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6章 又要臭街了
见大家都在,唐奕嘿嘿一笑,“草民还当来给陛下报个早信儿呢,看这架势,却是不用了。”
赵祯也随之笑了,揶揄道:“别总是草民草民的,这里又没有外人。”
说着,看向富弼、宋庠等几位相公,“看来,我得给他安个官身了。不然,你们让一个白衣愣小子支使得团团转,传出去岂不让人笑话?”
富弼等人点头,“是要给大郎谋个官身了,哪怕是闲职也当有一个了。”
对此,唐奕没说话。
这是早晚的事情,他不刻意强求,但也不排斥。毕竟下一科大比,赵祯是无论如何也得让他进别头试的。而进别头试的首要条件就是官身,那是必需的。
闲话过了,赵祯扬了扬手里的蜡封国书,“你都知道了?”
唐奕道:“详情尚且不知,但已经知道了个大概。”
赵祯了然。
“倒是忘了,对于辽朝的事情,你小子的消息却是比朕要灵通得多。”
“看看吧。”
说着,让李秉臣把国书递给唐奕,“看看和你想的一样不一样。”
唐奕也不装样子,当着一众朝臣,展开观瞧。
不过,刚一入眼,唐奕眉头就不由微微一皱,随即又不着痕迹地舒展开来,似是怕人看到一样。
通读一遍,交还国书。
唐奕露出一个风轻云淡的表情,“和小子料想的一样,耶律洪基一上位,马上就换了一副嘴脸。”
赵祯眼神一眯,“真的一样吗?”
“呃......”唐奕呃住了。
当然有出入,但也算是在他意料之中。
国书上写的是,辽朝要与大国重启会谈,只不过,这次不是说边境陈兵的问题,而是要增岁币。并且是大增,一下涨了一百万。
人家还要得理直气壮,当年,你朝唐子浩使辽,可是亲口答应了我耶律洪基,只要我做了皇帝,就每年多给一百万。
......
之前,辽人求着大宋撤兵,主动减岁币,大宋不干。这回,耶律洪基反其道而行之,要加岁币,确是一招妙棋。
按说,减币都不能让大宋撤兵,反而要加币,这不是更加让局势紧张吗?怎么就成了妙棋?
确实是妙棋!
因为,岁币对于大宋来说,不是钱的问题,而是面子的问题。
几十万贯的钱大宋不在乎,主要是那年年割肉的屈辱是谁也无法承受的。所以,岁币的问题在大宋一直是一个极为敏感的问题。
别说一下加了一百万,当年辽人敲诈,富弼使辽,左右支应之下,只增了一点点岁币,而且增的那点还是赵祯在他出使之前就答应下来的。可是,富弼回来之后,依旧被言官和百姓们诟病许久,视为卖国。
一百万!?这个口子大宋要是开了,那从上到下就得炸锅。
而且,耶律洪基玩了个阴的,他把唐奕许给他的一百万的事写到了国书里。
也就是说,唐奕许的是私赠,可耶律洪基却是管大宋朝廷要钱,把这事儿上升到了国与国之间外交事件的层次。
再说了,国书啊,最高级别的邦交文书,不是赵祯看过就算完了,那是要收档归案、传檄百官的官方文书。他把这事儿写到国书里,就相当于把唐奕“通辽”的事召告天下。
不管最后大宋是撤兵,还是赠币,都要算到唐奕头上。比之前那次殿上质问还要阴毒百倍,唐奕能让唾沫腥子淹死。
“真的一样吗?”
赵祯冷脸问出这句话,说明他早就看出了这份国书之中的杀机。
“呃......”唐奕顿了一下。“没什么太大差别吧?”
“装!”赵祯更是语气冷冽。“接着装!!”
“朕却不信,你看不出这里面的玄机!”
唐奕卖萌地笑道:“有什么分别?现在已经没什么可瞒的了。就算耶律重元知道我与耶律洪基有约定也没什么,反而更加让他不安,更加容易走上极端。”
“唉......”赵祯长叹。“你当知朕说的不是这个。”
唐奕不出声了,静静地低头站着。
他怎么会不知道耶律洪基的阴险?怎么会不明白自己离臭街又不远了?
可是,算得了什么呢?
南平郡王可以为了一个希望,壮烈赴死;
朝廷上下可以为了一个目标,倾尽所能;
文、富二人可以为了燕云挪用修河之款;
都这个时候了,他唐奕还在乎那点名声吗?
唐奕没接赵祯的话,转移话题道:“既然辽帝来了讯息,正合我朝心意,那草民就回去准备了。”
国书上还正式邀请大宋派使去大辽谈判,首点的就是唐奕。
“不行!”
富弼首先出声,“其它都好说,唯大郎不可出使!”
“臣附议。”文彦博道。“子浩不去,我们还可以说这是辽人使诈,故意构陷。可子浩若是去了,就等于坐实了耶律洪基之言!”
王德用也道:“这都是其次。大郎若去,耶律洪基能不能让他全顺全尾的回来,都是问题。”
老将军知道的比文、富多,这两人之间除了国仇,可还有家恨呢。夺妻之仇,耶律洪基岂能轻易放过?
“众卿所言极是。”赵祯点头,直视唐奕。“谁去,你都不能去!”
吴育闻言,“微臣不才,愿当此任!”
唐奕看他们一个个都不让自己去,不禁苦笑。
“陛下和诸位长辈的好意奕心领了,可是......”
唐奕一摊手,“可是你们知道的,这趟非我不可!”
他盼这一天盼了五年了,怎么可能不去!?
这是他所有计划之中最最至关重要的一环,别说耶律洪基点名让他去,就算不提他,他也得上赶着去。
......
“去也不是不可以......”宋庠出声了。
王德用不干了,就跟唐奕是他自己家的孩子一样,瞪着眼睛叫道:“怎么就可以?去了,以后还怎么在大宋立足!?”
宋庠急忙安抚,“老将军莫急,听我说完。”
“可以去!但是,有二点必须做到。”
“哪两点?”
“第一,不能在大辽谈。可以是雄州,在白沟河边境,哪怕是海上,也不能进辽地半步。这样一来,大郎的人身安全可保万全。”
“第二,宁可撤兵,也不能增岁币一毫!!”
“老将军想想,只要大郎去了,辽人增币的愿望没能达成,到时就算撤兵,咱们找个台阶下来,与大郎撇清关系,那大郎许他百万岁币的事情也就不攻自破了。毕竟大郎许给他,又亲自去扑灭了辽人的美梦,百姓、朝臣谁还会信他国书上的狂言?”
众人一想,对啊,宋公序说的没错!(未完待续。。)
第507章 太假了
宋庠的提议让大伙儿都沉默了,过了好久,赵祯才将信将疑地看向唐奕。
“能行吗?”
唐奕咧嘴笑了,知道要是不给这帮人吃定心丸,很难放他出去。
“我看行。”
“唉!”赵祯又是哀声叹气。“只是.......又要委屈大郎一段时间了。”
至少在唐奕回来之前,“通辽”这个骂名是摘不下来的。
“陛下安心,草民脸皮厚得很,算不得什么大事儿。”
......
范仲淹也知道,这趟唐奕是非去不可的。略一沉吟,出声道:“陛下,还是派个臣子随行吧!万一有变,也好帮大郎分担一些责任。不然,回来连个替他说得上话的人都没有。”
“范公所言极是!”文彦博附和道。
站在正中间的吴育一激灵,顿时预感不妙,他刚才可是自请要去的。
正要往回缩,但是,已经晚了......
赵祯一琢磨也对,抬头就看到了吴育。正好他自请要去,而且上次和唐奕出去配合得也不错,那就他吧!
“既然如此,吴卿家可愿再陪大郎走上一遭?”
“不行!”
“不行!!”
赵祯本以为他就是顺水推舟,吴育肯定不会推辞。却没想到,不光吴育脱口回绝,连唐奕也瞪着眼珠子直摇头。
什么情况??
吴育急了,“陛下,陛下还是换个人吧。”
和唐奕出去一趟,就差点没把心蹦出来,至少得少活十年。再和他出去?估计就回不来了。
唐奕也是急道:“吴相公年老体衰,禁不起折腾,陛下还是换个人吧!”
这老头儿看上去挺老实,其实一点都不听话,还絮叨。有一次唐奕就够了,才不想再和他搭伴儿呢。
可是,吴育一听这话不干了,老夫才五十,正当年。
“启禀陛下,微臣身体康健得很,只要不是和这混小子一起出去,要微臣干什么都行!”
唐奕眼睛一立,怎么着?你还嫌弃上我了?
“陛下不知,吴相公身体是没问题,但心胆皆虚,动不动就吓得晕死过去。”
“你个臭小子,莫在陛下面前编排与我!”
吴育怒了,也不管什么场合了。
“你干的那些事儿,换了谁都得吓个半死。自己无法无天,还要怪老夫不成!?”
唐奕一撇嘴,“陛下都知道,陛下怎么没像您似的?”
“陛下那是没亲临实境!”
吴育瞪着老眼,又觉得这话有点不合适,又补了一句,“陛下是别人能比的吗?”
好吧,刚刚还是挺沉重的一个话题、挺正经的一件大事,这会却......
赵祯就弄不明白了,怎么就提了一嘴让他俩搭伙,咋就都炸了?
王德用、范仲淹则是乐了,那一路的事情,他们是都知道的。听唐奕说时还不觉得,现在看吴育的反应就知道,这位让唐奕折腾得当真不轻。
“好了,好了。”赵祯无语地劝阻二人。
“皆是为了国事,何需动了火气?”
“陛下不知道啊!!”吴育一脸委屈,都快哭了。“这浑小子在京里还好些,一放出去,那真是无法无天,什么事儿都干得出来。”
“所以嘛......”赵祯开始和稀泥。“唐大郎身边就得放一个人盯着他。此人呢,还真就非爱卿莫属了!”
“我......”吴育一口气没上来,差点憋死。怎么我就这么倒霉?还非我莫属?
“好了。”赵祯拍板。“就这么定下了。”
赵祯没忽悠他,还真的就他吴育最是合适。
朝里几个重要的官员,文、富分身乏术,现在大宋既要支撑边境的几十万大军,又要保证朝廷正常运作,这两个人少一个都不行。
庞籍和丁度性格偏向硬朗,不适合出使;宋庠也不行,他一出去,就真的什么都听唐奕的了。
也就一个吴育,大事儿上做不了唐奕的主,太出格儿的事儿,唐奕又做不了他的主。
绝配!
事情定了下来,也就没什么可说的了,等到众人散去,范仲淹却没走。
赵祯知道他为什么没走,别看范仲淹不论是过年时候的那件事,还是今天这件事,都很少说话,但是,其实最心疼弟子的还是他。
“范卿是为了大郎的事才留下的吧?”
范仲淹长揖到地,“正是!”
“陛下还要多多费心,别让大郎承受太多非议啊!”
赵祯笑道:“范卿放心,朕又怎么会不想着呢?”
说完,对李大官吩咐道:“你去宣唐介、包拯、王拱辰进来。”
范仲淹闻声不由心中一松,当朝谏臣言官以这三人为首,只要他们不发声,朝中对唐奕的压力会小上太多了。
不多时,包拯和王拱辰听宣而来,独少了唐介。原来,唐介正好不在回山,回京职守去了。
少了一个,赵祯却也没当回事儿。唐介在不在其实也没太大关系。他应该是倾向唐大郎这边的。
待包、王二人见了礼,赵祯缓声道:“朕也就不绕弯子了,今日招两位爱卿前来,是有一事相求。”
二人闻言,急忙拜倒,“陛下言重了!君臣之间何来‘求’字,请陛下吩咐就是。”
赵祯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旁边的范仲淹,暗叹一声,“不瞒两位爱卿,近日朝中会有一事发生,有关国体、常伦。到时......到时两位爱卿可否缄默不言?”
“......”
“......”
王拱辰怔了一下,想到范仲淹在这里,那多半又是唐子浩惹了什么事。因为范公这么多年,只为了这个弟子的事情上过两次朝,所以,他才想到是唐奕。
沉吟了一下,王拱辰一咬牙,“臣斗胆问一句,是何事让微臣闭嘴?”
他觉得,既然你让我不掺合,那总得告诉我是什么事吧,这要求不过份。
可是,没想到......
“不用问了,臣......答应!”
出声的是包拯!!!
别说王拱辰有点懵,连范仲淹和赵祯也都懵了。
因为在料想之中,唐介会无条件答应赵祯的要求,因为他知道的事情最多;王拱辰只要费些口舌,也不难拿下;唯一最难的就是这个六亲不认,只认死理的包拯。
可是,谁能想到,包拯居然会答应得这么痛快!?
比王拱辰还痛快......
范仲淹暗道,有点太假了吧?
......(未完待续。。)
第508章 包拯的自醒
此包拯虽然不是演义小说里的那个包黑子、包青天,但,不论是演义,还是史实,有一点却是共通的,那就是,包拯刚正不讹、铁面无私的性格。
说好听点,这是个和范仲淹一样纯粹得不能再纯粹的人。说不好听点,就是一根筋。
他只认公理,只认法度,其它一切,甭管你是谁,皇帝老子、自己的亲儿子,谁也不好使!
看看他的“战绩”就知道,这位干过多少牛逼事儿。
光运转使以上的朝廷大员,就被他干掉了六七个;搅黄了张尧佐的宣微南院使;骂得宋庠、宋祁两兄弟见他就躲;好几次喷得赵祯一点脾气没有,连皇帝想给小舅子求个情,给叔丈人谋个官都不行。
另外,大家都认为北宋换得最勤的是宰相,其实不然,大宋换得最勤的,是开封府尹这个位子。
放眼北宋百年,一共换了一百八十几个开封府尹,平均每半年换一任。
为什么呢?因为这个官儿不好当。
做为当世第一城的执政官,引领一个百万人口的大城,不单单要有能力,还得要压得住场子。开封城里除了皇亲贵胄,就是重臣亲眷,没点实力,没点威望,根本挑不起这个担子。
所以,开封府尹这个职位,一般都是由皇家亲王或是宰相重臣来兼任,一般人干不了。
唯独一个包拯,区区监察御史,也只能算是中等官员,赵祯怎么敢把他放到那么重要的位置?
无它,就因为这哥们谁的帐都不买,只认一个理。
所以,整个大宋最难缠、最不好说话的,就是他。
怎么今天......突然就这么“乖”了?
......
“臣不问,臣答应陛下!”包拯一句话把所有人都弄懵了。
看着皇帝与范公,包括王拱辰都一脸见鬼似的看着自己,包拯不由凄然一笑。
说实话,他自己都有点不适应,这还是他吗?。
“微臣有几句话在心里憋了许久,想与陛下说说......”
“包卿家,但说无妨。”
“其实......”
包拯整理了一下心绪,面容肃穆地坦然道:“其实年前,辽使萧思耶大闹朝堂、南平郡王饮鸠自尽的前一天,辽馆派人与臣下接触过,请陛下恕臣不报之罪!”
“......”
赵祯与范仲淹对视一眼,辽人把耶律重元的那件事泄露给大宋言官,这个赵祯是知道的,只是当做不知罢了。因为赵祯知道,让他们掺合进来没好处。此时他有些不明白,包拯这个时候提这件事做甚?
包拯继续道:“微臣现在提起此事,是因那次之事过后,臣下食不知味,夜不能寐,心中除了自责,就只剩下惭愧......”
“王爷之死,臣,有责任!”
赵祯一怔,“包卿家,何出此言?”
包拯道:“那一日,臣明知辽臣别有用心,但是却没打算阻止,反而想当堂让陛下严查此事。”
“只不过,萧思耶太心急,自己先跳了出来。而老王爷又抢在微臣出声之前,把所有的非议都拦了下来。不然,依臣的秉性,是一定会出来自领公道的。“
赵祯叹了口气道:“皇叔是刻意为之的,确是不敢让众卿家掺合进来,否则只怕就更复杂了。”
“所以......臣有责任。”
赵祯闻声,急忙劝阻,“卿家不必多想,皇叔之死,罪在辽人,与卿家没有半点关系。”
“不,有关!”包拯又开始犯倔。
赵祯扭不过他,只得听他继续说下去。
包拯又道:“其实,那一日朝上的情况,明眼人都看得出,王爷是在代人领罪,至于保的是谁,十之**是唐子浩。”
“包括王老将军与王爷连日列班;还有陛下在上朝前就召见了范公等一众重臣。”
“种种迹象都说明,事情肯定不像辽人说的那么简单,陛下和王爷、范公、文相公都在不惜一些代价的掩饰着什么。”
赵祯点头,不说他猜对了,也不说他没猜对。
“爱卿知道就好......”
包拯继续道:“可是,尽管微臣看出了不妥,尽管知道这是辽人的诡计,但是,若不是王爷以死相抵,臣还是要出来说一句所谓的公道话。”
“因为在臣看来,法度大于天,公理胜似一切。尽管再怎么事出有因,私通卖国的罪名都是要查一查的,至少要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
赵祯无言以对,正是因为没法给天下人交代,皇叔才会以命相抵。
“可是,臣错了!”包拯脸色凄然。“直到老王爷饮下毒酒,臣才勐然惊醒,正是臣的这种愚蠢的公道,被辽人所利用,也就是这种愚蠢的公道,逼死了王爷!”
“汉家儒道讲求君子之治、尚仁重礼,卖国通敌是错,这是礼;我们手段恶劣,辽人盛怒,要给人家一个公道,这也是理,所人有都觉得天经地义。因为从蒙童开始,我们就是这么学的,先生也是这么教的。”
“可是,国与国之间,真的有善恶吗?真的有对错吗?对辽人的恶,不正恰恰是对大宋的善吗?”
“如果我们像辽人一样不讲理,那王爷还会死吗?如果我们也以小人手段回敬小人之志,那老王爷还用得着用这么极端的办法把唐大郎保下来吗!?”
“不用!”包拯越说越激动。
“正是我们被君子之道、礼教之法捆住了手脚,凡事都要讲个公道,才逼死了王爷!”
说道这里,包拯长揖拜倒,“所以这次,臣不问了。在与辽的问题上,臣......万事万从!”
“......”
堂上三人无不骇然。
包拯,牛了个逼了!
可能包拯自己都没意识到,这些话表面上看是自责、自醒,可是深层次的用意,却是在拷问儒学大道,是在骂大宋的君臣读书都读傻了。
......
范仲淹怔怔地看着包拯,这些话让他忍不住想起唐奕曾经的“狂言”
儒学,只是一门学问......
也仅仅是一门学问,解释不了这天下间所有的问题!
......
(未完待续。。)
第509章 倾尽所有,因为值得
今天各方面数据都有点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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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政殿里君臣之间说些了什么,意味着什么,唐奕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他现在的心思,只在即将再次使辽之上。
回到小楼,萧巧哥正在给他整理书案,见他进来,嘟着小嘴,低着头,理都不理唐奕,转身就要上楼。
“唉唉唉,别走啊!”唐奕叫住她。
“干嘛?”
“我过几天又要去大辽了。”
萧巧哥回过身,拧着秀眉,“怎么还去呀?这次去哪儿?云州,还是大定?”
唐奕道:“很可能是来州。”
萧巧哥点点头,来州离现在父亲任职的地方不远,兴许还能见到母亲呢。
“那几时走?我去收拾收拾。”
唐奕道:“收拾什么?这次你不能去。”
“为什么!?”萧巧哥一脸委屈。“离母亲那么近,你倒不让我去了。”
“危险。”唐奕没说去见耶律洪基。
“乖,等过了这段,可能你想什么时候去,就什么时候去呢。”
“真的?”
“真的!”
“那好吧!”萧巧哥乖巧地嘟囔着。“那你自己小心些。”
“嗯......”
......
“咦,不对呀?”萧巧哥怎么想,怎么觉得别扭。“既然没打算让我随你去,那还特意跟我说什么?”
唐奕乐了,“逗你玩呗。”
“坏!”萧巧哥瞪了他一眼,欲上楼去了。
唐奕嘿嘿笑着,“去我房里,把书架最上头那个锦盒给我拿下来。
萧巧哥又白了他一眼,没说话。上楼之后,却还是乖乖地去到唐奕房间拿东西了。
那个锦盒并不难找,萧巧哥以前也见过。只是拿在手里,忍不住打开看了一眼,然后就愣住了。
下楼把锦盒交到唐奕手里,“你拿它做什么?”
唐奕接过,打开,从里面取出一个厚厚的线装册子,淡淡回道:“带它入辽。”
萧巧哥一惊,“你,你要把它交给耶律洪基?!”
唐奕不答,反问道:“怎么?你舍不得?”
萧巧哥两只小手搅到在一起,“那倒不是,这是造福辽人的重宝,唐哥哥肯交给大辽,巧哥当然高兴。可是......”
唐奕笑着替她说道:“可是,独独便宜了那耶律洪基却让人不爽,是吧?”
萧巧哥瞪着大眼睛,露出两排银牙,重重点头,“嗯!给他,也不会领唐哥哥的情。”
唐奕高深一笑,把玩着手里的书册,“不用他领情,别恨死我就万幸了......”
只见封皮上赫然写着《毡毛脱脂法》
把玩着手里的书册,唐奕坐在小厅里怔怔地出神,思前想后好久才下了决心:算了,给他们又能如何?
这时,曹佾和潘丰正好进来。
还没见着人,就听见潘丰的大嗓门,“听说,你又要给耶律重元多送一百万!?”
进到屋中,一见唐奕手里拿着东西,二人皆是一顿。
潘丰半天才反应过来,瞪着牛眼,一步蹿上去,夺过唐奕手里的书册。
“你要干什么!?”
曹佾也指着书册,一脸的不敢置信,“你,你不会要把它也送出去吧!?”
唐奕轻笑,“怎么,你们已经知道了我要入辽?”
“别打岔!”潘丰怒道。“说,是不是要给辽人?”
唐奕没事儿人一般,“左右现在留着也是留着,先拿来用用吧。”
“不行!”
“不可!”
二人齐齐出声。
“你疯了?这要命的东西怎么可以给辽人?”
羊毛脱脂,不论是商业价值,还是战略价值,对于宋辽来说,都是无可估量的。
这是个,酒业在它面前就像个巨人与孩童一般的存在大生意;是比观澜,加上唐奕手中所有生意都要赚钱的大生意;是可以彻底改变时下百姓生活观念的大生意;更是个无论在谁手上,都是可以颠覆一切的存在。
......
唐奕想把它给辽人,不是真疯了,是什么??
这么多年......
羊毛脱脂的工艺攥在手里这么多年,每每赵祯也好,曹\潘也好,想把它拿出来用,唐奕都说时机未到。现在,他却要白送给辽人,二人怎么可能接受得了?
唐奕不想和他们解释太多,敷衍道:“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你有数儿个屁啊!”
潘丰那个暴脾气,哪听得进去,用力抖着手里的册子,“可是你自己说的,只要大宋攒着这东西,北主方骑蛮就必能驯服。现在你把它给辽人,还怎么驯服!?”
唐奕不出声,他也没法出声,因为潘丰说的都是事实,他比宋人更了解、羊吃人的厉害。
可是,不给不行。
“大郎要给谁?”曹佾比潘丰冷静得多。
唐奕抬头,“耶律重元!”
“耶律重元......”
曹佾也沉默了。
过了半天才道:“大郎对燕云就那么有把握?”
“要知道,一但谋事不成,那耶律重元手里握着这个大杀器,燕云可就再也回不来了。”
唐奕咬牙道:“正是因为没把握,我才要给!”
曹佾不解道:“三百万啊!一年三百万还不够他反?”
“不是钱的问题。”
“那你还给他送这东西做什么?”
唐奕看着曹佾,“关系!”
“耶律重元现在不缺钱,但是,他缺关系!”
“关系?”
“对!你想想,他要是反了,大辽朝中谁会支持他?”
“没有人!”唐奕笃定道。
一把从潘丰手里夺过那册子,扬到曹佾面前,“这就是他的关系网!有了羊毛贸易,耶律重元就和北方所有的草原部族形成了利益链条。”
曹佾急道:“不是已经有萧族、突吉台、纳齐耶三部了吗?”
“萧族只是一半,况且,突吉台和纳齐耶两部也不敢明着支持,最多是勤王之时出工不出力。”
“一个皮侍军耶律重元都不一定打得过,加上几大部族,他怎么可能反得成!?”
“那,那你不就是让他反,但是却反不成吗?”
“我是让他反不成,但却不能是一边倒的惨败。”
曹佾冷汗都下来了,现在他才知道,大宋这次,或者说唐奕这次,玩的有多惊险。难度太大了,稍有差池,就达不到预期的效果。
“这太冒险了......”
唐奕一翻白眼,“你不就舍不得这点破羊毛吗?”
“我就问你一句。”再次一扬手里的册子,“用它换燕云......”
“换?还、是、不、换??”
“换......”
曹佾败下阵来。
现在,大宋为了燕云,为了开启唐子浩说的那条有燕云才能开始的改革之路,已经是拼了。
一个羊毛脱脂?换了。
因为,值得!
......(未完待续。。)
第510章 论包拯的火力覆盖
大家给力,苍山也要给力,多码一章算是答谢。
感恩有你!多谢帮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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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弓没有回头箭,大宋君臣既然已经在谋划那块地,那么就没什么舍不得,没什么不能牺牲的,包括
鲜血、生命、名声!
一切的一切......
“出一营跟我再去趟大辽。”
搞定了曹潘二人,唐奕得了几天的空闲。
这期间,与大辽使臣的沟通也有了新的结果,两国会谈的地点定在了大辽来州的海上。以大宋的水军实力,辽人就算想把唐奕怎么样,也不太可能。
今天,唐奕特意到后山的阎王营来找杨怀玉。让他出一营兵随他出使。
杨怀玉此时盯着场中的训练,有一句没一句地问道:“有危险吗?”
“海上,没危险。”
“那你随便拉几个禁军的老爷兵跟你去不得了?我这正忙着呢!”
唐奕一阵无语,“不差这几天吧?”
杨怀玉斜了他一眼,“新增这两千兵才训了几个月,连马还没摸着呢。谁知道哪天就真打起来了,到时拉不出去可怎么办?”
唐奕神情一暗,他担心的就是这一点。
“放心,真打起来,也不用你们。”
“你敢!!”杨怀玉腾的一下就蹦起来了。
“唐疯子!”
“今天我把话撂在这儿,老子这五千兄弟,可不是你出去臭显摆的花架子,有正经事儿你敢把俺们藏起来,老子和你恩断义绝!!”
唐奕无言,半天才陪着笑道:“至于嘛?就出几个人跟我走一趟,又耽误不了几天。”
“不去,找别人吧!”
“......”
说不动,唐奕也没办法,调头要走。
“等等。”
“干嘛?”
杨怀玉走到他身边,上下打量了半天,“做为兄弟,得劝你一句,你得找个人泄泄火气了。”
唐奕愣道:“什么意思?”
杨怀玉皱着眉头,“你没发现吗?老王爷一走,把你魂儿也勾走了,成天跟个娘们儿似的,半天也顶不出一个屁!”
这段时间,唐奕确实像换了一个人,什么事儿都压着、憋着,就算那天冲入大辽使馆,他的那种愤怒,也是压抑的、隐忍的怒火。这和原来那个飞扬跋扈的唐疯子,简直就是两个人。
拍了拍唐奕的肩膀,“兄弟......”
“你还是疯点好!疯点,我们大伙儿心里踏实。”
唐奕笑了,“滚蛋!瞅把你贱的,不骂你两句不舒服是怎地?”
杨怀玉大笑,“这就对了!”
说完,掉头回去盯着他的兵去了。
走了几步,想起了什么,“对了,那什么......”
“最近外面传什么、说什么,别往心里去。”
唐奕又是一愣,“外面说什么了?”
最近就没人在他面前提外面的事儿,难道耶律洪基的国书已经传开了?
杨怀玉大大咧咧道:“反正你别理就得了。”
“用你那句话咋说来着......‘先让他们叫唤几天,过些日子,咱们亲自打他脸’!”
好吧,杨怀玉这么一说,唐奕敢肯定,是那件事传开了。
无所谓地耸耸肩,“听他们的?听他们的,老子让唾沫腥子淹死八百回了!”
唐奕许给耶律洪基岁钱百万的事情确实已经传开了,最近开封城中谈论的,也都是这件事。
虽然赵祯让唐奕出使大辽,有点让他自证清白的意思,但是,想完全压住流言蜚语却是不可能的。
百姓们也不禁要怀疑,不禁要问上一问,这个唐疯子到底是忠的,还是奸的?
因为各大瓦子勾栏、酒楼花馆与唐奕的关系不浅,这几年一直是帮着唐疯子说话。他的那么疯狂之举,也被说成了是忠义之行。
但是,百姓们也不傻,第一次贾相公告他谋反,确实有些牵强;第二次辽人说他私通耶律重元,也被南平郡王以死相抵了。
可是,第三次......
汉人有句老话,有再一再二,没再三再四。一而再,再而三地被人这么说,就算是假的,也有三分成真了吧?
这几天说什么的都有,唐奕的风评也降到的前所未有的低点。
为了收复燕云,唐奕给大宋君臣百姓打开了一道名叫民族主义的大门。
可是,这种勾起宋人血性的东西,同时也让“通敌”、“卖国”、“背叛”这些字眼更加的敏感。
百姓不管真假,百姓只相信自己的主观感觉。
所以,唐子浩这个名字,这回是真的臭街了。
......
相对于民间,朝堂之上倒是还好,对于这件事,大宋的两门大炮唐介和包拯集体哑火。
不但哑火,包拯还破天荒地帮着唐大郎说话。
唯一的一个稍有质疑的声音,被包拯一句话就给轰成了渣渣。
而被老包干掉的那个人还十分微妙贾昌朝。
......
贾昌朝这两年真的挺不容易,彻彻底底地成了透明人。从上到下都没人搭理他,所有的公务也基本上被文扒皮包圆了,他现在是政事堂里最清闲的人。
这次唐奕的事,他也只是在朝议的时候略略提了一点点意见,这也是合情合理。
唐奕答应辽帝百万岁币,人家大辽都写到国书上了,就算要偏袒唐奕,咱们多多少少也得做个样子,查一查吧?
真不算什么事儿,比起他以前弹劾唐奕下的狠手,这只能算是爱抚。
可是,赵祯没说话、文、富也没说话,百官都没说话,包拯却说话了,而且是大招。
“贾相公是何居心!?”
一句话差点没把贾昌朝噎死,“希仁不必激动,我就是提个意见。”
“意见?你收了辽人多少好处?”
噗!!!
贾昌朝一口老血没喷出来。没你这么聊天的啊,我怎么就收了辽人好处了?
“当初,辽人用同样的方法逼死了我大宋郡王。如今,老王爷的尸骨未寒,犹在北屏山上看着你我。这连瞎子都看得出来的事情,你贾子明看不出来!?你还敢说你没收辽人好处?”
贾昌朝直接败走。
于是,朝堂上再没一个人敢说唐奕不是的了。谁说谁就是通敌,就是收了辽人的好处。
......
赵祯都替老贾冤得荒,朕都不敢惹他,你敢往他枪口上撞?
这下老实了吧?(未完待续。。)
第511章 现世报
朝堂上的声音被包拯两句话就给压了下来,可是,民间的非议却是没有办法压的,就连秦家瓦子的说书人“神嘴猴七儿”都没法帮唐奕圆这个场了。
一时之间,唐子浩通辽卖国的说法也是越来越盛,甚至有些不堪入耳了。
对此,唐奕眼不见为净,窝在观澜书院里也不出去,倒是没受太大的影响。
但是,既然定下让他出使,早晚都要出发,出发就得出来见人吧?
......
这一天傍晚,回山码头来了一艘商船,从船上下来的是个黑脸大汉,一身风尘,面容略显憔悴。
久在回山的百姓都认得此人,正是唐子浩的头号“鹰犬”黑子。
黑子迎着百姓们异样的目光,全然不为所动,闷头急行,直奔观澜。
到了唐家小楼,唐奕已经迎了出来。
“怎么样!?赶上了吗?”
黑子憨憨地笑了,有些自得,“大郎放心,就咱这脚程,刚刚好比辽帝的旨意早到了一夜。”
唐奕闻言,紧绷的神情一松,又急问道:“那耶律重元呢?可还听话?”
黑子扁嘴,“耶律重元那厮当然是一百个不愿,但还是听了大郎的劝告,没有接旨。”
唐奕彻底放松下来,“那就好......”
再看黑子面容疲惫,急道:“多亏你了,赶紧回去歇歇吧!”
这事儿还要怪唐奕反应慢了,直接定下让他出使,他才想起来,耶律洪基上位,耶律重元这个“皇太弟”要变成“皇太叔”了。
无论从哪方面考虑,唐奕觉得都不能让耶律重元接这个旨,所以只得派黑子跑了一趟幽州。
一连数日,不眠不休地奔波纵使是黑子这样的铁汉,也些撑不住了。
黑子也确实累了,“那俺先回城了!”
唐奕白了他一眼,“都累成什么样儿了,还忘不了找媳妇?就在回山歇着吧!”
黑子嘿嘿憨笑,“俺不在,惜琴一个人支应那么大个摊子,也不轻松。”
唐奕扭不过他,也就随他去了。
......
可是,第二天一早,唐奕刚起来,就听楼下来人了,正是黑子。
唐奕下楼,“你不是回城了吗?”
黑子道:“是回城了,一早又来了。”
“怎么?有事儿?”
黑子点头,“确实有个事,但不知道重不重要,还要大郎自己掂量。”
“什么事儿??”
“听惜琴说,前两天,屯田司的王侍郎夫人在咱们店里来做髻,与人闲聊时提了一嘴,他家官人近忙得很,老是很晚才归家,大前天更是在贾府呆到半夜。”
“贾府?”唐奕精神一震。
大前天?也就是说,是贾子明朝中进言的前一天晚上。
黑子见唐奕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急声道:“重要吗?我一听和贾老儿有关,就急急来找你了,可别又让他算计了!”
唐奕心不在焉地摇头,“重不重要也得先放一放了,明天我就动身去大辽了。”
黑子点头,“那行,我回去再盯紧点!”说到这儿,黑子咧着大嘴笑了。“要说大郎这个生意开得是真绝,那帮官娘子可算是找到了聚首的地方,常来不说,还什么都敢说,端是掏到许多有用的东西。”
唐奕揶揄道:“那当初让你干这个你还不愿意干呢!”
“我这不是......我这不是想跟在你身边嘛。”
“行啦!”唐奕把他往外推。“回去歇着吧,有事儿让底下人传话就行了,不用老往这儿跑。”
“好勒!”黑子乐呵呵地走了。
......
君欣卓这时走到他身边,“没什么事儿吧?”
唐奕安慰道:“能有什么事儿?贾子明现在掀不起什么浪。”
不然,他也不用试探性地在朝里张回嘴了,多半就是想看看唐奕、赵祯是什么反应。
第二天一早,唐奕早早地起来,天刚蒙蒙放亮就穿戴停当,出了小楼。
萧巧歌送他到院门前,不舍地帮唐奕整着衣领,“早些回来......”
唐奕咧嘴道:“就是去施舍他几个钱,能用多久,你在家等几天就回来了。”
“嗯......”
借着光亮,发现唐奕身后不远的小山道上有人,萧巧哥一抿嘴,“那我先回去了。”
唐奕目送她回小楼,又转身看向山道,却是又一个俏生生的身影立在那里,显然也是来送他的。
甜蜜地苦笑,难消美人恩啊......
缓步行了过去,“起这么早做甚?不用送的。”
福康借着黎明的昏暗掩映在阴影之中,难得地直视唐奕的眼睛。
“不论如何,岁币是加不得的,千万别答应辽人的要求。”
唐奕笑道:“放心,我心中有数。”
福康闻声不语轻轻转身,又看向唐奕身后的君欣卓,“君姐姐,照顾好他......”
君欣卓点头,“公主放心!”
“行了行了行了!”唐奕受不了了。
“就出去几天,至于吗!?”
“走了!”
利索地大步下山。
坐船来到城中,已经是天光大亮,正是百姓出门的热闹十分。在尚书院门前与吴育等人会合,当然少不得要与朝廷送行的官员人等话别。
只不过,唐奕没想到的是,来送行的,不光有熟人,还有仇人。
赵宗懿、赵宗楚、赵宗汉、赵宗实,汝南王那一家子来了四个。
“什么情况?他们来做甚?”唐奕趁着没人注意与吴育低声说话。
吴老头儿一乐,“还能干什么?来看你笑话呗!”
“呃......”
原来都是来看看臭街的唐疯子是怎么走出开封城的。
唐奕一边想,一边直摇头,格局不够啊,看我出糗就能解恨了?你们的老子就能从坟里蹦出来了?
幼稚!
正想着,尚书省门前经过的百姓显然也发现了唐奕,有胆儿大的还朝这边恶狠狠地淬了一口。
“奸人!”
“日!”唐奕这个憋屈。“老子连奸‘臣’都算不上,只能叫奸‘人’......”
而那边的赵宗楚、赵宗懿等人心情那叫一个舒坦。
当真是: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当初,他们的父亲就是被百姓的唾沫腥子给淹了,被逼无奈,自缢保节。
你唐子浩也有今天!?
终于轮到你了!
......(未完待续。。)
第512章 真没瞒着您的了
对于那一家子人,唐奕真还懒得理他们。只是挡他的道,看个热闹什么的,唐奕还真就忍了,毕竟是皇族,赵允让死的也很“体面”,小辈们不愤,忘不了老子的仇,唐奕还能大度的理解的。
可是,还没完了,就有点过份了吧?
与一众朝官辞行,唐奕等人上路,沿着皇城向东,从新宋门出京。这回他们不是往北走,而是向东到登州,再转坐船到来州。
可没想到的是,那几位没走,一路就跟在唐奕身边。
开始,唐奕还不明所以,后来才知道,这几头是专门来看他是怎么被百姓不待见的。
说实话,从尚书省到新宋门这一段确实“不好走”,好多百姓的眼神跟刀子似的,即使唐奕问心无愧,都有点不敢直视。虽然没有扔臭欢蛋、烂菜叶什么的,但这一路的窃窃私语、恨声喝骂,也着实让唐奕有点受不住。
“奸人”,这是比较文雅的。
“恶贼”,这是比较苦大仇深的。
“辽人的走狗”,这是比较....
“哼......现世报啊......”
百姓的怒骂声中间,还夹杂着赵宗懿等人的冷嘲热讽。
唐奕不干了,百姓纯朴不明就里,你们特么跟着掺合个屁啊?
“瞅把你们几个闲的!?小爷太长时间没大嘴巴抽你,皮痒了是吧?”
唐奕把闷着的那股火,全发到他们身上去了。
不想,赵宗懿等人根本不怕,反而大声喝斥道:“唐子浩,你还有脸嚣张?卖国求荣的狗贼,你也有今天!”
嘿~!唐奕真急了。
翻身就要下马,老子真是给你们好脸色了。
“吵什么?”却是吴育掀开车帘高声喝斥,止住了唐奕要冲上去的冲动。
拧着眉头看向汝南王那一家人,吴育故作威严道:“几位世子、王爷,百姓们不明是非,你们也不懂事?吵吵嚷嚷宛若吼街悍妇,难道就不顾忌皇家威仪吗?”
吴育看似是劝架,其实是在拉偏架,直接就把赵宗懿等人和悍妇划等号了。
“吴相公,此言差矣!”从来都不太说话的赵宗实出声了。
“唐子浩从前的恶行且不多说,还三番五次地涉嫌卖国之耻,难道我等宋民就不该不耻了吗?”
赵宗实声音不小,吸引四周的百姓都围了过来。听了赵宗实的话,无不高声唿叫为之叫好。
“唐疯子太恶,也就世子这样的身份才敢说他几句,倒是替我等小民出声了!”
“说的对,三翻五次与辽人勾结,不会是空穴来风吧?”
......
赵宗实眼见自己占了一个“理”字,更是有了底气。
“唐子浩涉嫌卖国,朝廷还让他出使,是何用意?难道要等他真把大宋的家底都送给了辽人才算甘心?”
吴育辨道:“陛下让唐奕随使,就是为了让他自证清白。”
“自证?”赵宗实反问一句。“若他真是辽人细作,那还不正中他的下怀!?”
“赵宗实!”吴育怒了。
“别再闹下去,与你无益!”
赵宗实冷笑,“大宋朝什么时候变得连话都不让人说了?”
......
唐奕眯缝着眼睛,冷冷地看着赵宗实。若是刚刚他还想大嘴巴抽他,现在反倒平静了许多。
冷笑着嘟囔一句,“扶不起的阿斗!”
“你!!”赵宗实听得真切,莫名地激动非常。“你什么意思?”
唐奕依旧冷笑不答,反问道:“谁给你出的破主意,上这儿来找存在感?”
“......”
“回去告诉他,没用,演得太拙劣!”
“......”
赵宗实被唐奕顶得脸色一阵发青,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赵宗懿见事不妙,勐然高叫:“大家都看见了吧?这个唐子浩罪不可揭,却在此转疑话题,想要......”
“行了,行了。”唐奕不耐烦地喝止他。“累不累啊?”
松开马缰,走到赵宗实面前,继续说着只有他和对面几兄弟才能听懂的话。
“你不是想露脸吗?”
“好啊,我给你这个机会,但不是现在。”
赵宗实下意识出声,“什么时候?”
唐奕轻蔑一笑,“回京之时,百官之侧,望你迎之。”
“到时候,让百官和天下人看看,到底是我唐奕卖国,还是你汝南王府哗众取宠。”
“......”
赵宗实心里还真有点画魂儿,有些拿不准主意了。万一唐奕真的拒绝了辽人的要求,真的自证了清白,那他们去迎接,就不是看唐奕笑话了,那是打自己脸......
“好!”
“一言为定!”
他不敢答应,可身边的赵宗懿却是一脸兴奋地应了下来。
唐奕撇了他一眼,也不多说,再次冷哼一声,翻身上马,与出使队伍一同在一片骂声中,出城而去。
......
而赵家兄弟目送着唐奕离开,没有再跟去。
“大哥,不应该答应他的。”赵宗实终于出声。
“万一他真的为了名声拒绝了辽人增币之想,那我们岂不是要自食牙烩?”
赵宗懿高深一笑,“十三弟放心!他就算不想答应,也得答应。”
“为何!?”
“辽朝传了消息,耶律洪基急于要那一百万制衡耶律重元,已经不惜向云州增兵,做出真要与咱们大干一场的架势。唐奕敢不答应,辽人就敢从云州绕过燕云之地直接南下。如此一来,他唐奕就是大宋的罪人!”
赵宗实闻言,眉头舒展,心怀大悦。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啊!”
且不说城中那几个龌龊之人,出城之后上了官道,吴育掀开车帘,看向不远处骑马的唐奕。
“臭小子,给我进来!”
唐奕不知道他要干嘛,乖乖地下马上车。
“您有吩咐?”
吴育板着个老脸,好像唐奕欠他多少钱一样。
“我来问,你来答,不许有半点隐瞒。”
唐奕一翻白眼,怎么又是这套?
“您问。”
“你知道汝南王一家为什么会来捣乱?”
唐奕一摊手,“这有什么难想的?我臭了,他们的老子就能平反了,自然要跳出来挣点名声。”
“可是......”吴育不解道。“陛下必然不喜,这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唐奕无语道:“我的老相公啊,那一家子人还在乎陛下喜不喜欢吗?换句话说,已经是最差的情况了,人家还有什么输不起的?”
吴育一想也对,光脚不怕穿鞋的,那一家已经这样儿了,还有什么输不起。
“那第二件。”
“有第三件吗?”
“少贫嘴!”
“我再问你,这一趟,你小子没什么瞒着我的了吧?”
“唐奕想了想‘坚定’摇头道:“没有!”
“真没有!?”
“真没有!”
吴育这回踏实了,点了点头,眼珠一转,说了一句,“那你还得答应老夫一事。”
“什么事?”
“与辽人谈判,你不许参与,给我一边呆着去!”
唐奕心中一暖,吴老头这不是在抢权,而是在背罪。
两国谈判,每一个细节皆要记录在案,以备事后朝廷审查,看使臣在谈判之中可有过失。
吴育把唐奕挡在外面,也就相当于把所有的责任都一人扛下。这个岁币最后谈成什么样,“增”与“不增”都和唐奕没关系。
只不过,唐奕没法答应他。
“这个真不行,耶律洪基估计都不会干。”
“不行也得行!!”吴育瞪着眼珠子。“反正这个岁币的事儿,老夫作主,就算死在大辽,也一分都不能再加!”
唐奕劝道:“加一点儿也没啥。”
“不行!”吴育怒喝。“这个事没商量,由不得你胡来!”
说到这里,吴育恨铁不成钢地点着唐奕的额头,“岁币这个东西,不单单是你唐子浩的名声问题,更是我大宋的颜面所在。绝不能加了,你到底明不明白啊!?”
......
唐奕被他点得直躲,“这话小子倒真不认同相公。”
“你还敢顶嘴?”
“问相公一句,怎么着,岁币不增就保住大宋的颜面了?”
“......”
见吴育不说话,唐奕又道:“增与不增,只不过就是宋人自欺欺人的障眼法罢了,保持现状就有尊严了?”
“那每年给出的几十万财帛,你们都眼瞎啊?看不见啊?”
“把那个都抹去,那才叫找回尊严,那才叫颜面!”
“相公要是真有为国之心,把之前那几十万岁币都谈下来呗?以后就不给了。”
吴育被唐奕说得面红耳赤、羞愧难当,可是嘴上还是不甘道:“原来的岁币......还是要给的。”
唐奕横了他一眼,却是不再说了。
吴育道:“岁币是宋辽两国的底线,也是澶渊之盟的基础。只要岁币在,两国的盟约就还在,最起码还能保持表面的和平。”
“所以,尽管屈辱......但为了百姓不再浴战火......”
“行了吧。”唐奕一甩手,打断了吴育的话。
那区区几十万的岁赠,真把大宋的嵴梁骨都压弯了,把这些当臣子的骨气都压没了!
“既然如此,那与耶律洪基周旋之事相公就别给我设门槛,你们谈不下来,我能谈!”
吴育奇道:“你怎么谈?”
“施舍他几个钱呗。”
吴育闻言都快哭了,“可是......真的不能再加了啊!”
唐奕看着吴育,“事到如今,奕也不瞒相公,增币就是为了把大宋的尊严找回来!”
吴育有点迷煳,不增都臊得慌,怎么多给辽人钱,反而又能找回尊严了呢?
“其实吧......”唐奕心说,都告诉你算了,省得到时候给我添乱。
“其实,是这么这么这么一回事儿......”
......
(未完待续。。)
第513章 你病我也病
唐奕这回是真的什么都没瞒着吴育,把自己所有的计划全盘托出。
吴育老相公开始还算淡定,可听到后面,已经是瞳孔放大、面若金纸,怔在那里一动不动了,像拉风箱一样喘着粗气,气儿都快喘不上来了。
唐奕真怕他背过去,急忙拍着吴育的后背,给他顺气。
“相公,别激动,别激动!”
“你......”吴育抬起老脸,颤巍巍地指着唐奕。
“你......你你你你!!”
“你简直就是禽兽!”
“呸!”
唐奕不干了,好端端的骂什么人呢?
“你你你......简直就是没毛儿的‘老家贼’,会说话的山猴精!”
吴育是真服气了,这么损的招,唐奕是怎么想出来的。
“能行吗?”
唐奕点头,“应该能行,因为耶律洪基现在别无选择。”
吴育胸口起浮得更是激烈,低着眉眼,左思右想,最后......
“老夫全听你的!!”之后又加了一句。“若是能成,我吴育从今以后都听你的,任你唐子浩差遣。”
从开封到登州,这一路倒还顺利,等众人闻到了海的腥味儿,朝廷接他们去来州的大船也准备好了。
登州到大辽的来州就要快得多了,值此暮春时节,东南风正盛,一路顺风顺水,只一天的工夫,来州城岸就已经隐约可见了。
唐奕没有下般的打算,让军士们定了锚,船就停在海上。
又派人去通知大辽在此等候的官员,他们已经到了。看看辽朝那边派的使臣到了没有,要是到了,要怎么个谈法?
当然,辽人要是想谈,得在大宋的般上谈。
可是,等到传信的使吏回来,唐奕和吴育却听到一个颇为意外的消息
耶律洪基在来州。
唐奕和吴育对视一眼,脸上满是不解。
按说,两国谈判这事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了,从来也没有皇帝亲自上阵这一说。都是底下人交涉,皇帝最多拍个板,就算完了。
况且,此非在大辽国都,耶律洪基还真不至于亲自前来。
纵使唐奕知道这次的谈判对耶律洪基很重要,但也没想过耶律洪基会亲自来。
“那现在怎么个意思?他自己来和咱们谈?”
那使吏道:“辽人说了,既然新皇亲至,自然由皇帝亲自接见宋使,以示两国兄弟之谊。但是......”
“但是什么?”
“但是,辽人说耶律洪基病了,出不了岸。要么咱们上岸去和他们谈,要么就让咱们等着。”
吴育一皱眉头,“等多久?”
使吏一苦,“这小的哪里问得出。辽人说,快则三五天,慢则十天半月。若是他们陛下固疾难服,说不得等上几月、半年也是可能的。”
“......”
吴育怔怔地看向唐奕,“不会是真病吧?多半是辽人给咱们的下马威。他们那边是皇帝,拖再久咱们也得受着。”
“拖!!”
唐奕一瞪眼珠子,说谁病了他都信,耶律洪基?那孙子除了一副好身板儿,就没剩下别的什么了。
“他不想拖吗?咱们也拖。”对那使吏道。“你再跑一趟,就说我也病了,也需修养。”
那小吏心说,这是玩的哪一出啊,两头对着生病玩?
“那辽人要是问什么时候能好,下官当如何回答?”
唐奕一甩手,“你就说,病得比他们皇帝还严重,他好了,我都好不了!”
“......”
送信儿的走了,吴育心里有点没底,“大郎,悠着点,可别搅和黄了。”
老头儿还惦记着唐奕的那个损招儿呢。
“您老就放心吧,他们比咱们急。”
吴育没招,又道:“那咱们就这么干耗着?”
“怎么是干耗?”唐奕来了精神。“您老还不知道吧?这渤海湾盛产小海参、龙王蟹。”
“端是人间极味,咱们好不容易来了,不趁这个时候钓蟹摸参,哪对得起这么好的机会?”
“咱们爷俩儿现钓、现做、现偿,您说,还怕时间过得慢吗?”
吴育闻言,哈哈大笑,一边笑,还一边摇头,这小子心是真大,都这个节骨眼儿上了,他还想着口腹之欲。
不过,听唐奕这么一说,倒也勾出了吴育的老馋虫,“来人啊,还不去拿好酒?”
老头也看出来了,着急没用,等吧。
......
其实也不用唐奕和吴育着急,辽人确实比他们急。耶律洪基本想给唐奕个下马威,顺便把这小子骗上岸。
只要唐奕一踏上大辽的土地,哼哼......
耶律洪基都想好了,只要一谈出结果,就宰了唐奕这孙子。
可是,现在倒好,唐奕根本不吃他那一套。你不谈?好啊,我特么也不想谈!
但是,不谈不行啊,多拖一天,耶律重元那边就多出一天的时间把唐奕送给他的钱变成兵。
忍了两天,耶律洪基终于忍不住了,让人传信宋使,他病好了,要和宋人谈判。
可惜,你病好了是吧?唐子浩的病还没好呢......
大宋的联络官员把脑袋摇得直甩唾沫腥子,“谈不了,唐子浩病重,连床都起不来了。”
你大爷!耶律洪基想杀人。那孙子天天坐船梆子上钓螃蟹,你当我们都瞎啊?
可是没办法,宋使一口咬定,你们辽人看错了......
又拖了五天,耶律洪基实在忍不下去了。
这回把宋使叫过来,好声好气地说,你看,唐奕病着没关系,按照礼仪,大宋来使,我大辽得以国礼待之吧?正常的礼仪流程咱们先走了总行吧?唐奕病了,不是还有个相公呢吗?
宋使还是直摇头,“礼仪也走不了,吴相公也病了......”
......
“那朕去船上探望南朝相公和唐子浩,这总行了吧?”
宋使一琢磨,“那我得先回去问问。”
还问你妹啊!!!
耶律洪基真想摔死这帮南朝贱人......
你那意思,我堂堂大辽皇帝亲自去探望你们,还得“通传”?
可是,怨得着谁呢?也不想想,全是自找的。
......
第二天,宋使终于回信儿了。
“吴相公与唐子浩身体稍稍转好,倒是可以见陛下了。”
耶律洪基拧成麻花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来人,备船!”
宋使一听,急忙摇头,“今天不行啊!唐子浩说了,见陛下这是大事,要选个好日子,后天是黄道大吉......”
“滚!!”耶律洪基直接把那南朝人踹了出去。
还有完没完!?
“备船,朕倒要看看,这唐子浩‘病’成个什么样子?”
......(未完待续。。)
第514章 和皇帝骂街
说起来,真的是耶律洪基自找的。他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局势,还和唐奕玩这一套。
大宋的军队就压在边境上,皇位他是得着了,可自己那个叔叔却还是不死心,要和他掰掰手腕。整个南京道可都在耶律重元手里呢。
那可不光是大辽的战略要冲,对宋的地理屏障,还是大辽的钱袋子。
现在,耶律重元力量不足,还算老实,至少他没扣留燕云的财税收入。万一这老货哪天多长出一个胆子,把燕云的税收也给扣下,那可就热闹了......
可就是这个要命的时候,耶律洪基还想着和唐奕抖机灵,不是找不自在吗?
坐着大辽的船靠近宋船,离得越近,耶律洪基越是没底。宋人打仗不行,但别的事情却能甩大辽十几条街。不说别的,就说眼前这种巨船,不身临其下,是绝对感受不到那种震撼的。
这船足有四十丈长、二十来丈宽,耶律洪基的座船在这艘巨船边儿上,感觉就跟一个小舢板差不多。
忍不住嘟囔出声,“宋人这是怎么造出来了?”
身边一个随行的老者恭敬道:“据臣所知,这还只是那唐子浩船运生意之中所用的二级商船。在大宋的登州、海州的船厂里,正在建造的一级巨舟才是大宋造船工艺的真正巅峰,听说有近六十丈长!”
“六十丈!?”耶律洪基听得目瞪口呆。
大辽别说是在水里造船,就是在平地上盖房子,想建这么大也不容易吧......
南人上哪儿找那么大的整木做龙骨?
在他的认知里,船能造多大,除了工匠手巧,最主要的还是看做龙骨的大木有多大。因为龙骨必须是一整根的木头,不能接。
六十丈......那得是多吓人的庞然大物!?
......
不容他多想,他的“小舢板”已经到了宋船之侧。有兵丁放下舷梯,耶律洪基只得放下思绪,上了宋船。
上船之后,耶律洪基还有心无心地端着皇帝的架子。可左右一看,好吧,除了几个军士、两个水手,还有一个绿袍小吏,连个正经的宋官儿都没看见。
不过,倒也还好,那绿袍小吏还算客气,“见过辽朝官家,我朝吴相公和唐公子正在船尾恭候。”
“嗯~!”耶律洪基点点头。
现在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别忘了,刚才是求宋人要见唐子浩来着。
四平八稳地由宋吏引路,朝船尾而去。
等到了船尾,耶律洪基又不淡定了......
你大爷!
唐奕和一个老头儿正在船尾架着小炭炉,蒸螃蟹......
连随他来的那个老者都有点面上挂不住,不是病了吗?装一装就不行?
唐奕一见耶律洪基到了,笑呵呵地起身相迎,“查刺大兄,多年未见,甚是想念啊!”
老者脑瓜仁儿直疼,这是我大辽皇帝,谁是你兄弟!?
唐奕可不管那老头怎么想的,看他那面相,与那萧思耶有几分相像,十之**是他的老子,也就是现在大辽皇后的爹,萧古浑。
想到这,唐奕忍不住轻噗一声,乐出了声儿。
几人都是一怔,心说,你乐什么?
可唐奕马上掩去笑意,不给耶律洪基搭话的机会,拉着他就往席间落坐。
“来来来,我与吴相公正在烹蟹,大兄快来尝尝,看小弟的手意如何?”
“......”
耶律洪基被他摆弄着坐下,看了眼炭炉上的蒸笼,“不就是蒸吗?要什么手艺?”
“大兄不懂了吧?”唐奕故作高深。“这蒸蟹的讲究可是多了去了......”
“行行行!”耶律洪基败下阵来。“没工夫听你扯闲话,说正事!”
唐奕一怔,“什么正事?”摊手一指。“这也不是说正事的场合吧?”
耶律洪基白了他一眼,冷笑道:“想不到,五六年未见,大郎还是这般不着调......”
“当然是增币、撤兵的正事!”
说到这里,耶律洪基看看唐奕,又看看吴育,“两位看样子病也好了吧?也该谈谈这赠币之事,大宋到底做何打算?”
“唐大朗,这可是你当初亲口答应朕的!”
“怎么?你现在不会想赖帐吧?”
“......”
吴育暗暗摇头,慢悠悠地给自己斟满酒。
这个耶律洪基跟他爹耶律宗真一比,可真是差得太多了,就这直来直去的作派,还不让唐奕玩懵了......
果然。
那边唐奕一听耶律洪基说出这些话,砰的一声把手里的酒杯就摔了出去。
耶律洪基一瞪眼,奶奶的,你敢跟我摔杯子?我可是大辽皇帝。
可是,唐奕根本不给他发飙的机会,先耶律洪基一步......炸了!
“耶律洪基!!”唐奕腾的站起来,指着洪基的鼻子直唿其名。“想不到,你是这种人,妄我唐奕当你是兄弟!”
耶律洪基就纳闷了,哪种人?我是哪种人?再说了,当我是兄弟你还这么坑我?
一下来了火气,一拍桌子也蹿了起来。
“我是哪种人?好你个小人唐子浩,你言而无信却要喝骂于朕,是何道理!?”
唐奕冷笑,“我果然没有说错,面前的辽帝,已经不是当年的那个可以挽肩对饮的查刺大兄了!”
“我不是!?”耶律洪基瞪着牛眼。“是谁给耶律重元送好处,撺掇他与我做对!?是谁三番两次要搅了朕的皇位!?是谁把萧......”
好吧,抢媳妇的事还不确定,耶律洪基是个有原则的人,没确定还不能安在唐奕身上。
“反正是你出尔反尔,暗中使坏,而非是我!现在却要被你反咬一口?”
唐奕分毫不让喝骂道:“还说我没说错你?当年的查刺,有胆有义,眼中有兄弟!可是,你看看你现在!?”
“权力迷心、猜忌多疑。你我兄弟还不如那一百万的岁赠吗?我唐子浩说出去的话,有不兑现的吗?还要你特意发国书来催?还要你上船不问旧情,张嘴就先惦记那点臭钱!?我答应兄弟的事情,还用你舔着脸来要吗?”
“嘿!!”耶律洪基鼻子都气歪了。“你怎么满身是理?我怎么就......”
......
吵闹乍然而止,耶律洪基更是定在那里......
“你,你什么意思?”
问完之后,还不确定的回头对那老者又问了一遍,“他,刚才那话什么意思?”
老者下意识地往后撤了半步,“臣......臣刚才什么都没听见。”
太丢人了,大辽皇帝与一个南朝臣子宛若泼妇骂街,这要是传出去......
丢人啊!!!
而唐奕则是轻蔑冷哼,语气极为不屑,“我说,你不相信兄弟了,许下的承诺,还用你催?”
......
转折有点大,耶律洪基有点懵......
(未完待续。。)
请假
请假一天,写了好多,都不对味,不是我要的那个感觉......
让我理一理!
第515章 绕死你
耶律洪基能不懵吗?他和唐奕有的哪门子交情?
关键是,唐奕太不要脸,一口一个兄弟,张嘴就来,理直气壮地说瞎话,都不带打磕巴的。
耶律洪基心说,好吧,你不要脸,我就陪你不要脸。
“你是说......这钱你没打算赖账?”
唐奕眼睛一立,面容是气愤难平,“莫要以己度人!!我唐奕可不是说话不算数,背后捅刀子的小人!”
......
耶律洪基听了唐奕这话,觉得特别别扭。
你不是背后捅刀子的小人,谁是?
再说了,什么特么叫“以已度人”?
你那意思,我耶律洪基就是呗?这孙子太贱了,自辨的同时还得变着法的骂你。
不过,耶律洪基还是决定忍了,只要唐奕肯给钱,让他占点便宜就占点便宜吧。
皇位都坐不稳了,谁特么还在乎面子?
“真给!?”
“真给!”
耶律洪基心里踏实了,嘟囔着,“这还差不多......”
“差不多?”唐奕冷哼一声。“我唐奕说到做到,确实‘差不多’。可是,大兄你......可就‘差太多‘了!”
“......”
唐奕一副受尽委屈的样子,“答应了你,不用你说,时候一到,自会给你送去。可是,大兄刚一临朝,第一件事儿就是管小弟要钱。此为兄弟之义轻乎?亦为财锦之利重乎?!”
“更是将小弟私授之财写于国书之上,当真是杀人不见血,诛心先诛名!大兄此举,是嫌我唐奕命太长吗?”
“误会,误会啊!”耶律洪基急忙出声。
“我的错,我的错。”他是真怕唐奕一生气又不给了,那特么可就是抓瞎了。
“唐兄弟一诺千金,真丈夫!倒是为兄有些多心了。”
耶律洪基也开始不要脸了......
“来来来,为兄有错在先,自当罚酒!”说着就找酒自罚。
唐奕点头一笑,“这还差不多!”
“小弟不是斤斤计较之人,既然大兄说是误会,那就是误会。”
“来,我陪大兄共饮!”
......
唐奕这一会儿一个脸色,一会儿像要杀人,一会儿又称兄道弟,别说耶律洪基煳涂,跟他一起上船的那老头儿也迷煳了。
绕来绕去,你特么到底是给不给钱?
忍不住出声道:“唐公子的意思....岁增百万银钱,这事儿就算定下来了?”
唐奕没说话。倒是耶律洪基眼睛一瞪,抢白道:“废话!唐大郎岂是出尔反尔之人!?自是定下来了!”
他这是开始有点能跟上唐奕的节奏了......
唐奕看了这老头一眼,明知故问地对耶律洪基道:“这谁呀?”
语气说不出的轻蔑。
那老头儿的自尊啊......我堂堂大辽北府宰相,让你说的怎么比个路人都不如?
“老夫萧古浑,大辽北府同章事......”
“哦......”唐奕夸张地一哦。
“没听过。”
日!
萧古浑现在算是明白,来之前大定与这小混蛋有过一面之缘的众位同僚的劝告了......
“别和他讲理,也别和他斗嘴,更别和他比钱多。”
“因为那是个比契丹人还契丹人,有钱有嘴,还不讲理的浑人!南朝立国一百年,才出来这么一个奇葩。”
“既然如此......”
萧古浑也不打算跟唐奕废话了,开始行使宰相的职责。
“那咱们就谈一谈,这钱款交割的细节吧。”
唐奕白了他一眼,一指桌上,又是蒸蟹,又是参段儿,又是酒坛子的。
“急什么?这是谈正事的场合吗?”
“呃......那唐公子欲什么时候谈?”
萧古浑心想,这混蛋不会又变卦吧?
“心放肚子里,空口放白话,生儿子没py儿的破事儿,我唐奕还不屑为之!”
说完,还怕萧古浑听不懂,又加了一句,“比如,前段时间,在我大宋服法的那头。”
“你......该死!”
萧古浑一阵摇晃。上船之后,他就极力克制,不去想那丧子之痛,可是......
我不提,你他-妈还提!?
唐奕就当没听见,继续数落道:“要谈,明日三朝六礼,带上文书国契,正正经经地谈。”
“唐兄弟所言极是!要谈,明天正正经经地谈。直接就把国契签了,这哪儿是说事儿的场合?萧卿家,坐下吧!”
他是怕萧古浑一时没忍住,搅了他的“财路”。
萧古浑心下凄然,杀子大仇不能得报,还要佯装不当回事儿。
愤愤地坐下了。
唐奕则暗暗冷哼,老王爷千金之躯一个萧思耶就想打发了?老子不搞得你全家陪葬,就不姓唐!
不过,这些现在也就想想,以后慢慢算账。
而现在,还是把正事儿办了吧。
伸手虚迎,把耶律洪基让回席中,唐奕就势坐到了耶律洪基身边。
“不过,话说回来......大兄啊!”
......
吴育本来就当边品酒边看“猴戏”,唐奕在那把大辽君臣耍得团团转,他直当看个乐儿。
可是,唐奕此时话头一转,虽还什么都没说,吴育的心就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手上的酒杯更是不自觉的顿在了半空。
唐奕撒泼耍浑,闹得毫无体统做下的铺垫,现在终于要用到重点上了......
而此时的耶律洪基可不知道唐奕的那么弯弯绕。
“贤弟,有何话语直说无妨!”
“大兄啊!”唐奕苦着脸。“钱,小弟是一定会给的,但是......”
“但是什么?”耶律洪心中一颤,这孙子又起什么心思?
“但是,明日好像还真签不了......”
“为何?!”耶律洪基不干了。合着你刚才都特么逗我玩呢?合着我堂堂大辽皇帝跟你演了半天,都特么白演了?
唐奕还是装着什么都没看见,“说起来,这却要怪大兄你了。”
“......”
“大兄一时不慎,把咱们兄弟的约定写到了国书里,现在大宋朝上下皆知,事情可就没有原来那么简单了。”
耶律洪基脸都绿了,怎么又变成是我的不是了......
唐奕继续道:“大兄最清楚不过了吧?你我兄弟之间馈赠怎么都好说,华联的商船说带过来就带过来了。可是,一入国书......”
露出一个悲凄无比的表情,“那可是要走大宋朝廷的财面的。”
......(未完待续。。)
第517章 殖民萌芽
多年以前,当曹佾和潘丰拿着唐奕的一张攻辽草图去找赵祯的时候,唐奕就曾想过,走来州水路通商很不错,那为何不把来州就变成大宋的前哨呢?
这个时代的人对“租界”是没有概念的,可是唐奕深深明白,这种说是租,实为抢的行径有多么的无耻。
那是大殖民时代的桥头堡,他明白,在辽朝的腹地安下一个租界,对其政治、经济,甚至文化,会有多么大的破坏力。
况且,刚才唐奕抖了一个小机灵,他要了治下权,也就是行政管理权。有了治下权,大宋就能派兵保护宋民的利益。
这就是一颗钉死在辽朝心口的钉子,以后大宋想怎么用,就怎么用。
......
但是,正如吴育所说,辽人不傻,会答应吗?
答案是肯定的
一定会!
首先,耶律洪基不知道殖民的危害有多大,只当是租了一个城给大宋;
其次,他现在太缺钱了......
看向吴育,“您知道,为什么大宋这么多年来,从上到下没人愿意打仗吗?”
吴育道:“因为没钱啊......”
大宋的募兵制太奢侈了,真的打不起仗。
“对!”唐奕肯定道。“因为没钱!同样,大辽也没钱!”
吴育不认同,“可大辽平时为民,战时才是兵,比大宋养兵的成本低太多了。”
“您都说了,那是平时。但是一但打起来,成本是一样的,大辽也花不起这个钱。”
耶律重元的存在,就是大辽花钱的理由,也是耶律洪基必须四处筹钱的原因。
“辽朝地广,但多数地方还是很原始的。从一个燕云占了大辽四分之三的财税收入就不难看出,辽朝其他所在皆是废土。”
“现在,耶律重元独占燕云,虽没断了辽帝的财税,可是,一旦打起来,耶律重元就算再好心,也不会把燕云的财税再送到辽朝了吧?”
唐奕面容坚定,又道:“大辽建国比大宋还早,可是相公想过没有,为什么常备军只有区区五万之数的皮侍军呢?”
“人家也不需要那么多。”
“屁!”唐奕淬了一口。“当皇帝的,谁不希望自己身边的兵越多越好?和平时,其五万皮侍军是足够了,但要是打仗呢?皇卫军立马就比地方军少了不知道多少倍,辽皇就不怕?他就不知道?”
“说到底,还是没钱!”
吴育点头,唐奕说得不无道理。
“那你的意思是说,耶律洪基急于要这笔钱就是为了防范耶律重元?”
“嗯。”唐奕笃定道。“他现在比大辽以往任何一个皇帝都清楚地认识到这一点,急需财源来扩充皮侍军!!”
而耶律洪基那边也确实动心了。
唐奕说得没错,他现在真的是太缺钱了。
至于唐奕的那些算计,他能看出来一些,但是,依大辽现在内部的局势来看,他根本不在乎。
也就是说,宋人要租地这一招,双方是都可以接受的。
宋人想要借此摆脱“岁币”之辱,但也只是单方面的摆脱,他们也就是骗骗自己人。可是对于辽,实质上还是每年给钱,而且增加了一百万。
就好比,南朝可以对百姓说,我们不给大辽岁币了,而是占了他们的地。
那辽朝也同样可以对自己的臣子说,那两地破地就是增加岁币的借口。
而且,来州给了唐奕,那个半死不活的互市到了他手里,他肯定会细心经营吧?从中又能给大辽带来不菲的收入。
耶律洪基甚至觉得,这是个双赢的局面。
“我看,就这么定了吧!”
萧古浑在旁边一听皇帝想同意,心里总有点发虚,却不知道哪里不对。
“陛下,还是把一重朝臣召集而来,好好商议一下吧......”
耶律洪基一瞪眼,“还商量什么?那个混蛋给你商量的时间吗?”
“那......”萧古浑也没了主意。
“朕且问你一句,你说,一个小小的来州每年岁入几何?”
萧古浑直撇嘴,心说,有个屁的岁入!这鸟不拉屎的破地方,一年连上田税,能给大辽带来几千贯宋钱的收入就不错了。
“用一个来州换一百万宋钱,不值吗?”
好吧,这傻皇帝,账可不是这么算了。
萧古浑深知道这位的秉性,刚愎自用、听不进去别人的话,他说定了,那就定了。
......
第二天一早,耶律洪基没有再上宋船,不看唐奕都来气,何况当面受他那份冤枉气?只让萧古浑一人前来。
辽帝,同意了!
听萧古浑亲口说出这句,吴育半天没出声。
“老夫内急......先......”
话都没说完,吴育就踉跄着往船仓里面走,人影刚淹没在仓门之后,外面就听扑通一声,老相公激动得晕了过去!
唐奕急忙追了过去,心中大骂,坏事你晕,特么好事儿你怎么也晕?
萧古浑传了个话,结果就被晾在那儿了......
吴育好不容易被弄醒了,第一句话就是,辽人没看见吧!?
他怕辽人看见自己的反常,知道有诈,又反悔了。
“放心吧!”唐奕安慰道。“辽人比咱们急,还在上面等着呢,倒是怕咱们反悔了。”
吴育点点头,艰难地从床上爬起来,郑重其事地双掌抱于头顶,一揖到地,给唐奕深深一礼。
“老夫代我皇宋万民,谢谢子浩了!”那块快要压垮大宋的石头,终于让唐奕搬开了。
唐奕急忙上前,扶起吴育。
“您老这是做甚?折杀小子了。”
“您忘了吗?我也是大宋子民。”
吴育激动点头,“对对,你是大宋子民!大宋的好儿郎!”
“您老别激动!”唐奕怕他再晕过去。“好生歇息,之后的事情还要仰仗您老出马呢。”
大体是定下来了,但是,还有诸多细节需要两国协商,能在里面占到多少便宜,还要看吴育的谈判手腕。
不想,吴育一摆手,“这份荣耀是大郎的,老夫不能抢功,你自去洽谈便是。”
唐奕苦笑:“您老还真抬举我,装傻充愣、蛮不讲理是小子的长项。但是,和辽人磨工夫,奕可是玩不转的。”
“有什么玩不转?”吴育不依。“我看你昨天那一通连削带打就不错,和这帮蛮子就得用你那一套!”
“那也不行。您忘了,那边谈判的是萧古浑,他儿子是萧思耶啊,要是我去,他难免带了情绪,说不定弄巧成拙。”
吴育拧眉,还真是这么回事儿。
“那老夫去?”
唐奕笑了,“正该您去!”
......(未完待续。。)
第518章 问与不问(第四更)
昨天断更了,今天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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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几天,就是吴育大显身手的时间了。
别看吴育胆子不大,但要分什么事儿,那也是曾经使过西夏,舌战过蛮夷的一张铁嘴,萧古浑这半路出家的宰相哪里是他的对手?
三谈两谈,到了最后,萧古浑才发现,好像除了那一百万的岁赠,别的什么便宜都没占着?
比如说,辽人起初想在来州与大宋共享税资,但让吴育给顶回去了。
税钱分你们,那还叫什么租给我大宋?直说就是抢钱不就完了?直接把唐奕拉去砍头就好了,还算什么给他的台阶下?
于是,没成......
那天,萧古浑又提出,宋人在来州不能修城,毕竟这是大辽的土地。而且他还打算着,什么时候两国崩了,还能说打回来就打回来。
这一点,吴育倒没直接反对。
我们不重新筑城,我们就在原来的城址上修葺一下,总可以吧?你看,来州那城墙就不到一丈高,恨不得一靠就塌了,修一修不过份吧?
萧古浑一琢磨也是。于是答应,修可以,但工期不能超过一年。
他怕时间太长,大宋把城修太高,倒时候不好打。一年时间能修个夯土矮墙也就不错了,连石城墙都修不出来。
“行!”吴育很痛快地直接就答应了。
一年?他可是知道,唐奕修通济渠、修宋辽大道的工程队是什么效率。别说一年,半年那帮人就能把来州城修得跟开封城墙一样高大。
......
最后是驻军的问题。
辽人还没不讲理到不让大宋驻军,但是有限制。
对此,吴育找唐奕商量,唐奕倒是不无不可。
限制驻军是肯定的,不然,咱们拉十万大军往城里一呆,那来州就什么都不用干了,大辽也什么都不用干,光防这眼皮底下的宋军,就够他折腾的了。
唐奕的目的是软实力侵蚀,所以,让辽人放心大宋是很重要的。边境可以威慑,但来州和辽河口,一定要不引人注意才好。
所以,两相扯皮,最后,来州和辽河口的驻军人数定在了各千人之数。
一切谈好,只等唐奕把契约带回大国,由赵祯盖上玉玺就算生效。
至于大辽这边......
耶律洪基就在这儿,早签好了,只等宋皇首肯。
唐奕也明着告诉耶律洪基,我朝陛下还是向着我的,一定会同意。只要我们那边一完事儿,什么时候大辽处理完地方事务,派官员来交接,什么时候我大宋的官员、兵将就带着那一百万,连同今年的岁币入主来州。
......
耶律洪基一听,什么时候交接什么时候给钱,恨不得当天就把来州送出去,催着唐奕赶紧滚蛋。
唐奕也不跟他磨叽,定下归期。
临行那天,耶律洪基意外地前来送行。
再次登上宋船,虽少了初来之时的焦躁,但耶律洪基却比那天多了几分深沉......
“陛下不必亲来,倒让奕有些受宠若惊。”
唐奕没叫“大兄”。
“子浩,客气!相识一场,送别故人却是应该的。”
耶律洪基也没叫“唐兄弟”。
唐奕牵起嘴角,看向吴育与萧古浑。
“两位相公可否暂退,让我与陛下独处片刻?”
吴育没说话,默然而走,萧古浑则是询问地看向耶律洪基。
“先下去吧。”
......
顷刻间,甲板上只剩下唐奕和耶律洪基二人。
唐奕走到船头,远望海天之际,不说话,只等耶律洪基先开口。
没错,他要独处,并不是他有话要对耶律洪基说,而是看出耶律洪基有话要对他讲。
耶律洪基行到船首,与唐奕并排而立,“但愿此别,你我再无相见之日。”
唐奕笑了,“我倒是希望再见陛下,必是另一番际遇。”
耶律洪基看了唐奕一眼,“朕还是那句话,若非是立场不同,朕倒是愿意交下你这个兄弟!”
“哦?”唐奕轻疑。“陛下不是恨我入骨吗?”
“恨!”耶律洪基直言。“非常恨!”
“但是......子浩是个有趣之人,再难遇到了。”
唐奕道:“没办法,谁让我们各为其主?”
耶律洪基呛声,“朕就是主!”
唐奕摇头,“你不是......我的主,是皇宋天下,是汉人。”
“而陛下看似是主,实却为奴,你的主子......是那威威皇权!”
耶律洪基沉思起来,这是他第一次把唐奕的话当回事,认真地过过脑子。
唐奕暗叹,他听不懂的。
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问吧,我知道你憋了这么多天,今天是特意来问的。”
耶律洪基一怔,呆立良久,方沉沉地出声,“萧观音......是死?是活?”
唐主类轻轻再笑,“我要是陛下,就算她真活着,也当她死了!”
转身直视耶律洪基,“我要是陛下,就算所有人都怀疑她活着,也一口咬定......”
“她、死、了!”
......
“唉......”
耶律洪基颓然一叹,“这件事上,朕输给你了!”
唐奕说得对,这是他耶律洪基的耻辱,活着,也得当她是死了,还问来做甚?
“没什么谁输谁赢。”唐奕出奇的诚恳。
说实话,要是没有萧巧哥,没有宋辽之别,他真挺喜欢这个直肠子的大辽皇帝的。
挺可爱的......
“朕最后问你一句!”
“陛下但说无妨!”
“你就那么希望耶律重元取代我?”
“不......”唐奕面容依旧诚恳。
“我希望你赢。”
回程,唐奕的船队没有直奔登州,而是沿着海岸线南下,在宁河停了下来。
宁河放在后世,就是天津偏北一点的位置,现在隶属大辽南京道,是耶律重元的治下。
苦于宁河滩潜,大船无法靠岸,唐奕只能在海上等。
等了两天,终于见一艘小船出了宁河口,朝着大船驶来。
唐奕站在船头,手里攥着一本书册,看着驶来的辽船发呆。
那船上有耶律重元......
而他手里的册子,则是羊毛脱脂的工艺。
即使下定决心把这东西给他,但事到临头,唐奕还是有点舍不得。
......(未完待续。。)
第519章 扶不起的阿斗
新的一周开始了,各种求啊求!!!
唐奕长身而立,站在船首,看着耶律重元上船。
待耶律重元来到近前,还没等唐奕说话,那货倒是先不阴不阳地开口了。
“怎地?子浩这是给我那侄子刚送完钱回来?”
“子浩还真是钱多,送了这头,送那头。”
显然,耶律重元对唐奕资助侄子的事极为不满。
可是,他不说还好,他一说,唐奕之前强压住的火气腾的一下就上来了。
“我操你大爷!你还有脸说?”
一声暴喝,飞起一脚,直接就踹了过去。
要不是这货把助资的事透漏出去,辽人也不会发难,老王爷也不用死!
可是,耶律重元说什么也是武人出身,且如今也不过三十多岁的年纪,哪能让唐奕踹得那么容易?
勐一闪身,将将避过唐奕的这一脚。
“你......你干什么!?”
“干你大爷!”
唐奕一脚未中,不依不饶地又是一拳抡了过去。
耶律重元举臂一搪,“真,真当本王怕你不成?”
“滚你妈的,怂逼一个!”
一拳被挡,唐奕趁势抡起另一条手臂,直捶了过去。这回,耶律重元避无可避,正中眼窝。
“我,我还手了!”
“还你妈的!”
又是一拳,这回是嘴角......
耶律重元捂着脸,也被打出了火气,大叫一声,“本王和你拼了!!”
砰!老拳直入,砸在唐奕面颊。
唐奕只是歪了歪头,连疼都感觉不出来,从老王爷去世之后压在心口的火气一下子都爆发了出来。
“今天不锤死个你怂逼,老子不姓唐......”
砰!
“今天不为吾儿报仇,老子不姓耶律......”
砰!砰!
......
于是,一船的宋兵,还是另一船的燕云辽兵,就看到了诡异的一幕......
唐子浩与耶律重元,如两个亡命之徒一般,面对面的以拳炮对轰。
辽兵离得远,不明所以,急声大叫:“快救殿下!”
可是,宋人那边冲出一个美艳娘子,功夫高绝,三俩下就把冲在前面的人放倒,然后长刀一横,“再上前,死!!”
吴育也想让宋兵去救下唐奕,却也被君欣卓拦下来了。
“这是他二人之间的事,相公就别管了。”
看着场中满脸是血,却依然不停挥舞拳头的二人,君欣卓喃喃道:
“大郎憋了太久,就让他排解一下心中郁闷吧!”
......
辽兵一看宋兵不动,自己这边也被那女煞神拦住,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不过,他们也不担心出什么大事了,这二人不像是在拼命,倒像是在发泄。否则,就不是拳拳到肉,而是刀刀见血了。
......
确实不是在拼命,而是在发泄。
唐奕恨耶律重元不争气,不是争位的材料,却做着当皇帝的梦。路都给他铺好了,却怂的一逼,还害死了赵德刚。
而耶律重元则是把积蓄在胸中多年的丧子之痛,通通化做铁拳,招唿在唐奕身上。
......
砰!!!
二人的拳头几乎同时贴在了对方脸上,一个不稳,双双倒地。
耶律重元淬了一口腥红的唾沫,想站起来,却是再没一点力气。抬头看向唐奕,也比自己好不到哪儿去,亦是爬都爬不起来。
只不过,那张已经惨不忍睹的脸上,竟然犹挂着一抹化不开的渗人惨笑......
耶律重元心中一颤,他居然还能笑得出来?
四肢摊平地仰面躺倒,目无焦距的看着天,“小儿的仇,算你还了!”
......
唐奕同样仰倒看天,从怀里摸出那册羊毛脱脂法的册子,用最后一点力气扔到耶律重元脸上。
“老王爷的仇,你却没还完!”
“......”
耶律重元抓起脸上的书册,看了一眼就扔到一边,又问了一遍刚刚把唐奕火气勾出来的那个问题。
“为什么给他一百万?”
唐奕意外地没有再发火,冷笑道:“怪你自己啊!你不自作聪明地把我给你钱的事透漏出去,弄得老子身败名裂,能有今天的局面吗!?”
“呃.....”
耶律重元说不出话来了,那件事儿,他办得是有点儿太天真了。
“那这书册又是什么?”
“金山。”
“金山?”
唐奕不想和他废话,“过几日,我会派技工入辽,帮你把摊子支起来。要是还特么用不好,就趁早能跑多远,跑多远,别特么做什么皇帝梦了!”
耶律重元狐疑地仔细翻了几页,眼睛逐渐亮了起来。
还真是金山,这就是把大辽最不值钱的东西,变成最值钱的布匹的点石成金之术,比耶律洪基那一百万强了何止十倍!?
激动地撑起身子,勐一抱拳,“谢了!”
“......”唐奕一阵无语。
这一刻,他甚至有些厌恶自己,眼前的人明明是仇人,可是为了所谓的大局,你还不得不把最好的东西给他。
可能,这就是权力背后的肮脏吧?
......
正有些出神,却闻耶律重元再次发声,“有一事不明,还望子浩解惑。”
“说!”
“你之前派人来,不让我接耶律洪基的册封旨意,是何用意?”
唐奕脑仁儿直疼,答非所问,“我劝你还是跑吧。”
“跑?”耶律重元怔住。
“跑吧,就你这脑子,斗不到耶律洪基......”
耶律重元被说得面热,“还望子浩明示。”
唐奕道:“不接新皇旨意,你就还是先皇御封的皇太弟;接了,你就是新皇的皇太叔。懂了吗?”
“不,不懂......”
“傻叉!!”唐奕恨不得骂出声。
“很难懂吗?先皇的皇太弟,说明你才是皇位的合法继承人。即使日后起兵,在你这边也算师出有名,不算谋逆。”
“可是,新皇的皇太叔,说明你接受了耶律洪基是合法皇帝,将来起兵,说出大天也是谋反。”
“一个名正言顺,一个忤逆大罪,能特么一样吗!?”
耶律重元瞪大了眼睛,这回可算听懂了。特么南朝人的花花肠子就是多,他这个粗人还真没往这方面想。
本着稳住耶律洪基的目的,他还一直觉得,那道旨意应该接的。
......
再次抱拳,这回却是真心的一礼。
“子浩之恩重元铭记!来日若达成所愿,必以厚报!!”
唐奕翻了个身,在耶律重元看不见的角度,冷冷一笑......
还?你还真不一定还得起!
......(未完待续。。)
第520章 消息抵京
唐奕人还没回京,可他在大辽与耶律洪基洽谈的结果就已经先一步派人传回了开封。
传信的仆役深深知道这个消息对大宋意味着什么,日夜兼程,只五日就回到了京师。
可是,正值子夜,城门四闭,无法第一时间禀告朝廷。无奈之下,只得从汴水南下,直接回了观澜。
范仲淹半夜被叫醒,听说是北边回来的消息,就知道唐奕那里有信儿了。
兴奋地爬起来,与信使一见,果然是喜讯。
“成了!!”
“成了......”
老人家激动得团团直转,这块压在大宋胸口五十年之久的大石头,真的让大郎给撬开了。
“快......”范仲淹心绪激动地支使仆役。“快去到曹国舅别院把他叫醒,让他连夜进城,把这个天大喜讯报于陛下。”
实在不巧,赵祯本来在观澜住得好好的,可是呆的时间太长了,昨天才回鸾开封。要是还在观澜,范仲淹都要亲自去掀赵祯的被窝了。
......
其实,范仲淹也是高兴得有些失态,纵使把曹佾叫起来,与那信使一样,他也进不了城。
直到早晨开了城门,曹佾才得入城。等他跑到皇宫的时候,早朝都快下了。
曹佾也不管什么早不早朝了,直接请见。
赵祯还不知道小舅子这么心急火燎地跑来是什么事儿,还以为前几日杜衍生了一场大病,至今未愈,他前脚离开,后脚就出了意外,曹佾这是来报丧的呢。
只是,曹佾人还在紫宸殿外,声音却已经先到了。
“陛下有喜......有大喜降临啊!”
朝臣们直皱眉,国舅爷今天是怎么了,怎能这般失态?
赵祯更是一阵面热,陛下有喜?这话听着怎么那么别扭?
“景休莫急,何喜之有?”
“成了!成了!”曹佾急步上到殿中,依旧语无伦次......
“什么成了?”
“唐奕的事儿办成了!”
赵祯腾的一下就弹了起来,“当真?”
而文彦博、富弼这两个殿上唯一知道唐奕真正计划的宰相,也是激动得忍不住上前两步,“国舅是说,子浩谈成了!?”
“当真!”
“谈成了!!”
唿~~!
无论赵祯,还是文、富二人,皆是长出一口气......
“成了!”
......
满朝文武无不一头的雾水,唐子浩谈成了?也就是说,岁币不用加了?
你们就算再向着那小子,也不用激动成这样儿吧?
成何体统?
贾昌朝一皱眉,谈成了?没增?这和他之前的预测相去甚远啊。
包拯更是心情一松,谈成了,说明自己之前选择的无条件相信是对的,唐奕没有通敌。
可是,曹佾下面的话,却让文武百官、贾昌朝、包拯都不淡定了......
只见曹佾难掩激动之色,“一切皆按原定计划,增币百万,辽帝不无应允!”
噗!!!
殿上一下就炸了。
什么情况?增币?这还特么叫什么谈成了?
也就是说,唐子浩别说是断了辽人的美梦了,甚至连一分钱都没讲下来,全按辽人国书给吃了下去?
也就是说,特么派个榆木疙瘩去谈判,也不能比这个结果再坏了,还把宰相和陛下乐成这个样子?
“陛下!!”
包拯再难忍住,大步出班,“微臣需要一个解释。”
说实话,包拯有点怒了,他的无条件的信任就换来这么一个结果?他的不闻不问就换来一场骗局?
增币百万......大宋的骨头已经贱到这个地步了?辽人说加钱就给加钱?还要不要脸?
“解释?”曹佾忘情复述,根本没看出包拯的不善。“成了!增币百万啊!成了啊!”
“......”
“......”
曹景休这是疯了?
“陛下!”
贾昌朝先是失落,又是狂喜。原来是增币百万一分没少的结果,这个千载难逢之机,怎能不好好把握?
“臣也需要陛下明示!”
“臣等附议,还望陛下明示!”
“臣等附议......”
“臣附议......”
一下子,满朝文武都炸锅了。
增币百万,这是奇耻大辱,怎么还把皇帝高兴成这个样子?就因为去的人是唐子浩?
大宋的官可不是吃素了,大伙儿已经做好了开炮的准备。
咳!咳......
赵祯尴尬地清了清嗓子,知道文武百官可能是误会了。
不过,他却不急,事已办成,不用再隐瞒分毫了,唐奕也能把背了这么长时间的大锅卸下来了。
“文爱卿,你与众卿家细细说说这其中的玄妙吧。”
“臣遵旨!”
傲然地直了直腰杆儿,刨去与唐奕私下的关系不说,这事儿是在他这个宰相任上办成的,与他文彦博脸上也有光。
“首先有一点要与众位同僚说明,五年前,唐子浩第一次使辽,确实许给了耶律洪基百万的岁赠。”
“什么!?”
包拯都不等他把话说完,第一个就怒了。
他被骗了!
而贾昌朝阴阴地一笑,“希仁现在知道,昌朝并没冤枉唐子浩了吧?”
文彦博横了贾昌朝一眼,心说,老毛病还是改不了。
太贪,总喜欢早早就跳出,想挣最多的好处。可惜,往往又都事得其反。
换了个和煦笑脸看向包拯,“希仁莫急,听彦博把话说完。”
“唐子浩确实许了辽人岁赠,但却非坊间所传的那般卖国叛逆之行,而是高瞻远瞩的一招绝杀之棋!”
“哦?”包拯轻疑。“什么棋?”
“所谋何局?”
文彦博郑重道:“饵棋!”
“谋的是大宋的尊严!”
“......”
大伙不明觉厉,只得竖起耳朵细听文彦博的下文。
“如果一切皆按原计划而定,唐子浩应该是用岁币换了大辽的一块地。”
“一块地!?”包拯心中一颤,声音都有些颤抖。“不,不会是一十六州吧......”
文彦博摇头苦笑,“燕云哪有那般好到手?”
“是来州,距离辽都大定只几百里距离的来州!”
“还有辽河口。”曹佾插话。“大郎传信,不但来州顺利到手,连辽河口也一并拿下!!”
“!!!”
“还有辽河口?”文、富和赵祯无不意外。“这么说,还多了一块地?”
......
朝官们有点脑袋不够用,来,来州!?大宋有多少年没占过辽人的便宜了,更别说占地。
开国之初,太祖、太宗两位官家费了九年二虎之力,才从燕云抢回来十县之地,那也已经是七八十年前的事情了......
来州?辽河口?归大宋了?
文彦博见大伙呆愣愣的样子,以为大家都还没明白。
“大家还不明白吗?唐子浩把宋辽岁币变成了租金,占了大辽的两块地啊!
“明,明白......”
这有什么想不明白的?只不过是幸福来得太突然,大伙儿有点接受不了。
宋辽岁币......
没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