事情。”应南图笑着说。首先汇报的当然就是赐婚的后续。
皇上虽然已经赐婚,但交换庚帖、纳吉到迎娶这样的具体事宜。当然还得清平侯府自己打点的。李氏借故拖延,迟迟不来沈家商量交换庚帖事情。
应南图把她的举动看在眼里,只是微微一笑,也不求她,直接请了韦老太君来打理此事,等于是绕过了李氏这一关,直把李氏气得七窍生烟。
“又是劳烦常真禅师了吧?”沈华善问道,见到应南图点点头,便哈哈大笑起来。
沈华善心想常真这个老头儿真管用啊,自己早前才去找了他请韦老太君来担任加礼嘉宾,现在应南图倒好,把这婚事挪到韦老太君手中了。以韦老太君的声望,那李氏蹦达一下都不敢啊。
有了韦老太君的帮忙,这亲事后续根本就不用担忧了!不过韦老太君怎么会这么顺意帮忙?
“那晚辈就不知道了,常真禅师只说是前世因今生果这玄妙之言。”听了沈华善的疑问,应南图回答道。
说完了赐婚后续之后,应南图就向沈华善等人说了即将远行的旨意,还表示了抱歉,道是这婚事得推迟一年两年了,因为他什么时候远行回来,也说不准。
沈华善和沈则敬是巴不得沈宁迟点出嫁,当然就说道无妨无妨,心想这个小子真是合心意,就连这婚事推迟,也是符合了他们的期望!
这样想着,沈华善便开恩道:“我已请了宁儿过来了,你们两个小儿女,说说话吧。”
谁无少年情动之时呢?沈华善对应南图的心思也有体谅,尤其是应南图即将远行,两个小女儿见见面,又何妨呢?
“呃……要去多久呢?”这是名分已定之后,两人第一次见面。沈宁想起自己在青竹居的考量,看着应南图眉眼间的情意,听着他说出远行的话语,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也不知道去多久。我这一两年,在京兆逗留的时间太久了。侯府内也乌烟瘴气,得去外面走走。我留下陈成在京兆,你有事情可以随时通过秋梧找他。”应南图说道。
他这次是去西宁道,如果机会,还想去一去西燕,所以归期未定。
“这样啊……”沈宁听着应南图交代陈成的情况,更加不知道说什么。
“至于婚事……”应南图沉吟片刻,果然看见沈宁的目光有瞬间的凝结,便知道她还没有准备好,看来自己的打算是正确的。
他继续说道:“至于婚事,我已经和沈大人说好了,会推迟一两年,等我回来再说。等我回来之后,你若不喜,我们可以当作权宜之计,当作那婚事是掩人耳目的,你不必有负担。”
“……”沈宁听了应南图的话,脑中有片刻空白。是了,她知道的,应南图和上官长治截然不同的,应南图想她所想,就算是赐婚了,如果她是不想,他就绝对不会勉强她,这是一个真正将她放在心上的人。
“那么,就等你回来之后再说吧。”沈宁笑着说道,确实如此,就等以后再说吧。
时间之功,她也很想看看,经历了这多事情,经过了这么多时间,自己到时候的心意是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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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更!终于写到这一章了!哈哈,觉得这章写得还是不错嘀~~
第一百八十五章 开始出手
时间来到十一月中旬了,清平侯府和沈家的庚帖已经交换了,应南图离开京兆都十几天了,似乎也带走了关于婚事、关于爱情的所有考量,沈宁的心情恢复了平静。
除了鉴华堂的课程,她仍旧将绝大部分心力用在了五皇子府,与五皇子府交织的所有人员和事情。
陈修齐、李斯年、李贵嫔,还有二皇子、十二皇子等人,都在她思量范围之内。
特别是对李斯年的监视,更是沈家这一段时间的重中之重,宫外有如流处,宫内有沈余乐,谁都不敢放松。
暗处的力量已经尽可能地调动了起来,不过却是毫无收获。
如流处和沈余乐的汇报是李斯年是个大永标准的三品文官,没有任何特别之处。
李斯年每日专注政事,职内事都办得很漂亮,在长泰帝那里也颇得看重,是以能一路青云;闲暇的时候,和同僚或属下去酒肆喝个小酒,谈论的也是京兆官员最喜欢的风月之事;做官很圆滑,和许多官员都能说上两句话,不曾与人结怨,也不曾听说过谁对他有微词;为人也洁身自好,家中只有一嫡妻两嫡子,后宅也简单和睦,不像京兆大员后宅那样乌烟瘴气……
这也就是说,如流处和沈余乐根本就找不到他任何弱点,也没有发现他和上官长治有来往的迹象,要想离间他和上官长治,基本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听了如流处的汇报。沈宁也不着急,这些都是急不得的,既然知道了李斯年就是那个人,必定会找出应对的办法的,事情就简单得多了。
一个人,怎么可能无疵呢?这本身就已经是一个大问题了!沈宁这样想,她相信李斯年一定会有弱点的,遂吩咐如流处继续监视李斯年。沈余乐在宫里的观察自然不可少。
李斯年的事情处理完毕,沈宁想起祖父的吩咐,想着也应该是时候去宫中拜访容贵嫔了。容贵嫔现在都还没起到她应该有的作用,实在是太不该了!
早几日,大永皇室再次传来喜讯,二皇子妃陈氏有身孕的消息透了出来。原来陈氏已经有孕五个多月了,因为怕再次出现小产事故,这个消息倒是瞒得严严实实的,现在陈氏胎像已经十分平稳了。于是朝官这才知道二皇子府有喜事了。
不止如此,尚药局的太医已经诊断出陈氏的胎像乃是子息之像;同时,二皇子的侧妃简氏。也有孕三个多月了!这下是双保险。如无意外,长泰帝的皇长孙就从是从二皇子府出了。
长泰帝自然高兴不已,着殿中省和少府寺给二皇子府送去不少赏赐,还令尚药局太医每天都要去二皇子府为陈氏、简氏请平安脉,所需珍贵药材等等,绝不吝用。可见长泰帝对皇孙是多么期待。
延禧宫的德妃近日是走路都有风的,脸上挂着冲淡平和的笑意,说话处事越发从容,就算面对着慕妃隐隐的挑衅和怨恨,她也不以为意。
慕妃膝下无所出。而自己马上就要抱皇孙了,她就算再貌美。又怎么跟自己比?这就是命!自己的命好,膝下有儿有孙,待皇孙出世之后,自己的皇儿必定能被立为太子的,到时候命会更好,自己是将来的圣母皇太后!
慕妃?到时候自己一个手指头都能捏死她了——德妃这样想着,完全不将慕妃和李贵嫔等人放在眼内。
除了慕妃,上官长治和李贵嫔对于陈氏有孕是最失望的,原因就不用多说了,一旦皇孙诞下,二皇子登位的筹码就重了许多。
但是上官长治和李贵嫔暂时不敢向陈氏和简氏的胎落手,长泰帝有多看看重这次的皇孙,他们都知道。要是事情留下了手尾,长泰帝追究起来,那就真是与那个位置无缘了!
再说了,他们现在也没有完全的计划和把握去做这个事情,只能恼怒地看着陈氏和简氏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
最近,上官长治和五皇子府幕僚今日谋划的是五皇子妃的事情。二皇子那里快要连皇孙都有了,五皇子的婚事再不能拖延了!
沈家已经无法可想,必须得择一得力亲家了,这是五皇子府诸人的共识。而朝中重臣的情况,他们也过了个遍,欲从中找出最有用的人家来助上官长治成事,此是后话不论。
沈家和容贵嫔听到二皇子府的喜事,倒没有什么失望或怨恨,他们将心思用在了另一件事上,根本就没有多余的心思来想二皇子府的事。
十二月初的时候,钟粹宫容贵嫔向长泰帝建议:兴建慈幼局,以安置东郊大地动中丧父失母的孤儿。以国家之力来救助、供养这些孤儿,以贯彻荣平县主曾提及的“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之言。
同时,她建议长泰帝将慈幼局置于户部属下,以保证慈幼局的顺利进行。
容贵嫔的这个建议得到了长泰帝的肯定和赞扬,认为这是一个安民利国的义举,户部和工部正愁无法安置那些无家可归的孤儿呢,现在有了容贵嫔的建议,正是解了燃眉之急。
很快,长泰帝就召集了工部和户部的官员讨论这个建议的可行性,工部和户部的不少官员都亲眼看见了东郊大地动中的惨状,心中受到的震动非同小可,对于兴建慈幼局的建议自然是一力赞成。
户部侍郎江成海同意将慈幼局安置在户部属下,还说道会第一时间将兴建慈幼局的钱银准备好,而工部侍郎袁恪真也说会抓紧时间选址、动工,争取早日建好慈幼局等等。
另有中书舍人孔芃提议,慈幼局的主事人可由京兆勋贵之家出任。勋贵之家没有实权而有令名,来负责这样的善举是最适合不过了等等……
最后长泰帝下旨兴建慈幼局以安置东郊大地动的孤儿,由三公三侯这六家勋贵共同主理慈幼局之事,令慈幼局置于户部属下,户部每年会划拨一定数量的钱银用以供养慈幼局。
慈幼局的选址还是定在东郊,在大地动没有毁坏的地方兴建,以铭记这一场大地动和这一次善举。
长泰帝旨意一出,京兆百姓尤其是东郊幸存的百姓。莫不欢欣感念,纷纷赞扬长泰帝想民之所想急民之所急,乃是任君明主。
御史台官员也多次上表肯定长泰帝的功绩,门下省给事中詹成等人更是为长泰帝歌功颂德,听得长泰帝飘飘然。
没多久,京兆官员和百姓都知道了这个建议最初是由后宫容贵嫔首先提起的。他们在称颂长泰帝的时候,也稍带上了一句“容贵嫔有义,皇上景福齐天”之类的话语,令长泰帝也极为心喜。
长泰帝想到容贵嫔不止为他诞下一个皇儿。还助他有此令名贤声,实在是不可多得的贤内助(他忘记了能称得上皇帝贤内助的,就只有坤宁宫那位皇后娘娘。)。
为了表彰容贵嫔这个善举。也为了自己一贯对容贵嫔的宠爱。长泰帝决定:给容贵嫔晋位,将她由现在的容贵嫔升为容妃,授予金册金印,还令容妃协助皇后,处理后宫事务!
容贵嫔有提议兴建次慈幼局的大善举,前朝和后宫都没有对她这次晋位提反对意见。以义举有功封妃。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他们不但不反对,还有部分官员恭喜皇上得此贤妃,是祥瑞之福等等。
延禧宫的德妃听到容贵嫔晋位的旨意,心情好不到哪里去。
德妃虽然贵为四妃之一,位阶比容妃还要高。却没有协理后宫的权力,现在皇上竟然下旨让一个小小的容妃来协理后宫!
更重要的是。容妃育有十二皇子,虽然十二皇子年幼,但德妃还是感到钟粹宫是个潜在的威胁。随即她想起了二皇子府的喜事,想着等皇孙出世之后,在慢慢收拾容妃也不迟。现在最要紧的事情,就是皇孙平平安安出世,别的,都是等闲事。
而春熙宫的李贵嫔则是气得脸都绿了。原本春熙宫总是稳稳压着钟粹宫一头的,可是去年中秋之后,容嫔晋升为容贵嫔,和自己平起平坐了!
现在她竟然晋为容妃了,自己还是贵嫔,竟然生生被她压了一头去。以后相见时,自己还得向她请安行礼,这实在是一个天大的耻辱!
凭什么?凭什么自己要低她一头?李贵嫔轻轻柔柔的神色变得狰狞起来,眼神也有些狂乱,为了今日的耻辱,皇儿一定要登上皇位!只要皇儿登位,自己成了圣母皇太后,那容妃就永无可能压着她了!
后宫格局的这一变化,也落到了某些有心人眼里,比如中书令韦景曜和门下侍中申科。他们从长泰帝这个封妃的旨意中嗅到了一星半点的倾向。
容嫔这两年来扶摇直上,这么短时间内就成了容妃,难道皇上心中所属的人选就是十二皇子吗?抬高生母的出身,就是为了十二皇子的将来铺路,这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他们再想到了那沈家那场及笄礼,早前容贵嫔竟然会去参加,难道在这场夺嫡之争里,沈家已经出手了?!
可是十二皇子年纪太小,可能性真是不大啊。无论横看竖看,韦景曜和申科都觉得排在前面的二皇子和五皇子胜算更大,也再次打定了注意先不下水,等再看清楚一点再说。
他们的官职,已经到了顶点,自然,也不急着下水了。
不管怎么说,容贵嫔被封为容妃这个事情,作为一个变化和倾向的信号,引起了韦景曜和申科的关注和重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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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六章 贵人谋
钟粹宫内,容妃将自己的打算仔细地对荣平县主说了,道她是自己唯一的亲人,已经为她谋了一门好亲事云云。
对于这个半路任回来的妹妹,容妃也算没话说了,早前为她谋了荣平县主之尊位,如今想着她年纪大了,还要筹谋她的婚事。
为长远计,最好是许给一门荣耀的又知根知底的人家,更重要的是,是能够对十二皇子登位有所裨益的!这几个条件综合之下,也没有多少合适的人家了,而容妃第一个考虑的就是沈家。
幸好沈家还有一个子侄和荣平县主年纪合适的,四品刺史沈开善的嫡子沈则熙,娶荣平县主倒也是合适的!
对这个人选,容妃还是很满意的,既解决了妹妹的婚姻大事,又加固了和沈家的联系,一举两得!
听了容妃的话,荣平县主满脸通红,显然十分害羞,她小声地说:“但凭姐姐做主了。”言下之意就是答应了。
在恤孤院子的时候,荣平县主根本就没有想到过自己会有这样富贵的生活。如今出入有奴仆,衣食无忧,这一切已经出乎她意料的好了!
若说还有什么遗憾的话,就是婚姻大事了。
荣平县主自己知道自己的事,虽说自己是长泰帝亲封的县主,但毕竟不是皇家的血脉。有县主这个虚衔,婚事反而更加艰难了。
大多数的权臣勋贵之家,并不想娶一个没有势力没有皇家血脉的县主回家供着,再加上年纪大了,合适的人家真是不好找。
当然,也有人家为了攀上容妃这条线,暗地里求娶荣平县主,可是容妃又看不上眼。
没想到容妃竟然为她找了一门这么好的亲事。这令荣平县主喜出望外。那沈家的沈则熙,荣平县主也是知道的。
沈宁进宫的时候,会时不时提到这个小堂叔。说他儒雅,说他素有文名。那一手好字是国子祭酒卫复礼也称赞的,说他迟迟没有娶妻的原因是没有看得上眼的姑娘家等等。
不知不觉间,荣平县主就对沈则熙早就留心了。在十月份参加沈宁及笄礼之时,荣平县主还偷偷看了沈则熙几眼,看着面容也是俊朗的,看着也很让人心喜。
自那一次见过一面之后,她就对沈则熙留心了。也会时不时惦念着他的消息。现在容妃这么一说,那成亲的人选竟然是他,荣平县主自然是欢喜着答应了。
在沈家,沈华善也提前和沈则熙通气。将打算为他迎娶荣平县主的打算告诉他,让他有个心理准备。
沈华善都有点怕这个侄儿某些时候的拎不清,想到这个侄儿在京兆将近一年的表现,他只有微微叹一口其,都不知道该怎么说。
沈则熙其人。聪明异常,特别在文道修为上,一点即通。可是在为人处事上,他却是不是犯倔犯抽,看着和常人有些不一样。
比如说沈余宏成亲之时。大家都在恭喜的时候,他会来这么一句:“成亲有什么好的?整天被妻子管着……”,直听得大家发呆;
又比如东郊大地动预警之前,他不相信了,大地动出现了,他还非得去东郊确认一下。总之,他这个倔脾气,一旦认定了要做什么事情,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幸好他只是在小事上糊涂,大事上都没出过什么差错。这一年来他也颇听沈华善的教导,已经日有所进了。所以当容妃表示想联姻之时,沈华善才放心推荐这个侄儿。
“娶了县主,不必像侍君一样对待她吧?我可不想娶个祖宗回家供着。”听了沈华善让他娶荣平县主的话,沈则熙首先想到的就是这个问题,当下就问了出来。
娶荣平县主是没有问题的,可是要是娶回家要小意伺候着的,那就很有问题了,他可不想让别人管着!沈则熙这样想着。
荣平县主,他也曾见过一面,在沈宁及笄礼的时候,他远远地看到过。不过具体的面容他早就不记得了,只记得当时容妃那雍容华贵的样子,荣平县主是容妃的嫡亲妹妹,想必相貌也差不到哪里去吧。
沈华善自是解释了一番荣平县主的为人,道是她是在民间长大的,一直过的都是苦日子,所以没有一般皇族子女的骄纵之气,人是和善好相处的。
他还为荣平县主美言了几句,道其心忧百姓,曾有“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之言,还道荣平县主私底下也有不少人求娶,若不是容妃青睐沈家,还不一定轮到他云云。
沈则熙想到荣平县主能够发出“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的叹语,便想着荣平县主定是有一定学识和修养的,两人将来也能够琴瑟和鸣,或有萧史弄玉之乐。
娶妻求贤,被沈华善这么一说,沈则熙就对荣平县主有了些微好感。他想起了父亲和伯父时常为自己的婚事忧心,现在他的婚事有了着落,也算是解了他们的心头忧。
同时再想想侄儿沈余宏成了亲之后那一脸喜庆和幸福的模样,沈则熙最后觉得娶了县主也是件不错的事,便对沈华善点点头说:“侄儿没有意见,就听伯父安排吧。”
沈则熙会答应这个婚事,在沈华善意料之内,不过他还是再啰嗦了几句:“虽则荣平县主不是皇家血脉,但还是占着县主的名分,娶回家中虽不用像供祖宗一样,却也不可轻慢了!荣平县主是甚得容妃和皇上欢心的。特别是纳小妾那等事,得小心谨慎,切勿违了县主的意思。最起码要等县主诞下孩儿才能想那等事。若是出了差池,小心我以族规处置!”
沈华善这是丑话说在前头了,往重里说给这个侄儿当头喝棒,免得到时候他行差踏错!须知和荣平县主有关的,名义上那都是皇家事,这可马虎不得。
沈则熙自然是连声允诺,听从沈华善的吩咐。直到正式旨意下来之前,也不和别人透露半句。这一点,倒是令沈华善十分满意的。
在一年将尽的时候。继沈宁的及笄礼之后,沈家再一次成为京兆官员和百姓讨论的焦点。皆因长泰帝一道指婚旨意。
长泰帝有旨,令荣平县主下嫁广州刺史沈开善嫡幼子沈则熙,道两人是天作之合,特下旨赐婚。
为了隆重其事,长泰帝擢升荣平县主为荣平郡主,以作为成亲的贺礼;同时沈则熙被封为郡马,婚后领光禄寺丞从六品职;长泰帝还为两人以后居住的郡主府亲题了字。对沈家也多有赏赐不论。
荣平郡主年纪也不小了,司天台早送来了吉日,是开春之后的正月初十,这个日子算得上很匆忙的。
但因为沈家早有准备。沈则熙成亲的事情已经在有条不紊地准备了。沈则敬和沈则远亲自打点婚事的细节,沈开善也匆匆从广州赶回来。
沈则熙尚主,沈开善作为父亲,是一定要在场的。
沈家的忙碌还不止如此。沈华善沈则敬等人还有接待一拨拨上门拜访的姻亲故旧,这些人来的目的都很清楚。一是为了向沈家道喜,郡主下嫁沈家,这是沈家的喜事啊;二是为了探听沈家的口风,荣平郡主乃是容妃嫡亲妹妹,郡主下嫁。他们想知道是否另有深意。
沈家姻亲故旧众多,各怀心思的也不少,沈华善等人自然也区别对待。
在回答古文澜、楼盛怀等年轻人的询问时,沈华善直言回答说是,沈则熙娶郡主,更多的是考虑到容妃和沈家的关系!
古文澜和楼盛怀直到此时,才知道沈家和容妃结盟了。知道沈家的倾向后,古文澜和楼盛怀的心情都很复杂,要不要参与到此事中去呢?真是感觉为难啊。
对这一点,沈华善早就有考虑了:“沈家的倾向,只是沈家的倾向,和你们这些年轻人无关。你们这些人是大永以后的栋梁,是为下一任帝王准备的。夺嫡之争,没有你们的事!你们啊,就好好做人,好好做官就是了。”沈华善这是不想让他们卷入其中。
古文澜和楼盛怀点头称是,想起吕务厚被廷杖一事,心中也自有较量。
沈家在回答许慎行等人的疑问时,倒是推说的,道沈家尚书乃是天恩浩荡,这是沈家的荣幸,沈家也是不胜惶恐,至于是否有其他深意,沈家就一概不知了。
随即又说了继主之位岂是我等能追从或拥立的?皇上圣明烛照,帝心胜裁,定有最合适的人选!为人臣子的,但听上意即可。这几句话表明了沈家什么倾向也没有,只是按照皇上在旨意办事而已。
沈家尚主,这对京兆官员来说真是个意外又震撼的消息。
荣平郡主不是皇家血脉又怎样,按照皇上重视的架势来看,所受到的待遇也不比任何一个郡主差,沈家娶了荣平郡主,那可真是天大的荣耀,这沈家真是极得上意啊,不少官员这样想道。
韦景曜和申科笑了笑,没想到沈家真的选择了十二皇子。如果说在沈宁及笄之时,他们还心存疑虑的话,那么他们现在已经肯定了,沈家必定倾向十二皇子!
这荣平郡主的亲事就是两者结盟的纽带和信号!申科尤其想不明白的是:沈家为何会选择十二皇子,他才得十三岁,离出宫开府都有好几年呢,沈家这项政治投资,风险太大了吧?
特别是韦景曜,他想到自己母亲韦老太君和属下沈华善,对沈家的感觉很是复杂。
韦老太君和清平侯家的大公子意外的投缘,还为其主理清平侯和沈家的婚事。在和沈家打交道的过程中,韦老太君多次赞扬沈家为人处事有道,按照她的话来说“乃家族兴盛之像,大势所趋,造化非同一般”!
韦老太君出自清河崔氏,其判人定事的眼光自然非同一般,韦景曜是很信服自己母亲的眼光的,对于她的话也多有考虑。
沈华善在中书省任职期间,每件事都做得相当漂亮,令韦景曜也是另眼相看。作为长泰帝的纯臣,韦景曜是不会参与到夺嫡之争里面去的,但是因为韦老太君和沈华善的双重影响,他对沈家的看法也多少有了倾向。
不管旁人是作何想法,沈家和五皇子府都清楚一点:沈家娶了荣平郡主,这是和五皇子府直面对上了。
这一个信号,昭示着以后的事态发展。在沈家紧张筹备沈则熙婚事的时候,五皇子府也在谋划着五皇子的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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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七章 大戏即登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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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泰三十八年的除夕,景泰大街的沈宅可谓热闹非常,是这几年来少有的大团圆。
因为过年后有沈则熙迎娶荣平郡主的事,沈开善早早就从岭南返回京兆了。而他的妻子沈顾氏则带着儿子沈则栋及孙子沈余玠等从杭州赶来京兆,他们到达京兆之后时,刚好可以一起吃团圆饭。
沈余宪在过年前几天已经从湘州回到了京兆。两年多的时候,沈余宪因为表现优秀,甚得湘州刺史颜同的赞赏,已经由湘州刺史府司士做到了录事参军事一职。
虽然都还是七品,但录事参军事一职掌刺史府总录众曹文薄,又得颜同的器重,前途是看得见的光明。
沈华善和沈则敬打算让他在湘州再锻炼几年,等他底层官验都历够了,心性锻炼得已有成效了,才让他返回京兆见识见识什么叫做真正的官场。——为人长辈者,其用心良苦可见一斑。
沈则高因公务繁忙还是没有来京兆过年,沈余文、沈余韬两人虽则想念父母,但也无可奈何。他们暗暗下定了决心,要在官学更加用功,待来年的春闱展露头角,以慰远在千里的父母。
当沈华善和沈则敬等人在前院和沈开善、沈余宪等人诉说近况的时候,沈俞氏和沈胡氏带着一众儿媳、女儿在后院接待了沈顾氏一行人。
沈顾氏出身江东顾氏,气质修养自是极好的。这些年她长居佛堂,已经很少过问俗事了,就连沈开善任职岭南,她也没有跟着去。这次如果不是她最钟爱的幼子沈则熙迎娶郡主,她也不会离开江南。
“叔母,静气堂已经安置好的了。是清幽娴静之所。静气堂西侧设有一处小佛堂,里面的佛像是从天宁寺请回来的。另外侄媳已经吩咐下去了,奴婢仆从一律不准前去打扰。叔母请放心居住。”
虽然和这位叔母相处的时间很短,但沈俞氏早就了解她的品性。这样的安排也是花了不少心思的,想必叔母她也应该满意的吧?
“你办事,我自是放心的。你婆婆去世得早,这偌大的一个沈家后宅,你都打理得整整有条,不错不错。”沈顾氏因为常年礼佛,脸色平静安然。语气也是这样不紧不慢。
对于沈俞氏的贴心安排,沈顾氏是满意的。随即她又对一旁的沈胡氏说了几句话:“胡氏安和堂这几年是越发出名了,连我这样的人也屡闻其名,你是个有福的。”
沈胡氏自然是点头说叔母谬赞了。然后就不知道说什么了。对上这样的名门大家,一向利落的沈胡氏也多了几分拘谨。
沈宁这才见着了前世从来没有见过的叔祖母沈顾氏。沈顾氏五十多岁,年纪不小了,可能是因为长年礼佛的缘故,头上并没有白发。看着也比实际年龄年轻一些。
最主要的是她的眼神极其柔和,似含悲悯之意,让沈宁不由得心生好感。
前世里,这个叔祖母在长泰三十八年就出家云游了,可能是唯一一个得以保存的沈家人了。沈宁没有想过会在这世再见到她。一时心情也有些复杂,就连她的问话,也走神得没有听见。
“这孩子,叔祖母在问你话呢。这孩子定是怕羞了。”见沈宁迟迟没有回答,沈俞氏在一旁打着圆场。原来沈顾氏是在问沈宁的婚事,她也从儿子沈则熙那里知道了沈宁许给了清平侯家的大公子,就问了几句。
“无妨,小女儿,都如是。原先我还担心栋儿的婚事,现在他成亲了,我的心愿已了了。这一次来京兆筹备婚事,也是和大家聚缘了。”沈顾氏还是平缓的语气,无悲无喜。
在来京兆的路上她就想清楚了。待沈则熙的婚事一完成,她在俗世的牵挂也就没有了,也该是时候去做另外的事情了。当然,这样扫兴的打算,她暂时不会让任何人知道。
沈宁听着沈顾氏的话语,再想到她前世的出家,便知道这位叔祖母尘缘已了了。不知道为什么,她并不想干扰这位叔祖母的任何决定,反而觉得本该就是如此的。
沈宁这一世,致力想改变的就是沈家灭门的命运,这位叔祖母在前一世时就不曾入局,所以这一世就本该脱离出去的。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沈家的因果都和她没有关系了。
沈宁想到这里,便粲然一笑。该离则离,不曾进入的,离开,也不应觉得怅然,这乃豁达应对之心;应留当留,从来就在的,不走,也当是愉悦,此是无惧之意。
这样想着,她觉得自己对将来要走的路想得更清楚了,也更坚定了。
沈华善书房内,沈华善和沈开善正在讨论沈则熙的婚事。郡主下嫁,要准备的事情自然许多,不能有任何马虎,京兆的官员都对这场婚事盯得很紧呢。
“熙儿和郡主大婚后,就会居住在始伏大街的郡主府,领的光禄寺丞职也会在大婚后就上任。这里面的弯弯道道不少,我有些担心他没有兄长的提点,会行差踏错。”沈开善表示了忧虑。
现在荣平县主被封为荣平郡主,沈则熙被授的官职也高了一等。这个孩儿又从来没有当过官任过差,沈开善真的是不太放心。
“郡主府已经修好了,熙儿万没有再住在沈宅的道理,到时候监察御史一定会有话说的。这是礼制所限,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我已经吩咐下去了,随伺则栋的小厮仆从都会从我这里派出得力的,后院的奴婢也是精挑细选的。至于光禄寺职,我和敬儿也会在一旁时时提点着的,熙儿虽有些固执,却也不会那么糊涂的。”沈华善这样说道。
对于沈则熙被授予光禄寺丞一职,沈华善也感到很意外。自惠和朝以来,郡马就只在鸿胪寺任职,领五品鸿胪寺丞职,这虽然不是定制。可是几十年间也没有郡马例外。
原先沈华善以为沈则熙也当是如此的,没想到沈则熙这次会在光禄寺任职。因为不知道长泰帝此安排是作何考虑,沈华善也就无法说出这个职务是好是坏了。
“光禄寺领太官、珍馐、良酝、掌醢四署。管司膳事,自有一套严谨的程序。此职并不特别重要。朝臣目光少到此处,也不容易出现出错。叔父倒也不必忧虑。”随伺的沈则敬劝慰沈开善。
饮食虽是大事,但在官职上,确实算不上重要。不说自己所在的吏部了,就连沈则儒所在的国子监,都比光禄寺受瞩目得多。
“嗯。待熙儿的婚事一了,我就要马山返回岭南了。熙儿就拜托兄长了。”沈开善这样说道。
其实沈开善自己也知道。婚事和领职已成定局,自己的担心虽说不上多余,在当下却也没什么意义。沈家所能做的就是小心再小心了。
“郡主下嫁,估计这京兆不少官员都在猜测沈家和容妃结盟的事情了。如流处可有探听到什么消息?”说过了沈则熙的婚事,沈华善更关心的是京兆官员对此事的反响。
京兆的大佬们,比如韦景曜、申科和萧厚仁,必定已经知道沈家的打算了,这是不用再探听的。
沈华善知道这些顶级官员不会偏帮任何一方。但底下的官员是怎样的想法就难说了。
夺嫡虽然是神仙打架,但也需要凡人的帮忙。沈华善认为这些四五品官员的动态,才是最值得关注的,也一定要尽力争取过来。
“如流处汇报说大部分官员都感到惊讶,这也是应有之义。如流处已经派人去消弭这种震动了。二皇子那里沉浸在皇子妃有孕的事里。别的事都不顾了,想必在等待皇孙诞下的时机。另外蚍蜉终于看见李斯年悄悄出入五皇子府了,想必五皇子那里已经开始着急了,不知道五皇子府会有和应对。”轮到沈余宏说话了,他主要汇报了五皇子府的事情。
二皇子那里怎么样还不好说,但是从沈家拒绝五皇子联姻的打算开始,沈家和五皇子就是敌人了,自然,如流处对五皇子府的关注也是非同一般。
“五皇子的婚事,也该提上日程了。不知京兆官员谁家会这么幸运,出一个五皇子妃?”沈则敬笑着说道,语气有些嘲弄。
反正五皇子妃,沈家是没有兴趣的,他倒是很好奇会是哪个姑娘雀屏中选,是不是幸运,就令当别说了。
“且等着吧。我们切不可松懈。”沈华善最后总结道,不知道将会发生什么事情,静观其变小心谨慎为上。
与此同时,李斯年也在五皇子府向上官长治禀告沈家尚主和五皇子府的婚事。
这两个事情,他都有应对之策了,想到这两个对策的完美,他心里也不禁有丝丝得意。
上官长治听罢李斯年的说话,露出了惊喜和意外的表情,他没想到李斯年这么快就想出了应对之策。
按照李斯年的计划,自己必定会得到一大助力,而沈家,最差的结果也都是断臂折肢,最理想的结果,当然是将沈家连根拔起了。
想到这里,上官长治哈哈大笑起来,看着眼前的李斯年,满意之余也感到一丝不解。
李斯年是主动来投诚的,在自己还是个小皇子的时候,他就默默在一旁照顾自己、提点自己、教导自己,为自己筹谋,助自己一步步获得势力;是他告诉自己,自己是最合适的储君人选,是他告诉自己,若是自己登位,必定能开创大永中兴盛世。
虽然上官长治不知道李斯年为什么对自己这样好、这样看重自己,但是他都李斯年是无比信任的。
这些年李斯年为五皇子府做的事情,上官长治都记得很清楚,就连李贵嫔也多有提点:“李大人对你是情至意尽,万不可相负。”等等。
上官长治对李斯年是感激的、信任的,也暗暗决定,待自己登上皇位后,一定要报答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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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八章 内情
(感谢云羽轩、猫与老鼠的粉红,谢谢!)
正月,沈家的热闹已经稍微平息了。沈开善等人在沈则熙迎娶荣平郡主之后就陆续离去了。
沈余宪在与父母妻儿短暂相处后,也准备返回湘州了。不过,这一次,他带了沈安氏同行,沈庆德和沈庆泽就留在京兆由沈俞氏代为照顾。
沈华善和沈则敬的考虑是,沈余宪和沈安氏夫妻长期分居也不是一回事,再加上沈余宪官职日重,也需要一位后宅主人在湘州打点来往事务。
沈庆德和沈庆泽也不小了,所以沈安氏前去湘州,是最合适不过的了。当然,沈余宪自己也很想沈安氏在湘州陪伴,自成亲后,两人聚少离多,沈余宪对沈安氏也颇为心疼。
能陪伴在沈余宪身边,沈安氏自然是无比乐意的,可是她也舍不得两个年幼的孩儿,一时矛盾不已。
最后还是沈俞氏发话了:“去湘州,别再拖沓!孙儿们我自会照料得当!”婆母都这么说了,定下了主意。沈安氏也就放心了,通红着眼睛跟着沈余宪去了湘州。
沈则熙和荣平郡主成亲后, 搬去始伏大街的郡主府住了,随着沈开善、沈余宪等人的离去,沈家似乎也一下子就安静下来了,过年的喜庆气息也渐渐平息了。
沈宁在鉴华堂的功课仍然在继续,闲暇之余,和沈俞氏一起照看沈庆德和沈庆泽这两个小孩儿,忘了,还有沈余宸也很喜欢粘着沈宁这个嫡姐。
应南图离开京兆之后,一路经过江南道、岭南道,现在已经在西宁道游历了,时不时给沈宁送来书信和各地的物产。
看着书信中的只言片语,沈宁觉得自己的心甚是熨帖愉悦。可是。这样的心情,很快就被长泰帝的一道旨意扰乱了。
沈宁没有想到,五皇子妃的人选竟然会是她啊!
在荣平郡主成亲之后。长泰帝想起了自己的皇子上官长治还没有成亲,这个可是真的要尽快提上日程了!
开春之后。上官长治都二十二岁了,正是太祖上官伏定下的成亲最低年龄,所以长泰帝很快就下了一道指婚旨意,将户部尚书郑濮存的嫡幼女郑少宜指给上官长治为正妃!
为了绵延皇嗣,长泰帝特令上官长治和郑少宜早日完婚,而司天台也卜出了三月初八的吉日。
礼部和少府寺还有将近两个月的时间来准备,时间倒极为充裕。再说了有之前燕诚公主的事情。五皇子府已经修葺一新了,现在只需要稍加布置就可以了,因此魏晋度和薛登廷都觉得很轻松。
长泰帝指婚的旨意一下,后宫中德妃、慕妃和容妃的神色就不太好看。
户部掌管天下之财。户部尚书更是大永的财政重臣,不是深得帝王欢心的人是做不到户部尚书一职的,可见郑濮存在长泰帝心目中的分量,就连韦景曜、申科等人对郑濮存也是礼遇的。
所谓衣食父母,衣食还排在父母之前呢。谁会不把钱财当一回事?
就和当初沈则儒在西燕时所想的,这个世界上,有一样东西,任何人都离不了,很多人孜孜以求一生。都是为了它,那就是“钱财”二字。没有钱,是寸步不行,更别说开创什么势力了!
现在上官长治得了户部尚书为亲家,背后会有源源不断的财力支持,又有郑濮存这个丈人的势力支持,等于是背后有了一个金矿,又有了一个财政大臣,这是怎样的助力?!
在夺嫡势力上面,他会远远超越二皇子和十二皇子!怪不得德妃等人的面色那么难看了。
更让她们恼怒的事情在后面,为了给上官长治的婚事增添光彩,长泰帝特意给李贵嫔晋了位分,将她封为李妃!这样一来,上官长治在名分上和二皇子、十二皇子都不相上下了。
其实这一段时间以来,为了不让上官长治娶到一个得力的妻子,慕妃和容妃都在暗里地给长泰帝上眼药,慕妃甚至不惜得罪长泰帝说了这样的话:“众所周知,五皇子在栖月殿的荒唐事,若是五皇子不喜男女之事,那么将来的五皇子妃就毁了!皇上如此做,岂不是寒了臣下的心?这绝非明君所为!皇上还得慎重……”
这样一番指责的话,说得长泰帝恼怒于慕妃的胆大妄为,连续十来天都没有翻慕妃的牌子,这可是慈宁宫刺杀以来从来都没有过的事情!
可是慕妃根本就不在意十来天还是半个月,她想着只要能令上官长治失势,不能让他娶个有助益的正妃,长泰帝就算是一月两月不来,她也不在乎!
她对长泰帝的心,早就在那一年的玉簪花香气中就死了……
可是慕妃的话没有多少效果,就连容妃时不时在长泰帝耳边吹枕头风,也起不了多少作用。这新春一过,长泰帝还是为上官长治选择了郑家这么好的亲家!
其实所有人,包括沈宁都没有想到长泰帝因为燕诚公主的事对上官长治有那么深的愧疚,为他择一门好亲事作为补偿的决心会这样强烈!强烈到,不管慕妃和容妃怎样上眼药,都阻挡不了这个事情。
这是人心谋划有不足的地方,这也是常事。
容妃得知长泰帝赐婚旨意后,使着小性子和长泰帝闹腾了几回,虽然不敢太过,却也明明白白表示了她的抗议。
她不明白,既然皇上是最疼爱的,也是想着为自己的皇儿铺路的,为什么还对五皇子那么好呢?竟然将掌管天下之财的户部尚书和五皇子连结在一起,这是为什么?
长泰帝对容妃一向是很纵容的,得到的回答是:“给老五留多点钱财,也算是我这个做父皇的一点心意。让他做个闲散富家翁也是不错!你呀,就不要那么小气了,不然我就要生气了。”
帝王的情意可以小性,却不能持狂,这一点。容妃是深知的。听了长泰帝的话语,她这才忍住了,故意笑逐颜开。
其实她也不算是故意笑起来。听长泰帝暗藏的意思是让上官长治做个闲散王爷,这也就表明了他不是属意上官长治为储君。这才是容妃满意的一点。
沈家众人的心情也不好,不管郑濮存原来是不是纯臣,是不是中立,在五皇子府和郑家联姻之后,郑家所有的势力也就自动划归到五皇子那里了。
上官长治本来就不容易对付了,现在又加上郑濮存的势力,要把他拉下来。更是难上加难。
就算容妃转述了长泰帝那番“富家翁”的话语,沈家人也没有多少开心。帝心难测,当上官长治势成的时候,皇上的想法说不定会改变。这是无法预料的事情。
总之,上官长治和郑家联姻,沈家人都感到不好受,却知圣意已下,他们都不能阻止了。
沈宁的想法要更复杂一些。且不论上官长治更难对付这一点上,就只说将来的五皇子妃,就令她忧心。
她和郑少宜交好,荣平郡主和郑少宜也交好,这郑少宜竟然会成为五皇子妃。以后三人该怎么相处?
再说了,上官长治是什么人,沈宁知道得一清二楚,她也怕郑少宜会步自己前世的后尘!万一上官长治得逞,郑家只会是他的踏脚石,郑少宜和郑濮存的下场又会好到哪里去?想必也不会比前世沈家好到哪里去吧。
可是旨意已下,郑家不可能抗旨,郑少宜自己又那么钟爱上官长治,断不会放弃这嫁给他的机会,这可怎么办呢?
这日,沈华善约了老熟人户部侍郎江成海喝酒聊天,两人本来就要好,经历互市争端、整修水利的事情,两个人的友谊更加深厚了,时不时也小聚一下。
江成海也时常笑着,但他和沈华善笑得善意不一样,他笑得是傻乎乎的,但沈华善知道他心底里可一点也不傻,不然哪能在户部盘桓八年之久?
从户部员外郎到如今的户部侍郎,江成海就没离开过户部,只等郑濮存高升或致仕,这户部就是江成海的天下了!这样的人,能傻吗?
两人海天南北地说着,渐渐说到了五皇子和郑家的婚事上去了。
“老哥啊,你不知道我那主官,这些天总是拉长了脸啊,为了一星半点事情,就把度支司郎中张希骂了个狗血淋头!户部不少官员都在想户部是不是又多了一个楚炎了,以为他是仗着五皇子的势呢。我看啊,不是那么回事,我那长官一直说不会参合到夺嫡之事里面去的,我估计他是不乐意这婚事呢……”
江成海打了个酒嗝,眯着双眼说道,郑濮存的为难叹气,江成海看得很清楚。
“能与天家结亲,这是多大的福气,又是五皇子妃,郑家有什么不乐意的?”沈华善笑嘻嘻地说,然后敬了江成海一杯酒。
“福兮祸所伏,郑大人他倒是看得清楚。可是圣旨已下,他也没有办法啊。你道皇上为何会选中郑家的不?”江成海说道,迷迷糊糊地喝下一杯酒。
“哦?难道此事还另有乾坤?”沈华善来了兴趣。自己在中书省都没能收到相关风声,他一直以为长泰帝是自己选中的郑家,难道江成还在户部还有其他听闻不成?
“我听说啊,是我那长官最宠爱的幼女郑少宜亲自向皇上请求的,道是通过李贵嫔面圣的。皇上怜其一片情意,也想着郑家女为五皇子妃,也不会辱了五皇子,这才圈定的郑家。”
江成海想到了郑濮存私底下的怒吼,这样说道。其实他也不想知道这事啊,可是在户部,只有一堵薄薄的墙将尚书和侍郎隔开,郑濮存吼得那么大声,他想不知道都难!
“老弟说笑了不是,那么一个娇滴滴的姑娘家,怎么会做这等事……”沈华善知道江成海这一番说话定是真的,只是不知道那姑娘家怎么会那么大胆?
不过想到自己的孙女沈宁,便知道有些姑娘家的心志非同一般,也就不以为怪了。
“谁说不是呢,真想不明白……”江成海咕哝道,继续和沈华善拼酒不论。
沈华善喝着酒在想道,原来皇上赐婚其中还有这么一段故事,看来郑家并不乐意这门婚事,不知道郑濮存会不会对五皇子倾力相助?
若是郑濮存对五皇子并无偏向,那么就算五皇子和郑家联姻,也没有多大的好处了,这里面有没有可为的地方?
随即,沈华善就暗笑自己真是喝多了,犯了这等糊涂!郑濮存是五皇子的岳家妻族,如果郑濮存真的外传那么疼爱自己的幼女,就算他现在不乐意这门婚事,也会帮助五皇子的!
荣则荣,损则损,这个道理,自己是一早知道的,看来自己真是糊涂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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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九章 郑家教女
当京兆官员在纷纷猜测五皇子府和郑家婚事的时候,郑家,一场父女之间的对话也正在进行。
郑濮存无奈地对郑少宜说:“此婚事乃是你自己谋的,为父并不赞成!为父已经说过很多次了,皇家之中尔虞我诈,是最险恶的是非地,这些你怎么都听不进去呢?”
见郑少宜一副泫然欲泣又口不辩言的样子,郑濮存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你道二皇子妃陈氏当初在灵前落红是为何?那二皇子侧妃姜氏是怎么死的?这么多明晃晃的例子,你怎么就不听呢?现在旨意已下,为父定会将你的婚事办得体面。余事,容后再说吧。你真是太胡来了!”
郑濮存想起自己最宠爱的幼女这样胆大妄为,在最初的愤怒之后,现在只剩下深深的担忧了。与五皇子结亲,女儿成为皇室中人,这不知是福是祸啊。
“父亲,女儿不孝,给父亲添麻烦了……请父亲原谅女儿的妄为……”郑少宜哽咽着说道,如今只有负疚请罪了。
自从自己的赐婚旨意下达后,她从父母为难忧虑的眼神和时常叹气中就知道,自己的这门婚事为父母和家族带来了多大的为难,这是她之前没有想到过的!
她以为给家族带来的是荣显,却没有想到带来的是这样的为难!
她也很奇怪自己为何有那样的勇气,为何会那么大胆在皇上面前请旨,现在想想真是不可思议!
不过她想到了当时上官长治温柔深情的眼眸,和他充满情意的轻声细语,他道若是父皇为我指婚的对象是你就好了,我一定会倾心相待绝不负你的。
这么听着,郑少宜心中就涌起了无限的勇气和信心,只觉得心中有情意不断涌现,头脑一发热,刚好李贵嫔又在面前。就这样不顾后果地向长泰帝请旨了。
“父亲请勿担忧,女儿一定会过得很好的!一定会的!”郑少宜誓言道,姣好的脸蛋上是熠熠发亮的眼神。
她想到上官长治对自己的温柔,他说过一定不相负的,她很相信这一点。对以后的生活也充满了希望。她一定可以过得很开心的!
“……”郑濮存看着这个天真无邪的小女儿,开始后悔自己一直那么宠爱她了,以致她不知什么是人心险恶道路艰难。
这皇家。是那么好待的吗?不脱一层皮不伤一层骨,甚至不死了一次心,怎么会待得下去?
不过此时后悔也没用了,只能临时抱佛脚了。郑濮存暗暗打算让自己的妻子在女儿成亲之前多教她一些内宅斗争的经验,让女儿熟悉后宅夫人种种手段和谋算,使她能在五皇子府安稳生存下去。
五皇子娶郑濮存最宠爱的女儿为皇子妃,这个旨意令得不少京兆官员重新考虑自己的选择。
已经打算站在二皇子身后的部分官员开始改变主意,或许五皇子的胜算更大,支持五皇子或许更有利;
而部分打算中立的官员开始考虑下水了。五皇子出了栖月殿那样的丑事,皇上也不追究,还为他定了一门这么好的亲事,看来帝心所向,非五皇子莫属,所以他们也打算站在五皇子身后了。
这么一来。朝中有不少官员都倾向五皇子了。
对于这个倾向,太仆少卿张星华笑着表示一点压力都没有。等二皇子府的皇孙一出世,所有官员就会清楚知道:二皇子和五皇子哪个更有希望!
所以二皇子一系关注的,还是陈婉柔和侧妃简氏的胎,这才是最重要的啊!
五皇子府内。上官长治满面春风,对李斯年的计划再次佩服:“叔父这个计划真是好,那郑少宜果然相信了我对她的情意,主动向父皇请旨了。”
在沈宁及笄礼之后,李斯年就选定了最合适的五皇子妃人选,那就是户部尚书幼女郑少宜!她年纪合适,户部又有天下之财,正是五皇子需要的,而且那郑少宜对五皇子一往情深,所谋算的就更加顺利了。
“殿下谬赞了,还是殿下戏演得好,郑少宜才能相信。恕微臣多说一句,殿下戏要演得足才是,大事成之前,可别让郑家生怨。
”李斯年说道,郑濮存若果真的疼爱女儿,断不会看着郑少宜受委屈的,那么只能殿下委屈一段时间了。
“我知道的,绝不会露出马脚,我还要靠她来取得郑濮存的信任和帮助呢。”这一点,上官长治是很清楚的,不用李斯年提点,他都知道了。
随即他想到了一事,想到了他最怨恨的那个人:“那沈宁的婚事已经纳吉了,沈家的事情怎么样了?”
“此事急不得,还得等待最恰当的时机。现在那沈则熙和荣平郡主正是新婚燕尔,沈家又盯得紧,那个计划,现在还不是时候。”李斯年解释说道。
他认为,殿下现在最需要的就是耐心,而目前最迫切的就是办好五皇子府的婚事,对付沈家的事,可以往后推。
“就听叔父的吧。近段时间,已经有不少官员前来投诚了,里外之意是愿尽犬马之劳。鸿胪少卿方从哲也暗地里拉拢了鸿胪寺不少官员,许三思和李可安正在核实哪些官员是可用的,能派上什么用场……”
上官长治想到近来的大好局面,对付沈家的计划推后,也是可以接受的,五皇子府现在要忙的事情很多,确实急不得,慢慢等待即可。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三月初,郑少宜和上官长治成亲的吉日就要到了。
三月初五这一天,沈宁和自己的叔母荣平郡主去了郑府给郑少宜添妆,这两人和郑少宜交好,去给她添妆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不管当初结交是为了什么样的原因,这一两年下来,沈宁对郑少宜这个天真率直的姑娘家也很有好感,在心底里是把她当作朋友的。
郑少宜的闺房里是红艳艳的一片,陈列着种种婚事的喜庆物件,那大红的双喜字帖在房间里,炫目刺眼。
而闺房的主人带着待嫁新娘特有的欢喜和期待。絮絮地说着这些物件是父母精心准备的,那些物件是五皇子府送来的,一脸的娇羞,看的荣平郡主打趣她:“这快成皇家媳妇了,这么害羞可不成啊。仔细说起来。你还得管我叫皇姐呢。”
是了。按照辈分来说,名义上荣平郡主还是上官长治的姐姐呢,容妃又是荣平郡主的姐姐。这辈分乱得荣平郡主自己都分不清楚了。
沈宁看着郑少宜的羞红的样子,一时感慨万分,没想到,这世上官长治的妻子竟然是她啊!也没想到,自己和上官长治的妻子竟然会是朋友!
不知道,她这一世会不会重复自己前一世的命运?应不应该告诉她上官长治的真面面?要不要告诉她上官长治娶她是另有目的?沈宁不知道。
而郑少宜则继续兴致勃勃地介绍众闺中好友给她的添妆礼,她指着一盒粒大浑圆的南海珍珠说道:“这盒珍珠是二皇子妃送来的,道是给我添妆的。本来她也要来的,可是她很快就可以生了。二皇子府对她着紧得很,就没有来了。”
郑少宜和二皇子妃陈婉柔也是闺中好友,没想到两人竟然会成为妯娌,想到这点,郑少宜都觉得自己和陈婉柔缘分不浅。
“想必二皇子府对你这个未来五皇子妃也不放心吧,怎么会让她来给你添妆……”荣平郡主口快地接着话说。
她这一句话都没有说完。就看见沈宁和郑少宜两个人脸色都凝住了,也就没有说下去,反而露出了个不好意思的笑容。
“郡主说的也是。二皇子和五皇子是敌对的,这我早就清楚了,就算郡主不说。我也是知道的,不过二皇子和五皇子敌对是他们的事,我和二皇子妃还是好朋友的。”很快,郑少宜就说道。
她脸上的表情在告诉这两人:她真的是这么想的,也打算以后继续和二皇子妃保持深厚的友谊。
沈宁有些讶然,不知道该说她天真好还是愚笨好,都不知道怎么接话了,随即她笑着说道:“少宜说的是,男人家的事是男人家的事,我们不掺和。这是我给你的添妆,你不是说喜欢红珊瑚吗?这可是我托二叔从南海带回来的,你看喜欢不?”
待郑少宜打开那盒子一看,便惊喜地大叫道:“我好喜欢!谢谢宁儿了!”那红珊瑚虽然不是很长,却是通体碧红,全无杂质,这一份添妆礼,好厚重啊!
郑少宜谢过沈宁之后,想了想,便说道:“宁儿,我内间也有一株好珊瑚,我带你去看看,可好?劳烦郡主稍等片刻了。”说罢,也不等荣平郡主回答,便将沈宁带进了内间。
这是表示有话单独和沈宁说了,荣平郡主也不以为意,反而贴心地退远了一些。
“宁儿,我知道。五殿下曾经很喜欢你,我都看得出来了,而你不喜欢他。我也知道,五殿下并没有那么喜欢我,但我的确很喜欢五殿下,很想成为他的正妃,我不计较这一点。宁儿,就算我成了五皇子妃,我们的友谊也不会变的,就跟婉柔姐姐一样,是不是?”郑少宜说道,眼里的急切,仿佛在等待沈宁的认证。
“当然是的,不管你嫁给了谁,我们的情谊都不会变的。”不忍拂了她的希望,沈宁如是说道。
没想到这个天真的姑娘早就看明白了,沈宁原本打算说出口的劝诫也就说不了。这是郑少宜自己求来的命数,是祸是福,就是她去承受了。
“其实,我也知道你们沈家和五皇子府不对付。我也不知道以后的事情会怎样,我现在最牵挂的就是年迈的父母了。万一,我是说万一,以后五皇子府出了什么事,请你看在我的份上,能够照顾我的父母,对郑家网开一面。我求你了!你答应我。”
郑少宜带着惶恐这样说道,生怕沈宁不答应她,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提这么奇怪的请求,可是她就想听到沈宁肯定回答。
“好,我答应你,若是你以后出了什么事,我会看顾着郑家。”沈宁听见自己这样回答道,左下了承诺。
谁说郑少宜天真愚笨的,其实她感知到的事情比任何一个人都清楚。虽然因为家族、政见等,以后的郑少宜和自己绝不可能再交心,但沈宁也愿意答应她这个请求,虽即使这个请求,会令沈家十分为难。
因在添妆的此刻,她们仍是闺中好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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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章 超级重磅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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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初八,五皇子上官长治大婚,沈华善和沈则敬等人自然都去五皇子府参加婚礼了,沈宁和荣平郡主,则在郑家喝了喜酒。
随着五皇子大婚、二皇子妃待产,这两个皇子府似乎暗地里的动作都消停了,京兆朝局出现了难得的平静。
这日沈宁去和鸣轩给沈俞氏请安的时候,发现她满脸的喜色,那扬起的嘴角和她素日的威严沉静并不相符,就连俞妈和和鸣轩几个大小丫鬟走路的脚步都是轻快的,显然她们的心情也极好。
这样的情景,在和鸣轩可是极少出现啊!
“母亲,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大家都这么高兴?是有什么喜事吗?”见此,沈宁便好奇地问道,问得还很多。
“你外祖家要来人了!从杭州来的书信这才寄到,算算日子,父亲他们过几天就到了!”沈俞氏笑着回答沈宁的话题,将从杭州来的书信递给了她。
随即她急急地说:“俞妈,快,吩咐下去,将明远堂收拾妥当,父亲和兄长们就在那里安置下来!被褥都要将换一新,将我的库房里面那尊紫檀佛像拿出来摆在明远堂,还有……算了,还是我自己亲自去库房找吧!俞妈,你亲自去明远堂监看着……”
沈俞氏将一条条的命令分发下去,显得极为忙乱,哪里还是那个沉稳的沈氏女主人?可见她对即将到来的父亲和兄长是多么欢喜和期待,连容行都失了分寸。
“母亲,外祖和舅舅们还有五天才到呢,还有足够的时间来准备。明远堂又一向有人打点着的,也不用太过紧张,母亲切勿慌乱,万不可错漏了。”见此。沈宁笑着说道。
就在沈俞氏吩咐俞妈做事期间,沈宁已经将外祖家的来信看了一遍,知道了他们大约到来的时间。五天的时间还很充裕呢,完全可以将一切准备得妥妥帖帖。
“对!我得再想想,有什么需要准备的……”听了沈宁的话。沈俞氏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但是无果,她依然有着压抑不下的兴奋。
她嫁给沈则敬二十多年了,和父亲、兄长团聚的次数屈指可数。成亲之后。她一直随沈则敬在丰南等地任职,极少回杭州老宅,更别说去溪山看望父母和兄长了。
早几年又随沈则敬来到了京兆,离江南道更是远了,虽有思念父母之心,却无相见的机会,沈俞氏不是不愧疚的。
想一想,沈俞氏已经有**年没有见过自己的父母和兄长了。没想到现在父亲和兄长们竟然要来京兆了,而且还有五天。他们就来到了!
一想到即将得见的娘家人,沈俞氏就平静不下来,既紧张又期待。
沈宁看着继续忙乱的沈俞氏,心中有微微的讶异。外祖一家这个时候到来,而且来的都是那些人,这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从书信中得知。这次外祖家来的人虽然不多,却囊括了溪山俞氏的四代人!外祖带着、儿、孙、曾一共四代七人,将不日到达京兆。
这样巨大的阵容,实在是沈宁前世今生都没有听说过的阵容。前世就连长兄沈余宪成亲,外祖家也只是派了一个舅舅前来的。这一次。竟然来了那么多人!难道这次外祖家来京兆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沈宁仔细回想起前世这一段时间发生的事情,想起了外祖父一家。
前世这个时候,外祖已经过世了。没过两年,几个舅舅也相继过世了,溪山俞氏的荣光随着舅舅们的过世,已经减弱了不少。直到她被囚禁冷宫的时候,溪山俞氏虽然都在,后来怎么样,就不知道了。
外祖家这次来人是为了什么?而且还来了那么多人?沈宁实在不知道。
到了晚上,沈宁在沈则敬书房随伺的时候,就听见沈则敬这样说道:“你外祖父和舅舅们很快就会来到家里了。你外祖和舅舅们都是了不起的人!他们来到之后,你要好好侍奉他们、尊敬他们!在他们留京期间,你要跟他们好好学习,保证你会受益匪浅。”
沈则敬想起自己泰山大人的学问和为人,对沈宁说的这一番是发自肺腑。该提前说的话,他已经说了,就不知道女儿从中能得益多少了。
“女儿晓得了。父亲,外祖和舅舅们这次来京兆是为了什么?”沈宁先是点点头,继而疑惑地问道。外祖家的书信并没有说道所为何来,就连沈俞氏也不知道。一整天了,沈宁都觉得心头盘桓着这个疑问,如今终于问了沈则敬。
“是你祖父邀请他们来的。去年门下给事中的事你还记得吗?你外祖家来人,主要就是为了这一件事!顺便,来看看你母亲及外孙、孙女。”沈则敬回答道,他自然清楚泰山大人此次来京兆是为了什么。
去年给事中吕务厚因为封驳长泰帝擢升左良哲为门下侍郎的诏书,被长泰帝迁怒,后被廷杖至;,另外三名给事中卢祖升、鲍起明、李子善则被长泰帝调离门下省,换成了长泰帝的心腹耳目詹成、柯汉琳和林楚君三人,这件事情是大永的悲哀。
虽然到目前为止,其恶劣的影响还没昭著,但是沈华善在中书省任职,作为长泰帝的近臣,他自然察觉到了给事中一职的暗暗变化。
无论长泰帝说了什么做了什么,给事中詹成等人都以为是对的,甚至还大力推崇长泰帝错误的旨意,这表明给事中一职逐渐丧失了限制皇权的职能,这是长泰帝专权独断的第一步。
更甚至,长泰帝隐隐透露出来的意思,是想撤掉给事中一职!
这引起了沈华善的惊恐,也想着种种应对的办法。在和沈则敬商量过后,沈华善就火速给江南去了信。
一给溪山俞氏,一给叶正纯,说的都是同一个事情。在叶正纯前去拜访溪山俞氏之后,溪山俞氏诸人也即沈宁外祖一家就已经有了打算。也因此,才有京兆此行。
“就算是这样,外祖一家并不出仕,又能做什么呢?”听了沈则敬的解释。沈宁还是觉得不明白,就算外祖一家前来京兆。就能能阻止得了皇上吗?
“傻女儿。你在鉴华堂上了那么久的课还不明白吗?枉你这么聪慧,你这是一叶蔽目啊!”沈则敬摇摇头叹息道。
年轻人啊,聪明有余历练不足。眼界还是太窄了,所以才会没有想到这个道理。
“这个世界上,有一样东西很重要,没了它,寸步难行,很多人孜孜以求一生,所谋都是为了它,这就是钱财!但这个世界上,还有一样东西比钱财更重要。没有了它,钱财也就没有了意义,有了它,才最终有一日能开万世太平,只有坚守它,所行之道就是对的……”沈则敬缓缓说道。语气低沉。
“整个东西,就是道心!你外祖是当世道德学问大家,他影响着众多的学子士子,也影响着他们的道心。所谓道心,即人心所向。惟道与义;所谓道心,又是匡正之道,朝直之意。影响京兆士子道心,这就是你外祖要做的事情!”最后,沈则敬肃穆地说道,语气铿锵。不知道是说给自己听,还是说给沈宁听。
道心所向,匡正之义,他可以想象得到,泰山大人此番到来,会给京兆士子带来怎样的震荡,甚至,会给整个大永带来怎样的震荡。
“……”沈宁一时沉默。是了,她忘记了,自己的祖父、自己的父亲,现在到了自己的外祖父,他们心中都有坚守的道心,为了坚守这种道心,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也在所不惜。
若是外祖影响了京兆士子,阻止了长泰帝在皇权上的谋算。外祖家、沈家会有什么样的影响不言而喻,最坏的结果无法预料,最差的结果都是失了帝心,以后种种谋算,都会艰难受阻。
可是,祖父还是请了外祖来,外祖还带了溪山俞氏四代人前来,他们的选择,也不言而喻了。
这,就是道心吗?
“是女儿愚钝了。”沉默之后,沈宁说道,语气是欢欣而坚定的,她为有这样的家族而感到高兴和自豪。更愿意,为了他们这种道心,贡献自己的微薄之力。
与此同时,沈华善也在书房吩咐管事秋风道:“明远堂的一切,自有儿媳打点,但外面的事情,你要留心了。出入车马、随伺仆从等,都要安排妥当了。我向少府监借了一辆马车,过两日就会到了,到时你派人将马车的皇室标识都移除了,再花点功夫,绝不能让别人看出那是少府监的马车。另外再挑选些身壮力健的家丁,随时候用。”
待秋风领命退出书房之后,沈华善想起了那个年迈的亲家,自己也是没有办法了,才让他路途遥远的奔波。
想到亲家来京兆之后的事情,沈华善的心情也很复杂。在这个夺嫡之争最紧要的时候,自己及沈家一系实在不能失了帝心的,但是想起长泰帝的苗头,他觉得,亲家这一趟是非来不可了。
就算失了帝心,这个事情沈家也一定要做的!
在沈宁紧张等待着外祖父一家到来的时候,京兆的动态又是一变了。
二皇子妃陈婉柔终于诞下了皇长孙,膝下空虚多年的长泰帝终于有了自己的皇孙,而且还是二皇子正妃所诞下的,皇嗣得以延绵,长泰帝的高兴简直是无法形容,赏赐源源不断地往二皇子府送去。
长泰帝更是在皇长孙诞下的当天,就诏了礼部尚书魏晋度和司天监君复乐,让他们两个为皇长孙判八字属行,尽快起名等等。
德妃和二皇子的欢喜就更不用说了,二皇子一系的姻亲官员莫不兴奋异常,太仆少卿张星华和前兵部尚书陈知浩等都笑了出来。
皇长孙诞下,大局将定了。——这是他们的想法和期待。
就连不少朝臣都松了一口气。自从太子薨后,这夺嫡之争就硝烟弥漫,二皇子府诞下了皇长孙,这太子之位,应该离二皇子不远了吧?
真希望早日定下太子,他们也不用那么提心吊胆,生怕站错了队惹下大祸。
有人欢喜,自然就有人愁的。
五皇子一系听到这个事情就不太痛快了,上官长治连新婚燕喜都没心情享受了,李贵嫔在春熙宫也发了两场脾气。
慕妃和容妃,脸色也不大好看,慕妃一想到当年的落胎之恨,对德妃抱孙之喜的憎恨就难以言说;容妃也想召沈家人进宫好好商讨一番,想到荣平郡主已经搬出宫中去了郡主府了,这才作罢。
沈家人根本没有多想皇长孙的事情,他们都在等待着溪山来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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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一章 溪山俞氏
(继续激动,我觉得溪山俞都应该看看这章啊,哈哈~)
溪山俞氏到来的那一天,沈华善、沈则敬和沈则远带着沈家女眷和一众儿孙大开中门相迎,就连沈则儒也带着一家子跟在沈则敬身后,一众人的神色都肃穆,可见对来人的看重。
沈余宣、沈余平和沈则儒的两个儿子沈余松和沈余柏都从国子监请了假,一齐在景泰大街等候。
沈华善的原话是:“让溪山俞氏的人指点几天,都胜过在国子监苦读几年,都请假回来在家等着!”当然这话是有夸大的成分,但表明了沈华善对溪山俞氏的推崇,也表明了溪山俞氏学问之高。
溪山俞氏所在的堂号三明堂,影响了一代又一代的读书人,是大永士子乃至天下士子所慕往的地方之一。
通史明智,著书明人,立说明道,是谓“三明堂”,这也是溪山俞氏传家衍族的宗旨。
三明堂这一代的主人,也就是沈宁的外祖父,姓俞名慎,字谨之,以字通行天下。试问当今士林,哪个读书人不曾听过俞谨之之名?
俞谨之,当代经学和道德大家,学问极高,《溪山经注》就是出自他手!这部经注被当世士子奉为圭臬,其所著述的道义之理,引导了一辈又一辈的读书人找到他们所追求的“道”。甚至有西燕士子看了这部经注,也千里迢迢来到溪山求学。
溪山俞氏虽门生遍天下,却历代都不出仕,所以俞谨之历三朝却从来没有做过官。溪山俞氏扬名天下凭的是学问,而不是官声。
俞谨之的学问就不用细说了,就连这次来的两个舅舅,也是当世的学问大家,两个表哥,也是通经擅史的人,在江南一带也享有赫赫文名的。
大永文才半江南。江南文才首俞氏!可见这一次,溪山俞氏来京兆,意义有多重大!
更重要的是,溪山俞氏的学问名扬天下,却不是迂腐之家。好学致力而不固守陈规。所以每每能开拓创新。引导当世之风气,不特为学如此,为人也是如此。
君不见多少名宿大儒。只隐山论道,从不过问人世俗事,这样的大儒,是求得了个人心境的臻于至善,但于家于国又有何裨益呢?这样的名宿大儒,有几个能繁衍一个家族的兴隆?基本没有。
而溪山俞氏却不一样,他们虽不出仕,却并不避世。他们用学问、名望影响了一代代的读书人,也用他们的实际行动。告诉一代代的读书人,何所为何所不为。
某种意义上来说,溪山俞氏贯彻着先代大儒张载的崇高理想“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这个理想实行于俞氏的每一代每一人之中。
因此,才有了这一趟京兆之行。
这就是沈宁从父亲沈则敬口中了解到的外祖家,这样显赫的郡望和堂号,令得沈宁对从未谋面的外祖和舅舅们生了许多好感,当然也有丝丝自豪。
到了日升时分。沈宁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外祖父和舅舅们。
外祖父已经八十三岁了,须发全白,双眼湛然有光,笑得极为和善,整个人,除了有风霜之气外却精神甚佳,一点也不像八十多岁的老人家。
来的两个舅舅,其一是俞正时,60岁了,长于治史,代表作是《类史变》和《古史释疑》;其二俞正道,是个杂学家,尤其擅长算科和纵横术。
沈宁还有另外两个舅舅留在溪山没有来,这次来的是他们的儿子,也就是沈宁的表哥了,分别名为俞始经,俞始纲,是溪山俞氏的佼佼者,在士林中很有声誉,门生也不少。
当然,还有两个和兄长沈余宪年纪差不多的,这两个是俞始经的儿子俞平声、俞平言,也就是沈宁的外侄儿了。
这个阵容,就是溪山俞氏四代七人了!
忘了说一点,沈俞氏是俞谨之的老来女,她与前面最小的兄长,整整差了十八岁,作为俞谨之唯一的女儿,她是备受宠爱的,前面四个兄长,是像看女儿一样看着她长大的!
俞始纲、俞始经的年纪比沈则敬和沈俞氏的年纪还要大,却要恭恭敬敬地称呼两人为“姑父、姑母”,而俞平声、俞平言则是称“姑公、姑婆”了。
沈俞氏一见到溪山这一行人,就忍不住泪眼婆娑。她率先走上前,哽咽地行礼道:“见过父亲……三哥……四哥……”
沈华善和沈则敬也是恭敬的行了礼,道:“辛苦了,实在是辛苦了。快请休憩,快请!”
而他们身后众人也齐刷刷地给俞氏一行人行了礼,尤其是沈余宏和沈宁几兄妹,行的礼最为周全,受了沈俞氏的影响,他们的眼也有些红。
沈余宏和沈余守前两年在江南游历的时候见过外祖父和舅舅们,沈余宏高中传胪,也是多得外祖和舅舅们的指点传授,现在见了外祖和舅舅们,亲切之余也多了感激。
沈余宣也时不时听到国子监的先生们说起外祖父俞谨之,言语间也不乏推崇和赞扬之意。此刻见到了先生们谈说的外祖父一家,自然也激动万分的。
沈宁这两年也协助沈俞氏打理家中的琐事,每年从溪山送来的四时年礼有多重,她也记得很清楚,那幅林竺闪人的《晚山秋风图》沈宁还有很深的印象,这些都是外祖家的殷殷情意啊。
俞谨之见到了多年未见的幼女和一众外孙、外孙女,不住地点头说道:“好,好,好!”,脸上有忍不住的笑意。
俞正时和俞正道等人也点点头,很明显看得出欢喜和激动,他们身后的仆从则将一箱箱礼品送了上来。这些都是他们从溪山带过来送给沈家的,从那形状来看,约是书画古玩等物。
众人自是一翻寒暄不论。考虑到俞谨之年纪的确是大了,俞正时等人也不年轻了,沈华善并没有安排隆重的家宴,所以接待晚宴就只是沈华善和沈则敬一家人参加。
这晚宴很简单,情意却很浓。席间沈余宏并沈宁等人一一给外祖父和舅舅们敬了酒。
俞谨之显然十分高兴,近年来已经少喝酒的他,忍不住多喝了几杯。看到自己最钟爱的幼女儿夫妻和睦儿孙满堂,这对他来说是最好的慰藉了,证明自己当初没有打眼。
当初沈华善来为嫡长子求娶自己的女儿时。自己没有犹豫就答应了。现在看到女儿过得这么好,我就放心了。——俞谨之这样想道。
“宁儿许了清平侯家的大公子?清平侯应平川我也见过一两面,野心不小。实非良人。不知道他所出的大公子品性如何?”闲谈间,一众人说到了沈宁的婚事,俞谨之这样说道。
他素来不褒贬人物,但事关自己的外孙女,不得不多说了几句。他历了三朝,自然见过应平川,对此人的评价并不高。
“亲家说的极是。清平侯世子落到了继夫人李氏所出的嫡子身上,京兆不少官员在嘲笑清平侯府乱了规矩了,这清平侯府是乌烟瘴气。但那大公子为人却是极好的……”沈华善笑着说道,向俞谨之和俞正时等人描述了应南图的为人,让他们放心。
“出污泥而不染。如此说来,这应家大公子也难得。若有机会,带他来见我一见。”这话是俞谨之对沈俞氏说的。
沈俞氏听着点点头,继而劝说道:“父亲。请勿多喝了。”八十多岁的年纪,从江南来到京兆,还喝了不少酒,虽然父亲一向康健,沈俞氏也还是担心。
“无妨。无妨。适量饮酒也是怡心炼神,妹妹不用担心。说起来,母亲和你几个嫂嫂对你也是甚为顾念,待京兆空闲,你可得去溪山走走才是。”这是俞正道说的。
沈俞氏尚未出嫁之时,和他的感情也最好。现在一晃眼,小妹都已经抱孙儿了,自己的孙儿也可以成亲了。岁月催人老,由不得不感叹啊。
“舅兄说的是,待来日得空,是要去溪山拜访一番。”沈则敬接过了话,对于这两个年纪比自己父亲还要大的舅兄,他有深深的压力啊。
俞正道说了少不得在京兆烦扰一番了,因为他逗留在京兆的时间或许要长一些。他这次来京兆,还想为嫡女谋一门婚事的,人选尚未定好,不过方向已经有了,容后再说。
众人又就近来两家的情况交代了一番,其中说到楼盛怀在集贤殿的表现,俞始经则是满意地点点头,皆因这楼盛怀正是他的未来女婿!
此番他来京兆,除了沈家的正事,还准备对这个未来女婿考察一番,如果考察通过,回到溪山之后,就可以准备婚事了。
沈俞氏当然是希望父亲和兄长们能留多长时间就留多长时间的。现在兄长这么一说,她觉得最开心了。眉眼间的笑意一直到宴会散去,也没停过。
“亲家,你且在明远堂安住,仆从我都吩咐好了,除非叫唤,也不会进来打扰的。至于你们到来京兆的消息,过两日我就会让人散出去,你们先好好歇息再说。”
明远堂内,沈华善说道,今日只论寒暄,尚未道正事。俞氏一行人在京兆的行程,明日再好好商讨一番才是。
“好。你且安排着。也不拘要定下行程,顺时而变,就事而变。”俞谨之说道,将他一贯认为是极正确的顺时而变点了出来。
他想着,只要将事做了就好了,不拘定制定式。不然,接下来的事情就做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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