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 毒妇
“恭太子?真是天下的笑话!夙夜敬事曰恭,不懈于德曰恭,他受得起这个封号吗?”东宫,太子妃嘲讽地说道,语气尽是鄙夷。
上官如初的身后封号已定,是为恭太子。这个事情,太子妃吴氏自然很快就知道了,所以才有了上面几句讽刺的说话。
上官如初如何折腾那些宫女内侍她是知道得一清二楚的,他上官如初也只有这一点“德能”了!虽说人死为大,可是太子妃全然无这样的想法,即使太子薨了,她口下也没有半点留情。
她一身缟素,可是气色甚好,眉目间甚至还隐有笑意。此刻说着这样的话,有说不出的怪异。太子已薨,太子妃竟然会这么开心吗?可是一旁的心腹女官已经习以为常了,太子和太子妃,不过是一对可怜的怨偶罢了。
心腹女官这样想着,对于太子薨,她和太子妃一样,心里轻松多于哀痛。这些年来,她是看着太子妃过着怎样一种枯寂的生活的,也是看着太子妃怎样从一个单纯活泼的姑娘变成如今这样刻薄怨恨的——她不知道这究竟是谁的错,总之这些年东宫的日子已经将人生生变成如今这样了。
比起太子,心腹女官认为太子妃会更在意另一个人,她犹豫着要不要说出那个消息,那个她无意中知道的又仔细核实过的消息,不知道太子妃知道了之后会有怎样的反应。
太子妃看着心腹女官一副踌躇的样子,不由得关心地问了一句:“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情?”这女官从永宁侯府开始就跟在她身边的,情分自然非同一般。
在东宫这么多年。两个人相扶相帮,虽不能说情同姐妹,却也有极深的情谊在,两个人的亲近。也不是旁人可以比拟的。太子妃心里想着若是她遇到了困难,自己一定会帮她解决的。
女官看着太子妃这副关怀的样子,心里思量了半响,不忍心将这个消息瞒着她,她完全有资格知道这个事情,那么。还是说吧。
这样一想,她凑在太子妃的耳边,小声而详细地说了一番话。她的话才落下,她就看见太子妃脸上的血色迅速退去,在一身缟素的映衬下,显得惨白而吓人。
“你说的是真的?这个消息是怎么得来的?”太子妃强忍着眼泪,站也站不住了,跌坐在椅子上,哆哆嗦嗦地问出这句话。
“今早我经过御花园的时候,无意中听见金吾卫的守将说的。他们在闲聊说着这个事情。说他年后没多久就死了,灵柩是这两天才运回京兆的。有人说他终身未娶,也有人说他有一个吴姓的妻子,只是从来都没有人见过……我也借机出宫打探过了,他们说的都没有错。”女官回答着太子妃的问话,眼中也涌起一股泪意。有着对太子妃的同情和怜悯。所谓造化弄人,说的就是这么回事了。
“终身未娶……我一直以为他离开京兆之后就过着逍遥快乐的日子了……是我对不起他啊……是我对不起他啊……”太子妃哀哭道,惨白的脸色有说不出的悲痛。
她想起和他在一起两小无猜的快乐时光,觉得似是隔了几世,那么遥远却又那么深刻。他终身未娶,心肺郁结,盛年而亡,听着女官说详情细节,原来都是因为她!
如果没有长泰帝的指婚,如果她没有嫁入东宫。如果不是她没有勇气,如果……如果……这么多的如果,都是太子妃的悔恨!
此刻在东宫满目的缟素中,她终于觉得自己是个未亡人了。未亡人,是那个人的未亡人啊!
“回皇后。太子妃那边已经知道这个消息了,估计也就一两天,在太子头七的之前,太子妃就能去陪伴了。”坤宁宫的大长秋恭恭敬敬地向皇后回禀着东宫的动静。
自从太子薨之后,皇后唯一有心去做的就是这个事情了,身为坤宁宫的大长秋,她会密切关注此事,好让皇后悲痛的心情有所减轻和转移。
“皇儿都已经薨了,她岂能在世上苟活?皇儿在地下,他会孤单会寂寞会觉得冻的……”皇后喃喃地说,语气平平。
过度的悲伤,已经使得皇后眼中无泪了,她的眼神和脸色甚至有了一种平静。可是大长秋觉得这样不哭不泪的皇后才是最悲伤的,也只希望太子妃的事情能让皇后稍稍宽点心。
“你知道本宫为什么没有直接赐死她,反而要这么周折地告诉她这个消息吗?”皇后问了大长秋这一句,好像是真的想知道她是怎么想的一样。
“皇后这么做,肯定是有原因的。奴婢猜,或许是不想让皇上知道吧……”大长秋斟酌。回答道,按照她的猜想,直接赐死太子妃,永宁侯那里说不过去,会影响皇后的声名,也会为皇上所不喜,留下的手尾太多了。
“本宫当然是有理由的!我要她心甘情愿为我皇儿殉葬,我要让世人都知道,太子和太子妃夫妻情深生死相依……”皇后面无表情地说道,语气也是木木的,却让人感受到那一股深深的寒意。
太子妃追随太子而去,这说明什么?除了说明太子夫妻情深之外,还说明了太子除了体弱之外并非一无是处的,他是受人爱慕有过人之处的!
只有太子妃心甘情愿去死,皇上和天下人才会知道太子也是有令名的,太子妃宁愿放弃繁华放弃姓名,就是为了追随太子,世人才会知道太子体弱也会有人对他不离不弃!
恭太子,尚不够!她要为皇儿正名!
太子妃在闺阁之事,当然瞒不过她这个后宫之主。当年是因为长泰帝赐婚,她无法计较,后来太子妃在东宫也算安分守己。对太子也算过得去,皇后也就当无事了,不过她还是下令不得有半点关于那人的消息进到太子妃耳中。
在皇后的心目中,就算太子是残废的是痴傻的。太子妃都要无条件去爱敬他,更别说只是体弱多病了。在皇后看来,太子妃心里有别人,那是大逆不道不可饶恕的事情!
太子妃是一定要死的,但是怎么个死法,皇后一直没有定断。在去年十二月太子病重之后。皇后就想出计划了,太子妃不但要死,死了还要为太子博得好名声才行。
不然,皇族养了她那么多年富贵荣华是为了什么!
于是皇后秘密派人去杀了太子妃心心念念的那人,还计算着时间,在太子薨之后准许那人的灵柩运回京兆。当然也没有再阻扰东宫探听任何消息了,所以太子妃的心腹女官才能打听到详尽的消息。
按照皇后对太子妃的了解,事情必定会按照她所设想的方向去发展的,她就等着就行了。
“这东宫富贵,她都享过了。总得要为皇儿尽点心意才是……”皇后淡淡地说道。
太子妃这个头衔,给吴氏和永宁侯带了多少的尊荣,如今也要付出一点代价了,对此,皇后认为理所当然。
还没到太子头七的时候,东宫再次传来一阵哭声。原来是太子妃自缢身亡,追随太子而去了。
太子妃自缢后,她的心腹女官也被内侍发现已经触柱身亡了。这样一来,东宫再添丧事,缟素、丧仪等都是完备的,倒也没添什么麻烦,只是太子没有纳良娣孺人等妾室,也没有留下子嗣,如今太子妃也薨了,这偌大的东宫。连个主子都没有了。
太子妃追随太子而去的消息传到了长泰帝和朝臣的耳中,他们在感叹太子妃此举的同时,也在重新评估太子的为人。能得太子妃这样生死相随的,太子想必也是重情有德之人。
虽然太子妃薨了是件让人悲痛的事,但是长泰帝在朝堂之上还表扬了太子妃的行为。认为永宁侯教女有方,对永宁侯府多有恩赏。其中,也有怜惜永宁侯丧女之痛的心意在,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伤痛,长泰帝自认为深有体会。
长泰帝和皇后说起太子妃的时候,话语间有惋惜也有黯然。皇后也在一旁抹着眼泪道:“这孩子怎么就这么傻呢,就算她对皇儿情深意切,也不能就这样去了啊。皇儿不在了,还有本宫呢,本宫也会护她安乐的啊……”话都还没说完,就哽咽失声了。
“皇后请节哀,太子和太子妃夫妻情深,在泉下相伴也是全了夫妻缘分了,想必他们两个心里也是欢喜的。”大长秋搀扶着皇后,轻声地劝慰道,眼眶也红红的。
“现在太子妃也薨了,东宫的事务,还要有人打理才是。虽然太常寺和礼部的官员主理东宫的丧葬礼仪,但东宫总得有个主心骨才是。”长泰帝想起了此番来坤宁宫的目的,就是和皇后商量派人去打理东宫。
东宫无主,这是大永开国二百多年来都没有过的事情,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才好。
“皇上属意谁去主理东宫为好呢?”皇后问道。东宫乃是储君居所,谁有资格去打理东宫的事务?在新的太子未立之前,谁敢去主理东宫事务?皇子还是妃嫔?宗亲抑或重臣?无论是派谁去,都是不合适的。
皇后倒想去东宫坐镇,去自己皇儿曾经的居所,可是她是后宫之主,身份限制了她不能主理东宫。
“东宫的长史还在。这段时间,东宫事务就由他前来向你禀告好了。至于东宫如何安置,待太子出殡之后再说吧。”一时半刻,也想不出办法来,长泰帝最后决定还是让皇后兼顾东宫事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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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八章 皇后的作用
七日之后,长泰帝讣告天下,太子薨,讳如初,号恭,讣告之上还略说了太子妃薨的事情。
天下百姓一时悼悼,同时感叹太子、太子妃夫妻情深生死相依等等。
为了悼念恭太子,长泰帝还下令朝官和百姓守孝一月,一月之内禁嫁娶等喜庆宴会之事。
因为太子无子嗣,长泰帝也没有孙子,特令幼王次孙,年仅八岁的上官浩捧孝盆执魂幡,以行孝子事。
本来上官长治还自请为太子捧孝盆的,奏说宁愿自降一辈也没有关系,免得皇兄身后空虚。但是长泰帝考虑到这样是不合礼仪的,再说了皇子捧孝盆,那是皇帝大行之时才会出现的情景,意头不好;不说别的,只太常寺和礼部那里就有诸多说法了,就没有允许他这个请求。
不过因为这一点,长泰帝赞许了上官长治这种对皇兄的心意,认为他具有悌爱之义,这也算是这一段时间以来,长泰帝稍感欣慰的事情了。
长泰帝去了东宫送太子最后一程,目送梓宫起行之后,他心里涌起了一丝不详的感觉。
这几年,皇室的大小丧事不断,先是慈懿太后,现在又是太子和太子妃,中间还有不少的皇子皇孙和嫔妾,还有小产的滑胎的,这几年,皇室人丁越发凋零了。
长泰帝想到自己都六十有余了,至今还没有一个孙子,这可不是有利国祚的事情啊。甚至,这可以算是大永的悲哀!
怎么朕以前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个事情呢?朕还道自己春秋鼎盛,不知不觉间。皇宫中人丁已经凋零到这种程度了吗?
想到这里,长泰帝不由得冷汗渗渗,子孙不兴,这是危局甚至是死局啊!他不由得怨恨起太祖来。他周一就想不明白太祖为什么要定下皇室男丁必须要年满二十二岁才能结婚生子的规矩,这样一来,大永皇室要比公卿大臣之家少了多少人丁啊。
看来,太子丧期一过,其余几个皇子的婚事就要提上日程了,不然皇室就要后继无人了!——长泰帝可不打算再遵循这个规矩了!
恭太子和太子妃出殡之后。东宫就冷清无比了。东宫没有一个主子,东宫长史也没有什么可以向皇上皇后禀告的了。这样的情况,在大永两百余年国史中极少出现,偌大的东宫,仍然来来往往的宫女内侍,却是没有主子!
长泰帝和皇后虽然仍旧悲痛,但是太阳照常升起,生活仍须继续。这摆在帝后面前的第一件事,就是安置东宫之事。
先前说过,东宫乃储君居所。派谁去主理东宫都不合适,加上恭太子薨没有多久,谁也不敢主动提出前去坐镇东宫,这定会让皇上、皇后不喜,谁也不想去触那个霉头。
虽然几个成年皇子想搬进东宫殿想得快疯了,但是这个当口。他们都是按兵不动,谁知道盛哀中的皇后会有什么反应?若因此得罪了皇后,那就是大损失了!
自从太子薨之后,诸位皇子很快就发现蒋皇后的价值了:正宫、无子、身后还有陇右卫的十二万兵马。这简直就是个巨大金矿,分量不是一般的重!
现在正是夺嫡之争的时候,如果得了皇后的欢心和助力,这登上皇位的筹码就重了许多啊。
在皇上还没立太子之前,讨好皇后取得她的支持,就成了很有必要的事情了。这已经成了上官承佑等三个皇子的共识。
所以最近坤宁宫热闹了许多,德妃、贤妃、李贵嫔有事没事就往坤宁宫走动。美其名曰陪伴皇后,让皇后纾解丧子之痛。
人一多,自然可以看的事情就多了。小意奉承的、谄媚讨好的、深切关怀的等等情景都在坤宁宫上演。
贤妃想着这段日子皇后瘦得落了形,想方设法做了药膳送去坤宁宫,还为皇后搜罗了不少养颜护肤的秘方。贤妃想着。爱美乃是每一个女人的天性,即便是丧子的皇后也不例外。
德妃知道皇后最顾念的还是已薨的恭太子,倒没有像贤妃这样大费周折,只是为皇后献上了一部亲自手抄的《往生咒》,也吩咐延禧宫的内侍宫女每日为恭太子吟诵三百遍《往生咒》。当然,所做的这些事情,德妃故意让人传到了皇后的耳中。
李贵嫔既没给皇后炖药膳,也没为恭太子抄写《往生咒》,而是每日去坤宁宫请安,陪皇后说说话,话语中虽然多有讨好关意,却也没有提到上官长治,似乎并不为意一样。
李贵嫔她这样的举动,让贤妃和德妃暗地里嘲笑了几句,认为她这是技穷之故。李贵嫔娘家无人无财,想必也没有什么好的方法取得皇后欢心了。这样的李贵嫔和她的五皇子,凭什么和我皇儿争?
贤妃和德妃对李贵嫔有着这样的鄙夷,根本就不将她放在眼内。
这些妃嫔打的是什么主意,皇后心知肚明,不过她没有戳穿众人的心思,在享受她们讨好和奉承的同时,也更加思念已薨的恭太子。
为什么体弱病死的不是她们的皇儿呢?反而是我的皇儿?如果我皇儿尚在世上身体康健的话,根本就没有这些人什么事了!这些人一个一个都只能仰我们母子的鼻息存活了——这样美好的愿景,皇后不止一次地想过,看着那些有子有女的妃嫔是又羡又妒。。
这天长泰帝离开坤宁宫之后,皇后更感到气闷,也有无尽的悲意。
恭太子薨还不到一个月呢,长泰帝就两次派人去主理东宫的事情了。难道在皇上的心目中,恭太子已经远去了吗?这怎么可以,就算是恭太子已薨,东宫也不能这么快就住人进去!
恭太子在东宫居住了三十多年,在皇后的心目中,东宫就是恭太子的,就算他死了,也还是他的。现在要把它交出去,她说什么也不舍得!
可是她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东宫作为储君的居所,象征着下一代帝王的权力,始终要搬进下一任太子的。作为大永的国母,她不能也没有理由将东宫据为己有!
太子居东宫,是谓名正言顺,那可是太祖时就定下的规矩啊。
那么,有什么办法呢?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东宫永远是我皇儿的呢?让皇上暂立太子乃至不立太子?这怎么可能?
因为想着这样的事情,皇后连日来都是沉着脸,对于前来讨好奉承的贤妃德妃等人也没有多少好脸色。
李贵嫔来到坤宁宫给皇后请安的时候,皇后也没有多大的心思理会她,兀自想着安置东宫的事情,任由李贵嫔自说自话。
李贵嫔看着皇后心不在焉的样子,眼睛微微眯了几下。她想起了皇儿的交代,便轻轻柔柔地说道:“臣妾近日闻得宫中细语,道是皇上打算派人主理东宫事务呢。可是东宫位重,谁敢去东宫理事呢?”
皇后听了李贵嫔的话语,心中的烦闷更甚了,安置东宫的事情,竟然连后宫诸人都在议论了吗?看来,这事,真的要尽快解决才是了!
“皇上圣裁,自有决断的。何须猜测这样的事情!”皇后这样淡淡地说了一句。
“听闻皇上正在烦闷这件事呢。其实按嫔妾的浅见,这事倒是有个好法子的……”说罢这句话,李贵嫔似乎才恍然觉得自己多说话了,连忙向皇后请罪,道是这些细语她也不是有心听的,道自己僭越了云云。
“哦?你说说看你的好法子。”皇后的兴趣被引了起来,她倒想听听李贵嫔有什么见解。
这些妃嫔每个人在宫中都有耳目,说不定她们真能有什么好的想法,李贵嫔请罪什么的,她根本就不以为意,让她速速将法子说出来。
“臣妾以为,在下任储君选定之前,先将东宫封起来。这样一来,不用派人去主理东宫,省了许多麻烦。说不定下任太子立定之后,也没有意思迁去东宫,那么就继续封下去也没有什么损失。五殿下就说过东宫这样的设置和美景,只有恭太子殿下有资格居住的。”李贵嫔还是轻轻柔柔的声音,说着她的法子。
她说的这些话,却听得皇后眼神一亮。是啊,封宫,她怎么没有想到这个主意呢!
李贵嫔的话语里包含了几层意思,一是安置东宫的办法,那就是封宫,将东宫暂且封存,待下任太子选定的时候再重开;二是下任太子是不是要居住在东宫,那是未知数,是可以筹谋的;三是若是上官长治为太子,他必定不会迁入东宫,会将东宫留给皇后。
这几层意思,根本不用明说,皇后这样的人精,对这样的事情是剔透得很。李贵嫔说的和想说的,皇后都知道了。
甚至李贵嫔没有想到的,这封宫具体如何说服皇上,如何进行,这些,皇后也都能想到了。
这或许真是个好主意,封宫能够先应付眼前的局面,先过了这一关再说。
至于下任太子迁居东宫,她身为皇后,还有掌管十二万陇右卫的哥哥,有的是法子阻挠这事!这样一来,东宫就永远会是她皇儿的了,没有人能比她皇儿更名正言顺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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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九章 封宫
李贵嫔看见皇后陡然明亮起来的眼神,便知道自己的这番话是说到皇后心坎里去了,不由得微微笑了起来。这下,皇儿定必如愿了!
皇儿说得没有错,只要将一点点诱饵放在皇后面前,以她痛失太子、恨不得将所有东西都维持在太子在世时的原样的心情,她必定会上钩的,一定会赞同这个主意。
而且,她也必定不会想得更多更深,只会认为封宫是个绝好的主意,至关重要的一点她不会想到,就是太子已立之后,局面如何走向,就不是她这个皇后能够左右的了。
说白了,上官长治不过是以东宫为诱饵,引皇后偏向他这一边罢了,不迁居东宫不过是他许下的空口诺言。事实上,上官长治打算若是他被立为太子,第一时间就搬进东宫去,至于皇后,不足为患!
说到底,他所谋的,就是皇后丧子的哀伤之心。这哀伤之心,遮蔽了皇后的眼光,让她只看到和只想到了有利可行的方面,这样,皇后就会助他成事了!
这个过程,说起来简单,但是其中却隐含了上官长治谋算人心的本事。皇后长居高位,惯受仰望,又岂能想得到这方法的背后含义?上官长治不过是把她当成掌中棋子罢了。
“你们母子的心意,本宫心领了。五殿下自小也是本宫看着长大的,是个伶俐的人。这一点上,二殿下和三殿下或有不足啊。”皇后说道,心里也渐渐有了主意。
刚才短短的时间。她已经将几个皇子和他们身后的势力滤过了一番。贤妃和德妃出身尊贵娘家也得力,若是他们上位了,她这个圣母皇太后也不算一回事了,说不定还得靠边站。
一样是做圣母皇太后。为什么不选择一个听话势弱的皇上呢?五皇子娘家无人,李贵嫔位阶又低,若是他登上帝位,以自己的皇太后之尊和娘家哥哥的兵马,这后宫还不是牢牢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吗?
甚至,这天下。也可以算是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了!
这番主意,是电光火石间出现,可是皇后却觉得甚妙,甚至,她的眼神有着几丝狂热。不过她也不敢草率,打算先给娘家哥哥即陇右卫大将军蒋博文修书一封,听听他的意见再说。
不过,当下她还是笑意盈盈地对李贵嫔说:“近来少府监送来的珍宝,本宫也用不上。皇上近日忧烦,想必会时时去春熙宫的。这样看来,春熙宫少不得要添置些东西了。本宫会吩咐大长秋将此事办妥了。”
过了几日,当长泰帝再来坤宁宫,帝后两个人说到安置东宫的问题时,皇后说话了:“臣妾以为,现下最好的办法就是封宫。在东宫里留下几个打扫的内侍和宫女。后宫的主子们任何人都不得踏入东宫半步。到下任太子立定之时,再重开东宫。一来,是省得东宫荒凉了,二来,也是尊崇太子的地位。如此,也是彰显了太祖定下的东宫太子名正言顺的规矩。”
皇后没有说重开东宫的不稳定因素,只突出了东宫的尊崇地位,这一番说话,合情合理,半点都看不出她的隐秘心思。她很清楚。只有从大义、尊崇上面去说,长泰帝才会认为这个主意可行。
“封宫?容朕再想想。”长泰帝开始考虑皇后主意的可行性,封宫的事情,在大永朝也不是没有出现过,不过大多是针对贤后或宠妃的。封宫意味着独一无二的尊崇和宠爱。
现今可以变通用在东宫事上吗?既不违祖制又能显示太子之尊,这似乎也是可行的。
从坤宁宫离去之后,长泰帝召来了太常卿季子白、礼部尚书魏晋度和宗正卿上官棠,共同商量封宫的事情,询问此事是否符合礼仪,是否符合祖制等等,更重要的是,是询问此事是否可行,会不会引起朝堂和百姓的言论。
本来安置东宫此事,也不算什么大事的,但是在大永现在无储君无继嗣的情况下,这件似乎也成了大事,竟然要太常、礼部和宗正这三个部门来商量这件事。
其实季子白和魏晋度认为这完全是个无关紧要的事情,封宫与否,有什么差别呢?太子就是太子,东宫就是太子居住之所,若是皇帝大行,太子连东宫都不需要住了,哪里还涉及什么尊崇不尊崇的事情呢?
朝臣和百姓以继嗣为忧,可不是以封宫与否为愁!不过他们转念一想,封了东宫,免得帝后睹物思人,早日定下皇储,说不定也是件好事。
季、魏两人统一了意见,上官棠那里就更没有问题了。他本是闲散宗室,虽挂了宗正卿的职衔,却是大事不管小事不理的。
本来,宗正寺一年到头也没有什么事的。这封宫的事情叫他来商量,他自己都觉得奇怪。
“臣等以为,封宫可行。”于是这三个人都异口同声地回答,表示赞同这个事情。就这样,封宫一事就定下来了。
东宫封宫,并没有在朝堂上引起多少波澜。首先是因为主理此事的太常寺、宗正寺和礼部,对此都是持赞同意见,这底下的官员,就不好说什么了。
沈华善听到这个封宫的旨意之后,总感觉有不少怪异的地方,然而他又说不出这怪异所为何来。
东宫封宫之后,帝后和百官的注意力从恭太子上转移了开去,悲伤的气息渐渐散去了。
长泰帝每日要处理那么多政务就不用说了,皇后也因为封宫事心遂所愿,近日来气色也好了不少。至于百官们,该理事的理事,该升调的升调,似乎和恭太子在世时没有什么两样,整个朝廷平静如镜面湖水。
只是这平静下的暗涌,许多官员都心知肚明:太子既薨,继嗣为忧。择一皇子以立太子,是当前最重要的事情!
到了这个时候,夺嫡已经摆上台面了,国不可长无储君,册立新的太子是如在眼前的了。那么,究竟哪个皇子会是下一个储君呢?这是大永所有官员时不时在想的问题。
这些皇子全部都非嫡非长,长泰帝对谁也没有过分偏爱或厌恶,究竟哪个皇子会被立为太子,这真不好说啊——不少官员已经在思考站队的问题了,从龙之功的风险是巨大的,但若是成功了,回报也是巨大的。
只有极少数的勋贵之家,如镇国公府和永靖侯府等,不参合到夺嫡之事里面去,因为他们一向只忠于皇上忠于皇室,族中子弟也多尚主,历代的皇上都不会亏待他们,所以无论哪个皇子上位,对他们的影响都不大。
为了飘渺的好处却冒那么大的风险,万一是要是站错队了,轻则为新皇不喜,重则灭族抄家,何苦呢?因而这些勋贵之家倒是十分平静的。
且不论朝堂官员的种种心思,长泰帝的几个皇子,尤其是夺嫡希望最大的几个成年皇子,也在蠢蠢欲动了。
五皇子府,上官长治和幕僚们正在讨论京兆局势,这次出现在五皇子府的,除了李可安、许五思等人外,还来了一个神秘人。
这个人,是上官长治最为信任和最为看重的人,也是目前为止,五皇子府拥有的最高官职的亲信之人。五皇子府的许多计谋和行动,有不少他都参与其中,比如任职鸿胪寺和东宫封官之事,就是出自他的指点。
这几个幕僚显然和这个神秘人也是认识的,李可安等人见到了他,纷纷点头行礼,口里恭敬地称道:“卑职见过李大人。”,上官长治也站了起来,语气很热络地招呼那人在身边坐下:“叔父快请坐。”
待那人坐定后,上官长治示意李可安等人继续刚才的话题。“自封宫之后,皇后娘娘对贵嫔娘娘明显亲近了不少。据线报回道,早点皇后娘娘也给陇右卫那边去了信,这样看来,事情正如我们所计划的那样。”李可安首先说了封宫的事情。
其实如何安置东宫只是小事一桩,甚至并不重要,但是五皇子府还是从中发现了皇后的心思和有利机会,通过献上封宫这个办法,迎合了皇后的心愿,更重要的是,使皇后和她身后的陇右卫势力偏向五皇子这一边。从目前事情的发展来看,这个计谋还是很成功的。
“皇后一个女人家,不足为虑。蒋博文这个老狐狸一定会上钩的。当初拥立皇上的天大功劳,使得蒋家兴旺了五十来年,他必定还想多一个五十年的。二皇子和五皇子身后有张家、周家,若是支持了这两家,他只有靠边站的份了,所以他必定会选择你的。”那人说道,声音儒雅温和。
其实皇后只是一根搭线,他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皇后身后的陇右卫,十二万的军中势力,加上皇后这个添头,五皇子登上皇位不说十拿九稳,也可以说不是难事。只是少不了拿出一点诚意,付出一点代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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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章 夺嫡开始了
五皇子府,关于皇后和蒋博文的讨论还在继续。
“蒋博文的嫡长孙女蒋岚庄刚过了及笄之年,尚未许配人家,待五皇子婚事定下,我们就可以上蒋家提亲了。”那人又说道。
娶蒋博文的嫡长孙女为五皇子妃,这就是五皇子府的诚意,没有这样分量足够的诚意,也引不了蒋博文上钩。若是蒋博文袖手旁观,不参合夺嫡之事,遭受最大损失的还是五皇子府。
“娶蒋家女?”那人的话话一落下,上官长治就有些微愣,虽然他也知道蒋家素来无宝不落,但是娶蒋家女为妻,他从来没有想过!
他原先还打算,给蒋家封侯封爵的。娶蒋家女,那沈宁怎么办?上官长治想起沈宁那黑亮清冷的眸子,心头烦躁起来。
“原先不是计划着娶沈家女的吗?况且蒋家连出两代皇后的话,恐怕将来过于势盛,不好把握。万一蒋家有不臣之心,此事反而是祸害!” 很快,上官长治就冷静下来了,计量着两者的不同和得失。
他想起之前的计划还有在京兆造的势,那不是白费力气了?大家都道五皇子非沈家女不娶,如此朝改夕变,恐让朝官和百姓心生不信,那就得不偿失了。
“况且父皇也一定不允许我娶蒋家女的,太过明目张胆了。引蒋博文上钩,看来还得用别的法子,联姻一事,不可行。”上官长治补充了,分析着这事的利弊,李可安和许五思听着也点点头。觉得五殿下此言甚是有理。
“那殿下还有什么足够分量的诚意?”那个儒雅的声音问道,没有了联姻一事,蒋博文凭什么支持五皇子府?没有天大的好处,怎么会值得国舅府去冒险?这个事情。他也早想过了,只是想来想去还是只有联姻才是最有效的保证。
“封柱国公,世袭罔替,除了陇右卫十二万兵马归蒋家掌管外,关内卫十二万兵马,也一并归入蒋家!他朝我所立的太子。娶蒋家女。”上官长治略想了片刻,便这样说道,这可是大手笔,为了争取蒋家的支持,这是他给出的最大诚意。
“……”那人有些震动,这种壮士断腕的决心和大手笔,他果然没有看错人,五殿下是有这样意在天下的大气魄的。
“那就这样定吧,我会派人和蒋博文谈的,想必这个条件他会很心动的。至于沈家。沈华善这人为官做事滴水不漏,为人深藏不露,我一时半会也摸不清沈家的底细。还是按原计划行事,多亲近沈家。还有永宁侯那边,也要抓紧了。”那人也想了想,最后也赞同了上官长治的想法。
“永宁侯请封世子的折子我早就暗中截了下来。现在又有太子薨的事情,这个事情再拖个一年半载也不是问题。只要多点时间,姨母定会哄得永宁侯回心转意。”上官长治答道。
本来永宁侯府一向是支持他的,如果让那个应南图成了世子,以姨母和他之间的仇怨,永宁侯府风向如何就不好说了。虽然这些勋贵之家并无多大实力,但是有他们的支持,就占了大义的名分,事情会顺利得多。
在五皇子府筹谋的时候,二皇子府和三皇子府的人也没有闲着。上官承佑的身后。有原兵部尚书陈知浩的势力,又有太仆寺少卿张星华的势力,加上陈、张两家族中子弟和各自姻亲,联结成一张大网,他们是支持二皇子登上皇位的主要势力。
虽然陈知浩丁忧了。但是他老练和谋划,也为二皇子府带来了不少好处,如果没有陈家的努力,去年春闱的事情,二皇子府就没有那么容易脱身了。
按照陈知浩和张星华的想法,这太子之位是一定要争的,但是不能在明面上争,只能在暗地里进行。明面上,二皇子只需要表现他的仁义和宽宏,对帝后尊敬,对兄弟爱护,对臣下有礼,这些都要想办法一一呈现在长泰帝面前才是,暗地里,自然要想法设法给另外的皇子添堵,尤其是三皇子上官永平,二皇子视他为最有力的对手,上官承佑第一个想拔掉的,就是三皇子。
“离慈懿太后孝满还有两个多月的时间,估计孝期一满,三皇子的婚事就会提上日程了,皇上很想抱皇孙了,这是意料中的。孝满之后,殿下也要加紧生下皇孙才是。”太仆少卿张星华道,本来这样的事,他是不想和上官承佑说的,只是甥舅如父子,他也是很忧心二皇子的局面啊。若是二皇子妃陈婉柔没有落胎,现在皇孙都生下来了。
“这老三的婚事,一定要上心,不能让他再添强劲的势力了,同时派人密切关注周家,看能不能抓住什么把柄,拔起了周家,老三就是没牙老虎了。”上官承佑说道,恨不得现在就将周家、周贤妃和三皇子连根拔起。
“殿下稍安勿躁,三殿下的婚事我们会留心的。现下最重要的时,还是要在皇上面前多加表现,帝心比任何都重要。”陈知浩说道,他早和张星华交换了意见,也在筹谋做些事情来提高二皇子的威望,这还得从长计议。
至于三皇子,当然也有自己的打算。贤妃早就递话出来了,让他好好等待,说是长泰帝心忧子嗣,慈懿太后孝满之后,婚事就能定下了,而且还说,长泰帝有意为他挑选一门好的亲家,虽然还不知道是谁家,但是添助力那是必定的了。
“若是皇上为殿下指婚的人家是军中就最好了,殿下现在缺少的,还是军中的势力。”冼茂信说道,作为兵部的官员,他相当清楚军中的势力意味着什么,军者,国之定器。若是三殿下又了军中势力,何愁事不成!
听了冼茂信的话,上官永平脸色有些奇怪,他想起去前两年去安北都护府的事情,这些军中之人,个个都不是好相与的,这些人家的姑娘,想必也是彪悍无比的吧?想到这,他脑中出现了一个虎背熊腰的姑娘形象,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太可怕了!
各皇子府的暗流,也影响了后宫妃嫔。那些无子的妃嫔根本就事不关己,那些有子但是子幼的妃嫔也尚可,德妃、贤妃和李贵嫔等皇子已成年的妃嫔就紧张多了,她们除了奉承、讨好皇后之外,在皇上面前也有意无意地说着自己皇儿的各种优点。
这些妃嫔的心思,长泰帝心里也很清楚,太子一日未定,一日争扰都不断,他都知道的,只是他听得耳烦,去坤宁宫的次数就多了起来。
自太子薨之后,坤宁宫就寂静了许多,对于长泰帝来说,正是一个好去处。不用听着妃嫔的唠唠叨叨,长泰帝觉得舒服了不少,也不时和皇后说说这些烦心事。
“继嗣未定,她们各为自己皇儿考虑也是人之常情。”皇后边为长泰帝添茶边说道,语气轻柔随意,就像普通百姓闲话家常一样。长泰帝也很享受这种轻松的氛围,不由得也说了几句心里话:“朕这几个皇儿,各有不足和优点,朕一时之间也难以决断。皇后心里可有主意?”
“国祚这等大事,臣妾后宫夫人哪个多嘴。只是皇上既问了,我也说说看法吧。”皇后说道,心思转动,想起娘家兄长的回信,心里的主意也坚定了许多。
“二皇子、三皇子和五皇子都是好的,臣妾也分不出哪个更好一点。只是臣妾想着,德妃和贤妃系出名门,二皇子和三皇子在出身上,要比五皇子高贵,自然也比五皇子更胜一筹,登上大宝之后,朝臣也会心服。”皇后笑着说,端起了茶水,遮掩着看向长泰帝,见到他脸色微顿,觉着茶香也甘了许多。
“出身高贵?臣下心服?”长泰帝喃喃自语,皇后的这一番话,触到了他内心的痛处。
想当年,他登基之时,也有不少的朝臣暗地里非议他是婢生子,认为他出身卑微不足以为皇帝,还曾有大臣尚书请立当时的盛王,理由就是盛王出身高贵臣下心服,若非当时高家和蒋家力排众议,认为都是皇上骨肉,出身上没有高贵低下之分,说不定他还坐不稳这个帝位呢!
将近四十年了,本来这些痛处他早就不记得了,如今皇后这样一说,长泰帝似乎又记得了当初自己是怎样愤恨和无助,出身又不是他自己能够选择的?凭什么别的兄弟就要比他胜一筹呢?出身又怎么样?到最后还是他坐了这个帝位将近四十年?
这种种的想法在长泰帝脑海中交织,想到当下几个皇子夺嫡的局面,心里也有了一丝异样,这老五的境况,和当时的自己是何等相似啊。这后宫嫔妃和朝堂百官,是不是也和皇后想的一样?老五是不是受尽了暗地的嘲讽和白眼?就像当初自己经历的一样?这些想法,在长泰帝脑海里反复出现,令得他一阵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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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一章 上官长治得势
长泰帝的沉默,似乎令坤宁宫的温度都下降了许多。因为这沉默之中,似乎有着重重的冷意。
帝王的冷意,令得坤宁宫几个伺候的宫女都瑟瑟发抖。就连大长秋,脸色也微变,只得强自镇定心神。
皇后还在品着茶香,仿佛不曾注意到长泰帝的沉默,也不曾感到这宫中的冷意。
长泰帝在出身上的纠结心思,她早就知道了。长泰帝最记恨朝官说他出身卑微,这一点,她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当初是蒋家辅助长泰帝登上帝位的,皇后也一直陪伴在长泰帝身边,对于他这点心思,几十年相伴的夫妻,她自然清楚得很!
她故意这么说,就是为了让长泰帝记得当初他自己的窘况,记得当时他自己的无助,只有这样,他才会对五皇子面临的境况感同身受,才会对他多了怜悯和关注,心才有可能偏向五皇子那边!
皇后和蒋家已经决定,支持上官长治上位了。太子已薨,蒋家还在,该谋划的还是要谋划,享受惯了荣华富贵的人更不能承受失去荣华富贵的可能。
不过是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皇后已经从万念俱灰到有心思筹谋了,不得不说,时间有功,能改变一切。
皇后不着痕迹地帮着五皇子说好话,对李贵嫔也逐渐亲近起来,这个当然是隐秘的事情,起码德妃和贤妃都不曾有所觉,她们还是继续往坤宁宫送药膳和为恭太子吟诵《往生咒》,希望得到皇后的欢心。殊不知皇后早有选择。
皇后的心思没有瞒过沈宁,她设在春熙宫的蚍蜉已经将消息传递出来了:私底下,皇后对李贵嫔客气了许多,李贵嫔去坤宁宫请安的时候,皇后也会屏退所有的人,连心腹宫女也不得留下。
这种种的迹象表明,皇后已经和五皇子结成联盟了,不。准确地说,应该说是蒋家和五皇子结盟了。这就意味着,暗地里,上官长治最少也有了十二万兵马的支持,这已经将其他的皇子远远地甩在了后面,沈家支持的十二皇子当然拍马也比不上官长治了。
想到这里,沈宁有些苦笑。没想到陇右卫的十二万兵马还是被上官长治得了去,过程虽不一样,结果却是和前世一样的。前世,蒋家也是支持上官长治的,不过没有这世那么早。
当时,直到长泰帝四十二年,上官长治被立为太子两年之后。蒋家才对上官长治投诚的。如今,太子尚未立,蒋博文就已经选定了站向?这可不像他前世的作风!
一个势弱的皇子,一个无子的皇后,看来,蒋博文所谋非小啊!
沈宁想起蒋家及蒋博文,心中了然地感叹道,而后感到一阵危机:如果蒋家早已和上官长治结盟,那么,皇后定会倾尽全力去支持上官长治!
从宫中的消息看来。皇后已经站在上官长治这一边了,在太子薨之后,长泰帝对皇后越发怜惜和爱重了,如今她偏向上官长治,定会使得长泰帝也偏向上官长治!
这对于沈家来说真是个坏消息,当沈宁将这个消息告诉沈华善和沈则敬的时候,也看到了他们脸上凝重的神色。
“怪不得早几日在紫宸殿,皇上对五殿下甚是亲切呢。当时我还想不明白。如今看来,想必皇后娘娘在皇上面前说了不少好话。”沈华善眯着眼说道,想起了他早几日在紫宸殿看到的一幕。
当时他就隐隐觉得有些奇怪的了,在这个夺嫡的当口。长泰帝怎么会明显表达自己的偏向呢,原来这里面有皇后娘娘的不少功劳,这对沈家来说,真不是个好消息。
“皇上对容贵嫔娘娘倒是没有变,事情还不算很糟糕。”沈则敬说道,关于容贵嫔的种种消息,沈宁也会定时向他汇报的,容贵嫔能否一直得到长泰帝的宠爱,这可是关系到沈家大局的事情,沈则敬当然会关心了。
“二皇子、三皇子的母族妻族为了给各自的皇子铺路,纷纷开始造势。二皇子和三皇子明争暗斗,都在设置种种障碍来为难对方,据说二皇子还派人监视周家呢,就是为了抓住周家的把柄。周阳煦早前尚书弹劾了礼部员外郎张本轩,那张本轩,正是张星华的侄子呢;二皇子这边也不肯罢休,张系的官员也尚书弹劾周家纵奴行凶,似乎想把周家拖到去年弩坊署的事情里面去……总之是没有停息。”沈余宏在旁边补充道。
这些消息,都是如流处的人员探听来的,这些都是小打小闹,对于二皇子、三皇子来说都没有伤筋动骨,对此,沈余宏是本着看戏的心态的。
但是很快他就发现了一个倾向,不得不引起沈家的重视了。
“五皇子虽然也是成年皇子,可是因为出身较低,表面上势力也是微薄,二皇子和三皇子都没把他当回事,竟然没有对他有多少打击和在意。在二皇子和三皇子暗斗的时候,五皇子的势力反而在缓慢增长了。蒋家的势力不说,朝中四、五品的官员有不少亲近了五皇子。特别是鸿胪寺的官员,对五皇子都很有好感,鸿胪少卿方从哲已经是五皇子的心腹。”沈余宏继续说着如流处的分析,脸色越发沉凝。
五皇子趁着其他两个皇子相斗的时候浑水摸鱼。按照这样下去,五皇子府就是那个得利的渔翁啊。
沈余宏越发感到要扶十二皇子上位是个极其困难的事情了,一个小屁孩,无德无名,真是比登泰山还难啊。
沈宁听着他们三个人的分析,脑中也没有停过地思考,怎么办怎么办。沈余宏说的倾向,她早就想到了,而且据她所知,五皇子的势力扩张得比如流处分析的更深更快,这是因为她有应南图的消息作为补充。
先前说过,应南图在五皇子府已经安插进暗线了的,还为应南图和沈宁传递了不少上官长治的消息。但是经过红袖一事,上官长治已经察觉到五皇子府有内奸了,多番排查之后,终于查到了应南图的暗线头上,万般无奈之下,应南图的暗线自绝身亡了。
在这个暗线身亡之后,应南图曾试图多次往五皇子府插人,都不成功。现在五皇子府里的情况,沈宁和应南图是一概不知的了。
这其实是从另一个方面说明了上官长治的势力又加深了。就算沈宁有前世的经历,也无补于事,因为这一世变化的事情太多了,她也无法得知上官长治如今是走到了哪一步。
“当务之急,是阻止皇后亲近李贵嫔和五皇子。蒋家和五皇子结盟是一定的了,但皇后毕竟不是蒋家。我们要想办法离间皇后和五皇子才是,只要皇后不会时不时为五皇子说好话,蒋家远在陇右,鞭长莫及,事犹可为。”沈宁想到了这一点,皇后、李贵嫔、宫中……
沈宁很快就想到了一个主意,这个主意,要靠那个娘娘帮忙才行!
朝暾宫的慕妃娘娘,是和上官长治有不死不休的仇恨的,怎么会眼睁睁看着上官长治登上那个位置?想必这个忙,慕妃娘娘会很乐意帮的!
沈宁将自己的主意和沈华善等三人详说了,这三人也认为主意可行,只是将所有希望都寄托在慕妃身上,还是有些冒险。有没有更为稳妥一点的办法?
沈华善和沈则敬两个人还没有说话,沈余宏第一个就忍不住了:“若是慕妃娘娘撒手不管了怎么办呢?”
按说,这样简单而愚蠢的问题,沈余宏是不应该问的,只是现在沈家如履薄冰,他不敢有丝毫大意,说白了,也就是心急则乱。
“不会,慕妃娘娘一定会和五皇子府死磕到底的,他们之间的仇恨,不死不休。”沈宁缓慢地说道,没有人比她更了解慕妃对李贵嫔对五皇子的仇恨了!
杀子之仇,对于一个母亲来说,那是比剜了她自己的心还要深刻的仇恨,慕妃和卞家是一定会向五皇子复仇的。
慕妃丧子落胎之后,已经不能再有孕,这就等于断绝了以后的希望!就算她再美貌,又如何?美人迟暮,乃是谁都无法更改的规律,慕妃能凭着美貌凌驾后宫妃嫔一辈子吗?
慕妃,恨不得生剐了李贵嫔和上官长治吧!
在这一点上,慕妃和沈宁的努力方向都是相同的,所以沈宁根本就不担心慕妃会反水。
慕妃,说不准还会踩上一脚,将此事往更重里面推进呢!她又怎么会撒手不干?祖父和兄长的担忧根本就不可能会发生!
对这一点的判断,沈宁是有十足信心的!
“十皇子之所以会出事,就是李贵嫔和五皇子从中做的手脚……”想到祖父和兄长的担忧,沈宁详细地将当年蚍蜉的调查和自己的猜测告诉了沈华善等人。
“那么,就要委屈容贵嫔娘娘去朝暾宫走一趟了,此事宜早不宜迟,迟则生变。”听完沈宁的述说,沈则敬首先说道。
他相信沈宁的判断,这个事情,交由慕妃去做,最适合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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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二章 春熙宫闹鬼
自去年皇后千秋节之后,钟粹宫的容贵嫔就时不时去朝暾宫走动走动了。对此,后宫妃嫔没有多少个会觉得特别奇怪。
慕妃身为后宫最貌美的妃子,又是长泰帝宠爱的妃子,时常去朝暾宫拜访的嫔妾也不少,容贵嫔夹杂在其中,并不引人注意。
况且荣贵嫔往朝暾宫去得并不频繁,起码,她去德妃的延禧宫和贤妃的翊坤宫次数更多。
这日,容贵嫔如常来到朝暾宫和慕妃闲话,只是她话语间有了几次明显的停顿,却又很快回复正常了。
慕妃看着她这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也不急着追问,只优哉游哉地喝着茶,等着她的说话。
果然,容贵嫔抿了抿唇,似乎是下定了决心,脸色凝重地说道:“姐姐,妹妹有一要事相求,请姐姐一定要帮帮我。此事若得成,大恩不言谢!”
她说这话的时候,也不怕被旁人传了出去。慕妃向来不喜旁人随伺在侧。此时超暾宫内殿里,只有慕妃、容贵嫔还有她们的心腹大宫女青鸢和疏枝这四个人。
听了容贵嫔的话,慕妃微微翘起了嘴角,那绝美的微笑让容贵嫔晃了晃眼睛,随即她便说道:“妹妹真是说笑了,我只安守在这朝暾宫中,能帮上妹妹什么忙?”
慕妃多少也能猜到容贵嫔所为何来,因为荣贵嫔膝下还有一个十二皇子。这段时日,后宫和前朝的暗涌和争斗,慕妃自然也清楚的。她抱着看戏的心态冷眼看着局势的发展。暂时还没有插一手的打算,淡定不已。
“如果皇儿还在,我也就不会这样淡定了。要是他还在,如今我也会时时处处想着为他筹谋了吧,如果他还在的话……”慕妃心里这样说,想起了早夭的皇儿,她脸色的笑容也凝了几下。
听了慕妃的话,容贵嫔也不着急。学着慕妃优哉游哉地喝着茶,然后说道:“想必姐姐也记得,当年,我是和姐姐同年有身孕的,只不过比姐姐晚了几个月。想必姐姐也记得吧,当年我是差点落胎了的,如果不是当年的陈嫔娘娘尽力相救。我的皇儿早就化作一滩血水了。”
这些话,似是寻常说来,却让慕妃心里泛起了阵阵浪涛。一滩血水,早两年,自己的胎儿,是成了一滩血水啊。
慕妃不由得想起了初入宫时的艰险。是了,容贵嫔是比她晚几个月有身孕的。当时自己已经是贵嫔了,而容贵嫔不过是个小小的贵人。容贵人差点落胎、陈嫔不久身亡,这些事她也隐约听宫女说起过。
只是,容贵嫔怎么会无端和她说这些事情?
“实不相瞒。当年妹妹我差点落胎、陈嫔娘娘身亡,都是一个人所为!那就是当时的李贵人,现在的李贵嫔!是她令我差点落胎,也是她杀了陈嫔娘娘!”容贵嫔语气森然,想起了那一段惨烈的往事,声音都冷硬了下来,说出来的话语有如石子掷地“铮铮”地响。
“不可能!当年她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贵人。怎么可能会有那样的胆子和那样的本事?!她怎么敢?!荒谬!”容贵嫔的话一落下,慕妃就反驳道。
李贵嫔怎么可能会有那样的本事?谋害皇嗣和杀害宠妃,她当年也只是贵人而已,怎么可能呢?容贵嫔这番说辞,太说不过去了!
“是啊,我也很想知道她怎么会有这样通天的本事……她只是一个小小的贵人而已……”容贵嫔喃喃自语。当年她也没有想到,一个小小的贵人竟然会有那样的胆子和本事,若非这些年来她始终没有放弃追查陈嫔当年的死因。说不定也像慕妃这样不可置信了。
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有那样通天的本事,但却是可以确定的,当年那两件事,定是李贵嫔所为无疑!
“她有什么不敢的?现在她也不过是一个贵嫔而已。就敢谋杀了娘娘您所出的十皇子1狼子野心,胆大包天,有什么荒谬的呢?”随即,容贵嫔快速地说道。
这话,说出了慕妃心中永恒的伤痛和仇恨,无疑于惊天雷,在朝暾宫内殿里响起,震得慕妃和一旁的青鸢容色大变。
“姐姐不必惊慌,这事没有人知道,连李贵嫔也不知道我和你早知道这事呢。当年陈嫔娘娘对我恩重如山,我怎么会放过李贵嫔?只要姐姐帮我的忙,他日十二殿下登位后,必将李贵嫔和五殿下的人头双手奉上!”
容贵嫔一字一句地说着沈宁教给她的话语,也是她自己的承诺。其实,就算没有夺嫡之争,容贵嫔和李贵嫔也是水火不容的。这个承诺,她一定会实现!
久久沉默之后,慕妃才问道:“妹妹想我帮什么忙?”
容贵嫔说的这一番话,对慕妃来说,吸引力太大了,她不可能拒绝这个条件。李贵嫔和五皇子不就是为了皇位才设计谋害了我的皇儿吗?那么我就要他们眼睁睁地看着,看着这个最想得到的,为了得到而做尽坏事的位置,永不可能落到他们头上!我要让他们看着那个位置,即使碰得着摸得到,也登不上去!
慕妃心里想,如果真的是职业,那么这会比杀了他们更加让她感到快意。
上官长治近来一切事情顺思如意,李贵嫔近日来的笑意明显增加了不少,本就温婉轻柔的一个人,如今是眉如青黛眼似秋水,岁月竟然似没有在她脸上留下太多痕迹。
如此,更显得心腹大宫女灵芝的难看和不妥。本来灵芝的样貌并不难看,只是现在她脸青口白唇的样子,双眼暗淡无光,反应似乎也慢了半拍,看着有些瘆人。
“灵芝,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样难看?”李贵嫔皱皱眉头,不悦地问道。
灵芝也不知道怎么了,这些天老是神色恍惚办事总出现错漏不说,现在还这样一副鬼样子,旁人不知,还以为春熙宫是出了什么不幸呢。
灵芝虽然是她的心腹大宫女,可是不好好当差,那也是要好好敲打一番的。
“回禀娘娘,奴婢没事,只是这几晚睡得不好。还请娘娘恕罪。”灵芝暗暗后悔没有在脸上多拍几下胭脂,也不敢说实话,怕李贵嫔听见了大怒。
夏穗都已经死了一年半了,血肉都成腐泥了,怎么会频频出现在她的梦中的呢?而且死状还那样恐怖,将她吓个半死!灵芝这几日饱受这种噩梦的侵扰,根本就不敢对李贵嫔说。
这晚灵芝入睡之后,还是梦见了夏穗那个小丫头,梦中的夏穗两眼流血,身上皮肉一点一点剥落,嘴里还叫着:“灵芝姐姐……灵芝姐姐……您为什么骗我?十殿下在下面找我算账了……您为什么骗我?”,说着就要伸手朝青峦扑过来。
灵芝惊恐地一闪而过,身后却又传来另一个声音,那是她嫡亲妹妹的声音:“姐姐……姐姐救我!……慕妃娘娘的胎不是我下药的啊……姐姐救我……”说罢,也伸手朝灵芝扑过来。
“啊!不要!”灵芝凄厉的大叫起来,从噩梦中惊醒,摸一摸额角,发觉已经一头大汗。她吁了口气,还好还好,只是梦而已,只是梦而已,不怕不怕。
可是当她掀开被子,看到角落那两个跟梦中一模一样的人形时,脸色巨变,再次“啊”地大叫起来,在发出了她平生最尖厉的一声之后,软软地晕了过去。
第二天灵芝醒来之后,发觉自己是躺在地上的,看向那个角落,什么都没有。“看来昨晚在角落里看到的人形也是做梦了。”
灵芝宽慰自己道,强打起精神,应付着春熙宫的宫女和内侍的疑问,说是自己做噩梦了,没事没事。
就连李贵嫔那里,她也是这样的说辞,她怕说了,还会受李贵嫔的一通责怪。
可是接连几晚都出现同样的情况后,灵芝就感觉到不对劲了。她开始疑神疑鬼的,晚上也不敢自己一个人睡,总是拉了二等宫女和洒扫小宫女陪她一起睡,可是尽管如此,她还是在那个角落里看见两个可怖的人形,每每都尖叫着晕倒过去。
这些二等宫女和洒扫小宫女被灵芝的举动吓怕了,可是碍于她是大宫女,就算心中再不愿意,也只得忍了下去,可是这样一来,整个春熙宫的宫女都处在战战兢兢的状态,有不少人当差都失了神。
灵芝的事情和春熙宫诸宫女的情况,让李贵嫔心中是又急又怒,更重要的是,灵芝似乎有些神色不清了,还喜欢自言自语,嘴里总是喃喃着“夏穗”“妹妹”“十殿下”这样的话语,听得李贵嫔心惊不已。
还好这些话语没有多少人听了去,李贵嫔早就阻止了灵芝拉着小宫女一起睡的荒唐举动了,只派了一个二等宫女秋芒去照顾她,甚至李贵嫔还暗暗吩咐秋芒在灵芝的饭食中下了迷药,让她终日浑昏睡,以防她再乱说话。
灵芝这个样子,对于春熙宫来说是个极大的隐患,看样子灵芝是不能再留了。李贵嫔暗暗想道,已经对灵芝起了杀心。
她打算只待这一段风声过去之后,就将灵芝处理了。——灵芝叫得那样凄厉,邻近春熙宫的各殿,都知道春熙宫有宫女噩梦缠身了,李贵嫔不能在这个时候落下话柄,只得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
可是,尚未等李贵嫔想到解决灵芝的办法,灵芝就出事了,而且给她带来了无尽的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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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更!这里的灵芝,就是前文中的青峦,前后文已经统一为灵芝,好记~
第一百五十三章 离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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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自然也知道灵芝和春熙宫的事情,在这一点上,皇后对李贵嫔是十分不满的,认为她不及时处理掉那个宫女,才会留下手尾,这实在太失策了!
现在后宫中人人都道春熙宫做了亏心事,灵芝为虎作伥,所以被冤魂缠上了,甚至离谱地说那灵芝已经被李贵嫔灭口了,不然这几天怎么都不见灵芝出现呢?
还好这样的流言只在后宫暗地里纷起,一旦传到前朝,那么五皇子府好不容易经营起来的势力必有损伤的,鬼怪之事和厌胜之术一样,虽是无稽之谈,杀伤力却非同一般!
“这李贵嫔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皇后心里暗暗想道,枉费了她在皇上面前为五皇子说了那么多好话。看来,她还得想办法做点补救才是。
没几天,春熙宫的宫女和内侍就发现,大宫女灵芝又在贵嫔娘娘身边随伺了,而且神态清爽,说话干脆利落,还是精明能干的样子,以前那个灵芝姑姑又回来了。
众宫女和内侍都松了一口气,春熙宫的氛围渐渐轻松了起来,甚至有小宫女犯了错被灵芝责罚,其余的宫女还为此感到高兴,因为她们觉得现在的灵芝才是正常的。
“那宫女都好了吧?”坤宁宫内,皇后问着李贵嫔,如果这个宫女大好了,那么下一步的事情就可以进行了。宜早不宜迟。
对周太医的医术,皇后还是很放心的,如此一问,只是为了听听李嫔安排得怎么样了,可别再将事情搞砸了,这可是她好不容易才为李贵嫔安排的机会!
“回皇后娘娘的话,灵芝已经全好了,神智都很清楚的了。周太医说她是惊吓过度才致神智不清的。已经给她开了宁神定惊的药方。臣妾已经实验了多次,灵芝一切如常的了。”
李贵嫔回答道,她也没有想到周太医的医术如此高明,只是喝了几天药,灵芝就好转了。
灵芝好转之后,对自己之前的表现十分惭愧,向李贵嫔保证道那样的行为绝对不会再发生了。果然。一连几日,无论李贵嫔怎么试验她,她都表现得十分镇定。
“那就好,就按先前说的,明日我召集诸妃嫔来坤宁宫,到时候你将那宫女带来,好好表现一番。消了后宫诸人的猜测和疑虑。不然再这样下去,这样的猜疑必定被皇上知晓,到时候麻烦就大了。”
皇后也非不知道越描越黑这个道理,但是李贵嫔怕流言越演越烈,向她献了这个主意,请她代为帮忙。想起蒋家和自己将来的荣华富贵,皇后也就答应了,才有了派太医治病和坤宁宫召集这些事情。
听得皇后这样说,李贵嫔的心就放下了,看来皇后是真有心扶助皇儿的。皇儿说得没有错,皇后一定会想办法帮她摆平灵芝的事情的。
李贵嫔相信,明日坤宁宫会面之后,关于灵芝的流言就会烟消云散了,这等小事可不能对皇儿的大业有半点影响!
慕妃听旨来到坤宁宫的时候,看见德妃、贤妃、李贵嫔还有容贵嫔等位阶较高的妃嫔也都来了,坤宁宫里面是热闹无比。
德妃、贤妃是惯会讨好皇后的,此时也大声说着笑语。活络着坤宁宫的气氛。而坐在下首的李贵嫔,时不时附和几句德、贤二妃的话,脸上还是一贯轻柔婉约的笑意,更下首的容贵嫔。还是一副与世无争的淡然笑容,似乎对她们的表现毫不在意。
这后宫百态,真是有趣啊。慕妃心里想,不知道自己在别人眼中又是怎样的一个情状?
她看见李贵嫔脸上轻柔的笑容,觉得十分好笑,心底的嘲讽也多了几分,不知道等会她笑不笑得出来?想到这,慕妃脸上也缓缓绽开了一个笑容,艳丽璀璨如盛开的牡丹,看得德妃、贤妃等人心里不是滋味。
皇后见人都到齐了,略略说了些宫内事,便说道正题了:“本宫年纪大了,这后宫安宁,还是要靠各位妹妹同心协力才行。须知人心平稳便是这后宫之福。只是本宫近日听闻,春熙宫似乎颇不平静?似乎是有宫女出事了?李贵嫔,你且说说是怎么回事?”
皇后将事情抛给了李贵嫔,任她表演发挥。在妃嫔面前,皇后不能作出任何亲近李贵嫔、偏向五皇子的举动。这事,自然还是得李贵嫔自己来做了。
“回禀皇后娘娘,这些都是没有的事,春熙宫平静得很。也没有宫女出什么事情,请皇后娘娘明察。”李贵嫔恭恭敬敬地回答道。
“哦?那半夜惊叫疑神疑鬼又是怎么一回事?”皇后继续说道,问出了德妃、贤妃等人的猜测,她们两个是恨不得春熙宫鸡飞狗跳才好。
“臣妾的大宫女灵芝许是招人妒了,才会有人恶意中伤她。灵芝一切正常,皇后娘娘只须传召她来坤宁宫一见,便可知臣妾所言非虚。”李贵嫔说道,话语间还有请皇后娘娘做主,杜绝这些流言,还春熙宫一个清白的意思。
“那好吧,传召那宫女来坤宁宫,本宫要看个究竟。如果真是有问题的,那就绝不能留在宫中了,如果是没有问题的,那么本宫不希望再听到有任何流言,扰了这后宫的安宁!”皇后淡淡地说道,话语的威严之意让其余妃嫔一震。
皇后治理后宫的手段,她们都是很清楚的,当下纷纷表态说道是应该看个究竟,要是有人蓄意散播流言,那就将其没入掖庭,好好责怪一番云云。
一旁的慕妃,饶有兴致地看着皇后和李贵嫔一唱一和。既然皇后和李贵嫔都已经安排好了这一出戏,那么她当然要捧场看一看了。所以她也发表了自己的意见:“皇后所言甚是!传召那个宫女来看一看,便知究竟了。”
很快,灵芝便应诏来到坤宁宫了,她不是自己一个人来的,一起来的,还有一直照顾她的二等宫女秋芒。这是李贵嫔计划好了的,秋芒的话语,也就代表了春熙宫诸宫女的话语。能为灵芝增加说服力。
不知道是不是坤宁宫太过威严古朴,一踏入坤宁宫,灵芝就觉得有些不舒服,耳朵似乎总是听到嗡嗡嗡的声音,看到满屋的妃嫔和宫女,她觉得眼睛有点花,头脑也感觉有点眩晕。
还好秋芒在背后扶了她一把。灵芝才不至于跌倒出洋相。当灵芝在坤宁宫大殿跪下来的时候,觉得眼花头晕的情况也越来越严重,在这种情况下,她也不敢说什么,只得把头低了下去,遮掩住自己的不适。
李贵嫔看着跪在坤宁宫大殿中的灵芝和秋芒,眼中闪过一抹得色。开始问道:“灵芝,你和大家说说是怎么回事吧,澄清究竟有没有疑神疑鬼的事情。”
至于灵芝的说辞,李贵嫔早就有过交代了,现在只不过是在坤宁宫众人面前演一场戏罢了。
灵芝只觉自己眼睛越花了,她闭上眼中用力眯了几下,又暗中用手拧了自己大腿一把,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这个法子果然有效,灵芝觉得自己能看清楚东西了。
她抬起头,正要回答李贵嫔的问话。就听见一个悦耳的声音说道:“是啊,说说看,是怎么回事?本宫也很有兴趣想听一听呢!”灵芝便顺势朝那个声音看去,原来说的正是慕妃。
灵芝松了口气,正想回答,再一细看,脸上的血色迅速退去。只见她哆嗦着嘴唇,惊恐地看着慕妃的身后。慕妃身后站着的。正是她嫡亲的妹妹!她就这样站在那里,嘴唇一开一合,似乎在说着什么,灵芝根本就没有听清!
“灵芝姑姑。你怎么了?”灵芝听得身后的秋芒说道,她慌张地回过头一看,身后哪里有什么秋芒,那是夏穗!
夏穗穿着小宫女特有的服饰,裂开了嘴巴,那牙齿,竟然是巴掌长的獠牙!眼睛也是流血,和梦中见到的那样,血肉一片一片脱落,吓得灵芝跪都跪不住,跌坐在地上。
灵芝慌忙地向李贵嫔呼救,却见她安静地站在那里,似乎没有看见眼前恐怖的情况一样,再看其他的妃嫔,也都和李贵嫔一样。
皇后,皇后,皇后是天下最最贵的女人,有神灵护体,她一定不怕这些鬼怪的,她一定可以救我的!
电光火石之间,灵芝想到了皇后,起身朝皇后奔去,试图向她求救,可是皇后也和李贵嫔一样,没有听到她的声音,怎么会这样呢?灵芝看着身后渐渐逼近的夏穗,再忍不住大哭起来。
“姐姐,李贵嫔心存不轨欺骗了皇后,皇后就算有神灵护体,又怎么会帮你呢?你快快将李贵嫔的心思说出来,或许皇后还能听得见,能够帮你一把!”惊慌之间,灵芝终于听清楚了自己的妹妹在说什么,原来她是在帮她,她是救她!
“皇后娘娘,不关奴婢事的!是贵嫔娘娘说,说您是老虔婆!说恭太子死了是活该,是皇后您的恶毒心肠害死了恭太子的!是乐妃来索命了!贵嫔娘娘还说,一旦五殿下被立为太子,马上就搬进东宫去!将死鬼恭太子所有的东西都毁得一干二净!皇后娘娘,他们是骗你的!和奴婢没有干系啊!皇后娘娘,我说的是真的!您一定要救我!你一定要救我!啊!夏穗,夏穗你别过来!别过来啊!救命啊……”
灵芝似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活命的稻草一样,在夏穗渐渐逼近的时候,口不择言,将李贵嫔私底下的心思全部说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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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推荐萧七七的书:《丑医》 /qyqfav前世死得惨烈,这辈子“没脸”“没钱”但她懂医识药有空间逃出黑暗乞丐组织,种药行医发家致富却总牵扯到一些莫名其妙的人和事她只想过自己的富足小日子,为嘛会这么难呢?
第一百五十四章 计成
灵芝自以为夏穗逼近了她,惊恐得口不择言。在高声喊出那一番说话之后,她就定定地站在那里了,就像一个木偶。惊吓过度,她已经完全呆住了。
灵芝的这一番变故,将坤宁宫诸妃嫔吓得脸色苍白。原本她们都在等待这个宫女的回话的,却见这个宫女似是看见什么恐怖的事情一样,做出了种种令人惊恐的举动!
那宫女先是跌坐在地上了,接着又在慕妃和李贵嫔之间跑来跑去,脚步错乱脸色死白,最后还跑到了皇后娘娘的跟前,哭着说了那一番说话,令所有人都惊呆了。
她说什么?说皇后娘娘是老虔婆?说恭太子死了是活该?是乐妃索命?天啊,难道私底下在春熙宫,李贵嫔是这么想这么说的吗?这宫女是李贵嫔的心腹大宫女,她说的,应该是会是真的吧?
这是坤宁宫内所有人心中浮现出的想法,她们都看向皇后,不知道皇后听了这番话,心中会作何想法?
皇后自然是脸色铁青,恭太子、乐妃这样的字眼,实乃她心中最为忌讳的,没想到竟然在后宫妃嫔面前猛地揭了开来!
她没有想到李贵嫔竟然是存了这样的心思,李贵嫔竟然敢欺骗她?什么封宫,什么不搬进东宫,统统都是假的!这李贵嫔,这五皇子,竟然这样欺骗她!
大胆!放肆!真是太放肆了!
不过很快,她就平静下来,这坤宁宫里这么多妃嫔这么多奴婢,万万不能在此时震怒,有什么事情。都得先将眼前这个局面控制下来再说。
所以她猛喝了一句:“李贵嫔!这宫女是怎么回事?!”
李贵嫔被眼前的一切弄懵了,呆呆地看着皇后,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灵芝怎么会突然跑到皇后娘娘跟前说这样的话?这是怎么回事?
直到皇后一声大喝,她还是睁着迷蒙的双眸,脸上还有着轻柔的笑意,根本就没有回过神来!
“皇后娘娘,灵芝姑姑的病许是又犯了!她其实是有些癔症的。总是胡说八道!早几天她还道贵嫔娘娘是个疯子呢!姑姑的话是作不得准的,请皇后娘娘恕罪!请皇后娘娘明察!”
这时,和灵芝一起进来的宫女秋芒跪在地上,不住地磕头说道,为灵芝和李贵嫔开脱。
“哦,你怎知道她的话作不得准?说不定。她说的都是真的呢。”慕妃笑着说道,根本就不信这宫女的说话。
不管怎么样,那番话是说出来了。李贵嫔想将这话收回去,那是不可能的。她很想知道,李贵嫔和皇后会怎么收场?
李贵嫔在那个宫女下跪之时就已经回过神来了,此刻她的脑中一片混乱,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应对这样的局面,只得装作被吓呆了,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企图蒙混过去。
“回娘娘的话,自从灵芝姑姑生病以来,奴婢就一直照顾着她。当然知道她说的是假话!奴婢刚刚来坤宁宫之前,还在为灵芝姑姑煎药呢。”那个宫女又这样说道。将所有事情都推到灵芝癔症上去,试图淡化灵芝那一番话的影响。
不管此宫女的话是真是假,皇后都觉得眼前的一切已经超出了她设想的范围,为免引起更多的猜测,皇后立时遣散了召来的妃嫔,让她们各自带着奴婢离开了坤宁宫。
这一次本是为洗白春熙宫而精心设置的坤宁宫会面。就这样匆匆落下帷幕,非但没有澄清春熙宫原先的流言,现在还平添了许多麻烦和笑料。
李贵嫔在慕妃等人的嘲讽眼神中,看到了自己狼狈的情态,这下大意了,偷鸡不成蚀把米,一定是中了别人的计了!
坤宁宫内,李贵嫔正想向皇后解释,不料皇后似乎也被灵芝的举动吓到了,神情疲惫地说:“不用解释了,本宫也知道此事失策了。你先带着她们回春熙宫吧。那个宫女,是留不得的了。现在只希望皇上不过问此事了,不然,本宫也不知道怎么回皇上才好。”
皇后一番话表明了她还是站在李贵嫔这一边的。
李贵嫔听了这话,心里稍安,也没有再说什么,就带着人离开了坤宁宫,此事为什么会这样,她还要好好想一想,好好想一想。
李贵嫔走了之后,皇后那副疲惫的神色就消失了,换上的,是铁青的怒容。随即,她唤来了大长秋,对她耳语了几句,吩咐她去查探灵芝说的话究竟是真的还是假的,她可不想白白为人做嫁衣裳!
大长秋的查探很快就有结果了。春熙宫的李贵嫔没有想到皇后娘娘这么快就会派人去监视春熙宫的举动,因而大长秋偷听到了李贵嫔和另一个心腹大宫女芍药的对话,李贵嫔正在责怪灵芝将那一番话说了出去,还叮嘱芍药再不可将李贵嫔说过的任何话语透漏出去,以免引起皇后的不满云云。
“这李贵嫔!好大胆!竟然说是乐妃索命!”听了大长秋的回报之后,皇后怒极攻心,拍着桌子这样说道!
她的脸色青白交错,心里更是翻江倒海,原本她还想着李贵嫔和五皇子积弱势微,还想好好扶持一番的,按照李贵嫔和五皇子这样的为人看来,之前许诺的荣华富贵十之**是不能兑现了,这事,她还是得和兄长好好商量一番才是。
且不说坤宁宫和春熙宫的后续事情,就说慕妃带着宫女从坤宁宫离开之后,事情也没有停过,一方面吩咐青鸢将那小宫女的手尾收拾干净,一方面等待着容贵嫔的上门。
“主子,那小宫女已经安置好了,过两日就会送回舅老爷那儿去。这事做得隐秘,不会有人知道舅老爷换了娘娘的宫女的。”将事情都安置好之后,青鸢来向慕妃回复了。
没有人知道,今早慕妃带去坤宁宫的宫女,是卞之和手下死士,精通变幻之术,她穿戴上灵芝妹妹的衣饰,在灵芝那样惊恐的情况下,自然会认为她就是自己的嫡亲妹妹了。
“不过那灵芝怎么会这样失神呢?看来这容贵嫔娘娘的本事也不容小觑。”青鸢皱着眉头说道。
离间皇后娘娘和李贵嫔,是主子和容贵嫔一早就商量好了的,容贵嫔让主子帮的忙,就是趁着灵芝在坤宁宫回话的事情,诱使灵芝青口说出那番话。
只是,事情太顺利了,灵芝配合得出乎人意料之外,这里面,容贵嫔肯定也做了不少手脚,慕妃和青鸢主仆两人同时想道。
“是啊,事情很顺利。这慕妃手底下的能人真是不少。如果十殿下还安在,这大永储君之位,落在谁身上还不好说呢。”与此同时,沈家的青竹居内,沈宁也在感叹道。
其实逼灵芝在皇后面前说这一番话,沈宁费了不少心思,再加上有了慕妃的配合,沈宁认为事情发展得如此顺利完全是应该的,如果这样事情还不成的话,那就太奇怪了。
“灵芝其实一直都没有放下过夏穗和妹妹的事情。虽然宫里的人都说夏穗是病死的,但是夏穗却是死于李贵嫔和灵芝的手,这一点,灵芝自己是心知肚明的,这是她的心病。不然,给她下再多的迷药,在她房间里蹲守再多几次,也不会有这样的效果。蚍蜉和慕妃的人,只不过是推波助澜而已,真正的根源,乃是她心中有愧。”沈宁又说道,继续为秋歌解惑。
从她圈定灵芝是离间皇后和李贵嫔的关键之后,她就将皇后、李贵嫔、上官长治等人的性格反复推量过了,根据这两个人的性格特点,推断出皇后和李贵嫔会有的举动。
说白了,这个计谋没有什么特别出彩的地方,之所以取得了这样的效果,完全是凭借沈宁前世对这几个人的了解罢了。
灵芝心中有鬼,怎么会不疑神疑鬼呢?状若疯癫,其实都只是受不了内心的谴责;慕妃心中有恨,必定会倾尽全力去破坏李贵嫔的计划;李贵嫔心中有欲,或多或少都会在心腹宫女面前透漏出自己真正的心思;皇后心中有偏,也会想办法为春熙宫洗白,而说到恭太子和乐妃,自然受不了;至于上官长治,心中有贪,妄图得尽一切好处和声名,当春熙宫有不好流言时,他必定会利用皇后将这些事情摆平的!
而沈宁,将计就计,让灵芝说出真话罢了。
“这样一来,是不是五皇子就处在下风了?”秋歌问道,沈宁和五皇子不合,秋歌是知道的,她关注的是结果。
“也说不上下风或上风。经此一事,皇后不会为他再说好话的了,我们的目的也就达到了。五皇子府也能消停一阵吧。”沈宁说道。
灵芝在坤宁宫的事情,被皇后掩了下去,也没有传到长泰帝耳中,后宫中关于灵芝的事情,平静得让人感觉到诡异,想必除了皇后之外,上官长治也作了不少努力,以他的为人,肯定不会坐以待毙的。
“应公子封世子的旨意还没有下来,听哥哥说,是五皇子从中作梗。现在出了灵芝的事情,那么应公子的事情是不是有转机了?”秋歌随即想到了什么,想到了这件事情的另一个好处,忙不迭地问沈宁。
对于秋歌的这个问题,沈宁无法回答。她想起了应南图封世子受阻的事情,心头也有些黯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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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五章 打老虎的决心
如今应南图不如意,沈宁也觉得不好过,两人就如何应对接下来的事情不断地交换着意见,把负责传递信件的秋梧累得是够呛。
自从去年十一月在天宁寺见面以来,沈宁和应南图就没有再见过面了,这大半年来,都只是信件来往,但这一点也不妨碍沈宁和应南图两个人对彼此的熟知和信任。
通过信件,应南图知道了沈余宏娶妻的事情,也知道了沈家对廷杖的不认同;当然,沈宁知道了应南图封世子一事搁置,也知道了五皇子府密探暴露之事;其中更有秋梧和陈成的互通有无,就连永宁侯夫人李氏又有身孕了这样的小事,也都被秋梧当作八卦说给沈宁听了。
永宁侯夫人老蚌生珠,博得了永宁侯应平川的欢心,又有上官长治从中作梗,也使得应平川改变了为应南图请封世子的主意。
应平川素来更喜欢李氏所生的嫡次子应南谋,若不是碍于嫡长次序,应平川早就为应南谋请封世子了。
先是,应南图设计让应平川知道了李氏和应南谋的狼子野心,所以应平川才递上了请封的折子。没想到李氏有孕之后,做低伏小的,应南谋也作诚心悔改状,应平川很快就记得自己最疼爱的,还是应南谋了。这样一来,他的心就软了。
他为应南图请封世子之事,自然就不了了之了。
“所以说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亲生骨肉也抵不过枕边人的轻言细语啊。”知道了应平川改变主意的原因,沈宁感叹道,随伺的春诗和秋歌也赞同地点点头。
春诗因为秋梧的原因,对应南图的事情多少也有所了解,不过她也和秋歌一样。很识趣地没有说什么男女大防的问题,况且她对沈宁也极为信任和放心,她知道姑娘做任何事情都有分寸。
沈宁和应南图再次见面,还是在天宁寺,也还是槐花荡琼花浮香一路到天涯的时候,离当时应南图月下长啸,快整整一年了。
沈宁和应南图在馥郁芬香之中再见时,两人相视一笑。想起去年的情状,都觉得彼此变了不少。在应南图看来,沈宁高了许多,身形也丰腴了一些,原本清秀的脸孔也端丽了许多,有一种少女特有的鲜活之气。那如黑晶闪耀的双眸依然有灼灼光华,是最动人之处。
而沈宁眼中的应南图,脸上多了几分沧桑之气。本就深远的眉目,如今看来更深不可测了。
“那个暗探的事情……”“五皇子府的暗探……”沈宁和应南图同时开口道,随即发现两个人说的都是同一件事,两个人心中都有些好笑。
看来这两个人都认为五皇子的事情才是最重要的事情,至于应南图封世子的事情,倒排在后面了。
“暗探的事情,暴露是迟早的,只是没有想到他们的动作那么快。”应南图缓缓说道,暗自惋惜。
其实应南图早已安排那暗探离开了,只是那暗探迟迟不肯走。因为只要他一离开,在当前的情况下。应南图根本就不可能再插人进五皇子府的,为了这难得的消息来源,他一定要留在那里作耳目,结果就遇害了。
听了应南图的话,沈宁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应南图有这样尽忠的属下,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可是现在人都没了,实在令人惋惜。
受沈华善的影响,沈宁也一直认为,人活着才是最重要的,人没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五皇子府有高人坐镇。”应南图沉默了半响,说出了这个结论。
自暗探遇害后,他再一次仔细分析了上官长治的种种决策和举动,发现五皇子府的行事比之前有了不少变化,更加低调和内敛了,看不出深浅来,这不不是什么好消息!
许三思、李可安等五皇子府幕僚的办事风格,应南图是熟知的,就从封宫的事情看来,不像是许、李等人的手笔,这就说明,五皇子府出了个高人,并且这个人在五皇子府有很高的权威,不然上官长治不会听从他的意见。
只可惜,应南图也没法查到那个人是谁,五皇子府又将会有什么动作。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沈宁回道。其实不是她想的,而是前世的经历告诉她,五皇子府确实有高人坐镇,她只见过那个人几面,只知道那个人的样子,却不知道他到底是谁,直到她被囚冷宫,她也不知道那个人的真正身份。
应南图的分析是对的,却不全对,沈宁知道那个人一直都在为上官长治办事,只是藏得很深。太子死后夺嫡逼在眼前,那人的作用就更加凸显了,这才让应南图捕捉到蛛丝马迹,猜测五皇子府有这样一个人。
“你说李可安、许三思等人会不会知道这个人?能不能从他们那里下手得知这个人是谁?”应南图问道,想到了一个可能性,可是仔细一想,他自己就否决了这个可行性,现在他也根本无法接触到许三思、李可安等人,还怎么下手呢。
这个方向,沈宁也早就想到了,也早就吩咐蚍蜉从李可安等人那里探听消息,可是李可安、许三思等人既然是上官长治看重的幕僚,他们的身边自然就有许多防范,在李可安不见了那盒花粉之后,五皇子府的幕僚就直接搬进五皇子府里了,就像隐形了一样,如流处和蚍蜉的人再也没有见过他们了。
沈宁猜想他们现在只为上官长治出谋划策,没有再直接参与行动了,这样一来,通过他们找到那个高人的办法就行不通了。
“这个,看下去再说吧。怎么请封的折子会被搁下来了?永宁侯到底是什么打算?”沈宁问了应南图有关世子的事情。
应南图的一切对于沈宁来说,都是变数,她对于这个变数的要经历的方向和轨迹,毫无把握,只能见一步分析一步了。
但她知道一点。那就是永宁侯世子之位很重要,代表着永宁侯府的将来。不管是为了应南图还是为了沈家,沈宁都希望永宁侯世子之位能落在应南图身上。只要应南图成了世子,成了将来的永宁侯,那么,上官长治登位的可能就又少了一分。
“有什么打算?”应南图讥笑了一下,心中是百味杂陈。对于这个父亲的心思,应南图已经掌握得很清楚了。
请封世子之事搁置。固然有上官长治阻挠和李氏有孕的原因,更主要的原因是父亲一直看中的就是弟弟应南谋,或许应该这样说,父亲看中的,是和李氏、应南谋有紧密联系的上官长治。
父亲这是希望勋贵之家拥有实权,他想走的。就是扶持上官长治上位这条路。
“勋贵之家掌权?这……这可是皇室中事啊。”听了上官长治的分析,沈宁讶异地低说了这么一句。
原本她还以为是李氏的枕头风厉害,没想到永宁侯的心这么大。难怪前一世他会极力支持上官长治登位了,原来是要掌实权啊。
勋贵之家在夺嫡之上保持中立明哲保身才是上策,永宁侯的心太大,这是要闯祸的!
“其实这也没有什么,一直以来,局面就是这样的,也没有多少影响。”应南图淡淡地说了这么一句。
这也是大实话,李氏之所以敢肖想永宁侯世子之位,之所以敢明目张胆在安靖刺杀应南图,依仗的就是李贵嫔和上官长治。而上官长治为了得到永宁侯府的支持,也必定除去应南图的。
应南图和上官长治。原本就是水火不容的关系,现在多了永宁侯的心思,也只是加重两者的不相容,别的,倒没有什么。
“其实,要改变永宁侯的心思很简单。那就是上官长治没有登位的希望。”沈宁说道,这是她想到的最直接又最有效的法子,也是符合她一贯的做法的。
永宁侯想要实权,为什么看中的是上官长治而不是别的皇子呢?那是因为上官长治最合适,有了姨甥这一层关系在,永宁侯才能得到他想要的实权。
所以问题的关键是上官长治,一旦他落败了,永宁侯的心思也就歇了,世子之位就是应南图的了,打大老虎,就是这么个道理啊。
听了沈宁的话,应南图点点头,原本他就是这想的,也知道沈宁一定会这么想。一直以来,应南图就知道,他和沈宁的方向是一致的,虽然他不知道沈宁为什么对上官长治有这样大的仇恨,但是这一点也不影响他们共同对付上官长治的决心。
于是,这一对奇怪的男女,想方设法避人耳目在天宁寺见了一面,却只是讨论如何应对关于五皇子府和夺嫡局势的种种事情,完全没有说到一点半点私情和暗意,这也算世间少有了。
当应南图日后想起自己这个时候的表现时,也不禁暗暗失笑,只商量如何对付上官长治,真是白白辜负了这花前香下美好的氛围,自笑道:“花正香时,人正懵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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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六章 背家谱
时间一晃已经到了五月中旬了,这大半个月里,前朝和后宫都颇为平静,后宫妃嫔和诸皇子忙着慈懿太后除服之事,旁的事情也没有过多关注了。
早前坤宁宫发生的那一幕,已经被人忘在脑后了,起码德妃和贤妃就不再想这个事情了。
而慕妃和容贵嫔,在听到春熙宫大宫女灵芝因急病暴亡的消息后,也只是一笑置之。该做的事情已经做了,该有的效果已经逐步呈现了,余下的,就只有等它继续发酵膨胀了,还在意它做什么呢?
所以她们也继续忙除服的事情。
《礼》云:“故期而祭,礼也;期而除丧,道也。”。
除了服斩衰者外,一年满而除服,也是应有之道,除服对于后宫妃嫔和诸皇子来说,是一件大事,他们已经为慈懿太后守孝满一年了,五月十八就是除服的日子。
在这之前,还有一系列的仪式和礼节要去做,其实从五月初开始,这些妃嫔和诸皇子就已经开始忙碌了。
沈家也在关注着皇子除服的事情,不过他们在意的不是这个事情的本身,而是在推测除服之后可能出现的局势,以提早作应对之策。
妃嫔和皇子除服,意味着皇子们的婚姻之事可以提上日程了,三皇子的婚事最为紧迫暂且不说,其中和沈家相关的,就是五皇子一直对沈宁有意,不知道除服之后,五皇子是否还会有更多的动作。
以上的这些,都是在沈华善和沈则敬的思考范围之内,对于接下来的局势,他们也感到一丝忧心。
现在三个成年皇子鼎立之势已经形成了。他们各自都拥有自己的支持者和势力,十二皇子要登上那个位置,真的十分困难。
幸运和不幸的是,十二皇子现在还年幼,母族毫无势力,在不少朝堂官员看来,他连一争帝位的资格都没有。这无形中也方便了沈家行事,方便了沈家行韬光养晦之策。
自从在天宁寺和应南图见面之后。沈宁就没有外出过了,每日如常去鉴华堂上课,去和鸣轩给沈俞氏请安,去沈则敬书房听沈则敬说说朝堂的事情,听二哥沈余宏说说如流处的事情,听妹妹们说说新鲜事。日子过得很充实。
皇室今年还是没有举办花朝节,因为淑和长公主身体一直不好,后宫诸妃嫔则忙着除服之事。根本就没有人出来主理花朝节的事情。
花朝节暂停,这倒是令得一些心怀大志的京兆官员人家的姑娘有些失望,她们学了一身琴棋书画等卓绝的才能,却无法在皇家面前表现,颇有些明珠蒙尘的意味。
学得恩宠术,不能货与帝王家,那么就不能发挥最大的用处了。难怪这些姑娘会这样失望。
不用参加花朝节,也不用参加那些无谓的才能比试,对这一点,沈家的姑娘还是很高兴的。
沈家女子学堂与众不同的授课内容。使得这些姑娘无论是学识还是眼界都有了极大的增长,她们对自身的才能和天赋也有了更深刻的理解。
学以致用。她们学习这些技能是为了将来能够安身立命,而不是为了花朝节比试的,这样的觉悟,是这些姑娘共有的,也可以说是这些姑娘的进步。
其中沈宓的改变是最为明显的,原本内向害羞的她。现在变得活泼了许多,这得益于沈则远的专注教导。自从沈宓表现出术数、账目上的天赋之后,沈则远对她就多了实习教程,让她能接触到真正的账本和具体的商事。
为此,沈则远还让沈宓乔装成男童的模样,去过龙井斋接触过细务。当然这样的时候也不多,每月不过一两次,这样的事情,当然是瞒着李姨娘的,沈宓也知道,李姨娘要是知道这个事情了,必定强烈反对的。
沈宓接触商事的事情,自然瞒不过跟在沈则远身边的颜商,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沈家的长辈会让沈宓这样一个小姑娘接触这些商事,但是作为沈宓的表哥,他的心情是复杂的。
刚开始的时候,他对这个事情表示了反对,认为对沈宓的声名有损,但是沈则远跟他说沈宓的天分过人,如果不着力培养,那就太可惜了;后来沈宓的表现,让颜商刮目相看,也就没有再提反对的事情了,反而在暗地里给了沈宓不少提点和帮助。
鉴华堂里的师傅有不少都换了,比如金石堂的范老在今年初已经请辞了,毕竟年纪大了只想在家含饴弄孙,事实上,他能在沈家给小姑娘们上了一年的课,也是看在沈华善的面子上,很不容易了。
给这些小姑娘们教授衣饰搭配之道的天衣阁的胖娘子因为升职做了掌柜,接替她继续上课的,是天衣阁的柳娘子,也是个和善的人,沈家的小姑娘们也很喜欢她。
这日沈则敬沐休,去了鉴华堂授课,对于这些小姑娘的进步,身为教导师傅的沈则敬也深有体会,感到欣慰的同时也感到责任重大,这些小姑娘逐渐成长,对于她们的教导和安置也显得更为迫切了。
虽然沈家是将绝大部分的精力和资源都放到男丁那里,但是沈华善和沈则敬也不会忽视这些小姑娘的影响,不然也不会这么注重鉴华堂的事情了。
“瑶儿,将吏部侍郎周家的家谱背来听听。”沈则敬点了沈瑶的名字,开始考核她们背家谱的情况。
这一年多来,这个考核沈则敬时不时就会进行,因为太重要了,必须让她们时刻都要记得。
“周家出自汝南周氏,却不是嫡枝;周家先祖在太宗时从汝南迁至江南道庐江县,其子孙跟随大永第四代帝王成乾帝发迹起家,到现在也有百余年历史了,多称呼庐江周氏;周君山,周家太爷。娶庐江丁氏女,生子周阳煦,吏部侍郎、周阳照,庐江县令、周阳焘,生女周嫣,后宫贤妃……周阳煦,生子周学礼、周习义……”
沈瑶将自己所记得的周家家谱一一道来,娶妻、生子、生女、姻亲等情况。都说了个清楚明白,听得沈则敬也点点头。这些家谱都繁乱复杂,也难为这些小姑娘了。
“佳儿,你说说太仆少卿张家的家谱。”沈则敬还在继续考家谱,这次是点了沈佳的名字,沈佳有超凡的记忆力。当然没有任何问题,也同样得到了沈则敬的满意赞赏。
考究完这些姑娘所学所得之后,沈则敬说道:“我让你们背家谱的原因是因为家谱很重要。通过家谱。可以知道一个家族来由和变迁。说世系、序长幼、辨亲疏、尊祖敬宗、睦族收族这些都是次要的;更重要的是,通过家谱,可以知道一个家族错综复杂盘根缠绕的势力,可以知道哪家和哪家有亲,哪族和哪族有旧,亲到什么程度,旧到什么程度,这就是我即将要教授的内容:亲族姻族的联系。”
鉴华堂内,小姑娘们一脸肃穆,认真地听着沈则敬的讲解。听着那些对于她们来说一时半会还领会不了的内容。
这些内容,要等到她们成亲管家之后。要等到她们接触交际之后,才会真正有所体会,也才会真正有所运用。
下课之后,几个小姑娘相约着去了沈宁的青竹居,说说笑笑的,使得青竹居热闹许多。
自从鉴华堂设课以来。这些小姑娘们接触的时间多了,对彼此的为人和性格多有了解,下课之后时常相约着喝茶、绣花、讨论课程什么的,感情就日益深厚了。
“伯父今天讲解的内容很难啊,背家谱都已经花了一年多的时间,现在还要加上家谱背后的姻亲故旧关系,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背完啊。”沈瑶一坐下,就开始说道,她遗传了沈胡氏的快人快语。
“是啊,还不能让姨娘和丫鬟们知道,这可真是辛苦死了。”年纪不大的沈宛也附和道,还咕哝了几句别的,不外是说难啊辛苦啊的。
沈宁听着这些妹妹的讨论,也不在意,笑着吩咐春诗为大家斟茶,才说道:“家谱重要啊,父亲都说了,我们要认真才是呢。”
沈宁知道,沈则敬教授的这些内容,也都早就教过沈家的子弟了,而且教授得更加深入更加复杂,是拿了每一个朝官的家谱来一一细解的,身后的姻亲,背地的关系,目的就是为了沈家的年轻一辈更加了解到目前家族面临的压力和局势,才会更加长进。
现在沈则敬也将这些内容教授给姑娘们,虽然浅显了许多,但也说明了这些内容有多么的重要。只有家族和男丁和嫁出去的女儿认同的方向和信念一致,才会使得家族和姻族更进一步。
对这一点,沈宁早就有所体会,这是双赢的事情,当然也希望这些妹妹也有认识和重视。
沈宓和沈梅等人也纷纷赞同,这一年上课以来,她们都知道沈家教授的内容有多么重要,所以就算是目前不能领会的内容,也都死死地记在脑子里,留待日后再用。
听着妹妹们的支支喳喳的说话,和她们脸上或坚定或有思的表情,沈宁笑了开来。
这些表情,在这一年间,沈宁也见过许多次了,每次这些表情出现的时候,这些妹妹的心性必定也更加稳重厚实,或许,从沈家出去的姑娘,将来也会像外祖父家出来的姑娘一样,说起来的时候,都会点头称赞呢。
想到这里,沈宁不禁再一次佩服祖父的眼光和胸襟,设立鉴华堂,这是一个多么英明和长远的决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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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七章 三皇子妃人选
五月十八日,太常寺和礼部为已崩一年的慈懿太后举办小祥祭礼,除了帝后二人,后宫妃嫔和诸皇子都除孝服了。
这表示后宫妃嫔和诸皇子已经脱孝了,也意味着皇室婚嫁等喜事可以如常进行了。
小祥祭礼过后,祠部司郎中郭启用暗松了口气,这几年皇室接二连三地举办凶礼,他这个祠部司郎中就忙个不停,现在慈懿太后的小祥祭礼都过了,终于可以清闲下来了。
礼部尚书魏晋度就没有郭启用那么轻松了,除服事了,说明诸皇子的婚事很快就能提上日程了,到时候礼部就更有得忙了。
果然,皇子除服才过了十来天,到五月底的时候,长泰帝为三皇子赐婚的旨意就下来了,将安西都护赵钰罡的嫡幼女赵雨华指给三皇子为妃。
长泰帝旨意称赵雨华“温婉端淑,仪行有度,特特立为三皇子妃”,同时也宣布了司天台卜出的成亲吉日,时间就定在不久之后的八月初二。
随着指婚旨意下来的,还有长泰帝的一系列安排,比如是令礼部和少府寺诸官员主理三皇子婚事;又比如是考虑到赵钰罡家眷全部都在京兆,长泰帝还特别恩准其回京兆嫁女等等。
这个赐婚旨意一下,就直接将京兆官员的头脑给炸懵炸呆了,虽他们知道三皇子的婚事要提上日程了,但这除服才十来天,之前一点风声都没有,怎么一下子就为三皇子指婚了?
这是什么节奏啊!
人选和吉日都定下了,事情进展得也太快了?而且这个人选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怎么会是安西都护家的女儿?
不少官员在朝堂上面面相觑。就连叶正纯和沈华善都对望了一眼,意思是你听说了没?在看到对方都摇摇头之后,他们都微皱着眉心中思量去了。
不说这些朝臣,就连三皇子上官永平也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安西都护?拥有五万安西兵将的安西都护?这不是在做梦吧?他最想得到的就是军中势力,不然当初也不可能在北疆闯下那等祸事。
他之前一直在烦恼没有军中势力呢,怎么一下子就有个这么大的馅饼砸到他身上?在这个夺嫡的当口给自己送来军中势力,父皇没有弄错吧?
这些混乱的想法在他脑海中不断闪来闪去。他根本就不知道该如何反应,直到听到朝臣一阵阵“恭贺皇上得佳儿佳媳”“贺喜皇上,愿大永国祚绵长昌隆”的声音,他才连忙跪下谢恩,喜不自胜。
上官承佑和上官长治听到这个指婚旨意,脸色变了几变。随即就按捺下来,笑容满面地向长泰帝和上官永平祝贺。
看到上官永平那一副自得喜悦的样子,这两人心底都不是滋味。不由得对高坐在金銮殿上的长泰帝生了几分怨怼:五万兵将,这是军中的势力啊,这是多大的资本,父皇这不是明摆着支持老三夺嫡吗?
父皇,究竟在想些什么?这两个人有些弄不明白了。
退朝之后,吏部侍郎周阳煦嘴角含笑,看着鱼贯离开宣政殿的官员,再看看太仆寺少卿张星华,心里有说不出的得意。
三皇子妃的人选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但他对这个人选却是满意到不得了。安西都护的嫡幼女,这比他之前选定的任何一个姑娘都要有分量。这真是太好了!看来他得让夫人进宫向贤妃娘娘道喜去了。
“安西都护……赵钰罡……还恩准其回京兆嫁女,看来皇上对三皇子真是厚爱啊。”书房内,沈华善沉吟着说了这句话。
一旁的沈则敬和沈余宏也点点头,赐婚的圣旨已经送去赵家了,这速度,真是紧凑啊。皇上。究竟在想什么呢?这个事情,为何会这么匆忙?!
“这个消息之前没有一点风声传出来,不然宫中的娘娘和二皇子、五皇子等人绝对会加以阻拦的,毕竟三皇子得势对这两个皇子来说不是什么好事。”沈则敬说道,想起京兆的局势,现在三皇子的婚事定下,局势更加不好说了。
“是啊,连为皇上拟旨的中书省也没有听到风声。皇上是直接在宣政殿宣布口谕的,中书省才补拟了圣旨送去赵家的。宫中的娘娘这会应该早就听到消息了。过几天让宁儿进宫一趟,让容贵嫔娘娘宽心。”沈华善又说道。
这个旨意,除了对三皇子有好处外,对其他皇子来说都是不利的,他怕容贵嫔会心急会忍不住露出痕迹。现在这个局势,容贵嫔还是只能和往常一样韬光养晦为好,是急不得的。
不争即是争,他已经一再提醒容贵嫔这一点了。
“是的,祖父,明儿我找个机会和宁儿说说。如流处和蚍蜉的人手也会加紧关注几个皇子的动向的。三皇子的婚事定下了,那么五皇子就该着急了……”
沈余宏没有说完接下来的话,知道祖父和父亲会明白他意思的,若是五皇子不肯放手,妹妹及笄的日子也不远了,那真的是要早作准备了。
“此事容后再说吧。离三皇子大婚都有两个多月,五皇子动作不会那么快的。让宁儿进宫的事情得尽快才是。吩咐如流处盯紧张家和二皇子府,张星华可不会坐以待毙的。”沈华善说道,话题还是绕回了三皇子婚事这里。
三皇子的婚事,才是目前最重要的。他有预感,三皇子的婚事,必定会影响整个夺嫡的局面,只是,不知道谁才会是得益者。
过了几天,荣平县主在宫中举办宴会,邀请了不少京兆官员人家的姑娘进宫聚玩,除了常客沈宁和郑少宜,还邀请了户部侍郎江成海家的姑娘江涵雪、工部侍郎袁恪真家的袁慧怡等人。
说来也奇怪,大永皇室的公主、郡主都不是喜欢热闹的人,除了淑和长公主,就是这个荣平县主喜欢宴会。所以长泰帝对她这个喜欢也甚为支持,荣平县主隔三差五的设宴,也就没有人觉得奇怪了,当然也方便了沈家和容贵嫔的互通有无。
“祖父请娘娘稍安勿躁,不可慌乱和着急。真正焦急的,应该是二皇子和五皇子才对。”趁着进宫赴宴的机会,沈宁向容贵嫔转达了沈华善的意思,也转达了沈家的建议:袖手旁观。耐心等待,且看二皇子和五皇子有何动静再说。
说完之后,沈宁便静立一旁,低首敛眉等待着容贵嫔的反应。
“本宫知晓了。近日听得宫女们说延禧宫和春熙宫那边倒是很热闹,也不知道皇上到底是怎么想的,怎会在这个当口给三皇子这样的婚事是什么意思!”听了沈宁转达的话语。容贵嫔姣好的面容有些微沉。
自从知道了三皇子的婚事,她的心情也不能明媚起来,怎么也想不明白长泰帝的意思。原本她还以为长泰帝虽然表面不显。但心里是极疼自己的皇儿的,现在看来之前是太乐观了,对皇上来说,那些也是他的骨肉,都是一视同仁的。
沈宁听了容贵嫔的话语之后,抬头看了一眼她的容色,继续低首敛眉不说话,心里却冷笑了起来。
帝心难测,果然如是!估计长泰帝这个赐婚的旨意没有多少官员能猜得对吧,与安西都护家联姻。就意味着得了安西都护府的五万兵马,所有官员都没有想到长泰帝会如此明显地偏向三皇子吧?或许赵家也不知道会出一个三皇子妃吧?
这个赐婚的旨意打乱了许多人的计划!据如流处和蚍蜉传来的消息。有不少已经打算站队的官员又迟缓了脚步:这个形势,真是不好说啊。
想到和二哥沈余宏早日的讨论,沈宁再一次将长泰帝的心思在心里展现了一遍,此所谓帝王心术啊。
对于长泰帝这种掌控朝臣的恶趣味,无时无刻不在昭示自己地位的怪心思,沈宁在长泰帝三十五的时候就已经领会得很透彻了。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属意或者增加资本,而是长泰帝在告诉所有人,包括中书省的重臣:皇权天子,是最后的决定者;帝心所向,上意所属,才是最终的结果!无论你们猜想、推论了多少,都没有用!——这,才是长泰帝下这一道赐婚旨意的目的啊!
不过这一点,沈宁不打算告诉容贵嫔,总得让她有危机感才是。
同一时间,在紫宸殿的长泰帝心情极好,饶有兴致地听着内侍首领张盛的疑问:“皇上,奴才听得宫中不少人说朝臣都不明白皇上赐婚的意思呢,有不少内侍都悄悄来跟奴才打听呢。其实奴才也不明白,那收买钱倒也不敢收呢。”
张盛笑着说,但是语气十分恭敬,这马匹拍得是无声无息。对于侍候长泰帝这个本领,张盛早就练得炉火纯青了!
果然听见长泰帝“哈哈”笑了两声,显然很受落他这样的疑问,却没有回答张盛的疑问。
长泰帝之所以这么快就下了赐婚的旨意,最大的原因还是为了延绵国祚。
恭太子薨了之后,长泰帝想到了皇室人丁凋零得厉害,虽然他纳了那么多的妃嫔,可是这么多年来,夭折的夭折,病薨的病薨,竟然没有几个皇儿存活,到了孙儿这一辈,存活的更是一个都没有!
长泰帝开始感到有一种深深的危机了,后继无人,这对于大永来说是个巨大的灾难。
所以除服十来天,就匆匆下了赐婚的旨意,至于选中赵钰罡嘛,也是为了平衡各皇子势力的需要,二皇子有了前兵部尚书做亲家,这三皇子的亲家,当然能是安西都护了。
何有可疑?何以可疑?长泰帝想到京兆官员的蠢蠢欲动,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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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准备开始拿皇子们开刀了!
第一百五十八章 挝登闻鼓
(戏肉开始了……)
整个六月,沈俞氏都带着沈家女眷在京郊庄子避暑,感受乡野意趣,可谓快活至极。
这一次,沈安氏终于能跟着去了,年初才入门的沈成氏(成燕燕)也跟着去了,还有三个小朋友沈余宸、沈庆德和沈庆泽一起闹腾,这一次的沈家外出避暑,比以往任何一次都热闹。
沈宁当然也在京郊庄子度过了惬意随心的一个月,七月初返回京兆的时候,还念念不忘庄子的瓜果,夏词则想方设法做了诸多美食,解了沈宁的馋。
可惜尚未安顿几天,沈宁就听得秋歌面色匆匆来报:“姑娘,出大事了!京兆府前的登闻鼓,被人敲响了!”
“什么?!有人敲登闻鼓?这是怎么回事?”沈宁一听,吃了一惊,忍不住站了起来。
挝登闻鼓,这是大永多少年都没有发生过的事情了,实在太令人意外了。这是怎么回事?!
登闻鼓,设于京兆府前,是大永太祖上官伏所设,《太祖实录》称“太祖阙左悬登闻鼓,以达冤人。”,在登闻鼓旁悬挂的对联“伸天下之冤滞,达万人之情状”则直接反映了登闻鼓的作用,那就是为百姓鸣冤、上达天听。
大永早年还曾设有登闻鼓院和登闻检院,只是两百多年过去了,这两院早就撤了;而且由于朝廷对登闻鼓的管理极其严苛。除了委派京兆府官员和刑部官员掌管登闻鼓外,还规定若要敲响登闻鼓,必先受杖责三十。
这种“未言先有罪”的规定,使得登闻鼓的作用日渐衰微。大永至今,已经很多年没有人敲过登闻鼓了。
若沈宁没有记错的话,上一次登闻鼓响起还是惠和帝在位的时候。都已经是四十多年前了!时隔四十多年之后。登闻鼓再次响起,引起的轰动可想而知了。
这一次登闻鼓,是为了什么而响起?会造成什么影响?
从秋歌的描述中,沈宁只知道击鼓的是一名妇人,其他的,暂时还不知道,因为时间太短。如流处和蚍蜉的消息还没有传来。
到底是何人为何事要击登闻鼓呢?沈宁不由得大感好奇。
对于登闻鼓响起之后的程序,律法是有规定的:“有人挝登闻鼓,……主司即须为受,不即受者,加罪一等。”,这一点,京兆尹罗士敬很清楚。
当属下来报登闻鼓响起之后。他立即受理了此事。同时派人通知刑部尚书任弘毅,共同商讨此事。
任弘毅接报后匆匆来到了京兆府衙,便看到了罗士敬无奈和为难的神色,他的心猛地跳了起来,这有人挝登闻鼓的确是大事,可是也不用这样吧?
待他听清楚堂下那妇人的冤情之后。感到头都大了,也露出了和罗士敬一样的神色。这事,太难办啊!
且不论这两人脸色如何,堂下那个硬生生受了三十杖责却幸运地尚能出声的妇人,用微弱而坚定的声音断断续续地诉说着她的冤情。
原来,此妇人姓唐名苑,是庐江人士,自陈有天大的冤情,她历尽苦难千里迢迢来京兆击登闻鼓,就是为了伸冤!
她状告的是吏部侍郎周阳煦,一告其纵容嫡长子周学礼骗婚;二告其纵容、包庇其族众,令其族众为祸庐江,犯下滔天罪行。
据唐苑诉述,她在十年前被周阳煦的嫡长子周学礼骗婚,而她状告的周家族众犯下的罪行之中,就有组织、肆意奸淫幼女,她的女儿,年仅九岁的女儿周乐就是受害者之一,如今还被囚禁在庐江周家。
为了讨回公道、解救被囚禁的女儿,她才想尽办法来到京兆,敲响了登闻鼓!
“请大人将民妇冤情上达天听、昭白天下啊,还我公道,救我女儿啊!”诉述的最后,唐苑状若疯癫,嘶哑地哭喊道,受了三十杖责而极度虚弱的身体再也支持不住,昏了过去。
“先将这妇人收押府牢。我们将此事立即禀告皇上吧,听皇上圣裁。”罗士敬说道,现下只能先根据程序走了,任弘毅表示了赞同,也深感事情棘手,不知怎么处理才好。
唐苑挝登闻鼓、状告周阳煦,意味着什么,牵涉着什么,这两个人再清楚不过了。
在夺嫡这样敏感的时期,在三皇子即将大婚之前,作为三皇子母族的周家却被唐苑通过登闻鼓告到了御前,若说其中和政治、夺嫡等没有关联,随便问任何一个官员都不相信啊。
罗士敬和任弘毅当然也是不信的。因此,他们不敢有片刻耽搁,马上着手处理后续事宜。
唐苑巳时击登闻鼓,到了当天申时,关于唐苑击登闻鼓始末的折子,已经递到长泰帝面前了。
长泰帝看着那并不长的折子,喜怒未明。一旁随伺的张盛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的神色,也不敢说话。伫立的宫女和内侍连大气都不敢喘,整个紫宸殿内静悄悄的。
良久,长泰帝才放下折子,闭眼假寐起来。张盛见状,连忙摆摆手,示意其余宫女和内侍赶紧退出殿外,免得打扰了长泰帝。
假寐中的长泰帝在思考如何处理挝登闻鼓之事。罗士敬和任弘毅能想到的事情,长泰帝自然能想得到。
状告三皇子之舅、后宫贤妃之兄、吏部侍郎之官,击响了沉寂四十多年的登闻鼓,还熬过了三十杖责的刑罚,一个小小的庐江民妇,怎么会有这样的胆子和决心?
而且周家素有贤声,怎么会突然有人状告他们?这其中发生了什么事?有没有其他皇子的手笔勾连?这事是不是诬告?是不是冲着周家、乃至三皇子而去的?
这种种复杂的思量在长泰帝脑海中交织。他却没有能抓住一个准确的头绪。
“宣罗士敬、任弘毅、龚如熙和何克难进殿吧。”苦思无果,长泰帝睁开了眼睛,对张盛下令道。
登闻鼓设在京兆府外,那民妇挝登闻鼓之事,根本就无可遮掩,又涉及当朝吏部侍郎。想必现在已经传遍整个京兆了。
不管怎么样。身为帝王,他都必须重视挝登闻鼓之事,因为登闻鼓就是为百姓伸冤、上达天听之用的,他必须作出一个公道的姿态,对百姓民心有一个交代!不然,民情、民心必定有变,他必须要在这之前做好应对的准备。
长泰帝的猜测并没有错。短短一天的时间,有人挝登闻鼓的事情已经传播了整个京兆,更有本事通天的百姓,从京兆府官员那里知道了事情的经过!
挝登闻鼓的乃是一个庐江妇人,她被吏部侍郎周阳煦的嫡长子骗婚了,幼女还被周家人奸淫、囚禁,她是求救无门。这才敲了登闻鼓等等。这个消息。就是一个轰雷,引起了京兆百姓和官员的一阵阵骚动。
京兆百姓几乎是一面倒地相信确有其事,如果不是有莫大的冤情,一个妇人怎么会去敲响登闻鼓、受那三十杖责的刑罚呢?这说不准会随时没命的,谁会无端没事去做这样的事情?那登闻鼓都四十多年没有响过了!
而京兆官员则对此保留意见,朝廷当下的局势。他们都知道得很清楚。部分官员认为妇人肯定是别有目的,目的就是为了打击周家。从而削弱三皇子的势力!
再说了,庐江周家素有善名,不然他家的姑娘也不会被皇上选进宫中,最后还被册封为贤妃,这肯定是诬告;部分官员认为空穴来风未必无因,这周家说不定真做了那恶事,如果那妇人状告的是真的,那么周家就是伪善假义,这罪行也太令人发指了!
孰真孰假,孰是孰非,就看皇上和主司官员如何应对了。
一时间,整个京兆的人都将目光聚集在这件事上,观望着事态的发展。为此,茶楼、酒肆等场所的生意好了很多,因为这些地方的消息最灵通,不少人都去这些地方打听事态的最新进展呢。
很快,长泰帝的旨意就下来了,一方面下令周阳煦上折子自辩,一方面令京兆府、刑部、大理寺和御史台组成调查小组,由这四部司共同审理此案,务必使真相昭白,还公道于天下。
因为事涉当朝吏部侍郎,这个调查小组的阵容也十分吓人,由京兆少尹罗士敬、刑部尚书任弘毅、御史大夫龚如熙和大理寺卿何克难四人主领,京兆少尹章翦、大理少卿邱盛年、御史中丞杨简锐、刑部侍郎朱序等也在其中。
总的来说,这四部司的主要官员,几乎都参与到里面了。
挝登闻鼓之事,在京兆引起的影响极其巨大,这个调查小组从成立之时起,就已经快速运转起来了。
罗士敬等四个主官坐镇京兆,他们根据长泰帝的旨意,将调查小组分作两路行事:章翦、邱盛年带领京兆府兵、大理寺官员组成一队,留在京兆审讯唐苑、周阳煦和周学礼等人,完善前期审讯工作的脉络。
朱序、杨简锐则带领刑部都官司和监察御史组成一队,火速前往庐江,查清唐苑供述是否属实,搜集相关证据等,待两队汇合,四部司再进行会审,到时候便可知事情的真相了。
挝登闻鼓、四部司会审,取代了三皇子即将大婚这个事情,成为了京兆百姓和官员最关心的焦点!
而这个时候,大部分的人都不知道事情会走向何方走至何地,毕竟,登闻鼓已经四十多年没有人敲过了。这一次,会给大永朝局带来什么影响?谁也无法猜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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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更!或许,这章,大家都会觉得熟悉。借今入古,乃是无奈为之。这事件的悲愤,我至今都有。这章,算是我的态度吧。做了某些恶事,总会有恶果的,此乃天理昭昭。
第一百五十九章 势力出动
“皇上的旨意,想必诸位大人都清楚了。现下朱序和杨简锐等人已经前去庐江,他们这次走的是军道,想来用不了多久,就可以知道庐江那边的情况了。我们在京兆,要做好准备才是。”龚如熙是这四人里年纪最长的,首先开口道。
“龚大人说的是。这京兆百姓和官员全部都在观望这事呢。”罗士敬接着说。他想到每天围聚在京兆府外的大批民众,那些充满好奇心怎么也驱赶不了的民众,觉得唐苑击登闻鼓一事的影响越来越大了。
他越发感觉到压力,这个事情处理得不好的话,不仅皇上那里无法交代,就是这些百姓,也很难应付。
“关于审讯唐苑、周侍郎等人的折子,皇上已经准奏了,大理寺已经做好准备了,审讯随时开始。”何克难说道。
这次的登闻鼓事,皇上已经发话了,由大理寺主审,刑部、御史台和京兆府会审,因此审讯公堂设在大理寺内。
大理少卿邱盛年早已派官员将唐苑接到大理寺狱了,所有安全护卫工作都做到十足了。
“那就明日审讯吧。”任弘毅很直接地说。涉及到登闻鼓、庐江地区这样的案件,按律是应由刑部主审的,考虑到周阳煦曾任职刑部侍郎,所以皇上才会改由大理寺主审,对这一点,任弘毅也没有什么意见。
“母妃,您先起来再说吧。父皇都已经下旨了。明日就要审讯了,您先起来,回翊坤宫我们再说吧。”紫宸殿外,上官永平在劝说跪在地上的贤妃。
他已经说了大半个时辰了,口都干了,可是贤妃仍不为所动。坚持一直跪着。请求皇上收回审讯周家的旨意。
“周家乃百年世家,怎么能进大理寺被审讯?这是奇耻大辱!周家先祖从成乾帝起,就一直忠心耿耿,百余年来兢兢业业,为庐江一带作过多少贡献、有过多少功劳?!现在因为区区一个贱妇的诬告,我娘家兄长、你的舅舅就要被审讯,这是我绝对无法接受的事情!外面那些无知的百姓和官员根本就不明是非。一旦审讯,他们必定道是贤妃娘娘和三皇子殿下的娘家母族怎样怎样!皇上这么做,至我们母子于何地?!”跪在地上的贤妃呲牙裂目,低声喝道,显然气愤至极。
自从登闻鼓之事发生之后,后宫妃嫔和宫女内侍等就暗地里对她指指点点,提到周家的时候也是轻蔑地撇撇嘴。这令一向高高在上的贤妃根本受不了!
更可恨的是那德妃还一副嗤笑地说:“百年世家。庐江周氏,骗婚、奸淫就是你们周家的百年家风吗?哈哈。”
“母妃!慎言!您先起来回宫吧,舅舅的事,皇儿一定会想办法的!母妃,若果惹得父皇大怒,舅舅就算身家清白也会不清不楚了的!”上官永平低声道。
对于在这个当口这个犯浑的母妃。他真是想哭了,跑来紫宸殿外以跪相逼。这是搅局不是帮忙!她是不是还嫌事情不够糟糕是不是?怎么会做这样糊涂的事?
“有什么办法,母妃都去求了穆太妃了,她说登闻鼓乃是太祖所设,她也没有办法!还说她侄儿刚好去外地办事了,还说今日她都要斋戒清修,让我别去找她了!”贤妃恨恨地说。
登闻鼓响起后,她就去找穆太妃了,她看见穆太妃不耐烦的嘴脸,知道她这是要弃船了,是要和自己划清界限了!
想到这,贤妃觉得满腔的怒火噌地涌起,怎么也压不下去,于是她高声哭喊道:“皇上!皇上!臣妾求您了!求您收回旨意吧,您看在周家多年对您忠心耿耿的份上,收回旨意吧!周家百年世家,绝不能进大理寺受审的啊!……”她话还没有说完,便软软倒在地上,原来是怒极攻心,一下子昏过去了。
“快快,快将慕妃抬回翊坤宫!”贤妃一昏过去,上官永平就觉得松了一口气,忙不迭地吩咐宫女和内侍将贤妃抬回翊坤宫。
而他自己,则打算向长泰帝请罪,应对的事情,他都和冼茂信都安排好了,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这贤妃真是脑子进水了,审讯都还没有结果呢,就跑到紫宸殿外跪着,她这是担心皇上还不够生气吗?三皇子有这样的母妃,还真是幸运啊,呵呵。”
朝暾宫的慕妃听了青鸢禀告的那一幕闹剧,笑着说道,有这样的母妃,三皇子看来要登上那个位置真是不容易啊。
“那宫女只是不着痕迹地挑唆了几句,贤妃娘娘自己就跑到紫宸殿外跪着了,娘娘真是太厉害了。”春熙宫内,宫女秋芒向李贵嫔报告贤妃的情况,讨好地拍着马屁。
自从灵芝大闹坤宁宫之后,宫女秋芒就日渐被李贵嫔看重了,现在已经是春熙宫的大宫女了。
“周家被人告了,贤妃又受了穆太妃冷待和德妃嘲讽,她一向自诩名门世家,心高气傲,当然会受不了。这是小计而已,不算什么厉害!”
李贵嫔轻轻柔柔地说,脸上温柔得要滴出水来,眼里也晶亮晶亮的,周家有那样的罪行,歹竹出丑笋,所以贤妃也是个猪脑子,坐等看好戏就可以了。
“殿下,事情都办妥了吗?明日就要审讯了。”周家,周阳煦和儿子周学礼、周学义面色憔悴,心有忧虑地问。
他们面前坐着的,正是三皇子上官永平和他的幕僚冼茂信。
“大人请放心,我们派去的人走的也是军道,一定会比朱序他们更早到达庐江的,会在朱序他们到底之前把所有的事都抹平的。只要大公子当年没留下婚书这个凭证。那就没有任何问题了。”冼茂信说道,让周阳煦等人放心。
除了京兆府内的官员,冼茂信自认比任何一个官员都早知道唐苑的事,在知道此事的第一时间,在京兆其他官员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就连通周家派人从军道直往庐江了!
他派人出发去庐江的时候。估计京兆尹汇报的折子还没递到御前呢。绝对会抢在所有人之前,朱序等人去了庐江也只会得个空。——幸好他身为兵部郎中,派几个人从军道出发办事,倒没有什么难度。
“绝对没有婚书!当年我是作侠客打扮的,只和她在一起三个多月,成亲的时候,也只和她家亲友和附近邻居见过寥寥几面。平时都没出门的!又隔了十年,他们也绝不敢肯定当年那个就是我!”周学礼连忙保证道,他想不明白当年那个娇弱的小女子怎么会找到京兆来了,还胆敢敲响了登闻鼓,这是祸害啊!
都隔了那么多年了,他都不记得这个荒唐事了,怎么她会找上门来了?他的神色又惊又惧。更有深深的后悔和怨恨。
“你这个孽子!你怎么会那么荒唐!隐瞒身份和别人成亲?如果不是张大人提早知道这个事情。我们周家就会被你害死了!殿下也会被你拖累了!”周阳煦看着嫡长子的神色,忍不住狠狠地踢了他几脚,这样怒喝道!
他一直以为这个长进懂事的嫡长子,竟然会做下那样的荒唐事,惹上了那样一个妇人,如果不是殿下那边反应快。周家就会大祸临头了!
“张大人,多谢了。”深深呼吸一口气。周阳煦压下了心头的怒火,事已至此,责怪也没有用了,所以他不再理会周学礼,转口向冼茂信道谢,如果周家逃过这一劫,真要好好多谢张大人才是。
“大人客气了,此事也是凑巧。京兆府执杖刑的官吏恰好是我的旧识,是他想办法通知我的,也多得殿下暗中提携,我能升至兵部郎中之位,此事也算是占了时利。明日公堂见面,大人和公子就按之前商量好的,咬定不认识那民妇,咬定那民妇是诬告就可以了,其余的事情,我们都会安排好的。”
冼茂信说道,然后和周阳煦等人商讨审讯的有关细节,堵塞对质之时可能出现的漏洞,时间紧凑事情紧要,周家的烛火是通宵亮着的。
“很明显,此事是冲着三皇子去的,设局的不是二皇子就是五皇子。不管那妇人说的事情是真是假,三殿下都不会坐以待毙的,现在就看看谁的本事更高杆了。”沈华善书房内,沈余宏在发表对登闻鼓事的看法。
“利用登闻鼓,将事情扩大到整个京兆范围,利用舆论,将登闻鼓推至四部司会审。这样,根本就不会有徇私徇情可言,大理寺只能按照程序来做,只能根据证据行事。如果庐江真的有证据,那么周家就完了,一条藤上的三皇子也不会好过。设局的这个人,真是不简单!”
沈华善说道,从登闻鼓这个事情上,他看到了对手的厉害,若是十二皇子与其正面对上,可有胜算?这是他忧虑的。
“容贵嫔娘娘说,贤妃曾在紫宸殿外哭跪,惹得皇上不喜。”沈宁补充了宫中的情况。
从如流处和蚍蜉反馈的消息来看,唐苑绝对是冤枉的。那么,周家的罪行也绝对是真的,周家就是一个大毒瘤,贤妃如今又这样的表现,可见三皇子一系,就算有势力,这些势力,也不顶事!
沈宁有些明白为什么前世里第一个倒下的会是三皇子了。母妃母族,不一定就是助力啊。
“明日的审讯,只是为了对有人敲登闻鼓作一个交代,真正的戏肉,还是在于庐江那一行人,此事怎样发展,就看庐江那一行人的结果了。”沈则敬说道。
其他人也点头表示赞同,是啊,审讯结果如何,就看庐江那一行人的调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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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章 庐江榴花谢
“大人,前面就是庐江县城了。”监察御史邓正向自己的主官杨简锐禀告,脸上有明显的喜色,终于到了——经过五天马不停蹄的奔赶,他们这一行十来个官员,终于来到了庐江地界。
“朱大人,我建议先休整,你怎么看?”杨简锐喝了口水润了润嗓子,对朱序说道,他想听听朱序的看法。
这一次是他们两个带队来庐江的,所以会由两个人共同下命令,他们要达成共识才行。
按照杨简锐的想法,大家都五天没有休息过了,人疲马乏,倒不如让大队人马休整半天,让一两人先去探听周家的实情,再作考虑为好。
朱序看着大家脸上疲惫的神色,再看看那些军马在喘着粗气,有两匹嘴角还涎下点点白沫,看来人和马确实到极限了。
他也很想让大家好好地休息半天,可是,时不等人,去晚一步,恐怕周家就会将所有的线索都掐断了,所有的证据说不定就会灭失了。
“我们这一路上走军道、马不停蹄是为了什么?就是为了早点到达庐江!赶在京兆风声还没传到庐江的时候,查清唐苑所说是否属实,将登闻鼓事昭白天下。大家辛苦都要的了,实在没有时间休整了,晚了恐生变故啊。”
朱序低声说道,他的意见和杨简锐恰好相反,认为应该立即进入庐江县城,在周家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能看到最真实的情况。
杨简锐看着朱序的络腮胡子和熠熠双眼,有些不明白为何这个外表粗犷的刑部侍郎为何会这样着急。
这一路上,就是朱序带头死命似的往庐江赶,带动了刑部司和监察御史的积极性,所以他们才会这么短时间就到达庐江了。
他也太积极了吧?杨简锐想到京兆夺嫡的局势,这么急于搜集周家的证据。很不寻常!难道说。朱序某方势力的心腹亲信?杨简锐看向朱序的眼光不禁有些异样。
感受到了杨简锐的目光,朱序有些失笑:“我知道杨大人在想什么,我只想查清事情真相罢了,不会偏向哪一方的。我追求的,就是案情的真相。想必杨大人也知道,晚了一步,线索就少了许多。还原事情的真相就难了许多。”
这也是,杨简锐也赞同这一点,为自己的多心感到些许愧意。
朱序号称“案痴”,只对查案感兴趣,为了查案是什么都不管不顾的,似个马车头地往前冲。这样的人,怎么会是某方势力的心腹亲信呢?他真是想多了。
“我们兵分两路。重点就在庐江县衙和周家祖宅。如果唐苑的供述是真的。那么周家很有可能有专门的地方囚禁那些幼女。”共识达成一致后,朱序说道,开始向杨简锐讲述他的部署。
他已经想好了,要囚禁那么多幼女,还要提供一个专门供淫的场所,符合这样的条件。那就说明周家肯定有地牢或地道,不然做不了这样的事情。
在朱序看来。唐苑的冤情必定是真的,他相信唐苑的供述。他一生办案无数,见过的苦主和罪犯无数,那唐苑的情状,根本就不是伪装出来的,所以一定要搜集到证据,将案情昭白于天下。
一入庐江城,朱序和杨简锐等人的精神就高度戒备起来了。此时是七月初,庐江最为出名的榴花胜景已经到了尾声了,大部分的榴花都凋谢了,只剩下一株半株零星地开着。
满地的残红,零落碾成泥水,也昭示着年年度度芳华。
当然,这些,朱序和杨简锐等人是没有心思多想多看,他们小心地避开熙攘的人群,向庐江县衙和周家祖宅靠近。
他们并没有穿上正式官服,也只有十来个人,现在兵分两路,每路只得五六个人,人也太少了吧?会不会遇到什么突发情况?
刑部司郎中俞维棠跟在朱序后面,将自己的顾虑向上司朱序说了。这周家号称百年世家,家将家丁、武艺供奉等肯定不会少,万一周家乘机阻挠,那该如何是好?
听了俞维棠的话语,朱序心想,看来真是赶路太急了,有很多事情都忘了跟这些属下说,他手里有长泰帝的圣旨啊,而且先前联系上的三百江南卫士兵,想必马上就到庐江县城来汇合自己这一行人了,他们只是先行一步去查清状况而已,难道周家敢公然抗旨?
抗旨也不怕,难道他们还能对上江南卫?所以朱序觉得俞维棠的担忧有些多余了,他拍了拍俞维棠的肩膀,示意他不用担心。
朱序也不多说什么,就叩响了周家的大门,身后跟着的,当然是俞维棠和刑部司五六个官员。
“刑部官员?有没有说他们是为何而来的?”听了管家的汇报,正在管理祖宅商务的周阳焘心跳得有些快,文雅白净的脸上也是一副疑惑的表情
。在这个夺嫡的当口,刑部的官员怎么会突然到访呢?难道是兄长或贤妃娘娘那边出了什么事?可是每五日一封的家书如常送达,证明京兆情况如常啊。
刑部的官员拜访,是怎么回事?
“他们倒没有说,只是亮出了令牌,说是有公事。领头的那个人自陈是刑部侍郎,奴才看他们一行人神情倒是很欢悦亲热,对奴才和家仆都十分客气,不像是来寻衅查事的。会不会是大老爷有事让他们来的?现下他们就在前堂大厅里等着呢。”周管家说道,有些兜转的意味。
管家只听说那几个刑部官员是来找主子的,就没有细问,匆匆来禀告了周阳焘了。
“你马上派人去县衙叫二哥回来。看看是什么情况;叫李家将和陈供奉等人召集众家丁,做好戒备。提高警惕,若是他们要进入后院,一定要阻挠;还有,地下那些货,要看好了。”
略想了一下。周阳焘吩咐道。白净的脸上闪过一丝阴狠,随即又恢复了文雅。既然是京兆刑部来了人,不管来者何意,他这个周家主子总要好好相迎才是。
“不知大人来访,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卑职失礼了,大人请恕罪请恕罪……”远远看见大厅里坐着的几名官员。周阳焘就连声笑说道。
因为贤妃和周阳煦的关系,周阳焘虽然管理家中庶务,却也补了八品庐江主事的虚衔,所以他自称卑职。
他语气熟络亲热,就像是故旧知交一样,一点都看不出他根本就不认识大厅里的人。当他看清朱序的络腮胡子时,不知道为什么心就剧烈地跳了起来。快得不受控制。脸上可亲的表情也僵硬了一下。
“周主事不必多礼,是某等唐突了。”朱序笑着露出一嘴白牙,忽略了周阳焘微变的脸色,亲热地说道,仿佛真是来叙旧的一样。
“不知大人所为何来呢?”略寒暄了几句,周阳焘强压下剧烈的心跳。问了正题。他很想知道,这些刑部官员来周家是为了什么。这些人笑意盈盈的,却真不会是来寒暄叙情的吧?难道京兆真的出事了?
周阳焘怎越想越不对劲,正想胡乱找个理由告退时,就见对面的朱序笑着开口了:“周主事久居庐江,想必熟知庐江的人士和风物,不知道是否认识一个名叫唐苑的妇人呢?”
听到朱序这句问话,周阳焘的脸色猛地变得雪白,却强作镇定:“大人说笑了……卑职不认识什么唐苑,不过若果大人有需要,卑职可代为找寻……”一边说着,一边给周管家递眼色。
周管家正想偷偷溜走的时候,便发现有人挡住了他,一看,刚才那些笑意盈盈的官员凶神恶煞地站在他面前。
“周阳焘,本官奉旨查办唐苑挝登闻鼓一事,本官现要搜集证据,你速速……”朱序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得周阳焘大呼救命,根本就不让他有机会说下去!
不一会儿,前堂大厅就围了一层密集的家将和家丁,个个手里都拿着刀剑等兵器,杀气腾腾的样子。
“你们阻拦他们!快!给我们杀了他们,不能让他们踏出前院半步!”周阳焘快速地钻到家将中间,边狰狞地下杀令。
他们只有五六个人,这些家将绝对能将他们击杀了,到时候死无对证,他也早就将一切都抹平!他可不管这些是不是刑部司的主要官员,只有将他们灭了口,一切也就无忧了!
时间紧急,现在要做的,就是马上将后院的那些货转移或毁灭,绝不能落到任何人手上!
周阳焘吩咐众家将围杀朱序等人,自己带着周管家往后院飞跑,边厉声喊道:“快,将书房暗格的账本拿出来烧掉!将弓弩房一把火烧了!快!他们一时半刻还找不到地牢,账本和弓弩房才是主要的!快!……”
……
……
“大人!这里有发现!有机关!想必地牢就在这里!”俞维棠猛地站起来,抹了抹身上的血迹,看向身上也沾满血迹的朱序,惊喜地喊道。
小半个时辰之前的前堂围杀,使得刑部这几个官员身上都多了不少伤痕,有的伤痕还在“嘀嗒”地滴血,可是他们根本就顾不上,冲破围杀之后,就赶来了后院,带着一身的伤血,看是否还有遗留的线索。
当他们到达后院的时候,整个后院静悄悄的,周阳焘等人根本就不见踪影,朱序等人已经不抱找到任何线索的希望了,没想到俞维棠竟然在后院假山里发现了机关设施,这实在太令人惊喜了!
“快,快转动开关!”顾不得身上的鲜血,朱序连忙说道,做好了再战的准备,那三百个江南卫士兵已经赶到了,就算地牢里有再多的家将和供奉都不怕了,如果周阳焘等人藏身地牢里,那么他们插翅难飞了!
“吱呀”一声,俞维棠转动了开关,假山缓缓移开,朱序、俞维棠和百余名江南卫士兵神情紧张一瞬不转地盯着地牢,以便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当他们借着束束光线看清漆黑地牢里的情景时,所有人都惊呆了,手上的兵器啪啪地掉了下来!
浑身**的幼女,小小的,白白的,稚嫩的身体和黝黑的眼神,一个一个,懵懂而惊惧地看着地牢外面的光,一个一个,足足都四五十个之多!而幼女的脚下,地牢之上,则是累累的白骨,也是一个一个,小小的骨架。
这是怎样一副人间炼狱!
“嘀嗒。”朱序手臂上的刀伤还在流着鲜血,一滴一滴落到地上,他却浑然不觉。
猛地,他觉得似乎有什么落在他脸上了,他木然地用满是鲜血的手往脸上一抓,拿在眼前一看,原来是一片火红的榴花花瓣。
他再抬头一看,原来是假山旁栽着的榴花,那零星点缀在枝头的榴花,摇曳地缓缓坠下,庐江的榴花,到了七月,已经基本全部凋谢了。
朱序看看手中火红的花瓣,再看看那地牢的情景,瞬间反应过来了,呲牙裂目地大叫一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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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一章 大理寺审讯
作为登闻鼓案的主审,大理寺卿何克难的心情很平静,似乎完全没有感受到京兆的轰动和暗涌。
事实上他也没觉得有半点为难,就是因为事情太大了,已经捅破了天,根本就没有多少人力可为的余地。
身为主审的他,只需按程序走就行了。这其实是一个最轻松最简单的活,不是吗?
到了审讯当日,一向空静的大理寺公堂多了几分喧闹,公堂内除了大理寺官员之外,还有刑部、京兆府和御史台这三部司的官员,他们都是有份接触此案的。
不少官员都认为此次审讯没有必要,庐江那一行人还没回来呢,审讯有什么用?
只是皇上旨意已下,让唐苑和周家众人对质,这才有了审讯一事。这次审讯会有什么结果?
不用想都知道是没有结果的了——大理少卿邱盛年如是想道,有些意兴阑珊。
周阳煦在大理寺公堂外等候,感觉到自己手心出汗。他官居高位,又是贤妃亲兄和三皇子亲舅,这么多年来,他有什么没有经历过?
官场险恶、夺嫡势艰,这些年他遇到的艰险事还少吗?虽不能等闲视之,却也从里没有畏惧过,因为他身后有百年家族在支撑。
可是这一次,不知道为什么,周阳煦却觉得有丝丝惧意从心底渗出,想到即将要见到那个敲登闻鼓的妇人,他就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父亲。您没事吧?”神情颓唐的周学礼看到周阳煦这个样子,连忙上前搀扶着他,却没有想到被周阳煦一把甩开了手。
周学礼一愣,却见周阳煦已经神情冷硬地转过身去,“哼”地一声,不再理会他了。显然。周阳煦还没原谅他。连他的搀扶都不想接受!
“大哥,父亲只是一下子气难消,等过一段时间就好了。你知道的,庐江那边还没有消息传来,也不知道三殿下派去的人成事了没。父亲烦躁着急,也是难免的。等会还要和那妇人对质,大哥你要打起精神好好应对才是。”一旁的周学义见到父兄之间的动作。出言劝慰道。
在公堂之外都是这样了,周学义真的担心父亲和兄长等会见到那妇人时,会克制不住,自乱阵脚就麻烦了。
果然,周学义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当周阳煦、周学礼等周家一众人见到那个妇人的时候,整个公堂内的气氛突然就冷寂了下来。
周阳煦尚能努力平息自己的情绪。周学礼双目充血。恶狠狠地盯着那妇人,而那妇人仿佛全然无觉,佝偻着身体,头低低的,等候着何克能等官员的问话。
“堂下妇人,你缘何敲响登闻鼓?须知登闻鼓必关军国大务、大贪大恶、奇冤异惨。否则不得击鼓,违者重罪。你且将实情一一道来。”
见所有人都到齐了。开堂的仪式都做了,何克难马上就进入了审问的程序,他可不想理会周家众人和唐苑的反应。
唐苑顺从地伏头称是,然后用嘶哑低沉的嗓音缓缓地将已经在京兆府诉说的冤情再说一遍。
只不过这一次述说得更为详尽,更为凄惨,听得堂上诸官员的眉头都皱了起来,而周家众人越听脸色就越难看,又红有黑的,也不知道他们心里是什么想法。
唐苑所状告的周学礼骗婚一事,是十年前的事情了。
十年前的三月,庐江桃红柳绿,间有柳莺清鸣,春光正是最好时候。前去拜祭亡父的唐苑就在那个时候遇到了周学礼,彼时她觉得遇到周学礼是她一生之中最美好的事情,却没有想到这是她一生悲剧的开始。
其时,周学礼化名周君,作一副侠客打扮,自称是汝南人士,是来庐江游玩的,单纯的小家碧玉唐苑对此自然深信不疑。
唐苑和周君很快就互相钟情,两者在唐苑母亲和周围邻居的见证下,约定婚姻成为夫妇。谁知新婚不久,周君就说返回汝南老家一趟,从此就不见了人影。
多番找寻之下,唐苑才发现自己根本就对周君一无所知,茫茫人海怎么可能找得到人?其实当时化名周君的周学礼,是回庐江祖宅扫墓的,拜祭事一结束,他就返回京兆了,他将此事当作风流韵事一桩,自然就唐苑抛在脑后了。
可是唐苑不知道实情,就这样痴痴地找下去。直到两年前,她因缘际会才在周府门前碰到了周君,这个时候,她才知道她一直等待的丈夫根本就不是什么汝南周君,而是周家周侍郎的嫡长子,周学礼!
唐苑前去周家讨公道,可是周学礼早已娶了永州刺史的嫡长女了,还生了几个儿女,自然是不认这回事。
周学礼的叔父庐江县令周阳照和庐江主事周阳焘为了掩下侄儿骗婚的事,也为了维护周家在外一贯的善名贤声,以诬告讹诈的罪名将唐苑下狱。
周学礼对唐苑尚有一丝旧情,在他离开庐江之后,唐苑就出狱了;可是就在唐苑下狱期间,她的女儿,她和周君所生的女儿,取名周乐的八岁幼童,不知所踪。
刚从狱中出来的唐苑发疯了似的寻找女儿,后来有人偷偷告诉她,她女儿是被拐卖至周府组织的奸淫幼女的处所,受尽凌辱。她悲痛欲绝,决意救出自己的女儿,才有了千里迢迢进京兆挝登闻鼓之事。
“周君你这个畜生!你还不知道吧?她是你女儿!她是你女儿!你作孽啊!周家自作孽啊!老天都会收你们啊!”诉说的最后,唐苑状若疯癫,又哭又笑地叫喊道。
那嘶哑凄厉的话语,像把尖刀一样插进周家人心口,所有人都目瞪口呆。他们之中许多人根本就不知道这些事情!就连周学礼自己,也根本不知道自己还有一个女儿,他面色惨白,跪都跪不住,跌坐在地上。
周阳煦的心里也极度震惊,他知道庐江祖宅的族众也有多少不长进的,也知道大树有枯枝,族众做过一些荒唐事,这也是很正常的。
可是,什么嫖宿幼女?什么地牢?他远在京兆,根本就不知道曾有这回事啊!可是,这些事情,无论如何周家都不能认的,三殿下那里一定会将庐江所有的事情都抹平的,现下一定要抗住了!
想到这,周阳煦强压着内心的颤抖,厉声喝道:“你这个妇人信口开河!我周家声明在外,根本就没做过那等事!十年前的三月,我儿的确是去了庐江,不过很快就回京兆筹备婚事,根本不可能和你成亲!我们根本就不认识你这个妇人!说,到底是谁指使你来诬告周家的?你有什么目的?!”
刚对着唐苑喝了这一番话,周阳煦又厉声问道:“学礼,你是否认识这妇人?你万不可欺骗为父!”
周学礼被周阳煦一声厉喝,猛地回过神来,他想起现在身在何处,现在是在大理寺公堂内,他们周家正在接受四部司的审讯,不管那妇人说了什么,都是不能认的!是了,他不认识她,她说的都是假的!
“诸位大人!在今日之前,我根本就没有见过这位妇人,我不认识她!我也不知道她是居心,想要这样诬告周家,难道因为我曾回庐江,就无端惹了这样的祸事吗?你这妇人说我们周家将你下狱,是为了维护家族名声。照这么说的话,我们周家将你一直关押在狱中,让你根本就无法出来,这样不是更直接更省事吗?你这妇人既告我骗婚,那么婚书呢?证婚人呢?请诸位大人明察!”
周学礼回过神来之后,就开始一一反驳唐苑的说辞,寻找着她说辞中的漏洞加以攻击。
“那是因为你良心未泯!还会放我出来!至于婚书,当年是你说高堂尚在汝南,要带我前去拜见他们之后才补办的。从头到尾,你都在骗我!你都在骗我!你还我女儿,你还我女儿!”
听了周学礼的反驳,唐苑佝偻的身子一下子直了起来,她挥动着双臂,嘴里咒骂着,就要朝周学礼冲去。
一时间,大理寺公堂混乱不已。何克难听着唐苑和周家人各执一词,再看见公堂上的混乱情景,想着一时半会也没有结果,正要下令退堂,就见公堂外冲进一个人,嘴里喊着:“报告大人!庐江有急讯传来!庐江急讯!”何克难定神一看,原来那人是大理寺丞成方圆,他就是负责京兆和庐江之间音讯沟通的。
“怎么会这么快?朱序他们返回京兆了吗?”何克难讶异地说道。照理没有这么快啊,怎么会有急讯传来?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
现在这种情况,何克难也来不及多想,接过了成方圆递上来的急讯,打开它。
而堂下的周阳煦等人则呼吸一滞,简直不能相信自己耳中听到的,庐江有急讯?
这么说,庐江那一行人有消息返回来了?那么三皇子有没有将事情都抹平了?周家祖宅暗格里的账本是不是都处理好了?
周阳煦死死盯着何克难脸上的表情,生怕遗漏了半点迹象,试图读出何克难的心情,那急讯说的是什么?庐江事到底怎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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