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栽赃
“你在外面做了些什么，你自己知道，又何必攀扯他人。”姚氏冷冷说道。眼睛却是用力挖了跪在下面的江姨娘一眼。都是这个贱人，出了门就不知道轻重了，这么晚才回来！不然，留给自己的时间就要宽绰得多！够给十四娘布个圈套了！
但是十四娘回来的时间太好，她交待下去的那些手段，只怕大部还没有安排好。
“十一娘，你跟十四是一辆马车的，当时到底出了什么事，你帮十四跟母亲说说吧，免得她根本不知道真相。”顾茗面寒如霜，向顾苧说道。
顾苧知道这是十四娘在责怪自己给她带来了大麻烦，低下头有些难堪。当时她提前回来了，慌得手忙脚乱的，一点主意也没有，只能去寻何姨娘。没有想到何姨娘大喜，拉着她就来找夫人了。她说这是个好机会，江姨娘出去一回，就出了这么大的事，一定让夫人好好惩罚她。
其实顾苧知道的，何姨娘这样做，只是因为姚氏答应了江姨娘的，要带九娘出去赴宴的事。她想抢过来，让自己代替九娘去。
原本她还有些抗拒的，可是何姨娘只说了一句：“你今年都已经十岁了。虽然还没有到说亲的年纪，可是早点让人知道你这么个人，总是一件好事。”
其实她也只比九娘小一岁罢了。
也不知道是怎么样的鬼迷心窍，当时她就什么也没有说，跟着何姨娘来到了魏紫院。
她唰的一声就变得通红，支支吾吾地说道：“夫人、夫人……当时、当时……东大街那么大，那么多人，我们一进去，转眼就不见了江姨娘，一着急，就分开了……十一好不容易才找到府里的马车，这才赶紧坐上回来了……”
她是安安心心地将自己的东西都买完了之后，踏踏实实地找到了马车，然后坐着马车回来的。
她没有出事，没有被江姨娘这一毒计所害到，十四娘的提醒居功至伟。可是偏偏自己却转眼就将十四娘卖掉了。
她将头垂得低低的，说话的声音也越来越小。
姚氏听着她的话，脸色就越来越黑。
她派出去的人怎么还没有回来？
“母亲您也听到十一娘的话了，当时她找到马车了，就先回来了。那也是她运气好，还能够找到马车。可是十四运气就比不上十一娘了，在东大街转了好半天，头都转晕了，也不知道府里的马车停到哪里了。江姨娘也真是的，如果早说明是这个样子，那十四根本就不会出去的。”顾茗轻轻向跪在姚氏面前的江姨娘瞟了眼，轻描淡写地说道。
这话便是将全部的责任都怪罪到江姨娘的身上了。
顾茑不忿，抬头想说什么，却被江姨娘狠狠地拉住了。
她真后悔啊，不应该揽下这么桩事的。可是九娘急着要新衣裳！平常姚氏置的衣服，从来都挑过时的花样做给几个庶女，因为这样便宜些，能省几个钱。但是第一次在汝南夫人面前露面，怎么能穿这样的衣物呢！
现在的人，都长着一双势利眼。看人先看衣，敬人先敬钱。九娘要是真是一身旧衣服出去，那就更别想着有人看上，说门还算不错的婚事了。
所以出去置衣是必要的。偏偏姚氏又布置下这么一个任务，让她将家里的女儿们全部都带出去！但是一个铜钱都不给，全部要自己负责！
为了能够多替女儿买点东西，她只能狠下心了……本来还抱着侥幸的心思的，没有想到，就真的出事了！
更没有想到的是，姚氏在这里盼着她出事！
她难道早就算计好，自己一定会这样做？江姨娘突然感觉到全身一寒。
不对，姚氏没有这么聪明，她想不到这么多。江姨娘心有灵犀一般，抬头向顾荞望去，却见顾荞天上笑得志得意满。
果然是她！江姨娘的心都寒透了。顾荞的手段是越来越厉害了，真真是将自己完全算计进去了。可笑自己活了三十年，竟然叫个五岁的小丫头片子给算计得死死的！
而事到如今，她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她只能二选一。要不就选择帮姚氏，将十四娘坑到底。
要不呢，就选择帮十四娘，将姚氏的险恶用心公之于世。
她的内心有些纠结起来。一边是可怜的、没有生母庇护的庶女，一边却是在府里一手遮天的正室夫人……
她抬头看向姚氏，轻声说道：“夫人……奴婢并不知道十四娘几人是什么时候走散的。但是奴婢一直都有招呼他们……十娘与十六娘并没有走散，她们可以替奴婢作证。”
江姨娘这是向姚氏要保证，要将姚氏的两个女儿也拉下水了。姚氏目光冷冷地盯着她，看了半天，才开口说道：“十娘，当时是怎么回事，你说说看。”
顾蕊得意地看了眼低调站在面前的十四娘，用她那尖尖的嗓音说道：“江姨娘说得没错，她一直都有注意的，但是九娘与十四娘，真的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走散的。等发现后，我们还寻了很久，但是东大街人真的是太多了，根本就找不到。”
所有人都没有提到十五娘，而今天十五娘一回去，董姨娘就将她叫回了琴园，不再放她出来。于是所有人都当她不存在了一般。
“东大街什么那么多，地方那么大，找不到也不稀奇。”顾茗瞅了顾蕊一眼，淡淡说道，“但是十四现在不是已经回来了吗，也没有发生什么意外，不知道母亲纠结的，到底是什么呢？”
纠结什么，纠结这段时间，你去了哪里？
姚氏恨恨地瞪着顾茗，只等着她派出的人赶紧回来。可是不知道怎么了，这么久了，怎么还没有见着人？
顾荞也皱起了眉头。她实在是忍不住了，附耳给姚氏轻轻说了几句。姚氏点点头，又派出了人手。
看来，她是想栽赃？顾茗轻笑。赃是那么好栽的？姚氏想栽她的赃，可是千万要找对人才好！要是找个不靠谱的，认错人了可怎么办？
姚氏现在什么话也不说，只是安心地等起人来。
第122章 是谁
第122章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刚才派出去的人跌跌撞撞地回来了，姚氏抬眉一看，到是有些惊讶，这么惊慌做什么，而且，带来的作证的人呢？
顾茗微微撇嘴，人呢，作证的人呢？她为了等这个人来，已经在这里在了这么久了，怎么，白等的啊？
“夫人、夫人……不好了不好了，人都不见了，所有的人都不见了！奴婢没有见到他们！”那个婆子嘴唇剧烈地哆嗦着，话也说得结结巴巴。
姚氏又急又怒，正要说什么，却被顾荞轻轻拉了拉衣襟。她这才冷静了一点，拼命抵制着内心的愤怒，问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好好说。”
婆子本来是慌到了极点的，现在也略恢复了些，结结巴巴地说起来：“老奴到了东大街……可是……可是，那里没有人了……所有的店面全部都关掉了，街面上，一个人也没有。”
包括顾家派出去的人手，自然也是不见了。
这是怎么回事？姚氏一下子就懵了。好好的，人能够去哪里？
还有，东大街那样的地方，就算是大年三十，也不会整条街都店面关门啊！
到底发生了什么？
顾茗也有些奇怪地拧起了眉毛。有人在帮她？可是是什么人在帮她？
芷汀？可是芷汀今天早上就跟她说了，她有些私事要办。而且让东大街所有的店面都关门，怎么看，也不像是芷汀能够做到的事。
那是什么人帮了她？
所有人都在那里沉思起来。
顾荞将在场所有的人，一个个望过去。可是不管是谁，她都觉得不可能。东大街那里的店面，有不少是城里的大户人家开的，甚至有些人家还有家人当大官的。这样的人家，根本不会给小小一个顾家面子。
更何况，这里的人，都是一些妇孺，根本就没有能力代表顾家。
这事真是出了奇了！
“十四娘！是你做的是不是？你将容婆婆弄到哪里去了？”顾蕊却是一个直性子，根本就没有想到那么多的弯弯绕，直接就开口说道。
顾茗似笑非笑地看着这个傻大姐，问道：“十娘，你这话可是有什么证据？”
“什么证据？容婆婆就是去找你的证据去的！现在她不见了，不是你做的，还有谁。”顾蕊气呼呼地问道。
顾荞拉了她几下，都没有能阻止她开口，脸色顿时变得极其难看。
顾茗简直理都不想理她，只回了她一句话：“余容院就在那里，十娘你若是坚持这样说，那就去翻翻吧。”
顾蕊一愣，这才反应过来，顾茗有什么本事，能够做出这么大的事来。一时之间，脸色涨得通红，说不出话来。
顾荞叹息一声，顾茗转过脸去，不再看她。
姚氏拍了拍顾蕊的手，让她不要放在心上。她只是紧紧地看着顾茗，不理解，到底容婆婆去哪里了？
第一时间，她也是怀疑顾茗。可是马上就想明白了，不可能是她。那么，还有可能是谁？府里，还有谁有这个本事？
或者，不是三房的人，而是长房二房的？
姚氏马上就想到了赵氏。赵氏那个人总是认为当年公婆分家不匀，认为他们二房分少了。可是不想想，长房与三房多的，是婆婆的陪嫁。顾胜是庶子，陪嫁怎么可能有他的份？
就因为这事，这么多年了，她一直跟自己做对，跟曹氏做对。
其实姚氏与曹氏之间关系也很普通，甚至有时候，也会有一些矛盾的。但是，因为赵氏这个人的存在，所以长房与三房的关系还算是紧密。
会不会是赵氏做的？姚氏马上又摇摇头，别说赵氏没有这个本事，就算是顾胜，也没有这个本事。顾滕也没有，顾望也没有。
这么一想，姚氏又茫然了，到底这事是谁做的，容婆婆现在又在哪里？
然后她又反应过来了，容婆婆既然已经不见了，那就是说，今天，她没有办法诬陷十四娘了。
她狠狠地瞪着顾茗，想从她的脸上看出，到底是什么人帮了她。可是她很失望，什么都看不出来。
“母亲还不派人出去寻找吗？”顾茗微笑笑着，提醒道。
姚氏身子一颤，是啊，不管容婆婆被什么人抓走了，自己都得将她救回来才是。她立即去了前院，叫了十几个家丁去东大街寻人。
顾望也被惊动了，从外院走出来，看着姚氏，问道：“出什么事了？”
“老爷，妾身的乳娘出去一趟，结果不见了……妾身想多叫几个人出去寻寻。”姚氏赶紧回答道。现在已经是瞒不住了，她只能告知顾望。
一听是一个老婆子，顾望便放下心来，摆摆手说道：“那就去吧……今天出去的几个女儿都回来了吧？”
“老爷，都回来了。”姚氏轻描淡写地回答道，心里却是恨得直咬牙。
顾望点点头，背着手，又走进了外院。
姚氏抬起头，阴阴地盯着外院良久，这恨恨地转身。女人会老，男人也会老。可是女人老了，就没有人理睬了，而男人老了，还是一样可以找很多的小姑娘。
恨恨地掉头，姚氏看着面前的这十几个家丁，说道：“人就是在东大街走失的，你们好好寻寻，一定要将人带回来。”
家丁们乱糟糟地应了声，由管事带着，向东大街而去。
都是十四娘惹的麻烦！这段时间，十四娘简直就成了一个惹祸精，只要是她，一定会出妖蛾子！
而这个时候，顾茗已经回了余容院。回了屋，却意外发现芷汀没有回来。芷汀到底是什么事，怎么还没有办完？
她还想着叫她去外面打听一下消息，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看来现在只能找余钦了。她想了想，先将扑过来表忠心的山琴打发开，然后令金菊去找和玟。看看今天东大街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今天的事也太巧了些，如果说跟她没有一点关系，她还真不信。但是，跟她又能有什么关系呢，她没有这么特殊吧？
谁有那个本事，让整条东大街所有的店面都关张？
这可不是普通人能够做出来的。
金菊很快便回来了，还一脸疑惑，告诉顾茗，和玟不在。
一个内宅的丫头，能去哪里？顾茗就更奇怪了。
她突然发现，自己似乎对余钦太放心了。这个人，一定不简单。
而余钦……这个名字，也许都是假的吧？
他到底是谁？
第123章 容婆子
和玟竟然奇怪地不在，而姚氏派出去寻找容婆婆的人手也是花费了大量的时间与精力，却是怎么也找不到她。东大街所有的店面全部都关掉了，姚氏的人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敲开了一家饭店的门，但是人家告诉他们，他们关门的时候在前，所以根本没有见到那个婆子是怎么失踪的。
如果是个妙龄少女失踪，到也罢了。可是一个四五十岁的婆子也丢了，这是怎么回事？
直到第二天，有县衙的捕快找上门来，姚氏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捕快告诉接待他的顾望道，他们昨天逮到了一个专门拐卖人口的人贩子团伙，同时还抓到了一个婆子。
那个婆子起先嘴很硬，被关起来后，这才交代，说她是顾氏三房二门处粗使的婆子，来买东西，碰巧叫那群人撞上，不管她怎么解释，就直接将她拉到牢里。
顾氏三房二门上粗使的婆子个个都在，根本就没有丢失的。不过顾望也不太蠢，马上就想明白了，这个婆子，便是容婆婆。只是，她是怎么跟人贩子扯上关系的？
还好她总算还知道轻重，没有直接跟人说她是顾氏三房姚夫人的乳娘。顾望沉着脸，叫人去通知姚氏。
塞了好大的一个红包，那个捕快才满意。他向顾望拱拱手，称回去之后一定严查，争取不诬陷清白的人，这才满意离去。
顾望送他出了大门，看着这个捕快走远，无奈地摇头叹息。幸好容婆婆说自己是粗使婆子……不然，今天得拿多少钱才能将这个捕快打发走！
也不知道以后还要在这事上花上多少钱。
破了财的顾望心情便很有些不好。才回房间坐下，正好姚氏赶了过来。
“老爷！容婆婆现在怎么样了？”姚氏急急问道。她担心了一整夜，昨天晚上都没有怎么睡好。容婆婆对她而言到底不寻常，是她的乳娘，陪了她这么多年，感情不是普通人能够取代的。
“你昨天吩咐她做什么去了，怎么会被人跟人花子一起抓到了？”顾望吹着胡子瞪着眼，质问道，“怎么会扯上那样的人的？”
容婆婆会去找贩卖人口的人花子，这点姚氏不奇怪。本来昨天她就是做的这个打算，找个这样的人，带到家里来跟十四娘对质。只要人家一口认定了十四娘，看她怎么能够辩解得清！
但是，怎么会被官府抓起来？这段时间汝南城里可是丢了不少的人了，从来没有见他们抓到过一个……怎么这么巧，容婆婆才跟他们接触，就被抓了？
姚氏百思不得其解，不明白这事如此蹊跷，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方捕快是一向与我交好，刚才便是来通知消息的。他答应了，会将这事搞清楚的，你也不要太担心。”顾望沉着脸说道，“不过她毕竟是你的乳娘，所以接下来，就你自己亲自负责吧。早点将人弄回来。”
说完，他低头认真地看起自己的书来。刚才花了那么多钱，可是心疼死他了。现在他都不想跟姚氏说话了，如果不是她处事不周，他又如何会破财？
姚氏没有办法，只好自己再派了人手，到县衙的大牢里去探望容婆婆。为了进那个门，又花了好几两。
不管容婆婆清白与否，只要进了那张门，想出来，不使劲使钱，那都是不可能的。容婆婆的子女们得到了消息，急匆匆地便赶了来，跟姚氏磕头、哭诉。姚氏没有办法，看在容婆婆是为自己办事才倒的霉，应承所有的开支都由她来负责，这些人才满意地离去。
只是姚氏气得心肝又疼了。
都是十四娘啊！她怎么就这么能惹事！气到不行的姚氏，记起起因还是顾茗，更是连饭都吃不下了。
而顾茗却在余容院里，听金菊诉说着事情最新的进展。
和玟仍然没有回来，金菊想办法联系上了二郎的丫头，苡仁，才知道昨天晚上二郎与余钦回来得都很迟。而且，还有一个少年一起回的，据说也是他们的同窗，姓董。
姓董？顾茗一下子便想起了上次她帮过的，董姨娘的侄子。
难道二郎、余钦还有董姨娘的那个侄子，昨天都是在找她？那……容婆婆的事，是他们做的吗？
可是余钦已经回来了，但是芷汀仍然没有回。她到底是去了哪里？
已经习惯了芷汀存在的顾茗，一时间有些茫然。没有了芷汀，她与外界的联系便几乎被中断了。虽然还可以通过联系和玟，但是麻烦太多了，而且和玟是二房的不说，还是余钦的丫头，很容易被人利用到。
要是自己能够自由外出就好了。看来，自己还得从长计议。
她想了想，去了一旁的琴园。
董姨娘这段时间一直小心翼翼地保胎，除非必要，根本不出门。再加上这段时间顾茗出了几个大风头，将姚氏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她才能够这样安生。所以她对顾茗，是很感激的。
听顾茗说容婆婆可能是自己的侄子与二郎还有另一个姓余的同窗设计进了大牢，她也很吃惊。自己那个侄子，最是个老实不过的人了，什么时候敢做这样的事？
莫非交了坏朋友？
二郎她认，虽然文章做得不怎么好，但是为人却算豪爽，是个很不错的人。但是那个姓余的少年又是什么人？
她一下子就急了。哥嫂费了那么大的力气，才将春晖送到顾氏的族学来上学，是为了让他以后考取功名的，而不是让他来学坏的。如果真的交到了坏朋友，学到了不好的东西，那自己怎么对得起兄嫂？
“不行，我得去看看！”董姨娘心慌慌地站了起来，扶着刚开始显出形状来的大肚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说道，“十四娘你先回去吧，我去找二郎那里找找春晖，问问他，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如果真是他做的，那就算不在这里读书了，也不能让他继续这样做下去！”
栽赃陷害，这已经是违犯了律法的行为了，他怎么能做这样的事情！现在自己已经知道了，如果不及时制止，以后犯了大事，被官府抓住，那就是砍头的事情啊！
“董姨娘，我陪你一起去。”顾茗正好也是有一堆的事情要问余钦。她上前搀扶住董姨娘，说道，“迈门槛的时候，我帮你看着。”
第124章 疏远
董姨娘也是有点害怕的。顾家的门槛极高，要是一个不小心绊到了，或者别的什么事，那就是大事了。她点头谢过，两人一起向外院走去。
到了外院，董姨娘说她娘家的侄子现在在二房，叫人来通知她，说想见一见。所以她特地来禀报，并问问顾望的意见，是否可以。
“你去吧。”顾望挥挥手道。这点小事，其实跟夫人说也行了。他并没有太在意。
看到顾茗也在，紧紧地搀扶着董姨娘，他点点头。自从董姨娘发现有孕后，他也有点紧张，生怕出事。说起来，还幸亏了十四娘呢，据董姨娘说，帮了她不少的忙。现在她肚子里面的孩子顺顺利利的，让顾望对这个以前没有什么存在感的女儿，态度也温和了不少。
顾茗很小心地搀扶着董姨娘，到了二房。她很少到二房来，没有顾望或者姚氏的准许，她根本就出不了三房的那个小院子。就好像是一只鸟儿般，只能在属于它的笼子里扑腾。
不管外面的世界里有些什么，她都没有办法，只能远远地观望。
但是现在，她一步一步地，慢慢地走出了囚禁她的那片天空。总有一天，她会真正地走出这里，获得自由。
她坚信这一点，她一定能够做到。
二房人没有三房多，自然住起来也就没有三房这么紧张。顾朴是自己一个人独占一个很大的院子，而不像三房，顾杉与顾枞两人虽然是嫡子，可是也是合住的文径院。
两人找到了麦仁，董姨娘请麦仁去叫一下董春晖，她有事找他。麦仁人很温和，马上答应了。
董春晖听麦仁说自己小姑来了，唬了一跳，马上就清醒过来，穿好衣裳就过来相见。他已经有几年的时间没有见过小姑了，不过小姑的面相并没有很大的改变，所以还是一眼认了出来。
姑侄两人抱头痛哭了一场，董春晖这才看到了小姑身边站着的那个小姑娘。看她的打扮，应该不是丫头，可是穿着挺朴素的，到底是谁？
“董姨娘，十四还有点事，过一会儿再来寻您。”顾茗向董姨娘微笑着说道。
董姨娘应下来。
“你就是十四娘？”董春晖还在奇怪她是谁，听她这么一说，大吃一惊，原来她就是他们那么多人寻了那么久的顾家十四娘？原来她才这么点大，原来她长这个样子的啊……
他上下打量着顾茗，叫董姨娘重重打了一下，骂道：“你这小子书都是从哪里读进去的？还知不知礼啊？”
董春晖被董姨娘打得哇哇直叫，顾茗微笑着，向董春晖福了一福，走出了院子。
可是才出门，她就站住了，有些惊讶地看着眼前的人。那个俊逸的少年，额头的发丝都打湿了，贴到了额角上，正站在她的面前，微微笑着，看着她。
余钦？他怎么来了？
“余大哥好。”顾茗向他福了福，又向后退了一步，将距离拉开一些。
“我听到丫头说你来了，就赶紧过来了。”余钦露出了灿烂的笑容，说道，“昨天可真是吓坏我……我们了，幸好你没事。”他想起了昨天看到的，路上的那一摊血，还有那个倒霉到了极点的抢匪大哥，心中感叹，谁想让她倒霉，也是不容易的事。
现在他得承认，就算昨天他什么也不做，顾茗也不会伤到一根头发丝。但是，最最关键的是，他控制不了自己。
听说她可能出事，他都快要吓死了，根本顾不上去多想。没有想到的是，其实她根本没有失踪，而是去办自己的事情了。
为什么她出事，自己会如此的紧张？如此的害怕？一时间，余钦还理不清自己内心深处，最真正的原因。
只是听说她过来了，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心，与自己的脚。明明知道她什么事也没有，可是，不亲眼看看她安然无恙，他就是放不下这颗吊着的心。
“昨天的事情，多谢余大哥了，十四今天过来，就是向您道谢的。”顾茗又恭敬地向他施了一礼。如果昨天没有他的帮助，她肯定，她一定能够安危过关，但是，会麻烦很多，艰难很多。而不会像昨天那样，那样轻松就过关了。
几乎没有让她做什么，因为所有的事情，余钦都替她安排好了。这样的大恩，她不来亲自道谢，她都觉得内心不安。
余钦笑道：“你没有事就好。还有，以后再有什么事，你都可以让我帮你，而不须自己冒险。”
他得承认，昨天看到那一地的血迹，他当时可真是吓到了，还以为是她出了什么意外。幸好那个抢匪眼睛瞎了，没有走出多远，便叫他们抓到了。问清楚了才知道，顾茗是头发丝都没有受伤，他才放下心来。
顾茗皱眉，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自己有事能够找他帮忙？
她不由得便想避开一些。自己要钱没钱，要权没权，唯一能够让人觊觎的，只有她作为女人天然的资本了。
对一般的女子而言，能够得到这么优质的少年青睐，是盼都盼不来的好事，只会高兴才是。可是对顾茗而言，却是她付不起的高昂代价。
这辈子，她不想再将自己的未来，全部系于一个男人身上，期待他是自己的良人，期待他会注意到自己对他的好，期待他会给予同样的回报……
这辈子，她只打算相信自己。
顾茗微笑着，微笑着向余钦点点头，说道：“不管怎么样，余公子都是值得十四感谢的。不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若是以后有事，十四还是会尽量自己解决。”
不动声色间，她又将对余钦的称呼，换回了“余公子”。
余钦皱眉，怎么突然间，他就感觉到了她对自己的疏远？自己做了什么，引起了她的排斥？
不过他的耐性一直都很好。他记起了几年前的冬天，他趴在雪地里，双眼紧紧盯着前面的那个陷阱。一只毛色雪白的小狐狸对陷阱里的肉食垂涎欲滴，可是又害怕，试探了半天，就是不进去。
当时他对它设下这个陷阱已经好多天了。大雪封山，它已经几天没有食物了，正是饿狠了的时候。除了这个时候，他再也没有机会捉到它。
他看上了它雪白的毛皮，打算捉到它后，剥下皮来，给祖母做个手围子。那个宅子里唯一那他还算好的人，便是祖母了。
他志在必得。
第125章 诱惑
那次在雪里，他整整窝了三天，饿了吃干粮，渴了咽几口雪，直到那只雪白小狐狸终于再也不能忍受食物的诱惑，一步一步无比小心地走向了陷阱中间那块已经冻成了冰块的肉。
看着它走进了陷阱，余钦扯住了开动陷阱的绳子。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一瞬间，他突然有些迟疑。
但是迟疑只是一刹那，多日的辛苦不能白费，他仍然拉下了绳子。陷阱发动了，将那个可怜的小东西捉住了。
他跑过去，将小狐狸从陷阱当中取出来的时候，突然它一回扭头，一双可怜兮兮的大眼睛对上了他的双眼。
那是一双怎样漂亮的眼睛啊！那么的晶亮，那么的纯净，那么的无暇，将求助的目光放到了他的身上。
它还以为他是来救它的呢！
突然间，他的手便有了自己的意识。他放开了它，看着它跑远。
小狐狸跑出了几丈远，又回过来头，向他鞠了鞠躬，那双晶亮的眼睛还在他身上停留了好久，这才迅速地跑开了。
但是现在，余钦突然惊奇的发现，眼前十四娘顾茗的眼睛，跟那只小狐狸的眼睛是那么的相似！都是那样的亮晶晶的，纯真得好像不含任何世间的杂质。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人拥有这么纯真的一双眼！
“我帮你，也不是完全为了帮你。我只是太无聊了，寻些事情做，所以你不要有太重的心理负担。”顾茗的忧虑，余钦也是大家出身，怎么可能完全不明白？
他微笑着，说着疏远的话语，也向后退了一步。
顾茗向他微笑着，表达完了自己的谢意，转身欲走。突然间，又回过头来，很认真地问道：“余公子，你能告诉我，你是谁吗？”
余钦定定地看了她很久，才低低地说道：“余钦只是一个普通人罢了。”
“是么？”顾茗笑了笑，转身离开。
“大少爷？”不知道什么时候，七哥站到了他的身后，疑惑地问道。
余钦摆手，微笑着说道：“不要急，不要急。她就跟只狡猾的小狐狸一样，迫得太紧，是会吓跑的。”
七哥沉默良久，才突然开口说道：“大少爷……这事，家里是不会同意的。”
余钦却说道：“他们会同意的。”
七哥这下子是真的没有话说了。大少爷今年已经17岁了，按道理，早就应该开始说亲了。但是家里的情况……如果大少爷真的中意夫人推荐的那些人选，他就不会更姓换名跑到汝南来读书了。其实大少爷想要读书的话，府里什么名师大儒请不起？
他就是不想跟那些女人结婚罢了。
不过，就算是七哥，他现在也觉得，顾家十四娘，比夫人推荐的那些女子，要强上很多。
唯一可虑的，就是十四娘实在是太小了，今年才九岁。如果真是跟她，那大少爷不得还要等好几年？
要不要将这事禀报上去？七哥非常的矛盾。
“七爷，你知道怎么才能捉到狐狸吗？”余钦一边往回走，一边兴致勃勃地问道。
七哥愣了一下，试探着回答：“做一个完美无疵的陷阱？”他没有捕过狐狸，但是狐狸非常的聪明、非常的谨慎他还是知道的。想来对付这样的猎物，陷阱要是不够完美，只怕是捕不到猎物的吧？
“不，陷阱从来不需要完美。”余钦摇摇头，“被捕猎的猎物，其实都知道眼前的是陷阱，但是，它们逃不过的，是它们的**。”
**才是真正的陷阱。
七哥愣愣地站定了，思考起余钦话里的意思来。大少爷这话是什么意思，他是想对自己说什么吗？
他刚才才决定将这件事告知四爷的，但是现在，他又思考了一阵，放这个主意放下了。
大少爷不是普通人，既然是他自己看上的，那么，就给他机会，让他自己去尝试吧！十四娘虽然家世差了些，但是，十四娘却真的是个了不得的女子。
顾茗走回了房间，董姨娘正拉着董春晖的手，苦口婆心地跟他说话：“春晖……董家现在全家都指望着你一个人，你可一定不能做那些不应该的事情啊……”
董春晖被小姑训得一头雾水，见顾茗走进来了，这才松了口气，对董姨娘说道：“小姑，十四娘来了。”
不管董姨娘有多么担心这个侄子，可是当在顾茗，还是要替他留几分颜面的。马上就换成了副笑盈盈地表情，殷勤地问道：“春晖……在学堂里可还适应？午间怎么吃饭？要是吃不好，以后姨娘做好了，让二郎帮你捎到学堂如何……”
“哪里需要那么麻烦！”董春晖一头的汗。董家是小家小户的，从来不知道，兄弟之间，想串个门子，都如此的不容易。小姑如果真要替他送饭，那每天要请托多少人？
他就算是饿肚子，也不能这么麻烦别人啊！
“不麻烦不麻烦，你吃好最重要……”董姨娘还在那里坚持着。
顾茗听得好笑，董家所有人都将视线放在他的身上，就连已经出嫁多年的董姨娘，也是如此……董春晖，他一定很累吧？
而她，却从来不知道，被这么多亲人如此真切地关心，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
“董姨娘，族学的食堂里面有午饭的，我听二郎说过，似乎味道还很不错。而且就算他们吃腻了想换换，也可以外出去下馆子啊。”又何必费那么大劲拜托那么多人去送饭呢？等送到了，都冰冷的了吧？
“十四娘说得正是！学堂的饭菜其实味道很好的，侄儿一直在那里吃，很喜欢那个大师傅的手艺。”董春晖一头的汗，应和着顾茗的话，努力想要打消小姑那荒诞的主意。
董姨娘半信半疑，但是总算不再坚持要给他送饭了。
董春晖向董姨娘行了行礼，又向顾茗也行了行礼，轻声说道：“一直不得见面，上次的事，小生也没有办法亲自表达谢意……”
“不要这么客气，董姨娘已经代你谢过了。”顾茗轻轻地避开了他的礼，说道。
“那不同，小姑谢的是小姑谢的，在下谢的是小在下谢的。”董春晖说着，又郑重地向顾茗行了个大礼，这才退了出去。
跨出了门槛，他还回过头来，深深地看了眼顾茗。
董姨娘注意到了，叹了口气。
第126章 无好人
两人一一同向顾朴道过谢后，回了三房。没有想到在二门处遇到一个惊喜。
顾蕊正坐在二门旁边的长廊扶手上，冷冷地瞧着这边。看着两人来了，顾蕊慢慢地站了起来，恶毒的视线在董姨娘的肚子上扫了一圈，用轻柔的声音慢慢地说道：“董姨娘……听说你肚子里面这个，还没有满三个月吧？怎么也不小心些？要是摔一跤什么的，可怎么办啊？”
董姨娘被她几句话吓得脸色惨白，拉着顾茗的手，急急地就向回走，打算从影壁后面绕到另一张二门处，再进去。
顾茗却是不动，反而坚定地拉住了她。
董姨娘一愣，看向顾茗，不知道她为什么不肯走。却见顾茗脸上露出了安抚的笑容来。这个笑容，给了董姨娘极大的抚慰，她的心也安定了，站住了。
“是啊，董姨娘肚子里面的这个小弟弟马上就要满三个月了。十娘你知道吗，四个月的小宝宝，就已经会动胳膊动腿了。爹爹现在每天都要过问一遍呢，期待得不得了。”顾茗话中带话地说道。
顾蕊脸色顿时变得凶狠，恶狠狠地说道：“谁说的里面一定是个小弟弟？不到出生，谁能清楚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怎么能是玩意儿呢，不是女孩就是男孩，总有一半的机率会准吧。不过十娘，你还是让开一些比较好，走廊就这么点宽，如果我们过的时候不小心撞你身上了，出了点意外……你承担得起爹爹的怒火吗？家里可是有好几年没有孩子出生了的，也不怪爹爹特别上心。”顾茗慢慢地说道，心情愉快地看着顾蕊的脸色白了青，青了黑。
现在顾蕊站在走廊最中间，完全一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模样与气势，摆明了就是想让他们两个改路，从东边那个二门处走。
而东边那处是大厨房与下人房，人多手杂，乱糟糟的，所以平常他们都很不会走那个地方。现在顾蕊强迫性的逼他们走那里，就很可疑了。
应该是她在那里布置了什么东西吧。想想董姨娘的肚子，顾蕊想干什么，简直是不言自明。
明明知道她做了手脚，顾茗还会一头撞上去……又不是脑子进了水！尤其是董姨娘，她对自己这个孩子看得很重的，真要出了点意外，那才会受不了呢。
顾蕊气鼓鼓地瞪着顾茗，顾茗却根本不在意她，小心翼翼地搀扶着董姨娘，继续向前走着。走到了顾蕊身边，顾蕊却半步都不肯让。董姨娘有些迟疑，缩了缩手，向着走廊下面看去。
她也意识到了，东边的二门处只怕是不妥当，但是，从十娘的身边挤过去，她也害怕。要是十娘借机将自己的推倒呢？她也不是做不出来。到时候一哭二闹三装傻，顾望还能将她这个嫡长女怎么办不成？
顾茗却是用力握了握她的手，让她安心，自己提前半步，继续向前走去。走过顾蕊身边的时候，顾茗靠近她的脚下突然用力一踢，正好撞在她膝盖上。
顾蕊只顾留意着董姨娘，哪里知道十四娘会先下手？一个不防，“吧唧”一声，五体着地，摔了个狗吃屎。
“十四娘！你大胆！你敢撞我……”顾蕊大怒，顾不得爬起来，抬起脸来，对着顾茗就是大骂。
顾茗却是大惊小怪地叫了起来：“十娘你怎么了？你腿软了吗？这可怎么办，我还扶着董姨娘呢，我没有办法去扶你啊……十娘你的丫头呢，这个时候她们都跑到哪里去了啊？要不你先等着，我将董姨娘送回琴园，再回来扶你啊……呀十娘，你怎么流鼻血了啊？”
顾蕊的鼻子不太结实，府里的人早都知道，凡是磕着碰着，动不动就会流鼻血。平常府里的人一向都非常的小心，生怕会弄到她的鼻子，出了血了，姚氏就会发怒的。
但是今天，顾茗却是故意的，就是要让她出出血，好好教训教训她。
而顾蕊为了设计董姨娘，将自己的几个丫头都派到东边的二门那里去了，竟然没有留下一个在这里服侍她。本来她想得很美，自己只要往中间一站，董姨娘便只得绕道的。
没有想到变数在顾茗。董姨娘到是真的想绕道，但是十四娘不愿意。为什么要绕路？谁还怕她不成？
看着十四娘扶着董姨娘扬长而去，真的不来扶她一下，她气得狠狠地砸了地面的青砖。本来她一计不行，再生二计的，打算让十四娘来扶起她的时候，用力将董姨娘踢撞倒。
没有想到，十四娘简直精得跟狐狸变的一样，完全不上当。
鼻血一滴一滴地淌了下来，落到了她面前的地上，她才发现，原来刚才十四娘并不是吓唬她，是真的流血了。她从来没有自己处置过这事，都是丫头们服侍的，顿时吓得大叫了起来。
“这不好吧？”走出老远了，董姨娘听到身后传来十娘顾蕊的尖叫声，有些不安地说道。
顾茗微笑说道：“董姨娘要不要派个人去打听打听，今天东边二门处到底有些什么事？”对顾家这么一堆人，谁也没有她看得透。
她上辈子在京城当贵妇的时候，闲得无聊的时候，就叫戏班子来唱戏给她听，听过很多的戏。很多都忘记了，但是有一出戏、有一句台词，却是永远地烙印在了她的脑海中。
有时候她恍然间，便觉得，那台子上的戏子恍若是她，一个人站在汝南顾家的老宅子里。虽然没有身戴枷锁，但却如那个人物一般，看着身边来来往往的人，全身却如浸在冰潭中一般，浑身冰寒。
“苏三来了洪洞县，过往的君子听一言……越思越想心头恨，洪洞县内无好人……”空虚寂寞的时候，她总是慢慢地吟唱着这段唱词。
而现在，她又记起了这段词。洪洞县内无好人，难道顾家就有什么好人么？尤其是姚氏与她的两个儿子两个女儿，何曾有半个好人！
记起这一段过往，她的整个人、整颗心都如冰冻住了一般，寒气森森。就连说出来的话，也是每个字都向外透着那寒气。
董姨娘敏感地感觉到了她的变化，但是她不知道顾茗是因为记起了前世的一些事情，还以为是十四娘替她生气，心中一暖，拍了拍顾茗的手。
顾茗从回忆中清醒过来，给董姨娘一个微微的笑。
第127章 两个办法
顾茗一直将董姨娘送回了琴园安置好了，这才回了一旁属于自己的地盘，余容院。
才刚刚坐下没有多久，董姨娘便半靠在黄钟的身上，急急地过来了。不过脸上的表情还算是镇定。
顾茗知道她有重要的事情要说，不然，不会这么急就追过来了，甚至都等不及叫人请自己过去。挥手让正好侍立一旁的山琴去大厨房里找点点心来，并唤丁香来这里贴身侍候。
山琴一走，董姨娘脸上的表情已经崩不住了。她拉过顾茗的手，急切地说道：“十四娘！刚才好险！若不是有你，董姨娘肚子里这个孩子，可能就真的保不住了！”
顾茗轻轻拍打着她的手，安抚着她，让她平静下来后，这才开口询问。
原来，刚才她的谨慎，并非是多余。十娘果然是在东边的二门处布下了手段。
顾茗本来只是看着十娘的态度，觉得有些奇怪。如果没有什么事情，她应该不会这样急吼吼地要想将自己与董姨娘逼到东边二门去。她自己冒险一下倒还无所谓，但是董姨娘不行。董姨娘现在双身子，还没有满三个月，非常的危险。
她也只是怀疑，毕竟没有过去亲眼看，也不敢百分百的肯定。所以她才提醒董姨娘，派个人过去看看。
没有想到，十娘果然是如此大胆，在那里做下了机关，只想着逼她们两个人人过去，就要害人。
东边的二门处，一边是大厨房，一边是下人房，人多手又杂，环境自然也便好不到哪里去。原本盖房子时候铺的上好的青砖，到如今也缺了不少。而现在顾家这个条件，又没有办法重新将这一片重新铺设一遍，便就这样一日日地拖了下来。
所以现在东边二门这边，已经有很大一片的泥地了。平常还好，已经踩硬了，也没有什么灰尘飘扬。但是只要下雨就会很麻烦，因为那一片泥地，会变得相当的湿滑。
所以顾家的人，每次进出，都是走的西边这个二门，而从来不走东边那个门，也有这个原因。
本来这段时间一直是大太阳天，走那边虽然有些吵，但是也没有事。但是今天，不知道是什么人，将那片泥地都给泼湿了。泼湿了还不要紧，甚至上面还倒了油！
很多下人，从那边过的时候，因为不知道，踩到了油上，都摔了跤。就连容婆婆的儿媳妇吴嫂子也摔了一跤，脸都磕破了皮，站在那里骂了快一个时辰，非说是大厨房的人不要脸，做这样的缺德事。
管大厨房的胡嫂子自然也不客气，站出来对骂。害得晚上的晚饭都迟做了半个时辰，就是因为这个。
不过，他们那边没有人知道是什么人泼的油，但是现在顾茗与董姨娘却都知道，到底是谁下的手。
“今日多亏十四娘！”董姨娘紧紧地握住顾茗的手，有些后怕地说道。
顾茗提醒董姨娘道：“十娘不会无缘无故地出手。”
董姨娘脸都白了。顾茗这话的意思她明白，十娘还是个未及笄的小姑娘，她又如何懂得这些的事？还不是跟在姚氏的身边，耳濡目染的？而她要对付自己，自然也是因为姚氏已经开始下手，但是一时还没有得手。十娘为帮她娘的忙，这才亲自来下手了。
“我……我一直都很小心的。”董姨娘脸色变得苍白起来，“领饭都是我最贴心的丫头去领的，不是樱丹与黄钟两人领来的饭，我根本都不敢吃……吃的点心，也都是只敢让她们两个人插手，多一个人碰过的东西，我都不敢下嘴……在夫人那里，她所有的东西，就算是杯水，我都不敢碰……”
也正是因为这样小心，她才能够将孩子保护到现在。眼见马上就要三个月了，难道……姚氏会突然加大攻势吗？
“大厨房呢？饭菜都是从大厨房那里端出来的。如果真的有一人跑到大厨房那里去，给你的饭菜下点什么东西……你就算是亲自去领饭，也没有用啊！”顾茗提醒道。
从今天的事情也便可以看出了，大厨房的管理是何等的混乱。虽然管大厨房的胡嫂子还有许婆子不敢亲自下什么东西。但是她们疏忽的时候，姚氏派人去加药料什么的……董姨娘又如何防得住？虽然大厨房的人都是她的心腹，但是如果能够弄掉董姨娘腹中的孩子，顾茗觉得姚氏应该不会犹豫。
姚氏毕竟是这个宅子的女主人，有太多下手的机会了。
听得顾茗这样分析，董姨娘的脸色血色全失，她哆嗦着嘴唇问道：“十四娘，这可怎么办？”她总不能不吃饭吧？不然，还能有什么办法防备着姚氏？
“有两个办法。”顾茗轻轻地说道，让丁香带着黄钟一起出去了，严密地看守好余容院，免得有人接近。
没有外人在了，顾茗才严肃地看着董姨娘，说道，“现在有两个办法。第一个办法，你让爹爹答应你让你自己在琴园开小灶。自己做了自己吃。什么东西都是你亲眼看着，这样，夫人想下手，就没有办法了。只是这个方法很被动。”
“那第二个办法又是什么？”董姨娘低头想了很久，这个办法太不容易了。顾家没有小厨房的先例，所有人都是在大厨房里吃。如果真要开小厨房，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办法做到。
“第二个办法……”顾茗叹了口气，说道，“夫人他们几个，肯定还会有招跟在后面对付你……你要做的，就是将计就计。”
将计就计？董姨娘听到这里，身子都软掉了。
“我……十四娘，我选第一个……”董姨娘声音抖抖抖地说道。第二个办法，她是真的不敢做了的。
顾茗安慰地拍拍她的手，说道：“董姨娘，如果你真的选择第二个主意，那十四娘以后都是不敢跟你说话了。”
“这……这是做娘的，都会选的。”听到顾茗这样说，董姨娘一直吊太老高的心，终于落了下来，还笑着说了句话。
顾茗却并不是骗她。如果董姨娘真的选择“将计就计”，那她绝对会对董姨娘“敬而远之”。不因为别的，她自己也是做过母亲的人，知道孩子对母亲的重要性。如果一个女人连自己的孩子都能够牺牲掉，那她还能有什么人不能出卖？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很好，现在董姨娘选择了更艰难的一条路。
只是她没有告诉董姨娘的是，就算她选择这条路，也不一定就能够从姚氏的手里逃脱。
第128章 董姨娘的计谋
董姨娘果然是个聪明人，离开了余容院，便开始行动了起来。当天晚上很晚，大厨房也没有送来晚饭，董姨娘还派了自己的二等丫头海棠到大厨房那里去催促。海棠年纪轻沉不住气，见饭总没好，便说了管事的胡嫂子几句。
海棠这个丫头别的都还好，就是一张嘴很利，颇有些得理不侥人的意思。董姨娘有温柔的樱丹、内敛的黄钟不派，却偏偏让海棠去，就已经很有点意味道了。
于是东边二门处的大厨房，天都已经快黑了，又是好一阵热闹。
晚饭终于送了过来，海棠打了个大胜仗，得意洋洋地拎着饭盒回了琴园，给董姨娘张罗起来。董姨娘说她办事得力，还打赏了海棠一对银丁香的耳钉。
而今天晚上的董姨娘胃口却不怎么好，每样都吃只了几口，便吃不下去了。剩下的，便都叫几个丫头们吃完了。
但是没有想到的是，到了半夜里，突然便出了事。
这天顾茗很早地便上床休息了，但是提前嘱咐了芷汀，如果听到隔壁有动静，一定要第一时间叫醒她。
芷汀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是还是答应了下来。
大概是亥时中的样子，突然那边传来了一阵细细地喧嚣声。芷汀听着声音是从琴园传来的，大惊。虽然她不知道十四娘为什么能够提前知道琴园今天晚上一定会出事，但是董姨娘现在有身孕，一出事，那就是大事，不敢轻看。
于是她赶紧将顾茗唤醒。
顾茗掀开被子起身，她才发现，原来十四娘今天晚上连衣也没有脱，头发也没有拆，似乎就是在这里等着呢。
“十四娘？”守夜的丁香也爬起来了，她一脸懵懵懂懂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顾茗看了眼丁香，她睡前已经嘱咐过丁香了，不要脱衣服，现在看她果然也是整整齐齐，随时可以出门。便说道：“走！现在赶紧去琴园！我担心董姨娘会出事！”
丁香这才似乎听到隔壁传来的隐隐约约的声音。她有些羡慕地看了芷汀一眼，这耳朵，也真是太好使了些。难怪今天这事交代她呢！
三人一起来到了琴园，身后，余容院是彻底醒了过来，金菊没有跟过来，却是点亮了院子里面的大灯笼，又按照顾茗的吩咐，开始准备起东西来。
虽然不知道现在董姨娘到底怎么样了，但是提前准备好，总比什么准备都没有了要强。
顾茗急急匆匆地便来到了琴园前，芷汀看院门还是紧闭的，大力叫起门来。
她这声音便大了，声音传了开去，远处有人家的狗也叫了起来。
樱丹一脸煞白地跑过来开门，一见到顾茗，马上就跪下了：“十四娘！求求你救救姨娘吧！”
“到底是什么事，赶紧进去了再说。你们有人通知夫人老爷了没有？”顾茗一边小跑一般向着里面走，一边问道。
樱丹脸色苍白，茫然地摇了摇头。
顾茗看到这里，心中微微叹气。董姨娘比自己还不如。自己至少还搞得清楚，余容院哪里人可信，哪些人不可信。而董姨娘似乎是连自己两个大丫头也不敢完全信任了。
这事，竟然是完全瞒着她们的！
“我还是一个没有及笄的女孩儿，很多事情也帮不了大忙，也帮不上……你现在听我的，赶紧去通知夫人还有老爷……先通知老爷再通知夫人吧……快去，不然怕出大事！”顾茗最后一句话，是用的吼的。
她一声大吼，樱丹总算是回了过神来，拔腿就向外跑。
也不知道董姨娘到底给自己下了什么狠手，将自己的丫头吓成这个样子！
顾茗定了定神，又加快了几分脚步。
白天的时候，董姨娘说，她选择第一个办法。但是要在琴园开小厨房，岂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不说姚氏那边，就连顾望也不会轻易同意。
就算顾望熬不过董姨娘的缠，最多也只会踢球一般，将这件事踢给姚氏，让姚氏来看定。而到姚氏那里，就肯定是别想要成功的了，姚氏是绝对不会同意让琴园开小厨房的。
这似乎是个死结。但是，也不是没有解决之道。董姨娘也不是笨人，虽然自己没有点明，但是她也想清楚了。而且，还抓住了难得的好机会。
女人在后院里生存，是何等不易！顾茗叹了口气，伸手掀开了帘子。
“十四娘！”董姨娘看到顾茗，眼泪都流了出来，说道，“我……我孩子只怕保不住了！”
“别瞎说！哪里就到这个程度了！刚才我让樱丹去通知爹爹了，爹爹马上就要来了，你一定要坚持好……”顾茗握住她的手，给她打气说道。
董姨娘又气又恨，咬牙说道：“我只是嫌饭晚了点，让海棠去催了催，没有想到，她就敢给我下药！我现在不是一个人啊！还替老爷怀着孩子呢，她们就敢下这样的狠手！若我不是有孕，那她们是不是直接就给我下砒霜！”
“谁下砒霜？”门口传来威严的声音，门帘一动，顾望走了进来。他沉着脸，脸色漆黑如炭，问道。
董姨娘见顾望来了，努力地爬了起来，可是又没有力气站起来，只好在床上爬着，哭泣着说道：“老爷！你一定要给奴婢做主啊！奴婢现在要没有活路了！”
现在这戏，主要看董姨娘如何往下演了。顾茗很聪明地将自己掩到了阴暗处。今天董姨娘才是主角，她要做的，就是做好“捧哏”的角色，配合她，将有些不方便说出来的话，引导着说出来。
如果光让董姨娘一个人来，那效果就要差很多了。就好像刚才那句话，如果没有她，董姨娘那句话就不能说得那么天衣无缝、不着痕迹了。
“这个家还是顾家！不是姚家！董姨娘你放心，老爷我还在，没有人可以做到一手遮天！”顾望脸色铁青。董姨娘现在正有身孕却出了这事，什么人下的手，这简直是不用想也能知道的。
董姨娘一脸感动地看着顾望，说道：“老爷……”
两人肉麻得顾茗看不下去了，轻咳一声，站出来一步，问道：“爹爹，现在也不知道哪个医馆还开着？要拖到明天白天不知道行不行……”
“你这孩子这么不懂事，救人如救火，怎么能拖到明天白天再去叫人？来人，赶紧去请大夫！”顾望训斥了顾茗一句，却忘记了，他根本就忘记了这回事。如果不是顾茗提起，他不知道明天能不能想起这事来。
顾茗给董姨娘一个安心的眼神，又退回到了阴影里。
董姨娘看着她站的阴影处，感激涕零。
第129章 圈套
姚氏也急急地赶了过来。看到顾望已经坐在床边的凳子上，紧紧地握着董姨娘的手，她的心顿时便向下沉去。
董姨娘突然出事，她也是一惊，但是她敢肯定的是，不是自己这边下的命令。她还没有失去理智，在饭菜里下药。而且看董姨娘现在的样子，姚氏敢断定，苦肉计居多。
顾茗已经提前躲到了阴影里，姚氏一眼扫去，竟然没有发现她。只是走到了床前，温言问董姨娘道：“董姨娘，好些了没有？”
“一时还死不了！”顾望冷冷地哼了声，看都不看姚氏一眼。
姚氏难堪到了极点。可是她也不是易与之辈，顾望不理她，也不让她接近董姨娘，她自己也会找到事情做。
很快，魏紫院的人便将琴园接手了。而琴园上上下下一共十三个人，除了躺在床上不得动弹的董姨娘本人，其余的十二个人，不管是大丫头还是粗使丫头，全部都跪到了院子中间。满满当当的，琴园不大的院子都快要跪满了。
“今天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谁来跟我说说？”檀香搬了把太师椅到院子中间跪着的众人跟前，姚氏坐在上面，看着下面十几个脑袋，威严地问道。
没有一个人抬头，更没有一个人吭声。事实上，到现在为止，琴园的人也是糊里糊涂的，几乎都不知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樱丹！你说说看！”姚氏见没有人肯主动站出来说，便点名道。樱丹是董姨娘最最贴身的丫头，不问她问谁？
可怜柔顺的樱丹什么都不知道，茫然地抬起头来，努力地回忆着。
“今天跟往常也没有什么区别……就是、就是晚饭到点了还没有送来，董姨娘就让海棠去催了催……后来海棠就将饭领了回来。”她绞尽脑汁想办法，也想不出什么值得一提的事情，只能将这事拿出来说了。
平常领饭，都是她去的。她若是不得空，就是黄钟去。董姨娘自从有了身子后，非常的谨慎，尤其是饮食上面。可是今天却是有些奇怪，竟然是让海棠去领的。
姚氏听她提起海棠，脸上的表情便有些微妙。
“海棠！今天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还不赶紧说说！”姚氏开口问道，“今天的饭菜，从大厨房出来，还有谁碰到了没有？”
姚氏的话里话外，暗示海棠将这事攀扯到别人身上。
顾茗在屋里听得分明，心中暗笑。董姨娘也是有意思，这样的好事，明明知道海棠是姚氏的眼线，却偏偏叫了她。看看姚氏那个难受的样子，真是有意思极了。
姚氏其实也不是说真的有多看重海棠。只是接下来海棠还有大用，现在要求将她处理了，后面会比较麻烦。当然了，该要她背黑锅的时候，姚氏自然不会有丁点含糊的。
可是今天这事，海棠还真没有办法怪到别人头上去。她在姚氏的提示下，使劲地想着，自己从大厨房领到了饭菜后，都去了哪些地方，做了什么事，遇到了些什么人……可是想了很久，她也只能放弃。因为当时时间已经很晚，她根本就没有耽搁，直接就回了琴园。回来后，也是她直接就服侍着董姨娘吃的饭。
中间，根本就没有别人插手。当时她还特别得意，谁知道就会出事了呢！
“夫人……夫人……奴婢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她吓得哆哆嗦嗦的，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如果今天的药性很猛，董姨娘一鼓作气地将胎儿流了下来了，她可能还没有这么怕。因为她知道，夫人一直就想这样做，也做了很多的小动作，只是董姨娘防得紧，一直没有得惩。可是偏偏今天董姨娘样子吓人，但是实际上却是没有什么事，所以夫人一定会怪她，认为都是她打草惊了蛇。
顾望却是从房间里走了出来，重重地走到了众人面前，打量着海棠。
“今天就是你去领的饭？”顾望眸子沉沉地望着她。
姚氏这才发现顾望来了，赶紧从太师椅上起来，恭敬地向他说道：“老爷……您坐下慢慢问吧。不过妾身觉得这个丫头可能知道点什么，值得细问一番。”
“这个丫头……”顾望沉吟片刻，说道，“如果是下药害人，那药肯定还有剩下的，一查就查出来了。夫人带的人多，现在就搜一搜吧。”
姚氏急得汗都出来了。今天这事发突然，她根本就没有来得及做准备。这下可好，顾望在这里，她也做不了什么手脚了。也不知道最后会查出什么来？可惜容婆婆不在，不然，她肯定能领会自己的意图……
一时间，姚氏无比怀念现在还关在县牢里的乳娘来。可惜上次那个捕快开价太高了，一时间，她还有些犹豫不决。而容婆婆的家人又明白地说了，这次容婆婆是因为替姚氏办事才进去的，所以他们不会出钱。要捞人，姚氏得出全款不说，还要另出给容婆婆及家人的压惊钱。
所以这事便拖了下来。本来姚氏打算再拖几天，让容婆婆的儿子女儿们妥协的，但是现在她发现，真正离不开容婆婆的人，是自己。容婆婆是她手中最利的一把刀，她不在，自己很多事情都找不到合适的人去做。
没有办法了，两百两就两百两吧！明天天一亮，就叫人去将容婆婆赎回来。
因为容婆婆不在，为防事有不密露馅，这么好的机会，姚氏偏偏只能死死忍住，不敢栽赃。
琴园地方小，房间少，没有多久，就检查结束。结果自然是，什么也没有检查出来。
“那看来就不是这个丫头了。”顾望对站在自己身边的姚氏说道，“看来跟她们也没有什么关系，叫她们都站起来吧。这事，应该是别有黑手。”
姚氏心惊胆战地问道：“那不会有什么人会对董姨娘下手？”难道是说她？董姨娘这招苦肉计，想整倒她？
哪有那么容易的事！
只是虽然笃定，但是姚氏仍然又惊又怕。
“那饭是从大厨房领来的。既然领到后再没有别的人碰到过……那光问这边也不妥当，夫人，你叫人将大厨房的几个管事都叫来吧，今天就在这里审审。”
大厨房？一时间，不知道为什么，姚氏有一种上了圈套的感觉。
第130章 苦楚
胡嫂子跟许婆子很快便被带了过来。两个人都是睡得正香，从热被窝里被挖出来的，只是草草地穿了衣服，头发凌乱如鸡窝。
“今天晚间到底是怎么回事？”姚氏看着两人，恨得牙痒痒地，阴鸷地问道。
胡嫂子与许婆子两个人还没有搞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被人叫醒来的，脑袋也不是特别的清醒。现在见姚氏这样问，别的还没有想明白，但是也明白，肯定是有个大是非在这里等着她们两个了。
两个人什么也不管，只是磕着头，喊着冤。
“还叫冤……我问你们，为什么今天晚上的晚饭那么的迟？”姚氏恨恨地问道。
她只知道是管厨房的胡嫂子跟人吵架去了，所以才耽误了做饭。真正的原因，却还不知道。
胡嫂子自然是不肯背上这个黑锅的，大声地申辩，说当时是吴嫂子先骂她，她才回了几句嘴。不过吴氏又为什么要骂她，她只知道是因为吴氏摔了一跤。
这都是一些什么狗屁倒灶的事！顾望皱眉听着，觉得腻味极了。家里这些婆子媳妇什么的，整天为了一点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就能吵得个不亦乐乎。
但是，吴氏摔倒了，怎么就怪到胡氏头上的？而两人吵架归吵架，又怎么让董姨娘肚子疼成那个样子？
“别扯这些没用的东西，你就问她，今天送到琴园的晚饭，她到底是放了什么东西？”顾望实在不想听这些无文堆，直接向姚氏说道。
正好房间里的董姨娘肚子又痛得大声叫了起来。顾望便匆匆叮嘱了姚氏几句，让她好好审理这事，自己就赶紧进了房间。
姚氏恨恨地盯着顾望的身影好一阵，无奈地开始审问起来。
胡嫂子自然不会承认自己有往饭菜里放东西的，许婆子也是不肯承认。两个人拼命地磕头，额头再硬，也不如青砖地硬，很快两个人的额头就磕破了，血淌得脸上到处都是。
姚氏看着两人，心烦意乱。能够到大厨房里当差的，自然都是她的心腹。可是今天闹出这事来，到底是怎么回事？
顾望已经进去了，她也按下心思，让胡嫂子将事情从头到尾，慢慢地说个清楚。到底是什么人在捣乱，她得搞个清楚才是。
可是最后都听完了，她也理不清个头绪来。
到现在为止，嫌疑最大的，仍然是大厨房的两个人。可是她们真的会因为被海棠骂了，就在饭菜里下药吗？
看着面前站着的、跪着的众人，姚氏心头的怒火是越来越大。
“去将十六娘叫来！”姚氏吩咐檀香道。她自己实在是分析不出来，只能让这个女儿来帮帮她了。
幸好自己还有个聪慧的女儿。姚氏感叹道。
“大夫来了大夫来了！”高升大呼小叫地跑了进来，拽着一个跑得气喘吁吁的中年人。
“杨大夫来了。”姚氏赶紧起身，向他行礼。杨大夫的艺术，在整个汝南城都是很著名的，平常家里有事，等闲的还不会叫他。没有想到，今天顾望将他请了来。
姚氏心底顿时酸溜溜的。
杨大夫也是一个人精，眼睛在院子里扫了一眼，便明白三分。他也不动声色地向姚氏拱了拱手，随着高升进了房间。
顾望正着急呢，董姨娘突然又腹痛如刀绞，他怎么安慰也没有用。现在见杨大夫来了，赶紧让出地方来，让他给看看。
杨大夫仔细地替董姨娘检查着，好半天了，才慢慢地说道：“这是吃了一些寒凉太过的东西。不过不要紧，胎儿已经满了三个月了，虽然有些虚，但是还是很稳当的。”他当然知道像这样的大户人家，这样的情况，人家最最在意的是什么。
果然，听到他这样一说，顾望顿时就松了口气，还笑得灿烂地对董姨娘说道：“你听你听，让你不要担心，孩子没有事。”
董姨娘见他这么高兴，也是虚弱地笑笑。
顾茗站在阴影里，看到打心眼里高兴的爹爹，冷冷一笑。董姨娘肚子痛成这个样子，原来他担心的却只有那个还未出生的孩子！
跟孩子相比，女人就是这么卑贱。不管是穷苦人家，还是富贵人家，女人唯一的功用，便是生育。
听说有些乡下人家，不能生孩子的媳妇，在家里的地位，甚至比不上家里下蛋的母鸡。如果媳妇在生产的时候难产，想都不用想，婆婆丈夫的选择，肯定是“保孩子”。
顾茗的心里一片冰冷。
杨大夫正在那里摸着胡子写药方，突然就抬起头来，向顾茗站着的地方望了一眼。顾茗一惊，以为被他发现了什么，孰料他又低下了头去，继续写着药方。
“好了，这个药，一共喝三天，每天喝一剂，喝完便好了。只是这次的寒凉到底伤到了底子，以后吃东西可得注意，不敢再乱吃了。”杨大夫叨叨地说完，又重新背起了药箱。
顾望塞了个厚实的包封，杨大夫笑纳了，跟在高升的后面，离开了。
“放心，没有事了。”顾望笑着安慰着董姨娘。
董姨娘却是神色凄凄，没有一个笑样子。
“不要再担心了，一定会好起来的。你刚才也听大夫说过了，已经满三个月了，没有想到，他竟然比咱们以为的时间还要早一些呢。”顾望高兴地摸摸胡子，说道，“你就安心养着胎，只等七个月后将他生出来就好了……”
“老爷你也听到刚才杨大夫说的了，奴婢这个胎，已经伤到了元气，不能再吃乱吃东西了……可是奴婢又哪里乱吃什么了！”董姨娘掩面，垂泪泣道。
顾望笑容顿时一滞。
“你放心，老爷我一定要审出来，今天这事，到底是什么人做的，如此大胆，连府里的子嗣也敢谋害！”顾望又怒了，起身去了院子。
顾茗站在阴影里，看着董姨娘那萧瑟的面容，叹息一声，上前握住了她的手。
“十四娘，你说说，女人这一辈子为的什么？图的什么？”董姨娘冷笑着，幽幽说道，“在家当女儿，听父母的，听兄弟的，；出嫁了，听丈夫的、听夫人的；等年纪大了，还要听儿子的……如果没有生儿子的呢，是不是就可以去死了？”
她自己没有生儿子，现在肚子里有一个，还不知道是男是女，姚氏几个人就盯上了，虎视眈眈的，让她怎么不感慨？
第131章 小厨房
“董姨娘，你不要想太多。安心地休息，这样身子才会好起来。”顾茗叹息着，不知道怎么样安慰她才好。
她也没有比董姨娘好多少。上辈子的时候，她好不容易才生了一个女儿，可是才两岁，就让顾荞给害死了。说起来，姚氏的心可远不如她女儿狠毒，至少，三房里的孩子，长成人的还有不少，并没有死绝。
“如果有个女人，她注定不能生孩子，那最后，她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结局？”董姨娘痴痴地问道。
顾茗黯然。
她正是不愿意让自己的人生走进那个世间的迷雾，才决定终身不嫁人。如果是出生在普通的平凡的人家，还真没有办法。但是偏偏，顾家却不是普通平凡的人家。
顾家的安稳日子，已经没有几年了。
如果顾家人对她好，她一定会努力想办法帮家里摆脱这个必败的命运。但是事实呢？
她现在只恨上辈子怎么不是自己做的！
听到外面的脚步声，顾茗迅速松开握着的董姨娘的手，再次退进了阴影。
顾望垂头丧气地走了进来。
他看着董姨娘，有几分迟疑，试探着说道：“也许今天的事情……是个意外……”
“老爷！今天晚上的饭菜有什么寒凉之物？奴婢也不是头回有孕，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难道还能不知道？”董姨娘卧在床上，痛哭了起来，“今天这事，老爷不愿意追究，奴婢也没有办法……可是老爷您总要替奴婢肚子里这个孩子着想一下吧！再有下次，奴婢就是一尸两命啊！”
她的话以退为进，又说得实在惊悚，顾望被她吓到脸色煞白。过了好久，才为难地说道：“但是没有确凿的证据，要处置大厨房的人，也实在说不过去……”
什么不好处置，不就是姚氏想要方保着她的下人吗？还好董姨娘与顾茗商定的结果，本来就没有指望能够将胡嫂子与许婆子两人从大厨房管事的位子上拉下来。拉下来又能有什么用，再上位的，仍然是姚氏的人。
“老爷，奴婢没有想着要换掉大厨房的人，她们在府里都是有体面的下人，没有真凭实据，怎么能随意处置？”董姨娘叹气说道，“奴婢只求老爷答应，在奴婢的院子里开个小厨房，以后奴婢的饭菜，就在这里做了……这样，奴婢也能够放心一些。”
这倒是个办法。可是顾望仍然很踌躇。多开个小厨房，增加的开支就不说了，府里也从来没有这样的规矩！
顾家书香世家，规矩比较大。像那些暴发户，每个小院子都有自己的小厨房，这样的都不少。可是顾家怎么能跟那样的人家去比？没尊没卑的，所以才不能长久。
顾家可是绵延两百多年的老世家了。虽然父亲与自己都没有什么功名，可是也没有彻底败落下去。只要出个人才，那就飞快的重新掘起。
没有规矩的人家，越是兴盛得快，就真是败落得速。不说别人，就好比林家，当年何其兴旺发达，现在呢？孩子连双好鞋子都没有！
董姨娘一见顾望迟疑，心中便明白，自己这么好一番折腾，没有想到，还是没有打动他的心。
“哎呦肚子！我的肚子好痛！”董姨娘突然大声地叫了起来，“老爷帮我看看……下面是不是又流血了？”
顾望一脸的尴尬。这样的地方，他一个大老爷，怎么好去看？
正为难地搓着手，顾茗却从阴影里走了出来，将顾望吓了一跳，她一个未及笄的女儿家，怎么在这里？
“爹爹你先出去，现在不方便！”顾茗说道，将顾望推了出去。
喂，我不方便，你更不方便好不好？顾望想说，可是看到顾茗的眼睛，却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快点快点！”顾茗将他推出了房门，又将房门紧紧关上，回头催促董姨娘道。
董姨娘赶紧掀开被子，将早就准备好的东西交给了顾茗。幸好顾茗提醒了她，让她东西准备齐全一些。今天看来，若不是如此，今天只怕是得白忙一场。
顾茗接过东西，悲鸣了一声，打开房门，向着站在门口的顾望泣道：“爹爹！董姨娘……她流血了！晕过去了！”
她手里捧着一块还带着鲜红血迹的手巾，鲜血还在往地上滴落。
顾望脑袋“嗡”地一响，整个人都懵了。
“让我去看看！”顾望粗鲁地将站在门口的顾茗一拨，冲进了房间。
床上，董姨娘身上的被子被掀开了，下身鲜血将被褥都染湿了，还不停地有血涌出来。
“杨大夫！杨大夫不是说没有事的吗？”顾望狂叫了起来。
“药来了！药来了！奴婢已经将药熬好了！”丁香一头的汗，捧着一碗药过来了。琴园的人都被姚氏控制住了，熬药都找不到人。也许姚氏是存心，想要趁人病，要人命。
最后也不知道怎么就是丁香去熬药了。
“我来喂！”顾茗赶紧从丁香手中接过药碗，走到床前，给已经昏迷的董姨娘喂起药来。
顾望神色怆惶，要叫人再去将杨大夫请来看看，却被姚氏拦住了。姚氏说道，杨大夫已经来过，也开了药。现在药还没有服下，就说他看错了，怕会将他得罪。
反正现在药也熬好了，不如等药喝完了，再看看效果。如果血还是止不住，那再去请来也不迟。
顾望正惶惶间，什么也想不明白。觉得姚氏这话有理，只能胡乱地点头应下。
姚氏心情舒缓了不少。虽然胡嫂子等人并不承认，但是她已经认定了，就是她们下的手。没有想到，自己费了那么久的劲没有做到的事，却被几个厨娘做到了。
所以不管顾望要怎么生气，她决定了，都要拖上一拖。只有再多拖一阵，才能保证这个孩子一定留不下。要是来快了，又给救回来了，那不是白高兴一场吗？
顾茗慢慢地喂着董姨娘将药服下。
“十四娘你看看，你爹爹根本就是一个靠不住的，这个孩子，我一定得生下来啊！”董姨娘睁开眼，苦涩地对她说道。
顾茗轻轻地说道：“本来这个世界上，也只有自己才靠得住。”
董姨娘的心意，就更坚定了。她的下半身，都指望着现在肚子里面的这个孩子了，不管是什么样的手段，她都要保证自己的孩子一定能够安然地生下来，顺利地长大。
只是在这里遍地虎狼的顾府，想要顺利地将他带大，只怕也是困难重重呢！
“娘？”院子里，顾荞迷迷糊糊地唤道。她是被沉香背过来的。
姚氏本来是内心惶惶，拿不定主意，才让人将她叫来。但是现在，事情已经如此清晰明白了，她便想要将十六送走。但是想想，还是让沉香将她放下来，搂在自己的怀里，将今天的事情告诉了她。
“这事怎么到处透着不对劲？”顾荞皱眉。她仔细地思考起来。
第132章 有口难言
“我的儿！这事到现在已经都解决完了！”姚氏抑制不住的眉开眼笑，凑到顾荞的耳边，轻轻说道，“那个董姨娘，娘看啊，那个孩子保不住了！”
顾荞还是觉得不对劲。她将眼前众人看了又看，觉得今天这事，怎么也不可能是胡嫂子与许婆子做得出来的。如果说是娘亲吩咐下去的，那也就罢了，明明这事，娘亲与自己都没有吩咐，她们怎么敢这么大胆，谋害老爷的子嗣？
可是要说这事是董姨娘自己下的苦肉计，也太过了些。听娘的意思，一流血，那孩子就是保不住的了……她下来这么大的本钱，可是最多只能伤到胡嫂子与许婆子……她有这么蠢吗？
顾荞越想越是想不明白了。
但是她就是敢肯定，这事不对劲，大大的不对劲。
大厨房的人给董姨娘的饭菜里下药，就因为今天海棠跑到大厨房，将胡嫂子大骂了一顿？
“今天的晚饭为什么会那样迟？”顾荞问许婆子道。她的饭菜好像没有晚多少啊……当然了，大厨房的人都娘亲的亲信，所以肯定是先做的他们几个人的。
许婆子抬头看了看顾荞，又看看姚氏，才开口说道：“回夫人、十六娘，今天下午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院子那里好多人摔倒。吴嫂子正好穿了身新衣，结果摔得都破了，还蹭了好多油，就非说我们做饭的人不注意，将油泼地上了，找着胡嫂子吵架……夫人、十六娘您想想，怎么可能，油那么贵的东西，我们怎么会将它泼泥地上？可是怎么也说不清楚的情况下……结果就耽误了做饭……”
就是光顾着吵架了，忘记正事了。顾荞冷笑一声。不过她们两个都是娘亲的心腹，她也不好处置。只是马上她又想到，油？吴氏她认识，容婆婆的媳妇，虽然说有些刻薄小气，可是却不是糊涂的。
她说地上有油，那就肯定是有油。
可是这又奇怪了，为什么地上会有油的？
难道……是董姨娘自己下的套，就是想要这么来一场？
那么，她的血，便是假血了？顾荞心头一喜，从姚氏的怀里挣出，就要进房间去查查，到底是真血假血。
“我的儿！那里你个小姑娘怎么能进去？”姚氏却不肯枪手，紧紧地抱着她。假血？她看过了，当然是真血了，还有一股血的腥气，刺鼻得很。
“那个油很奇怪，你帮娘好好问问，看看到底是谁泼的。”姚氏对顾荞说道，“要是能够找到人证明是董姨娘自己弄的，那今天她可就算是偷鸡不着蚀把米了！”
很显然，她与顾荞都想到一处去了，今天董姨娘的行为，完全就是苦肉计。只是没有想到没有控制还是怎么回事，事情没有控制住，反而严重了。
很多话，本来许婆子都是不打算说的，但是姚氏与顾荞却偏偏要将那泼油的人往董姨娘身上引，她只能绞尽脑汁地拼命圆着。
顾荞也不急，一句一句，将她话里的漏洞都给寻出来，提醒她将漏洞补上。
“母亲您来了？十六娘你也来了？”这个时候，顾茗便要出面了。她等了这么久，就是为了这一刻。董姨娘“不方便”露面的情况下，她必须要按事先商量的，将话题扯到姚氏不愿意的方向上去。
顾荞冷冷看了顾茗一眼，回答她：“十四娘都能来，为什么我就不能来？我是来陪我娘的。”
“咦，十娘怎么没有来？今天这事，十娘应该是最最清楚的了。”顾茗在院子里扫了一圈，惊讶地说道。
姚氏的脸顿时就沉了下来，没好气地问道：“这事又关十娘什么事！你自己一个未及笄的姑娘家，呆在那样污秽的地方，真是一点教养也没有！”
“十四也是没有办法，一向没有人教，也是不得已。”顾茗说着，就抬手拭泪，气得姚氏心肝都疼。她是当母亲的，顾茗说一向没有人教养，不就是说她这个母亲当得不称职么？
才说出去的话便被人送回来，还重重地打了脸，叫她如何不气？
顾荞一看十四娘牙尖嘴利，娘亲说不过她，赶紧转移话题道：“十四娘，刚才你说这事找十娘问，是什么意思？”
顾茗扫了眼许婆子，说道：“许婆子，你不必费尽心思去瞎编害人了，那些油是谁泼的，一问十娘就清楚了。”
“你别胡说八道！”姚氏怒喝道。十娘无缘无故地去大厨房外面泼油干嘛？
顾茗直笑，说道：“母亲，到底是不是十娘做的，您将她叫过来问问不就是了？”
顾荞也是心中疑惑。看顾茗这么笃定的样子，难道真的不是她与董姨娘做的，而是十娘做的？她便也低声跟姚氏说道，让人将十娘叫来。
“这么晚，十娘已经睡了呢。”姚氏却是迟疑，“这么叫醒她，多不好啊！她有起床气的，没有睡好，脾气大得很！”
顾荞本来有些紧迫的神情，却是慢慢沉了下来。
顾茗看好戏一般地打量着眼前两人。她有时候也会觉得很奇怪，姚氏明明生了两个儿子两个女儿，但是偏偏，她却只疼顾蕊一个人。什么都只替她算计，什么好东西都只愿意留给她。
偏偏顾蕊又是个糊不上墙的，白瞎了她那么多的算计。
小小一招，便叫姚氏与她最最得力的“谋士”生了分，顾茗很为自己刚才的表现自得。
“十六才几岁，都起来了，再说她娘老子都在，她怎么就起不得！”倒是顾望在一旁说了句公道话，叫了自己的丫头墨香去将人叫了来。
顾蕊来的时候，果然是怒气冲冲的。但是看到琴园这么大的阵仗，便不敢再多说什么。
只是姚氏一见她，便眼尖地发现了她鼻子里面尚存的血迹，顿时心疼地搂着她，大声哭了起来。
顾望简直是恼怒异常，叫莲香墨香几个将丙从拉开，怒气冲冲地质问顾蕊道：“今天大厨房那里地面上有油，是你泼的不曾？”
顾蕊顿时一惊。那么隐秘的事情，爹爹是怎么知道的？
她不用说半个字，这个表现，就已经说明了问题。
顾望沉默地看着自己这个嫡长女，半晌，背着手，转身进了董姨娘的房间。
董姨娘服了药，“血”已经停了下来。顾望站在床边看了一阵，董姨娘也幽幽地慢慢转醒。
“你醒了？”顾望沉沉的声音里，听不出多少情绪，“你自己做个小厨房吧！以后有什么想吃的，就叫翟大帮你去买，然后你自己叫人做。”
董姨娘高兴极了，费了这么大的劲，自己的目的，终于要达到了。
第133章 一败如山
但是她的高兴还没有持续上一秒，就被人狠狠地泼了盆凉水。
“老爷，这怎么成？府里的规矩还要是不要？”姚氏沉着脸跨进了房间，身后紧紧跟着的，是跟屁虫一般的十六娘。
顾茗跟在她们两个人的后面进来，给了有些惶惶的董姨娘一个安慰的眼神。
董姨娘向她看了一眼，顿时心就安定了起来。她坚定地相信，十四娘一定会帮到她的，十四娘一定做得到的。
虽然十四娘只是一个庶女，但是董姨娘就是对她充满了信心，十四娘答应的事情，就一定能够做到。
顾望本来下这个决定就非常的不易，没有想到，话才说出来，就被姚氏给堵上了，顿时怒火一下子就爆发了出来。大声吼道：“规矩？我不知道规矩？可是你自己看看现在家里乱成了什么样子，你还有脸说规矩？”
姚氏一愣，马上就明白过来，他这是对今天下午十娘的作为生气了。姚氏气得浑身只打哆嗦，涩声说道：“十娘是你的嫡长女，这边只是一个姨娘。就算今天下午那油是她泼的，董姨娘这边连根头发丝儿都没有伤到，你就要这么做？你不怕寒了全家人的心！”
“母亲你多心了，爹爹只是担心大厨房的饭菜不合董姨娘胃口嘛！毕竟大厨房房就这么点人，要做全府上下这么多人的饭菜，很多事情都顾不过来，也是有的。今天下午有人跑到他们那地盘泼油都没有人看到，还吵架吵成一堆……”顾茗上前打起圆场来。
顾望本来又有了几分动摇的，一听她这样说，马上态度又坚定起来。这么大的事情都没有人看到，那如果以后有人溜到大厨房随便放点什么……顾望不禁吓得打了个寒战。
他甚至开始琢磨，要不，文竹院也另外建个小厨房？自己做自己的，吃起来放心。
不管姚氏再怎么吵闹不休，顾望已经打定了主意。文竹院还好说，自己是一家之主，家里人还没有谁这个狗胆，给自己下药的。但是董姨娘这里却是迫切之极。
顾蕊终于赶了过来。不管姚氏再怎么疼她这个女儿，事到如今，却是不来不行了。顾蕊一到，就跪在顾望的面前，哀哀直哭，说这事绝对跟她无关，是有人恶意栽赃。
顾望冷冷看着她，看着这个曾经寄予厚望的女儿，一时间也是分不清真假。
顾茗在一旁冷笑，她这个嫡姐并没有多少心机，说话做事也很少过脑子。但是，她也有她的长处。她最擅长撒娇卖痴，不管是姚氏还是顾望，又都非常的吃这一套。
眼见顾望又要在她的撒娇攻势下动摇，顾茗上前一步，轻声问道：“十娘……那事真的与你无关吗？”
“说了不是我就不是我！我知道了，这事就是你栽的赃吧？你这个贱婢，我要打死你……”顾蕊看到顾茗，大怒，站起来就是一巴掌扇了过来。
顾茗一把将她扇过来的手架住，冷冷问道：“十娘记性不太好啊！白芷今天在大厨房偷偷摸摸的，难道说，真的不是你安排的？”
顾蕊顿时一愣，十四娘怎么知道的？
她这一发呆，顾望在一旁算是看出来了，下午那事，还真是自己这个嫡长女做的。他顿时感觉到非常的失望，还有非常的疲惫。
什么时候起，家里就变成了这么一个样子了呢？
“你是张天师算定的大贵人，以后全家都要靠你扶持的……可是你的心胸如此之狭窄，将来，真的能够给家里带来荣耀吗？还是说，顾家会因为你而破家灭门？你想清楚吧。如果实在想不清楚，那你这份婚约，就再还给十四娘吧！”顾望无力地挥挥手，说道，“夫人，十娘上敬尊长，不睦姐妹，罚她禁足一个月吧。在这个月里，好好想想，到底怎么做才对。”
顾蕊愤怒地狂叫起来，向顾茗扑过来。沉香与檀香赶紧将她挡住。十娘已经犯了大错了，如果再让她打到十四娘，那就错更厉害了。
“都是她冤枉我！都是她做的！是她做的！我是清白的！我是冤枉的！”顾蕊还在那里狂叫着，将两只胳膊伸得老长，指甲尖利地张开着，用力地挥舞着，想要划花顾茗的脸。
顾茗一声不吭，站得老远，冷冷地看着已近疯狂的顾蕊。
“还不赶紧将她拖下去！”顾望有些厌烦地看了眼这个女儿，向沉香与檀香喝道。
沉香与檀香两个人架着她都已经很艰难了，哪里还有多余的力气将她拖下去？但是顾望下令，她们又不能不听。疏忽之下，被十娘抓了好几下，脸上血印纵横。
两人眼中含着泪，却是什么也不敢说，使出吃奶的劲儿来，将顾蕊拉了下去。
“这事就到这里为止！小厨房的事情就定下来了，以后琴园的饮食，就由他们自己负责！翟大在不在？以后你每天采购了食材后，记得给琴园也送一份！”顾望吩咐道。
姚氏再不能提出反对意见了。今天她败得太惨，败得一沓糊涂。
她有些茫然地看着翟大上前，应下了顾望新的吩咐。
多少钱年了，顾望不插手内院的事务？而今天，她到底是哪里做错了，就这样兵败如山倒？
她眨了眨眼，还是有些想不明白。
突然她注意到有人在一直看着她。猛地扭头一看，却看到十四娘正对着她，甜甜地笑。
对了，就是她！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她！自从她要抢走十娘的那个“贵人”称号不成之后，家里就再没有安生过！
一切都是她造成的！都是因为她！今天董姨娘这事，肯定也是她害的！
十娘被她陷害了啊！姚氏记起刚才女儿悲惨的呼号，心痛如刀绞。十娘是她的女儿，她最明白她了，她怎么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都是她害的！肯定都是她害的！
姚氏恨不得上前一巴掌将十四娘的牙齿都给扇出来，可是她紧紧地捏着拳头，用指尖重重地扎着手心，用这种痛楚来压抑自己疯狂想要打顾茗一顿的冲动。
她不能这么做，顾望就在身边……她还要替自己的四个孩子着想，她不能图一时的痛快……
不过，以后，一定要将今天的仇报上！
第134章 顾望的意动
顾茗甜甜地对着姚氏笑，看到了姚氏垂在身畔的袖子，突然滴下一滴鲜红的血珠。
怎么了，很痛心吗？你心爱的女儿被算计了，你觉得很痛苦吧？痛得恨不得要将自己的心都剐出来的那种感觉吗？
你也会有今天！
顾茗有些惋惜地扫了眼一直安安静静的顾荞。从刚才起，顾荞就特别的安静，也不说话，也不做什么动作。
真是可惜了，她还有很多的手段，没有使出来呢！
不过，上辈子你们给了自己多少的痛，自己一定都会还上的！
会让她你们感同身受！
阿宝啊阿宝，你看到了吗？睁开你可爱的小圆眼睛来看看，娘在替你复仇啊！
顾蕊被架走了，姚氏满心仇恨地离开了，顾荞无声地离开了……就连顾望，安慰了一番，看董姨娘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他也打了一个大的呵欠。
东方的天空马上就要亮了。这么一折腾，竟然已经快要天亮了。
“老爷，你赶紧回去再睡睡吧！奴婢这里太污秽了，就不留您了。”董姨娘劝顾望道。
顾望想想也是，这床上这么多血，怎么能休息？女人的血是世间最污秽的东西，沾上一点点要倒霉好几年的。于是他又安慰了董姨娘几句，也起身离开了。
姚氏走的时候，将她魏紫院的人也一直带走了。到现在，还留在琴园的外人，便只有顾茗了。
“今天晚上要多谢你。”董姨娘不是傻的，自己这边才一点点动静，顾茗就那么快赶过来了，而且服饰整齐，可见是早就做好了准备的。
今天晚上若不是有十四娘替她出面，就算她如此一番的苦肉计，也不知道结局会怎么样呢。她是个聪明人，知道该感谢的时候，一定不能迟疑。
“董姨娘，我也不是白帮忙的。你这边开了小厨房，以后我可要经常来你这里解解馋了！”顾茗打趣着董姨娘。
“一定一定！”董姨娘笑了起来。
两人说笑了一阵，董姨娘才正色问道：“十四娘，刚才……你怎么那么确定，那个人是白芷？”
顾蕊有三个大丫头，白苓才是为头的那个，为什么十四娘就独独猜测是白芷呢？而且，看十娘的表情，还猜中了？
这是董姨娘最不解的地方。当时如果不是十四娘猜中了，事情很可能会走向另一个方向。可是十四娘一句话，就将事情扭转了过来。
“十娘有七个丫头不假，可是这样的事情，十娘是肯定不会吩咐那四个粗使丫头去做的，当然是叫自己的心腹去做。可是这样的脏事，也不是每个心腹都会愿意做、能够做的。白苓、白芷、白樱三个人里面，只有白芷才是那个做脏活的人。”顾茗平静地分析道。
董姨娘一边听着，一边在脑海里分析着，对顾茗就更加佩服起来。果然就跟她说的是一样的，白芷才是那个能够做脏活的人。虽然平常一样的相处，可是能够从那些细节里面分析出这么多来，十四娘可真是个人才！
顾茗对董姨娘的赞扬淡然处之。上辈子的时候，她吃了白芷多少亏？亏吃多了，自然便也清楚了，顾蕊的脏活，都是白芷在做。这也是为什么上辈子自己当了诰命夫人后回娘家时候，看到白梅拿簪子扎白芷眼睛，扎得鲜血直流，她也一声不吭了。
她身为诰命夫人，不能够跟一个小丫头去计较什么，但是，自己的丫头去做，不是正正好么？
一想到白梅，她又有些恍惚。现在也不知道她在哪里，在做什么，情形好不好。她为人不聪明，偏偏又要去做一些聪明人才能做的事情……结果，越错越离谱。
而上辈子，在她背叛自己之前，也陪伴了自己很长的时间，在自己最艰苦的时候，也一直留在自己身边。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多了她，自己上辈子才好过了些。
机会已经被她浪费，便不会再有。希望以后她能够变得聪明一点，不要再自作聪明。
“十四娘，刚才老爷说的那话……如果你也有意的话，我以后尽力帮帮你……”董姨娘见顾茗有些恍惚的模样，会错了意，试探地问道。
顾茗一愣，问：“爹爹说的什么话？”今天顾望说的话比往年他一年说的话还多，她一时还真不知道董姨娘指的是什么。
“就是……林公子的婚事……”董姨娘受了顾茗这么大一个忙，要是不还上，她是不安心的。如果十四娘还是对这个公子有意，那自己怎么也要帮帮她。
顾茗听得她这么说，顿时啼笑皆非。董姨娘怎么就想到那边去了？
与林恩之的婚约？老天爷可以知道，自己是费了多少心思，才终于将它送给顾蕊的啊！再抢回来？她脑子又没有进水！
“董姨娘！现在这样挺好的！像他那样的人，也只有十娘才配得上！”确实他们两个人是绝配，一个狼心，一个狗肺，都是恩将仇报的玩意儿。
董姨娘还是有些犹豫不决：“可是老爷好几次跟我夸林公子，说他文章做得极好，下半年县试，考个案首都有机会的。”
案首？顾望可是真瞧得起林恩之啊！他当案首，当汝南的读书人都死绝了吗？
顾茗淡淡一笑，说道：“婚约大事，怎么能如此儿戏，换来又换去？董姨娘你也要劝劝爹爹，当心结亲不成，反成仇家。”
董姨娘听着点点头。她也是觉得顾家跟林恩之这桩婚事，若是被外人知道了，肯定会笑掉大牙的。先是嫡女掉包成了庶女，然后庶女又被抢走成了嫡女……
如果再来一回，又换成庶女……那就不止会名闻汝南了，会全国知名的。
现在是府里将消息瞒得紧。等以后哪天瞒不住了，那可真是……
“就是有点可惜……”董姨娘惋惜地说道。除了是从正室的肚子里钻出来的，十娘顾蕊哪里及得上十四娘？林公子是注定要当大官的，如果是十四娘嫁过去，以后对顾家的帮助，肯定会更大的吧？
而十娘？董姨娘冷笑，如果以后顾家败落了，向十娘求助，她最多帮帮她同胞的那几个兄弟姐妹。而这庶出的几个，她若是会肯帮一下，自己就挖了自己的眼睛珠子！
只是这事，顾茗自己便不同意，而且她的担忧也是有道理。董姨娘非常惋惜地叹息了半天，最后也只能将这个打算放弃。
第135章 漫长的等待
顾茗一直陪着董姨娘快到天亮才回来。本来还想要跟她说点什么的，看着董姨娘对腹中胎儿那样小心翼翼地保护着的样子，她的心顿时变得软好柔软好柔软。
她也曾经那样的期待过，也曾那样的爱护过……那个属于她的孩子，她的阿宝。
什么人有资格抢走这个孩子？
她要好好护着他，让他远离姚氏的陷阱，好好成长……
她有这个能力，她一定要做到！
所以她留到现在，很认真地守护着董姨娘，守护着这个孩子。这个孩子不止是董姨娘的心肝宝贝，也寄托着顾茗对阿宝的无尽思念。
她在心底暗暗发誓，一定要尽自己最大的能力，将这个孩子保护好，让他无忧无虑地长大。
到顾家倾覆之前，她会想办法，将董姨娘与他接出来，让他们远离顾家这个旋涡。
吩咐丁香一会儿到魏紫院替她告个假，顾茗昏昏沉沉地一头栽到了床上，准备好好地睡上整整一天。昨天她费力又费脑，必须要饱饱睡上一觉，才能恢复精气神。
可是她的打算却落空了。好像没有睡多久，余容院就来了访客。
丁香很不乐意，但是来人根本不听，她只能来禀告顾茗。
顾茗听说是顾苧来找她，想都不用想，就知道她来是为何事，知道如果现在自己不见她，她不会让自己安生的。无奈，让得勉强支起半个身子，让丁香在她腰后放了个垫子垫着，就在床上，接待了顾苧。
“十四娘……你怎么病这么厉害？”顾茗没有休息好，眼底重重的黑眼圈，吓煞个人。顾苧见到，夸张地捂住嘴，低低叫了起来。
“昨天董姨娘那里出了事，十四娘去帮忙，却是将自己累病了。”丁香跟在顾苧的身后，对这个十一娘非常的不满意。以前还在小姐院住的时候，她就与九娘经常合伙欺负十四娘。
现在九娘通过江姨娘攀上了夫人的高枝，不理睬她了，她就又来找十四娘……可是这态度也太过分了一些吧？明明自己跟她说好几遍了，十四娘病了，可是她就是要闯进来，还一副不知情的样子。
看着丁香气呼呼的样子，顾茗便觉得很可笑，安慰地向她笑笑。十一娘是很不招人喜欢——一直以来都是这样。但是，现在她对自己还有利用价值，所以，暂时还只能暂且忍着她。
“十一娘来找十四，是有什么事吗？”顾茗说着，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眼泪都流出来了。
顾苧察觉了顾茗那浓浓的不欢迎感，也不尴尬，开口说道：“十四娘……你既然这么累，那我就不说客套话了，直接跟你说事了。就是上次你说的那个，那个那个事……”
“佟夫人宴会的事？”顾茗想都不要想，就知道她支支吾吾说的到底是什么事，直接说道，“你放心，会安排好的，一定会让你有机会去的……”
“可是我听说昨天晚上在琴园，你跟夫人闹得很厉害……”顾苧口气中包含着几分不满。
原来你知道啊，还以为你当真一点也不知道呢！也是，怎么可能，昨天琴园又是哭又是闹的，加之灯火通明，除非是个又瞎又聋的天残地缺，不然，怎么可能一点都不知道？
既然知道昨天晚上是怎么回事，还要硬闯进来，这就真的很让人讨厌了。太自私了一点。
顾茗心底极不高兴，语气也就有了几分敷衍：“十一娘你放心，少不了你的。”说到后面，已经很有些不耐烦了。
可是顾苧却是脸皮极厚，顾茗不说点真格的，她便是不走，端正坐着，面无表情地说道：“十四娘，也不是十一不知好歹，你也要知道，本来跟夫人作对，就是冒着极大的风险的。昨天江姨娘找了何姨娘，说她愿意帮我……”
“你可以选择相信她！”顾茗这下是真正不耐烦了，说道，“你走不走？你不走，我也要睡了！”
她将身子向被子里一滑，被子一拉，盖住了头，睡了起来。
也许是实在是最近累到了极点，本来只是想作给顾苧看的，没有想到，钻进被子，她就真的睡着了。
这一觉她睡得极为舒服，一直到房间里的光线渐渐暗了下来了，她才舒适地哼了一声，睁开了眼睛。床前坐着一个黑影，一动也不动地。
“丁香？你坐这里干嘛？”顾茗奇怪地问道，坐了起来。
“是我。”结果黑影幽幽地来了这么句，倒叫顾茗愣了一愣。
“十一娘？你怎么在这里？”顾茗顿时觉得有些荒谬，十一娘坐她床头干嘛呢？想吓人吗？可是偏偏她胆子蛮大的，不怕吓。
顾苧幽幽叹息道：“问你话，你没有说完，就睡着了……我不等你，还能怎么办？”
所以她就等了整整一个白天？顾茗觉得可笑极了，她从来不知道，顾苧是个如此有耐心的人？
“你不是江姨娘说了可以帮你吗？何必一定要问我？”顾茗慢慢地说道，高声唤丁香进来点灯，她要穿衣起床。睡了整整一天，她饿得胃里面好像有只手在搅一般。
丁香进来，点燃了一支上等的白蜡，房间里顿时亮堂了起来。
“你现在养到了夫人膝下，到底待遇就是不一样了，既然还有蜡烛使。我房间里只有灯油用，用多一点，还得受那管库房的婆子的肮臜气。”顾苧羡慕嫉妒恨地盯着那支蜡烛，语气酸酸地说道。
不就是一支蜡烛？才几个钱？顾茗真的很想笑。
“这蜡烛才不是从库房领的呢！库房里还是只给灯油，说是夫人没有吩咐过。这蜡烛，是十四娘自己出钱买的。”丁香在一旁叨叨地说道。
丁香从来不是一个爱说话的人，现在她都这个样子了，可见对十一娘有多么的不满。
十一娘脸色有些尴尬，可是脸皮极厚的她向来不在意这些小把戏一样的冷嘲热讽，反而舔着脸，拉着顾茗的手，问道：“十四娘，没有想到你竟然这么有钱！看看这院子就知道了，听说修葺都花了三千多两！你可真是发达了，可是我这个当姐姐的，反而是不如你了！”
顾茗好笑地看着她，怎么了，她还想打自己的秋风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