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石家人
长亭内,看着敏惟和杨瑜霖骑马远去的背影,敏瑜满是不舍的道:“爹爹,二哥这一次离开,多久才会回来啊,我都已经开始想他了!”
“起码也要两三年吧!”丁培宁不是很确定的道,这几年瓦剌蠢蠢欲动,每年都会遣兵叩关,每年都会有或大或小的几场战役,敏惟是大平山庄的弟子,这一去起码也要呆上两三年,甚至更久才会回来的。
“两三年……好久啊~”敏瑜轻轻的感慨了一声,而后又振作起来,对高夫人道:“二哥都十五岁了,再过两三年就是十七八岁……娘,您这几年可得好好地给二哥张罗张罗,等他从肃州回来就让他成亲,成了亲他就不能总往外跑了。”
敏瑜的话让高夫人和丁培宁失笑,丁培宁带了无奈的道:“敏惟可不是往外面跑,他这是去边城,是去为国戍边,这些都是正经事。”
“我知道,可是我还是舍不得二哥总在外面,他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累呢!”敏瑜轻声叹气,道:“三个哥哥,就二哥吃的苦最多了!”
敏彦只是摇头而笑,而敏行却有几分吃味,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敏瑜和他就不如以前那么亲密了,不会像以前一样有时间就去找他玩,拜托他做这样那样的。原以为是敏瑜长大了,所以才和自己疏远了一些,但敏惟在家这些天却让明白,敏瑜只是对他疏远了,这让他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他带了几分逗弄,也带了几分真实心思的道:“敏瑜,自打二哥回来之后,你眼里心里就只看得到二哥,我和大哥都靠边站了……我可是不高兴了啊,你以前可是最喜欢我这个三哥哥的喔!”
“你有什么好不高兴的?”敏瑜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反正她戴着帷帽没人看的见,也不会有人说她不够淑女。她看着敏行。凉凉的道:“就算二哥没有回来,三个哥哥中我也没有最喜欢你,你可别往自己脸上贴金!”
敏行被敏瑜的话狠狠地噎了一下,而一旁父母兄长的小脸更让他不自在,他轻轻地咳嗽一声,道:“敏瑜,你这么说不怕三哥心里难过吗?不担心三哥伤心之下。也和二哥一样,远走边城,让你牵肠挂肚一番吗?”
“你会难过吗?早八百年前你眼里就只有你的嫣然妹妹了,又怎么会因为我这个可有可无的妹妹这么几句话难过?”敏瑜哼了一声,对敏行这么几年来总是看不清秦嫣然的真面目,张口闭口都说秦嫣然这好那好很是不满。她凉凉的道:“至于说你要学习二哥,远走边城……三哥哥,不是我说你,你要是真有那样的想法,我啊,不但不会挽留,还会敲锣打鼓的欢送呢?我宁愿你去边城吃苦受罪,也不愿意看到你没出息的围着女子转悠!”
敏行被敏瑜这番话说的很没面子。脸上的笑容也有些挂不住了。而一旁的高夫人还不轻不重的道:“瑜儿,怎么能这么对哥哥说话?不过。敏行,瑜儿这话说的虽然不中听,但是你也该想想,为什么瑜儿会这么说你!”
敏行心里有些着恼,但是却不敢说什么,只能默默的点点头,高夫人却不肯就此罢休,又道:“还有,以后别有事没事的往内宅里钻,要是让人知道你这么大了,还整天在内宅厮混的话,对你和你妹妹们的名声可都不怎么好!”
“我知道了,娘!”高夫人的话让敏行心里叫苦,心里不期然的想起秦嫣然和他说过的,敏瑜和高夫人都看她不顺眼,都不喜欢她的话,想要为秦嫣然说两句好话,但是看看脸色不虞的丁培宁,他却只能乖乖的应是。看着他有些灰头灰脸的样子,敏瑜暗自吐了吐舌头,却没有再说什么落井下石的话——丁培宁就在一旁看着呢,她虽然恼了敏行,却也不希望他被丁培宁训斥。
高夫人也没有借机继续教训敏行,场合和时间都不对——他们说话的这当口,为杨瑜霖送行的石家人已经走了过来,当先的是石家的大爷石信威,他是都指挥使司都指挥同知,和丁培宁是旧识,但相交不深,平日里基本上没有什么往来。
“丁侯爷~”石信威没有走近,差不多距离就站住,他朝着丁培宁一拱手,笑道:“霖儿和贵公子已经走远,我们两家结伴回城如何?”
“我正有此意!”丁培宁呵呵一笑,并没有拿什么架子,这石信威虽然只是个从二品的都指挥使司同知,他这个只在兵部挂了一个闲职的耒阳侯看起来比人家风光,但实权却还是有所不如的,石信威有心交好,他自然不会拒人千里,他笑着道:“我看贵府的几位公子和犬子年纪相仿,难得几天有机会,正好让他们年轻人多亲近亲近。”
石信威特意过来打招呼也是存了这个心思,丁培宁虽然只是在兵部挂了一个不用上朝,干领俸禄的闲职,看起来和京城不少的勋贵没有什么两样,但石信威却不会将丁培宁和那些勋贵当成一样的人——七八岁就在军伍之中厮混长大,十五六岁就上战场杀敌,直到年近三十才在京城容养起来,这样的勋贵和那些从来没有出过京城,没有上过战场,整日过着醇酒美人,走马斗狗生活的勋贵完全不一样。石信威有理由相信,丁培宁这是在过韬光养晦的生活,一旦有需要,他必然会绽放出耀眼的光华。
而且,除了耒阳侯本身不容小窥之外,耒阳侯夫人高氏也不是泛泛之辈,高家乃书香门第,几代人的名声都极好,加上众所周知的,高夫人经常进出宫闱,和皇后,娴妃两位贵人关系亲密,京城的贵妇们没有几个不羡慕她,不顾忌她的。
石信威觉得高夫人不凡却不是因为她在贵人面前颇有脸面,而是因为耒阳侯府的少爷姑娘们名声不显——这个名声不显可不大容易啊,他可没有忘记自己年轻的时候,耒阳侯府还有那一代的姑娘们有多出名,又被人笑话成什么样子。这说明什么,说明高夫人治家甚严,耒阳侯府的家风完全变了。
娶妻不贤,贻误子孙!同理,一个好的当家主母足以让家族兴旺两三代,有高夫人这样的当家夫人,耒阳侯府定然会越来越兴旺,那么现在有机会交好耒阳侯府也就很有必要了。
所以,听了丁培宁的话让石信威也呵呵笑起来,道:“我看贵府几位公子都是温文儒雅之人,要是他们能和犬子合得来可就太好了,也好让我家这几个就知道逞英雄斗狠的野小子也沾上点书卷气。”
正说着,石信威的夫人马氏也走过来了,她身边也跟着一个戴着帷帽的姑娘,闻言笑道:“老爷这话正合我意,我养的这些个臭小子,都是些猴儿,一个比一个粗野,要是能沾上些书卷气的话,那可就真是谢天谢地了!”
马夫人的话让高夫人笑了起来,道:“马夫人这话说的……我可觉得贵府的几位公子英气逼人,很有年轻人的朝气,比我这几个年纪不大却装出一副深沉模样的儿子精神多了。敏彦,你和弟弟们过去和石家少爷们说说话,然后一起骑马跟着车队后面回城。”
“是,母亲!”敏彦点点头,不用他招呼,敏行和敏文就跟着一起过去了,而高夫人身边的敏瑜则眨了眨眼睛,笑着对马夫人身边的小姑娘行了个礼,笑着道:“我是敏瑜,今年十一岁,排行第二,不知到姐姐怎么称呼?”
“我叫石倩倩,今年十二,我们家就我一个女孩。”石倩倩比敏瑜多了一份羞涩,她是家中独女,被马夫人拘得很紧,平日鲜少出门,和人往来的就更少了。
“那我就叫你石姐姐了!”敏瑜落落大方的笑着,然后爱娇对高夫人道:“娘,难得遇上个和我差不多一样大的姐姐,就让我和石姐姐坐一辆车回去吧!”
敏瑜看得出来,不管是石家夫妇还是自己的父母都存了交好的心思,自然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才会更好。
“你这丫头,这是嫌娘碍眼,想把娘支开吧!”高夫人笑着摇摇头,而后对马夫人道:“既然孩子们愿意亲近,我们这些当娘的就别碍眼了,让她们自己去玩吧!”
“去吧!”马夫人轻轻地拍拍石倩倩,她可打听过了,耒阳侯府二姑娘是福安公主的侍读,不用说,教养定然极好,听她说话也是个通透机灵的,让女儿和她来往,再让人放心不过了。
“嗯!”石倩倩点点头,敏瑜笑嘻嘻的上前,很自然的拉着石倩倩的手,笑盈盈的道:“石姐姐,你的手好冰,一定冻坏了吧!我们快点上车暖和暖和……”
看着两个小姑娘手牵着手上了马车,高夫人和马夫人相视一笑,高夫人道:“看来我只能跟马夫人挤挤了!”
马夫人做了一个请的姿势,两位夫人结伴离开,很快长亭之中就剩丁培宁和石信威这两个男人,他们也相视一笑,一起走到长随牵过来的马儿身边,跃身上马,一边慢慢地往前走,一边说着男人们感兴趣的话题……(未完待续。)
第七十七章 缺课
“你说冯英的祖母真的是因为冯英生病不能进宫,所以特意来向娴妃娘娘和公主请罪的吗?”敏瑜皱着眉头问身旁的王蔓如,道:“我怎么觉得不对劲呢?她能对冯英这么好吗?”
今日是她们年后进宫上课的第一天,意外的是冯英却没有来,她们心里正犯嘀咕,不知道冯英出了什么事情的时候,娴妃娘娘身边的大宫女胭脂就来了。她说冯英的祖母,威远侯府的戚老夫人来了,是特意为生了病不能进宫的冯英请罪来的,请福安公主过去一趟。
这件事情,敏瑜怎么看怎么透着诡异,要知道冯英一直都说戚老夫人很不喜欢她的,怎么可能为了她生病缺课而特意进宫请罪呢?她在戚老夫人心里有那样的地位吗?
“不好说!虽然说戚老夫人不怎么喜欢冯英是事实,但也不能太失礼啊!”王蔓如摇摇头,道:“你别忘了,冯英能够进宫给公主当侍读,可是戚老夫人进宫求的恩典,如果冯英无缘无故,连个招呼都没有就缺课,戚老夫人也不好向娴妃娘娘交代不是?”
“可是我还是觉得不正常!”敏瑜摇摇头,不期然的想起年前冯英心不在焉,频频出错的事情,她看着王蔓如,道:“你最近这段时间见过冯英吗?”
王家老夫人和戚老夫人是故交,虽然交情不深,来往不多,但像过年过节这样的时候,还是会相互拜访一下的,王蔓如和冯英一开始联手排挤敏瑜,除了她们都不认可敏瑜,觉得她装样子之外,也有她们打小就认识,更加熟悉的原因。
“我和你一样,从休息那日起就没有见过她了!”王蔓如摇摇头,道:“过年的时候倒是去威远侯府给戚老夫人拜年去了,但是没有见到冯英。听说是侯夫人生病。她在跟前照顾,不能见客……”
“侯夫人病了?”敏瑜微微一怔,怪不得冯英最后上课的那几天会满腹心事的样子,她关心的问道:“你知道她生了什么病吗?”
虽然都是一等列侯,但冯英的父亲威远侯冯胥武手握重兵,和丁培宁这个上过战场,但现在却没有实权的侯爷不一样。威远侯府也比耒阳侯府显赫得多。不过,这一切也是有代价的,冯胥武每年除了过年前回京叙职之外,一年到头都在大齐另外一个边城兖州驻守,回京叙职之后,呆不了十天半个月就要赶回兖州。和家人团聚的日子并不多,能够一起过年的机会就更少了。
冯胥武基本不能回来,威远侯府当家的又是戚老夫人,而戚老夫人对儿子的继室和冯英不满意,纵容着先夫人所生的嫡子嫡女排挤她们,冯英母女的生活过得并不如意,甚至可以说是相依为命,要是侯夫人生病的话。冯英一定会很担心。很焦急的。
“那个我就不知道了!不过应该不是什么大毛病,要不然的话威远侯府不会浑若无事的。”王蔓如摇摇头。她是跟着长辈去的威远侯府,长辈都没有探根究底,她更不好多问了,她想了想,道:“敏瑜,你说会不会冯英会不会是侍疾的时候不小心过了病气,然后也跟着病倒了?”
“我觉得不大可能!”敏瑜摇摇头,道:“你别忘了,我们几个中冯英的身体最好,很少生病,偶尔有个头疼脑热的,也就随便吃两服药就好了,不是那么容易就被过了病气的。”
“这倒也是,她壮得跟头牛似的!”王蔓如很赞同,顺便也埋汰了冯英一句,而后对敏瑜道:“你也别太担心了,等公主回来问问公主不就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了吗?”
“现在也只能等等了!”敏瑜叹了一口气,知道急也急不来,她也就暂时放下心事,和王蔓如说起别的话题,当然最多的还是谈论这个年过得怎么样,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她们说了没多大的一会,福安公主就回来了,两人一起住口,敏瑜更急切地问道:“公主,冯英到底是怎么了?戚老夫人是怎么说的?”
“说是不小心染上了风寒,需要静养一段时间才能进宫。”福安公主皱皱眉头,她不怎么喜欢王蔓如,却很喜欢王家老夫人,相反,她对冯英感觉不错,但是却很讨厌戚老夫人,总觉得戚老夫人看人的眼神总是带着一股令人不舒服的感觉。
“风寒?”敏瑜皱了皱眉,这段时间是很冷,可是天气变化却不大,冯英怎么会染上风寒了呢?她看着福安公主,道:“戚老夫人可有说冯英的病情怎样?大概多长时间能够康复。”
“没有说病情怎样,只说她暂时不能进宫了。”福安公主摇摇头,而后又道:“敏瑜,蔓如,我总觉得这件事情有些不对。”
敏瑜的心突地一跳,瞪大了眼睛看着福安公主,心中那种不安更明显了,而一旁的王蔓如则直接问道:“怎么个不对劲?”
“我也问过冯英的病情,可戚老夫人却含糊其辞,只说她不小心染上风寒,没什么大碍,问她大夫怎么说,要多久才能病愈,她也说的不清不楚的,说什么要看冯英自己的情况,或许三五天,或许十天半个月都不好说。”福安公主有些着恼,戚老夫人这些话实在是太敷衍人了,说什么请罪,其实就只是来告知一声而已。
“哪有这样的!”敏瑜也很不满,而后心头跳出一个念头,她脱口而出道:“不会是冯英根本没有生病,是因为什么原因被她关在家里,不让出门了吧!”
“你这是什么话?”王蔓如白了敏瑜一眼,道:“进宫和公主一起读书那可是正事,戚老夫人怎么可能将她关在家不让她出门呢?你别胡说八道!”
“敏瑜不见得是胡说八道!”福安公主摇摇头,而后略带迟疑的道:“除了这些,戚老夫人还说冯英这次的病来势汹汹,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也不知道好了之后会不会留下什么不妥……还透了口风,说要是冯英一直时好时坏的话,可就不能进宫陪我了!”
这意思是冯英不当这个公主侍读了?敏瑜的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她可没有忘记,冯英说过,为了让她能够进宫当公主侍读,她母亲求了戚老夫人很久,戚老夫人才松口进宫求得的恩典,说过自从当了侍读之后,她和她的生母在威远侯的地位明显不一样,还说过她一定会好好珍惜这个来之不易的机会……
“这是什么话啊!”不等敏瑜说出心里的疑惑,王蔓如就不满的嚷嚷,道:“她们以为进宫陪公主是小孩子的游戏吗?想来就来,想不来就不来?”
“或许在戚老夫人眼里就只是个小孩子的游戏罢了!”福安公主语气有些冷。都说她很得宠,别的公主只有两个侍读,唯独她有三个,可是谁知道除了敏瑜是她和娴妃娘娘所选择的以外,王蔓如和冯英都是两家的老夫人进宫找娴妃娘娘求的恩典?原本以为自己不喜欢王蔓如却不得不接受她在自己身边已经很烦了,岂料还有更让人生气恼火的。她们当自己是什么?又把母妃当成了什么?真是……
“蔓如~”敏瑜带了警告的叫了一声,而后道:“公主,您也别生气,这件事情定然另有隐情,冯英可不是那种任性胡闹的人,等她来了一定会好好地解释给您听的。”
“谁知道她以后还会不会来!”福安公主哼了一声,心情不好到了极点——娴妃娘娘是皇帝的宠妃之一,但一来没有生皇子,二来娘家不得力,几个兄弟才能普普,虽然没有给她拖什么后腿,但也没有给她添什么助力。所以,娴妃娘娘看起来很风光,但实际上真正尊敬重视她的命妇却不多,至于她这公主……尊贵是尊贵了,但她终究只是个公主,不是皇子,能让人重视到什么程度?
敏瑜心里叹了一口气,很确定戚老夫人今天进宫是特意为冯英拉仇恨的,她不愿眼睁睁的看着这样的事情发生,立刻道:“要不,我今晚去威远侯府探视一下冯英,一来可以看看她的病情,二来也可以问问她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这个……”福安公主微微迟疑了一下,她也很想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是想到娴妃娘娘的交代,她最后还是摇摇头,道:“还是算了,别多事了,就算有什么隐情,也让威远侯府自己折腾吧!”
福安公主的话让敏瑜觉得有些心寒,不管怎么说冯英都给她当了两年的侍读,两年的情分,这件事情又透着不寻常,她怎么能这么轻描淡写呢?
“敏瑜,蔓如,不是我不关心冯英,只是……唉,母妃刚刚交代了,说不管发生了什么,都是威远侯府的私事,让我不要多事,免得惹来不必要的麻烦。”福安公主也觉得什么都不管有些不大好,但是却不好违逆娴妃的交代,更何况没有娴妃的许可,她出不了宫,想管也管不了啊!
福安公主的话让敏瑜也微微的迟疑了,是啊,这毕竟是威远侯府的事情,她和冯英关系再好,也没有好到干涉人家的家务事的地步,她该不该去威远侯府呢?(未完待续。)
第七十八章 支持
“眉头怎么皱成这个样子了?”看着女儿眉头深皱的样子,高夫人忍不住笑了起来,不是她不关心敏瑜,而是她真的不认为敏瑜能有什么真正值得烦恼的大事情。
“娘,有一件事情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敏瑜挤着高夫人坐到临窗大炕上,很是苦恼的道:“如果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去做的话,我自己心里过不起,觉得对不起朋友,但是要做点什么的话,又担心给家人惹来麻烦带来不便,所以很是犹豫。”
“哦?到底是什么事情?能和娘好好的说说吗?”敏瑜的话让高夫人收起来玩笑之心,认真起来,十一二岁是某些性格养成的敏感期,一定要小心的引导。
敏瑜点点头,将今日戚老夫人进宫的事情和自己推测说了一遍,完了道:“娘,我总觉得冯英定然不是生病那么简单,要不然的话戚老夫人不会亲自进宫,我觉得与其说她是去为了冯英的缺课而请罪,还不如说是去给冯英添麻烦的。有了今天这一遭,娴妃娘娘和福安公主心里多少会有些不自在,对冯英的态度也会有所变化……我真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就算冯英是威远侯继室所生,但那也是嫡亲孙女,她怎么能这样做呢?”
“戚老夫人这样做我倒觉得很正常,总比有些人宁可疼爱血缘关系颇远的侄孙女,却忽略自己的嫡亲孙女要正常的多!”高夫人轻轻地摇摇头,埋汰了捏不清的老夫人一句,而后道:“娘知道你和冯英关系不错,娘想问的是对威远侯府的事情,尤其是内宅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只知道一点点!”敏瑜脸色微微一红,她并没有探究别人**的爱好,对威远侯府的事情知道的也不多,知道的那些也都是冯英平时说的,她扳着指头道:“我知道冯英她娘是威远侯的继室,先夫人生了一子一女。这对儿女是难得一见的双生子。今年都是十三岁。比冯英大了一岁半,有他们相差的岁数可以推断,冯英她娘应该是那位先夫人过世不久就进门的。冯英的长姐长兄都养在戚老夫人跟前,深得戚老夫人的宠爱,他们两人对冯英母女都很不好,戚老夫人对侯夫人也挑剔很多……对了,冯英曾经提过。说威远侯其实很疼她,对侯夫人也很不错,只是他远在兖州,不能时时看顾她们母女。”
“就这些?”高夫人看着敏瑜,心里盘算着是不是应该将京城重要人家的一些情况慢慢的教给女儿了,以前是觉得她年纪小。不想让她知道太多,免得影响她的课业,而现在,她已经长大了,可以知道那些事情了。
“就这些!”敏瑜点点头,然后忽然想起一件事,道:“对了,还有一件。冯英能进宫当公主的侍读是戚老夫人向娴妃娘娘求的恩典……这件事情很让我纳闷。觉得戚老夫人做事自相矛盾!”
“这有什么矛盾?或许是威远侯请戚老夫人这么做的,也或许是侯夫人用什么代价换取的。都不好说啊!”高夫人摇摇头,而后将她所知道的关于威远侯府的一些情况娓娓讲述给敏瑜……
威远侯是勋贵人家中难得一个掌兵权的,历代威远侯都常驻兖州,而家眷则留在京城,夫妻能够在一起的时间都不长。太平年月还好一些,没有战事的时候能够回京休养,年前回京述职,一年总还能相聚一段时日,遇上战事频发的年岁,相守相聚这在平常夫妻看来最基本的生活,都是奢望。因为威远侯长年驻守兖州,威远侯府的一应事宜,人情的往来,儿女的教养,包括儿女的亲事基本上都是当家夫人一肩挑起。
因为这些,每一位威远侯夫人在为儿子选儿媳妇的时候,最关心的除了出身家世,德行才干,是否好生养之外,最要紧的不是和儿子是否合得来,而是和自己是否相宜。家中就婆媳两个相扶相持,要是婆媳不和的话,这家还能算个家吗?威远侯府每一代的侯夫人和婆婆相处的都很好,冯胥武已故的先夫人和戚老夫人也一样,而她和戚老夫人的关系还不仅仅只是婆媳。
或许是自己饱尝丈夫不在身边,儿子长大之后也得离开自己前往兖州的苦,每一位威远侯夫人在选择儿媳妇的时候都会有意识的避开自己的娘家侄女,不想让自己的娘家侄女也想自己一样,和丈夫聚少离多,两地相思。只有戚老夫人不一样,她为儿子选的是自己兄长的女儿,和冯胥武同年同月出生的侄女。
戚夫人从小就得戚老夫人疼爱,戚老夫人隔三差五的就把侄女接到身边,戚夫人一年倒有半载是在威远侯府,说是侄女却当成了女儿来养,和冯胥武也有青梅竹马的感情。
据说,戚老夫人怀孕的时候,她的嫂嫂也正好怀上了,姑嫂两人感情原本就好,就开起了玩笑,说要是生的是一男一女的话就让他们指腹为婚。原本只是玩笑话,但是看一对小儿女感情不错,等他们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两家也就顺水推舟让他们成了亲。这里还有一个小插曲,大齐的惯例男儿多到十七八岁才成亲,虽然早几年也没有关系,不会有人拿这个说嘴,但是戚老夫人却是真的心疼侄女,不希望侄女太早成亲生子,硬生生的将他们的婚期推迟到两人十七岁,毕竟年纪稍大一些,生养会更妥当一些。
可惜的是戚老夫人再怎么为侄女考虑,也躲不开命运无常。两人成亲不久,戚夫人就有了身孕,这是喜事,可是令人忧虑的是戚夫人怀的是双生子,头胎原本就很危险,双生子就更危险了。尽管戚老夫人打起十二分精神,小心翼翼的照顾媳妇兼侄女,尽管戚老夫人请了太医院最好的太医,请了京城最好的产婆,尽管为了让戚夫人开怀,戚老夫人想尽办法将冯胥武留在陪着怀孕的戚夫人……可是,戚夫人生产还是极不顺利,好不容易生下儿女,却大出血,虽然有医术高明的太医及时救治。但也不过让她多熬了两个月。两个孩子没有满百日,戚夫人就香消玉殒。
戚夫人的死让戚老夫人饱受打击,她整个人的魂都没了,颠三倒四的说着都是她害了戚夫人,恨不得跟着戚夫人一起去了,连带着恨上了儿子冯胥武……是身边婆子将还在襁褓之中的孙儿孙女抱到她跟前,这才让戚老夫人振作起来。将两个孩子当命根子一样的养在了身边。
“怪不得戚老夫人会那么疼爱长孙长孙女,可是,她也不能因为疼爱那两个就那么对冯英母女啊,尤其是冯英,那也是她的孙女啊!”敏瑜瞪大了眼睛,终于明白了戚老夫人对两个孙女的态度为什么会有那么大的差别了。但还是为冯英鸣不平。
“对于戚老夫人来说,她认可的儿媳妇只有已故的戚夫人。”高夫人轻轻地摇摇头,道:“在她眼中,不但没有将冯英当成了亲孙女,还将她们母女当成了需要防备的敌人。你别忘了,王夫人是继室,厉害有手段的继室将先夫人所生的儿女养废了的事情可是屡见不鲜啊!”
“要真是有这种担忧的话,她为什么不像外曾祖母一样。干脆别让威远侯再娶继室好了!”敏瑜忿忿的道:“既然娶了人家进门。又把人家当成狼一样防备着,这又算什么?”
“听说戚老夫人还真有这个念头。甚至在戚夫人灵前逼着威远侯发誓不再娶……”高夫人轻轻地摇摇头,威远侯府和高家的情况可不一样,戚夫人死的时候,冯胥武也才十八岁,怎么可能当一辈子的鳏夫?这两个孩子有那么小,万一不小心夭折了怎么办?难道要等到那个时候再娶继室?再说,冯胥武是要驻守兖州的,万一血洒疆场,为国捐躯了,哪又怎么办?难道让威远侯府自此断了嫡支吗?
“啊~”敏瑜瞪大了眼睛,还有这样的婆婆,逼着儿子发誓不再娶……真是……
“好在已故的老侯爷在场,才阻止了这件事情,之后更敦促着她为威远侯再娶。戚老夫人虽然是满心不愿,但也知道,如果她拖着不去做的话,丈夫极有可能亲自出面,到那个时候,儿子再娶什么人就容不得她做主了。所以,她千挑万选之后,选中了冯英的母亲王氏。”高夫人说到这里忍不住摇了摇头,道:“王氏的父亲只是戚老夫人兄长麾下的一个把总,需要仰仗戚家的地方极多,王氏自己又是个老实本分的,进了门还不是想怎么拿捏就怎么拿捏。”
“所以,冯英不一定是真的病了,也可能是戚老夫人不想让她再进宫,把她关在家里了!”敏瑜恍悟,道:“怪不得她会进宫说那些话,我看过不了多久,她就会再进宫以这样的理由,请娴妃娘娘免去冯英公主侍读的身份……她一定是担心冯英一直陪在公主身边,以后会对冯家大姑娘有威胁,所以才做这些事情,她真是太过分了!”
“没有这么简单,公主侍读在有人看来或许很荣耀,但也是什么人都看重的,以戚老夫人身份地位更不会看重。”高夫人摇摇头,道:“以冯英的出身,公主侍读这个身份其实也没有那么重要,她们母女更看重的应该是当公主侍读能够进宫和公主一起接受的教导……王氏自己的出身低,就算想要将女儿教养成真正的贵女也不知道该如何下手,将冯英送到宫里当公主侍读是最简单,最直接,也最有效的办法。但是这个恩典王夫人自己是求不来的,只能依靠戚老夫人。我想,为了让冯英当这个公主侍读,冯英和王夫人定然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那么,戚老夫人闹了这么一出,是想用这件事情拿捏冯英母女还是想要反悔呢?”敏瑜心里很为冯英着急,不管是哪一种,对冯英都不妙啊!
“应该是前者!”高夫人想了想,道:“戚老夫人没有将话说死,就是在等冯英母女俩妥协,要是她们妥协了,一切又会如旧,冯英照常进宫,但如果她们不肯妥协,那么冯英以后就可能再也不能进宫,甚至会一直被关在威远侯府……”
“娘~”高夫人的话让敏瑜着急起来,她很想问高夫人怎么才能帮上冯英。可是想到福安公主的话。想到娴妃娘娘不让福安公主插手管闲事,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哀求的叫唤。
“怎么,想帮冯英?”高夫人了然的看着敏瑜,敏瑜脸上的表情说明了一切,这让高夫人很满意,这说明什么,说明她的女儿没有在那个冷漠的皇宫里学会了漠视一切。她还是那个热情善良的敏瑜。
“嗯!”敏瑜肯定的点点头,她不敢抬头看高夫人,生怕看到满脸满眼的反对和不赞同,她轻声道:“娘,我知道这样有些多管闲事,也知道这样有可能给自己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可是我既然知道冯英遇上了难事,就不能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管,她是我的朋友啊!”
“想帮就去帮吧!”高夫人简洁的回答让敏瑜猛地抬起头,高夫人被敏瑜的动作逗笑了,她伸手轻轻地摸了摸敏瑜的头,道:“很意外?以为娘会阻止你,不让你多事?”
敏瑜有些不好意思的点点头。而后道:“娴妃娘娘就不准福安公主插手。说那是威远侯府的事情,所以。我以为……”
“娴妃娘娘做事都要权衡利弊,不喜欢多管闲事,她会约束福安公主,我一点都不觉得意外。”高夫人淡淡地道,娴妃和她认识二三十年了,是什么样的性格她怎么会不清楚呢?她微微一笑,道:“她这样确实会让自己清净很多,但是……瑜儿,我问你,福安公主说什么都不管的时候,你心里是什么感受?”
“我觉得心寒!”高夫人不反对她“多管闲事”让敏瑜的性情骤然好了很多,她直接的道:“不管怎么说,冯英也是福安公主的侍读,明知道这件事情透着不正常,明知道冯英可能遇上了难事,她却选择袖手旁观……今天是冯英,那明天又会是谁呢?如果有一天,我也遇上了难处,需要帮忙的时候,她是不是也会像今天这样,担心惹些不必要的麻烦,就装聋作哑呢?娘,我知道我想的有些多,但是我却无法不去这么想。”
“你这样想很正常!”高夫人笑着道:“娴妃娘娘遇事总要权衡利弊,总要考虑得失,总想两全其美,可是却忘了,有的时候做人做事,除了得失利弊之外,还要依照本心,还要带几分冲动,也要有几分仗义的侠气。这份侠气或许会让自己惹些麻烦,或许不能让人领情,也或许会被笑话,说是个傻子,但是那又如何?”
“娘这样说了,我可就不犹豫了。明儿从宫里出来,我就上威远侯府看冯英去。”敏瑜脸上带着笑,整个人都轻松起来,还有心思笑道:“娴妃娘娘要是知道我不同招呼的话,一定会生气的。”
“生气是肯定的,但是她肯定不会因为这个发落你。”高夫人太了解娴妃了,娴妃娘娘能够走到今天的位置,最大的原因就是因为她够冷静,够沉稳,懂得明哲保身,从来不掺合乱七糟八的事情,可也正是因为这样,她这辈子也就只能到这个位置了。
今天的事情要是换了皇后绝对不会这样处理,她不但不会阻止福安公主,还会派人去威远侯府探视冯英。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如果是皇后的话,戚老夫人恐怕也没有那么大的胆子,敢动这样的心机了,她不正是拿准了娴妃娘娘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性子才敢这样做吗?而她不让福安公主插手,戚老夫人也不见得就会领情,相反,戚老夫人会像看轻她一样,把福安公主也一并看轻了。
“我才不担心这个呢!只要能帮上冯英,就算娴妃娘娘发落我一顿,也是值得的。”敏瑜吐吐舌头,一副娇俏可爱的样子。
高夫人笑了起来,道:“娘不会阻止你去帮冯英,但是娘却有两个要求!”
“您说吧,女儿一定遵照您的吩咐。”敏瑜眼睛忽闪忽闪的看着高夫人,她是故意做出这幅样子的,她就不信,自己这般可爱了,高夫人还会给自己提什么严苛的要求。
“第一,怎么帮,怎么做一定要好好的思考,不能凭着一时的冲劲胡来蛮干。”高夫人点了点敏瑜的额头,都多大了,还用这招。
“嗯!”敏瑜重重的点点头,这个高夫人不说她也知道,她又不傻,不会犯那样的错误。
“第二,既然决定要帮冯英,那么不管遇上了什么,都不能半途而废,轻言放弃。最遭人恨的不是漠视不理,而是给人希望却又将希望掐灭。”高夫人说到这个的时候,脸色一正,道:“如果你不能坚持的话,那么不如一开始就是什么都不管。”
“娘放心吧!既然决定要帮冯英,那么我就一定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的。”敏瑜点点头,却又道:“如果我真的帮不来的话,我也不会硬撑着,一定会求娘帮忙的。”
“狡猾的丫头~”(未完待续。)
ps: *出门玩了一天,累瘫了……
第七十九章 闭门羹
“蔓如,你怎么也来了?”递了帖子,等门房往里面通报的间隙,敏瑜带了一丝好奇的问王蔓如。因为担心福安公主或者娴妃娘娘阻止,她今日在宫里并没有透露自己要到威远侯府探视冯英的念头。可是没有想到,她到了威远侯府,被门房迎进门,到大门旁边的小花厅暂时休息等他们通报,一进门,却见到了似乎刚刚坐下,才由丫鬟上了热茶,还没有端起来喝的王蔓如。
“你能来,我为什么不能来?”王蔓如倒是不怎么意外会见到敏瑜,自己这个和冯英不怎么亲密的同窗都来了,敏瑜这个和冯英关系极好地又怎么可能袖手。
“冯英可没有和你好到让你这般关心她的地步啊!”敏瑜很想说这不像她平时的为人,但是到了嘴边却又换了另外一种说辞——不管王蔓如的行为是不是反常,只要她今日是来看望冯英的,是想看看能不能帮上忙的,那么她就是自己的盟友,可不能把她给气走了。
“你是想说这不像是我会做的事情吧!”就像敏瑜了解王蔓如藏在温柔面孔下的尖酸刻薄一样,王蔓如对敏瑜也一样很了解,毕竟她们几乎天天在一起,毕竟她们相识相交的时候都还是不怎么会掩饰自己的小姑娘,怎么会不知道彼此的真性情?王蔓如撇撇嘴,道:“我今天是来看望冯英的,是想看看她需要什么样的帮助,我又能帮到那些。但是,你可别以为我就是烂好人,我可不像有些人,想着什么施恩不图报!我只是想觉得要是我今天对冯英的的困难视而不见的话,将来自己有什么难处也不大好意思请冯英帮忙,就算厚着脸皮找她了,她也不一定能够原谅我对她的不闻不问而伸以援手啊!”
“噗~”王蔓如的话让敏瑜忍不住的笑了起来,心里却忍不住的为福安公主和娴妃叹息了一声,娴妃阻止福安公主的时候想到的是不要惹麻烦。可是她可曾想过。冯英因此寒了心,以后福安公主遇上什么难处,用得上冯英的时候,她也像福安公主今天一样,袖手旁观呢?还是她们理所应当的认为,只要她们需要,旁人都会为她们出力呢?王蔓如的话说得俗了些。市侩了些,可比起福安公主和娴妃的作为来,却让人心里暖和了很多。
“我说的就是实话!”王蔓如白了敏瑜一眼,道:“不过,也就是冯英,如果今天遇上难处的是你的话。我可不一定会出头,不落井下石就是厚道了的。”
“你不会的!”敏瑜笃定的看着王蔓如,不等她反驳,就笑嘻嘻的道:“我可是我娘唯一的宝贝女儿,还有三个疼爱我的哥哥,帮我就意味着能够得到他们的回报,你才不会放过这样的好机会呢!”
“哼~那就走着看吧!”王蔓如死鸭子嘴硬的回了一声,敏瑜平时最不喜欢她这副样子。现在却只觉得温馨无比。
“蔓如。你说戚老夫人会让我们见冯英吗?”人是来了,可是敏瑜却不敢肯定就能见到冯英。高夫人也和她说了,戚老夫人既然想要拿捏冯英母女,就一定不会随随便便的让冯英见了外人,让她做好了吃闭门羹的准备。
“不好说!反正我觉得挺悬的!”王蔓如心里也不觉得来了就能见到冯英,但是却不能因此不来,想到这里,她就对福安公主和娴妃就很是抱怨——只要娴妃娘娘发句话,只要福安公主稍微热心肠一点点,哪会这样?想见到冯英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
“我也这么觉得!”敏瑜点点头,难得和王蔓如想到了一块去,她看着王蔓如,道:“要是今天见不到人,你准备怎么做?”
“今天见不到明天再来,明天见不到后天再来……直到老夫人让我见到冯英为止。”王蔓如很自然的道:“我已经做好了准备,我就不相信,戚老夫人能给我吃上七次八次闭门羹,要是那样的话,未免也太不近人情了!你呢,你有什么打算?”
“我啊,和你一样,每天都来,直到见到冯英为止!”敏瑜笑嘻嘻的道:“原本还觉得一个人会有些孤单,现在有你做伴,多了个说话的,自然更不会退缩了。”
两人正说笑着,一个看装束很是体面的婆子走了进来,脸上满是歉意的看着两人,道:“王四姑娘,丁二姑娘,实在是不好意思,我家二姑娘病得不轻,大夫说了,她需要安心静养,不能劳累,最好别见客人!”
果然被拒绝了!敏瑜和王蔓如相视一笑,王蔓如一点都不客气的道:“是老夫人不想让我们见冯英的吧!”
“我家老夫人是心疼二姑娘,不忍她拖着病体招待客人……”老婆子很会说话,不但为戚老夫人辩解了一句,还给敏瑜和王蔓如戴上了一顶“不知体贴”的帽子,她这样说也是希望这两个小姑娘面皮薄,听着这样的话不会再纠缠——小花厅外面可一直都有威远侯府的下人侍候,敏瑜和王蔓如说了些什么话,她清楚得很。
“妈妈的意思是我们两个不应该来打扰冯英静养了?”敏瑜轻轻地一挑眉,没有训斥发怒,但也将自己的不悦表现出来了。
“老奴不敢,两位能来探视我家二姑娘可是好意,也是对我家二姑娘的关心,老奴哪敢那么说!”老婆子连忙摇头,就算是哪个意思,但却不能直接点头,她陪着笑脸道:“两位姑娘身娇肉贵,探病的这种小事,让身边侍候的人过来就是了,真没有必要亲自来,要是让两位不小心过了病气的话,我家二姑娘心里一定会过意不去的。”
让丫鬟婆子来探视,然后让威远侯府用丫鬟婆子搪塞过去?要是敏瑜和王蔓如都不是真心想要帮冯英,这不乏为一个好主意,既表达了自己的关心,又不失礼,还能避免了麻烦,可是她们既然存了来帮助冯英的心思,又怎么会那样做呢?
“原来老夫人是担心我们不小心染上了病,所以才不让我们见冯英啊!”王蔓如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而后偏头看着敏瑜。道:“敏瑜。你担心背过了病气吗?”
“我这些天松散惯了,昨天今天开始上课,还是有些不适应,还真的很羡慕冯英能够继续松散些日子呢!”敏瑜冷冷的看着老婆子,冷冷的道:“劳烦这位妈妈,再向老夫人通报一声,就说我们都不担心被过了病气。还请老夫人通融,让我们见见冯英。”
没有几句话将两人给打发了,老婆子也不失望——她们都是十一二岁的小姑娘,这个年纪的姑娘不够圆滑,不懂得什么叫做见好就收,不过。她们背后的人应该知道适可而止,她微微一笑,道:“我们姑娘刚刚吃过药,睡下了……”
“你的意思是让我们改日再来喽?”敏瑜恨不得上前抽这个满脸假笑的老婆子两耳光,但是她也只能在心里想想,要真是那样做了的话,一定会被高夫人骂死的——亲自动手打一个婆子,还是威远侯府的婆子。她还要不要名声啊!
老婆子只是笑。没有说话,但是她的态度就说明了一个问题。那就是今天她们是绝对见不到冯英的,如果她们非要见的话,就只能改天了!
“看来还真是让我们改日再来了!”王蔓如脸色也难看起来,她理都不理那个婆子,而是笑眯眯的看着敏瑜,道:“那我们就回去了,明天从宫里出来的时候再过来!”
“好!”敏瑜点点头,道:“今天见不了我们明天来,明天见不到后天再来,直到见到冯英为止……蔓如,你说,我们会不会一直见不到冯英呢?”
“那怎么可能?”王蔓如斜睨着那婆子,淡淡地道:“京城就这么大的一点点,我敢说我们要是来上三五次,满京城的人都会知道冯英生病的事情,也会知道我们探病吃了闭门羹的事情……探病却吃闭门羹的事情我可不想闹得人尽皆知,想必别人也是这么想的!”
这是威胁!这婆子是戚老夫人身边的得力妈妈,这么明显的威胁自然不会听不出来,但是她却只能装傻,也只能寄希望以这两个姑娘的父母长辈,希望会约束她们,不让她们任性,否则,戚老夫人也只能妥协。
只是,她这个期望注定是要落空的,因为福安公主昨日的表现,敏瑜和王蔓如心里都不能肯定自己要探望冯英,看看能否帮忙是不是正确的,所以她们都征求过长辈的意见,也都得了长辈的许可和建议的。
“那先回去,然后明天再一起来吧,希望明天戚老夫人会让我们见到冯英,也希望明天这时候冯英没有吃了药睡着了!”敏瑜淡淡的讽刺了一句,就和王蔓如一起起身。
“两位姑娘慢走!”老婆子心里苦笑,却只能陪着笑,恭送两人。
“你不用送了!你还是快点回去告诉老夫人,我们明天还要来的消息吧!”除了小花厅,王蔓如和敏瑜心有灵犀的一起顿住脚步,王蔓如冷冷的道:“对了,顺便也和冯英说一声,让她知道我们会再来看望她,也一定会见到她的。”
“是!”老婆子还能说什么,只能点头,心里却浮起一个念头:是不是该给两家的夫人送个信,让她们劝阻一二呢?(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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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松口
“老夫人,那两位姑娘又来了!”戚老夫人身边的丫鬟硬着头皮上前通报,她知道老夫人对二姑娘的那两个不识趣,不知道适可而止的朋友这些天每天准时出现在大门口递帖子求见很是头疼,很是不耐烦,也知道老夫人听了会生气,她也不想那这件事情去触霉头,可是却不得不通报,隐瞒下来同样讨不了好啊!
“又来了!这两个阴魂不散的!”老夫人还没有发话,威远侯府的大姑娘冯怡就恼怒的抱怨起来,道:“她们这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不见到那个小贱/人不死心吗?”
冯英母女这一次难得的坚持和死硬,敏瑜和王蔓如不识趣纠缠,都让冯怡十分的恼怒,说话也顾不得什么风度了。
“怡儿~”戚老夫人带了些许不满地叫了一声,看她悻悻的住口,她挥挥手,除了最信得过的两个婆子之外,其他的丫鬟婆子都退了出去,她这才训斥道:“不管你多么的厌恶她们母女,都不能这般说话,再怎么着冯英也是你的妹妹……”
“我可从来没有把她当成妹妹!”冯怡冷哼一声,对她来说,这世上最亲的只有祖母和弟弟,别人,别说继母和异母妹妹,就连冯胥武都不过是个陌生的亲人,有什么好在乎的?
“那她也是你的妹妹!要是让人听到你这般称呼自己的妹妹,人家会怎么想?”戚老夫人不在乎冯怡怎么厌恶冯英母女,她在意的是冯怡说的话不好听,她也一样讨厌那对母女,恨不得她们早点消失,但她却不能让冯怡让人非议,她冷着脸,道:“对自己的言行举止一定不能大意,不能落人话柄,让人非议攻击,明白了吗?”
“知道了。我以后会注意的!祖母。今天怎么办?还是请她们吃闭门羹吗?”或许是当祖母的通病,也或许是更怜惜这两个没有了亲娘疼爱的孩子,戚老夫人对孙儿孙都异乎寻常的宠溺和纵容,这让他们兄妹两都养成了任性骄纵的性子,也让他们对戚老夫人只有亲近,而没有敬畏。戚老夫人的话冯怡并不是很在意,她更关心的是老夫人会怎么做。
“我倒是想让她们继续无功而返。只是今天恐怕不能那样做了!”老夫人轻轻地摇摇头,要是照她的心意的话,自然想让敏瑜和王蔓如再一次无功而返,可是这已经是她们第六次上门了,恐怕不能再拒绝她们见冯英了——京城已经有些风言风语了,说自己无缘无故的将儿媳和孙女关了起来。不但不让她们见任何人,也不让人探望她们。
她是不在意这些的,对她来说只要能护着孙儿孙女,让他们的利益不受损害才是最重要的,自己的名声算得了什么?可是从昨儿起,那些传言的风向渐渐地变了,说是大孙女嫉妒自己的胞妹能够进出宫闱,陪伴公主。就从中作梗。进了谗言,让自己将冯英关了起来云云。这些传言对冯怡很不利。她未来的婆婆勇国公府的简夫人今天早上都已经让身边的妈妈上门,名义上是探望“生病”的冯英,实际上却是暗示她对这些传言的不满,希望她们在这件事情上适可而止!
对此,戚老夫人有些愤怒——不知道好歹的是冯英母女,不知道见好就收的是丁敏瑜和王蔓如,不是自己,更不是自己的宝贝孙女,她怎么就看不清楚呢?但是,这其中牵扯到了一些不能对人言,也不能为人所知的**,说这话的又是冯怡未来的婆婆,冯怡以后还要看人家的脸色生活,老夫人再怎么生气愤怒,也只能忍下来,也只能让那妈妈回去禀告简夫人,说这件事情她会好好处理的,请她不用担心。
“祖母是担心简夫人又派人来说三道四的吗?”威远侯府的大小事情,老夫人甚少瞒着冯怡,未来婆婆派人上门的事情,冯怡自然也知道,她略带不满的道:“她管的也太宽了些,别说我还没有嫁过去,就算已经嫁过去,成了她的儿媳妇,威远侯府的事情也不是她能指手画脚的。祖母,您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别理会她我就不信,她能奈我何!”
“胡闹,怎么能说这种话!”老夫人训斥一声,道:“祖母和你说过多少次,对简夫人一定要恭敬再恭敬,她是你未来的婆母,你绝对不能让她对你有什么不满,也绝对不能对她表现出什么不满来!”
“我知道了,祖母!”冯怡心里很不耐烦,但她也明白戚老夫人都是为了她好,所以还是耐着性子点头,然后又问道:“那现在怎么办?是将她们再挡回去,还是让她们见冯英?或者干脆就这样晾着她们,当她们不存在?”
“挡回去不妥,晾着她们也不行,只能让她们见冯英了!”戚老夫人很有些无奈,再挡回去不知道那些传言又会变成什么样子,至于晾着……这两个狡诈的丫头被晾了一次就学乖了,上门的时候不忘记带上打发时间的东西,前次是带着书,很有耐心的看书,上次是带了棋盘棋子,很有耐心的对弈,这一次不知道带了什么,但肯定不会干坐着等,根本晾不着她们!
“让她们见冯英?”冯怡很不甘心,她并不认为冯英见了这两个人就能改变什么,甚至对老夫人当初的做法都有些不以为然,觉得她未免有些杞人忧天,但是就这样被逼着妥协,却还是让她心里极为不舒服。
“要不然呢?你还有什么好办法?”戚老夫人也一样不甘心,可是现在真的没有刚好的选择了。
“要不然再将她们挡回去,然后让人给耒阳侯府和王家通个声气,让她们的长辈好好的约束一下自家的姑娘,别整天往别人家跑,给人添麻烦!”戚老夫人身边的平妈妈一开始就建议和两家的夫人打声招呼,让她们约束自家姑娘,只是戚老夫人并没有将两人当一回事,想着两个小姑娘能有多大的耐心和毅力,来个两三次,吃上几次闭门羹就会放弃,甚至从此还会断了和冯英的往来,所以并没有接纳那个建议。
“没用的!”戚老夫人摇摇头,道:“她们这几天每天往这里跑,她们的父母长辈能不知道?她们这么做是被纵容和许可的,让人上门也不会有用,还会让人反诘的!”
“可是就这样让她们见面,让那个小……冯英向她们哭诉?”冯怡的脸色难看之极,要是冯英不管不顾的将她们母女被软禁的缘由说给了这两个,再传出去的话,对她,对威远侯府都很不利啊!
“让她们见面可以,但是哭诉……戚富家的,你去告诉二姑娘,就说她的朋友来探望她了!告诉她,说话小心注意着点,不敢说的话一个字都别乱说,要不然的话……哼,别以为她们母女俩犯倔我就拿她们没有办法了,只要我说声她娘不孝顺,就能立刻将她娘休回王家去……王家那一家子是什么样子,她们应该比我更清楚,到了那一步,王家人会怎么对她娘更不用我多说了!”戚老夫人一点都不担心,她拿捏冯英母女已经习惯了,总觉得自己只要吱一声,冯英母女就会俯首听命,却忘了兔子逼急了还咬人,更别说人了。
“是,老夫人!”戚老夫人身边的平妈妈,也就是这些天来一直出面敷衍敏瑜王蔓如的那个婆子应了一声,但是她却没有立刻去办事,而是迟疑的道:“要是二姑娘听不进去或者听进去了却阳奉阴违呢?老夫人,威远侯府的私事可不宜传到外面去啊!”
“听不进去?阳奉阴违?”戚老夫人冷哼一声,道:“我说的是让她们见面,可没有说让她们单独见面。她们见面的时候,你带五六个有力气的丫鬟婆子在一旁侍候着,只要发现苗头不对,就把二姑娘的嘴巴给堵了,看她怎么说,又说些什么!”
“这……”平妈妈很是迟疑,这样未免也太粗暴简单了些,再说,这样做了,就算二姑娘没有机会说什么,也等于什么都说出来了啊!
“就这样吧!”戚老夫人什么都不想听,要是可以的话,她也不想用这样的手段,但是现在不是没招了吗?
“平妈妈不妨把祖母这些话也告诉冯英,让她知道就算她想耍花样,也不一定能成功。还有,顺便再警告她一声,告诉她,如果她做了什么不该做的,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不光是她们母女会倒霉,她这两个不知死活,不知进退的朋友也会被连累。”冯怡淡淡的补充了一句,戚老夫人自己就是个眼高于顶,从来没有将一般人放在眼底的人,而她更比戚老夫人有过之而无不及,自以为拿捏王蔓如和敏瑜也很简单——连福安公主都被拿捏住了,这两人又算什么呢?
“是,大姑娘!”
“就这样吧!她们见面的时候你也机灵些,别给她们说三道四的机会!”冯怡觉得差不多了,冯英翻不了天去了。
“那老奴就去了!”平妈妈也想不出更多的应对措施来了,最主要的是她不知道冯英她们会怎么做,只能随机应变见机行事了!
“去吧!警醒一些就是,没有必要太紧张!”戚老夫人点点头,虽然冯英母女这一次出人意外的倔强,但和冯怡一样,她也不认为她们能翻了天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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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默契
敏瑜和王蔓如是在冯英的房间里见到冯英的,见到她的那一刹那,两个人都吓了一跳——没有一丝血色的苍白脸色,深深凹陷下去的眼眶布满了血丝,曾经让敏瑜羡慕的那一头光亮黑发也显得有些干枯,没有了生气,整个人瘦了一圈,精神也很糟糕,只有眼底闪烁的光芒让她们有种熟悉的感觉。
“你这是怎么了?大夫怎么说?有没有请太医好好的看看?”敏瑜不管是不是很合适,也不管平妈妈已经让丫鬟为她们搬来了锦凳,直接坐到了床沿,张口就是一串的关心的问话——她真的相信冯英是病倒了,还病得极重,甚至都怀疑冯英是不是已经病入膏肓了,要不然怎么短短半个月就成了这幅鬼样子。
“大夫说我没什么大碍,只要好好地静养一段时间就行!”冯英的神色淡淡的,语气也带了一丝刻意的疏远,天知道她用了多大的自制力才没有让自己跳起来抱着敏瑜和王蔓如痛哭出声——她并不知道敏瑜和王蔓如这些天天天上门,能够坚持到现在,不过是心里存了一丝奢念,但这一丝奢望也在这些天的等待中被磨得差不多,几乎要绝望了。刚刚平妈妈过来传话,让她知道她并没有被人遗忘的时候,她失声痛哭,那是这段时间来她第一次掉眼泪。
可是她不敢那样做,更不敢有任何过激的动作和言语,虎视眈眈的平妈妈和刚刚冒出来的那些丫鬟婆子一定会在她行动之前,阻止她,而她也会将这好不容易才得来的见面机会白白的浪费了。
“那大夫有没有说你到底得了什么病?怎么才这么几天你就瘦成了这个样子?”冯英的冷淡敏瑜没有放在心上,她只是伸手握住冯英放在被子上的手,关心的问着——冯英的手也瘦了,握在手里没有温软的感觉,手指也是冷冰冰的。
而一起凑上来,却坐在了床前锦凳上的王蔓如却轻轻地皱起了眉头,环视一圈,将那些状似忙碌。其实却是竖着耳朵注意着这边动静的丫鬟婆子打量了一遍。最后将目光停留在平妈妈身上,嘲讽地道:“威远侯府的规矩可真大啊,冯英一个人身边就有这么多的丫环婆子侍候着!”
王蔓如的话让敏瑜微微一怔,她抬头环视一圈,冯英不大的房间里连平妈妈在内居然有七个丫鬟婆子,但都是些生面孔,平日跟在冯英身边进出皇宫的一个都不在。这些人每一个都将注意力集中在冯英和自己两人身上。
敏瑜最后也将视线落到平妈妈身上,冷嘲道:“平妈妈,这些是侍候冯英的还是监视冯英的?”
“敏瑜,她们都是我专门侍候我的!”不用平妈妈解释,冯英就淡淡的接过话,她的手不着痕迹的捏了敏瑜一把。不等敏瑜说什么,又淡淡地问道:“你们今天怎么有时间过来看我,功课不多吗?”
这语气,还有这小动作……敏瑜心里透亮,脸上却带了几分急切的解释道:“冯英,你是不是生气了?气我们这么些天了才来看你?我们不是故意拖到今天……”
“你不用解释!”冯英知道敏瑜受到了自己的暗示,她故意语气生硬的回了一句。
王蔓如先是微微一怔,但她也是精灵的人。不过一怔之下就明白过来这两个人在玩花样。她立刻发起小脾气,道:“冯英。我们来看你你就这样的态度?你知道我们为了见到你,往你们家跑了多少趟?哼,威远侯府的门槛还真是高,想探个病不容易,好不容易见到了人还不得好……”
“蔓如,冯英还在生病呢?你怎么能这么说话?”敏瑜轻轻的抱怨了王蔓如一声,而后带着笑对冯英道:“冯英,你也别生气!知道你生病之后,我们两个天天过来,只是戚老夫人担心我们吵到你静养,所以一直没有让我们见你……”
冯英隐晦的朝两人使了个眼色,然后将自己的目光定在某一点,脸上却带了几分说不出的感觉,似恼怒又似感动,却更像难言之隐,脸上阴晴不定了好大一会,最后却撇开脸,闷闷的道:“又不是我求着你们来探望我的!”
王蔓如不着痕迹的将藏在裙子下的脚往某个方向探了探,感觉碰触到什么东西的时候微微一顿,静下心来仔细感觉——好像是一个荷包,用一根丝线悬挂在了床下,那是冯英要让自己看的东西吗?她背对着平妈妈等人,倒也不担心脸上的表情被人看见,她朝着冯英微微一挑眉,又努努嘴,冯英轻轻的闭上眼,似乎是在平息自己的心情,也像是在回应王蔓如。
王蔓如暗叹一声,看来冯英的处境比她们想象中的还要糟糕,连一句向她们诉苦求助的话都不能说,她确定那东西的位置之后,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对敏瑜道:“我就说不要来了,你非要一而再的拉着我来,你现在满意了吧?知道什么叫出力不讨好了吧!”
“蔓如~”敏瑜转过头,皱着眉叫了王蔓如一声,却看到王蔓如朝着床下努嘴使眼色,她的心一动,转过头朝冯英使个眼色,嘴上道:“冯英~”
“什么都别说了,我什么都不想听!”冯英闭上眼睛捂着耳朵,一副抗拒的样子,敏瑜脸上带着无奈,伸手去拉她的手,等她的手刚刚碰到冯英的手的时候,冯英猛地将她的手甩开,敏瑜似乎有些猝不及防,不但手被甩开,整个人也忍不住的往后退了几步,撞在她身后的王蔓如身上,王蔓如哎哟一声,大叫:“我的脚!”
敏瑜很确定自己什么都没有踩到,但是王蔓如这样叫了,她也就带了几分慌张的猛转身,恰好将凑上前的平妈妈和另外两个丫鬟的视线挡住,王蔓如一边呼痛,一边低下去摸自己并没有受伤的脚,蹲下去的那一瞬间,麻利的一伸手,稳稳地抓住那个荷包,轻轻地一拽,就将它攒在手里了。
“怎么样?很疼吧!”敏瑜很关心。也很歉疚伸手去扶王蔓如。道:“不好意思,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
“你让我踩一脚看看!”王蔓如没有好气的说着,手搭在敏瑜手上的瞬间,也将那荷包不动声色的塞给了敏瑜,敏瑜的姿势背对着平妈妈等人,顺势将荷包收到了怀中。
“你踩吧。我不躲就是!”敏瑜扶着王蔓如站起来,而后很大方的将自己的脚伸了过去。
“别闹了!你又不是故意的,我踩回来算什么啊!”王蔓如轻轻地拍开她,而后带着不满的看着冯英,道:“冯英,我们知道你在生病。心情定然不好,可是你也不能太过分了……”
不管是王蔓如蹲下去麻利的将荷包弄到手中,还是敏瑜顺势把荷包收起来,冯英都看的清清楚楚,知道自己的心思没有白费,虽然不敢肯定她们就一定能帮上自己,但起码也看到了曙光,她心里踏实多了。往下一躺。道:“我累了,要休息了!”
“你……”王蔓如一副被气得话都说不出来的样子。上前两步就要和冯英争辩,敏瑜苦笑着拦着她,道:“蔓如算了,冯英是病人,你就让着她一点吧!”
“哼~”王蔓如哼了一声,冯英的姿态让她知道,冯英想要和她们说的话定然已经全部藏在了荷包中,也知道冯英最希望的是她们带着消息赶快离开,以免出现什么意外。她满脸不高兴的对敏瑜道:“我们这些天觍着脸上门吃闭门羹就这么个结果,你心里能舒坦吗?我要回去了,你要不要一起走随你的便!”
“我也和你一起走吧!”敏瑜看看躺下闭上眼,一副不想和任何人说话,不想理睬任何人样子的冯英,叹了一口气,道:“冯英,你好好的休养,等过些日子我们有时间会再来看你的。”
“慢走,不送!”冯英冷淡的回应一声,王蔓如脸色一沉,敏瑜满是无奈的拉着她往外走,一边走一边低声劝说着她,很快就出了冯英的房,走远了……
等到再也听不到任何的声响,冯英睁开眼,用极快的速度冲到门口,却看不到那两个熟悉的身影,身体一软,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眼泪汹涌而出……
看着冯英这幅样子,原本心里还有些觉得不大妥当,却不知道什么地方不妥的平妈妈踏实了,上前虚伪的道:“地上凉,二姑娘正在生病,还是别坐地上……”
“这次你们满意了吧!”不用伪装冯英的脸上就满是浓浓的怨恨,她看着平妈妈道:“如你们所愿,我把唯一的朋友得罪了,她们不会再上门给你们添麻烦了,你们满意了吧!”
“二姑娘这是什么话呢?”冯英的恶劣态度并没有让平妈妈生气着恼,冯英的态度越糟糕,就证明她越是到了极限,微笑着道:“如果二姑娘不要那么倔强,不要那么死心眼的话,根本就不会在家静养,更不会有今天这些事情了。二姑娘,像丁姑娘和王姑娘这样的朋友可是真是难得……”
“滚!你给我滚!”冯英指着平妈妈,恨恨的道:“你转告那个老虔婆,这一次,我和我娘绝对不会妥协,绝对不会!就算是死也不会!”
“二姑娘何必这么固执呢?”平妈妈的脸色有些讪讪的,连戚老夫人都不会这样一点情面都不留的呵斥她,就算她知道,冯英这是彻底没有了期望之后的发泄,脸上也有些过不去。
“固执?”冯英冷笑一声,冷冷的看着平妈妈,道:“你还是回去和你的主子好好的商量一下,要是我和我娘都出了意外,你们该怎么向我爹爹交代吧!”(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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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威远侯回京
“威远侯回京了!”娴妃语气淡淡的说着一件无关痛痒的事情,她看似平淡随意,实际上却很小心的观察着敏瑜和王蔓如的表情,却见她们都只是微微一愣,似乎有些迷糊不解,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说这个,而后又骤然一惊,脸上都带了些难以置信和惊骇。
“是不是冯英的病……”敏瑜脱口问出的话没有说完就止住了,她连连摇头,道:“不会的!不会的!冯英身体一向都很好,绝对不会……我不能吓唬自己!”
“你别胡说!”王蔓如配合的低喝一声,自己却又带了几分急切地看着娴妃,关切的道:“娘娘可知道威远侯为何回京?可是因为冯英病……”
敏瑜和王蔓如的表现让娴妃娘娘的怀疑稍减,她缓缓的摇了摇头,道:“为什么回京我也不清楚,不过……”她微微顿了顿,看着敏瑜的眼睛道:“今日早朝上,威远侯不但上了朝,还向万岁爷递了折子,说自己不配承爵,不但请万岁爷将威远侯的爵位另封他人,还自请削官。”
啊?这闹得又是哪一出?敏瑜和王蔓如都瞪大了眼睛,这一次她们是真的吃惊了——威远侯回来她们两个是一点都不意外,那日她们从威远侯府出来之后,在马车上便将那荷包打开看来,里面有一块不大的白色丝帕,上面是两行触目惊心的血字“娘有了身孕,祖母却逼娘落胎。爹爹,救救女儿,救救娘。救救娘肚子里的弟弟妹妹。女英”
这两行血字让敏瑜和王蔓如愣了很久,两个小姑娘凑在一起推测出了一个让她们觉得骇人听闻的结论:冯英的娘王夫人有了身孕,而戚老夫人不知道是担心王夫人生了儿子之后对长孙不利还是担心这个小孙子长大以后影响长孙承爵,居然不准王夫人将孩子生养下来,狠毒的逼着儿媳妇打胎。冯英不能进宫陪伴福安公主,甚至她公主侍读的位子都成了戚老夫人拿捏她们母筹码……也就是这个时候,王蔓如和敏瑜都明白了冯英为什么会成了那副样子,也知道冯英将血书交给她们是希望她们能够将它送到威远侯手中。除了威远侯之外真的没有人能够救她们母女了。
看着那封简单的血书。敏瑜和王蔓如迟疑了,从内心讲,她们都想帮冯英,她们知道她们两个应该是冯英最后的希望,要是连她们两个都退缩了,还有谁能帮到她们母女?
可是,这件事情已经超出了她们的能力范围内。要将这封信送到威远侯手中,势必要家人出手,可是家里人能支持她们吗?她们都不敢确定。
最后,还是敏瑜提出,先把这件事情和高夫人商量——虽然她们两个都是得了家人的赞同才一连几天往威远侯府跑,但情况却还是有所不同的。敏瑜是得了高夫人的支持。而王蔓如的母亲对此却是反对的,是王家老夫人发了话,王蔓如的母亲才没有阻止。
高夫人也大吃一惊——就算是偏心,也没有像这样偏心的,再怎么说,王夫人肚子里的也是冯胥武的嫡子嫡女,也是她的孙儿孙女啊!出于对王夫人的同情已经对女儿的支持,高夫人倒是没有反对敏瑜继续帮下去。但是也没有自己做了决断。而是将丁培宁叫过来商量。
丁培宁的反应很简单,也很直接。夸了敏瑜和王蔓如一声,说她们对朋友有情有义,做得好,而后将那封血书附上自己的一封书信,派了信得过的人快马加鞭的送去了兖州——那是他以前的小厮,曾经跟着他上过战场的,这些年留在京城娶妻生子也没有将骑射和功夫落下,以他的速度,日夜兼程赶路,只要三四天就能把信送到。
信送出去之后,敏瑜和王蔓如都大大地松了一口气,王蔓如更对敏瑜多了一丝羡慕——羡慕她有这般开明的父母,能够这般的支持女儿。
不过,高夫人却没有就这么松了一口气,她对敏瑜王蔓如说,冯英母女被戚老夫人关起来的这段时间必然过得极为艰难,既要和戚老夫人对峙,不妥协,又要防备戚老夫人直接在饮食中下毒手,她们之所以能够坚持这么长的时间,那是因为戚老夫人还不打算将事情闹得太大,免得和儿子起了龌龊,不好收尾。
但是,现在的这种情形僵持不了太久,一来王夫人母女俩已经坚持了这么久,不管是精神上还是肉/体上都受到了极大地折磨和考验,随时可能崩溃,二来是戚老夫人的耐心也已近告罄,要是她不顾后果来硬的,王夫人母女绝对无法放抗。
高夫人的话让敏瑜和王蔓如都提起了心,后来还是高夫人给她们支了一个招,让她们在第二天进宫的时候将冯英的身体状况添油加醋的说给了福安公主听,虽然没有说冯英是病入膏肓,已经命不久矣,但也大概表达了这个意思。这些话让福安公主再也忍不住了,求娴妃娘娘让她出宫探望,娴妃娘娘也被她们说的动了恻隐之心,但却仍旧没让福安公主出面,只是让人准备了几样药材和补品,让敏瑜和王蔓如代为送去。
娴妃的回应让敏瑜和王蔓如再一次心寒,但这却在高夫人的意料之中,更替让她们准备了一些点心,让她们将那些点心和药材,补品亲手交到冯英手里。
有了娴妃娘娘这面大旗,加上上一次冯英并没有说不该说的话,她们两个很顺利的见到了冯英,将东西交给冯英,很隐晦的告诉她信已经送出去了,让她安心养病。之后,两人就照高夫人的吩咐,安心的等待事情的发展,自己却没有再上威远侯府了。
而距信送出去到现在,不过短短八天,威远侯就回来了。唔,他今日还上了早朝,那么他起码是昨天晚上就回到京城的,看来如冯英所期望的,威远侯对她们母女其实还是很好,很重视的,要不然的话绝对不会有这么快的速度。
看着敏瑜和王蔓如满脸的错愕和不可思议,娴妃娘娘微微的皱了皱眉,但却没有完全打消对她们俩的怀疑,她淡淡的道:“你们可知道威远侯为何突然返京?要知道,以他的身份,没有皇上的旨意这样擅自回京,可是擅离职守,是要受到皇上的责罚的。听说当朝就有御史弹劾,说他置国家安危不顾,要皇上治他的罪。”
“我们怎么知道?”敏瑜和王蔓如一起摇头,她们早就料到一旦威远侯府有什么事情发生,娴妃娘娘会怀疑她们私下做了什么,所以早就已经做好了应对,敏瑜更惴惴不安的道:“不会是冯英真的得了什么绝症,威远侯特意赶回来见她最后一面的吧!”
“不好说!”王蔓如赞同的点点头,而后道:“说不定就是因为这样,威远侯觉得自己愧对妻女,所以才有了那么一本奏折……唉,原本心里还挺气冯英的,我们对她那么好,不辞辛苦的去看望她,她却还给我们看脸色。现在,我也不气她了,只希望她赶快好起来。”
两人的做作让娴妃娘娘再消除了一丝怀疑,不过却没有完全相信她们,而福安公主则没有那么多的心眼,担心的道:“那我们是不是去看看冯英呢?”
“过些日子再说吧!”娴妃娘娘摇摇头,道:“威远侯闹了这么一出,府里还不知道会乱成什么样子呢,你们还是别去添乱了,等一切平息之后又再说吧!”
还是担心惹了什么麻烦吧!王蔓如和敏瑜心里都很不以为然,但是却也一起点头应是,娴妃娘娘知道再问也问不出什么来了,便挥挥手,道:“你们上了一天的课,也该累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是!”敏瑜和王蔓如一起告退,和平时一样,在宫女内侍的陪同下到了马车停放的地方,然后挤上同一辆马车。上了马车之后,不再压抑心头欢乐的敏瑜和王蔓如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她们相互拥抱了一下,王蔓如快乐的道:“太好了,威远侯回来了,冯英和她娘的苦日子总算是到头了!”
“不好说!要迫害冯英她们母女的可是戚老夫人,是威远侯的亲娘,威远侯再怎么护着冯英母女也不至于将戚老夫人怎么样啊!谁知道那个狠毒的老妇人还会出什么手段!”敏瑜摇摇头,不敢太乐观,但是却又笑着道:“不过,不管怎么样,冯英和她娘一定不会再被关起来,冯英她娘肚子里的孩子也暂时安全了,眼前最大的危机也过了。”
“是啊!起码现在威远侯知道了这件事情,戚老夫人不能再像之前那样明目张胆了。”王蔓如点点头,叹气道:“只是撕破了这层窗户纸之后,冯英和她娘在威远侯府的日子会更艰难的。”
“是啊!”敏瑜赞同的点点头,以前戚老夫人在儿子面前多少还要伪装一二,但是……一句话,冯英母女的未来并不乐观啊!
“我们要不要去看看冯英?”王蔓如笑眯眯的道:“我相信,我们要是上门的话一定不会再吃闭门羹了!”
“还是别去了!”敏瑜摇摇头,道:“威远侯回来了,冯英也总算能够放心了,总算能够松口气睡个安稳觉了,还是让她休息两天,等再过几天我们再去看她吧!”
“好!到时候一起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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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被隐藏的真相(上)
威远侯的无召回京以及第二天毫无预兆的上朝,上折子就像一颗扔进湖中的石子,掀起的是让整个京城都为止震动的波澜。
就在他递了折子的当天下午,大理寺卿带着大理寺的一干人去了威严侯府,什么话都没有说就将戚老夫人以及她身边所有侍候的丫鬟婆子全部带走,一并带走的还有不少威远侯府的下人,那些人无一例外的都是在威远侯府侍候了三十多年的老人。
大理寺少卿则带着另一干人,去了戚家,将戚老夫人的兄嫂,冯胥武已过世的戚夫人的父母以及他们身边最得力的丫鬟婆子管事带走。
就在所有的人都惊疑不定,不知道威远侯府和戚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时候,冯胥武又做了一件让人疑惑不解的事情,他带着妻儿搬出了威远侯府,住到了租赁来的一处小宅子。据看热闹的人传,冯胥武一家四口是净身出户的,除了王夫人单薄的嫁妆,几个陪嫁的丫鬟婆子什么都没有带,就连租赁小宅子用的都是王夫人的私房。
据说,威远侯世子和大姑娘根本不愿意跟着父亲离开威远侯府,他们是被冯胥武直接绑了出来的,这一点看热闹的人可以作证,他们可以绘声绘色的讲述那些跟着冯胥武回来的亲兵是怎么将那两位少爷姑娘绑成粽子,然后押上了租来的小轿上……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的不可思议,整个京城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威远侯府,不管是达官贵人还是贩夫走卒都很好奇,都很想知道威远侯府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奉旨办案,大理寺办事素来不会拖泥带水,不用两天,就把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调查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戚老夫人被带走的第三天,大理寺,刑部和都察院就三堂会审威远侯府戚老夫人一案,开堂的那天。想要在第一时间知道事情真相结果的人将大堂围了一个水泄不通。而他们也确实用自己的双眼见证了大齐第一奇案。
这件事情要追溯到三十四前。那年的夏天,威远侯府和戚将军府结两姓之好,第四代威远侯娶了戚家二姑娘,也就是现在的戚老夫人进门。
成亲不久,戚老夫人就传出有了身孕的喜讯,就在全家人沉浸在这个好消息的时候,关外鞑靼叩关。两代威远侯不得不告别家人去了兖州。大齐上了年纪的老人都还记得,那一年是鞑靼兵力最强的一年,甚至连兖州城都没有抵挡住鞑靼的脚步,鞑靼攻占了兖州城,威远侯父子退居二十里外的棋盘镇,更在棋盘镇和鞑靼展开了殊死较量。
是役。大齐获胜,但也付出个极为惨烈的代价——第三代威远侯战死,以骁勇善战著名的兖州军五死两残,到最后只剩下最勇猛也最幸运的三成人马。第四代威远侯来不及悲伤,便带着剩下的兵马追击鞑靼溃军,直到将他们逐出兖州以外两百里,更将领兵的大将和监军的鞑靼大皇子射杀。
班师回朝的第四代威远侯没有时间安慰沉浸在悲痛中的母亲薛氏,也没有时间陪一陪身怀六甲的妻子。在京城呆不到半个月。他便又回到了兖州城。不管是被鞑靼攻陷后,处处都是被烧掠之后留下残墙断壁的兖州城。还是元气大伤的兖州军都比母亲和妻子更需要他,为了国,他只能对母亲说不孝,对妻子说抱歉。
第二年的春天,就在第四代威远侯为兖州,为兖州军的重建干得热火朝天的时候,留在京城的侯夫人,如今的戚老夫人在经历了九死一生之后生下一女。据她和身边的平妈妈交代,孩子出生之前她们其实没有任何不该有的念头,毕竟这是戚老夫人的第一个孩子,也是威远侯府的第一个孩子,是男是女都一样的金贵,当然,能够一举得男自然是最好不过的。
但是,生下孩子的时候,戚老夫人大出血,情况相当的不妙,只是努力地睁大眼睛,想要看看自己生的是男是女。知道她的情况很危险,甚至都不一定能够挺下来,产婆担心她知道生了女儿会大受刺激,使原本已经很恶劣的情况变得更糟,脱口就说“生了个小少爷”,这让戚老夫人大受安慰,情绪大好,也让外面守着的人信以为真,更把这个消息报给了一直在佛堂诵经,祈求媳妇母子平安的薛氏。
不知道是因为担心戚老夫人的身体,担心真相刺激到了她还是存了别的心思,知道戚老夫人其实生的是个姑娘的不多的几个人(戚老夫人的奶娘,她身边的大丫鬟以及她为孩子准备好的奶娘)并没有纠正这个错误,而是纵容了这个错误,戚老夫人和薛氏都以为生了个男丁。
戚老夫人是在产后第五天才知道自己生的其实是个女儿的消息,与此同时,将她从阎王殿拉回来的太医还告诉了她另外一个消息,这次难产,虽然将她救了回来,但是她的身子却受到了极大的损伤,这一生再难生养了。
这两个消息对戚老夫人来说都是晴天霹雳,将她从云端瞬间劈到了地狱之中,不过,她也非常人,很快就从打击中爬了起来,然后做了一个决定,她告诉身边的心腹,说她生的就是小少爷,不是姑娘!
因为这个决定,那个在她难产的时候用尽一切手段,好不容易将她从鬼门关往回拉的产婆次日不小心落水死了,几个知道真相的下人,除了全家老小的身契都在戚老夫人手上,并得到她绝对信任的,全都死于意外。
但是,真相不可能就此掩盖住,要想以假为真还需要做更多的事情,第一件事情就是物色一个合适的男婴将女儿替换掉。这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要年纪相当,相貌也需要和她或者丈夫相像,更不能有什么后患。
就在戚老夫人动用亲信,秘密的寻找合适男婴,却怎么都找不到,为之苦恼的时候,一家人出现在了心急火燎的戚老夫人眼前,那是婆婆薛氏庶姐的儿子一家。
薛氏的出身家世不错,所以才能嫁到威远侯府为正室。但是她的庶姐却因为庶出的身份。嫁的并不好,丈夫只是个不学无术的庶子,成亲不久就被分家出去,而后生活越来越窘迫,好在还有几分薄田,夫妻俩便带着儿女和不多的家产去了京郊,老老实实地当起了庄稼人。
只是。他们原本就不会什么善经营,会过日子的,好在薛氏每年年前给亲友送节礼的时候都会给他们家送上一份,作为威远侯夫人,薛氏的礼物自然不会寒酸,有了这份接济。这一家子过得倒也算是殷实。
可是去年薛氏并没有给他们送什么年礼——丈夫战死疆场,儿子带伤坐镇重建中的兖州,儿媳妇身怀六甲怀相却不好……薛氏没有因此倒下已经很坚强了,哪里还有心思管不怎么相干的人呢?
薛氏的接济是这一家子最重要的经济来演,忽然断了,让这一家子都有些惊慌,去年已然过去,不能做什么了。但是今年却万万不能这样。于是,薛氏的那个侄儿就带着妻子和刚满百天的小儿到了威远侯府。名义上是让带着孩子给薛氏磕头的,实际上却是打秋风,补贴家用的。
看到这一家子的时候,戚老夫人眼睛一亮——丈夫的这个姨表兄弟居然长得和他很像,而他那个比自己女儿大了一个多月的儿子长相肖父,也就是说长得和第四代威远侯很像,戚老夫人当时心头只浮起一个念头:踏遍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于是,这对心满意足,盛载而归的夫妻在路上就遇到了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劫匪,夫妻俩死于非命,襁褓中的孩子不知去向,听到噩耗的父母也一口气上不来去了,而就在当天,戚老夫人的陪嫁庄子上多了一个孩子。
有了偷龙转凤的孩子,接下来就该以子换女了,戚老夫人面临另外一个难题——怎样才不会让人看出破绽来呢?
于是,每天早上都要将宝贝孙子抱到身边的薛氏病倒了,自从丈夫去世,薛氏的身体就一天不如一天,骤然倒下倒也没有让人太意外,没多久就撒手人世也一样不大出人意外,第四代威远侯收到家书,赶回京城的时候,只赶上了母亲的葬礼,连薛氏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迎接他的只有满脸悲伤的妻子和一脸懵懂,瞪着一双和自己一模一样大眼睛,好奇的看着自己的儿子。
深感自己不孝的威远侯在母亲灵前哭晕了过去,等母亲下葬之后,心中悲痛加上一直没有完全复原的旧伤,让他大病一场,就算有温柔体贴的妻子的悉心照料和活泼可爱的孩子陪伴,也缠绵病床了大半个月能起床。病好之后,他却不得不与妻子儿子挥泪告别,独自一人去了兖州。
薛氏死了,丈夫不在家中,戚老夫人肆无忌惮的将家中不满意的下人,见过儿子长相的下人都换了个遍,更明目张胆的将移到庄子上的女儿接了回来养在身边。
戚老夫人极为心疼女儿,但是她知道失去了威远侯姑娘这个出身,女儿以后很难找到合适的人家,看着和假儿子在一起玩耍的女儿,她心头忽然升起了一个念头:让自己的女儿嫁给这个假儿子,有自己当靠山,女儿定然能够一生无忧。
这个念头一旦生出,就再也无法消除,戚老夫人甚至为了给女儿一个合适的出身做起了谋划打算,就在她已经选中了人家,准备动手的时候,戚家发生的一个意外,让她改变了主意……(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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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被隐藏的真相(下)
没有让另外一个无辜家庭案遭灭门之灾的是戚家出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故,戚老夫人那个和自己的女儿同月出生的,正蹒跚学步的侄女不知道为什么,跌到了湖里,虽然身边侍候的丫鬟奶娘马上就把孩子给救了上来,却还是受了惊吓,染上了风寒,去了。为此,戚老夫人的大嫂又惊又怒又伤心,将那些侍候主子不力,害死了宝贝女儿的下人去全部打杀了。
戚老夫人得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是那日的傍晚,乍听到消息的时候,她倒是为薄命的侄女真心的掉了几滴眼泪,嚎了几声,但是很快,她心里就充满了兴奋——这不是现成的身份吗?那个薄命的丫头不正好是为自己的女儿腾地方吗?
戚老夫人兴冲冲的带着女儿回了娘家,第二天,戚家传出来的消息就变了风头,戚家最小的姑娘依然健在,那些丫鬟婆子被打杀是因为侍候不力!
女儿的出身有了,也能光明正大的经常接到身边来了,戚老夫人算是去了一个心病,剩下来的就是为女儿调/教一个最好的丈夫回来,她将自己大半的注意力投向了名义上的儿子冯胥武。
戚老夫人对冯胥武的教养很严格,三岁启蒙之后就开始了各种繁重的课业,礼乐射御书数一样都不能落下,每日鸡鸣而起,日暮方能休息,一旦有半点懈怠,戚老夫人手上的藤条就会毫不留情的落下……如此严格的教养之下,冯胥武成长的很快,对此,第四代威远侯很欣慰,只当是自己常年不在家中,妻子不得已的扮演起了严父的角色,根本没有想到,戚老夫人是将冯胥武当女婿来养,不是自己生的,打起来自然不会心疼。
如此过了十多年。冯胥武如同戚老夫人所期望的那样。长成了一个英武,有才能,有担当,有见识的好儿郎,更是诸多母亲眼中的佳婿人选,就算知道嫁给他注定要过聚少离多的两地生活,就算知道嫁给他不一定幸福。但是还是有不少的怀春少女和当家夫人想要和威远侯府联姻,也隐晦的向戚老夫人暗示。
对此,戚老夫人是怒不可遏的——她这般辛苦的教养,可不是为了给他人作嫁衣的,于是便放出了她与嫂嫂指腹为婚的传言,打消了那些觊觎。之后更如愿以偿的让假儿子迎娶的女儿。
只是这桩看起来是天作之合的婚事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美好。
首先是冯胥武并不大喜欢这个打小就在眼前晃悠的“表妹”,讨厌她不在自己家老实呆着却跑到威远侯府作福作威,讨厌她将母亲所有的慈爱抢走,留给自己的只有母亲的严厉和藤条,讨厌母亲对自己一再的严格要求,为的不过是能够配得上她……曾经,冯胥武以为自己是为了这个将来要嫁给自己当妻子的表妹而来到这个世界上的,他很不喜欢这种感觉。所以打心里厌恶这个表妹。但是。母亲的话是不能违逆的,再怎么不情愿。他也只能满脸笑容,装出一副欢喜的样子迎娶了表妹。
其次,戚夫人其实心里也不怎么喜欢这个“表哥”的——或许有人会对穿开裆裤就在一起玩泥巴的发小产生爱慕之情,但是那个人却不是戚夫人。她见惯了冯胥武一身脏兮兮的样子,见惯了他被戚老夫人训斥得抬不起头的样子,也听惯了戚老夫人对他的呵斥责骂……在戚老夫人眼中,冯胥武做得再好,再完美,也是配不上自己的宝贝女儿的,这种情绪在无形之中影响了戚夫人,所以成亲的时候,戚夫人是满心的委屈,满心的不甘愿……
这种委屈,这种不甘愿一直伴随着戚夫人,尤其是在她怀了孩子的时候更是如此,想到自己肚子里是冯胥武的孩子,想到自己会生出两个和冯胥武一般脏兮兮,一般不成器,一般总是耷拉着脑袋被人训斥的孩子,戚夫人就是一阵恶心厌恶。加上为了让她安心,戚老夫人特意将冯胥武留在家里,让他整日陪伴她,更让她无法开心,情况才会越来越不好,也才会导致她难产,更一命归西。
女儿的死给戚老夫人带来了致命的打击,她不认为这个悲剧是自己一手造成的,而是固执地认为都是冯胥武害了女儿,所以才会在女儿的灵堂上逼着冯胥武发誓不再娶。后来虽然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为冯胥武娶继室,但却还是精挑细选,选了一个在她看来什么都比不得女儿的继室进门,她原以为有女儿珠玉在前,冯胥武定然看不上王夫人,定然会冷落她。
可是,不知道是她教得太好了还是冯胥武原本就是个没有眼光的,他对王夫人虽然不能说有多么的中意,但是却对她爱重有加,甚至在自己挑剔的时候,还会护着王夫人,为她说话——好吧,她是教导他,要尊重自己的妻子,爱护自己的妻子,不能让她受半点委屈,可是那个时候她心里想的是让冯胥武尊重自己的女儿,而不是王夫人啊!
更令她心中忿忿不平的是,女儿从怀孕到分娩,没有一样是顺利的,而王夫人呢?怀孕的时候没有半点异样,没有害喜,没有心情郁闷,整天端着一张笑脸,就连她刻意为难都没有让她的心情坏起来,她可着劲的折腾也没有让她有什么意外,生冯英的时候更是顺利的让人吃惊,从阵痛到孩子顺利出生还不到两个时辰,让她心头那个王夫人难产而亡的希望落了空——不是她不想做手脚,而是丈夫和冯胥武都看出她对王夫人的苛待,不但暗示警告,还派了信得过的婆子照顾王夫人,让她不好插手。
戚老夫人这三十多年来的所作所为,实在是狠毒得令人发指!当大理寺卿将这几天审问出来的,尘封了几十年的往事念出来的时候,不管是堂上坐着的官员,堂下立着的衙役还是堂外的看客都为之震惊,更有人忍不住的大声骂了起来。
“戚老夫人,本官说的这些可都是事实?”大理寺卿看着堂下立着的戚老夫人,就算到这个时候,她还是一身整洁,她毕竟是有诰命在身的。大理寺自然不能轻易的用刑罚加身。不过她身边的亲信婆子,尤其是平妈妈等人就没有这么好了,这几天生生的脱了几层皮,这些事情都是从她们嘴里拷问出来的。
戚老夫人冷冷的哼了一声,淡淡地道:“我没有做过!这些都是那个不孝子勾结你们往我身上泼的脏水……”
戚老夫人到这一步还死不承认,大理寺卿并不意外,这些罪行实在是太过骇人听闻。为夺人子灭人全家,为瞒天过海害死婆母,为掩饰真相清理威远侯府,知情下人数十人,相对而言,以子换女真的是什么都不算了。这些罪行不管是那一项都足以将她送上断头台。
“老夫人认为这是前威远侯冯胥武往你身上泼的脏水?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朝你身上泼脏水呢?”大理寺卿冷冷的道:“是因为你在知道王夫人怀有身孕之后,不但没有悉心照料,还逼着她服红花?是因为王夫人为了保住腹中胎儿抵死不从,你就将她们母女软禁在家?还是你为了让王夫人点头,连冯二姑娘也没有放过,以她的前程威胁王夫人?”
众人哗然,不过心里却好像却并不怎么震惊,比起之前的哪几项罪行。逼迫儿媳孙女真的不算什么了!
戚老夫人又是冷冷一哼。没有说话,她现在心里也很懊悔。懊悔那日会被冯胥武激怒,在争吵之中脱口而出,说这威远侯府的一切,包括爵位在内都是孙儿的不是她想给谁就能给谁的,他没有那个资格,说他连冯家人都不是……
冯胥武是个极厉害的,一听这话就起了疑心,立刻追问起来,而戚老夫人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怎么都不肯再说。她越是这样,冯胥武就越是怀疑,干脆也不问她了,直接将她身边的平妈妈抓起来拷问。
平妈妈自然不肯说,要是事情败露的话,戚老夫人讨不了好,她们这些跟着欺上瞒下的下人更惨。冯胥武倒也不着急,直接让亲兵将平妈妈一家子全部抓来,尤其是她那几个活活泼泼的孙儿孙女,直接告诉她,如果如实说了,她难逃一死,但罪不及家人,如果不说,那么就让他们全家一起到地下团聚。
到了这个地步,平妈妈只能选择屈服,将她所知道的一切如实说了,她知道的不少,虽然不是很全,但却足以让冯胥武明白了一件事情,那就是自己并非戚老夫人所生,更非冯家血脉。这一点对他来说已经够了,他终于明白了这么多年来戚老夫人为什么会那般对待自己,不是棍棒下出孝子,而是根本没有把他当儿子对待,也终于明白了戚老夫人为何那么狠心的对待王夫人母女,她们母女对她来说,根本就不是儿媳孙女,而是女婿的继室,是外孙女外孙子的敌人……
平妈妈都吐露了实话,戚老夫人也不再嘴硬,她甚至带了威胁的对冯胥武说,事实就是这样,如果他想要保住因为她所赐的出身得到的一切,出身,地位,名誉甚至妻儿,最好乖乖地听从她的安排,不要妄动,要不然,她既然能够让他得到这一切,也能够让他失去。
冯胥武沉默了,他定定的看了戚老夫人好大一会,然后转身离开,他需要好好的想一想下一步应该怎么做。他离开的时候没忘记让他带回来的亲兵将整个威远侯府监视起来,只准进不准出,不让戚老夫人有机会和任何人通声气……
一宿没睡的冯胥武最后还是做出了决定,这才有了之后发生的所有事情……
冯胥武的强烈反应完全超出了戚老夫人的意料,可是她连门都出不了,别说是阻止冯胥武,就连上戚家找人商量对策,通个声气都做不到,只能困守在家,然后被大理寺的人带进了大理寺……
事情到了这一步,戚老夫人只能寄希望与时间久远,加上当年她也很小心,能清理的都清理了,大理寺找不到确凿证据,不能随意的定她的罪,至于平妈妈等人的供词,完全可以说是屈打成招……因为这般想,戚老夫人自然不能承认自己曾经做过的事情……
大理寺卿轻轻地摇摇头,既然在今日做出了三堂会审的决定,必然已经拿到了确凿的证据,岂是她能够抵赖得了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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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离别
“没想到你这么快就要离开京城了!”敏瑜很是不舍的握着冯英,不,现在应该改口叫马瑛了,这是距上次到这福安公主和娴妃娘娘的旗号去探视她之后的第一次见面,而这一面之后,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再见。
不知道是不是皇上暗自下了什么命令,威远侯府的案子判的很快,从开堂问审到尘埃落定不到半个月,冯胥武也在定案之后,改回了原本的姓氏马。
虽然戚老夫人抵死不肯认罪,非要说是已经改回本姓的马胥武忤逆不孝,往她身上泼脏水,但是她身边那些当年参与了那些泯灭天良的事情的下人嘴巴可没有那么硬,大刑之下供认不讳,更有那种心眼极多,为戚老夫人的狠辣手段心里发寒,想要为自己留一条后路的供出了保留下来的证据,包括当年马家夫妻身上的几样遗物,马胥武的襁褓等等,在这些证据下,戚老夫人就算嘴硬也只能服罪。
戚老夫人的罪行,原本可以判一个斩立决,她身边的平妈妈,还有几个直接参与了杀人的管事妈妈都是斩立决,只有她例外。这是马胥武上书恳求,说她虽然罪无可恕,但是还请皇上看在威远侯几代侯爷为国捐躯的情份上,给威远侯府留一份体面,给她一个体面的死法。
这份恳求皇上应了,就在其他参与的下人被处斩的那一天,戚老夫人一杯鸩酒先行一步,到死她也没有再见到她至死都放心不下的孙儿孙女——倒不是他们不想来见老夫人,而是被马胥武关在家中,更派了亲兵把守,根本出不来。
戚家也因为这件事情大受牵连,戚老夫人的长兄原本是都督府的左都督,更被直接撤官,戚老夫人的几个侄子也受了影响,不是撤官就是贬职,原本在大齐武将世家中勉强能够算是一流人家的戚家。经此一事。立刻落到了三流之列,还是那种遭了厌弃的。短时间再难翻身的。
至于威远侯府,倒是没有因为这件事情受到牵连,只是原本的威远侯已然改回本姓,自然不能再承袭爵位,由马胥武推荐,皇上从已故的老侯爷庶子中挑选了一个名为冯胥光的承爵。冯胥光在兖州出生长大,只来过京城两次,皇上下旨将他召回,成了新出炉的威远侯爷。
马胥武则被封为定国将军,依旧统领兖州军,不同的是皇上特许他带着家眷上任。这对马胥武来说是一种信任,也是一种光耀。马胥武很欢喜,知道自己能够带着家眷一同前往兖州的时候,就让王氏收拾行装了。
他在兖州倒也有自己的府邸,有妾室,甚至还有庶子庶女两人,但是对他来说,他更重视的还是自己的妻子——虽然恨极了戚老夫人。但是戚老夫人对他的教导却已经刻在了骨子里。对他来说,妾室通房再好。也只是妾室通房,是奴婢下人,正妻不能也无法陪伴他的时候在内宅侍候他的,妻子才是那个能够和他平起平坐,患难与共,更需要他尊敬的人。之前一直将王氏母女留在京城,是他不能选择的结果,而现在,有了皇上的允许,他自然要将妻儿带在身边。
他不想在京城呆太久,王夫人也想尽快离开这个让她觉得喘不过气来的地方,不过五六天就把东西收拾好了,也就是这个时候,马瑛才给敏瑜和王蔓如下了帖子,请她们过府见一面。
“我也没有想到会这么快,不过这样挺好!”马瑛的脸上带着爽快的笑容,她看起来还是很瘦,但气色却完全不一样了,没有那种看不到希望的暮气,也没有压抑的心中苦闷的郁郁,整个人都神采飞扬起来。她笑盈盈的道:“我早就想请你们过来了,可是你们也知道,我们家一直兵荒马乱的,好不容易案子结束了,又为了认祖归宗折腾了几天,好不容易能够请你们过来了,却又到了要分离启程的时候了。”
说起来,马姓也是大齐一个显贵的大姓,阁老之中就有一位马阁老,算起来却是马胥武亲祖父的嫡兄,这位马阁老和冯胥武也是认识的,对他也很欣赏,勋贵之中像他这样有祖萌,但却没有一味的依靠祖萌的可不多。
现在,对他除了欣赏,更多了一种长辈的姿态,在确定他是马家的子弟之后,和族老商议,接纳他会马氏宗族,马胥武没有拒绝,也没有理由拒绝。入了宗族之后,宗族不但将他一家人过世后被家族收回来的产业尽数给他,还附带了一份由各家凑起来的不大不小的家产,其中就包括他们家现在居住的这个不算小的宅子。
“兖州那么偏远,鞑靼又不消停,连年进犯,伯父怎么放心让你们一起去呢?”王蔓如凑到马瑛身边,尖酸依旧的的道:“那种地方,吃的,穿的,用的定然都很差,你能受得了吗?我敢说,你要是去个一年半载,定然一身寒酸气!”
“是啊!还有,你可还是公主的侍读呢!要不然你和伯父伯母商量一声,你自己留在京城?反正现在没有人能欺负你了,他们也不用担心你受苦啊!”敏瑜点点头,王蔓如说得不好听,但却让她颇为认可,像她们这种打小长在富贵窝的,自然觉得除开京城,就没有几个好地方,尤其是兖州这样的边城,能好才怪。
“我现在只是定国将军的女儿,可不是威远侯府的姑娘了,没有必要讲究太多!”马瑛笑着道:“或许是我天生就是小家子气的,我反而觉得现在的日子很好,心里踏实,我宁愿和爹娘一起过更清苦的日子,也不愿意再过以前锦衣玉食却没有半点尊严,被人挑剔到死的日子。至于公主侍读的身份,我现在不过是个定国将军的姑娘,自然没有资格再进宫陪伴公主殿下了。我已经和娘说好了,她已经王宫里递了帖子,她会当面向娴妃娘娘请辞的……当这两年侍读,对我来说最大的收获就是有了你们两个朋友。敏瑜、蔓如,我离开之后你们两个可不能像以前那样不对付了!”
“哼,和她~”敏瑜和王蔓如不约而同的嗤了一声,却又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这件事情之后。她们人前还是一样的不对付。但是心里却隐隐的将对方视为知己,她们相信自己或者对方以后有什么事情,对方不会袖手,自己也不会旁观。
看着她们那么有默契的样子,马瑛不再为两个好朋友担心,虽然没有说出口,但她心里却对这两个朋友充满的感恩。她知道要不是因为有她们的话,自己母女现在定然谈是另外一种光景了,说不定已经屈服,也说不定……
“公主侍读这个身份确实没有什么好留恋的,可是就这样丢弃是不是也有些可惜?”敏瑜敢肯定,王夫人向娴妃娘娘请辞定然不会被为难。但是娴妃娘娘一定会极力挽留就是,毕竟定国将军可是兖州军的主帅,是在朝堂之上绝对不会让人忽视的人物啊!
“没有什么好可惜的,就算我留在京城,也不会再当公主侍读了!”马瑛摇摇头,然后带了些悲伤,咬牙切齿的道:“你们定然不知道,那个老虔婆当年为什么那么好心。会进宫向娴妃娘娘求这个恩典吧!”
看着马瑛的表情。王蔓如和敏瑜相视一眼。不约而同的想起了那血书上触目惊心的内容,最后还是敏瑜略带迟疑的道:“难道她逼着伯母落胎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嗯!”马瑛点点头。道:“娘生了我之后怀过三次,第一次我正好生病,发烧不止,那老虔婆却怎么都不肯为我请大夫,而是让人端了一碗药给娘,直言,说娘喝了药她就请大夫……那年我才四岁,娘担心我烧久了救不回来,便把药喝了。第二次,那年娘听说娴妃娘娘要为福安公主选侍读,去求她为我求恩典。那老虔婆当时一口答应,没有提什么要求,可是就在过完年后,我满心欢喜的准备进宫读书的时候,她却发现娘有了身孕……为了我的前程,娘又一次屈服了。”
“难怪你过年前看起来满腹心事呢?是不是那个时候她就开始逼迫你们了?”敏瑜握住马瑛的手,为王夫人那种浓烈的母爱而感动,也为马瑛小小年纪既拥有承受这些而心疼,更多的是对戚老夫人的愤慨。
“不是!那次还真是和长姐吵架……”马瑛却摇摇头,带了庆幸的道:“现在想来还真是要感激她,要不是她为了打击我,口不择言地让我别以为当公主侍读有什么大不了的,那是用我的弟弟妹妹的命换来的,就算是荣耀,也是带着鲜血的……我当时很震惊,就去逼问我娘,我娘自然不会说实话,只说她是嫉妒,所以才故意胡说八道。可是,我怎么会被我娘给骗过去,所以就多了个心眼。却不料,还没到过年,那老虔婆就发现娘又有了身孕,还想故技重施……我一直盯着我娘,自然不会让她得逞,我还威胁我娘,要是屈服了,那么只能恕我不孝,我会陪着这一个弟弟或者妹妹一起去死,亲自去给弟弟妹妹们道歉……”
敏瑜掏出手绢,递给泪流满面的马瑛,她擦了擦眼泪,继续道:“我当时真的想死,为了我,我娘失去了两个孩子,我觉得自己身上都透着一股子血腥味。我娘见我认真了,就难得坚持的没有听从那个老虔婆的摆布,她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就将我们母女囚禁了起来,不让我们和外界通声气,还在吃食里面下药……”
“因为爹爹常年不在家,只有白雪纷飞的冬天才能回来,所以那个老虔婆并没有让人在我娘和我住的院子里种花木,为了让院子看起来好看一些,娘在自己住的院子里中了些菜,去年收了很多的大白菜,府里吃了一些,长姐就发脾气,说一副穷酸相……剩下的要让人丢,娘无奈,就让人在自己院子里挖了一个小小的窖,把剩下的那些白菜放到了窖里,原本是不想太浪费,但却成了我们母女唯一敢吃的东西。”
“娘院子里没有厨房,我们又出不去,我们俩就生吃,还不敢多吃。我和娘身边的丫鬟婆子也都被关了起来,这样既能防止她们说不该说的话,也能防止她们给我们送吃的,甚至还停了炭。我们两个只能整天呆在床上相互取暖……京城的冬天真的是很冷啊!”
怪不得她那个时候瘦成了那个样子!敏瑜的眼泪也下来了。王蔓如却很奇怪的道:“你们被看得那么紧,怎么还能把荷包放到床下?”
“那个是刚刚知道娘有了身孕,那个老虔婆要逼着我娘打胎的时候就准备好的,那个时候老虔婆看得还没有那么紧。那个时候也没有想到老虔婆会狠毒如斯,写血书也是担心一般的书信没有那种效果,爹爹见到了不会立刻回来,可谁知道……”马瑛轻轻的叹气。道:“而且,那血书原本是想请舅舅舅妈他们送到兖州给爹爹的,他们每年都会在年前上门拜年,每年都会在娘面前哭穷,把娘好不容易存下来的不多的私房收刮走。今年他们也来了,可是却异口同声的劝娘。让娘不要痴心妄想,说有我这个女儿已经够了……这样的人我怎么敢托付,恐怕信到他们手上还没有捂热乎,就被他们送到老虔婆哪里邀功请赏去了。我只能将荷包那样弄好,只是做一个最后的念想,根本就没有想到那么多天都没有被人发现,也没有想到居然能将它送到爹爹手里。”
原来是这样!王蔓如和敏瑜恍然大悟,王蔓如叹气道:“还好。你知道未雨绸缪。做了准备,要不然的话。我们就算有心帮你,也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应该怎么帮你啊!”
“你那些舅舅也未免太……”敏瑜摇摇头,他的舅舅舅母并不常来耒阳侯府,但是敏瑜却绝对相信,一旦高夫人有什么需要,他们一定不会这样。
“只要能够从老虔婆哪里得到好处,我和我娘的死活又算得了什么!”马瑛冷冷一哼,却又带了几分神秘的小声道:“我悄悄的让人准备了一份看起来很丰厚的礼物,让人大张旗鼓的送去了王家,戚家人一定会以为是他们送信给爹爹的,等过了风头,一定会腾出手来给他们一个难忘的教训。”
“这招够狠!”敏瑜和王蔓如一起翘起了大拇指,戚家虽然被罢官的罢官,被贬职的贬职,但要收拾王家却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可笑的是他们还不知道这份礼物会给他们带来麻烦,还很高兴,还上门要见娘,还想让爹爹看在亲戚的面上照顾一二……我没有让娘见他们就把他们给敷衍走了。”马瑛冷冷一笑,而后却又道:“送信的这件事情就当是王家人做的吧,真相我们心知肚明就好,免得给你们和你们家人带来麻烦,毕竟这一次戚家受到的打击实在实在重了些,他们一定会挟击报复的。”
“你真的不一样了!”敏瑜看着马瑛,骤然之间她长大了很多,懂得谋划,懂得布置退路了。
“经历过这些事情,还不长大的话,那我就该笨死了!”马瑛微微一笑,道:“还有一件事情,你们听在心里,福安公主也好,娴妃娘娘也罢,你们还是稍微留个心眼。这几日和爹爹说起一些事情的时候,爹爹说,能够见死不救的人,心肠硬,天生凉薄,这样的人不可深交,说不定哪一天,她就能为了自己的一点点小利益,把你给卖了。娴妃娘娘是这样的人,福安公主也好不了,你们多个心眼不是坏处。”
“你放心吧,我们会小心的!”敏瑜点点头,马瑛的这些话和高夫人的虽然不同,但也不相悖,她关心的问道:“你们要去兖州,那你的长姐长兄呢?他们也一起去吗?”
戚老夫人的事情给戚家带来了巨大的影响,也让戚家的姑娘名声彻底臭到了阴沟里,已经订了亲的戚家姑娘无一例外的都被男方退了亲,这不仅仅是男方的落井下石,更要紧的是人家也担心娶一个那般狠毒的媳妇回去啊!除此之外,还有两个刚刚嫁过去,还没有生养的戚家姑娘被休回了家,那些生养了孩子的,也被夫家查了个底朝天,就担心她们也做了以子换女的事情。
连戚家的姑娘都被人这般质疑,收到了这样的连累,戚老夫人一直当眼珠子养在身边的冯怡自然也不例外,事实上她未来的夫家勇国公府是第一个上门退亲的。
“自然是要一起去的,不过他们都很不想去,正在和爹爹闹呢!”马瑛撇撇嘴,对哥哥姐姐她的感情很复杂,恨极了,怨极了,却又不得不正视他们是自己血脉相连的亲人的事实,她轻轻地叹口气,道:“爹爹说大哥被老虔婆宠坏了,完全就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要让他进兖州军好好地磨练,而大姐……要是留在京城,她恐怕只能当一辈子的老姑娘了!其实,这一次也多亏了她,如果不是她,我不会知道娘为了我受到的折磨,也不会处处留意,说不定这一次又让老虔婆得逞了。如果不是因为她定好了明年的婚期,担心我娘有什么意外,真的死了,她要为我娘守孝,误了婚期,我和我娘又哪能坚持到爹爹回来……唉,恨是恨极了她,但现在,却也不想那么多了。只希望到了兖州之后,等事情平息的差不多了,让爹娘给她找个人家嫁出去,以后老死不相往来也就是了!”
“不说这些了!还是说点开心的事情吧!”看着情绪低落的马瑛,敏瑜拍拍她,道:“兖州有没有什么有趣的,好玩的,说来听听!”
“当然有了!”说到这个,马瑛的脸上就带了些兴奋,这段时间她没少缠着马胥武给她讲兖州,马胥武在那个地方呆了多年,对那里充满了感情,在他嘴里的兖州比京城生动有趣,更有人情味,这种感情也影响了马瑛母女,让她们对未来的生活充满了向往……
听着马瑛的描述,敏瑜和王蔓如也带了几分向往,但更多的却是浓浓的别离之情,她们知道,这一别真的不知道要几年之后再能再相见了……(未完待续。)
ps: *咳咳,估计失误,原本想灯宝宝睡了起来码字,结果自己也跟着一起睡着了,醒来已经凌晨三点,怎么都爬不起来了…… *不过这章够肥了,亲们就原谅我吧!
第八十六章 一封请柬
“马瑛真过分,送你那么好的一副挂毯,却把我给忘了!”从敏瑜房里出来,王蔓如还是一副忿忿不平的样子,显然是让刚刚在敏瑜房里见到的那一幅精美的挂毯刺激到了,那是马瑛从兖州送过来给敏瑜的生日礼物,挂毯上辽阔的草原,白雪皑皑的鞑靼圣雪山,成群的牛羊,都是那么的栩栩如生,让从未到过草原,从未见识过“风吹草低见牛羊”美景的敏瑜爱不释手,也让王蔓如吃醋不已。
“你过生日的时候不也专门给你准备了一份让我眼热的生日礼物了吗?”敏瑜埋汰了她一声,而后又笑道:“你要真的很喜欢的话,明年生日的时候指明要一副更漂亮,更大气的挂毯就是了!”
“要等到明年呢!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眼馋的东西都恨不得马上弄到手。”王蔓如朝敏瑜做了一个鬼脸,她比敏瑜稍大一点,早两个月就过了十四岁生辰了。
时间飞逝,似乎才眨眼的功夫马瑛就离开京城三年了,这三年她一直没有回来过,但是却没有和敏瑜王蔓如断了联系,每隔一两个月总有书信和极具鞑靼特色的小礼物从兖州送过来。王蔓如和敏瑜也经常给她写信联系,三个人并没有因为地域的阻隔而变得陌生,相反,还因为年纪渐长,明白这份友谊的珍贵而更加珍惜彼此。
“你啊~”敏瑜笑着摇摇头,道:“早知道就不给你看了,看把你酸成这个样子!”
“不给我看?你敢不给我看?”敏瑜的话让王蔓如像一只炸了毛的猫一样跳了起来,扑到敏瑜身上,两个人嘻嘻哈哈的闹了起来,一点都没有在人前的淑女模样。两人的丫鬟都相视一笑,由着她们在嬉闹,心里却都好笑的想,要是让不知究底的人见了,是会惊讶她们如此亲密还是会猜测她们到底起了什么样的争执,连风度都不顾的大打出手呢?
“哎哟。我认输!”王蔓如原本就生的更娇小一些。力气也比敏瑜小很多,很快就被敏瑜挠了好几下,怕痒的她立刻浑身都酥软,别说反击,连抵抗都无力了,立刻大声认输。
“每次都这样!”敏瑜朝着她做个鬼脸,却也没有趁胜追击。免得闹得过了有个人翻脸,拉了东倒西歪的王蔓如一把,王蔓如顺势没有骨头一般的趴在她身上,敏瑜没有提防,两个人滚成了一团,一旁看她们嬉闹的丫鬟连忙上前扶起她们。再帮她们整理凌乱的衣裙和发髻。
整理间,王蔓如怀里啪的一声落上一张帖子,她的丫鬟青枝捡起来,她随意的瞄了一眼,道:“给敏瑜,那本来就是要给她的!”
“什么东西?”敏瑜随手接过来一看,脸上却带了几分讶然,道:“曹家的诗文会请柬。还是给我的?”
“嗯!”王蔓如点点头。道:“是曹彩音让我转交给你的。”
“曹彩音?就是那个诗文一绝的曹家才女?”敏瑜的眉头挑得高高的,京城有四绝才女。诗文一绝曹彩音,书画一绝王蔓如,琴艺一绝袁慧娘和棋艺一绝张玲珑。这四人都是清流人家的姑娘,家世好,相貌好,又有才华,颇受人吹捧。只是,她们的交际圈子和敏瑜的交际圈子不大一样,加上敏瑜不是那种喜欢整日参加这个诗会,那个花会的,碰面的机会也极少,事实上如果不是因为王蔓如也是其中一员的话,敏瑜说不定会对她们更陌生。
“嗯!”王蔓如点点头,道:“这是曹家诗会的帖子,曹家兄妹特意举办的邀请的人可不少,不拘清流勋贵,只要是颇有名气的都在受邀之列。曹彩音和我勉强算是好朋友,知道我和你虽然不大对付,但却很熟还是亲戚,所以就托我转交这个请柬了,还特意交代,请你务必光临!”
“不大对付?你还好意思说!”敏瑜说到这个就没什么好气,一点都不客气的道:“要不是你故意在人前做出一副对我敬而远之的样子,会让人那么误会吗?至于上门找我都打着找大嫂的名义吗?”
“这不是挺好的吗?这样的话别人说我的坏话不会避讳你,说你的坏话也不会避讳我,我们就能知道什么人在我们背后说长道短的了。”王蔓如笑嘻嘻回了一句,而后略带了些惋惜的道:“可惜福安公主和娴妃娘娘没有被我们完全给骗过去,要是连她们也相信我们两个是前世的冤家,今生的对头,那才好呢!”
“你觉得娴妃娘娘是那么容易被你我蒙蔽的吗?”敏瑜轻轻的白了她一眼,为她的异想天开而发笑,宫里的女人有哪个是简单的,能够成为宠妃的就更不简单了,她们两个再怎么着也都只是十四岁的小姑娘,她们的这些小手段小花腔骗得过同龄人,也骗得过那些对她们不熟悉的大人,但是想瞒过娴妃这种既老奸巨猾又熟知她们性格的,却是难上加难。
“我奢望一下不可以吗?”王蔓如嘟了嘟嘴,对敏瑜总是这样毫不客气的打击她很有些不满,但是她也知道,这是敏瑜将她当成了最亲密的朋友,要不然的话,她绝对不会用这样的语气和自己说话。
她微微的顿了顿,又轻轻地挥了挥手,让丫鬟走远一些,自己则凑近敏瑜道:“再说,你不觉得我们这样很像皇后娘娘和娴妃娘娘吗?面上一个不理睬一个,像是恨极了对方,恨不得老死不相往来,可实际上呢?皇后娘娘从来不约束九殿下,由着他有事无事的往娴宁宫跑,娴妃娘娘也不拘着福安公主,纵容着她往皇后娘娘身边凑……她们以前不是闺中密友吗?我看啊,她们定然达成了什么默契,所以才是现在这幅样子的。”
敏瑜没有想到王蔓如会在这个时候提及皇后和娴妃,就如王蔓如说的,娴妃娘娘和皇后看起来旧怨颇深,但实际上却很放心自己的孩子往对方宫里跑,宫里不知道有多少人心里暗自猜测,猜测她们定然达成了什么默契,猜测她们并不像看起来的那样,相互提防仇视。可是。事情有那么简单吗?敏瑜不知道,她曾经就此事问过高夫人,高夫人只是轻轻地叹一口气,只说让她自己仔细观察,其他的都没有说。
“那些事情不是我们该关心的,也不是我们能关心的。”敏瑜摇摇头,然后扬了扬手上的帖子。道:“我和这个曹彩音以前可没有什么往来,她怎么会特意给我下帖子,还担心我不去,郑重其事的让你上门送帖子?”
“你和她没有往来但不意味着她就不知道你啊!”王蔓如笑嘻嘻的道:“像我们这样的人家,有几个不知道耒阳侯府有一位谦和有礼,美丽可爱却不喜欢出风头的嫡出姑娘啊!”
“我有那么出名吗?”敏瑜白了她一眼。今年年初的时候,教导她们的先生嬷嬷都觉得能教的都教了,该学的也都学了,不用天天王宫里跑了。娴妃在考教过她们各种功课礼仪之后,也觉得确实可以放松对她们监管。就将她们进宫的日子改成了每个月的月初,月中分别进宫三天,向先生嬷嬷请教遇上的疑难问题,其他的日子则自行安排。
王蔓如喜欢交友。也很享受那种和人来往的快乐。有了足够的时间,自然可着劲的在各种诗会茶会花会之间穿梭往来。很快就在京城名媛中有了不小的名声。而敏瑜则不像她那么的热衷于交际,她更多的时间和精力还是放在了跟着高夫人学习管家上面,为了让她能够有实际操作的经验,原本已经从高夫人手里接手一部分差事的王曼青还特意将手上的差事全部移交给了她,自己则在一旁指点。
当然,敏瑜也没有整天的闷在家里,她还是在王蔓青和高夫人的引导下结识了一些夫人和少夫人,不过圈子不一样,她和同龄的贵女名媛还真是没有太多的交往。她从来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了不起的,又不是个喜欢显摆的,只让人知道,耒阳侯府有这么一个嫡出的姑娘,至于擅长什么却不为人知。但众人也都知道她和王家那位书画一绝的王四姑娘一样,都是福安公主的侍读,想当然,就算比不得王家姑娘那么灵秀,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虽然没有人见人爱的我那么出名,但也不是无名之辈!”王蔓如先夸了自己一句,而后又笑着道:“再说,像你这样出身,又这么低调的也不多,自然会让人感兴趣喽!”
“这应该不是曹彩音给我下帖子的缘由吧!”敏瑜轻轻地挑挑眉。
“当然不是,我猜缘由应该有两个!”王蔓如嘻嘻一笑,道:“首先呢,是曹彩音的哥哥,曹家玉郎曹恒迪今年已经十六岁了,却没有定一门合适的亲事,曹家极有可能是想借此机会,在京城出生年纪都相当的姑娘汇聚一堂的时候,让曹彩音姐妹从中挑选一个自觉的不错的出来……我敢肯定,曹彩音姐妹这些天一定在看所以下了请柬的姑娘的资料,从资料中筛选出自己觉得合适的,等到时候重点结交。”
“哼,曹家的谱摆的可真大啊!我看皇上为皇子们选妃也不过如是了!”敏瑜冷哼一声,又问道:“那第二呢?”
曹家在京城权贵之中只能算是中上人家,当家的曹学士也没有多么的出类拔萃,但是曹学士的姑母是先皇的贵妃,更是宫里仅剩的一位太贵妃。这位太贵妃素来不管闲事,每天乐呵呵的安享晚年,而更因为这样,皇上对她但是少了几分面子情,多了几分真心的尊重,连带着对曹家也另眼相看。今上登基这些年,曹家虽然没有显贵起来,但也顺风顺水,没有人敢在后面使绊子。
曹学士不出彩,却生了一对不管是人才相貌还是品行都极为出众的儿女,一个是被京城人昵称为曹家玉郎的曹恒迪,一个就是被誉为书画一绝的曹彩音了。
曹恒迪的名字敏瑜也不陌生,曹学士的嫡次子,长相就不说了,但从京城人昵称他为曹家玉郎就知道,定然是个俊俏无比的,要不然也当不起这个称号。除了好相貌之外,曹恒迪更出名的还是斐然的文采,据说他可是那种三岁就能诵诗,七岁就能自己作诗的天才,书法也极好。不但能写一手中规中矩的行楷。酒过三巡还能挥舞着毛笔来一手龙飞凤舞,不沾半点烟火的草书……据说,见过他的少女,无一不为他倾心,更有无数胆子颇大的,在父母面前发誓非曹家玉郎不嫁,逼着父母上门提亲。
可惜的是。这些对敏瑜来说只是传言,她还真没有见过这位曹家玉郎,对这位曹家玉郎毫无印象,所以,一听曹家是为了曹恒迪的婚事这般兴师动众,心里已然有了不悦。更不想赴宴,当那个被人挑肥拣瘦的。
王蔓如赞同的点点头,道:“无可否认,着曹恒迪是个各方面都很出众的,也是很多姑娘心目中的最佳夫君人选,不过,曹家这次还是太……不过,我听说。曹家是得了太妃娘娘的默许。要不然的话也没有这么大的胆子这般胡来。”
“一个太妃就让曹家尾巴陡峭是上天去了!”敏瑜冷哼一声,道:“你还是帮我推了吧。我才不想去那种场合,让人评头论足……哼,他曹家也没有资格对我评头论足的!”
“我就知道你会不喜欢,虽然说京城不少姑娘做梦都想嫁给曹恒迪,但是你怎么可能因为他的那么一点点名声,就起那样的念头呢!”王蔓如倒也不觉得敏瑜这是矫情,毕竟就连她这个见过曹恒迪好几次的人也都只是觉得曹恒迪很不错,但却没有那种非卿不嫁的心思,敏瑜又怎么可能因为道听途说就对曹恒迪产生好感呢!
但是,她却又笑了笑,道:“至于第二个缘由……我听说曹家很想让曹彩音嫁给九殿下,曹彩音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知道九殿下对你千依百顺,所以很想见识见识。她几次三番的想从我这里探话,我都只是一个劲的抱怨,没给她有用的信息,我看她是有些忍不住了。不过这倒也正常,她年底就及笄,是该为自己的终生大事谋划一二了。”
“要是这样的话我就更不该去了!”敏瑜轻轻的摇头,道:“你还是帮我推了吧!如果你为难的话,就直接说帖子我是收下了,但是去不去却没有跟准信!”
“既然这么不想去,那我帮你推了也就是了!”王蔓如耸耸肩,这也不是什么为难的事情,然后却又戏谑的看着敏瑜,道:“你对九殿下到底是怎么个感觉,有没有想过当皇子妃呢?九殿下对你那么好,什么都依着你,要是你嫁了他的话,一定会过得很好的。”
“九殿下对我是很好,可是我真的没有想过要嫁进皇家!”敏瑜无奈的很,九皇子对她确实是十年如一日的好,但是,她对九皇子却没有任何的男女之情,更没有想过嫁进皇家,她不想过那种整天勾心斗角的日子,那样太累。
她摇摇头,道:“婚姻大事,我听从爹娘的安排就好了,不想去想那么多。”
“这倒也是!婚姻大事,原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还是别想太多,要不然到最后所嫁非所想,一定会很难过的。伯父伯母素来最疼爱你,一定会给你找一个最合适最好的人家的!”王蔓如赞同的点点头,却又带了淡淡羡慕的道:“我对未来嫁什么人倒没有太多的希望,只希望将来能够有一个像你一样的婆婆就满足了!我姐姐现在最羡慕的就是大姐姐了,说她嫁的最好最幸福。”
“想嫁人了?”敏瑜戏谑的看着王蔓如,心里很清楚她为什么会羡慕王蔓青,现在,京城又有几个已嫁为人妇的女子不羡慕她,又有几个未嫁的姑娘不期望自己有像高夫人一样真心疼爱媳妇的婆婆。
“你才是呢!”王蔓如被敏瑜这句话闹了个大红脸,两人一边嬉笑着一边小跑起来,丫鬟们连忙跟了上去。
就在她们走远之后,相距不远的假山背后走出两个人,却是秦嫣然和敏柔,两人眼中都闪烁着复杂的情绪,好一会,敏柔才又是羡慕又是嫉妒的道:“表姐,你说二姐姐会嫁给九皇子当皇子妃吗?”
“不好说!”秦嫣然也是满心的嫉妒,她连贵人都不认识几个,敏瑜却有了嫁给皇子的机会,敏瑜刚刚说没有想过要嫁进皇家的时候,她真的恨不得跳出来,告诉她,她不稀罕的话可以把机会让给她。她看了看敏柔,淡淡地道:“不过,就算嫁不成皇子,以舅舅舅妈对她的重视疼爱,也一定会给她找一个出身,人品,才干都无可挑剔的丈夫。”
“是啊,她可是耒阳侯府的嫡姑娘呢!”敏柔心里酸楚的厉害,和秦嫣然一样,她也恨不得和敏瑜换换。
“就是苦了你了!”秦嫣然轻轻地叹气,道:“只比她小了两个月,就算舅舅舅母没有忘记你,也只会将敏瑜挑剩的,不要的留给你来挑……”
秦嫣然的话让敏柔眼中有了湿意,秦嫣然轻轻地瞟了她一眼,又轻轻地叹息道:“有时候我会忍不住的想,要是没有敏瑜的话这府里会是怎样一副光景,却怎么都想不出来,但是我想,起码有一点,那就是舅舅舅妈不会永远只看得到她,也会为别的女儿谋划一二了……”
要是没有敏瑜?要是没有敏瑜?秦嫣然到底说了些什么,敏柔全然没有听清楚,她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要是没有敏瑜……她或许不会比现在更好,但是绝对不会比现在更糟……如果……如果她忽然没了,那么那些为她准备的会不会……
敏柔的心忽然激烈的跳动了起来,眼睛中也闪烁着带了危险的光芒……(未完待续。)
ps: *咳咳,秦嫣然又放出来了……捂脸,遁走~~~~~~
第八十七章 王蔓青的心病
“蔓如回去了?”听到声响,王蔓青抬起头,见进来的是敏瑜,她的脸上不自觉的绽开了笑容,温声地问道。
“嗯!”敏瑜轻轻的点点头,或许一开始的时候她并不怎么喜欢王蔓青,总觉得敏彦能够娶一个更好的,但是这种感觉却在王蔓青进门后一年多的相处之中逐渐消失。她现在真的很喜欢这个大嫂,有能力,有手段,善良大度也不缺乏,既能孝敬公婆,又能和丈夫恩爱,还能和小姑子们和睦相处,像她的可不多见。当然,要是她能早点为自己添个小侄子就更完美了。
“真不明白你们两个在玩什么花样,私底下这般亲密,无话不说,在人前却像是死对头一样!”王蔓青轻轻地摇摇头,道:“她今天过来做什么?不会是专门过来看马瑛给你的生日礼物吧!”
“看礼物只是顺带,她是受人所托过来送请柬的。”敏瑜嘻嘻一笑,道:“曹学士那一对名气很大的儿女办了一个诗会,曹彩音给我下了请柬。她和我素不相识,没有什么往来,可能担心直接上门送请柬被拒绝面子上过不去,就托蔓如过来送请柬。你也知道,蔓如和她名列京城四大才女,关系走得近,自然不好推脱,只好跑这一趟了。”
“曹彩音?”王蔓青轻轻地摇摇头,道:“我读过她的诗,写的是很不错,起码比我强一点,恬恬也夸她很有才气。不过我却不大喜欢这个人,自视过高,目下无尘,不是很容易亲近。她能有今天这么大的名气,除了确实有才华之外,也有曹家的努力造势的缘故,要不然的话……我看曹家所谋不小啊!”
可不是么?人家图谋的可是九皇子呢!敏瑜暗自撇撇嘴,曹家和曹彩音肖想九皇子她没有什么感觉,但是将她当成假想敌却让她很恼怒。
“曹彩音虽然不怎么样,不过曹家的诗会办的却很不错。每次都有出彩的诗篇流传出来。尤其是曹恒迪,每每都有让人惊艳的佳句。”王蔓青笑着道:“明儿一早绣坊就会把给你定做的衣裙送过来,你可要打扮得美美的去赴宴啊!唔,曹家的诗会去的贵女名媛定然不少,你也可以趁机多结识几个人,要是觉得合拍,可以进一步结交的话。还可以邀请她们来参加你的生辰宴。”
“我不想去,已经让蔓如代为回绝了!”敏瑜摇摇头,直接道:“我和曹彩音素不相识,才不想去赴宴呢!再说,你为了我的事情忙得和大哥对弈厮杀的时间都没有了,我还跑出去玩耍。不在一旁分担一些,那多不好啊!要是让大哥知道了,一定会骂我没良心,都不知道心疼嫂子,心疼他的!”
“你这促狭的丫头!”敏瑜最后的打趣让王蔓青红了脸,带了几分嗔怒的将手上的几张纸丢到敏瑜脸上,道:“生日宴所有安排都在这里了,请哪些客人。哪个戏班子。待客用什么果子点心,宴席的菜肴……我能想到的都在这里。自己好好的看看去!”
嫁进耒阳侯府近两年,王蔓青总的来说过得很是如意,敏彦是个体贴的,和她又有共同的兴趣爱好,小夫妻可以说是蜜里调油,恩爱的不得了;高夫人是个通情达理的婆婆,看儿子被媳妇拢了去,不但没有半点“娶了媳妇忘了娘”的不悦,还满心欢喜,认为自己没有选错人;还没有进门就已经接纳了自己的小姑们更是好相处,偶尔还会顽皮的捉弄一下自己……
唯一的不足就是嫁进门近两年,一直没有好消息传出来,这让王蔓青心里很是没底,母亲李夫人也很是担忧着急,暗地里不知道为此求了多少佛,烧了多少香。
好在不管是丈夫敏彦还是公公婆婆都没有给她任何压力,敏彦还一再地告诉她,晚两年要孩子更好,他们两人可以像现在这样,一起窗前看书,一起树下对弈,有了孩子之后可就不能这般悠闲了。高夫人也一再的宽慰她,说什么时候生孩子也是要看缘分的,是急不来的。甚至不准她象李夫人一样,病急乱投医,又是请大夫又是找偏方又是求神拜佛的瞎折腾,让她安安心心的过日子,等缘分到了自然也就会有的。至于公公丁培宁,他极少过问内宅的事情,自然更不会说什么让她有压力的话了。
唯一给她施加压力的只有老夫人,不止一次的表达了自己的不满,甚至还直接往他们房里塞人,但是还不等她说什么做什么,高夫人就出手化解了她的难题。
遇上这样的婆婆真的是比嫁一个好男人还要难得,而她更幸运的是不但遇上了一个会心疼媳妇,真心将媳妇当成了女儿的婆婆,还遇上了一个会心疼妻子,也能够撑起一个家的好丈夫。李夫人每次提到这些,都一个劲的庆幸,说好在当初没有拒绝耒阳侯府的婚事,要不然这样的人家,这样的婆婆上哪里去找?
王蔓青知道自己幸运,所以更加珍惜自己的幸福,真心的孝敬公婆,毫无保留的对待敏彦,对敏行还需要避讳着,但对敏瑜,丈夫嫡亲的妹妹却疼爱异常,姑嫂两人就像亲姐妹一样亲密,说话也少了些客气。
“嫂嫂管家是一把能手,我这个半吊子还是不要给你添乱了!”敏瑜也不生气,将贴在脸上的纸张拿下来,笑嘻嘻的塞到王蔓青手里。
“还是看看吧!请的都是你的朋友,她们有什么喜好避讳你心里最清楚。”王蔓青又将单子递给敏瑜,然后又拿了另外的一张单子,笑道:“这份单子也看看!”
“这又是什么?”敏瑜笑眯眯的接过,而后一看就笑了起来,道:“原来是给大姐姐准备的礼物啊!”
敏心及笄之后就在李夫人的斡旋下订了一门相当不错的亲事。男方姓吴,也是书香人家,虽然不是什么大家族,也没有出过什么显赫的、可以向世人炫耀祖宗,但是却是极为讲究的人家,家风严谨,风评极好,尤其还有年过三十无子方能纳妾的祖训。
敏心嫁的吴静思并非吴家长子。家中排行第二。就这样,还是李夫人说尽好话,王家老夫人又一再撮合,吴家才勉为其难的同意见见人相看一下再议。敏心不是那种千灵百巧的,但也不木讷,更兼这几年明白了以勤补拙之后,按着性子勤学苦练。逐渐养成了沉稳的气质。吴静思的母亲刘夫人见了面,说了几句话之后就很喜欢她,隔天就请了媒人上门说项。
合该敏心和吴静思有缘,敏心的八字并不算很好,但和吴静思却是难得的相配,就连为他们合八字的先生都说。这样相配的八字一百对夫妻中都不见得能找出一对来。吴家得了这样的回复,更是欢喜,这桩婚事比想象中进行的更为顺畅,从下聘到成亲不过短短一年的时间——也就是说王蔓青前脚刚进门,半年后,敏心后脚就嫁了出去
高夫人在这件事情上做的也极好,她不但为敏心置办了一份不是特别光鲜,但却很实在的嫁妆。还将敏心记在自己名下。让她的出身更好看,更为了她特意回了娘家。将高家最有体面,最讲规矩的妈妈请过来,教导了半年。敏心的规矩是很不错,但是勋贵人家和吴家这种书香人家的规矩,生活方式都是有差别的,高夫人自己知道其中的差别,也知道要是不能尽快适应的话,会让婆家不喜。但是她一没有时间仔细教导,二来嫁进耒阳侯府这么多年,有些规矩已经记得不是那么清楚细致了,已经不适合教导敏心了。
议婚之前,吴静思便已经是翰林院庶吉士,只是没有外放而已,等亲事定下之后,丁培宁又帮着多方走动,半年就补上了一个正七品的知县,虽然不是什么富庶之地,但胜在距离京城不远,很快就走马上任了。到了任上不到两个月,敏心就嫁了过去,倒也算是双喜临门。
成亲之后,敏心并没有直接跟着吴静思去了任上,而是留在家中侍候翁姑,刘夫人有心考校这个儿媳妇是不是始终如一,便将她拘在身边。,敏心对此没有半点怨言,一心一意的侍候翁姑,虽然有些地方不尽如人意,但却没有半点懈怠,自身的不足也在刘夫人出言点拨之后一一改正,半年下来,刘夫人越发的喜欢她了,半年前亲自送她过去和吴静思团聚,还一再交代吴静思要好好的待她。
小两口应该也是十分的恩爱——两天前,敏心身边的双福回来报喜,说敏心有了身孕,已经三个月了,坐稳了胎。听到这好消息,桂姨娘自然是欢喜无限,高夫人则又喜又恼,喜的自然是敏心有了身孕,恼的是她到现在才让人来报信。她也不罗嗦,直接让王蔓青给敏心准备一些用的上的东西,让桂姨娘亲自给敏心送过去,更交代桂姨娘自己收拾行李,做好去住上一段时间,好好照顾敏心的准备。
“这些都是敏心现在用得着的,等过些日子在准备给孩子的。”王蔓青脸上的表情很复杂,有羡慕也有伤感,虽然婆婆和丈夫从来没有说过什么不中听的话,还总是安慰她,让她不要胡思乱想,但是她怎么都忍不住把事情往坏处想,忍不住的担心她会像母亲一样,到最后让所有人失望,也让自己失落伤心一辈子。
王蔓青的表情让敏瑜知道,她的心病又犯了,她暗自叹了一口气,却没有说什么安慰的话,高夫人曾经和她说过,有些切肤之痛不是言语能够安慰的,与其说些隔鞋搔痒的话,还不如什么都别说,她深以为然。
她嘻嘻一笑,道:“那我倒是要仔细的看看,这样的礼单我可还没有见过,得好好的研究研究长长见识,免得以后遇到这样的情况不知道该怎么做。大嫂,送这个有什么讲究?”
敏瑜指着礼单上的东西问了起来,王蔓青无暇再去想什么,仔细地为敏瑜解释起来,敏瑜不在每日进宫之后,就一直跟在她身边协助她管家,她已经很习惯敏瑜的提问,也很习惯为敏瑜解惑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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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 曹彩音
尽管敏瑜满心的排斥,尽管以后让王蔓如代为推辞了,但但最后却还是赴了曹家的诗会。原因无他,福安公主不知道从哪里知道曹家诗会的消息,也不知道被人在耳朵边蛊惑了什么,居然大感兴趣,非要去见识见识最有名的才女们——敏瑜窃以为,她更想见的是曹家玉郎和那些京城才子,才女什么的,她会感兴趣才是怪事,她素来最不喜欢的就是什么才女,绝世佳人了。
或许是觉得女儿年纪不小了,是时候多认识一些人,多和人交际往来了,娴妃娘娘不但阻拦,还鼓励她,为她准备了赴宴的衣装首饰,更将敏瑜召进宫,亲自开口让敏瑜作陪,所以再怎么不甘心,敏瑜也只能前往了。
敏瑜和福安公主各自出发前往曹家,敏瑜自然是先到一步,她没有下马车,直接坐在马车上等福安公主的驾撵,等不到两刻钟,福安公主就到了,她和福安公主会合了之后,才把她和福安公主的请柬一起递给了曹家的门房。
“原来是公主殿下驾到!”门房显然不知道福安公主也在受邀之列,脸上满是惊愕,不过这个时候也显示出来曹家下人的素质还是很不错的,他一点都不慌乱一边恭敬的给福安公主磕头请安,一边恭恭敬敬的道:“还请公主里面请,我家姑娘和少爷会马上迎接公主大驾。”
“嗯!”福安公主矜持的点点头,她素来不爱摆架子,没有去计较曹家兄妹没有再大门口恭候她是否失礼,她伸手挽住敏瑜的手,笑着道:“我们先进去吧!”
“好啊!”敏瑜点点头,对曹家再次很失望——既然已经邀请了公主赴宴,就算不能肯定公主能否来,曹家也应该派一个有资格迎驾的主子最好是曹彩音在大门这里候着,直到确定公主不会出现或者所有的宾客都到齐了才能离开,这是最起码的尊重。可是现在。陆陆续续的还有人到。却不见专门的人在这里等候公主,这未免也太怠慢了。
不过,福安公主都没有表现出什么不悦,敏瑜自然不会说什么不讨喜,扫人兴的话,只是将福安公主挽着她的手轻轻地,不着痕迹的变了一个姿势。自己再往后半步,怎么看都更像是托着福安公主的手,这才慢慢往里走。
没走多远,便看到前方有人匆匆忙忙的迎了上来,当先的是个身着湖绿色裙装的少女,少女长得很是很漂亮。明艳的五官让人一见之下印象深刻。
少女匆匆的迎了上来,没有到跟前就顿住,深深地一福,道:“公主驾临,彩音未曾远迎,还请公主责罚!”
“曹姑娘不用多礼!”福安公主轻轻地一抬手,笑着道:“我们年纪相仿,正好可以多亲近亲近。没有必要太过拘礼!”
“谢公主殿下!”曹彩音顺势起身。她看了看福安公主身侧的敏瑜,笑道:“公主身边的这位就是耒阳侯府的二姑娘了吧!”
“我就是丁敏瑜!”敏瑜淡淡的点点头。对这位名闻遐迩的曹家才女她已经有了先入为主的不好印象,自然不想和她太亲近,态度也就疏远了些。
“丁姑娘能来可真是意外之喜啊!”曹彩音又何尝愿意和敏瑜亲近,想到下请柬被拒绝,曹彩音心情就好不起来,她有些阴阳怪气的道:“蔓如说你最近很忙,无暇分身,还以为请不到你,正扼腕不已呢,没想到……你能来可就太好了,真是让寒舍蓬荜生辉啊!”
曹彩音是曹家最出色也最得宠的姑娘,就连宫里的老太妃也十分的喜欢她,不时地会召她进宫作陪。经常进出宫闱,叩见皇后娘娘的机会自然也就多了,皇后也很喜欢她,每次都会赏赐一些小东西,但是比起这些赏赐,曹彩音更在乎的是在皇后的坤宁宫能不能见到英武开朗的九皇子。
曹彩音现在都还没有忘记第一次见到九皇子的情景,她清楚的记得那是三年前的冬天,她正好在皇后宫里陪皇后说话,九皇子没有通禀一声就冲了进来,看都不看在座的有什么人,就笑嘻嘻的求皇后娘娘准许他出宫,说什么丁家老二回来了,他要出去找他说话解闷。
皇后娘娘显然很宠溺这个儿子,虽然呵斥了他几句,说他就这么闯进来实在是不像话,但却没有让他失望,还是点头许可他出宫了。
那一面,就让曹彩音深深地记住了那个一脸笑嘻嘻,浑身阳光,看起来没有什么坏脾气,也没有什么心机的皇子。
除了九皇子之外,曹彩音见过好几个皇子——脸上总是带着淡淡微笑,却只会让人觉得很有威严的大皇子,略有些阴沉、城府极深,总是看不清喜怒哀乐的二皇子,一身书卷气,温文儒雅的四皇子,英武强壮更像一员虎将的六皇子,同样总是一脸微笑却让人觉得很容易亲近的七皇子……其他几位皇子倒是没有见过,但是却也听说过,三皇子锐气而不容易亲近,五皇子俊美而略有些怯懦,八皇子平平无奇,还有最年幼的十皇子,年纪最小,生母又正得宠,养成了任性骄横,让人生厌性子。
所有的皇子中,没有一个能像九皇子那样,浑身上下都洋溢着一种快乐和阳光,虽然一样带着皇家的气派,却没有像绝大多数皇子那样,早早的就失去了单纯的快乐。这样与众不同的九皇子让她感到炫目,更在不知不觉中倾心,等到发现的时候,已然情根深种。
感觉到了自己心之所系,曹彩音并没有掩饰,她一方面努力的争取到皇后面前露面的机会,一方面则小心的打听着九皇子的喜好。至于九皇子的行踪,不是她不想打听,来一次偶遇,而是她还没有失去理智,知道那不是她能够打听的,一个不慎,就有可能给自己和曹家带来麻烦甚至灾难。她的异常并没有瞒过曹太妃的眼睛,事实上她也没有想过要隐瞒什么,她知道,想要和九皇子有什么。必须得到曹太妃的支持。要不然的话,她只能远远地想着九皇子。
曹太妃确实很支持她,也希望她能够如愿以偿的嫁给九皇子,她的家世出身并不比谁差,嫁给注定不能登上大宝的九皇子很合适——曹家这门姻亲既不会让九皇子丢脸,也不足以助长他心里可能隐藏的野心。而曹家要是出一个皇子妃,对曹家也是有极大好处的。但是曹太妃却并不看好她,原因只有一个,九皇子有一个青梅竹马的丁敏瑜。
九皇子经常寻理由往娴宁宫跑却并非什么秘密,宫里消息灵通的都知道,九皇子对福安公主的侍读丁敏瑜极好,隔三差五的就想着点子的捉弄她。将她捉弄得恼了之后又想方设法的哄她开心,为此,他不知道送了多少赔礼道歉的礼物出去。在宫里时间呆得更久一些的人还知道,从九皇子会走路开始,就已经会拉着敏瑜的手叫妹妹了。
但是,却没有一个人敢说长道短——皇后虽然没有表示过什么,但是她的纵容已经是一种表态了,表示她是乐见其成的。这种情况下。谁还敢触霉头。胡乱说话?
九皇子有了心仪之人的消息对曹彩音来说是个巨大的打击,她也曾经想过放弃——不是她觉得自己比不上敏瑜。虽然敏瑜是公主侍读,是跟着公主一起学习的,但是她却有自信,相信自己不会被敏瑜比下去。但是敏瑜有一个最大的优势,那就是皇后娘娘的默认。
可是,她越是想着放弃,她就越是无法将九皇子给忘记,她总是在不经意间会出神地想着他,几乎都快要魔怔了。所以,她费尽心思的想要结识敏瑜,想看看她为什么能够让九皇子和皇后娘娘另眼相看,她甚至在心里下定决心,要是丁敏瑜真的比她更优秀,更完美的话,那么她就彻底死了对九皇子的爱慕之心,老老实实的听从父母安排,但如果不是的话……唉,就算丁敏瑜比不上她又怎么样呢?情人眼里出西施,九皇子也不会是那种见异思迁的,怎么可能因为她比不上自己就不再喜欢她呢?这不过是给自己死心找一个理由罢了!
可是,想认识丁敏瑜还真的是件不容易的事情!前两年,身为公主侍读的丁敏瑜每日进宫陪读,根本不会跟着高夫人出门应酬,等到她不用每日进宫了,却又不喜欢应酬交际。加上耒阳侯府往来的大多数都是勋贵人家,和曹家不是一个交际圈子,曹彩音根本就没有机会和敏瑜打照面,只能向认识不久,就因为相同喜好而成为好朋友的王蔓如打听她的情况。
可是王蔓如偏偏和丁敏瑜不对付,提起她的时候不是满心的不快,就是敷衍了事的所以说上几句不知是真是假评价,她根本不能打听到真实的情况。所以,她才会邀请丁敏瑜参加曹家的诗会,也才会在王蔓如带来坏消息之后,向曹太妃救助问计。
想到自己为了见丁敏瑜一面费劲了心思,曹彩音就无法心平气和的和敏瑜说话,就连福安公主就在跟前也不管了——咳咳,太妃娘娘说了,娴妃娘娘最是个明哲保身的,从来不会为了不重要的人或事出头,福安公主深受其影响,就算她和丁敏瑜关系够亲密,只要自己言语上不要太过分,她就不会为丁敏瑜出头。
“我最近确实是很忙,没有时间精力赴什么不重要的邀请,今天来也是为了陪伴公主。”敏瑜很老实的点点头,很老实的让曹彩音知道,她来赴宴并不是给曹家,给她曹彩音面子,而是为了陪伴福安公主才来的。
不重要的邀请?曹彩音的脸色微微一僵,这种被人当面打脸的滋味可不好受,但是她终究没有忘记自己是主人家,也没有忘记福安公主还在一旁看着,压下心头的恚怒,勉强地笑道:“看来今日能见到丁姑娘还是沾了公主的福气啊!”
福安公主轻轻地皱了一下眉头,心里有些不悦,但却没有说什么,她出宫之前娴妃一再的交代,让她只管好好玩,别的什么都别搀和的。
曹彩音也自觉自己的话有些过了,但说出口的话却不能收回,她没等敏瑜说话,就做了个请的姿势,笑道:“已经来了不少客人,听说公主驾到都很兴奋,都想一睹公主芳容呢!公主,请~”(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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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诗会(一)
在曹彩音的陪同下,很快就到了今日举办诗会的地方。
不知道是曹家一贯如此的心思巧妙,今日的诗会安排的倒也算是别出心裁。
那是一片从外面看过去密密麻麻,十分茂盛的竹林,顺着林间的小道进去,才发现这一片看起来占地面积颇广的竹林种的竹子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多,竹林不到三尺宽,形成了一个椭圆形的环,里面是一片开阔的草地。
草地上种了两棵需要两三人才能合抱过来的丹桂,树下摆放着不少桌椅,显眼的地方还摆放了几张书案和琴案。十余个十四五岁的少女,或者三三两两的散坐着谈笑,或者聚集在书案前,不知道是在看谁作画还是怎的……
微风吹来,树上盛开的丹桂带着馥鼻的清香,慢慢的摇落在众女身上,有的顺着柔软的丝缎慢慢滑落在草地上,给青翠的草坪染上点点殷红,有的就那么留在少女的发髻上,衣裙上,熏染上了一丝淡淡桂香……
福安公主正在和曹彩音说话,没有注意观察,但是心细的敏瑜却感觉到竹林的另外一边有不少人,她不能肯定那是与会的姑娘们带的丫鬟还是来参加诗会的那些青年才俊。
福安公主的驾临让在场的少女们暂时停下了正在进行的事情,她们纷纷上前给福安公主见礼,福安公主笑着让她们不要多礼,自行其事,自己则和敏瑜坐到了丹桂树下,看着微风吹过,带着一种凄美的姿态飘落的碎花,笑道:“丹桂见得多,但像这般高大,满树繁花的却还是第一次见到。”
“曹家有一位先祖酷爱丹桂,穷尽毕生精力,找到这两株丹桂而后种在了这里,算起来也有百多年了。”曹彩音带着自豪。笑道:“今年这两株花开得格外好。所以我们兄妹才特意选择在这个季节,这个地方办这个诗会。”
“这地方真不错!”福安公主赞了一声,而后又带了几分好奇的道:“今日与会的姑娘们在这里,那么那些参加诗会的少年才俊又在什么地方呢?”
“就在那边!”曹彩音并不诧异福安公主会问这个,她抬手轻轻一指,笑道:“穿过这边的竹子,就是寒舍的的莲池。莲池边有一个曲水流畅亭,家兄和受邀前来的京城才俊便在那里,公主仔细听是可以听到他们的谈笑声的。”
曹彩音这么一说,福安公主静心倾听,还真听到了竹林那边传过来的谈笑声,约摸是那边的少年们担心高声谈笑会惊扰了这边的姑娘。所以都极有礼貌的放低了声音,这才没有听得十分真确。别说是声音,透过竹与竹之间的罅隙,还能看到对面隐隐绰绰的人影,只是想看清楚对面的人是什么模样,具体又是怎样的穿着,却是不行的。
“这是谁安排的,这份心思还真是巧妙!”福安公主带了赞许的笑道。很喜欢这种半遮半掩却又透着雅致的安排。
“凑巧寒舍刚好有这么两个相邻有适用的地方。我们兄妹就这样安排了,只能说是取巧罢了。谈不上心思巧妙。”曹彩音谦虚的笑笑,但眼中的自得却是那么的明显,显然也觉得自家的安排极好。
“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竹林那边的曲水流畅亭和这片竹林,和这两株让人惊艳的丹桂一样,是同一位曹家先人设计,建造的吧!”敏瑜轻轻地一挑眉,她承认,她这是故意的。
曹彩音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凝,显然是被敏瑜说中了,但心里也恨死了故意扫她面子的敏瑜,但是她却不能不否认事实,只能挤出一个笑容道:“不错!丁姑娘真是聪慧过人,不过这么一眼就看出其中的奥妙来了。”
“当不得曹姑娘这般称赞!”敏瑜微微一笑,觉得曹彩音脸上勉强的笑容似乎更顺眼一些,她笑着道:“丹桂就不用说了,能有这般高大,还如此枝繁叶茂,种在这里定然已经很有些年份,而这些竹子,每根竹子之间的距离都差不多,光精心打理是不能有这样好的效果的,必然种了很多年,每年都将长势不好,长相不佳的砍除,这才能够像现在看起来这般的协调。至于说看不见的莲池……竹,竿中空而外直,节亮晕以环生。莲,中通外直,不蔓不枝。竹林,莲池为邻,不正是两位惺惺相惜的君子相邻相伴吗?”
“好!”敏瑜话音一落,便有人叫好,却是一个敏瑜并不相识的姑娘,身着一身翠色衣裙,模样不说有多美,但却是那种怎么看怎么好看的女子。
“这位是……”敏瑜没有理会脸色越发有些难看的曹彩音,而是把更多的注意力放在了这个让她一见之下好感顿生的姑娘身上。
“我来介绍吧!”晚敏瑜一步到的王蔓如跳了出来,很亲昵的拉着那姑娘的手笑道:“这位是许珂宁许姐姐,许姐姐,她是耒阳侯府的二姑娘丁敏瑜,和我有同窗之谊。”
“原来是许姑娘!”一听这名字,敏瑜就知道这位是谁了,当朝大儒许青幼女,也是京城最富盛名的才女,王蔓如曾经和她说过,满京城的才女加起来都比不得这位许姑娘,但也正因为她在众人眼中超然的地位,所以反而没有人在她身上冠以才女之类的称号,她就是那个独一无二的她。
许珂宁今年已经十七岁,没有出嫁甚至连亲事都没有定下,据说今上已经和许家打过招呼,定下这个儿媳妇,所以,她才一直没有定亲。只是今上到底会让她嫁给那个皇子却不得而知,甚至有没有这回事,也不能肯定。唯一能够确定的是,这位才是真正的天资绝艳的人物。
“我年长一些,丁姑娘要是不嫌弃的话,就和蔓如一样,叫我一声姐姐就是!”就像敏瑜一眼就对许珂宁生出好感一样,许珂宁也觉得敏瑜怎么看都很顺眼,加上她刚刚的那一番话,更是打心里喜欢她。她不是那种强势的人,但也不是那种拘泥之人,对敏瑜有了好感,就很直接的表达了出来。
“许姐姐不嫌弃敏瑜愚钝。敏瑜自然是求之不得的。”敏瑜粲然一笑。不是很得体,却将她满心的喜悦表达的清清楚楚,更让许珂宁喜欢起来。
“许姐姐都来了,那么诗会也可以正式开始了!”曹彩音心头有些泛酸,曹学士有幸得过许大儒的教导,而曹恒迪更是许大儒得意门生孟海泉的最喜欢的弟子,两家的渊源颇深。她可以说是牙牙学语的时候就已经认识许家这位年纪最小,让许家上上下下都疼惜万分的姑娘,可是许珂宁和她的关系只能算尚好,见她对初次见面的敏瑜这般友善,心里相当的不是滋味。
“是该开始了!”福安公主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原本隐隐是众人焦点的她。在许珂宁出现时候就仿佛成了一个路人。但是她却不敢说什么,别人不知道,她却从听到的只言片语中知道一件事情,这个许珂宁确实是今上预定下来的儿媳妇,但是到底要将她嫁给那个皇子,今上却颇为踌躇。以许珂宁的出身,她本身的不凡,自当为皇子正妃。但是他最喜爱的。也最属意的几个皇子却都已经有了正妃,要是让她当侧妃。今上都觉得那是对她,对许家的一种轻视,自然也就张不了那个嘴了。她被娴妃教导出了谨言慎行的性子,再怎么不乐意,也不会冲动的做不该做的事情。
曹彩音脸上带着笑,宣布诗会的规则,更让丫鬟穿过竹林,知会那一边的才子们诗会已经开始。诗会的规则很简单,就是以目所能及的景色作诗,再从其中评出最佳的三首,而后送与竹林对面的才子们点评,相同的,对面也要评出三首最好的,送过来给这边的姑娘们赏析。
“许姐姐不作诗吗?”看着或者冥思苦想、或者窃喜提笔、或者逐字推敲的众女,敏瑜和许珂宁显得格外的不一样,她们俩人似乎都没有发挥一二的意思。
“我已经很久不作诗了!”许珂宁轻轻摇头,这倒也是实话,她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作诗的心情和冲动了,她随心所欲惯了,没有那种冲动就干脆不写,反正也没有人逼着她做她不想做的事情。她微微侧脸,道:“妹妹怎么也不作诗呢?”
“我啊,最不会的就是吟诗作对,又不愿意弄虚作假,干脆不去凑那个热闹,免得出丑了。”敏瑜爽快的说了实话,她笑嘻嘻的道:“我这个人啊,别的优点没有,但多少还是有些自知之明。”
许珂宁看着敏瑜,她认识的人很多,但是像敏瑜这种一眼就让她好感顿生的却极少,她刚刚还有些不解,但现在却知道了,像敏瑜这种带着灵气,却又透着爽朗、阳光,浑身都是朝气的姑娘不会让人惊艳,却会让人忍不住的想要亲近。还有她的声音……不清脆,不温婉,也不是那种嗲嗲的,让人听了心底痒痒的。她的声音略微有些低沉,并不是很悦耳,但却透着一股子真诚,入耳之后更能让人有一种踏实,安宁的感觉。如果光听声音,许珂宁不会认为这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但是看着她,听着她说话,却又不会让人觉得违和,似乎她就是这般的,没有什么不一样,却又和所有的人不同。
“你的声音……”许珂宁忽然觉得词穷了,不知道应该怎样评说了。
“不大好听,是吧!”敏瑜却不以为意的笑笑,她放低了声音,带了几分神秘的道:“我也知道我的声音不大好听,不过啊,最了解我的人都说,我说的比唱的要好听。”
敏瑜乐感极好,琴艺不是她的强项,但教她们琴艺的宫廷乐师却总说她弹得曲子充满了灵性,但是,敏瑜唱歌却不好听,音调一点都不错,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好听,所以敏瑜极少在人前唱歌,兴致来的时候也只会在偷偷躲着哼上几句。
“噗嗤~”许珂宁忍禁不俊的笑了起来,笑得前俯后仰,她都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没有笑得这般轻松了,她的笑声引起不少人的主意,更为敏瑜赢得了不少人的羡慕嫉妒……(未完待续。)
第九十章 诗会(二)
“丁姑娘 不做一首吗?”曹彩音一直暗自咬牙的观察着和许珂宁一见如故,谈笑风生的敏瑜,等到大多数的姑娘都已经写好了诗,并将诗句放到书案上让众人赏析的时候,她笑盈盈的走到敏瑜身边,用不大但却让大多数人都能听清楚的声音道:“或者丁姑娘担心自己的佳作会让我们自惭形秽,所以不忍心拿出来,生怕打击到我们?”
不用抬头,敏瑜就能感受到一下子集中在自己身上的炙热目光又多了不少,但她却不是那种会怯场的,她抬起头,坦然笑道:“我正和许姐姐说呢,我这个人吟诗作对最没天分,不知道因此气坏了几位先生,所以这种时候还是老老实实的藏拙,免得丢人现眼。”
曹彩音原本已经打算好了,不管敏瑜做出来的诗句好不好,都一定要挑出毛病,让她好生丢脸一回,却没有想到敏瑜会这般干脆的承认自己不会作诗,她要是继续说什么的话,反倒落了下乘。她只能忍下心头的郁闷,笑着道:“不擅作诗?那不知道丁姑娘更擅长什么呢?棋艺?琴艺?数数?或者是字画?蔓如和丁姑娘是同窗,她字画功底极深,想必丁姑娘也不弱吧!”
“字画我很一般,只能说是能写会画,擅长还真谈不上。”敏瑜很老实的摇摇头,却又笑道:“不过,如果曹姑娘非要让我说一项自己擅长的话,那就棋艺吧!我嫂嫂善弈,又经常找不到人陪她下棋,总是拉我作陪,下的多了,自然也就擅长了。”
“原来丁姑娘善弈啊!”曹彩音恍然大悟,却不自觉地将带了询问的目光投向了王蔓如,似乎在向她求证一般。
“她的棋艺是挺好的。多好不敢说,但起码比我好得多,经常将我杀的溃不成军!”王蔓如点点头,只是脸上的表情很值得玩味,不知道是在表示敏瑜擅长的只有棋艺还是说她的棋艺也就能欺负一下她了——和她相熟的姑娘都知道,王蔓如善书画,但棋艺却很普通很普通,一个看棋谱能看得两眼发昏,直接睡着的人怎么可能善弈?
“这样的话一会要是有时间的话倒是可以让玲珑陪丁姑娘下一盘,我们这里就数她最爱下棋了。一天不下两盘棋的话,手痒心也痒!”曹彩音笑吟吟的给敏瑜下着套,道:“只是不知道丁姑娘愿不愿意露一手让我们见识见识呢?”
“你这妮子,你是主人家却推我出来陪丁姑娘下棋解闷!”一旁的张玲珑笑骂一声,她和曹彩音关系极为亲密,又存了些小心思,就算知道曹彩音在刻意的为难敏瑜,也一样配合着她,埋汰一句之后。她便笑着对敏瑜道:“不知道丁姑娘是否愿意和我来一盘呢?”
“敏瑜今日来一是为了陪公主,二来也是想借这个机会多认识几位朋友……”敏瑜先是淡淡的示弱,而后却又笑道:“不过,要是张姑娘愿意指点一二的话。敏瑜自当奉陪。”
“那就说定了!”张玲珑笑着敲定此事,而后又笑着对曹彩音道:“你还磨蹭什么,还不快点一起评鉴姐妹们的佳作,然后选出最好的三首。送过去给那边的瞧瞧,免得他们总是小窥了了我们女子。等诗作评鉴之后,我还要和丁姑娘手谈两局呢!”
虽然大多数姑娘都不知道曹彩音因为不能言说的小心思。对敏瑜心存敌意,却都看出来曹彩音有意无意的针对敏瑜,大多数人都觉得曹彩音没理,不管怎么说,丁敏瑜是客人,还是陪福安公主一起来的,她这个当主人家的这样做实在是有些失礼。只是她们中大多数都是第一次和敏瑜见面,以前见过面的也没有多大交情,犯不着为敏瑜出头然后交恶曹彩音,也就在一旁看热闹了。
至于福安公主和王蔓如,福安公主是不会随意出头的,一来心中牢记娴妃谨言慎行的交代,二来她很清楚敏瑜的棋艺水平,连辜老大人都盛赞她,说她假以时日必成国手。张玲珑再厉害,也未必就能赢得了她。而王蔓如呢,虽然是个臭棋篓子,但却还是有些眼力的,两个人的水平怎样她心里清楚得很,憋着坏等着看张玲珑的笑话,更不会说什么了。
只有敏瑜刚刚认识的许珂宁,轻轻地皱起了眉头,带了不悦的扫了曹彩音和张玲珑一眼,压低声音道:“妹妹如果不喜欢的话,没有必要非要应酬她们。”
敏瑜心里一暖,心里对许珂宁更多了几分亲近,她浅笑道:“不妨事,在家的时候总被嫂嫂强拉着和她对弈,我已经习惯了。”
许珂宁轻轻地一挑眉,似乎明悟了什么,略带几分笑意的问道:“那么不知道妹妹和蔓青对弈的时候,输赢怎样呢?”
许家和王家也是世交,她和王家姐妹都很熟,和与她同龄的王蔓青就更熟了,只是王蔓青已经嫁为人妇,来往的圈子有了变化,这才淡了些。但是,她很清楚王蔓青有多喜欢下棋,也知道王蔓青的棋艺比张玲珑高了不止一筹,只不过王蔓青为人低调,不喜欢出风头,所以名声不显而已!
“姑嫂之间,谈输赢会伤感情的。”敏瑜眼珠子轻轻的转了一圈,在察觉道有人竖着耳朵听她们讲话的时候很坏心的打了个马虎眼,但终究却不愿意敷衍许珂宁,想了想,又道:“可能是时时有人陪她对弈,嫂嫂棋艺进步极快。”
她不想说的是王蔓青早已经不是她的对手,经常被她杀得无还手之力,但是那人对棋艺实在是太过痴迷,就算被虐得死去活来,也乐在其中。
这意思……许珂宁窃笑起来,却轻声叹气道:“蔓青最喜下棋,却被伯母拘的紧,看本棋谱都得偷偷摸摸的,现在嫁了人,伯母管不了,又有人作陪,进步定然飞速。”
“可不是!”敏瑜点点头。一抬头,便看到王蔓如朝她挤挤眼睛,做了个小动作,她轻轻地抬高了下巴,无声地“哼”了一记,本是极有默契的小动作,落在有心人眼中,却成了风传不和的两人相互挑衅的证据。
希望早点将手上的事情结束,然后看张玲珑虐敏瑜一把,让敏瑜狠狠地出一次丑的曹彩音加快了速度。很快,她和另外几个姑娘就把所有的诗句看了一遍,更从其中挑出了六七首,笑着将诗稿送到许珂宁面前,道:“许姐姐,你看看,我们几个都觉得所有的诗篇中这几首极好。”
许珂宁接过诗稿,简单的品鉴了一番,心里恚怒。眼中也闪过不悦,只是等她抬起头,却只有满脸的微笑,道:“确实都很不错!”
“所以。问题也就来了!”曹彩音脸上带着小苦恼,道:“要从这里面选出三首最好的,势必要将另外的四首剔除,可是把那一首给淘汰了。我们都很不忍心……许姐姐,我们都最信服你的评判,你看应该将那三首诗留下来呢?”
敏瑜就站在许珂宁身边。倒也沾了光,和她一起将这七首诗读了一遍,她不擅写诗,但评鉴却没有问题,曹彩音这么一说,她也明白过来她这是将烫手的山芋递到了许珂宁手上——这七首诗稿中有一篇福安公主所作。或许是受娴妃娘娘影响,福安公主极喜欢诗词,但是天分却很一般,她的诗只能说不错,但却极少有让人惊艳的诗句,这一篇也是如此。不能说不好,但是和其他六首中最好的三四首相比,却是相形见拙。
许珂宁要是公正一些,那么势必要将福安公主的诗剔除,因为性格使然,福安公主不会当面发怒,但心里一定会有疙瘩,说不定还会因此记恨上了许珂宁;但如果她顾全福安公主的面子,将她的是留下,那又有失公允,定然会让别人记恨她,甚至影响她在众女心中的地位。曹彩音这一招祸水东移使的很顺手,显然这样的事情她不是第一次做了——敏瑜甚至怀疑其中那两首和福安公主同于水平的诗是曹彩音特意挑选出来的当陪衬的。
“这么为难?以你在诗文上的功底,这应该是件不难的事。”许珂宁脸上满是温和,轻轻地摇摇头,带了些责备的道:“我知道你这半年多来备受赞誉,人人夸你诗文了得,也知道你醉心各种诗会文会……我之前就很担心,担心你在这些赞誉之中飘飘然,忘了学习如逆水行舟的道理……”
曹彩音原本是想将烫手的山芋丢给许珂宁,不管是将福安公主的诗句给剔除,得罪她,还是将福安公主的保留下来,得罪别人,被人非议都和自己没有多大关系了,哪曾想,许珂宁并不接招,还来了这么一手。她都听到有人发出嘲笑的声音了。
许珂宁轻轻地摇摇头,似乎对曹彩音很是失望,她才是京城无可非议的第一才女,她这番话,这些举动对曹彩音的影响不小,甚至都已经有那种心大,想要出名,又自恃才华不亚于曹彩音的姑娘心里盘算着,是不是应该取而代之了。
曹彩音终于明白自己出了一个昏招,但是事到如今她也只能硬着头皮错到底了,她勉强地笑笑,道:“和许姐姐比起来,彩音腹中这么一点点墨水又算得了什么呢?有许姐姐在,哪里有轮得到彩音来评定最佳的三首诗是哪三首呢?”
许珂宁认真的看着曹彩音,确定她没有将手中诗稿接回去的意思,暗自摇了摇头,轻声道:“彩音的意思还是希望别人代为评出三首最好的来?”
别人?曹彩音微微一怔,不等她问话,许珂宁很自然地将手上的诗稿交给旁边的一个姑娘,笑着道:“还劳烦这位妹妹将这几首诗重新撰抄一边,然后让人送给竹林那边的才俊们,就说彩音觉得这七首一般出色,不好取舍,就只能劳烦他们评鉴一番了。”
敏瑜心里暗笑,这招更狠,不但将烫手的山芋轻描淡写的推了出去,还给曹彩音出了一个大难题,曹彩音要是不及时阻止的话,一定会得罪福安公主和更多的人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