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1章 谁的衣裳
顾茗带着丁香却并没有直接回余容院，中间分开了，她一个人绕到了前院。
“顾茗，你怎么来了，大厨房的几个厨娘，人老笨笨的，你不留下多教几遍，真的好吗？”姚氏看到顾茗来了，脸色有些难看，但是还是勉强露出一丝笑容来，对顾茗说道。
顾茗理都不理她，直接对顾望说道：“爹爹，方才太忙忘记了，十四那里还有一些好东西，是特地为您准备的……不如您现在跟女儿过去看看吧？”
“什么东西这么神秘啊，拿过来看不是一样吗？”顾蕊看不过意她的得意样，大声打击道。
顾茗却是笑着说道：“也算不上什么好东西，不过呢，费了很多心思，却是真的。爹爹，你去看看吧。说起来，除了方才，这么长时间，您都没有进过余容院呢。”
这话一说，顾望就坐不住了，感觉到屁股底下有针扎一样。而且今天姚氏几件事做得得都不好，让他看见她就觉得气闷。
倒不如去余容院里坐坐，等到宴会开始了再来前院好了。不然，自己本来就郁结于心，再见到姚卜通那个混蛋，一定会被气病的。
“好，去坐坐也好。”顾望说道。
姚氏有些着急。今天老爷是怎么了，怎么自己劝他吃个饭这么费劲，别人劝他却这么容易被说服？
她有些担心起姚卜通来。虽然自己已经派了人去通知她了，可是，也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姚氏越想越觉得心中不安，干脆也跟了上去。真要发生些什么，自己在场，也好随时处置。
顾茗轻轻搀扶住顾望，一边说着一些贴心话儿，一边慢慢向前走。
顾望被她极为开心，又感觉到非常的熨帖。女儿故意讨他好，他怎么感觉不出来？只是，有这个心思，也是好的呀！
像顾蕊一样，高兴时候，就整天撒娇；不如她意了，扯着嗓子就闹，一直要闹到如了她的意为止……
这样做，小的时候还觉得蛮可爱，可是现在已经是说了亲的大姑娘了，还这样……就有些太不懂事了。他现在是越来越不喜欢顾蕊了。
“咦，门怎么是开着的？”离余容院已经不远了，顾茗头一抬，愕然地叫了起来。
顾望也看到了。他的脸色有些沉，不过还是安慰顾茗道：“也许是你哪个丫头出门的时候忘记锁门了……”
虽然很少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的。顾望自己也明白。
“不可能！这门是我看着锁的！”顾茗一口咬定，大步跑了进去。
“谁！谁在我房间里！快给我滚出来！”顾茗站在院子中间，大声地嚷了起来。
顾望听到声音，脸色更黑了。快步跟上来，果然，顾茗的房间的门，也是大开着。
房间里有人影闪动。顾茗冲动之下，就要闯进去，顾望赶紧拦住。
“还不知道是什么人呢！要是那些江湖大盗，你这么莽撞地闯进去，出了事了怎么办？”顾望批评她道，“你也老大不小了，做事的时候，脑子也要多想想都是。”
顾茗只得按捺下来，心急如焚。
顾望则冷静地吩咐自己的丫头松香，赶紧去召集家里的家丁健仆还有壮妇来。
松香得了命令就要走，却被姚氏拦住了。
“不知道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姚氏表面不动声色，其实心中却是在暗暗叫苦，自己这个三哥怎么回事，怎么到现在还没有走？
还被正好堵了个正着？
不管怎么说，她都要尽量再拖延一阵，给他们创造逃跑的机会。
“哼，不知道怎么回事，后院里竟然闯进了毛贼，现在正在十四娘的房间里，也不知道在干嘛！”顾望冷冷地说道。
他一看到姚氏，说话的语气就变得有几分不耐起来。
姚氏顿了顿，才勉强说道：“也许是老爷眼花了，后院怎么会有毛贼呢？家贼还差不多。”
“等会儿逮到人了，到底是毛贼还是家贼，不就清清楚楚了？”顾望说完，便扭回了头，不再理她。
姚氏再也拦不住松香，心中暗暗叫苦。
幸好召集人手前来也是要一阵的，应该还是有时间让三哥他们逃跑的。
“十四娘，奴婢去看看。”丁香站在顾茗的身后，轻声问道。
顾茗回头看看她，向她点点头。
丁香就直接向前走。
顾望看到了，叫她，丁香却并没有回头。顾望叫了几声也没有用，便也只好停了下来。
自己这边这么多人，希望能够吓到那几个小毛贼，不会动手伤人才好。
丁香轻轻走到了房间门口，突然便拽开了门，房间里面的景象，顿时一览无余，全部展现在站在院子当中的几人面前。
顾茗的房间里，被挖出一个很大的坑，泥土堆满半个房间。
“这是做什么？”顾茗有些不敢相信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顾望也深深地皱起了眉头。什么小毛贼，费了这么多心思到了顾家小姐的房间里，就是为了堀土的不成？
“丁香你好好看看，人还在不在？”顾望大声对正往房间里走的丁香说道。
有姚氏那么起劲的拖延，人还能够在才怪呢。顾茗撇嘴，不过，她前面让丁香拦住了姚氏派出的通知姚卜通的那个小丫头，所以呢，姚卜通没有来得及将土铲回去，将房间收拾好。
这也是大功劳一件了。
丁香进了房间，仔细地搜索起来。
姚氏心中有鬼，一直提心吊胆的。不过，如果三哥还在房间里的话，现在丁香一定已经叫了起来了吧？
她没有吭声，只能说明，房间里已经没有旁人了。
三哥还是及时逃出去了。姚氏心中松了一大口气。
可是不一会儿，丁香出来了，手里还拿着一件青色的裳子。
姚氏不怎么在意地瞥去，突然，她的全身都僵硬了。
这件裳子，怎么这么眼熟！
“禀老爷、十四娘，奴婢在房间里寻到一件从来没有见过的裳子。”丁香说着，将青色衣裳递了过来。
顾望接过抖了抖，脸皮抽了抽：这很明显，是一个成年男子的衣裳！
这是怎么回事，十四娘的房间里怎么会有成年男子的衣裳！
第392章 顾望翻脸
“啊，我知道了，十四娘，没有想到，你才小小年纪，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情来！顾家几代人的清誉，都被你丢光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福至心灵，姚氏看到了顾荞冲她比划的那几个动作，突然就明白了过来。
一时间，恶毒无比的话就从她口中脱口而出，将事情栽赃到了顾茗的身上。
顾茗那冷清的目光盯着她，朗声问道：“看来母亲只见到衣裳，便认出来这是何人的了？”
“我哪里认得？只是有眼睛都能看出，这是男人衣裳。”姚氏心中发虚，却依然嘴硬地回答。
“闭嘴！”顾望恼怒地喝了声。这是什么好事么，嚷这么大声？
虽然从女儿的房间里翻出件男子的衣裳确实挺可疑的，可是，十四娘才多大？还没有满十岁呢！
他宁愿相信这衣裳是有人故意栽赃的，也不会相信，他最乖巧的这个女儿，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而栽赃的这个人是谁，当然是现在跳得最厉害的姚氏最可疑了。
顾望的眸色深深，仔细地查看起自己手中这件衣裳起来。越看，他的眉头就皱得越深。
虽然只是青色的服饰，可是这衣裳上面却有不少暗金色的元宝花，可以说是相当的华丽，相比之下，质地倒只是中档。也就是说，这件衣裳的主人，应该是个场面上的人，而且财力并不算雄厚的这种人。
所以，很可能会因为钱，而愿意配合姚氏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而看这颜色，这个人年纪应该还不轻了，怎么说，也得跟自己的年纪差不多吧……
有点年纪却爱骚包偏偏手头还挺紧……
顾望眯了眯眼，深思起来。
“母亲，刚才您不是说三舅今天要来吗？应该已经到了吧？您真的要在今天这么闹吗？”顾茗冷冷地说道。
姚氏一愣，是啊，老爷最讲究“家丑不可外扬”了，难道，今天还要放过这个臭丫头不成？
顾望听到她这话，却是眼睛一亮。姚卜通？对呀，他怎么一时间没有想起他来！说起来，这衣服，多合适他穿啊！
姚卜通可不就是一个又好招摇，又没有多少钱的老家伙！
“姚卜通呢？快带我去找他！”顾望以一种非常急迫的口气，对姚氏说道。
他怎么突然这么急着见三哥？姚氏纳闷，眼光落到了顾望手中的衣裳上，顿时全身冷冰。
难怪顾茗好好的无缘无故，突然就提起三哥来，原来，她是在提醒顾望呢。
“老爷，我三哥说是今天来，但是，还没有到呢……”姚氏陪笑着说道。
顾望却是紧紧板着脸，手里还拎着那件衣裳，掉头就走。
顾茗皱眉看了看自己那被刨得跟狗窝差不多的房间，叹了口气，说道：“这房间也先别收拾了，锁起来吧。”
丁香点点头，应下来。
顾茗则赶紧跟了上去。
顾望气呼呼地向外院走去。顾茗跟上，提醒他道：“爹爹，原来三舅已经到了吗？怎么没有见外院的管事来报？”
顾望向前冲的脚步顿时就一停，后面急急追着的姚氏差点就撞到了他的背上。
顾望停了一阵，皱眉想了好一会儿，换了个方向，向着魏紫院而去。
如果方才姚氏还不太明白的话，现在她已经可以确定，确实是顾茗在捣鬼了。看来，这事，又被顾茗提前知道，并防备好了。
她凶恶地瞪向顾茗，顾茗却只是淡淡向她一笑，便不再理她。
“娘亲，现在怎么办？怎么办？”顾蕊有些害怕地攀上了姚氏的胳膊，担忧地问道。
顾荞沉着脸，用很小的声音对姚氏说道：“三舅应该已经走了吧？”只要三舅走了，那就什么也用不着害怕了。
姚氏叹了口气，她怎么知道现在三哥走没走？
也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今天真是诸事不顺！
一趟趟地在路上跑，现在她连个可以信任的下人都寻不到了！也不知道该叫谁去报信！
顾望一直冲进了魏紫院，跑到了姚氏的门前，也不管一路遇到的那些丫头，飞起一脚，就将姚氏的房门踢破了。
房间里，身着中衣的姚卜通，正背对着房门，坐在桌前喝水，听到动静，扭头，愕然看向他。
“原来是三舅哥来了？怎么门子都不汇报一声，就将人领到了内院了？现在管事的人也是越来越不靠谱了。”顾望嘿嘿冷笑着，说道，“三舅哥，你怎么将外裳都掉地上了？我给你捡到了呢！”
“这不是我的！”姚卜通一见那件衣裳，马上反应过来，顾望刚从余容院来，还拾到了他掉那里的衣裳。
下意识的，他马上矢口否认。
“是吗，怎么我越看越觉得，这件衣裳是你的呢？”顾望简直要被他的无耻气笑了，说道，“实在不行，你试穿一下也行。如果不是你的，只怕是不合身的。”
姚卜通怎么敢试？这衣裳当然就是他的了。刚才在那个十四娘的房间里挖坑挖出一身的汗，他顺手就脱下来了。
听到外面有动静，他吓得赶紧就跑，结果连衣裳都忘记了。
姚氏紧赶慢赶，结果还是让顾望与姚卜通遇上了，心中大恨。她这个三哥怎么回事，自己好不容易才给他创造的机会，他怎么不知道赶紧从顾家跑出去？
还留在自己这里，是等着人来抓的吗？
“老爷，误会啊！三哥……三哥他真的是才来的！这衣裳，肯定不是他的！”姚氏扑上来，大声说道。
顾望看着姚氏冷笑：“是啊，你三哥才来，身上却只穿着中衣？”
姚氏顿时语塞。
姚卜通赶紧站起来打着圆场：“来的时候，碰到几个孩子戏耍……衣裳被淋湿了。我只好脱了，穿着中衣来了。妹夫，你这个样子，可是计较我礼仪不周？”
顾望又不是小孩子，他这样错漏百出、勉强到了极点的借口怎么可能会信？将衣裳向姚卜通怀中一砸，说道：“给我滚出去！”
姚卜通却坐了下来，慢悠悠地说道：“妹夫，不管怎么说，我是你的三舅哥，又来者是客，你怎么能无缘无故地撵人？”
要能走他早就走了，留下来，难道是真的想看顾望这张老脸吗？
“你不走，我走！你就留在这里养老吧！”顾望怒气冲冲地说道，又向姚氏骂道，“那个劳什子的宴会，如果你还要举办，你自己去招待吧！不许使我顾家一个人！”
走的时候，叫上顾茗不说，连站在外面的顾蕊与顾荞，他都叫走了。
第393章 最后的孝心
姚氏气得直发抖，责怪姚卜通道：“三哥，你都从余容院逃出来了，为何不能逃出去？看看现在多难收拾！”
“你知道些什么！如果今天你能够再多拖延一阵，这事就完成了！”姚卜通也是一肚子的火不知道向谁发泄呢，“已经挖到底了，如果现在走了，今天所有这些事，不是白忙了？”
以后他还去哪里找这么好的机会？
“快完成了？你将十四娘的房间挖个那么大的坑做什么？”姚氏又是问。
姚卜通鄙夷地看了她一眼，说道：“什么大坑，那里是地道。不过是填的土实在是厚实了一些。”
上次女神偷就指出了，偏偏是她不信。不然，哪里要他受这个罪？
“地道？”姚氏终于变脸。
原来那里真的是地道？
她后悔了，如果早知道那里有地道，那顾茗那些铺子，不早就是自己的了？
“是啊，已经都挖成那个样子了，怎么放弃？当然是要继续挖下去了！”姚卜通的脸都扭曲了，眼中射出的，满满的，全部都是贪婪，“不管怎么样，今天我拿不到东西，是不会走的！”
姚氏咬着牙，恨恨地，偏偏却是没有办法。
还是姚卜通主意多，他提醒道：“这儿还有一件男子衣裳呢！”
“这不是三哥你的吗？”姚氏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
姚卜通断然否认：“谁说是我的？你家老爷怕家丑传出去，可是这样的黑锅，我可不背！”
姚氏已经明白过来，脸上也露出了放松的笑意，接口说道：“就是，就算顾望他再怎么包庇，作为嫡母，这样的事情却不能不管。就算只是我为了亲生的两个女儿，这件事情，也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姚卜通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本来忘记拿衣服是意外，但是，他很快地，便想到了利用这件衣裳的毒计来。
还真是意外之喜啊！
“不过，消息要保密。”姚卜通又附加了一句话，“你这院子里的人……你最信任的人是谁？”
“容婆婆，你知道的，她是我乳母，跟我一起从姚家过来的。”姚氏解释道。
姚卜通捏了半天的胡须，这才点头说道：“容婆婆应该还是可信的。不过，你院子里的其余人，你可以用，但是不要告诉她们实话……这样，你家里姨娘什么的也不少，就说是去姨娘那里找个什么东西。半路，杀到余容院。”
姚氏认真地记在脑里，觉得这个方法靠谱。于是找来容婆婆，跟她细细商量。
容婆婆一向是姚氏的急先锋，不管是什么事，只要交给她，自然一定竭尽全力地帮姚氏做好。
不一会儿，容婆婆便叫来了二十多个人，聚在魏紫院里叽叽喳喳。
看到姚氏走出来了，也没有几个住嘴的。毕竟现在姚氏在府里的声望早不如往昔了，与顾茗的争斗，她输掉的，又何止只是那一个庄子、一个铺子，还有在禁闭室的两个日夜？
很多时候，事情不能光从表面上去评价的。
“夫人都出来了，还不赶紧半路！”容婆婆实在是看不过意，吼了声。
这下子，院子里才总算是安静了下来。
因为姚氏说过要保险，容婆婆也知道魏紫院的人不太可信。所以她干脆一个魏紫院的人都没有叫，而是全部从府里别处寻来的人。
而且，都是她保证不是十四娘拉拢过的人。
“我丢了样东西。”姚氏见众人终于安静了下来，才开口说道。
“敢问夫人丢的是什么？”有个媳妇子胆子大得很，竟然还敢问姚氏。问还不说，问完了，她还捂着嘴，吃吃的笑。
姚氏知道三哥在房间里都看到了，脸色顿时很是难看。
只是她现在需要借助这些人帮忙，就先让她得意吧！等她以后落到自己手上，看她面对板子的时候，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姚氏脸上露出了虚伪的笑容来，说道：“也不是多么贵重的东西，只是一支价值百金的金如意，还是当年我的嫁妆……”
她的话才说出来，下面便是一阵惊叹。
价值百金的如意？还不算很值钱？
难怪人人都说夫人的嫁妆丰厚，果然丰厚！
在金钱的刺激下，原本还有些懒洋洋的人群终于骚动了起来。
有人又问：“夫人，去哪里搜？”
“董姨娘那里！今天丢东西前，只有她来了一趟！”姚氏斩钉截铁地说道。
于是下面变得更加热闹起来。有人觉得姚氏手里的好东西应该还不少，所以趁机赶紧拍她的马屁，想讨点赏。
也有人问姚氏，一会儿东西找到了，能得什么赏赐的。
总算还有人记得正事，问姚氏那支如意是长什么样子的。
可是这个人却被容婆婆啐骂了一顿：“你觉得董姨娘那里有几个金如意？只要有一个，那就自然是夫人的了！这也值得你专门问一遍！”
终于将这些人都动员完毕，姚氏带着人，向琴园而去了。
而这个时候，董姨娘已经得到了消息，她左思右想觉得不对劲，赶紧来寻顾茗：“这事，我怎么越想越觉得不对？”
都这个时候了，夫人怎么还有心思对付自己？
顾茗皱眉沉吟，良久后，才开口说道：“只怕这事只是虚晃一枪。”
“怎么说？”董姨娘问。
顾茗说道：“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不过，她也想要看看，姚氏到底还想要做什么。在她的房间里挖了那么大一个坑，以为轻易便能够脱身吗？
折腾你不死，至少也要让你脱身皮！
“那……你小心些，我先去前面等着她，替你拖延拖延。”董姨娘说道，匆匆地走了。
董姨娘自然是好意，不过顾茗没有想着要去准备什么。有什么好准备的呢，难道将那个坑再填上吗？
她一直都是想挖的，那就让她挖吧。
不见棺材不落泪，不到黄河不死心。如果她遮遮掩掩的，姚氏只怕是连睡觉都睡不好呢。
虽然她睡不好觉，与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的。
不过呢，既然是当女儿的，那就尽尽“孝心”吧！
虽然也是最后的一点孝心了！
第394章 贵客
顾茗送董姨娘出了余容院，却没有再走回去，而是就这样静静地站在了院子门口，神情淡定，只是站在那里。
“十四娘，回去吧？”山琴看着顾茗的样子，有些奇怪地问道。
顾茗摇摇头，对她说道：“回去烧壶水，拿出咱们最好的茶叶出来……我要款待贵客。”
贵客？哪里有什么贵客？山琴顿时就如那丈二的金刚一般，摸不着头脑。
可是她还是听话地进了院，真的烧了壶水，又找起茶叶来。
只是她到底与丁香有些不同，见到了腊梅，便与她奇怪地说道：“十四娘让我烧茶呢，说一会儿要款待贵客……哪里有什么贵客啊？”
腊梅张嘴正要说什么，丁香走了过来，轻轻地说道：“活都干完了？”
腊梅顿时吓得拨腿就跑掉了。
丁香虽然并不爱生气，可是身为顾茗手下最受信任的大丫头，她现在在余容院的那些小丫头心中，已经非常的具有权威了。
而同为大丫头的山琴，在小丫头面前的威严，却是远不及丁香的。
山琴一看是丁香，吐吐舌头，知道自己多嘴了，不敢再多说什么，赶紧找到茶叶，便低头匆匆出去了。
丁香叹了口气，也走出了房间，然后将自己身后的小库房锁上。
山雨欲来风满楼！顾家，要不太平了啊！
顾茗仍然站在余容院的门口，突然感觉有人过来，她一回头，却看到了丁香，搬了把椅子出来。
“十四娘，还是坐着等吧。”丁香关心地说道。
顾茗向她微微一笑，也不推辞，就坐了下来。
姚氏带着大帮的人走过来时候，看到的，正是顾茗大赤赤地坐在余容院门口的情形。
姚氏眼睛一眯。
所谓丢了什么如意，都只是一个借口。她真正的目的，却是想要找借口混进余容院。
可是她真的没有想到，顾茗会直接坐在院子门口等着她。
她这是打算做什么，莫非真以为自己这个当嫡母的怕了她不成？以为她这样一挡着，自己就不敢进去了不成？
“十四娘啊，怎么坐在外面啊？”姚氏脸上堆着虚假的笑容，向顾茗招呼道。
顾茗神色淡淡，说道：“十四坐在门口守着，这样就不怕丢东西了。”
姚氏被她的话激得脸色又红又白的。可是尽管如此，她还是要进去，还是要查。
自己费了这么多的心思，三哥还特地赶来了，现在就在后院等着呢，她不能退让。
再害怕，也要迈出这一步。
姚氏暗暗给自己打气，眼前的这个少女，只不过是自己名下养着的一个普通庶女罢了，她不是狐精，更不懂法术。
有什么好害怕的呢？
“成什么体统！这么大的一个姑娘家，不呆在自己房间里，反而搬把凳子坐在大门口！这要叫你爹爹知道了，我这个当母亲的，还不得被骂死？说是我没有教好他的女儿？”姚氏半怒半嗔地训了顾茗几句，再看向顾茗身后的丁香，那眉毛就真的竖了起来了，“你这个丫头是怎么回事，自己的姑娘做的事，不分对错就照做是不是？有没有一点是非观念？”
“要是下次还看到你跟着你姑娘胡闹，我直接叫了人牙子将你卖掉了……”姚氏正骂着，突然心中一动，自己怕顾茗做什么，她院子里所有的奴婢，那卖身契，可都是还在自己手上呢！
真要惹恼自己了，将她们全卖掉。看看顾茗到时候一个光杆司令，还能够做什么？
到那个时候，她还怎么才能嚣张？
“母亲，余容院的事情，就不劳您多费心了。你还是多操心十娘吧。”顾茗微微笑了起来，似乎完全没有被姚氏刚才那一番含沙射影的话所影响，“还有十六娘，不知道这里母亲发现没有，最近头顶上又有一块秃斑呢，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姚氏气得直咬牙，又被她的话吓得一跳，怎么，十六又不听话，又拨头发了？
不过，所有这些事，现在都不及余容院里面的事重要。姚氏沉下脸，从顾茗的身后绕过，站到了院门处，眯着眼睛向里面张望。
“你的房间里是怎么回事，怎么那么大的一堆土？”姚氏回头，阴沉沉地看着顾茗，“你在家里玩什么把戏，不怕把房间都挖塌了？”明明刚才就是这样子的，她却是装傻。
“哦，十四想种花，所以从外面运了些肥土来，正打算研细了，再和上肥，装盆呢。不想就被母亲发现了。如果母亲喜欢，十四装好后，多送一些去魏紫院。”顾茗脸上露出了单纯的笑容，好像她房间里那些，真的是待装盆的肥壤一般。
姚氏脸都抽搐起来。她知道顾茗能扯，但是没有想到，她竟然这么能扯。明明是三哥方才挖的一个大坑，她竟然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那些是肥壤？
谁家肥壤会放到卧室里去和？
姚氏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说起肥壤来，为娘还真是要替你好好把关把关了，免得十四娘你上了当。钱的事是小事，娘也知道十四娘你有钱。不过肥力要不够，明年可是养不出漂亮的花儿来的……”
说着，她就手一挥，对带来的众人说道：“进来呀，替十四娘掌掌柜眼，看看她的肥壤！”
丁香急了，夫人今天怎么了，胆子这么大不说，还一定要进来？
山琴一直在茶水间烧着水，心中仍然在好奇，到底今天会有什么贵客来。
直到听到姚氏的声间，她心中才一个咯噔。
怎么夫人又来了？
不过十四娘早就吩咐过了，她也知道现在不是发呆的时候。赶紧倒了杯热气腾腾的茶，端了出去。
“夫人来了，请喝茶。”
山琴的茶才一端出来，姚氏便明白，三哥与自己的行动，早被人家十四娘算计在心了。没看到，连茶都提前烧好了？
不过她向顾茗的房间扫了一眼，看到那堆得高高的那堆土，心中又安定下来。
早有安排又能怎么样？只要自己坚持要搜查，那么大的一堆土，她还难道能够将之眨眼间搬运走不成？
只要那堆土还在，那么，她便解释不清，那堆土，还有那个大坑。
然后，自己便能够命令带来的人继续往下挖……
第395章 挖坑给你跳
“十四娘你这里真是阔绰，这待客的茶，竟然比你爹爹用的还要好一些。”姚氏似笑非笑地看向顾茗，口中的话语却是非常的毒辣。
顾茗却是一沉脸，向山琴说道：“你拿的什么茶叶？是不是拿错了？怎么回事，这么点事也做不来？”
山琴一愣，不是十四娘让她拿最好的茶叶吗？
但是眨眼便看到了一旁姚氏那铁青的脸，顿时便领悟了过来。马上就跪下，向顾茗道歉道：“十四娘，都是奴婢粗心，竟然拿错了……”
“拿错了就算了，以后再注意。这茶叶原也不多，是要贵客上门的时候才招呼的，不是随便什么阿猫阿狗便可以拿出来用。”顾茗淡淡地说道，转身便走进了余容院。
让你多事，一杯茶也要生事端，气死你得了。
姚氏在门口被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她堂堂嫡母，成了阿猫阿狗？
她就知道，只要跟顾茗打听交道，她就没有什么好果子吃。所以很长时间以来，她一直都在避免，尽量地避免着，与她相处。
甚至连嫡母用来折腾庶女们的最好的机会——晨昏定省，她都不让十四娘参加了，就是为了少受她气。
可是没有想到的是，自己却仍然要自己找上门来，受她的折磨。
深深地吸了十口气，姚氏才终于平静了下来，脸上挤出了一丝比哭还难看多了的笑容来，也跟着走进了余容院。
余容院门口跟着她来的那些健仆妇们，一个个面面相觑，不知道到底要怎么办。
还是容婆婆沉下了脸，喝骂了几句，这些人才终于迟疑着，跟着走了进来。
“十四娘，你这是肥壤？这么大的一个坑，这是什么？”姚氏进了房间，指着中间那一个又大又深的坑，得意地问道。
顾茗神色自若：“就是这样啊。”
她完全没有着急、想要解释的样子，气得姚氏又差点吐血了。
她知道顾茗不但不怕自己，反而，是自己要怕她一些。
只是，也没有想到过，顾茗的胆子竟然已经大到了这个程度。自己现场抓到了她的把柄，她也完全没有当成一回事，完全不知道害怕。
“你们给我查个清楚！看看这个坑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人，会在自己房间里挖个大坑，取土养花！”姚氏得意洋洋，威风凛凛。
一时间，她都觉得，自己以前对顾茗的害怕，是没有理由、没有道理的。
其实，三哥说的真的对，只要自己胆子大一点，怎么可能会被一个庶女给吓到？
“母亲，真的吗？真的是太好了，十四回到房间，突然看到这个大的一个坑，也吓了一跳呢，不知道是谁这么缺德，在别人的闺房里挖个这么大的洞？母亲，还请您严查，一定要替女儿讨一个公道。”顾茗的声音突然变得凄惶起来。
这个样子，到是真正被吓到了。姚氏是非常的满意，所以说呢，哪有人那么大的胆，原来全部是装出来的。
可是不对劲，她愕然回头，却看到了房间门口处，站着一个脸色铁青的中年人。
“老爷？”姚氏惊叫起来。
顾望怎么过来了？今天这事，又关他什么事？
难怪十四娘突然变得那么娇弱呢，原来是装给顾望看的！
姚氏心中大恨，可是事到如今，她也是没有退路了。只好硬着头皮上前，与顾茗等人一起，向顾望行礼。
“这是怎么回事，你知道么？”顾望脸色深沉如墨，眼睛牢房牢盯着姚氏，问道。
姚氏只好装傻：“这事，妾身不清楚啊！妾身也是刚才才看到的……”
“希望真的如此才好。”顾望重重地冷哼一声，甩着袖子走进了房间，找了把椅子坐下。
他一向觉得，自己找到了一个好妻子。虽然她是一个商家女，目光短浅，还时常会因为读少了书而闹些笑话……
但是，她也是一个难得心胸宽广的贤妻了。
三个兄弟里面，二哥那个妻子赵氏就不用多说了，一个是非精，整天嫌家里是非还不够多，人前搬弄来搬弄去的，就是想要看别人吵架。
而且对家中的庶子庶女还非常的苛刻。
而大哥那个妻子曹氏，虽然做事光明正大，私下里从来没有什么不体面的手段，但是，对庶子庶女什么的，也非常的冷淡。
说起来，还是姚氏比较贤惠，对家中的子女，还算能够做到公平。
而且，家中在她的打理下，也确实井井有条。
可是他没有想到的是，这一切都是表象。在那温情的表面下，真像竟然是如此的不堪入目。
顾茗的房间里突然被挖出这么大一个坑，姚氏说她完全不知情？明明方才一起看到的。
一联想到突然来访的姚卜通，顾望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顾望坐了下来，冷眼旁观，姚氏如何表演。
“都给我下去看看，这个坑是怎么回事。”姚氏转身对自己带来的那些仆妇们说道，“老爷就在这里看着，好好表现表现。”
仆妇们一个个都傻了眼，不知道这里现在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又是容婆婆带头跳下了坑，剩下那些仆妇，便一个个迟疑着跳了下去。
“挖吧，看看下面到底是什么。”容婆婆早就知道姚氏的心意，对众人说道。
有人赶紧将早就准备好的铁锹递了过来，一人一把。
仆妇们抬头四望着，看看顾望，看看顾茗，再看看姚氏，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挖吧，看看你们夫人到底想要做什么。”顾望沉声说道。
仆妇们听到这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知道是被夫人坑了。可是事已至此，还能有什么办法不成？
只能硬着头皮做下去了。
只是揪起土来，难免一个个有气没力，就好像半个月没有吃过饭了一般。
顾茗站在顾望的身边，沉默着，任由姚氏表现着。
房间里的坑越来越深，仆妇们的头都出不来了。
一担又一担的土被运了出去，姚卜通趴在余容院的墙头，心中暗暗估量着，应该差不多了，那个地道，应该被挖出来了……
他便整了整自己的衣裳，满意地踱着八字步，走到了余容院的门口来，惊讶地说道：“这是怎么回事，在房间里挖什么哪，这么多土！”
所有人都向着门口的他看过来。
第396章 不作死就不会死
姚卜通突然感觉到有丝不妙。
好像事情并没有如他所料的那般发展？
他急了，匆匆跑了进来，伸头向着那个坑望来。
那个女偷儿已经向他再三地打过包票了，只要坑挖得够深，那么，一定便可以看到地道。
可是，现在这个坑，已经比人都深了，怎么还只是一个坑？
说好的地道呢？
“三舅哥，这是怎么回事，你需要解释一下吗？”顾望阴沉的声音传了过来。
姚卜通这才看到顾望也在这里。
怎么回事？你是怎么办的事？他用力瞪了眼姚氏，这么点小事都做不好！
姚氏脸色也是极为难看。她信了姚卜通的话，孤注一掷，当着顾望的面，选择在顾茗的房间里挖坑……
可是现在……现在……
这个坑，哪里是挖在顾茗的房间里？明明是在自己的脑子里挖的！
不然自己怎么会突然变得这么蠢了？
连姚卜通这种靠不住的人的话都信！
“都怪你！都怪你！说什么地道！挖了这么深了，地道在她哪里？”姚氏突然便崩溃了，尖叫着，向姚卜通扑了过去。
“你疯了！你这个疯子！”姚卜通赶紧将她紧紧捉住，又惊又怕地喝骂道。
暗地里，却是小声对姚氏说道：“现在……只有一个办法可以做了！”
“什么办法？”姚氏也是病急乱投医，一边急着想将这事栽到姚卜通身上，好减轻自己身上的过错，一边，又不想抓住这最后一点虚无飘渺的希望。
“继续挖下去！”姚卜通恶狠狠地说道。
姚氏吃了一惊，松开抓住了姚卜通的手，回头去看那个大坑。
坑里的那些仆妇们已经停下来了，一个个茫然地站在那里，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
即使她们都是一些粗使的婆子什么的，人比较蠢，知道的消息也很少，但是，眼前这么古怪的气氛，她们也不是完全体会不出来。
夫人到底给她们安排了一件什么活计啊！
“再挖。”她不敢看顾望那难看的事，顶着巨大的压力，对那些仆妇们说道。
仆妇们为难的不敢动手。又是忠心耿耿的容婆婆跳下了坑，带着又挖了起来。有她带着，其余人见顾望与顾茗并没有开口说话，这才又迟疑地动起手来。
“不知道这里母亲要将十四这里挖个多深的坑？还是想要打井？”顾茗突然轻轻问道。
顾望眼睛一闪，望向姚氏，还没有开口说话，就听到有人叫了起来：“出水了出水了！”顿时，满坑的人纷纷扔掉了手中的铁锹，乱七八糟地从坑的四面爬了出来。
这下子可是说中了，真成了井了。
只是坑底的水涌得特别快。等她们一个个从一个半深的坑底爬坡上来时，一身的衣裳、脸全都不能看了，个个都变成了泥猴子一般。
尤其是容婆婆，因为挖土挖得太卖力，结果水涌上来时躲避不及，又被身边的人挤得跌了一跤，现在站在面前，只有两只眼睛里面还是干净的。
其余的地方，已经全部都被泥糊住了。
“你们姚家人，在顾家这么一通大闹，到底是想做什么，现在可以说了吗？”顾望一直因为顾茗的劝说强忍着心底的怒气，而没有开口。现在见到这么一出闹剧，再也忍不住了，大声讥讽地说道。
姚氏与姚卜通都已经傻眼了。
地道呢？说好的地道呢？为什么地下水都涌出来了，也没有见到所谓的地道？
难道，自己是被那个女偷儿给骗了？可是自己出钱请的她啊，她为什么要这么骗自己？
姚卜通有些茫然，四面搜寻了一番，却没有看到一直跟着他的那个女偷儿。
他的口中，马上就变得干涩起来。
姚氏本来还眼巴巴地看着姚卜通呢，希望他能够站出来说点什么。可是看到他现在的样子，她的心也凉了。
她不明白他在找什么，可是等她也同样将整个院子搜寻一遍，这才发现，有个人不见了。
那个女偷儿。
那个一口咬定顾茗的房间里面有地道的女偷儿不见了。
可笑三哥一直还在嘲笑自己，身为嫡母，竟然会害怕一个庶女。
可是结果呢，自己就是太相信他了，结果，再一次被这个庶女算计到了。
那个什么所谓的女神偷，一定也是顾茗安排的吧？
一想到自己终于被顾茗算计得惨败，姚氏的身体剧烈的颤抖起来。
完了、一切都完了！
一切都完了！
“以前你胡闹，还有底线，我也就罢了。可是现在，你竟然勾搭外人来家里胡闹！”顾望恨极，看着眼前的姚氏与姚卜通二人，还有吓得瑟瑟发抖跪在面前的这些仆妇们，“从今日起，顾家的这些事务，你就不要再插手了，改由董姨娘负责。”
就这样子，就将她手中的管家之权给剥夺了？
就这样剥夺了？
姚氏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等她终于明白顾望说的是什么意思，她惊慌了。
“十四娘！是你！都是你算计的！是你在算计我！”姚氏大喝一声，向顾茗扑了去，想要将她拎到顾望的面前，将这事好好说清楚。
是的，一定是顾茗设计的！不然，一个好好的地方，一个传说中的神偷，会一口咬定这里有个地道？
而且，在被自己严辞拒绝了之后，还继续打着算盘，又说服了姚卜通，通过他来向自己施压，让自己在这里挖坑……
一定是她！一定是她设计的！
自己早就说过，凡事只要与顾茗挂钩，就不可小觑……
没有想到，自己小心了这么久，却仍然是大意了，被她算计得这么惨，连管家之权都要丢了吗？
没有了管家之权的正室，哪里还能算什么正室？
姚氏都快要疯掉了。
顾茗却是啼笑皆非。她真是没有想到，姚氏将这事又怪到了自己头上。
自己算计她？
哦，她是有算计她，不过，却不是姚氏所想的那样。
事实上，姚氏能够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顾茗确实有功，但是姚氏自己也是够作死的。
俗话说，不作死就不会死，而姚氏，就是一个作死的典型。
至少，那个什么女神偷，跟顾茗，真的是半点关系也没有。
如果不是因为过分贪婪，想要得到顾茗的酒坊，她又何尝会走到今天这一步，连最后的管家之权都失去？
第397章 来得及吗
失去了管家之权的姚氏彻底地安静了下来，整天守在她的魏紫院里，几乎都不再出门。
董姨娘成了三房的新贵，家里上上下下的管事仆妇们，都转而巴结起她来。
但她却并没有在这样的荣耀中迷失自己，反而非常的清醒，她的这份权力，是从哪里来的。对顾茗，反倒比之前还要更用心一些。
顾望本来还有些担心姚氏生的几个孩子会跳出来闹事，还非常警惕地留心了一阵。结果没有想到，随着姚氏的消沉，她所生的几个儿女也很快地消沉了下来，安静到甚至有时候都会让人觉得，他们根本就不在这个家里生活。
这样的结果，让顾望有些失望，也松了口气。时间一长，他便将这摊子事全部交给了董姨娘，而自己，则又过上了以前那种闲云野鹤一般的生活了。
但是顾茗却并没有放松。她上辈子在姚氏母女几个人手中，是吃过大亏的，自然知道，姚氏几个人，尤其是还有顾荞的情况下，不是那么容易气馁的人。
现在她们只是这么一点挫折便消沉了……只能说明，他们并不是真正的消沉，而是有什么阴谋，在私下里策划着。
而到现在，她跟余商两人约好的半年，已经过去了两个月了。
还有四个月的时间，她要想点办法，让他们，不管有什么样的计谋，都要快些动手才是。
“最近，木香送什么消息来了吗？”顾茗问丁香。
丁香摇摇头：“最近魏紫院很安静，就连十娘，都不再生事了。”实在是太不正常了，丁香秀气的眉毛皱成了一堆。
很不正常，当然不正常了。看来，不止是自己感觉到不对劲，就连丁香都感觉到了。
也许只有对姚氏那个女人还抱有不切实际幻想的人，才会觉得现在挺好的。
“文竹院现在怎么样了？”顾茗沉吟着，思考着，手指慢慢地敲打着桌面，又问道。
丁香仍然摇摇头：“文竹院也跟平常一样，没有什么特殊之处……”
上辈子，爹爹是在她出嫁后才出事的。那个时候，家中几个庶出的兄弟都已经成亲，至少也已经说过亲了。好像是有姨娘提出分家，父亲同意了……
然后父亲就突然发病。
她的上辈子是悲摧的一辈子，除了顾望还算公正，没有一个真正对她好的人。所以当得知父亲生病，顾茗虽然远在外地，也拼命地往家赶，想要见父亲最后一面。
但是顾望的病来得又重又急。几百里的路，她日夜兼程，只花了三天就到了汝南。但是没有想到的是，父亲去的比她来得更急。当她终于跑进了顾家三房，却只见到了冰冷的棺材。
姚氏已经吩咐家人将棺材都上过钉了。她拼命赶回来，却连送进棺材这一面都没有见到。
当时她就急怒攻心，再加上劳累过度，晕了过去。
等她醒过来时，听跟着来的下人说起，才知道，父亲并没有下葬。家中的兄弟姐妹们在争家产，争得不可开交，棺柩就扔在临时搭建的那个草棚子里，再没有人管。
她在家里停留了三个月，一直想尽办法周旋，想让他们先将父亲下葬之后，再打他们的家产官司。
但是，没有人理她。
最后，她在实在没有办法之下，只好给林恩之去了封信，请了他来主持。
林恩之慢吞吞地过来，路上花了足足有一个月。好容易到了汝南，却****到汝州有些权势的人家家里做客应酬，顺便替顾家宣传一下现在的事迹。
又足足耽搁了一个月，林恩之才终于收拾好了，重新办了一场盛大的法事，将顾望下了葬。
结果，林恩之没有花多少钱，却在汝州得了一个相当了不起的好名声。回去没有多久，便因为这个替岳丈下葬的美名，被提拨到了京城，进了吏部。
那个时候，她因为这件事，身心交瘁，从来没有去细想过，这里面到底是不是有什么蹊跷。
但是这辈子有时候将这事拿出来思量，便越来越觉得奇怪了。为什么爹爹去世的时机那么的凑巧？正好要分家，就去世了？
而且还病得那么急？家里也是有一些应急的药材的，像五十年份的人参，也是还有存货的。
还有，她往家赶前，是送了信的。按道理说，不管怎么说，姚氏也要想办法吊住顾望这口气，好见这个远嫁的女儿最后一面的吧？
可是偏偏，她连棺材都封住了！还不让重新打开，让她再见他最后一面！
现在想来，里面处处是玄机！
所以，她才会听说那个竞价会上有五百年的野参，甘愿冒着大风险，也要去参加。
所以，她才能那么自信地对余商说，让他们先等她半年。
如果上辈子爹爹的病真的是有人动的手脚，那么，这辈子，给他们一个足够的理由，他们便也就能够提前下手！
她等待的，便是这个机会！
心念转动，顾茗对丁香说道：“留心文竹院的饮食。凡是爹爹吃的东西，你都让芷汀安排好，每样都喂狗儿吃一点。”
丁香点头应下。
顾茗重重地叹了口气，对自己说，希望这辈子还来得及！
虽然父亲对她颇有疏漏，可是他却至少做到了勉强公正。他不算是个好父亲，但是，至少也不差。
而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除了他，再无第二个人能够做到这点！
不过，自己似乎忘记了一个人。顾茗突然便记起了张书钧来。她叫来芷汀，便向她打听起他来。
“小师叔啊？最近我也没有听到他什么消息。不过，他年前给皇上献了颗丹药，听说皇上服用之后，非常的满意，赏了他一个很大的官当呢……”芷汀也不算是很了解，也有些寂寥地说道。
但是说到得意的地方，还是忍不住眉飞色舞起来。
顾茗微笑着看着她，心道，他当大官了？挺好挺好。
也希望他每天都高高兴兴的。
他帮了她那么多，真希望以后有一天，自己有本事，帮他逃避那人生中最大的劫难……
时间很紧迫啊……希望自己还来得及……
第398章 那个时候您信吗
时间平稳地流逝着，顾家仍然平静到了极点。似乎除了温度在升高，并没有别的变化一般。
直到这天，芷汀神色有些慌张跑来找顾茗。
“十四娘！那狗……那狗……死了……”看到顾茗，她就慌慌张张地叫了起来。
余容院的其余人，并不知道这件事，听到这话，愕然向这边望来。
顾茗也不动声色，只是柔声安慰道：“你要是真的喜欢那狗，我再送你一条……就算再挑一条长一样的也可以。”
芷汀一愣，眨了眨眼，终于明白了过来。
顾茗并非不相信她余容院的人。只是这件事情实在是太过隐密，只要略有泄密，一定引起滔天骇浪。
所以，顾茗必须保证，这件事情，一定能够绝对保密。
她给芷汀使了个眼色，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芷汀也知道自己刚才实在是太沉不住气了，现在老老实实跟了上去。
“那只狗……的情况，你详详细细地说给我听。”顾茗进了房间，脸色便漆黑如墨了。
才只是一个月而已，那只狗儿便被毒死了……看来，姚氏手头，还真是有不少的好东西呢。
幸好自己一直都有防备她，特别是在饮食这些东西上。不然，真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死掉了呢。
“那只狗儿，这些天精神都不太好，吃东西吃得很少……”芷汀便详细地跟顾茗说起来。
慢慢的，精神越来越差，到今天，终于就死了。
顾茗越听越心惊，连忙问芷汀：“我爹爹现在怎么样了？”
“精神……似乎也有一些不太好了……”芷汀委婉地说道。她实在是不太明白顾茗的想法。
只是，如果无缘无故地就说有人在给他饮食里下药，只怕顾望也是不会相信的吧？毕竟也是一二十年的老夫妻了。
“那只狗现在在哪里？”顾茗问道。
芷汀赶紧说道：“还在那边呢。”这段时间，芷汀一直在偷出顾望的食物后，就转到隔壁那个小院子，将之喂狗。
“带上，我去见爹爹一趟。”顾望起了身，向外走去。
芷汀嫌从地道过费事，跳墙就过去了。
顾茗找到了顾望。他躺在竹椅上，闭着眼睛，正在晒太阳。
看到顾茗，他有些不好意思，解释道：“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人比较没有精神，总是想睡觉……”平常手不释卷的，可是最近连看书的精神都集中不了了。
顾茗看着顾望头上那新增的白发，心中有些酸楚，又有几分后悔。也许，自己不应该像之前那般袖手旁观的。只要自己出手，那么，爹爹的身体便不会受到这样的损伤……
但是同时，姚氏便会发觉，她的计划受阻。那样，也许她又会想出别的办法来，总之，令人防不胜防。还不如像现在，按照上辈子的原路，自己防备利用也比较容易。
定了定神，顾茗微笑着对顾望说道：“爹爹，十四有很重要的事情对您说。”
顾望看着她，有些惊疑。对于家中的女儿，其实他并没有太上心。即使是身为嫡长女的十娘，他也没有给予多少的关注。
就更不用说一个姨娘已经不在的庶女了。不过这个庶女给他的印象一直不错，所以，十娘抢走了她好容易才得来的好婚事，让他这个当父亲的，心中有些愧疚。
不管是嫡出还是庶出，总之，都是他的孩子。他最希望的，还是每个孩子都好。
“什么事？”他支撑着自己的身体，努力让自己坐正了些。
顾望却将书房的门窗都关上了。窗一关上，外面和煦的阳光也不再照射到身上，顾望便觉得自己身上有些嗖嗖的冷。
今年这身体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么怕冷。明明已经都快要入夏了，可是自己却好像还呆在冬天一般。
“爹爹，有一件很重要的事，十四娘要跟您说，也希望您现在能够定一下心神，一会儿不要太过惊慌。”顾茗说道，轻轻地拍了拍手掌。
一个人推开窗子，从窗户外钻了进来，手里还提着一个什么东西。
“爹爹，这段时间，您是不是总觉得精神不太好？”顾茗问顾望道，“可是杨大夫来看，也总是瞧不出什么毛病出来……”
到底是后宅斗得一塌糊涂的姚家养出来的女儿，姚氏手头这样的好东西肯定不缺。当然，应该也多不到哪里去。所以，嫁到顾家这么多年，她都一直很少用。
但是，现在为了顾望，她终于舍得拿出来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顾望皱眉，眼睛灼灼地看向顾茗。
顾茗叹了口气，接过了站她身边的芷汀手中的那只小狗，对顾望说道：“爹爹，这一个月的时间，十四娘一直有吩咐这个丫头，将您每日的饮食，拿去给这只狗吃一份。”
顾望看向那只已经死得硬板板的狗儿，脸上神情复杂万分。
“你是说，姚氏想害我？”长久过后，顾望终于叹了口气。
董姨娘虽然已经接手家务一个月了，但是，因为根基不稳，她并没有动各处的人手，而是以稳定为主，力求不出乱子为上务。
这样一来，其实掌握整个顾家三房的人，还是姚氏的人手。
就好像大厨房的人，仍然还是姚氏的人。
在这样的情况下，姚氏想在饮食里给顾望下毒，并不算什么很难的事情。
“爹爹，您的身体现在的情况……继续下去，只怕也没有多久了。”顾茗冷静地说出事实。
顾望一怔，突然大怒，骂了起来：“你早知道她会这样对我，你竟然不出手！”
“那个时候，就算十四跟您说，您就会相信吗？除了打草惊蛇，还有什么用处？”顾茗并不在意，冷冷说道。
顾望呼哧呼哧地喘了好一阵的粗气，才颓然地接受了这个事实。发妻想要害他，被个庶女发现了……
如果那个时候，她就来通知自己，自己会不会信？
顾望反复思考半天，才悲哀地发现，十四娘说的是对的，那个时候就算她说了，自己也根本不会信她的。
所以，她才一定要拎只死狗来吧？
“那……现在你打算怎么办？”顾望颓然说道。
顾茗仍然非常的冷静：“这只狗已经这个样子了，看来她想要最终动手的机会也马上就到了……从今天起，您开始称病，并且，不再吃从大厨房取来的饭了。”
她已经将后面的事情，全部都安排好了。
第399章 一个解释
“老爷，吃饭了。”松香拎着饭盒进了屋，看着躺在床上，神情厌厌的顾望，有些担忧地问道，“老爷，这顿饭……”
“现在没有什么胃口，你先搁着，一会儿我想吃了再叫你……”顾望人躺在床上，右手无力地挥了挥，对松香说道。
松香叹了口气，只能将饭盒放在桌上，自己退了出去。
等松香将房间门重新关上，顾望马上就爬了起来，敲了敲后墙。
一个人影又从窗口翻了进来，手中还拎着一个食盒。看到桌上的食盒，芷汀与自己手中拎的换了过来，又重新从窗口翻了出去。
这个姑娘，有门不走，总是翻窗……顾望心中吐槽，不过肚子还真觉得有点饿了，穿着中衣，就打开了食盒，吃起饭来。
也不知道十四娘这孩子是在哪里做的饭，味道还真不错。这几天来，他的精神终于没有继续恶化了。这也说明，姚氏是真的在他的饮食中下毒。
虽然他相信文竹院里没有姚氏的人手，不过，为了麻痹她，他仍然装出身体越来越差的样子出来。
只是不知道姚氏打算什么时候动手呢……
飞快地吃完，芷汀正好又过来了，又将食盒换了回去。顾望打开看看，里面原本应该原封不动的几样饭菜，各样都略微动了一点。
那个样子，就正好像是一个没有什么胃口的病人，勉强吃了一点的样子。
等顾望上了床，没有多久，松香又进来了。她打开食盒看了看，忧愁之色浓郁得挥之不开。
“老爷，您都没有吃什么东西……”她走到床前，有些发愁地说道，“饭菜已经凉了，奴婢去热热，喂您吧？”
“不用了，没有什么胃口，实在是吃不下……”顾望无力地摆摆手，“你让大厨房晚上熬点杏仁粥，我想喝杏仁粥……”
一听他说有想吃的东西，松香的脸总算是舒缓了些。她赶紧将剩饭剩菜收拾好，打算去大厨房好好跟那几个厨娘说说，费点心思，熬锅喷香的杏仁粥出来。
晚上，松香高高兴兴的端着一盏杏仁粥进了房间，想要亲自喂顾望，顾望却又嫌烫，让她先放桌上放着。
松香只好照办，又再三叮嘱他，一定要喝完。
顾望满口应下，还没有行动呢，芷汀已经进来了。她嗅了嗅那碗粥，转头对顾望说道：“药份量是往常的两倍……看来，他们等不及了。”
顾望原本还有些愉悦的心情，顿时就沉到了海底。
“今天是最后一天了吗？”他真是想不到，自己还会有这么一天。
如果不是十四娘来提醒他，那么现在的自己……应该是毫无知觉地吃下了这碗杏仁粥，然后就一命呜呼了吧？
姚氏她到底是想要做什么？
“没错，看这个份量，应该就是今天晚上了。”芷汀点头认同他的看法。
顾望心情沉重到了极点，问芷汀：“那……十四娘有没有跟你说，她到底想要怎么做？”
“这个药。”芷汀从袖子里取出一个小小的瓷瓶，“这个是我师门秘药，请服下，然后，你就等着看戏就好了。”
顾望接过这个小小的瓷瓶，有些疑惑地打量了一眼，然后毅然地拨开，倒出里面那颗鲜红的丹药来。
“你是哪个山门的？”顾望问道。
芷汀回答：“茅山的，这个丹药，也是出自茅山……”
顾望毅然服下。
芷汀将那碗杏仁粥处理好之后才离开。顾望服下丹药后没一会，便感觉到身体一边有些火热，一边却是冰寒，便躺了下来，闭目休息起来。
不知道这里什么时候，松香走进了房间来收碗。看到杏仁粥喝得干干净净，非常高兴。走到床前，恭敬地问顾望：“老爷，明天有没有特别想吃的什么东西，奴婢去守着大厨房，一定让他们将味道做好……”
可是床上的顾望却似乎一点也没有听到一般，一动也不动。
松香有些疑惑，只好又问了一遍。
过了一阵，突然，文竹院里响起了惊骇的尖叫声。没有多久，整个文竹院都喧闹了起来，哭的哭，叫的叫，乱成一团。
?文竹院都乱了套，董姨娘急急忙忙地赶过来，想要料理顾望的后事，却被暴起的四郎打得头破血流。
整个三房顿时噤声，姚氏则大大方方地从魏紫院里出来，重新从董姨娘的手中，接过了管家之权。
“老爷突然出事，还不是因为你管家不得力？家中人，竟然都没有一个知道信的！”姚氏冷冷地训斥着跪在她面前的董姨娘，“还不赶紧滚回你的院子里呆着！这里是你站的地方吗？”
董姨娘只得狼狈离开了文竹院。
姚氏却始终有些不放心，看也不看满院子没头苍蝇一般乱撞的丫头们，自己走进了顾望的房间。
只见顾望直挺挺地躺在床上，摸摸鼻子，果然半分鼻息也无。
“你可终于死了，再不死，我的药都要用完了，你知道吗？”姚氏幽幽地对已经死得透透了的顾望说道，“我嫁你这么多年，替你生儿育女，替你照顾父母，如果不是我的嫁妆，你现在要穷成什么样子，你自己心底可有数吗？”
“可是这么多年，你对我是什么态度？临到老了，还要剥夺了我的管家之权，让我在家里被奴婢们耻笑……”
“所以，我就想，你死了就好了。只要你一死，以后，再也不会有这样的事情了。”
“这个家里，再也不会有人能够骑在我的头顶来欺负我了……”姚氏神经质地笑了几声，又细心地替顾望将那张薄被的被角掖上。
然后，她慢慢地走了出去。
身后，是顾望仍然冰冷而僵硬的身体。
姚氏不愿意在家文竹院久留，那里的空气，都让她感觉到憋闷。所以，她回了魏紫院，飞快地吩咐起人，办起了顾望的丧事。
虽然事发突然，但好在只要有钱，这些东西都有处买。所以，这次的丧礼，虽然仓促，但是基本上的体面还是有的。
只是来的客人都还没有走完，灵堂里却是闹了起来。
五郎顾林带路，身后是一大帮的庶子与庶女。他是三房的庶子里面最大的，这样为了庶子女的利益出头的事情，他肯定得带头。
他带着身后一大帮子人，一直走到了姚氏的面前，质问她道：“母亲，孩儿有事不明，还请母亲能够解释清楚。”
第400章 家产之争
姚氏铁青着脸，望向来人。
“你爹爹现在还躺在这里，你们几个，却连孝衣都不穿？”姚氏很快便发现了漏洞，大声喝斥起来。
只是很可惜，她竟然没有看到十四娘。
这些人都来了，十四娘怎么没有一起来？
“这正是我们想问的。母亲，我们还是顾家的子弟不是？没有想到，爹爹尸身未寒，你们就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竟然连孝衣都不发我们？”顾林大声地说道。
哪有这样的事？姚氏就算是再苛刻再蠢笨，也不至于会在这样的事情上苛刻几个庶子庶女啊。
再说了，几件孝衣能值几个钱？
她值得为了这几个钱，在顾望的灵堂上闹出这样的丑事来吗？
只是她却忘记了，这段时间来，她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那件事情”上面，自然并没有精力去关注顾望丧事了。家里所有这些事情，全部都交给了家中的管事。
而顾望已死，家中的诸多管事，也是人心浮动，没有几个用心办事不说，还有些人则开始拼命地捞钱。
姚氏私下里做的事情虽然隐密，可是这些管事哪个不是人精？隐隐约约的，知道了一些，也知道顾家只怕会有大变。
在这样的情况下，谁还会专心办事？
于是才会有这样的事，家中管孝衣采买的管事，竟然将家中的庶子庶女们，全部都遗漏了！
姚氏皱眉，要是放在以前，她肯定要将那管事的人叫来质询一番。但是现在，她是真没有那个精力了，也不想去管。
“容婆婆，你去库房看看，还有没有麻布？赶紧让绣房做。”姚氏和稀泥一般，就想将这事敷衍过去。
但是顾林既然已经来了，自然不会真的只是想拿到孝衣就算的。只是他的身后，江姨娘一直在拽着他的衣服，让他没有办法完全地投入精神进去。
有时候他也有些怨恨自己这个姨娘。与何姨娘相比，自己姨娘就显得不太合时宜了。何姨娘在十四娘与夫人之间选择了十四娘，似乎大出意料，做出了一个很蠢很笨的选择。
刚开始的时候，确实如此，不止是他们母子几个笑话过何姨娘，就连何姨娘自己生的那两个儿子，七郎顾松与八郎顾枫，也是好好地将何姨娘埋怨过好多回。
可是事情的发展，却是大大地叫人掉了一地的眼睛珠子。
投向夫人的江姨娘他们几个，半点好处也没有得到过不说，反而，天天看着何姨娘与她的几个孩子，好吃好用的没有断过。
公中没有过这些东西啊？一打听，原来是十四娘那边送的。
一点小恩小惠的也就罢了，顾林也就忍下来了，可是到了现在了，爹爹都死了，夫人却连他们的孝衣都不发……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不打算让他们这些非嫡出的在人前露面不成？不承认他们子女的身份，好昧下那一份家产？
这样的事情，自然是要据理力争的了。
可是江姨娘却一直在拉他的后腿，不让他开口说话，让他气愤不已。
“五郎，这事，他们都不开口，指着你当出头鸟……你不要急嘛……”江姨娘自己也是犹豫不决。要说出面，何姨娘有两个儿子呢。
几乎所有顾家人都隐隐约约感觉到了，姚氏这次很可能会要分家。
至于时机嘛，应该就是在丧礼后面吧。
所以人人都心中焦急，特别是这些有权分家产的庶子们。顾望一死，家里现在多少家产，就完全归姚氏说了算了，这样的情况，对他们而言，自然是非常的不利的。
而还没有出嫁的庶女们也是焦急万分。虽然她们没有资格分家产，但是，她们出嫁的时候，是应该有一份公中出的嫁妆的。
如果分了家了，那自己的嫁妆还能够得到保证吗？
一时间，家里人心惶惶。而已经出嫁了的几个庶女，也都赶了回来，一边在顾望的灵前哭哭啼啼，一边却又双眼灼灼，想要看看，有没有什么可得的好处。
姚氏本来是想要暗下里偷偷摸摸地将家产分下的。这段时间，她已经联系上了姚卜通，要将顾家大部分的家产都转到她的嫁妆名下。
可是没有想到的是，事已经不密，既然被家中的庶子庶女们察觉了。
一时间，她也顾不上去追查，到底是谁泄的密了，只能先应付家中庶子们的追究了。
“你们父亲还躺在这里，尸骨未寒，你们就要闹着分家，良心何在？孝道何在？”因为事情来得急，姚卜通转移家产的动作才刚刚开始，就什么都做不下去了，气得直拍桌子，大骂闹家众多人。
顾松指着灵堂上躺着一动不动的顾望尸体，冷笑一声，说道：“爹爹不在，我们这些当儿女的，自然都很伤心。但是，不知道三舅你这么积极地，却是为了什么？”
“你们家里出了这么大事，难道不需要人帮手？我来帮忙，难道也是错？”姚卜通气得大骂。
顾松顾枫几个却也不傻。就连一直被江姨娘拉着不让他出头的顾林，也不得不站出来。
他对江姨娘说道：“姨娘，你看看，夫人根本没有安什么好心。她将她那个三哥接过来做什么？如果不抗争，那还能给咱们留下什么东西？也许一无所有，就要被赶出这个房子啊！”
江姨娘吓了一跳，支吾着道：“不会吧？”夫人不会做得这么绝情吧？
但是事实上，她却是相信儿子的这个判断的。
但是，她还是觉得，不要出头得罪夫人比较好。
顾林没有办法，只好继续劝说她：“如果六郎七郎真的争得了什么好处，如果我们这边一点都不出头，姨娘你觉得，何姨娘他们会分咱们这边不？”
才不可能呢！
这下子，江姨娘终于明白过来，原来，想要在分家中得到原本就属于自己的那一点东西，还真是不那么容易的。
她只得脸色苍白地同意了儿子的意见，看着他站出来，与姚氏据理力争。
她眼见到姚氏气得面色铁青，恶狠狠地向她瞪过来。
但是顾茑却劝她道：“姨娘，等分了家了，五哥肯定要搬出顾家，到时候，咱们一起走。”只要五哥将她的嫁妆要出就好了。
是啊，自己是可以搬出去的啊！以后不跟姚氏一起过了，谁还怕她？
江姨娘终于壮起了胆子来。
而现在，余容院里，却是一片忙碌。
第401章 给我狠狠地砸！
顾茗从大门走了进来，静静地打量着。
顾望的灵堂里，顾望人还躺在那里没有动弹，可是，灵堂里，已经吵作一团，乱七八糟。
以顾林为首的庶子姨娘们，逼迫姚氏将家里代表财产的契税什么的，都先拿出来。而以姚氏为首的嫡子嫡女们，却是寸步不让，非要在顾望的丧礼过后再说。
而在两方剑拔弩张的紧张时刻，却还有第三方的人，也就是姚卜通在，一直不阴不阳地说上几句，让现场的气氛更加的激烈起来。
在这样紧张的时刻，没有人还有多余的精力，向别处多看一眼。
顾茗站在灵堂门口呆了大概一柱香的功夫，听着他们为了一些财产，争吵得脸红脖子粗，看着对方，就好像是看着自己的杀父仇人一般，暗暗地叹了口气。
上辈子她急急地赶回家，等待她的，就是这样的一副场景，没有想到，这辈子提前这么多年，但是这一幕，却仍然一点也没有改动地，重演了。
她理解家中庶子兄弟们为什么会这么着急，要在这个时候，当着顾望的“尸首”前解决这事，但是，不代表她就认同他们。
叹了口气，她慢慢地走进了灵堂。
灵堂里那么多人，都挤在姚氏几个人的面前，愤怒地争吵着，完全没有人留意顾望这边，更没有人看到她的举动。
她走到了顾望面前，蹲了下来，叹了口气，从怀里取出一个小小的包裹，重重打开，露出了里面的几支长长的金针来。
这包金针，是芷汀交给她的。
按照芷汀教她的方法，顾茗在顾望面部几处穴道上扎了下去，再掰开他的嘴唇，塞了片人参进去。这就是她买的那支五百年的老山参切成的片，在传说中，这样的参，只要人还没有彻底断气，就能救活。
只隔了一盏茶的功夫，顾望便长长地吐了口气，睁开了眼睛。
他根本没有死！
但是顾茗一点也不惊慌，因为这事原本就是她一手安排的。她静静地看着顾望，轻声说道：“爹爹……现在，走吗？”
“走吧！”顾望非常的心灰意冷，“你说的那个宅子在哪里？赶紧带我去吧，这个地方，片刻我也不想多呆！”
顾茗点点头，回头向门口望了眼。
芷汀几个人也跟着走了进来，搀扶着顾望，很快就离开了灵堂。
而直到这个时候，还是没有人察觉到他们。没有人看到他们进来，更没有人看到他们出去。
直到天色渐晚了，这些人吵得嗓子都哑了，累了倦了想休息了，这才有人惊悚地发现，顾望的尸体，竟然失踪了！
“炸尸啊！”首先发现异常的江姨娘发出一声高亢的惨叫声，向后一倒，两眼一翻白，晕了过去。
整个灵堂，顿时乱作一团。
顾家三房的顾望，年纪轻轻突然去世，已经够离奇的了，可是没有想到还有更离奇的事情发生，还没有下葬呢，尸体竟然失踪了！
这么轰动的事情，在整个汝南城一下子就传遍了，所有人都在议论着这件事情。而顾家人在顾望死后，不先办丧事，反而急着分财产这事，也就同时间传了开去。
很多人都戏言，都是这些不屑子弟，将顾望活活地又气死过来了。
顾家人?因为这件事，陷入了惶惶不可终日的惶恐当中，就连姚卜通，也被吓到了。
虽然不明白到底是什么事，什么气死了又气活这样的事情，他自然是不信的。可是一个死得不能再死的人，突然消失了，却是他亲眼所见的。
尤其是，事情发生当时，他也在现场。
一想起这事，他就吓得浑身直哆嗦。所以，尽管姚氏一再的提高价码，他也不想再在顾家呆了，就是害怕顾望“在天有灵”，将这事“迁怒”到他的身上。
在他看来，顾家一家人争吵，而自己作为一个外人，肯定是最容易被迁怒的了。
不管钱财多少，还是小命最重要。
于是，他连个招呼都没有打，就偷偷地溜走了。
姚卜通一走，姚氏转移家产的那些小动作，便都施展不出了。很多事情，不是她一个妇人办得了的。而她的两个儿子，却又不是合适的人选，生意场上的很多见不得光的手段，小孩子哪里懂？
如果有可信的下人管事，自然也可以交给他们去办。但是这一看来，家中的各个管事得了她多少好处，她都有个帐本记着呢。要是这次这事交给他们去办，她更加不放心。
一时间，这事就拖了下来。
但是家中的庶子庶女姨娘们，却仍然争吵不休，非要她将家里的家财契税什么的，全部都拿出来，好商量分家的方案。
姚氏与几个子女们分析，这个时候，只有赶紧办丧事，才能将这事暂时掩护下来，再想办法，将家产转移到姚氏嫁妆的名下。
但是，办丧事也有一个很大的麻烦，那就是，顾望的尸体，到底去哪里了？
“这段时间，只有十四娘一直没有出现过，肯定是在她那里！”顾蕊跟顾茗有仇，不管出了什么事情，总是只拿眼睛盯着顾茗。
顾杉很不愉快地瞪了自己这个妹妹一眼。在他看来，顾蕊这样说，完全是因为林恩之好像对顾茗另眼相看一般。
虽然是他的亲妹妹，可是对这样嫉妒的行为，身为男子，他仍然不是很喜欢。
只是看看母亲，他却只能闭上嘴。
姚氏皱眉，确认道：“这些时日，十四娘真的一次也没有来过？”
“娘亲，女儿都一直有注意过的，她一次都没有来过。”顾蕊得意地说道。
十四娘一定不知道，还有人这么关注她吧？
可惜了，她的一切诡计，在自己面前，都要失效了！
“那就去她的余容院查查去！”姚氏恨恨地咬着嘴唇。到现在她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在这个庶女面前，败得这样狠。
但是，她已经没有再跟顾茗争斗的勇气了。
只是顾望的尸体找不回来，她就没有办法办丧事；没有办法办丧事，她就没有办法拖延时间；没有办法拖延时间，那她就没有机会将顾家的财产转移到自己的嫁妆里面……
所以，不管她到底有多害怕顾茗，这次，她也必须到余容院一次不可。
努力地给自己打着气，又喝了一杯酒，姚氏才终于带着一大堆的下人，来到了余容院的门前。
可是，大白天院门紧闭是什么意思？
“给我砸！狠狠地砸！”顾蕊尖叫起来。
院门紧闭，这一定是有鬼！不趁现在要她命，难道真的等她长大了嫁林恩之不成？
“砸！给我砸了！”
第402章 丢了死人丢活人
“砰”地一声巨响，厚实的院门被人从外面全力砸开，整张门从外向里倒了下来，拍起一阵尘土飞扬。
“咳咳咳……”几个人大声地咳嗽着，用力摆动着手臂，欲将跟前的尘土驱走。
但是即使是这样，这些人也舍不得离开，而是等尘土飞得不那么高了，就急吼吼地走进了院子。
余容院仍然同往常一样，花木开放得非常的繁茂，绿草如茵，鸟儿落在枝头，愉快地唱着歌儿。只是，也与往常的热闹很不一般，今天的余容院，似乎格外的安静。
“人呢？”姚氏很快就发觉了不对劲之处。
一个小小的院落，十来个人，怎么可能这么安静？整个院子里，除了他们这些人的动静外，似乎就只有院子当中那只不知名的鸟儿的啼叫声了。
顾枞大惊，奔了上前，将房门一张一张地踢开。
没有人，全部都没有人。所有的房间都是空的，被顾枞踹开后，一个个大开着房门的房间，就好像一个个张着大嘴的人，正在那里哈哈地嘲笑着急切赶来的众人。
“她这是去了哪里了？”姚氏的脸色顿时变得铁青。
还有什么事情，比现在她跑来找一个庶女，却发现庶女这里早已经人去楼空还要更丢脸的呢？
甚至，她连她是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知道！
她是当家的主母，可是家里一个庶女，带着十多个丫头从后院离开，她却是半点也不知情！还有比这更讽刺的事情吗？
姚氏气得整个大脑一片空白，已经什么想法都没有了。
“她能去哪？她怎么离开的？”顾荞冲到了顾茗的房间，一通乱找。然后将整个房间都翻身了个底朝天，也什么也没有找到。
顾茗，带着她的丫头，还有房间里的很多东西，就好像是突然地消失了一般，就这样不见了。
人当然不会消失不见的，她只是离开了此地，去了另外的地方。
顾茗在很早之前，就安排芷汀在外面几条街外的一个僻静处，租下了一个环境很好的三进三出的宅院。而现在，她带着顾望，还有她所有的丫头，都住到了这里。
“你很早就知道了，姚氏会这样做？”顾望有些不敢相信地说道。
她怎么可能那么早，就能够猜到，姚氏要对他下药，要转移家产……
她难道是未卜先知吗？
“爹爹，这没有什么好奇怪的呀，而是她一定会去做的事情。”顾茗撇撇嘴，说道，“也就是您还一直信着她。”
不管是这辈子还是上辈子，家中的庶子兄弟们都是在灵堂上闹开的……可见，他们对姚氏会做什么，心里多少都有数。
只是，他们为了保护自己的权利而选择在第一时间吵闹不休，却完全没有顾念到，顾望这个刚死去的父亲，如果他真的泉下有灵，会气成什么样子。
人死了还有没有灵，没有人知道。但是，这次，顾望却并没有真的死去。
当他，冰冷而僵硬地躺在地上的时候，听着家人因为一些财产而完全不顾惜脸面地争吵，心中确实痛如刀绞。
“十四娘，你……以后你想要怎么办？”顾望伤心了好一阵，突然记起什么一般，抬头问道。
顾茗认真地看着他。
顾望解释道：“咱们什么时候回去？”
“难道您还想回去？”顾茗惊讶地问道。当时家里那些兄弟姐妹们为了多点少点的家产，脸皮完全都撕破了……
没有想到，爹爹竟然还想要回去？
“我想回去，将这个家分了，让他们以后都能够安下心来。”顾望叹了口气，说道，“再说，这次出来得这么急，你那份公中要出的嫁妆，也没有带出来吧……”
原来他还记着这个事。顾茗的心里温暖了一些，她微笑着对他说道：“爹爹，放心，不必在意，这件事情，先不用着急。”
她费了这么多力气才将顾望带出来，不好好让姚氏等人寻寻，就自己送上门去，有什么意思?
让他们再急上一段时间再说吧！
听到顾茗说不必着急，顾望只是叹了口气，果然便不再提起这件事了。
顾家人，实在是伤透了他的心。而且，他也害怕，顾茗这样帮他，也许也是存的同样的心思呢？
所以，他想要再多观察观察她一段时间。
而现在的顾家，不止是三房，包括大房与二房，都乱成了一锅粥。姚氏带着人，在大房与二房里一个院子一个院子、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查了起来。
“我说姚氏，你这到底是想要做什么，你到底丢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要到我家来寻？”赵氏嘲笑道。
现在顾家三房将死了的老爷尸身丢了的事，已经传遍了整个汝州城，赵氏不可能不知道。她这样问，也就是想要再多恶心姚氏一阵罢了。
“我寻十四娘顾茗！怎么样，赵氏，你见到了没有？”姚氏也是早就豁出面皮去，与赵氏之间再也顾不上那假惺惺的一点温情了，而是冷冷地说道。
赵氏故作惊讶地叫唤起来：“十四娘？那不是你们家里的嫡女吗？怎么了，丢了个死人不算，连活人都丢啦？”
姚氏被她气得想要吐血。
“什么活人死人的，谁不知道，你们家二郎做的那个什么桂花香酒坊的生意，其实是我家十四娘的？所以她现在不见了，除了你这里，还可能去哪里？”姚氏为了打击赵氏，也大声地说道。
一直以来，顾茗与桂花酒坊的关系，都是最大的秘密，不止是顾茗顾朴几个人在保守着，就连一心想要谋夺到自己手上的姚氏，也一直保护着这个秘密，不让它被别人知道。
最最需要被提防的就是赵氏了。这个人脸皮特别的厚，要是被她知道了，胡搅蛮缠之下，真的将这个酒坊变成她家的了可怎么办？
可是现在，姚氏却已经顾不上了。顾茗的人都找不到了，现在气赵氏比较重要。
果然，姚氏的话才出口，赵氏的脸色就变了。
第403章 在这里！
是三房的十四娘的？怎么可能！
赵氏马上就领悟过来，一定是姚氏唬自己。十四娘不过一个小丫头片子，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大的一间酒坊？
明明是她家二郎的才对。她可是见到过契书的，上面写着的，就是二郎的名字。
“谁说的谁说的？你说那个酒坊是你家的就是你家的啊？你有证据吗？你拿证据出来啊！”赵氏可不是好惹的，一番话说得又快又急，跟炒豆子一样，噼里啪啦的。
一边说，一边人也凑了近来，用力推搡着姚氏。
姚氏在这些事情上面，一向不如赵氏，现在见赵氏这么臭不要脸的，竟然还动起手来了，就有些害怕。
一害怕，这气场便弱了，被赵氏抓住机会，连推带搡的，就给推出了院门，重重地将院门关上了。
姚氏被赵氏最后那一下推得坐到了地上，呆了半晌。顾蕊与顾荞急急奔过来，扶起她来了，姚氏还是呆呆的。
“娘亲，怎么办啊？”顾蕊急坏了。
姚氏咬咬牙，说道：“咱们去桂花香酒坊去看看！”
顾荞听到这话，张张嘴正想要说话，却被姚氏用手势制止了。
“娘知道十六你想说什么，大概是什么家丑不可外扬吧？”姚氏说着，冷笑起来，“可是咱们家，现在哪里还有什么家丑？早都是人人皆知的事情了。既然如此，那还有什么好遮着掩着的，直接就闹吧……钱才是最重要的。”
反正顾望都已经死了，谁还能将她怎么样？现在，她已经是整个顾家三房说话最大的人了。
顾荞听到姚氏这么说，也只能闭上了嘴。只是，她总觉得，娘亲这么做，一定会后悔的吧？她一辈子在意的，也就是一点面子。
现在竟然要将面子完全抛弃……说得是很豁达，可是她真的做得到吗？
可是现在娘亲完全听不进去她的劝，她也没有旁的办法。娘亲一向听顾蕊的话，可是……
顾荞扫了一眼身边的顾蕊，见她也是一脸的兴奋，便知道，这条路也走不通。
只要是找十四娘的麻烦，十娘的瘾就比娘亲的更大。
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吃了这么多的亏上了这么多的当，怎么就是不见学乖呢？
原本顾枞两兄弟是不知道家中的底细的。但是这段时间来，姚氏也找过他们几次，跟他们交代清楚，家中现在的财产情况，他们才知道，原来家里的家产，远没有他想想象中的那么多。
而且家中兄弟姐妹众多，每个兄弟都是要分走一份家产的，每个姐妹出嫁时，都是要准备一份嫁妆的……这样一下来，能够分到他们身上的家产，其实已经很少了。
在心中暗暗埋怨父亲太能生太会生之余，顾枞又非常的后悔。后悔以前对十四娘真的是太大方了，她说要代价，他就真的说服了母亲，分了一个庄子一个铺子给她。
早知道原来母亲手头的东西也不多了，他才不会这样大方呢！换来的婚事是十娘的，与自己半点好处也没有，可是换给十四娘的那两个产业，却是有自己的一份！
并且娘亲还说了，因为十娘的夫婿未来大有出息，所以十娘的嫁妆，为了体面计，还要更厚一些。
不用说，这多出的这些，本来也有一半是他的！
所以现在一说起要去找十四娘的麻烦，顾枞就恨不得举双手双脚来赞成了。那个桂花香酒坊他也知道，生意真的是好极了，赚钱都赚疯掉了。如果将它弄回家，那自己能够分不少吧？
顾杉本来就是一个没有什么主意的，现在见家人都同意了，他自然也无可无不可，也就同意了。
只有顾荞叹了口气，虽然不愿意，可是还是害怕娘亲跑到桂花香酒坊，会上当吃亏，只得也跟了上去。
一行人就这样来到了桂花香酒坊。
“十四娘，你猜得真准，真的来了！”芷汀一脸兴奋地跑了过来。
这个丫头纯粹是看热闹不嫌事大，本来这事随便安排哪个小丫头就行了，可是她偏偏说自己脚快，不会耽误事，非要接下这个任务。
顾茗也只能由着她了。
不过芷汀确实速度快，那边姚氏一行人才从马车上下来，这边正在帐房里打算盘呢，就已经得到了消息了。
不过顾茗却没有在意，仍然认真地打着自己的算盘。
“快点快点啦！”芷汀见顾茗一点也不着急，自己反而急了起来了，“难道你还打算等他们闹上门来？”
“闹上门来我也不怕！”顾茗叹了口气，实在拗不过这个疯丫头，练武功的人，力气?太大了。
她只好将帐本放下，取过一旁的帷帽戴好，芷汀又小心地替她将帷帽整理好，这才款款地走了出去。
姚氏几个人一下马车，就气势汹汹地向着桂花香酒坊奔了过来。
顾茗却已经先一脚走了出去。
“请问几位是要买酒吗？不好意思，今天的酒已经卖完了，明天请早。”可是姚氏几个人还没有走进门，就被一个小小模样的少年挡住了。他客气地对姚氏几个人说道。
没有人是傻子，姚氏几个人虽然衣着体面，可是一个个横眉怒目的，一看就是来找事的，这样的人，当然不能放进去。
“你们东家呢？叫你们东家出来，就说是他的长辈来了！”姚氏到底还不敢肯定这店是顾茗的，所以说话还是留了些余地。
反正就算是顾朴出来，她也是他的长辈没有错。
小二有些疑惑地看着她，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才说道：“这位客人对不起，今天东家没有来。”
没有来？顾茗不在这里还能去哪里？她还能去哪里？
姚氏当然不信，带着自己带来的众多儿子女儿下仆们，就要硬闯。
可是小二也不是好惹的，只是向里面招呼了一声，从店里就走出来好几个大汉出来，个个虎视眈眈地瞅向姚氏几个人，直将他们吓得不住地倒退。
顾蕊愤恨，什么时候，十四娘变得这么厉害？她真怀念以前，十四娘被她当狗一样地骂，却连一句嘴都不敢还的窝囊样子啊！
“十四娘！娘亲，十四娘在那里！在那里！”突然，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大声叫了起来。
第404章 不求真心
十四娘？顾茗？顾茗在哪里？姚氏赶紧向着顾蕊所指的方向望去。
她没有看到顾茗，只看到一个窈窕的身影在一个丫头的服侍下上了路边停的一辆看上去非常精致的马车，然后那个丫头也跟着爬上了车，然后马车就走了。
她没有看到脸，只看到了两个人的背影。那个小姐的背影，她也觉得非常的眼熟，真的很像是十四娘顾茗。可是，她身边的那个丫头，她怎么没有见过的样子？
一时间，她就有些拿不定主意来。
“娘亲，没有错的，一定就是十四娘！就是顾茗！她手头有钱，所以她自己再买几个丫头，也不是什么稀奇事。”顾荞也点头认同道。
姚氏缓缓点头。是呀，顾茗现在翅膀硬了，要钱有钱，要人有人，哪里还会用以前自己给她买的那几个丫头？
那些丫头，只怕早就被她处置好了吧？
十娘说得没有错，一定是她！就是她！就是十四娘！
没有想到，自己这些人才到，她就溜了！
不过，想溜？没有那么容易！
“走，咱们跟上去！”姚氏一声吼，众人都向那个马车追去。顾枞有眼色，赶紧将自己家才停在路边的马车叫了过来，一家人乱七八糟地挤了上去，追着顾茗的那辆马车，就撵了上去。
“十四娘，就在后面哪。”芷汀掀起马车上的帘子，只是略微一张望，便看到了那辆**裸地追过来的顾家马车了。
她放下帘子，轻声对顾茗说道。
顾茗冷笑一声，闭目养神起来。
姚氏等人，眼睁睁地看着马车停了，看着顾茗从那辆马车上下来。顾茗下了马车，还似乎若有所思一般，向后面转过身来，皱眉眺望了一阵，这才施施然地走进了那个宅子的大门。
“果然就是她！”姚氏等人气得直叫，偏偏两辆马车距离有点近，他们又不敢大声说话，害怕会被顾茗发现，所以个个都压着嗓子说话。
一片公鸭般哑哑的嗓音，更加让人受不了。
“快快快，她进去了……咱们赶紧下去！”顾枞说着，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正好旁边有个卖送花的小贩，正好抬头看到了他从马车上下来，然后又看到一个略大一些的少年从马车上下来，然后又跳下来一个丫头，然后是一个婆子，然后是一个才长成的少女，然后是一个小小的小姐，然后是……
到最后姚氏从马车上扶着容婆婆的手下来时，那个小贩已经张大了嘴，不知道收起来了。
他怎么也想不到，一辆看上去没有多大的马车，怎么能塞下这么多的人！
看这家人穿衣也还算体面啊，怎么出行这么寒酸？多叫几辆马车都不行？这么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全部都挤一起，这也太不体面了吧？
姚氏一行人只顾着追赶顾茗，根本没有留心到，自己一家人，已经被路人鄙视了。
顾茗已经走进了院子里，她的身后，新聘请的那个门子，已经将大门关上了。
在顾家生活十来年的时间，顾茗最大的感受就是，门子的重要性。一个门子如果够本分，那是能够替主家省去很多烦心事的。
而偏偏姚氏却只喜欢那些拍马屁说好听话的小人，就连门子这样重要的地方，也被阿谀奉承之辈把守。到后来，不管是看大门的还是看二门的，已经完全成了中饱私囊的好地方了。
只要有钱，不管是什么人，都能够随意地进出，一点应有的作用都没有起过。
所以顾茗在挑门子的时候，是非常的严格的，费了很多心思，才找到这个脑子有些死板的人。只有死板的人，他才会将主家的吩咐当成大事，严格按规矩来，不会随便放人进去。
当然了，如果是一些“不走寻常路”的人，那门子也就挡不住他们了。但是她生命中几个这样的人，反而不需要防备。
顾茗刚进了院门，迎面便见到一个意外的人。
“十四娘，我来了，你不会嫌弃我吧？”董姨娘笑靥如花，对顾茗说道。
顾茗倒是真有些意外，她没有想到，董姨娘竟然会这么快就来了。
现在顾家正是分家产最最激烈的时候，董姨娘的十五娘的嫁妆，姚氏可不会主动准备好的，董姨娘现在就来这里，难道不怕姚氏黑心？
“姨娘来了，十四求之不得，怎么会嫌弃！”顾茗也是微笑着，将董姨娘领进了顾望的房间，大声对着里面叫唤道，“爹爹、爹爹，你来看看，是谁来看你了？”
顾望抬头看到董姨娘，非常的惊喜。来到这个院子这几天，他的精神一直不太好，又是伤心，又是失望。
他从来没有想到过，相处了一辈子的姚氏，他平常看重的嫡子嫡女还有那几个庶出的儿女，最后却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没有想到，董姨娘却来看他了？
现在不是应该正在那里争家产争得面红耳赤吗？
董姨娘没有料到顾茗会直接将她带到顾望这里来，一时间有些尴尬。她来找顾茗有事，一时却是忘记了，顾望现在与顾茗在一起。
“老爷……老爷现在身体如何？无碍否？”董姨娘很快便稳定下来，向顾望福了一福，问候道。
顾望微微地点点头，心底总算是舒服了些，摆摆手说道：“哪有什么好与不好，就这样先凑合着活着了……”姚氏给他下了那么重的毒，他还能够活过来，都是拜托十四娘的那支五百年的野参药效够强。
但是身体，却是再也没有办法同以前相比了。
“那爹爹，您先歇歇，十四与董姨娘去厨房看看有什么东西，今天午饭吃什么。”顾茗说着，向顾望行了个礼，便拖着董姨娘出来了。
她当然知道，董姨娘不是来看顾望的。事实上，顾望“死”了之后，家里那么多的姨娘侍妾什么的，顾茗并没有找到一个真心悲痛的女人。
不管在他“生前”，这些人对他如何恭敬如何爱戴，他死了之后，装模作样地嚎哭了几嗓子之后，发现事情不对劲的她们，飞快地就开始了抢夺家产的动作，完全忘记了躺在一旁的顾望了。
这么多的女人，一个真心的也没有。自然，也就不能强求董姨娘对他是真心了。
第405章 不怕不怕
“十四娘，其实……其实我不是来找你爹爹的。”来到了厨房，董姨娘支支吾吾了半天，总算是说了出来。
顾茗瞅着她，一直笑。一直笑到董姨娘都受不了了，嗔怪地轻轻打了她一下，说道：“你笑什么笑？”
“姨娘，我当然知道你不是来看爹爹的。只是这几天，爹爹的心情实在是不好，请来的大夫都说了，要心情愉快，才能好得快，所以……姨娘，难道你没有看到，刚才见到你，爹爹高兴多了？”顾茗解释道。
董姨娘恍然大悟，一时间，又觉得有些悲哀。
谁能够知道，顾望现在能到这一步？
如果不是十四娘提前发现了姚氏的阴谋，那么现在的顾家，又会是一个什么样的情景？
只怕，顾望的丧礼，根本没有人会去在意，去主持的吧？
人人只唯恐分到自己头上的家产少了那么一分半毫的，谁还顾得上，一旁等着下葬的父亲？
董姨娘想到那个景象，深深地叹了口气。
她却并不知道，如果不是因为十四娘横空出世的重生，她的想象，也就真正的事实。
上辈子，姚氏没有这么早下手，顾望“多活”了几年。但是待他一死，全家人，全部只顾着争家产，没有一个人在意他的丧事。
他的尸体就这样停在灵堂停了大半年，根本没有人理会。直到顾茗终于盼到了林恩之的到来，最后是林恩之出钱，重新请的和尚道人，请的挑夫，办的仪式，将顾望下葬。
而如果不是林恩之出手的话，谁能知道顾望还要在灵堂里停放多久？
反正，最后顾家就是在一次又一次的分家产的官司中，迅速地衰败下来的。那个衰败的速度，快得让人心惊。
偏偏汝州城的人还说，这都是活该。因为顾家的后人不顾死去的老父而只顾争家产，如此不孝，这样的家，不败才怪！
那个时候，她也以为是这样的。
可是这辈子，她早就明白过来了，这事，哪里有那么简单？就好像现在，顾家人也在那里争吵着家产，但是，却根本没有人想过要去打官司。
官府大衙朝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官司哪里是那么好打的？
打来打去，最后，不过将所有的家财送了那些当官的罢了。
这样简单的事实，就算是乡下的老农都知道的，顾家的人，再蠢再笨，也不至于连这么点见识都没有。
所以，这样一想，上辈子的事情，便很有些奇怪了。
一定有什么人在里面推波助澜的吧？不然，顾家人，怎么可能会决定去打官司？直到将所有的家产，都拱手奉送给别人？
“那……那我再去看看老爷……”董姨娘神情有几分尴尬。她现在在心底感叹人情悲凉，过了一阵才反应过来，自己又何尝不是那些人悲凉的人中的一个？
顾茗微笑着，带她到了一旁坐下，柔声说道：“一会儿爹爹就拜托姨娘了。如果在那边住得不舒服，姨娘也可以带着十五妹妹过来住，这里虽然地方不大，不过勉强也还住得下……”
其实三进三出的院子已经很不小了。顾家以前的宅子很大，但是一分为三后，地方就有些憋屈了，尤其是在目前人丁如此兴旺的情况下。
而现在这个院子虽然只是三进三出，但是胜在人少。除了顾茗的十几个丫头，现在这边正儿八经的顾家人，竟然只有顾茗与顾望。
这地方，自然住得宽绰得很。
董姨娘一听得她这么说，都有些心动了。而且这里每个院子都比顾家要大很多，住起来自然也就要舒服多了。
“这……这好吗？”董姨娘还有一些迟疑。
她可是知道的，这房子可不是顾望租的，而是顾茗自己租的。自己可不算十四娘正儿八经的长辈，只是一个姨娘罢了。虽然顾望住在这里，可是自己要过来一起住，还是名不正则言不顺的，颇为尴尬。
顾茗微笑着说道：“姨娘，你与我是什么关系？怎么突然变得如此生分？”
董姨娘一愣，领悟过来，是啊，自己为什么突然间与十四娘生分了起来？
她们两个人，可是相互帮助了很久的搭档啊！
“好，等那边的事情一了，我就带着十五过来！”董姨娘终于放下了心中的心结，笑容重新回到了脸上。
突然，从前面的院门处传来一阵喧嚣。
“怎么回事，这是什么人在那闹事？”董姨娘也听到了声音，皱眉站了起来。
该来的人终于来了。顾茗脸上神情一收，冷静地站了起来，对董姨娘说道：“姨娘，现在请您去陪陪爹爹吧。爹爹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我怕来人惊吓到了他……”
董姨娘点点头，也知道这事不可小视，赶紧小跑着去了顾望的房间。
而顾茗则整了整自己的衣裳，冷静地向着院门迈步而去。
“开门！开门！快打开门！”门里面，顾茗请请的那个门子用力地抵在门后，而门外，则传来阵阵叫嚣。
看到顾茗过来了，那个门子赶紧禀报道：“小姐，外面突然来了一帮子奇怪的人，什么都不说，就要往里闯，被小的挡在外面了。”
所以他们在那里踢门？顾茗哭笑不得，对门子说道：“这样也不是一个办法，你将门打开，我来看看到底是什么人。”
门子有些疑虑地打量了顾茗的小胳膊小腿一番，迟疑地说道：“小姐，要不……让老爷过来看看……”
虽然他来的这些天，老爷一直卧病在床，不过不管怎么说，也是大老爷们，是主事的人，肯定比一个才十来岁的小丫头顶事。
这心眼太实在了有时候也是挺麻烦的。顾茗微笑着再次强调道：“开门。”
门子无奈，嘴里咕哝着什么，但是终于还是将门打开了。
只是他自己防备好了，只要门外的人敢向里闯，那他就不客气了不起。刚才他也看过了，外面的人，以男人小孩子为多。
真正打起来，虽然他们人多，但是自己不一定会吃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