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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林家成     凤月无边txt下载     凤月无边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零五章 白受惊了

    他牵着卢萦的手,沿着弯弯曲曲的木制回廓,向那人影幢幢的湖水中央走去。

    春风缓缓吹来,在经过湖水时,便带了一分凉,这种凉爽的气息扑在人的脸上,身上,使得人燥气尽去。

    卢萦已经不烦躁了。

    事实上,自从与这个贵人有牵扯后,她便知道烦躁没用。

    她恢复了平静,身边的贵人,气息也显得很温和。就着月光,卢萦朝他看了一眼。

    她在他的身上看到了一种闲适和愉悦。闲适也就罢了,卢萦不知道,愉悦对于某些人来说,是难得一见的。

    ……仿佛,什么也不必想,仿佛,什么也不用在意。屏空所有的杂念,安心地享受着大自然的无尽春光,以及,这年轻跳动的心。

    陡然间,卢萦明白了,他说得没错,其实他今日找她来,还真是想与她赏一赏这湖水夜色的美景罢了。一切,不过是她自己太紧张,是她自己把事情想得复杂了。

    事实竟是如此简单!

    卢萦暗叹一声,人也完全地放松下来。

    两人走着走着,前方有三四个儒生靠着栏杆,望着湖水中月亮的倒影在那里闲谈。

    其中一个儒生,正是刚才遇到的那位。他看到两人走来,飞快地转过头去,隐隐中,卢萦听到那人在向身边的人低语,“众目睽睽之下,这两人毫不忌讳自己的龙阳之好……难怪人常说,世间富贵子弟多骄纵任性,果然有理。”

    那人的声音很小,可卢萦有心倾听,自是听了个分明。

    一时心动,卢萦抬头看向那贵人。

    帏帽上,她隐约看到他嘴角噙着笑,似乎没有听到那儒生的话。

    这时,另一个少年儒生也朝两人悄悄看了一眼后,嘀咕道:“如珠如璧,当真可惜了好人才。”

    听到这里,放松了的卢萦又看向那贵人。

    就在这时,那贵人低下头来,正正地迎上卢萦的目光。于四目相对中,只见他慢条斯理地取下卢萦的纱帽,让火光照在她俊丽的脸孔上。

    然后,他温柔地捧上卢萦的脸,一直扳着她的脸朝着那几个儒生,这人低沉笑道:“诸位不觉得,以这位小郎君的美貌,如其便宜了妇人,不如便宜了我等轩昂丈夫?”

    这话一出,卢萦一呆,几个儒生也是一阵发呆。

    卢萦发呆,是她万万没有想到,这种戏谑玩闹的话,是贵人说出的。

    那几个儒生呆了呆后,同时看向卢萦纤长的小身板,看向她俊丽淡漠的面容。

    说实在的,卢萦这副样子,身边再站个更娇小的女子,虽也配,可好似还真没有与眼前这个高大的丈夫站在一起般配。

    让众人欣赏了一会后,那贵人把纱帽重新给卢萦戴上,低笑道:“看来诸君赞同我的说法了。”

    他牵着卢萦的手,高高兴兴地越过几人。

    感觉到身后的几个儒生还在朝这边看来,卢萦压低声音埋怨道:“为什么要让我露出面容?”

    看看,这么一会,就学会抱怨了!

    刚才在自己面前还骇得差点瘫倒在地的小姑子,如今却像个本来便与他亲密无间的好友的一般,为了这么点小事便胆敢向他抱怨。这说明什么,说明她在他面前已是完全放松。

    这就是贵人不解的地方,卢氏阿萦永远能察觉到他的情绪的微妙转变。便是一时被唬,转眼她又能应变自如。

    贵人没有回答。

    这时,卢萦好奇地问道:“郎君,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贵人笑道:“我名疆,你唤我疆郎便可。”

    只说名没说姓,还说什么唤他疆郎,别人听了,还以为他是她夫君呢。

    卢萦淡淡说道:“我还是唤郎君为主公吧。”

    两人这般联袂而行,在这夜风中倒也颇有一种详和之色。

    走了一会,湖水中央的亭台处,爆发了一阵笑声来。随着那笑声一息,一阵琴声悠然而起,接着,只见一个围着面纱的歌伎开始翩然起舞。

    贵人停下了脚步。

    他抱胸而立,静静地看着那亭台中央,月光把他颀长的身影拖得长长的。

    这时,一阵脚步声传来。

    那脚步声来得很快,转眼便走到了两人身后。微微躬身,一个青衣人低声恭敬地说道:“主公?”

    贵人缓缓转身。

    就这么一转身,刚才还一直含着笑的,与她牵手而行,显得悠然而平和的贵人,一下子仿佛换了一个人。

    那冷绝的煞气,逼得卢萦悄悄向后退出几步。只是一转眼,他与她,便不再是能并肩而立的了!

    这时,她隐约听到那贵人的命令道:“收网吧。”

    “是。”

    贵人瞟了一眼卢萦,“送她回去。”

    “是。”

    声音一落,那贵人大步而去。

    卢萦目送着他在月光下渐行渐远的身影,低下头来。

    不一会,一个护卫朝她说道:“请。”

    卢萦跟他来到河岸时,早有一辆极为普通的牛车停在那里。把卢萦送上牛车,便是一阵安静无声的车轮滚动声。

    四个护卫,一直把卢萦送到巷子外。当卢萦来到自家大门外时,她回头一看,身后已是无影无踪,似乎那四人从来没有出现过。

    “叩叩叩。”

    卢萦敲响了院门。

    只听得“砰”的一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转眼间,卢云出现在卢萦眼前。

    看到姐姐,卢云的脸上流露出一抹喜色,他正要询问,想到昨日姐姐那失望的眼神,便努力的,宠辱不惊地问道:“姐,你怎地此时才回?”

    自然是故意的。

    卢萦一边关上房门,一边问道:“阿云见姐姐没回,可做过什么?”

    卢云认真回道:“我用一枚铁钱,从一个乞丐口中问出,姐姐你上了一辆牛车。而且那牛车的主人对你持礼甚恭,甚至不敢与你同坐一车。于是我想,姐姐应该无恙,便一直在家里等到现在。”

    很好,做起事情终于有理有节了。

    卢萦伸手摸向弟弟的头,歉意地说道:“是那贵人派来的,当是事出突然。阿云,肚子饿了吧?”

    “姐姐放心,阿云知道照顾自己,已在市集中吃了东西,花用了三枚铁钱。”

    这话一出,卢萦满意地笑弯了眼。

    卢云见姐姐高兴,自己也很高兴,他亦步亦趋地跟在姐姐身后,好奇地问道:“姐,那人叫你去,是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

    卢萦寻思了一会,低声回道:“没有什么,他可能是想告诉我,他在成都的居住之处在哪,顺便,逗我说说话儿。”他看到她汗毛倒竖,又是警惕又是不停地寻思着应对之策的模样,肯定感到很有趣吧?

    明明只是想这般安静地走走,却没有忘记先骇她一骇!想到这里,卢萦的唇抿紧了。

    这一晚,卢萦一直睡得不好。

    她在床塌上翻来覆去,好不容易合上眼,不是梦到那两只相扣的手,便是恍惚间见到那人低下头,轻飘飘的,似戏谑似玩弄地滑过她脸颊的唇。

    还有她的腰,一直热得很,仿佛那人留下的触觉一直还在,根本无法消去。

    这种感觉对卢萦来说并不好,与对阴澈的感觉不同,当时对阴澈有好感时,卢萦是放纵自己的,因为她知道,他虽与她无缘,却也于她无害。

    而这人则不同,完全不同……

    一直翻来覆去,折腾到天明,卢萦才浅浅睡去。

    见她没有起来,卢云也没有叫醒姐姐弄早餐。他揣了几枚自己赢来的铁钱,高高兴兴地到市集中用了早餐再去学堂。

    第二天,卢萦醒来时天已大亮。

    她把房子里整理一遍后,发现自己发了几次呆,不由蹙起了眉头。

    玩不起的游戏,她不想玩,不能在意的人,她绝对不允许自己在意。

    胡思乱想一阵后,中午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破了卢萦的平静。

    她缓步走到大门旁,问道:“来者何人?”

    停顿一会后,一个青年男子带着傲气的声音传来,“我,张氏丰郎,你是卢氏娘子吧?把门打开吧。”

    咦?那张丰来了?

    说起这个,卢萦还真对这个莫名其妙就与自己“私相授受”了的人有兴趣。当下,她吱呀一声打开了房门。

    站在大门口的,是一个俊秀白皙的青年,卢萦看了他两眼,恍然明白过来,这人,可不正是那日在城门口等阿云时,曾经见过的几个富家青年中的一个么?

    在卢萦打量这人时,张丰也在打量着卢萦。

    看着看着,他双眼越来越亮。

    带着两个仆人,大摇大摆地踏入院落。张丰派头十足地说道:“昨天,是我交待不周,导致下面的人鲁莽行事。阿萦你不要见怪。”

    说到这里,他停下脚步,回过头看向卢萦,张丰蹙眉道:“阿萦女装时虽清丽至极,却不似少年时那般耀眼。以后到了我府中,或许能代书僮之职。”

    卢萦抬头,黑白分明的瞳仁认真地看着他,隐隐间,似有一种讥嘲的笑意在流转。

    张丰盯着她,略略放下派头,解释道:“昨日我虽然唐突了。不过阿萦应当能够体会,女人左右是要嫁人的。能跟到我,又有那般丰厚的聘金,足能安排你的弟弟,一般妇人便是不明白事情原由,也就将就了。我那管事是没有想到,阿萦这般有性格。”想到她那日在酒楼中的表现,张丰笑道:“不过我喜欢阿萦的个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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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章 强取?

    卢萦还是静静地看着他,见他一双眼睛把自己从上看到下,从下看到上,仿佛在称量她的身段一般,卢萦扯了扯唇,淡淡说道:“我那天的话,不曾有假。”

    张丰定定看来时,卢萦续道:“我虽没有定亲,却已与人有了白头之约。郎君的好意,阿萦心领了。”

    “有意思!真有意思!”

    陡然间,张丰笑了起来,他有一口好牙,这一笑,便白晃晃的在阳光下发着光,煞是灿烂鲜亮。

    他摸着白皙的下颌,脸上的笑容还真的很欢实,“卢氏阿萦,有一弟名卢云,于华巅书院就学,原汉阳人氏,刚搬到成都不过二十余天……卢氏小娘子,你才来成都二十余天,好似没有闲暇与他人扯上白头之约吧?”

    闲闲地说到这里,张丰叹道:“卢氏娘子,你也别想这些有的没的了……不过你这脾性,这份从容,我真喜欢。”他从腰间掏出一块玉佩放在卢萦面前,道:“这是我的贴身玉佩,留在这里让你弟弟安安心,明天我会让人把聘礼送来。时间不早了,跟我走吧。”

    说到这里,张丰优雅转身,风度翩翩地朝外走去。

    张丰身后,两个仆人盯着卢萦,示意她马上跟上。

    这是什么事儿?

    卢萦有点哭笑不得,其实在汉阳时,她也听过这事儿。这些顺风顺水半生的富家子弟,把瞧上眼的人直接掳回家,在这时代,真不算什么。

    在那些人眼中,看中了一个姑子就直接带回家,远比做什么水磨功夫软化功夫要实在。

    再贞烈的女子,名节没了,人也在安安心心地归服了,真没有推拖来推拖去,又是示威又是示好浪费时间的必要。有什么事,不能洞了房,得了人家娘子的身子再说的好?

    可当时有平氏的余威在,卢萦从来没有想到,有一天这事儿会轮到自己身上。

    抿着唇,卢萦好气好气地说道:“张家郎君,我是真有……”才说到这里,一仆人大步来到她身后,把她双手朝后一扭,一物便堵在了卢萦嘴里。

    而这时,张丰已站在了院门口,他闲闲地转过头来,瞅着她叹道:“卢氏娘子,我第一眼看你,便知道你性子烈,人也聪慧。我今天是真的很忙,真的没有空时与你多说好话。换了闲时,我也不至于如此唐突佳人。”

    说到这里,他朝卢萦定定地看了两眼,咧着雪白的牙齿笑得灿烂,“看看,便是这模样,真让人想忘也忘不了。”都被人反剪了双手,堵住了嘴,这小姑子还不见丝毫狼狈。她挺得笔直的,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静静地看着他,眼神中,没有愤怒没有羞赧没有恐惧,居然只有无奈?

    仿佛把他这个人当成胡闹的孩子般的无奈?

    这样的姑子,举世能有几个?

    张丰白皙俊秀的脸上露出一抹欢喜,他缓步走到卢萦身前,伸出手,抚上她白嫩清丽的脸孔,他开心的,温柔地说道:“放心,我会对你好的。”

    说罢,他松下手,命令道:“把牛车开到府门口来,我们走。”

    “是。”

    把卢萦带上牛车后,张丰还风度翩翩地让人把大门关上。

    当牛车驶出巷子时,卢萦朝四周看了一眼,暗暗想道:也不在他的人还在不在?

    以前在汉阳时,那贵人派人盯着她,她时常有感觉。现在到了成都,她反而无法把握了。也是,任谁看到她的手段和行事作风,都会对她大为放心……

    牛车中。

    卢萦反剪的手被绑上了绳子,嘴里也堵了东西,那样子着实狼狈。

    可她只是静静地侧倚着车壁,双眼微闭,不吵不闹不挣扎不慌不忙。

    坐在她对面的张丰,从车壁间拿出酒盅,慢慢抿着酒,双眼则放在卢萦脸上,身上。

    打量了一会,张丰笑道:“阿萦还真是让人越看越爱。阿煦那小子男女都近,我估莫他过两天想明白了也会来掳你。不过这次我下手快,他没机会了。”

    听到这里,卢萦睁开眼来看了他一眼。

    她这次睁眼,眼睛只睁一线,那一线眸子又黑又亮,直如一道闪电般朝着张丰刺来。

    这眸光如此冷漠,如此锐利,唯独没有张丰在别的女子身上常见的惊慌失措。张丰更是喜欢了。他朝卢萦说道:“我把你口里的布取下,你与我喝一盅,不要叫闹可好?”

    卢萦盯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张丰走上前,他微微蹲身,伸了手扣着卢萦的下巴,就着车帘逢透过来的光亮,细细地打量着卢萦。越看,他的笑容越明亮,恋恋不舍地在她下巴摸来摸去后,张丰突然问道:“我这般摸你,你怎地依然不羞不恼?”

    羞恼?

    昨晚与那贵人相处时,她已经羞恼过了。世间的聪明人,无不是能控制自己情绪的人。她不想示弱,为什么要让自己有这无端端的羞恼?

    张丰也没有想要卢萦回答,他还在把她的小脸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打量。直盯了好一会,张丰叹道:“我真没有见过你这样的小娘子。”转眼他又得意地说道:“这次我赢了。”

    卢萦黑白分明的眸子盯着他眨了眨。

    这是双会说话的眼睛。

    张丰笑嘻嘻地说道:“别眨,我明白你的意思。不过我现在想了想,还是不能扯了这布,你想,这般人来人往的,你要嚎上一嗓子,事情闹大了不要紧,可说出去,我有多丢人?”

    说到这里,他松开卢萦的下巴,一边优哉游哉地喝着酒,一边笑道:“说真的,如娘子这般大,不依附亲戚又没有订亲的实在不多。你生得这么好,便是嫁给那小门小户也容易生是非,还是成了我的人实在。”

    卢萦瞟了他一眼。

    在确定他是真的没心帮她扯开堵在嘴里的布条后,她微眯着眼睛养起神来。

    这般倚着车壁,卢萦的样子实在是沉静自然,张丰那是越看看欢喜。

    因此他又叹道:“我今儿还是性急了,像你这样的人儿,我应该再过个几日,等空闲了带上嫁妆,慎而重之地把你迎入府中的。你这样子进去,着实委屈了。”

    转眼他又说道:“不过话说回来,我这不是忙吗?我事情那么多,又担心阿煦那小子先下手,只得让你牵就了。”

    在张丰的絮絮叨叨中,牛车来到了一个巷子里。转了一会,只见牛车一晃,然后驶入了一个院落里。

    在一阵说话声中,张丰跳下了牛车,卢萦听到他朝一个人说道:“这是我新纳的妾室,带去安排一下,记得好生侍侯着。”

    “是。”

    不一会,车帘再次晃动。一个打扮得精致的妇人抬头一看卢萦的样子,不由“呀”了一声。这时,外面一个男声传来,“丽娘,怎么了?”

    “没什么。”少妇回答之后,爬上牛车,她一边扯下卢萦塞在嘴里的布,一边去解她背后的绳子,嘴里则温和地说道:“小姑子不用害怕,我家二郎是个极斯文重情的。你还是他第一个强行带回来的人呢。他平日啊,见到最漂亮的姑子都是爱理不理的,我都不知道他也有这般强取的一天。”

    卢萦这时得了自由。

    看到她不挣扎不闹的,丽娘显得很高兴,她笑道:“看来小姑子是个明白人。你呀,可真是掉到福窝里了,我家郎君屋里还没有一个真正欢喜的人,姑子可是做了头一号。”

    卢萦静静地瞟着她,等她完全把自己的手解开后,她晃了晃手,缓解了被绑缚后的不适感后,安安静静地跟着这丽娘下了牛车。

    这张府很大,几条小道上,不时有来来往往的婢女仆人。回头一看,侧门离这里有点距离。

    只是瞟了一眼,卢萦便收回目光,她没有想过要现在逃到侧门去,那种白费力气的事,做来没有什么意思。

    甚至,她都不想与这些婢仆多说废话,毕竟已经入了张府,她又是真正的云英未嫁之身,便是要走,也得自自然然地离开这里,不能有后患。

    丽娘见卢萦安静的跟在自己身后,竟没有一点多余的动作,心下先是一阵惊奇,转眼又想道:这小姑子定然是知道了张氏的门户,以及我家二郎的身份,心下满意了。

    想到这里,她微微点头,示意紧跟着卢萦的两婢两仆后退一些,不跟得那么显形后,她带着卢萦朝一个院落走去。

    一边走,丽娘一边说道:“丙院便是我家二郎的院落,因主母还没有娶进门,所以小娘子进去后,不用先到主母处行礼。”

    说到这里,她回头问道:“小娘子唤什么名字?”

    卢萦瞟了她一眼,扯了扯唇,淡淡说道:“卢。”

    “原来是卢氏娘子。”

    丽娘带着卢萦走入丙院,一边说一边来到一个厢房外。然后,她朝着两个婢女唤道:“打点热水来,你们服侍卢氏娘子好好洗个澡。”

    “是。”

    两婢退下。

    丽娘领着卢萦进入房中,她微笑道:“这几日府中来了些客人,二郎有点忙。不过小娘子不用担心,他今天晚上会回来与你相见的。”说到这里,丽娘瞅着卢萦直笑。

    卢萦没有害羞,不但没有害羞,她还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

    丽娘一怔后,把她打量了一阵,暗中忖道:说不定郎君喜欢的便是她这种性子。

    不一会,两婢把热水提来了。看着她们忙来忙去地把水倒在木桶里,又是洒花瓣又是准备衣裳的,卢萦垂下了双眸。

    而丽娘则在一侧笑道:“你们好好服侍卢氏娘子,我呆会再来。”

    “是。”两婢应后,丽娘扭着腰离去,而卢萦,则踏入了浴房中,自在地解下了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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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补上昨天的欠更的。

    起了个大早,一直想着码一章然后跟大伙说一声抱歉,可一直到现在才码出。我继续码字去,看看今天能还多少。

第一百零七章 阴差阳错

    看到卢萦安安静静地走入浴桶中,两婢围了上来,卢萦一边自在的任由四只小手在自己身上搓揉,一边瞟向放在一侧的衣裳。

    看了一眼,她问道:“这是给我的?”

    “是。”

    “拿来。”

    一婢把衣裳递到了她手中。另一婢小心地拖着另一角,不让它掉下。

    卢萦把衣裳展开看了一眼,点头道:“上等蜀锦,杯纹也精美,不错。”然后把那裳随手交给了婢女,记她们放回原处。

    两婢本来当她是小门小户的姑子,可现在看她从容镇定,点评起这衣裳的架式也是派头十足,不由相互看了一眼,同时低下头来。不自觉中,对卢萦这个新主人,有了份敬畏。

    卢萦说到这里,她向桶后面一靠,闭着眼睛命令道:“我饿了,去弄一份香炖兔肉来。”

    这是颐指气使。

    眼前这个小姑子,是自家郎君第一个强行带回来的,说不定,在主母入门前,会成为这府中的头一份。再说了,今天晚上郎君便会宠了她,这个时候她提任何要求,都没人敢拒绝。

    低下头,一婢应道:“是。”

    说罢,她缓缓退出。

    那婢退后不久,卢萦站了起来,她命令道:“把衣裳拿来给我。”

    “是。”另一婢转过头去。

    她堪堪转身,伸手朝放在一侧的衣裳拿去,突然间后脑一阵剧痛,却是卢萦捧起放在一侧的几重重一砸。随着一股鲜血流出,那婢女双眼一黑,便向地上倒去。

    卢萦伸手接住她,探了探鼻息,知道她只是晕倒后,卢萦把婢女放在地上。提步从桶中走出,弯下腰,她解下婢女的衣裳穿上,便学着地上婢女的发型,把头发湿湿的一扎。再走到一侧,端起放置衣裳的木盒后,低着头退了出去。

    因卢萦表现太乖巧,原本守在外面的两个仆人,这时都晃荡到别处去了,都没有人注意到她出来了。卢萦瞟了一眼发现情况大好后,脚步加速。

    走到一处走廓旁,她藏到茂盛的草木里,把那新裳朝身上一换,把湿淋淋的头发另扎了一个姑子发式,便大大方方地朝着张府最热闹的东院走去。

    走向东院的这一路,卢萦顺畅得很,实在是她的表情动作,太自然太淡定了,看到她靠近,婢仆们还会低下头向她行礼。

    不一会,卢萦进了东院。

    东院中,到处有笑闹声传来。伴随着这些笑闹声的,还有一阵阵酒肉香和琴瑟之音。

    看样子张府是来了不少客人。除了有与张府打扮完全不同的婢仆出出入入外,还可以看到一个个衣锦华丽的男男女女。

    卢萦抬起头寻了寻,对面走廓中不时有仆人出入,不过看不到出府的门。

    ——那张丰不是说,这几天他家里客人多吗?客人多,出门的人也多,她混在其中,便一点也不显眼。

    不过不能问人。

    卢萦继续优哉游哉地向前走去。

    走廓中,不时有人来来往往,下人们在看到身着娇艳,一看就是上等布料的卢萦时,都低下头以示恭敬。而那些主子,则时不时地朝卢萦张望几眼。

    女装的卢萦,虽然很美,却也不是绝色,在这府中并不罕见。

    所以他们也只是张望几眼。

    顺着走廓,来到一个呈品字型布局的精美楼阁前,而这楼阁的右侧,是一个花园。就在这时,卢萦双眼一眯。

    花园的右侧,是一个小湖,而湖水的尽头,则是一扇大门,有一辆牛车刚刚驶了进来。看来那是通往外面的门路了。

    只要从那大门出去便可以了。

    卢萦朝那花园走去。

    就在这时,一阵熟悉的笑声传来,那笑声中,只听得张丰得意地说话声,“这个你们就不懂了,阿煦现在是说什么也迟了,哈哈哈。”

    张丰的声音一落,几个少年的声音附合着笑了起来。这时,有一人叫道:“这曲目说是从尚府和萧文等府中流出来的,取自司马相如和卓文君的故事,十分新鲜特别,成都的各大花楼中,都模仿开了。”

    另一个少年则叫道:“这我也听尚府的人说过,他们说,原音最好是琴和竹叶音相配,还有一个人说唱才行。可你们也知道,这弹琴的是多,能把竹叶吹出音乐的哪里还有?所以后面模仿的虽多,可尚府的人都说,远远比不上他们最初听到的。”

    一阵惊讶的询问声响起。隐隐中,卢萦听到张丰放低了的声音,“今日演奏的都是高手,定不叫你们失望。”

    混在这些声音中的,还有一阵琴音。

    卢萦脚步不停,继续朝前面的花园走去。

    刚刚来到花园口,从另一侧走廓中走来几个少女,这些少女地装扮都极见精致,身边都跟着婢女。

    看到卢萦,一个少女叫道:“咦,你是谁?我怎么没有见过你?”她歪着头打量着卢萦,目光中透着几分亲近。仿佛看到了相识的人一般。

    少女的声音,一下子惊动了左近的人。

    卢萦回头,她微笑地看着几个姑子,垂下双眸,朝她们行了一礼后,淡淡说道:“萧氏三女,见过几位姐姐妹妹。”

    简直是太平静太自然了。

    有姑子蹙了蹙眉,嘀咕道:“萧氏?哪一个萧氏?有人请了萧氏么?”

    她虽然疑惑着,却没有办法往心里去。任谁对上卢萦这张大方平静得漠然的脸,都不会怀疑她来路不明。

    那最先开口的少女马上接口道:“原来是萧姐姐啊。嘻嘻,前两天都没有见到姐姐呢。”她显然是个活泼的,扑上来欢喜地说道:“萧姐姐怎么还到花园中去?不是叫我们一道去听琴吗?听说这琴箫合奏司马相如和卓文君的故事,还是从尚萧几个府中传来的,可好听着呢。”

    一边说,她一边扯着卢萦的她们一道朝那品字型的楼阁前走去。

    卢萦淡淡一笑,低声道:“见谅,我有一点事。”说罢,她朝一侧的婢女挥了挥手,召来说道:“带我到更衣去。”

    那婢女还没有回答,推着卢萦的淘气少女已清脆地接了口,“我知道我知道,那儿也有呢。”她手朝着那品字型的楼阁处一指,推着卢萦加快了脚步。

    卢萦眉头微蹙。

    而这么一耽搁,琴声和众少年的笑声,已越来越近,越来越响亮了。

    垂着眸,没了借口的卢萦,眼见自己越来越靠近张丰,不由苦笑道:也不知那些少年少女中,会不会有我见过的?

    她见过的,不过是萧燕阿缇这么些人,成都这么大,富家子弟数不胜数,她还真不抱指望。

    就在卢萦寻思间,一丛丛柳树挡在了眼前,而柳树的尽头,掩映在青翠华木中的三座楼阁的前方花园里,一个美人正在亭台上素手弹琴,而离她不远处,则或坐或聚着十几个少年。

    扯着卢萦的少女格格笑道:“为了那些个从洛阳来的人,今年的品花会太晚了,桃花都谢了,还品什么花。”

    她的声音一落,另一个少女笑道:“虽是品花,也是品人,陶家妹妹不知么?”这话声一落,众女同时打趣起来,隐藏在她们娇嗔中的,还有一阵阵笑声。

    而随着她们的到来,那一侧,十几个少年都向这边看来。

    卢萦抬头。

    就在她抬头的那一刻,与众少年围坐在一块,正高谈阔论着的张丰,也向这边瞟来。

    他没有看到卢萦,这时的卢萦,前面有婢女,身侧有恢复了矜持的少女们,她又有意地隐藏自己的身形,张丰看了一会,也没有从连婢女在内的二三十个姑子中发现卢萦的身影。

    卢萦把花园中的众人看了一眼后,暗暗叫苦:这里还真没有她识得的。

    不过,来到这里后,这些情窦初开的少女们,显然把心思都放到了不远处的众少年身上,也没人留意她了。

    卢萦脚步放缓,准备在不经意间落到后面,再悄悄离去。

    这时,刚刚放开她的陶氏少女回过头来,她看着卢萦,格格笑道:“萧姐姐你怎么到后面去了,我们到那边看看湖水好不好?嘻嘻,更衣的地方就在那一处哦。”见卢萦停步,她凑上前又抱着她手臂说道:“萧姐姐,我三哥哥也和你一样老是板着脸哦,他对我最好了,所以我一见萧姐姐就喜欢上了。”

    “是么?”卢萦苦笑了下。

    无奈之下,她被蹦蹦跳跳地陶氏少女扯着走向一侧的湖水边。

    看着围着一棵柳树转圈的陶氏少女,听着她的欢笑声,卢萦勾了勾唇角,四下打量着。

    见她不专心,陶氏少女又唤道:“萧姐姐,你不是要更衣吗?我叫我的婢女来带你去。”说着,她扯着嗓子便准备叫唤。

    卢萦连忙止住她,轻声温婉地说道:“小声点,我到了那里问人便是。”说罢,提步便走。

    就在这时,隐约中,她听到身右侧有一个姑子在轻声问道:“今年品花会,也请到了萧府?”

    “好似没有听到有人说起。”

    “那位姑子说她姓萧。也不知是哪个萧府的?”

    “今年不是新添了几个姑子吗?有萧氏的姑子来,也不算奇怪。”

    “是哦。”议论中,众女似是转移了注意力。

    卢萦暗叹。

    刚刚走出十步不到的卢萦,突然被一个声音唤住,“你,转过头来!”

    这声音有点耳熟,转眼卢萦便记起,好似是那天在城门处看到的,那个对她动了主意的,名唤阿煦的青年的声音!

    那人唤了声后,大步朝卢萦走来。而这时,后面的张丰在大叫着,“阿煦,阿煦,你过来一下。”

    “……”

    阿煦没有理会张丰,转眼间,他已来到了卢萦身后。

    他的命令声传来,“这位姑子,你是何人?”命令声中,带着几分疑惑,分明是怀疑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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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依然是补昨天的更。接下来就码今天的了。

第一百零八章 脱身

    卢萦慢慢回头。

    陡然对上她的脸,阿煦双眼一亮,迅速地,他上前一步,让自己的高大身躯挡住卢萦后,他低声问道:“你怎么来了这里?”

    卢萦抬头,低声回道:“张丰把我掳来的。”

    声音一落,阿煦脸色大变。这时,卢萦又道:“是半个时辰前掳我前来,我打晕了婢女,走到了这里。”

    卢萦看向他,黑白分明的双眸中带着几分请求,“你可以送我出去么?”

    想了又想,卢萦还是直接向他开口求助。

    阿煦正要开口,张丰的声音已从身后传来,“阿煦,叫你呢,你在这里磨蹭什么!”竟是越来越近。

    阿煦脸色微变,他低喝道:“你朝那边走。”

    他指向右侧树林处。卢萦恩了一声,转身提步。

    哪知她刚刚提步,张丰地喝叫声陡然响起,“站住!”

    这喝声,又响又厉,一时之间,众人同时止住了喧嚣,转头朝这个方向看来。

    今天真是失算!

    卢萦苦笑了一下,她缓步走到一侧,右手从袖间掏出一个片,刚才在路上时信手摘下的竹叶。

    然后,卢萦缓缓回头。

    面对着认出她来,怒气冲冲大步而近的张丰,以及抿着唇一脸沉郁的阿煦,卢萦突然转身,只见她朝着众人福了福,声音一提,清冷地说道:“张家郎君误会了。小女子既然应承了来向各位演奏,又岂会临阵退缩?”

    “你在说什么?”张丰听得莫名其妙,手已经朝她伸来。

    卢萦却只是淡淡一笑,她仿佛没有发现张丰那只伸来的手掌一般,把竹叶朝嘴里一含,吹奏起来。

    她吹奏的,正是〈白头吟〉。

    清亮中带着些许缠绵的竹叶音,在这喧嚣之中响起,四下一愕,连张丰也是一怔,停下了脚步。

    这阵子,那一首琴和竹叶的合奏曲名传成都,可不管是哪个大户人家,都找不到真正擅长吹奏竹叶的人,现在陡然听到卢萦会吹,所有人都愣住了。

    卢萦一边吹奏着白头吟,一边越过阿煦,朝亭台中走去。

    竹音清冽,缠绵,缓缓而来,却带着一种任何乐器无比相比的冷和涩。这种冷涩,仿佛沧桑,有的时候听来,是上不了大雅之堂,可在卢萦吹来,却因这份冷涩,使得它独一无二,使得众人竟是同时体会到,当年卓文君在弹奏这首曲子时,是何等的沧凉,以及自我嘲讽!

    这是无可替代的乐音!

    卢萦越过了张丰。

    这时的张丰,已放下了举起的手,少年的双眼发着亮,那愠怒的表情已换成了得意洋洋。如果在这样的场合,自己新纳的小妾给自己出了大风头,也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

    一边缓步而行,一边静静地吹奏着,不一会,卢萦已来到了亭台处。

    站在亭台中,她慢慢拿下竹叶,含着笑低头看着琴师,说道:“君子何不奏乐?”

    那琴师抬头向她看了一眼,点了点头,十指放在琴弦上,然后,一阵流畅悠扬的乐声飘荡而来。

    正是〈凤求凰〉。

    卢萦走到一旁,她倚靠在亭台栏杆上,目光微垂,信口呤诵起来,“临邛卓氏有女,名文君,眉色远望如山,脸际常若芙蓉,皮肤柔滑如脂,才学绝伦……成都有一子,名司马相如,年少无亲,擅琴,偶至县令家,知文君新寡,美貌无双,才华绝伦,于是奏以《凤求凰》以诉衷情。”

    声音如刚才的竹音一样,透着种清冷,透着种低扬,婉转而来,流畅如春风。

    慢慢的,花园中的众人都向这边走来,然后静静地坐下,静静地倾听着。

    吟诵过后,便是乐音,琴声和竹叶音配在一起,中正中带着一种近乎偏激的清冽,大雅中透着一种大俗,让人明明沉浸在那美丽的梦幻中,却不得不清醒,不得不从灵魂深处感受到,这是假的,这些所有的美好,所有的缠绵,都只是一时的虚妄!

    乐音还在飘荡,清冷的吟诵声还在继续,不知不觉中,少女们的哭泣声却幽幽而来。

    众人已然痴迷。

    花园中的人也越来越多。

    这支合奏曲到现在,已在成都流珩一阵了,可每一次演奏,众人只是觉得新奇,只是想道:原来乐音也可以用故事的方式表达出来。

    同时,他们也会想到,听说原音是用竹叶音混在琴声中吹奏出的,只是不知那是一番怎样的光景?

    现在,他们终于懂了。

    原来,那似乎乡庶之民才会吹奏的竹叶音,配在琴声中,会让人泫然泣下。

    原来,百数年前,那个胆大包天,视世俗于无物的绝代佳人,也会有这样的绝望和悲伤……

    慢慢的,一曲终了。

    在安静无声中,卢萦潇洒地拿出唇瓣间的竹叶,朝着还没有回过神来的众人盈盈一福,清声说道:“那日与文家郎君,尚氏阿缇,萧氏阿燕共奏此曲后,小女子一直闭门不出。竟不知此乐已唱遍成都。一时技痒之下,让各位见笑了。”

    她坦坦然地说道,她之所以出头表演,是一时技痒。

    不过众人注意到的,都不是这些。

    而是,原来这支红遍成都的乐曲,便是眼前这个姑子所奏?

    不知不觉中,众人看向卢萦的眼神都变了。这变化,不是因为卢萦奏了这曲。这下等之技,再了得,也只能得到教坊市井间的倾慕。真正让他们上心的,却是伴随着这乐曲流行时,那只字片语间藏着的,众世家子女对奏曲之人地维护。

    一时之间,嗡嗡声四起。

    于这些谈论声中,走廓处,丽娘急急而来,她在看到卢萦后先是一惊,转眼松了一口气。然后,她安静地走到张丰身后,凑近他压低声音陪起罪起来。

    丽娘的陪罪也罢,庆幸也罢,张丰都没有看到。

    他只是盯着卢萦。

    而卢萦,这时也在向这边走来。

    她走得优雅而闲适,仿佛她的身份本来就高贵,至少不比眼前这些人差上丝毫。

    转眼间,卢萦来到陶氏少女身前,她朝着她福了福后,抬头笑道:“妹妹见谅,刚才是我撕了谎,我虽与萧氏阿燕交好,却不姓萧,我姓卢。欺瞒之处,还请妹妹勿怪。”

    说到这里,她转过身,朝着众少女团团一福,清声说道:“还请诸位勿怪。”

    陶氏少女最先反应过来,她连忙说道:“我不怪你。”

    声音一落,众少女都反应过来,她们一一回礼。

    这时的众少女,还真是不怪卢萦。虽然信口撒谎真不是什么好事,可听了卢萦演奏的少女们,对她都有一种说不出的亲近。仿佛她道出了自己一直想说,却怎么也说不出的心事一般。

    不过对卢萦来说,向众少女致歉,并不是重点。

    她真正的重点是想告诉不远处的张丰那句话,“我与萧氏阿燕交好。”不仅是萧氏阿燕,还有尚氏阿缇等人……

    卢萦知道,这些长年在权利中挣扎的人,对这样的话,是很敏感。那是一种宁可放过,也不可冲撞的敏感。

    因此,她说完这话后,也不再理会张丰,转过身,便潇潇洒洒地朝外走去。

    转眼间,卢萦便走出了花园。

    看到她离去,众人终于反应过来,一个管事更是追了上去。

    张丰和阿煦一直盯着,他们看着卢萦与那管事微笑地寒喧了两句后,再次转身离去。他们看到丽娘追上,依然是轻语了几句后,卢萦的身影,再次消失在他们的眼前。

    不一会,丽娘回来了,她笑得很勉强,朝着张丰福了福后,丽娘说道:“郎君,卢氏娘子她,说是家有急事,不能停留。”

    一阵嗟叹声和询问声四面而起。

    卢萦走出了张府。

    而且,她是被张府的大管事,恭恭敬敬,客客气气送回府中的。

    在送下她后不久,另一个管事和丽娘也赶了来,他们搬下了六个箱子,里面全是首饰和锦缎等值钱的物事。

    这是陪礼。

    做为惊吓了卢萦的陪礼。

    为了表示自己已经不介意了,卢萦把张丰放在这里的玉佩还给了他们。

    卢萦知道,这还只是第一波。等过两天他们把自己和阿缇,萧燕等人的关系完全调查出来后,还会有陪罪的礼物送来。

    傍晚时,卢云回来了。

    听到姐姐说了今天的事后,卢云吓出了一身冷汗。

    他皱着眉头担忧良久,又问道:“姐,那你奏了曲,他们会不会把你看低?”

    在大庭广众当中,抛头露面奏乐的,一般都是乐伎。

    当然,也有世家姑子偶尔在人前表演一番的,可她们身份不同,便注定了她们做什么事,也不会被人看轻。

    听到弟弟地问话,卢萦却不甚在意:“他们在知道我与阿缇她们交好后,便不会看低我了。”转眼她又晒道:“再说,我还真不想适人。世人赞我也罢毁我也罢,没什么好上心的。”

    其实,还是好处远远多于坏处。

    第一次听到姐姐斩钉截铁地说不想适人,卢云呆了。他愣愣地看着姐姐,突然间,泪水盈眶。

    抿着唇,卢云沙哑地说道:“姐。你……我……”

    他不知说什么的好。他想,要不是当初曾郎悔婚,要不是他还太弱小,姐姐也不于受这么多的委屈,今天还差点被人强掳而去,差点便被毁了清白,更不至于有了不想嫁人的念头。

    卢萦瞟了一眼泪流满面的卢云,忍着笑,没有安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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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月好象欠大伙五章吧?

    从四月份起,改成一天例行一更,然后每三十粉票加更一章。先还三月的欠更。

第一百零九章 朋友到来

    卢云看着月光下面容清丽,身姿动人的姐姐,想到她要这样孤零零地过上一生,越想越悲。

    他低着头,把脑袋埋在双膝间。

    卢萦虽然不觉是不嫁人有什么不好,可现在看到卢云这样悲伤,忍不住还是安慰道:“阿云,别想多了,姐姐便是不嫁人,也不会孤单。这不是还有你和你的孩子吗?”

    脑袋埋在双膝间的卢云胡乱点着头。

    卢萦也知道,其实卢云主要是被自己给人掳走的事吓得狠了。当下她又胡乱劝了他一句后,姐弟俩才上塌睡觉。

    第二天,送走卢云后,卢萦穿上弟弟的旧袍,出了府门。

    在卢萦想来,穿男袍虽然不一定清净,可像她这样无依无靠,只有弱弟相依的情况,也太容易出事了。想来想去,她决定以后只要没有必要,还是着男装,尽量让附近的人,把自己和卢云看成两兄弟的更妥当些。

    成都很大,店铺林立,繁华无比。卢萦把张府送来的锦缎送到衣铺,给自己和卢云各置了夏秋冬三季的袍服两套后,便把张府送来的一部份首饰兑成了铁钱。

    袖袋里有了钱,底气都足了很多。卢萦一边走,一边寻思道:以后要是找到了生财的门路,得买两个仆人了。

    转着转着,卢萦来到一条特别的街道。这街道中,大多数的房屋都是建成楼阁形状,更有不少漆成了红色,粉色。

    看来,这便是有名的花街之一了。

    卢萦好奇地看着,见街道中流人如潮,她也混入其中。

    一座座阁楼中,不时有乐音传来。这充满闲情逸兴的乐音,充斥在春风中,对比起大半三餐不继的庶民来,给人一种别样的奢华。

    走着走着,不时可以看到一个个打扮得精精致致的青年从楼阁中走出。如现在,走在卢萦身前的几个,便是刚才从红楼中走出。

    “听说那编唱《卓文君》的人露面了。”

    说话的人,是一个长相白皙清透的青年,这青年的嗓音很好听,只是举手投足间透着种阴柔。

    另一个微黑的青年回道:“《卓文君》一出,成都各大乐坊都变了风潮。听说有人出高价寻找那编曲者。他要是真露了面,定然会被各大教坊立为座上宾。”

    “座上宾?那些个郎君公子,谁稀罕这教坊的座上宾?”

    “此言差矣,听那这编曲者不过是个普通人。圣上继位后,官家子弟行商赚钱,都是堂而皇之。那人通过这一条道赚钱又有什么了不得的?”

    听着几人地议论声,卢萦低下头来。

    从昨日在张府时,她便知道,自己在成都引起了一股新的风潮,可她断然没有想到,原来不知不觉中,自己在这花街柳巷里,还有了一定的地位!

    可惜,可惜她不是男儿身,要是男儿身的话,完全可以凭着这一点大赚特赚,大不了多个风流名头。

    真是可惜。

    这时刻,卢萦也走得累了。她转身朝家的方向返回。

    来到市集中,顺手购置了些家中需要的小东西,以及今晚的菜肴,卢萦继续提步向回走去。

    刚刚来到自家院子前的那巷道里,突然的,一个惊喜地叫声传来,“阿萦!阿萦么?”

    卢萦回头。

    她对上了坐在马车中,正朝着她挥着手的萧燕和尚缇。

    尚缇见到果然是卢萦,欢喜得不停地挥着手,哇哇叫道:“阿萦,你可叫我们好找!”

    没有想到自己昨天才露出行踪,今天她们便找来了。

    卢萦心中感动,她提步向她们走近,对上双眼亮晶晶的两女,卢萦笑道:“当时购了这房子后,我便向你们府中投了贴子。”

    话音一落,萧燕便埋怨道:“定然是那些小人作崇。”她看向卢萦的眼神,比以前在路上还亲近些。弯着眼睛快乐地看着卢萦,萧燕问道:“阿萦,嘻嘻,昨天你在张府说你姓萧哦。”

    她还没有说完,尚缇已经在一侧不高兴地叫道:“就是就是,阿萦,你也太没意思了。你怎么就不说你是姓尚呢?”

    在别府看来,这般冒用姓氏,分明是极不敬的行为。可这两女却是高高兴兴,萧燕的表情中更带着几分得意。

    卢萦眸中笑意流淌,心头暖暖的。

    怪不得书上总是说,患难之交才好什么的,她对这些大家姑子,从不谄媚讨好,甚至与她们相处时,连圆滑周到都做不到。可她现在却用自己稍嫌冷漠的真性情,与她们交上了朋友。

    弯唇一笑,卢萦回道:“这不是顺口么?”之所以冒充萧姓,自然是因为那一晚要不是她那把火,萧燕的性命不保不说,来自萧府的仆人,更会害了这些大家子女。有所谓世间没有不透风的墙,在某种意义上说,她是救了萧氏一族。所以,卢萦知道,自己冒用萧姓,便是传扬得最大,萧氏一族也不会怪罪于她。

    尚缇不高兴地说道:“姓尚也很顺口。”

    一边说,她一边伸出手扯向卢萦,把她扯到马车上后,萧燕好奇地拿起卢萦手中的篮子,低头瞅了瞅后,她埋怨道:“好脏,阿萦,我给你送一个婢女来好不好?这样便有人替你做这些家事了。”嘴里埋怨着,她却是大大方方地把沾了泥的竹篮朝她干净的马车角落里一放,浑然不管弄脏了她家漂亮的马车。

    卢萦笑道:“不要,我要自己赚。”

    “真没意思。”

    “你明明是个姑子,老想着赚钱干嘛?”

    两女同时指责出声。

    卢萦也不理会,她在一侧坐好,朝左侧一指,“朝那边走,我家在里面。”

    萧燕连忙伸出头朝驭夫吩咐了一声。

    马车不疾不徐地行驶中,阿缇在一旁叫道:“阿萦,这阵子我们老想你了。”她大大咧咧地说道:“那次路上出了事后,我们一回去便找上了萧氏的那继母。阿萦,你一定没有见过那妇人,那话说得丝毫不漏,找的理由条条是道,扯到最后,都成了阿燕和她弟弟的错了。真好笑,难道阿燕还派人来杀了她自己不成?”

    卢萦感了兴趣,她问道:“后来呢?难道就这样放过那妇人了?”

    尚缇扁了扁嘴,道:“恩,现在根本扯不清了。有几家还真的相信是阿燕做的那事。不提那些蠢材,只要我和文庆等人认定阿燕是清白的,她那继母便害她姐弟不成。不过现在阿燕的父亲还是受了些罪,都赋闲在家了。阿燕这一房的生意,也被停了个七七八八。”

    卢萦转头看向萧燕。这般近看,她是显得憔悴得多。看来这场风波,对她的刺激很大。

    见卢萦看向自己,萧燕抿唇笑道:“是啊,那时候,我与阿缇老是提到你。想着,如果你也在,说不定便能分出黑白来。”

    看来不知不觉中,卢萦在她们面前,已树立了威信。

    卢萦微微一笑,心下想道:各大家族的人都生活在勾心斗角中,其中能人无数,比我强的多的是。两女这是把自己抬高了。

    说话之际,已经到地了。卢萦跳下马车,一边打开房门,一边迎进两女。

    阿缇一跑进去,便哇哇叫道:“阿萦,这也太小太破了吧?比你在汉阳的房子还差得远。”

    卢萦闲闲走近,回道:“等以后钱多了,再置一间更好的。”

    萧燕则在一侧说道:“阿萦说起来对我们有救命之恩哦。要不,你和阿缇送一个院子给你?”

    卢萦勾了勾唇,笑道:“我赚得到。”

    两女早就料到她会这样说。顿时有点丧气。

    卢萦看到她们失望的样子,却是笑着想道:有所谓人情债最是难还,才不要你们用两个钱便打发我了呢。她知道,在两女心中,便是给了她院子,也不会认为自己与卢萦两不相欠。可抵不住她们身后的大人会这样想啊。

    三女说笑间,卢萦已烧好水。她把旧塌几摆在院子里,对着春日的阳光,吹着春风说起闲话来。

    说着说着,萧燕突然道:“真是好笑呢。昨晚阿萦在张府表演的事传到我们府中后,我那继母居然说,这卢氏娘子人既聪慧,又是救了阿燕的,她说她姓萧,这便是缘份啊,不如由我把她认作义女如何?”

    萧燕的话一落,卢萦便抬起头来,问道:“你家人如何回答?”

    萧燕道:“我奶奶疼我,她听我说过你的事,当时也中意了。不过我几个婶子不愿意。”她没有说,有个婶子直接说,那卢氏娘子已经十五六岁了,都没有定下婚约,这一路她还扮成个男子,分明就是任性妄为的,这种人,不能入萧宅。

    说到这里,萧燕连忙安慰卢萦道:“阿萦,你别在意,她们是不识得你有多好。”

    卢萦摇头,“我自是不会在意。”看来,萧燕等人定然是没有把她与那个贵人有来往的事告诉家里的长辈。不然以他们的敏锐,肯定会欣然地把自己收为义女的。

    正寻思间,尚缇叫道:“对了阿萦,在这里甚是无趣,不如你到我家窜窜吧。我母亲听了我的话,可喜欢你呢。”

    卢萦还没有回答,只听得大门处一阵敲门声。

    卢萦蹙眉,她走出几步问道:“什么人?”

    不一会,门外传来一个青年沉厚的声音,“卢萦,主公要见你。”

第一百一十章 主公以为如何?

    一个青衣人站在门外,他瞟了一眼尚缇和萧燕,便转向卢萦,又道:“主公要见你,走吧。”

    卢萦点了点头,她轻声道:“稍侯,容我更衣。”说罢,向房中走回。

    看到她走来,尚缇和萧燕同时站了起来,她们睁大眼看着卢萦,一时不知说什么的好。

    早在路途中,卢萦对着那人俯首称臣时,她们便觉得这两人处起来很奇怪。少女的心中,还不想好友的生活,因那莫名其妙的关系而受到影响,所以她们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沉默。反正,卢萦如果真与那个贵人的关系,迟早也会暴露出来。如果没有关系,只要没有流言传出,她还能在成都找到如意郎君。

    卢萦看着两女,微笑道:“阿缇,阿燕,我先去了。”

    两女反应过来,“好,你去吧。”“我们也走吧。”

    换过那袭银白色男袍后,卢萦上了马车,而这时,阿缇和萧燕已然离去。

    那青衣人策马走在卢萦身侧,突然问道:“主公最喜阿萦着红袍,阿萦怎地穿了这银色的?”这袍服好是好,却衬得卢萦太过冷情。

    卢萦垂眸,淡淡回道:“我觉得我应该告诉主公,我是个冷情又正经的人。”这话一出,那青衣人抽了抽唇角。

    走了一会,卢萦奇道:“不是回那府第么?”

    “主公不在那里。”

    想了想后,卢萦问道:“郎君可知道主公因何事唤我?”

    青衣人答,“主公所思所想,不是我等能够揣测。”

    走了一会,马车来到了一个精致的小庄子外。驶入这占地不过五十亩的小庄子,卢萦远远地便看到,那人正站在湖水边,有一下没一下的钓着鱼。

    下了马车后,卢萦也不用那青衣人带路,慢慢便走了过去。

    来到他身后时,那人还玩得高兴。卢萦朝一侧看了下,不见有装鱼的东西,便朝一个护卫说道:“拿个桶子来。”

    “是。”

    不一会,一个桶子放到了卢萦的身后。正好这时,这人钩上了一条鱼,他正要重新放回湖水中,鱼尾被一只小手抓住。

    却是卢萦。

    她自自然然地从他手中把那鱼拿过来,然后扔到桶里。回头见到这人正懒洋洋地盯着自己,便勾了勾唇,说道:“肉食虽鄙,却贵得很,这鱼主公不用,不妨给我回去加餐。”

    她的话音一落,那人长叹一声,道:“阿萦,你怎能不怕我?”

    看来这个问题真是困惑他太久了。

    确实是困惑他太久了,就因为这个姑子的这种不畏不惧,自在从容,令得他有几次想把她抓到身边时,又怕失了她这份野性,便又放了手。

    卢萦抬头看向他,阳光下,这人略带琥珀色的眸子泛着光,配上那狭长的眼型,有种勾魂荡魄的美。

    身为一个男人,俊成这样子,其实挺过份的。

    迎上他的眸光,卢萦突然说道:“主公,我昨日遇险了。”

    她想,他应该想听到她自动诉苦。

    果然,这人眉头微蹙,他无奈地看着卢萦,慢腾腾地说道:“这话由我亲自问出,更能慰贴阿萦之心。”

    果然他是这个意思。

    卢萦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那人再次叹了口气,继续懒洋洋地说道:“连同这个动作,也应是我施为。”

    这语气,当真好失望,好无奈,好叹息。

    ……卢萦啊卢萦,你怎能步步抢了先机,抢了他的动作呢?

    卢萦乌黑的眸子兀自迎着他的,在他的声音落下后,卢萦冷情地说道:“主公,阿萦若是成为人妇,是不是便不用为主公效力了?”

    那人又想叹气了,他温柔地问道:“原来阿萦为我效过力啊……什么时候的事,我怎地不记得?”

    卢萦面无表情,冷冷清清地说道:“主公已老,记忆不好很是正常。”

    “……”

    两个咳嗽声从守在四周的护卫那里传来。

    这时,迎着那人的卢萦继续说道:“主公,阿萦想了又想,直觉得这成都实是龙谭虎穴,想阿萦才来成都多久?便被登徒子看中,直接掳回去了。这等事真不能发生第二次。所以,阿萦准备从今日起,正式以卢氏阿文的身份出入。”

    她瞅着这人,静静地问道:“主公,你说阿萦此策妙不妙?阿萦是不是很聪明?”

    那人只是盯着她。

    卢萦仿佛只是告诉他一声,当下,她便转过头,声音一提,朝着众护卫淡淡地吩咐道:“诸君以后见我,还请唤我“郎君”,呼我卢文。”

    再一次反客为主地宣布过后,卢萦悠闲地回头看向贵人,扯了扯唇,很是有礼地问道:“主公以为如何?”

    “……”

    良久之后,贵人才慢腾腾地放下钓鱼竿,他朝卢萦勾了勾手,“过来。”

    卢萦从善如流,走了过去。

    “再过来一点。”

    卢萦又靠上一点。

    “恩?”

    对上贵人微眯的凤眼,卢萦冷着脸解释道:“阿文身前只有一足空地,再上前,只怕会踢到主公。阿文还不曾修得穿墙之术,主公身娇肉贵,容易误伤。”

    能把这拒绝的话说得如此道貌岸然,也是难得的本事。

    贵人有点想笑了,他盯着卢萦,突然的,微微倾身向前。让自己的呼吸之气扑在卢萦脸上。

    ……这才多久?小姑子连害羞也不知道了。明明上次不是这样的。

    暗叹一声,他右手一伸,很没风度地把她强行搂在怀中。

    把卢萦的脑袋按在自己胸口,贵人微笑地问道:“敢问阿萦,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了?”

    一张脸都闷在他怀中的卢萦,声音依然冰冷漠然,“强迫的关系。”

    “……”

    这话也太不客气了吧?

    贵人低下头,他的右手轻轻地摩挲着卢萦的脸,看到她在自己怀里,在自己的抚摸下不惊不惧,形容不改的模样,不由叹道:“阿萦脸皮变厚了,这羞赧之色,都透不过来了。”

    卢萦淡淡回道:“聪明人不能在一件事上犯第二次错。”

    女人在自己的男人面前显出羞赧之色,这是犯错么?

    贵人低头无力地瞅着她。

    好一会,他突然笑出声来。便这般抱着卢萦,他闷闷笑了一阵,低下头把脸搁在她秀发上,磁沉地问道:“阿萦在我面前,老是想用激将之法。阿萦啊,你便这般渴望我能说出不动不要你的诺言么?”

    卢萦被说中心事,也没有恼羞成怒,而是淡淡的,冷情地瞅着他。

    ……就是这样,总是这样,这小姑子扣准自己不想强迫的心思,绞尽脑汁地想要抽身而退。还每次不但没有激动自己,反而令自己心情大好。

    搂着卢萦的贵人双眼眯了眯,他慢慢松手,放开了她。

    随手扯下一块玉佩,他递给卢萦,笑道:“呶,拿着这个,以后碰到不识相的人,你拿出来晃一晃便是。”

    卢萦把这玉佩举起,对着阳光照了照。

    见她看得仔细,贵人突然问道:“那块碎了的玉佩,你带到成都来没有?”

    还别说,他不提,卢萦都要忘记那物了。她一直怕那玉佩真碎成了渣,连拼也拼不起,几乎是一到成都,便把那玉佩连木盒给埋在了一个妥当的角落。

    在卢萦寻思时,贵人瞟了她一眼,懒得追问。

    他收起鱼竿,沿着湖边行走起来。

    ……

    卢萦这次呆了一个时辰才提着木桶告辞离去。目送着她的背影,贵人叹道:“真是廉颇老矣……。”

    见他如此,一个青衣人上前低头说道:“这卢氏娘子所思所想甚是与众不同,主公无须在意。”

    “我没在意。”贵人垂下眸子微微笑道:“我只是觉得,挺有意思的。”说这话的时候,一道温柔多情的眸光一闪而逝。

    齐刷刷的,众护卫同时打了个寒颤,低下头再不吱声。

    出了庄子的卢萦走得很快。

    不知怎地,她觉得今次与往时不同,今次出门之后,她不是松了一口气,不是觉得自己又过了一关,而是心口一紧。

    似乎,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而且,这绝对不是她所期待的。

    蹙着眉,卢萦越走越快。

    刚刚走到一条巷道处,突然间,后方传来一阵呻吟声,伴随着那呻吟的,还有一个男子忍痛地求救声,“求,求求你……救我。”

    卢萦脚步一顿。

    从前后透进来的光亮中,可以看到墙角黑暗处,缩着一个血淋淋的身影。这身影是个十几岁的少年,长得白嫩嫩的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的模样。

    可是,他的身上,不但血淋淋的,还可以看到明显的刀伤……

    这少年是惹上了得罪不起的仇敌了!

    感觉到有人经过,少年抬起头来,他睁着一双小兔般的红眼睛,泪盈盈的,低低的,乞求地说道:“求,救救我!”

    他向卢萦伸出了手。

    卢萦没有上前。

    她抿了抿唇,朝这少年盯了一会后,不但没有停留,反而脚步加快。随着她越走越快,身后的少年,求救声渐转成绝望的呜咽。

    不一会,卢萦来到了街道中。她径直朝几个身强力壮的贩夫走去。从怀中掏出二十个铁钱,卢萦朝巷子里一指,道:“那里面有个人受了伤,你们把他抬出来。这是一半钱,等到了医铺,再给你们另一半。”

    把钱一丢,她便朝不远处的医铺走去。

    身后,几个贩夫连忙朝巷子里走去。

    不一会功夫,他们抬着那血淋淋的少年走了出来。卢萦正站在医馆外,看到他们过来,她开口道:“大夫那时,我已给了钱。这二十枚铁钱是你们的了。”

    也不废话,她提步就走。目送着她的背影,那少年提起一口中气,喃喃说道:“多谢,多谢……”卢萦没有理会,而是越走越快了。只不过,她那只木桶,却给遗忘在医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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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有,上个月欠五更,这是还第一更。

第一百一十一章 又有进帐

    卢萦赶到府中时,一眼便看到,她家的巷子外面侯着两人仆人,正在朝着外面探头探脑。

    一眼看到卢萦,两仆都是一喜。他们连忙上前,朝卢萦行了一礼后,一仆说道:“卢氏娘子,我家郎君侯之久矣。”

    卢萦抬头寻去,却在自家的大门口,看到了一辆华丽的马车。马车旁,还站着四个美丽的婢女。

    在两仆地殷勤中,卢萦缓步走去。

    看到她靠近,车帘掀开,打扮过,白袍束发,越发显得俊秀引人的张丰,露出面容来。

    张丰的神色很有点复杂,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卢萦。

    待卢萦走近,他便走下马车,朝着她一礼,客气地唤道:“卢氏娘子。”

    “恩。”卢萦淡淡地应了一声,提步走到他面前,抬头问道:“张郎为何而来?”

    看到她闲适的动作,冷清的美丽面容,张丰眼睛一直,好一会,他才低头,继续一礼,说道:“我此番前来,是想亲自向小娘子致歉。”

    说罢,他命令道:“把东西抬下来。”

    两仆立马上前,把放在马车中的几个木箱抬了下来。

    卢萦目光瞟过那些木箱,淡淡说道:“郎君的心意,我领了。”她走过去打开房门提步入内。微微侧身,卢萦静静地看着婢仆们抬着木箱入内,唇角含着一抹浅浅的,似乎对一切都了然于心的笑容。

    不一会,她感觉到张丰的目光还在紧盯着自己。

    卢萦转头。

    四目相对,张丰清咳一声,他跟在婢仆们身后走入院落中。朝四下看了一眼后,他的目光,再次粘到了卢萦身上。

    卢萦走入厨房,淡淡说道:“寒舍鄙陋,只有白水了,郎君用不用?”

    “啊?用。”

    卢萦闻言,给他倒了一盅。

    低下头,从卢萦白净的手掌中接过那盅白水,张丰看到了她手指间的茧印。

    这茧印让他底气大增。胡乱喝了一口水平后,张丰开了口,“那个阿萦,我是真的倾慕于你。”

    瞧瞧,这地位稍有不同,连用词也变了,现在都用上了“倾慕”两字了。

    似乎没有看到卢萦唇角那抹似笑非笑,张丰清咳一声后,尽力让自己声音平缓地说道:“昨日之事,是我唐突了……娘子不见怪,我心里非常高兴。”

    抬头看着她,张丰温柔地看着她,认真地说道:“可不管如何,我这颗心,对娘子是天日可表。”顿了顿,他笑得明灿,一颗白牙亮晃晃地说道:“阿萦,我跟父母说了,他们同意我以聘妻之礼迎你为妾。”

    以聘妻之礼纳她?就是说,给她妻下第一人的位置啦?

    卢萦唇角弯了弯。

    见她似是开怀,张丰也露出一口白牙明晃晃地笑着,眼睛中都盛满着得意,他温柔地说道:“阿萦,我知你与尚氏,王氏萧氏诸人都有交好,也知道你是个聪明有才的,我本来便觉得,草率迎你入张府,着实是糟蹋了。现在这样子,我父母那边是把你高看了,阿萦,你只要点一点头,我便把一切张罗好,只需等上三个月,我娶了妻,马上聘你入门。”

    看来这人没有查到自己与贵人有关系。

    卢萦感觉到张丰越来越温柔的语调,见他越来越靠近自己,便抬起头来,静静说道:“不好。”

    只是两个字。

    而且还是这般含着笑说出的。

    张丰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不由一愣。

    看到他呆愣的模样,卢萦弯了弯唇,慢慢说道:“张家郎君,这样不好,我不想做你的妾室。”

    说到这里,她下了逐客令,“时已不早了,郎君既然把话说完了,还是早些回去吧。”

    张丰的脸色变了几变,一抹失望从他的眸子中流泄而出。

    好一会,他才说道:“卢氏娘子,你快要及笄了吧?而且你这院落如此简陋,你弟弟读书升字,不管是拜上良师,还是将来游学,到京都举业,都是需要有人打点,有钱财支持的。你跟了我,这些就都不用愁了。”

    他诚恳地看着卢萦,斯斯文文地说道:“卢氏娘子,我是真的中意你,以后也会对你甚好…你又何必固执?”

    他说得很诚恳,非常之诚恳。

    卢萦抬头看向他,点了点头,淡淡说道:“我知郎君不是歹人。”事实上,如果他真是个歹人,她也不会这般轻易地原谅他。

    卢萦继续说道:“只是我的婚姻之事,自有主张,无论如何,我都不会与郎君有所牵扯。”

    说到这里,她走到大门旁,盈盈一福,“郎君慢走!”

    卢萦这么不客气,张丰的脸上有点挂不住了。他从她的身边走过,在经过她时,平静地说道:“我说的话,卢氏娘子不妨考虑一下。卢氏娘子也可以打听一下我是个什么人。昨日我虽然唐突失礼了,可我这人还是重情重义的。娘子跟了我,断断不会吃亏。”

    说到这里,他手一挥,“走吧。”

    卢萦把他们送了出去。

    关上大门,她走到几个木箱子前。这次倒是有意思了,其中一个大木箱,居然装了整整一箱的铁钱。

    看到这铁钱,卢萦突然想道:莫非我把张府给的首饰兑成铁钱的事,被他们知道了?

    而另一个小箱子,则是大半箱的黄金,看起来足有三百余两。

    另外几个箱子,装了一些文房四宝,还有一个箱子,依然是一些名贵的蜀锦。

    这张府,倒舍得出手,前后两次赔礼的钱,都可以纳几个妾的了。

    这些东西卢萦搬不动,她也索性不急。优哉游哉地看了一会书后,卢萦煮好了饭,用三足鼎炖煮了菜,只等着卢云回来。

    傍晚时分,卢去准时回来了。他一看到放在院子时的几个箱子,顿时一惊,奇道:“姐,又有人给我们钱了?”

    “恩。”

    卢萦慢慢地放下手中的竹简,道:“这次得了不少钱,够我们在成都舒服的享用一阵了。”

    她微笑道:“房间还有点空,阿云,我们把东西放好后,你陪姐姐再去购置一些东西。”

    卢云高高兴兴地应了,走过来把箱子打开看了一会,双眼亮晶晶地说道:“姐,要不,我们去置一些田产吧。不然置一些店铺也行。”

    卢萦却有点犹豫,她慢慢说道:“我这心总不安着,也不知在这成都能住几年。还是把这些妥当收了,心中踏实些。”

    卢云道:“好,一切听姐姐的。”

    姐弟俩把东西藏好后,各揣一袋铁钱便出了家门。

    接下来,姐弟俩光木匠便找了几个,又定了些人,准备把房间修整得更漂亮些。再让人送来了一些被絮什么的,回到家时,已是夜了。

    第二天,卢云照常上学,而那些请来的木匠则开始忙活起来。又是制做新的塌几,新的床铺,还有各色书桌,旧门换新门,还有墙壁的修整,一直忙了三天,才把一切忙完。

    而这时,这个小小的院子,已填得满满的了,几个房间中,都摆满了家俱物事,每一个角落,都带着一种家的琐细和温暖。

    刚送走那些雇工,卢萦还没有休息一天,门外,又来了一辆马车。

    这一次,看到那马车,卢萦是笑意盈盈。

    马车一停,萧燕和两个婢女便跳了下来。只见她一边四下张望,一边清脆地说道:“阿萦,几天没有来,你这里都变了哦。”

    卢萦领着她走了一遍,问道:“阿缇怎么没有来?”

    萧燕白了她一眼,“你以为我时时与阿缇粘在一起啊?”

    难道不是?

    对上卢萦的表情,萧燕懒得解释,她手一挥,说道:“阿萦,我这次来,是奉我奶奶的命令,请你到萧府做客的。”

    卢萦怔了怔,徐徐问道:“我与那贵人之事,你说了?”

    “没有啊。”萧燕马上抬头看向她,她扁嘴道:“我们早就商量好了,这事儿谁也不说出去。阿萦,你在那人那里,毕竟是妾身未明呢,你救了我们,我们不能害你嫁不了人。”

    卢萦感激地说道:“谢谢。”

    “谢我做甚么?”萧燕瞪了她一眼,埋怨道:“你虽然不说,可我就是感觉到你更喜欢阿缇些。”

    也不等卢萦说什么,她拍了拍衣裳,笑嘻嘻地说道:“快去准备一下。”

    见卢萦犹豫,她睁大眼叫道:“阿萦,你难道还不想去?你弟弟不是学问很好吗?便不是为了他,你也要多加走动,好找一个如意郎君。还有呢,你那天说你姓萧,可是用了我家的姓哦,怎么着,也得见见我奶奶吧?”

    卢萦听到这里,心神一动,不由笑道:“我可没有说不去啊。”说罢,她回到房中,换了一袭女裳,又留了一张纸条,再拿了些银财后,卢萦便跟在萧燕的身后出了门。

    彼时成都城中,正是繁华热闹时,马车一路走来,迎上来往庶民恭敬而小心的目光,看到一个个新鲜好玩的杂耍,卢萦直是目不转睛。

    就在这时,一直打量着她的萧燕突然凑近来,小小声地说道:“阿萦,那天那人,叫你去做甚么?”

    要说清白,卢萦现在真的清白不了,她一个姑子,屡次被那贵人叫去,这话传到哪里都透着不寻常。

    卢萦回头,对着一脸好奇的萧弱,叹道:“他就是找我说说话。”苦笑了一下,卢萦认真地解释道:“可能那人见我胆大包天,又总是以郎君自居,便觉得有趣吧。”

    萧燕点了点头,转眼,她又小声提醒道:“阿萦,传说中,那人最是喜怒无常,你在他面前,可得小心了。”吐了吐舌头,她的语气中带着几分凝重,“那人的身份,在整个成都都是秘而不宣的。不过你无论如何要记住,千万不要得罪了他。你得记着,得罪他的人,别说是你卢萦姐弟,便是尚氏这成都有名的大世家,也保全不了。所以,你在他面前一定要恭谨万分,小意百倍。”

    语气真诚之极。

    卢萦连连点头,低声道:“我会的。”

第一百一十二章 待客之道

    马车转来转去,不一会功夫,便驶入了一个极其繁华的街道。

    过了那街道,四周渐转安静。看着宽敞而干净的巷子,还有两侧精致宏伟的高墙青砝,卢萦忖道:多半是快到了。

    约二刻钟后,马车来到题有“萧府”的巨大石柱旁,看着那足有六米高的铁门,听着里面传来的喧哗声,卢萦还没有说话,萧燕已低声说道:“这是我的家,可我不喜欢呆。”

    转头看向卢萦,萧燕喃喃说道:“阿萦,你说做女子有什么好?过不了多久就要嫁人,嫁人后又有更多的烦恼。”

    这个问题,卢萦自是回答不了。

    当马车从大开的正门驶入时,萧燕突然伸出头唤道:“停一下。”

    马车一晃,停了下来。

    萧燕伸手把车帘掀开,让卢萦的面容露出来后,她盯着那几个门子,冷笑道:“看清了没有?她就是卢氏娘子,是我的好友,以后谁要是再狗眼看人低,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在萧燕的目光下,几个门子都是低着头,畏畏缩缩地回道:“不敢。”

    “不敢就好。”

    马车驶了进去。

    抿着唇,萧燕低声说道:“阿萦你知道吗?那天知道你给我投过贴子,却被门子拦下后,我就想惩治他们,可都给我那继母拦下了。”少女因为隐着怒火,秀美的脸都有点扭曲,“我堂堂萧府嫡姑子,连处治个门子也给她拦下,我知道,她是故意的,她就是让那些人知道,我在这个家里,什么也不是。奶奶虽然疼我,可这等小事,我也不好闹到奶奶那去,我总不能一有什么事就叫到奶奶那里去。”

    她转头看向卢萦,认认真真地说道:“阿萦,呆会你见了她,可别被她骗了。”

    卢萦忍不住伸手抚上她的手,安慰道:“别怕。”

    得了卢萦地安慰,萧燕向她靠了靠,不过没有碰到卢萦,而是低下头,好一会,她抬头微笑,“我不怕。”

    两女交谈中,马车停了下来。萧燕领着卢萦,朝一个院子走去。一边走,她一边笑道:“阿萦,你先到我住的地方看看吧。等奶奶有召了,我们再过去。”

    “恩。”

    两女这一路行来,婢仆川流不息,他们看到萧燕,都是低头行礼,偶尔也有人悄悄地瞟向卢萦,目光不无好奇。

    萧燕的闺房,是一处阁楼上。两女刚刚抵达阁楼处,卢萦还没有入闺房呢,一个婢女便小跑了过来,笑眯眯地朝萧燕行礼唤道:“大姑子,主母说,你带回了卢氏娘子,怎么不让她也看看。她还要感激卢氏娘子对大姑子的帮助呢。”

    这婢女的声音又清又脆,透着一种轻快。

    萧燕淡淡地说道:“知道了,你告诉母亲,我们马上过来。”

    “是,大姑子。”

    那婢女一走,萧燕一边唤人端水帮卢萦净脸,一边冷笑道:“想显摆自己势大眼目多么?我们坐也没坐便来唤人了。”

    卢萦洗了个脸,又薄施了一层脂粉,萧燕才带着她下了楼阁。

    萧大夫人的院子,便在隔壁,两女还没有走近,一阵莺莺燕燕地说笑声便从院子里传来,显得煞是热闹。

    刚刚靠近,一个清雅温柔的笑声传来,“你们几个小蹄子,真是好不知羞也。”

    这声音一落,几女嘻笑起来,一个少女的声音传道:“明明是大伯母开的头,居然说是我们不知羞。呜呜,我不活了,我不活了……”一阵假哭中,笑声更响了。

    萧燕在一侧冷笑道:“看来我那几个姐妹也在。”她看向卢萦,提醒道:“我那继母最是阴毒,她娘家势力也大,把我几个堂妹妹的心都搂过去了。”

    听到这里,卢萦终于知道萧燕姐弟难在哪里。这个大夫人不但掌了萧府的家,还收拢了人心。萧燕姐弟等于是孤立无援。怪不得上次那种等于当场抓获的罪,她也能丝毫无损。

    就在卢萦寻思时,萧燕已摆出了一副笑脸,她牵着卢萦的手,温柔清亮地说道:“母亲,我带阿萦过来了。”

    四下微静中,萧燕和卢萦步入了花园中,而此时,花园正中,有十几个女子正说说笑笑,而此刻,她们都转头看向了卢萦。

    这些女子中,坐在正中的,是一个长相温婉大方中,透着几分清雅之气的妇人,这妇人约二十七八岁。她明眸似水,看人时,给人一种极为温和可亲的感觉,哪怕什么话也不说,就让人觉得她是个纯良温善可靠的。

    怪不得萧燕会输了。

    卢萦暗暗想道。

    在她看向那妇人时,那妇人也看向她,妇人的眸光带着笑,带着几分温和和随意的亲近之色。不过,卢萦只是看了她一眼,便让自己移开了目光……这妇人如毒蛇一样,给人的感觉粘乎阴冷,很不舒服。

    萧燕牵着卢萦走到那妇人面前,朝她福了福后,两人唤道:“女儿见过母亲。”“卢氏阿萦见过萧府大夫人。”

    “快起来快起来。”萧大夫人笑得弯了眼,她伸手握住卢萦的手,把她上下打量几眼后,叹道:“长得这么可人,怪不得了。阿萦啊,你对阿燕有恩,便是对我有恩,有什么话尽管说出来,伯母一定帮你。”

    这妇人不说话时显得清雅,说话时透着爽朗,真是很容易让人相信,她是从内心深处关怀你疼爱你。

    卢萦屈膝,“多向大夫人垂爱,我与阿燕本是好友,朋友之间相互帮助乃是常理。”

    萧大夫人喜爱地说道:“好了别说这个了,阿萦,你坐在我旁边,跟伯母说说话吧。”亲密地说到这里,她又朝众姑子打量一眼,转向卢萦笑道:“刚才第一眼见,我便觉得阿萦很是不同。原来,阿萦身上还有一股清冽之气呢。你们这些小丫头定然不知道,多年前的那个卓文君,也是有这种气质的姑子。”卓文君三个字一出,还不以为然着的众姑子,脸色便有了变化。这么多年了,当年的事还是四处传说着。有人赞卓文君勇敢,更多的是说她淫奔无耻。

    所以,一听到萧大夫人把卢萦跟卓文君相比,萧燕的那些堂妹表妹们,一个个表情怪异,似笑非笑的透着嘲讽。

    这时,萧大夫人还在温和可亲地说着,“所以她当年可是倾倒了不少世家郎君呢。要不是那司马相如才学特别过人,又擅长温柔手段,还轮不到他得了她呢。”说到这里,萧大夫人扶着卢萦的手,笑眯眯地续道:“阿萦告诉伯母,是不是有很多郎君喜爱你?你们那一路同来的伙伴,文家的,杨家的,可都是人中俊彦哦。”

    最后一句话说出,好两个姑子都变了脸,看向卢萦的目光中,已带着几分冷意和不喜。萧大夫人说的“很多郎君喜爱她”,分明还是讥刺卢萦放浪,后面那句话中,她刻意挑出两个少年郎君说事,却令得其中两个姑子看向卢萦的目光中,带了几分警惕和厌恶……原来,她们是那两个少年的倾慕者。

    卢萦还是第一次遇到萧大夫人这样的人。

    她相信,如果不是萧夫人怕她见识不够人太蠢笨,还不会把这暗讽的话说得这么明白。

    卢萦的双手,直到现在还被萧大夫人亲昵地握着。

    她所说的话,卢萦还没有反驳的余地,毕竟卓文君那曲是卢萦演绎的,较起真来,她把卢萦比作卓文君,还是赞美呢。

    就在萧大夫人的声音落地时,后方一个尖脸的小姑子叫道:“对了卢氏娘子,不是说你技艺出众吗?你给我们演奏一下那个《卓文君》吧。”

    那小姑子的声音刚落,另一个小姑子已跑上前,她亲密地挽着卢萦的手,先是朝萧大夫人做了一个鬼脸,“大伯母,你就光疼阿萦不疼我了。”在萧大夫人的笑骂中,她抬头看向卢萦,甜甜笑道:“阿萦,你就表演一番嘛。好不好,你就表演一下嘛……人家早就听说了,一直渴着盼着你来,你就表演表演嘛。”

    表演是容易,只怕这一番表演后,她就彻彻底底地沦为歌伎那一流了!

    就在卢萦沉默时,萧燕走了上来,她抢过卢萦的手,毫不客气地直接说道:“阿萦是我请来的客人,哪有让客人表演的道理?”她瞪过几女,忍着怒火说道:“母亲,你怎么不说说她们?”

    卢萦现在知道了,为什么萧燕会与尚缇成为朋友,原来两人根本就是一样的直爽性子。这般行事说话,怪不得斗不过这个萧大夫人了。

    果然,萧燕的声音一落,那个被萧燕推开的姑子已甜甜地说道:“阿燕,我们明明没有那么想,都是你自己瞎说……卢氏娘子当然是贵客,我们这里又没有外人,叫她表演一番怎么啦?”

    她的话音一落,另一个姑子也叫道:“卢氏娘子,我们这么多人求你,你好歹也要给个面子吧?”说到这里,她命令道:“来人,去摘一片竹叶来。对了,告诉大伙,说是那个演奏《卓文君》的卢氏娘子过来了,让大伙都过来到看她表演。”最后一句话,彻底把卢萦放在歌伎的位置上,还抵得她无法拒绝。这姑子连“面子”两字也说出来了,如果卢萦拒绝,她们想要惩治卢萦,也是师出有名。因为她没有给她们“面子”。

    此时,众姑子也罢,萧大夫人也罢,都目光殷切地看着卢萦,仿佛对她的演奏无比期待。

    而一切的萧燕气得脸色发青,只是瞪着萧大夫人等她发话,可萧大夫人看也没有看她,哪里会发话?

    一双双含着笑意的目光中,卢萦勾了勾唇。

    她转向了萧大夫人。

    直直地看着萧大夫人,卢萦清清冷冷地说道:“大夫人也要阿萦演奏么?”笑了笑,她慢慢说道:“阿萦刚来贵府,这茶还没有喝一口呢,大夫人便纵容着贵府姑子来逼迫阿萦,这就是萧大夫人的待客之道?”她转向萧燕笑了一下,又看向萧大夫人,“前几日,阿燕还告诉我,说是她母亲感激我,还想收我为义女……我还以为大夫人是真个感激呢,原来,这才是萧大夫人地待客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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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三章 灭你还不简单?

    四下一片安静!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卢萦,萧大夫人更是维持不了那张笑脸,腾地站起瞪着她。

    这世间,无论哪个团体行事,都有自己的规则,而如萧府这样的富贵家族行事,那规则便是,除非走到最后一步,除非到了可以直接置人于死地时,是绝对不能撒破脸的。

    是,这么多人,这些明褒暗讽,围追堵截地逼迫,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是萧大夫人怂恿的,可是,遇到这种事儿,通常正常人地做法都是装糊涂。

    因为事情一旦说穿,便没有转圈缓和的余地,说不定会逼得人鱼死网破。大伙都家大业大的,这今天的仇人明天有利益了说不定又是朋友,没有必要啊。

    所以,生活在这氛围中的人,都习惯了阴阳怪气,习惯了忍耐,习惯了背后下阴手,当面笑呵呵。

    如卢萦这样痛快淋漓地还击对手的,一般是蠢人才干的事。

    可这卢萦又生了一副聪明人的模样。

    一时之间,萧大夫人呼哧呼哧的呼吸声,传得老响。

    她这是第一次,被人明晃晃地反击,饶是她一直装惯了,这时刻也维持不下去。

    眯着眼看着卢萦,好一会,萧大夫人才慢慢坐下,脸上慢慢地恢复了温和的笑容。

    而她身侧的一个少女率先反应过来,她冲到卢萦面前,指着她尖声说道:“你,你竟敢这样跟大夫人说话?”

    卢萦挑了挑眉,淡淡说道:“我敢。”

    卢萦慢条斯理地从怀中掏出那块,她原本想着万不得已才能拿出来的玉佩。一边用手指缠绕着上面的金链,卢萦一边低着头,幽幽冷冷地说道:“萧大夫人成日里算计来算计去,这些原与我无干。不过,我就知道夫人是条毒蛇,毒蛇嘛,既然亮了毒牙,不咬人一口是不罢休的。”

    说到这里,她笑盈盈地把手中的玉佩朝萧大夫人的几前一放,倾身向她,双眼紧盯,一个字一个字的吐词清楚地说道:“萧大夫人,你现在还想咬我吗?那一日你鼓动爪牙勾结匪类围杀阿燕她们,是我坏了你的事……我知道你记恨了,你想在今天看看我是啥样人后,下手除了我。可惜,你动不了我,你也不配动我!”

    卢萦的这番话,说得缓慢!

    四下没有了半点声音。

    一双双目光惊疑不定地盯着卢萦,一个个人都屏住了呼吸。

    萧大夫人的脸上终于变了色,她青黑着一张脸,她不敢置信地盯着那玉佩,盯着那玉佩上的龙纹,还有上面刻着的“疆”字!而众姑子隔得远了,卢萦的玉佩她们瞟了一眼,根本没有看清。等她们感觉到萧大夫人脸色不对,想围上看清时,卢萦已悠悠然地把玉佩收了回去。

    萧大夫人还在目不转睛地看着卢萦,她现在,其实没有外表上显得那么镇定,她的心脏在砰砰地急跳着,一种腥气直往咽上冲来。

    直过了好一会,萧大夫夫才找到理智,她想道:不可能,这玉佩不可能是真的!

    转眼她又抬眼看向卢萦:她怎么知道我的想法的?

    她确实是对卢萦起了杀心。事情很简单,卢萦坏了她的事,令她的名声现在还不清不白着,令她的丈夫失了职,到哪里参加宴会都有人朝她指指点点,那些个对她不满的,更是整天拿这事说她。

    如果卢萦是个大家族的嫡女,她动不了的,心里窝着火的萧大夫人,最多是使使阴招坏她名声,或者让她嫁个不好的男人,或在时机到来时,再想办法杀了出口恶气。

    可卢萦不是,她这阵子把卢萦调查了一下,发现她是与尚氏阿缇等人交好,不过她只与一个弟弟单住着,平素里卖菜什么的经常外出。特别是刚才与她面对面后,萧大夫人注意到卢萦指间的茧子,确信那传言中的,她得那贵人青眼的事,不过是个谣传笑话……不然,以那位的本事,哪怕是使个眼神,这卢氏娘子都可以过上非富既贵,养尊处优的生活了。

    就是这一眼后,她便决定对卢萦下手。而要处置卢萦很容易,找个机会让人抓了她,再送到外地妓院或者直接杀了扔乱葬岗都行。

    当然,这事还得过一阵,直到风波过去了,再也没人提起众少年被人围杀一事,让人再也想不到,这个卢氏娘子曾经得罪过自己后,再动手才妥当。

    她想,得让这些底下来的臭虫,泥腿子,贱民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这世间不是什么人都能得罪的,她让自己被动一时,自己就让她被人践踏一世!

    这便是萧大夫人的生存理念。

    可她千算万算,就没有算到卢萦居然看穿了她的心思,知道自己要动她。

    更没有想到,这么一个乡下姑子,居然真与那天一样的人物有瓜葛。

    在萧大夫人一张脸由青转黑,又黑又转白时,卢萦转过头,她经过萧燕时笑了笑,道:“阿燕,不是说要见你奶奶吗?走吧。”

    话音一落,她已脚步加速。

    萧燕呆呆怔怔地跟上了卢萦。

    看到她们的背影,萧大夫人陡然想道:不行,不能让她去见老夫人!

    当下她声音一提,笑道:“哟,阿燕你们走这么快干吗?快,去把阿燕和卢氏娘子请回来。”

    不过,她的话音才落下,卢萦已扯着萧燕跑了起来。

    在这样的地方,这般奔跑是很出格的,一下子,左右的婢仆齐刷刷地看向这两个姑子,不知不觉中,两人竟是被所有的人注意到了!

    萧大夫人脸色一青。

    而那几个正准备把两女扯过来的婢女呆了呆后,同时看向萧大夫人。

    萧大夫人咬着牙,暗暗忖道:不行,不能这样把她们拉回,这样的话,会惊动太多人的。

    当下她沉着脸,急声命令道:“我们也去会过老夫人。”

    卢萦扯着萧燕快走几步后,来到一个假山后停了下来。她转过头看着回过神来的萧燕,从怀中掏出那块玉佩塞给她,认真说道:“阿燕,你直接拿着这块玉佩给你奶奶和你父亲他们看吧。还有,刚才那小花园中的婢女,有几个是你自己人吧?也一并叫去,让她们把我的话重复一遍。”

    萧燕双眼一亮,她颤声说道:“阿萦,你是想?”

    卢萦点头,冷冷说道:“不错,是我这个拥有这么一块玉佩的人亲口说了,当时围杀众人之事,便是你那继母令人干的!我想,他们应该给那日的几百号人,以及这块玉佩的主人,还有持有玉佩的我,一个交待了!”

    卢萦冷冷想道:对我动杀心!你想杀我,我先杀你!

    就在昨天得到这块玉佩时,卢萦还琢磨过,能不把这块玉佩甩出,就绝对不甩出。

    可她没有想到,会遇到萧大夫人这样的人。这种贵妇横行惯了,狠毒惯了!那双毒蛇一样的眸子中的杀机,沉得让她胆战心惊。

    卢萦深刻地知道,有一种人,你百般周旋都是假的,唯一也是最有效的办法,就是把她直接打倒,从根本上打倒!

    对卢萦来说,逼得她不得不用出这块玉佩,已是难得的困局!

    萧燕早已明白过来,她连连点头,兴奋得双颊通红,看着卢萦,她突然问道:“阿萦,你说我应该先找谁?”

    “你几位叔叔,谁最有话语权?或者你们的族长是谁?马上找到就住在你们院子里,又有一定影响力的人,把事情告诉他,再由他立刻出面处理。”

    说到这里,卢萦交待一句,“对了,记得告诉他们,我与那位贵人正在玩着游戏呢,所以这玉佩给他们看过后,你赶紧给我,顺便吩咐他们别向外声张。”

    萧燕大点其头,认真说道:“是,我明白了。”

    卢萦挥了挥手,笑道:“那你去处理吧。我先回去,等着听你的好消息。”

    “好。”

    在卢萦施施然离开萧府时,萧大夫人匆匆忙忙地赶到了老夫人那里。

    恰好老夫人正在睡午觉。萧大夫人见自己赶在前头,心就定了点点。她一边琢磨着怎么应对这事,一边等着老夫人醒来。

    好不容易老夫人醒来了,萧大夫人马上走了进去,她前前后后的侍侯着,装疯卖傻地逗着老人高兴,一直没有开口。

    ……事情太可怕,她还要想想,还得想想怎么开这个口。

    可一直等一直等,都没有看到萧燕。

    这时,萧大夫人知道事情不妙了。当下,她便想退出。

    哪知老夫人这里与她扯起了一件往事,正在兴头上,哪里能出来?

    好不容易按着性子与老夫人说完,已是半个时辰后,而萧大夫人刚刚走出,便看到三房和四房的两个当家人大步走来。

    “三叔,四叔?”萧大夫人远远便迎上去,脸上笑容遍布。

    两个当家人却是理也不理,他们大步越过她,就在萧大夫人心脏砰砰闹得慌时,她只听得老三命令道:“来人!把大夫人扣起来!”

    “什么?”萧大夫人惊了,她腾地转身便向两人冲去。而这时,老三的喝声再次传来,“一个个聋了?扣起来,堵住她的嘴!”

    这时,房中的老夫人惊道:“三儿,发生了什么事?你要把你大嫂怎么啦?”一边说,她一边颤巍巍地走了出来。

    老四连忙一个箭步扶住,他挥退左右的婢仆后,使了一个眼色让老三去处理萧大夫人,自个儿则扶着母亲入了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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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四章 处理

    一入房中,萧家老四便把那玉佩放在几上,让他的母亲细细看过后,他把刚才卢萦在花园中说的话重复了一遍。

    顿了顿后,萧家老四说道:“母亲,这玉佩确实是真?”

    “确实是真!”

    萧老夫人倒抽了一口气,喃喃说道:“那卢氏娘子,原来竟是个碰不得的。那一日说起收她为义女,那几个眼界浅的还说看不上她。这下也不知谁看不上谁。”

    萧家老四地注意力却不在这里,他严肃地说道:“我与三哥商量了,兹事体大,一不小心便是族灭之祸。不管这事是不是大嫂做的,既然这个卢氏娘子认定是她,那就只能是她了!”顿了顿,萧家老四说道:“亲家那边,我已派人去交待了。母亲,你说是让人暴毙,还是幽禁的好?”

    萧老夫人咬了咬牙,她涩声说道:“果然是她做的!”与这个大媳妇斗了多年,萧老夫人其实是知道她的。因此她一开口便是肯定。

    闭了闭眼,萧老夫人又道:“暴毙吧!”

    “可是母亲,暴毙的话,容易生出闲话,恐怕对二个孩子和大嫂的娘家孙府都有不利。”他所说的二个孩子,是萧大夫人亲生的儿子。

    萧老夫人冷笑道:“为了这个蠢货,至今各大世家都对我们不满,便是大儿停了职,他们那口气也还没有完全吞下去。上次尚氏阿缇说话就很不中听。为了整个萧氏,为了让他们满意,只得牺牲一些了。对了,处理这个毒妇后,记得跟各个世家说一声。还有,那卢氏娘子既然说,不想公开这事,这事便烂到肚里便是。”

    “是。”

    “你大嫂的娘家孙氏那边,别让他们知道事情与卢氏娘子有关,万一又来个蠢货想报复,我们说不定就彻底的得罪了那人。”

    “是。”

    “花园中知道这些事的人,全部下噤口令,让她们便是死,便是把自个的舌头割下来,也不许说出一个字!记着,那贵人连这样的玉佩都舍得给卢氏娘子,却还任由她做着贱活,过着苦日,那定然是玩起兴了的,你们不能扫他的兴!”

    “母亲说得是。”

    卢萦先行回到了府中。

    坐在院落里,卢萦抬头看着天空上的白云,一时思潮起伏。

    良久良久,卢萦叹了一口气,暗暗想道:这下真的不好办了。

    以往,她也借贵人的势办过事,可那些事,归根究底是因他而起,所以卢萦借起势来,完全问心无愧。

    今天就不一样了。

    今天是借他的光,拖他的福,以权相压,从而解去了她的一次生命危机。

    寻思了一会,卢萦暗暗想道:罢了,先找个时间向他说一声谢吧。

    下午时分,一阵敲门声响起,卢萦连忙走了过去,还没有开口,萧燕激动得都要唱出来的声音传来,“阿萦,快开门,快快开门。”

    卢萦吱呀一声把房门打开。

    萧燕正带着两个婢女,满脸堆欢地站在外面。看到卢萦,她冲上前便抱住了她。

    紧紧抱着卢萦,萧燕激动地说道:“阿萦,谢谢你,谢谢你,你这次可算是给我和我的弟弟打开一个敞亮的前程了。”

    她激动至极,把卢萦一放后,整个人在院子里旋转欢笑起来。欢笑中,她格格乐道:“阿萦,我好开心好开心,从我母亲死后,我这是第一次这么开心。”

    转眼她又叫道:“阿萦,等我弟弟放了学,我就带他过来,你对我们姐弟有再造之恩,我不会让他忘了的。”

    乐了一阵,卢萦没好气地说道:“还要笑多久?”

    “我就要一直笑下去。”萧燕还在转着圈,还在格格笑着,她快乐地说道:“阿萦你知道吗?我今天一直想笑,可在府里,我不能笑,我得忍着,好不容易来到你这里,你还不许我笑个够?”

    “好,那你笑吧。”卢萦走进厨房,准备烧点水。刚一动,两婢便跑了过来,笑嘻嘻地把她的事都接了过去。一个十四岁的瓜子脸小婢女笑道:“卢氏娘子,这等事便交给我们吧,你去陪着我家姑子乐呵。”

    语气也是没上没下。

    卢萦被两人赶出来时,萧燕还在旋转,还在欢笑。卢萦正要开口,眼角瞟到萧燕虽是欢笑,却泪流满面的,心中暗暗叹息,只能假装不知。

    好一会,萧燕抹了把眼泪,声音沙哑地说道:“阿萦,我,我真正感激你。”顿了顿,她继续说道:“我弟弟,今年不过十三岁,可他到今天为止,已落过湖二次,中过毒一次,从山上摔倒过一次,还有走失过一次……整整六次死里逃生啊,阿萦,我真怕,我随时都在害怕,有一天他又因为一种查也查不出的意料而让我再也见不到。”

    转过头,她看着卢萦,喃喃说道:“若不是奶奶疼我,若不是我外公家势大,还有四伯父一直关照着。若不是我大舅舅直接说了,有我姐弟有一日,便大家相安无事一日,如果我姐弟有个三长两短,他也不管原因,一定会让我父亲所有的嫡子死光光。若不是阿缇她们,还有她们的家族一直欢喜护着我,阿萦,我可能早就死了。阿萦,你知道那种害怕吗?你明明知道什么事都是她干的,可你就是找不到证据,一不小心那坏事儿还罩在你身上……阿萦,你感受过吗?”

    卢萦自是摇头。

    萧燕上前抱着她,把脑袋搁在卢萦的肩膀上,萧燕喃喃说道:“我一直以为,这样的日子我弟弟会永远过下去。而我,便是嫁了逃了,也摆脱不了她地控制……阿萦,你知道我有多感激你吗?”

    卢萦伸手反抱着她,轻声道:“好了,都过去了。”转眼她又问道:“你还没有说,你们家族决定怎么处置你那个继母?”

    “哪有什么处置?”萧燕朝着卢萦眨了眨眼,一本正经地说道:“她上午突然心疾发作,猝死当场!”

    居然暴毙了?

    这个萧氏,做起事来还挺干脆嘛。

    记起正事,萧燕从袖口中掏出那块玉佩递给卢萦。玉佩被她装在一个极为精美的玉盒里。这玉盒,是用上等的羊脂白玉雕成,晶莹剔透,雕工精美,光是它,便值得数百两金。

    把它交给卢萦,萧燕认真地说道:“我奶奶说,你交待的事,我们萧府不敢轻忽,我们不会让今天的事流露出去,不会让你为难半点。”顿了顿,萧燕看到卢萦二话没说便收起了那玉盒,心下十分高兴,笑得眼睛都成了一条缝。

    卢萦身份特殊,害得萧氏一族都不敢对她施恩。便是那么一个玉盒,也是几个当家人商量了半天,才觉得可以拿出,又不担心坏事的。、

    二人说了一会话后,卢萦想起一事,问道:“阿燕,你知道这成都共有多少位大儒,他们的脾气爱好如何吗?”

    萧燕立马点头,“我不知道,不过我家族里有人知道,我明天问清了来告诉你。”萧燕又抱着卢萦的手臂,把脸搁在她的肩膀上喃喃说道:“阿萦,我今天不想回去,我要与你睡。”

    卢萦道:“好。”

    “逗你的。”萧燕抿唇乐道:“你这地方太旧太小了,我才睡不惯呢。”说到这里,她又道:“阿萦,我给你一个庄子可好?”问得小心翼翼。

    卢萦寻思了一会,抬头说道:“庄子就不必了。等我想到了赚钱的生意,我们不如一起凑个份子?”

    “好啊好啊。”

    看着卢萦,支着下巴的萧燕突然吱吱直乐,“阿萦。”

    “恩。”

    “你今儿可真威风。”

    “……”

    “我奶奶还叫我在你面前小心点,让我别大咧咧地得罪了你呢。她都不知道,阿萦你就是这个样儿。在汉阳时,我们当面说你破落户,你一副冷淡淡浑不在意的样子,现在,你把玉佩一甩,把我那不可一世的继母对付了,也还是这么一副冷淡淡浑不在意的样子。我啊,我就知道阿萦就是阿萦,不管是好是坏,阿萦就这模样。”

    这话听了让人心暖。

    卢萦抬头冲萧燕笑了笑,继续低着品着自己手中的白水。

    萧燕还偎在她身上叨叨着,叨了一阵,她慢慢闭上双眼,过了一会,当卢萦发现她过于安静时,才发现萧燕这么靠着她睡了。

    见自家姑子睡了,一婢从卢萦的塌上拿了长裳给她盖上,另一婢小心地说道:“我家姑子平素警醒得很,还老是睡不着。卢氏娘子,你让她打一下耽好不好?”

    卢萦淡淡地点了点头,慢慢喝着白水,看着天上的流云,一直没有动。

    萧燕一直睡到卢云放了学,才吓得一跳而起,她胡乱擦了一把脸后,大呼小叫着赶了回去。

    萧燕一走,卢萦便一边给弟弟弄饭,一边跟他说起今天发生的事。

    一直以来,卢萦都是尽量把自己身边发生的大小事告诉卢云。她要让他心中有底,知道自己这个姐姐帮过谁,得罪过谁。这些事,也许在某一天,会影响到他的命运。

    第二天,卢云准备上学时,看到姐姐一袭男袍也在那里忙活,不由问道:“姐,这么大早你去哪里?”

    一句话落地,卢萦却似若有所思,好一会,她才说道:“我想去拜见那位贵人……他给的玉佩救了我一命,于情于理,我得上门道谢。”苦笑了一下,卢萦喃喃说道:“对这样的人,想表示感谢,都拿不出合适的礼物来。”

第一百一十五章 玉佩玉佩

    牛车走了一会,卢萦突然说道:“还是去城南镜园吧。”

    驭夫在外面叫道:“小姑子,这都走了一程了,你又改变方向……”

    不等他说完,卢萦便淡淡说道:“加你三个铁钱。”

    话音一落,驭夫便安静下来。

    不一会功夫,牛车停在了镜园外。相比起贵人上次特意告知她的那个偌大的宅院,这镜园则秀致自然得多。

    卢萦把铁钱给了驭夫后,提步朝大门走去。

    等她走近,还没有开口,一个年长的门子便说道:“是卢氏娘子吧?请进。”

    这里她才来第二次,这门子便如汉阳那里的门子一样,态度恭敬,一副任她通行的模样。

    卢萦抿了抿唇,点了点头后,提步入内。

    正是春好日丽时,镜园内鲜花盛开,蜂缠蝶恋,配上袅袅而来的丝竹音,给人一种说不尽的缠绵悱恻和安逸和乐。

    卢萦走了一会,一个青衣人向她迎来,面无表情地说道:“卢氏娘子,这边请。”

    “是。”

    卢萦跟在他的身后,朝一个庭院走去。

    这庭院中,姹紫嫣红,不时的儒士和护卫进进出出,看到卢萦过来,他们瞟了一眼,便一副视而不见的样子。

    不一会,那护卫便带着卢萦来到一个书房中,他说道:“稍侯,主公稍后会过来。”

    “多礼了。”

    护卫退了出去。

    这是一个布置精致的书房,除了一色玄紫相成的塌几地毯,显示出主人的尊贵外,便是一排排的书简。卢萦随意瞟了几本,赫然都是传说中始皇焚书坑儒时坑了的孤本。

    正在这时,一阵脚步声传来。

    不一会,一个少年出现在门口,朝着卢萦行了一礼,“可是卢氏?主公唤你过去。”

    “是。”

    卢萦应了,跟在少年的身后走了一阵,倾听着四周传来的弦乐声,卢萦好奇地问道:“主公现在何处?”

    “主公正在议事。”

    得到这个回答,卢萦一怔。她抿着唇说道:“既然如此,还请容我稍侯片刻,再去惊动主公。”

    那少年回头看着她,说道:“主公唤了让你前去。”

    “……是。”

    不一会,卢萦来到一个穹形大殿外,她出现时,正好看到一排儒生和四个青衣护卫整整齐齐地跪在殿前,显然刚才有过一番激烈的争持,一个个磕得额头青紫,有好些还流着血,有的则在哽咽。

    而那贵人则半闭着眼,唇角泛着一抹讥嘲的笑容。

    看到卢萦过来,一个青衣护卫连忙上前,他朝着卢萦行礼道:“主公在里面,你进去吧。”

    他看样子就心情不好,而且,这些人谈的显然是正事,卢萦不觉得自己有那个资格在此时入内。

    因此,她脚步不进反退,淡淡说道:“主公事忙,我还是侯着吧。”

    “卢氏进去尽然无妨。”

    看着催促自己的护卫,卢萦瞟了他一眼,淡淡说道:“我知道自己的本份。”

    见她执意不肯入内,那青衣人压低声音,求道:“主公每次见到你,便心情大好。阿萦现在进去,许能救得几条性命,岂不是大好?”

    卢萦瞟了他一眼,淡淡说道:“阿萦只是一个妇人,一个玩意儿,当不得阁下这般厚望。”

    说罢,她转身向着远处的花园中走去。

    看着卢萦的身影,那少年僮仆向这青衣人问道:“要不要再劝一劝?”

    “不必。”青衣人摇了摇头,他苦笑道:“这卢氏一直聪明过人。”转眼他又叹道:“确实不关她的事,是我过了。”

    卢萦站在花园中,闲着无事,她便一边走动,一边欣赏起景色来。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的,几声惨叫陡然传来,卢萦回头看去时,四周又恢复了详和悠闲。

    正当她再次转头时,只看到一排青衣人走过来,每两个青衣人,便抬着一具血淋淋的尸体!这么粗略一数,赫然有五具尸体!

    ……卢萦的脸白了白。

    迅速地,她低下头来。

    正当她低头一动不动时,一个舒缓的脚步声来到她身后,紧接着,贵人淡漠的声音传来,“怕了?”

    卢萦回过头向他福了福。

    “过来。”

    卢萦从善如流,缓步走到他面前。

    贵人伸手抬起她的下巴,打量着她的脸色,贵人讥笑道:“真个冷心冷肺……居然脸色不改!”

    ……其实不适是有的,不过她现在练就了面瘫神功。

    卢萦没有在意他的嘲讽,她微笑看了一眼旁边的湖泊,说道:“春风徐来,水波不兴。如此良辰美景,主公可愿与阿文乘舟游于湖山之间?”

    贵人盯了她一眼,也笑了笑,“倒是会转移话题。”

    他没有松开卢萦的下巴,而是低下头专注地凝视着她。

    盯着盯着,看到卢萦虽然面无表情,那耳尖却是可疑地红了一点,那人不由压着声音,磁沉地笑道:“原来还是会害臊的?”

    卢萦木着脸静静地说道:“是主公你靠得太近。”

    以他的容颜,她怎么可能做到完全无感?

    贵人又低低地笑了起来。

    笑了一会,他凑近她,吐出的气息低低地扑在她的脸上,声音更是温柔如水,“这血的味道,香甜否?”

    这问话一出,站在不远处一直低着头,个个都当自己不存在的婢仆们,齐刷刷一跪。

    这一阵“扑通扑通”的跪地声,着实惊动卢萦。

    卢萦瞟了他们一眼,然后,她收回目光,抬头看着这贵人,卢萦好不自然地回道:“血便是血,谈不上香臭。”

    听到她的回答,贵人慢慢收起了笑容,淡淡说道:“不错,血味就只是血味,无复香臭。”

    他松开卢萦,松开双臂道:“给我换衣。”

    “是。”两个婢女走上前来,不一会,便给他换了一袭月白色的长袍。然后,解去他的束发,用一根普通的玉重新束起。

    只是这么一转眼,这人便由金马玉堂,大权在握的权贵,变成了俊美儒生。

    这样打扮的他,整个人比起往时,少了几分咄咄逼人的贵气和强烈的存在感,多了几分清俊优雅。

    没有想到他的贵气被抑后,竟是清俊若此。

    在卢萦朝他打量时,贵人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扬起唇角,磁沉的声音透着几分笑意,“没有想到,阿萦今日会主动前来。”

    卢萦被他握着手,便不能行礼,她一边跟着他向前走去,一边清声说道:“卢氏昨日借用郎君的玉佩,从而得免一难。今儿前来,是想向郎君道谢。”

    “道谢么?”他笑了起来,这笑容,恁地懒洋洋的。瞟着卢萦,贵人慢慢说道:“阿萦应当知道,这世上,不是什么东西都能轻易接到手中的……那玉佩,我原以为阿萦永远也不会用。”

    ……卢萦脸色终于变了变。

    其实她自接过那玉佩时,便感觉到了不安。

    现在听了贵人的话,她终于明白过来。

    确实是,这世上,不是什么东西都能伸手接的。有的东西,一旦接了,便得付出代价。而那块玉佩,上面刻着龙纹,写着“疆”字,不用提醒,卢萦也知道,它是眼前这个人的信物。

    接了这等信物,她还想与他摒清,已有点荒唐,也违反了这个圈子的行事规矩了。

    卢萦脸色变幻着,那贵人静静地欣赏了片刻,突然说道:“你不是想游湖吗?走吧。”

    说罢,他牵着卢萦,一个箭步跳上一叶扁舟中,命令道:“走吧。”

    “是。”

    一个青衣护卫跳上轻舟,长橹一划,那扁舟便如箭一样冲向湖水中央。

    镜园中的这个小湖面积并不大,就在轻舟转过一个小山,卢萦以为已到了尽头时,赫然发现,原来那小山后是一条长长的河道。

    指着那河,贵人微笑道:“从这里可入长江。”

    这人竟然把长江与自家庄园内的小湖泊连通起来。

    就在卢萦寻思乱想时,贵人的手握住了她的,同时,他温柔低沉的声音传来,“阿萦可要握紧我了……我幼时被水淹过,可惧它了。”

    他的手心,确实是冰冷的。

    卢萦连忙抬头。

    灿烂的阳光下,这人的含着笑,俊美的脸上一派雍容,哪里有半点惧怕?

    可他的手着实是冰冷的。

    而且,她能清楚地感觉到,他并没有说假话。

    卢萦牵紧他的手,忍不住说道:“主公既然不喜,我们回去便是。”

    “不喜便要回头?”贵人哧地一笑,慢腾腾地说道:“这世间可供玩乐的事儿不多,享受恐惧,便是其中之一,阿萦马上就会明白这理儿。”

    很快,卢萦便明白他的意思了。

    却是轻舟一旦入长江,那水流立马变得湍急,变得不再温驯。每一个涡流,可能都是一个陷阱,轻舟明明走得好好的,却会在突然之间向下猛然一倾,或者连头到尾重重撞上一侧的山崖!

    此时正是朗朗白日,数百步外正驰来一只大船。那大船上正在湍急的河流中上下起伏着,引得湖上的人尖叫阵阵。这时,有人注意到了轻舟上的三个人,顿时,一双双惊骇的,同情的目光向这边扫来。

    风声浪声中,卢萦隐隐听到,“这么俊的人!”“他们不要命了?”“快上前,把他们拉上来。”……

    卢萦看了一眼,刚一回头,一个大浪便从数十步远的地方滚滚而来。风堆着浪,浪叠着浪,越近,那浪水越高,开始还只有二人高,一眨眼间,便变成了三人高,四人高,那腾空而起,排山倒海的架式,仿佛下一秒便会把轻舟倾覆,把三人彻底打落在湍急的河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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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章补上昨天欠更。昨天突然停电,一时猝手不及。

    看到有读者留言,说起郭圣通和东汉初的那段历史。呵呵,我这里再说一遍,这文是真架空,南朝春色写了真实历史后,我自己觉得写起来很被动。因为任哪一个我喜欢的美男,基本早早就定了亲有了官配的,还是架空自由些,我想把女主配哪个便配哪个,想把男主写多漂亮便有多漂亮。呃,我的意思是说,这文除了个别名字外,其它没啥真实的,因为我从头到尾都没有查资料,更没有去详细了解东汉初那段历史。

    真实的历史,总带着点残酷和无趣,还是这般想怎么写就怎么写更有趣些。呵呵。

第一百一十六章 我赢了

    这时,那摇舟的青衣护卫大叫道:“卢氏娘子小心!”

    卢萦知道他唤自己小心的原因,不管什么时候,他能护的,会护的,只会是贵人,而不是她。所以他提醒她,让她护着自个儿。

    漫天巨浪中,卢萦回头看向贵人,只见他含着笑负手而立,似乎一点也不在意,这浪头下去,他便是有冲天的权势也救不了他的性命!

    感觉到卢萦的目光,贵人回过头来,他朝着她灿然一笑,这一笑,那满口白牙在阳光碧浪中发着光,“阿萦,你可以抱紧我。”

    他下颌微扬,朝着那越来越近的大湖,以及一湖上瞪着两人叫的叫,发的发呆的路人点了点后,对着卢萦慢慢说道:“青天白日的,连见证的都有不少……阿萦,你今番抱了我,以后就是我的人了。今晚回去,是要侍寝的!”

    他似是认真,又似是戏谑,只是那双含着笑看着卢萦的眸子,带着某种刻入骨髓的不在意。

    似乎,他对于她能成为他的人,并不在意,他对于马上能得到她的身子这回事,也不在意。也是,这世间的美人也罢,繁华也罢,对于他来说,还有什么值得惊喜的?

    ……几乎是突然间,卢萦明白过来,早在那天贵人给她那块玉佩时,便已打定了主意,要收她入房。

    也许是她乱了他的心,也许是他发现,对这个妇人,自己关注了太多。

    原来,他是想过放养她的,可当他发现自己关注太多,在意太多时,他想到,该适可而止了。

    这世间,有很多狩猎游戏纵然有趣,可那游戏一旦变了味,换了调,玩玩而已变成了上心,唾手可得变成求而不得,就没意思了。

    他是想,他该收手了。

    不过出于对她地看重,他还是愿意给她一个选择的机会。

    在这人的目光紧迫盯视下,卢萦淡淡地说道:“好。”转眼她又说道:“不过今日如果我不曾抱了郎君,那玉佩,便当是郎君赏给阿萦的玩意儿,不管阿萦日后如何使用,主公一律不管!”

    这话一出,贵人双眼微眯,他紧紧地盯着卢萦,紧紧地盯着,直是目光如灼。转眼他灿然一笑,亮着那口雪白的牙齿,温柔地应道:“好!”

    至此,交易送成!

    卢萦是怕死!

    汉阳虽是靠湖,她也在七岁那年无意中摔下河道后,发现自己很喜欢那种荡漾中湖水中的感觉。虽然之后的日子里,她没能再玩几次,可要是说她非常惧怕水,那也没有。

    是,这种冲天巨浪,那种就要窒息,就要灭顶的恐惧,确实能毁去一个人所有的理智。确实会让一个正常的女人轻易地投降。

    只是,卢萦知道,

    她这一生,一定要掌控自己的命运。

    她不能让一个轻视地看着她,把她视若无物,准备在得手之后便转身忘记她的男人,当她的夫君。

    不,她不要嫁人,她不需要任何男人帮她的夫君!

    抱紧他只是一个动作,可输了就输了一生,赢,也是赢得无尽荣华!

    她不觉得自己是个薄命之人,所以,她能赌!

    咫尺而来的涛天巨浪中,卢萦朝他嫣然一笑,然后,她转过头,身姿稳稳地迎上那巨浪。

    ……

    白浪呼啸而来。夹着风声,夹着不远处的尖叫,还有那一声声女子的喊叫,“快救人,快去救人!”

    转眼间,白浪扑上了卢萦的头顶,冲天而来的浪涛中,一股巨力令得卢萦先是朝后一倒,后又向前一跌。

    紧接着,轻舟似是被整个地掀了起来,一直飘到了半空中,然后,重重地向下一沉!

    令得人窒息的浪涛,剧烈到极点的颠覆中,卢萦却感觉到自己很平静,也站得很稳。除了最开始迫不得已地向后退出两步外,她便没有别的动作。

    真是奇怪,这个时候,她不但没有慌乱,她还想到那人握着她时,那双冰冷的手。

    因此,她右手一阵划动后,终于握住了那只冷得像铁一样的大手。

    从这只手的温度可以看出,这人正处于恐惧当中。

    卢萦紧紧地握住了他的手,稳稳地站住。而她的身形,随着浪涛在轻松自如地摆动着。

    转眼,浪涛洗尽,三人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轻舟还是那叶轻舟,卢萦还是稳稳地站在舟中,浑身上下湿淋淋地,被束紧的胸口平板得很,只见她笑容平静,目光温润。

    贵人也是,他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一派雍容和镇定。

    唯一坏了风景的,只是那个青衣护卫,他正跪在舟上,一只手紧紧握着舟边,另一只手,紧紧握着贵人的右手。

    贵人的左手,正被卢萦握住。

    “……”

    蓦然的,卢萦放声笑了起来。、

    浑身上下湿淋淋的她,笑得畅快而戏谑,笑着笑着,卢萦朝着贵人嘴角一扬,说道:“主公,你输了。”

    一边说,她一边放开贵人的手,然后从湿得滴水的怀中拿出那块玉佩,低下头在它上面亲了亲后,卢萦笑吟吟地说道:“主公,你真输了。”

    在卢萦得意洋洋时,贵人双眼慢慢眯紧。

    他的眸光,精芒闪动。

    不止是卢萦的这份镇定,还因为她的这份得意!

    看着那张湿淋淋的脸上,那笑容可掬的模样,陡然的,贵人的喉结滚动了下。

    好一会,他低笑道:“好,是我输了。”

    说到这里,他朝那个护卫踢了一脚,笑喝道:“真丢脸,还不站起来。”

    这一刻,他看向卢萦的目光中,有一点复杂。

    这个小姑子,远比他所以为的还要从容镇定。以往,她在他面前谈笑自若,不过是眼色过人罢了,可现在的她,还真正让他感觉到有点微妙的不同。

    这种不同,让他心跳加速。

    卢萦得意洋洋地宣布后,把玉佩慎而重之的系在颈上。一边系,她甚至还一边小人得志地说道:“这玩意儿现在是我的了,可不能随意丢了。”然后她右手一扬,朝着那越来越近的大湖叫道:“靠过来点,拉我上去。”

    听到这里,贵人忍不住低笑道:“怎么,不玩了?”

    卢萦笑吟吟地说道:“赢都赢了,还玩甚么?”

    就在这时,从大船中甩出一只绳索。

    卢萦双手抓住那绳索,向后退出几步后,猛然荡了过去。

    她的用劲很妙,这一荡,恰好荡到了大船上。

    上了大船后,卢萦让人把绳索继续丢到轻舟上。直到贵人和那个护卫都被扯上了大船,她才一边向围观的众人一个团团揖,一个笑道:“多谢诸君相救。”

    一个黑须中年人走上前来,朝着他们问道:“敢问几位是?”

    卢萦正准备回答,便听到贵人磁沉中透着儒雅的声音传来,“我们是成都人氏,不幸落了水,幸好碰到这一叶舟,便爬了上去。没想到长江浪大,几致覆灭,幸遇到了诸位。”

    很是平和亲切地解释到这里,他走到卢萦面前,伸手把她细腰一搂后,微笑道:“鄙姓郭,族中排行第三,你们唤我郭三郎便是。这位是我的枕边人,你们唤他文郎便可。他是我的护卫。”

    “枕边人”三字一出口,好一些对卢萦另眼相看的少年男女,齐刷刷露出失望之色:原来这个人才出众,胆量过人,举止洒脱的少年,竟然只是一个男宠!

    卢萦则是迅速地回过头来,她瞪了贵人一眼。

    现在的卢萦,觉得自己赢了那个赌,已具有瞪他的资格了。

    这一瞪之下,贵人却是嘴角一扬,只见他把卢萦朝怀里一拉后,低下头在她的额头上印上一吻,搂得更紧地说道:“这里人多,别闹。”

    卢萦吸了一口气,恢复了面无表情。

    “原来是郭三郎君。”中年人连忙行了一礼,他见到贵人虽然全身上下都湿淋淋的,却举上雍容,连他怀中的这个男宠,也不似寻常人,不由敬了三分。

    行过礼后,中年人连忙说道:“来人,给这二位一间干净的舱房,送上热水。”又向那护卫点了点头,“给这位也腾一个地方,送点热水吧。”

    “多谢了。”

    贵人朝着那中年人一礼后,搂着卢萦跟在仆人的身后走去。

    不一会,他们便来到一间只能容两间床塌的小舱房中,这舱房里,摆着一间大床,另外还放着一只大木桶。这木桶很大,是那种可以容下两个人的那种。

    两个仆人一边倒水,一边笑道:“郭三郎君,还有您的这位,水好了,可以洗了。”转眼他们又说道:“船上鄙陋,两位有什么吩咐,尽管道来。”

    他们刚退出,有婢女捧着衣裳进来,随后跟着那中年人,只见他笑道:“郭三郎君,鄙处只有这些衣裳,还望郎君勿要介意。”

    顿了顿,他吩咐道:“你们去煮点姜水,等两位洗过热水澡后,再喝点姜驱驱寒,免得落了病。”

    说罢,他带着众人走了出去,殷勤地说道:“两位慢洗,有什么吩咐尽管叫唤,我的人会在门外侯着。”

    说罢,舱门被人从外关上,隐隐间,还听到两个仆人在外面的说话声。

    狭小的舱房中,恢复了安静。

    卢萦呆呆地看着那只直冒着热气的大木桶。

    而那贵人,则低着头,笑盈盈地看着她。

第一百一十七章 啸声

    贵人低头看着卢萦,卢萦则是呆呆地看着那大木桶。

    因为太过呆怔,卢萦都没有注意到,贵人那紧紧锁在她腰间的手臂。

    他在饶有兴趣地看着卢萦,欣赏着她的反应。

    直过了好一会,卢萦才吸了一口气。只见她板起脸,摆出一副冷淡不可亲近的模样,淡淡说道:“郎君乃万金之躯,还请尽快沐浴以免感染风寒。”说到这里,她十分镇定地想扯开他的手臂。

    锁在她腰间的铁臂却是纹丝不动。

    卢萦努力了两下,都没有挣开,再加上彼此湿淋淋地这般搂抱着,两人的体温相互交融,直让卢萦觉得,她要费很大很大的力气,才让自己继续维持面瘫,更要费好大好大的力气,才不会让这人听到她的心跳。

    直又努力地扯了五下,见还是挣不开他的手臂,卢萦微微蹙起了眉。

    而这时,她的头顶一热,却是贵人把下巴搁在她的秀发上,低低笑道:“阿萦,再不开洗,水都凉了。”顿了顿,他好不温柔地说道:“你放心,我不会嫌弃你长得不及我好……”

    卢萦的脸颊猛然抽动了几下。

    她吸了一口气,低低唤道:“你……”

    一个字刚吐出,便给哑在咽中,僵硬得如同木头人的卢萦,无法控制自身的血液向头脸上渗去——却是突然间,这人含住了她的耳尖!

    敏感的耳尖处,清楚地感觉到唇瓣的濡热,还有那舌头轻轻地舔移,卢萦僵硬得心跳都停止了跳动。

    直过了好一会,在贵人的唇终于移开少许时,卢萦低低的,有点沙哑似含哽咽的声音传来,“主公,不带这样的。”

    忍着委屈和愤怒,卢萦说道:“这般以色诱人,实非大丈夫所为。”

    “……”

    贵人似是僵住了。

    好一会,他才慢慢唤道:“阿萦啊……”

    再次不等他说完,卢萦便接了口,因为委屈,她的声音还带着哽咽,“主公,阿萦只是一个弱女子,真的,阿萦很弱很弱的,主公这般近之亲之,戏之抚之,阿萦受不了,真受不了。”

    说到这里,她还十分应风景的抽嗒两下。

    贵人又僵住了。

    不过这次,他很快便松活过来,轻笑着,他慢慢的,诱惑地低语道:“阿萦,你可以不忍的!”

    他贴着她的脸,吐出的气息令得她无法自抑的僵硬如铁,“看,阿萦,我都色诱你了!你怎能忍心推拒?”

    “……”

    这人皮也变厚了。

    卢萦只好收起自个的抽咽声,她坚强地说道:“我不喜欢被色诱。”认真地说到这里,卢萦又补上一句,“大丈夫顶天立地,阿萦自小开始,便想当大丈夫。”

    说到这里,她慢慢转头。

    转过头,用自己的脑袋顶着这人的鼻梁,卢萦扯着他的襟领令他低下头后,侧过头,在他耳畔吐气如兰地说道:“阿萦如果真是男子,倒不介意与郎君恩爱几番……不过,得是阿萦在上,由阿萦来宠爱郎君!”

    说出这句石破天惊,大逆不道的话担,卢萦急促抽身,只见她衣袖一振,眨眼间便来到了舱门口。

    只是她所有的镇静,配上那猛然开门的动作,便显出了几分仓惶来。

    看到她湿淋淋地出来,侯在外面的两个仆人惊道:“小郎怎地还不曾沐浴?”

    舱门砰地关上,贵人听到卢萦在外面清冷地应道:“我家郎君爱洁,不喜与他人共浴。”顿了顿,她加上一句,“我也不行。”

    大摇大摆地走到船舷边,被河风一吹的卢萦,猛然打了一个喷噗后,回头朝两仆吩咐道:“等我家郎君沐浴过后,还请两位添点热水,我就着洗一洗。”

    “是。”

    果然,贵人很快就出来了。在两婢在此用过的水中添了点热水后,卢萦面不改色的从贵人旁边走了过去。

    贵人则静静地盯着她。

    他明明只是盯着,卢萦却差点左脚踩右脚地绊倒在地。

    她挺直腰背,格外潇洒地越过贵人,不过进入舱房门,卢萦便把舱门牢牢关上,再就着贵人用过的水飞快地洗了头抹了身。

    然后,她换上了船主人早就备好的男袍。因无物束胸,她还顺手撕开了一长条床帏充作胸布。

    卢萦出来时,舱房外已是笑闹声一阵。只见船上的乘客们都聚在了船头,正在高声谈笑着。看到卢萦出来,嗖嗖嗖,三四十双目光齐刷刷向她打量而来。

    这些目光中,有轻视,也有好奇,更有的带着几分叹服。毕竟卢萦在轻舟上那般无视生死,飞扬洒脱的行为,还是入了不少人的眼的。

    卢萦瞟了他们一眼,便收回视线。她刚洗过头,长发湿淋淋地披在肩头。转过头,让河风吹着自己,卢萦四下寻找着贵人和那个青衣护卫的身影。

    这时,一个好奇的声音传来,“你,你真是那个郭三郎的人吗?”

    是一个少女的声音。

    卢萦回头,她对上这眼睛大大,嘴唇细细,生得格外娇小可人的少女,顿了顿后,她慢慢说道:“他是我的主公。”

    “可是,”少女咬着手指,大眼眨巴着,还是忍不住好奇地问道:“可他说,你是他的枕边人,这是真的吗?”说到这里,少女的脸红通通的,由双眼看着自己的亮晶晶的眸子,卢萦突然发现,这个少女好似对自己有好感。

    少女在问着话,不远处很有些人在侧耳倾听着她们的对话。

    卢萦想要摇头,想要说她不是,一眼瞟到那个船主人,一眼看到船尾站着的那个挺拔伟岸的身影,却是顿了顿。

    她没有回答。

    很多事,没有回答便代表着承认。当下,那少女脸色一黯,低头退了回去。

    卢萦信步朝船尾走去。

    当她走近时,那些原本还朝她笑着的人,都退了开来,看向她的表情中带着疏离。

    ——娈童南风,不管在任何时代,都是上不了大雅之堂的。很多时候,它只是那些富贵子弟的一种特殊爱好。毕竟,比起轻而易举便可得到的女人来说,征服一个同样硬梆梆,并且有着同样征服欲的男人,能给那些饱食之后思淫欲的人,更能带来痛快感和成就感。

    卢萦大步来到贵人的身后。

    靠近他,她低头一礼,“主公。”咚咚咚咚,心跳好象有点过快……

    贵人正双手抱胸,懒洋洋地看着河对岸,听到卢萦的叫唤后,他头也不回,只是命令道:“过来。”

    卢萦过去了。

    “阿萦出过蜀地吗?”

    卢萦摇头,回道:“没有。”

    “这次你就可以到蜀地以外的地方看一看了。”

    卢萦一怔,她转头看向贵人,突然之间,她无法确定了,自己和他搭乘这艘船,是一时巧遇,还是他有意算计的结果?

    见卢萦抬头看向天边,贵人磁沉的声音传来,“阿萦在舟上那般放声大笑……这样很好,以后不必太拘束。”

    他是在说她赢了他时,那会儿的得意劲吗?

    卢萦回头看了他一眼。

    河湖之上,水气蒸腾,映得人如在云雾中,此时,天已渐渐阴暗,对着两侧的起伏山脉,绵绵绿色,看着这人俊美得如山棱河岳的侧面,对上他紧抿成一线,似是无情,也似是在讥嘲的唇角,卢萦突然想道一个词:真如神仙中人。

    她迅速地转过头来。

    这时,贵人的低笑声传来,“我长得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个姑子敢对我说,她想当丈夫,她想宠爱我……”

    真正胆大包天!

    实在是太胆大了。

    怎么能这么胆大呢!

    卢萦仿佛没有察觉到旁边探来的刀锋般的目光,只是转头看着前方的滚滚白浪,感觉到船只随着浪涛而起伏,她没有接口,而是转过话题说道:“我会长啸,主公要听么?”

    不等他回答,她已伸指放在唇瓣间,放声长啸起来。

    啸声低低而来,混在浪声中,若有若无,若隐若现,就在众人以为只是自己的幻觉时,啸声大作,一时之间,仿如风云变色!

    船头处,有好几人朝这边看来。

    就在一阵波浪滔天的啸声后,啸声越盘越高,越盘越高。

    奇了,明明是如大鹰般腾飞而上,直入云霄,这啸声,怎么地带上了几分悲音?仿佛历尽千帆,仿佛极尽一切,享尽极致的奢华后,却发现世事堪哀。

    啸声渐转低沉。

    一阵似有似无的呜咽,再次混在风声水声中。

    这时刻,船头的众人,都停止了交谈,一个个神色复杂的看着这两人,一个个都在认真地倾听着。

    好一会,啸声渐渐止息。

    安静中,卢萦侧过头来,她微笑地看着贵人,轻声道:“我小的时候,父亲最喜欢长啸了……听得多了,我也学会了。”

    贵人盯了她一眼,也不再记较她刚才想“宠爱他”的无礼,而是问道:“你父亲叫什么名字?”

    “卢及。”

    “卢及?”贵人念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

    这时,卢萦转过头去,微微笑道:“主公,我到那边走走。”

    说着,她自顾自离去,谁也没有注意到,在背转身的那一瞬间,卢萦的唇扬了扬。

    那啸声,不是一般人吹得出来的,不是胸有丘壑,不是享尽奢华,无法明白其中三昧。

    这番长啸,除了转移话题,她还想告诉这个人,自己也是有身世的……没办法,人生在世,拼的不是爹就是祖宗,然后才轮到自身的真实本事。她要攀附那人,那人对她越是高看,自然对她越是有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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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八章 鼓乐

    对卢萦来说,对很多人来说,人生在世上,便是不停地向世人证明自己价值的过程。明明没有什么资本,还想低调,还把自己的优势藏着匿着,那是蠢人所为。

    很多时候,在这个虚华的世间,一个人便是没有资本,也得努力创造资本,或虚假的捏造出资本。为的,便是让人刮目相看,为的,便是让那些想近你,想利用你,想得到你,或者,想喜欢你的人,把你看得更高一些,更重要一些。

    如后世的今天,有多少女子,明明贫穷得一无所有,还贷着款购着豪车,还为了一场生日宴会穷奢极欲。为的是什么,不就是给世人创造一个,我很有背景,我很有钱,我很高贵,我很有价值,我不是你用一点小钱就可以打发的小角色的印象……还别说,往往这样做的结果时,她会很快就找到一个买家,从而很快就脱离原有的阶层。

    当然,也有可能是,包装毕竟只是包装,总有一天会原形毕露,谁也不是傻子,说不定有一天不得不连骨头到渣子地吐出来。这些谁知道呢?

    ……不管如何,世情皆嫌贫爱富,包装自己,说不上对错,只是这物欲横流的世间人,通向成功的阶梯之一。

    很快就到夜间了。

    夜间行船,船中火光摇动,两岸黑压压的一片,那峙立的山峰,仿佛一只只巨兽,正潜伏在那里,静静地看着这来往的人流,看着朝代更替。

    连同河水那哗啦啦的响声,也在这夜风中,带着种说不出的寂静。

    今天晚上,明月不见,天上繁星如带。

    站在船头的卢萦,风扬起她的衣带,却不似神仙中人。

    因为她正在忧虑,今天晚上,她会与贵人同宿一舱啊啊啊啊!

    船中空间有限,几十人局促于此,大多数时候是能呆在外面便呆在外面。卢萦站在船头一会,又是一阵脚步声和笑声传来,转眼间,她的身后已站了七八个人。

    “啊,是你?”大眼娇小的少女看到卢萦,朝她展开一个甜甜的笑容,看来昨天的失望,已从这少女的心中淡去。

    卢萦勾了勾唇,看向少女身后的几个少年男女,问道:“你们这是往哪里去?”

    “我们去杭州。”一个少年答道。

    说完后,他不无好奇地看着卢萦,问道:“小郎,你们是洛阳人么?”

    卢萦道:“我是成都人。”

    “那你白天在河水中,当真不怕?”

    卢萦道:“自是怕的,不过知道怕也没用,便不怕了。”

    “是吗?”“嘻嘻,你真胆大。”

    说笑声中,黑暗的河道前方,突然出现了数十点亮光。这些亮光密密麻麻,便如繁星落到了河水中一样。

    众人都被那亮光吸引了注意力,一个个停止了交谈,转头看去。

    看着那些亮光越来越近,有人说道:“这些是从西南那条支流过来的,看这船,只怕有几十艘呢。”

    现在是春日,正是春雨绵绵,河道普涨的时候,陡然看到这么多船在黑暗中驶来,众年轻人是大呼小叫,那些船夫却浑不在意。一个船夫叫道:“这算得什么?再向下游一点,那船多得没边了。”

    另一个船夫也说道:“这些船里,应该装的是运向朝庭的铁粮盐钱。”

    听到这里,卢萦也好奇了,她张着目朝那些越来越近的光点看去。

    渐渐的,那些船只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此刻,吹的正是西南风,这些从支道而来的船只正处于上风头,闻着那船上传来的一股铁锈味,卢萦莫名地感觉到一种强烈的不安,当下蹙起了眉头。

    她转身朝船舱中走去。

    在舱中没看到贵人后,她又向船尾走去。还没有靠近船尾,卢萦的手臂一紧,却是被人抓住了。

    感觉到这熟悉的体温,卢萦没有慌乱,而是轻唤道:“主公。”

    “恩。”黑暗中,这人的声音依旧磁沉,仿佛天塌下来也能挡住。卢萦站到他旁边,学着他的样子靠着船舷而立,目光则盯向那些越来越近的船只,瞟了一眼远在船头船尾的众人后,她低低说道:“主公,那些船有铁锈味儿。”

    黑暗中,那人低头看向她。纵使夜色黑沉如水,他的眸光依然明亮如星。

    卢萦迎上他,继续压低声音,认真地说道:“我感觉不妥,主公,那些船有问题。”顿了顿,她目光瞟向那越来越近的众船,严肃地说道:“他们会对我们不利!”

    这话,说得斩钉截铁!

    卢萦的话一出,她便听到黑暗中,有人倒吸了一口气。

    卢萦迅速转头顺声看去,那人却仿佛化成了黑暗的一部份,直瞅了一会,才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她来了这么一会,根本都没有注意到还有一人在。而这人,正是那个青衣护卫。

    长江天险,历年来不知有多少沉船,多少生命被覆灭,光是这青衣人所知的,这条河道上的河匪,便划分了好些势力。卢萦的话显然是让他想到了这些,一时都有点紧张忘形,吸气出声。

    贵人也是一怔,他寻思了一会,突然抬头,命令道:“去叫船主过来。”

    他命令的,自然是那个护卫。

    不一会功夫,船主在微微光亮中急匆匆起来。

    也不知那护卫跟船主说了什么,那船主一过来,便朝贵人行了一个大礼,结结巴巴地说道:“小人,小人不知道是您大驾。”

    不等他说完,贵人已低沉地说道:“别说这些废话。”他把卢萦一推,淡淡说道:“下面,你们全力配合我这个属下,听他指令行事。”

    幽幽光亮中,他转过头,拍了拍卢萦的肩膀后,低笑道:“阿萦不是自负丈夫么?我今夜便想看看阿萦如何丈夫。”

    幽淡的光亮中,卢萦抬头看向他,四只明亮的眼睛在黑暗中对上片刻后,卢萦道:“好!”

    她退后一步,朝着贵人深深一揖,清声道:“敢不从命!”

    说罢,她转过身去,朝着船主走去。

    走到船主面前,卢萦问道:“船中可有乐器?”

    “有的有的。”

    “一般行事,如果遇险,如何示警?”

    “有钟鼓可以奏响。”

    “船上可有?”

    “有的有的。”

    “很好。”

    卢萦命令道:“令所有人回到舱中,除非船夫,任何人不可擅自走动。”

    船主惊了一下,马上应道:“是。”

    应过之后,他右手摆动,大声命令道:“所有人都回到舱中去,全部回舱。”

    船主的声音一落,好几个声音同时叫道:“发生了什么事?”“对啊,是不是有什么不对?”“为什么要回船。”

    在乱七八糟地叫声中,船主正要解释,卢萦已低声警告道:“不可说。”

    说完这句话后,她已抬起头,朝着众人叫道:“夜中无聊,我等商议之后,愿奏以弦乐,谈以诗文,以度漫漫长夜。”

    这话一出,众人还真来兴趣了。看到船上的人一一回船,卢萦又命令道:“除了驾船的人,命令其余的人,马上敲钟打鼓,弄得声音越大越好,越喜庆越好。”

    “好好。”

    船主连忙叫来仆人,下了一连串的命令。

    这时,卢萦又命令道:“把船头船尾,全部点起火把,务必令这里灯火通明。”

    “是。”

    只是片刻之间,那些船,已是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渐渐的,那些般舱中燃烧的火把,站在船头上的人影,已隐隐可见。

    而在这时,卢萦地安排也起了效果,随着一阵钟鼓声震耳欲聋地响起,众抗议的少年男女听到卢萦清冷地说道:“诸位稍安,此乃定军鼓,我身畔这位,愿意就着鼓声,表演一段剑舞。”说到这里,她一脚把那抱着剑,好不忠贞地站在贵人身侧的护卫踢了进去!

    那护卫一呆,他还没有反应过来,众人已嘻笑起来,笑声中,众人欣喜的声音传来,“啊,丈夫也跳舞?太好了。”“我还从来没有看过男人的舞蹈呢,快点快点。”欣喜的笑声,迫不及待地叫声,转眼便把那护卫围住了。

    卢萦转头转得及时,没有看到那青衣卫发青的脸色,呆滞的眼神。

    只见她慢慢解开外袍,再松开中衣的襟领,露出精致的锁骨后,卢萦在已经变得灯火通明的船尾处,懒洋洋地偎到了贵人的怀抱中。

    偎着他,卢萦招来一个婢女,令她给自己和贵人各倒一盅酒后,她举起酒盅,朝着贵人懒洋洋的一举,然后,慢慢地抿了起来。

    就这样,她一边抿着薄酒,一边仰着脸,神态亲昵地与贵人说着话儿,而这位也极配合,他的注意力一直放在卢萦身上,连眼也没有抬一下,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那越来越近的数十大船。

    而就是这么一会功夫,那数十只大船中,走在最前面的一只升着高帆的大船,已离他们不过百步处了。

    到得这时,双方已清楚可见。

    卢萦自受过伤后,便是六识过人,这视力也是非凡,她只瞟了一眼,便看到对方的大船靠近船舱处,隐隐有暗色的血渍还不曾拭尽。

    夜风袭来。

    风中,不管是美丽冷情的少年卢萦,还是高贵清俊的儒生模样的贵人,他们的衣袍都在风中猎猎作响。这两人的气质本来就万中无一,这般在灯火通明中,凭栏而立,浅斟慢饮中彼此相依相偎,相视相笑,一举一动间,那是透着无尽风流,以及,无尽的权贵底气。

    与此相同的,同样灯火通明的船舱中,正有一阵阵笑声传来,笑声混合在通天响的鼓声和钟声中,给人一种穷奢极欲的味道。

    “大哥,这下还要不要?”挂着黑帆的大船头,一个吊梢眼的矮个子凑近站在船头的儒雅青年,右手向下一砍,杀气沉沉地低声询问。

    那个青年还在眯着眼打量着这只看起来很普通的载人船。在他沉呤之际,一个文弱中年人从船舱中走近来,这人显然有点近视,眯着眼看了一眼后。他问道:“怎么,有不妥?”

    说到这里,他又说道:“我们得的这批货事关重大,才入河道,便遇到了这船,如遇到有心人调查,只怕很容易查到我们头上,还是做掉的好。”

    “做掉?怎么做掉?”那青年儒生冷笑道:“这船上钟鼓齐鸣,这么顺风一吹,只怕下游数十里外的人都听到了,再加上这灯火通明的,不知有多少人在注意呢。再看看那两人,无论容颜行止,都是人中龙凤。只怕我们前脚才做掉他们,后脚便被他们的家族护卫盯上了……别倒时偷鸡不着,反蚀一把米。”说到这里,他断然命令道:“直接驶过去!船头船尾的火把全部熄灭!告诉他们,给我安静点,这些人正在享乐,无暇注意我等。”

    “是。”

    ##

    又还了一更了,应该还欠二更吧?是二更还是一更,都不记得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这个夜怎么过?

    那支船队熄火熄得不紧不慢,反正对他们来说,只要不让这只客船发现船上的异状就可以了。一直到那数十只船队浩浩荡荡地驶了过去,卢萦才轻吁了一口气。

    她顺手拿起贵人的另一只手,然后,把手中的酒盅放到他手掌,握紧他手指让他拿稳后,卢萦再低下头,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衣裳来。

    这一动作,卢萦做得很自然,自然得让贵人觉得,自己如果有什么表情,都会显得大惊小怪。

    当下,他嘴角扯了扯,干脆侧着头来,静静地欣赏着灯光通明中卢萦的动作。

    欣赏了一会,他低沉地说道:“阿萦有时,着实风流。”

    卢萦这时已把外袍全部整理好,闻言她抬起头笑了笑,这一笑,她双眼都眯起来了,那双乌黑如透的眸子弯成一线,真如净水长空,“多谢主公夸奖。”

    她看了一眼火光之下他的脸,微微避开,目光瞟向舱中,转开话题道:“刚才笑声阵阵,也不知那一位的剑舞表演得如何?”

    听到这里,贵人笑了,他说道:“阿萦当心,接下来他可没有好脸色给你了。”

    卢萦闻言苦着脸,“那不是情非得已么?”

    说到这里,她侧眸凝视于他,轻轻问道:“主公,阿萦今晚表现如何?”

    明亮的夜空中,她这一回眸,眼中波光潋滟,婉转流芳,完全掩去了她惯有的冷情。

    贵人一直不错眼地看着,他莞尔一笑,“还不错。”信手把酒盅扔到河水中,他又道:“仓促之下,能有急智,已算不错。”

    得了他的赞美,卢萦大乐,她骄傲地扬起下巴,高兴地说道:“既然主公认为阿萦表现得好,可有奖励?”

    贵人侧头看向他,星眸似笑非笑,“没有奖励。”在卢萦迅速塌了的小脸中,他慢慢问道:“阿萦想要什么奖励?”

    她要什么奖励?

    她的脑子里只是在想着,今晚该怎么过。

    可这个话,她还不知道怎么说出口,她总不能跟这人说,晚上我与你同睡一房,你不许碰我吧?

    这样的话,也许对别人可以说,对这人,她开不了口。

    ……因为他从来不是饥不择食的人。同样的话,对别人来说是警告,对他来说,也许算得上侮辱。

    可他也从来都是想做什么便可以做什么的人啊!

    卢萦还在纠结,贵人却一直低着头看着她。

    盯着她,贵人唇角一扬,慢慢说道:“阿萦如此聪慧,我还是奖你一奖如何?”沉吟了一会,他认真问道:“要不,今晚允许阿萦侍……”他话还没有说完,心中大凛的卢萦,生怕他把那个“寝”字说出,令得事情不好转圈。心中一急,不由迅速地伸出手按在了他的嘴上!一只手按了觉得还是不妥,她又迅速地把另一只手也按上。

    正在这时,那船主带着两个人大步走来,走在最后的一个少女咋咋呼呼地叫道:“咦,那些大船过去了……”话还没有说完,她便是一哑。

    而那船主三人,更是齐刷刷停下脚步。只见那船主陪着笑脸,佝偻着身子低头说道:“这个,这个,小人失礼了。”

    目光瞟过四个呆若木鸡的人,贵人慢条斯理地抓住卢萦急急收回的手,道:“与卿郎作日常之嬉而已,不必紧张。”

    那船主立马低头应道:“是,小人不紧张,不紧张。”

    贵人牵着卢萦的手,淡淡说道:“夜寒风大,叫众人早做歇息。”

    “是,是。”

    走着走着,卢萦在来到那个船主身侧时,突然清清冷冷地开了口,“老丈,可还能腾出舱房?”

    “啊?”船主错愕地抬起头来看向卢萦,又看向贵人,一脸的不解:如卢萦这样的贴身人,不就是用来侍侯自家郎君在外的起居,顺便给他解闷解欲的吗?为什么还另外有舱房?

    只是朝贵人对了一眼,船主便是一凛,他低头应道:“回小郎君,没有空舱房了。”

    “是么?真可惜。”卢萦蹙着眉,一脸不悦地牵着贵人的手朝前走去。

    那间腾给两人的舱房越来越近了。

    贵人跨入了舱房,他身材高大,进去时还要弯腰,刚一跨入,大半的光亮便被他挡住了。

    感觉到眼前一暗的卢萦,抬起毫无表情的脸。她朝舱房中看了一眼后,松开贵人的手,认真地整理起床塌来。

    爬在上面整理了一会,卢萦慢条斯理爬了下来。她一回头,便对上双手抱胸,身躯完全挡住了烛光,黑暗中双眸如芒,正向她静静盯来的那人。

    这般背着光,他俊美的五官如切如磋,整个人少了几分白日的炽烈,多了几分温润和神秘。

    卢萦的心猛然跳了一下。

    不过转眼,她便朝贵人一揖,声音清冷地问道:“主公可要就寝?”

    “唔……”从鼻中哼出的声音,在这夜色中有点锦软,尾音也拖得略长,再加上他声音本来磁沉,直能搔得人心颤动。应了一声后,他懒洋洋地说道:“我还有一些事,你先暖床吧。”

    暖床?暖床……

    这一下,卢萦再也维持不了面瘫。

    呆了一阵后,她哆嗦地从衣襟下掏出那块玉佩,傻傻地问道:“凭着这个,可以赫免不?”

    “……”

    用他自己的东西来制约他本人么?

    贵人再也忍俊不禁地笑了起来。

    他单手支头,低头笑了一阵后,忍俊道:“卢氏啊卢氏,天下妇人都想近我的身,为何你却畏我如虎?”他还真是不明白了。

    听到他的疑问,卢萦特别的义正辞严,特别的理想远大,只见她下巴一扬,很清冷很有志向地说道:“阿萦一直都很怜悯那些闺中之妇,喜怒束于人手,出入不过方寸,真是白来世间一趟。我卢萦这一世,无论如何也要把握自己的命运,由自己来主宰自己的悲喜!”

    她这模样特清高,特粪土王侯,与贵人在洛阳时见到的那几个大才子十分相似。

    可是,明明很正气很磊落的话,被她这么姿势一摆一说,却透着一种让人啼笑皆非的滑稽。

    贵人又笑出声来。

    笑着笑着,他走上前来。伸手把卢萦搂在怀中,他抚摸着软软的黑发,叹道:“你啊……”叹了口气后,他温柔说道:“今天泡了水受了惊,我怎会动你?就伴我睡吧。乖。”服侍过夜的婢仆,靠在主人的塌边入睡,是一种常有的恩赐手段。

    说完这话后,贵人又摸了卢萦的头发两下,然后转身朝外走去。

    半个时辰他再回来时,卢萦正安安静静的缩在床塌的角落里,支着肘撑着脑袋眼珠子转来转去不知在寻思什么。看到他过来,她连忙下塌。

    走到贵人面前,帮他宽衣脱履,然后看着他睡好,再然后,卢萦吹灭烛火,悄悄地走到床塌角落上坐好,再蹑手蹑脚的,把被夜间的河风吹得冰寒的双脚窝进被子里。

    卢萦的脚刚一放入被窝,便碰到了一个温热有力的肢体,应该是贵人的大腿。当下她吓得一缩,接下来,便这般半坐着缩在角落里也不吱声了。

    ……以贵人的身份,他既然说了不动卢萦,便是真不动。这个时候,卢萦如果节外生枝,或闹着要睡地上,那行为便是忤逆于他,便会令他不喜。

    因此,活了这么大,卢萦一个好端端的黄花大闺女,这下不但与这人同宿一房,还同睡一塌了。

    ……都这个样子了,她还谈清白,已有点可笑了。其实,早在她与他出游之时,便已清白无存吧?更久远一些,早在他亲抚她的脸时,她便没了清白那玩意儿。

    坐在角落里,卢萦悲悼了一会后,心下想道:幸好,我从来就不打算嫁人。

    黑暗中,卢萦的呼吸声,渐渐转为平缓,而那人的呼吸,则一直是舒缓平静的。

    转眼,天亮了。

    听到外面的鼓躁声,一直在天明时才迷糊睡去的卢萦迅速睁开眼来。

    床塌的另一侧,那人已然不在,卢萦连忙爬起来,舱门外放着干净的水和洗漱之物,卢萦梳洗一番,用一根红色系带把长发扎起,又成了一个光风零月,冷情淡漠的美少年了。

    卢萦一走出,便看到了那笔直如树一样站在不远处的青衣卫,她朝四下看了一眼,没有见到贵人,便向那青衣卫走去。

    她才靠近,那青衣卫便冷冷地盯来。这眼光可真冷,直让卢萦打了一个寒颤,走向他的脚步也不由停了下来。

    见她识相,青衣卫冷冷一瞟,转过头去。

    卢萦慢慢抬起下巴,只见她走到那个娇小的,对她有过好感的少女身侧,拦住她严肃地问道:“敢问昨天晚上,我家这护卫的剑舞跳得如何?”

    那青衣卫双眼蓦地瞪大,朝卢萦狠狠一剜。

    这青衣卫越是恼,卢萦越是忍着笑:小样,仗着自己是个小头头,居然敢在镜园时算计自己,骗自己去劝阻愤怒中的贵人,让他别大开杀戒……这不,四月债,还得快!现在知道气了吧?

    一边偷着乐,卢萦一边蹙着眉,很是严肃地摸着自个的下巴,只见她接着认真地说道:“说起来,我也见到他跳过一次,可惜那时只是匆匆一眼,都没有好生欣赏。”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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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12430/ 第一时间欣赏凤月无边最新章节! 作者:林家成所写的《凤月无边》为转载作品,凤月无边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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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月无边介绍:
一次意外,少女卢萦拥有了超常的直觉。 于是,在这个繁华初定,儒风最盛的东汉初期,不想再仰人鼻息,也不想再贫困潦倒的卢萦,为了她理想中的富有和尊荣,开始了周全的算计,智慧的攀爬。 只是她没有想到,这一路算计下去,她会遇到那么一个阴谋家…… ×××××× 一句话简介:突然变得十分聪明和敏锐的卢萦发现,那些曾经森严复杂的家宅争斗,金钱困扰,口舌是非,还有阴谋阳谋,通通变得简单起来…… 嘿嘿,新书上传,求推荐票PK票支持呢。 (本站郑重提醒: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切勿模仿。) ...凤月无边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凤月无边,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凤月无边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