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劝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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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孙郎中那里回来,唐奕一夜无眠。
嘴上说说容易,唐奕并不傻,想说服那位心里只有家国的老人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第二天一早,唐奕告知马伯、马婶今天依旧歇业。让马大伟去菜市采购了一些新鲜的肉蛋时蔬,然后就钻到厨房里鼓捣起来。
不管能不能说服范仲淹,唐奕都打算好好地为老人做上一桌好菜。只是,菜料备上之后,却迟迟不见老人到来。一直等到下午,才见范公从城外回来,原来老人公干出城,至此方归。
唐奕急忙把老人迎了进来。
范仲淹左右看看,不禁疑道:“怎么没人?”
唐奕道:“都让我支出去了,想和您单独聊聊.。”
说完,就转身进了厨房,片刻功夫,里面就传来呲拉拉的油火之声,还有阵阵菜香。
范仲淹不禁苦笑,心说,到底是个开食铺的,来了三回,回回都是还没说话就先备菜。
不多时,唐奕就把各色吃食摆满了一桌。就连范这种不逞口腹之欲的人,都有些食指大动,这回唐奕准备充分,可比前两次丰盛的多。
唐奕给范仲淹满酒、添菜,一旁小心伺候着。
见范仲淹吃的开心,唐奕也不由打心里高兴。
“您吃着可还顺口儿?”
“嗯,不错!”范仲淹满意地点头。
“不输京城大店。”
唐奕欣慰笑道:“您要是喜欢,以后小子天天做给您吃。”
范仲淹高深地看了唐奕一眼,不动声色地放下竹箸道:“说吧,心里憋着何事?”
范仲淹一进门就看出唐奕今日有些不对劲,一脸的疲倦,显然是思虑过度,又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以他混迹官场几十年的眼色,怎会看不出唐奕心里有事?
“我....”
唐奕吞吞吐吐反倒勾起了范仲淹的兴致,“你不是挺能说,也挺敢说的吗?今日这是怎么了?”
“小子请教范公一些问题...”
范仲淹一摆手,“改日行了拜师之礼,就是问多少都行。”
“有些话,小子现在就想问。”
“.....”范仲淹盯着唐奕不语,这孩子今天怪怪的,说不上哪里不对。
“问吧。”
“范公为何要为官?”
范仲淹微微一愣,随即答道:“报国、安民!”
报国...安民....唐奕小声呢喃。“好一个报国安民!”
“那范公觉得报国安民除了为官,可有别的路可走?”
范仲淹眉头一皱,“看来,你还是不想当官。”
“是.。”唐奕如实答道。
“为什么?”范仲淹愁容满面,对唐奕的态度十分不喜。
“难道你还放不下商人唯利是图的功利之心吗?”
唐奕起身正对范仲淹,长揖不起。“小子虽是小民,但不敢因为位卑而忘国。虽是商徒,但也不敢因利而忘义。”
“那你为何一直不肯为官呢?是怕考不上?你放心,老夫既然把话说出去了,就算十年之后你中不了进士,老夫也会保你恩萌入仕。”
唐奕一叹,“您老可否先把小子的事情放一放,小子只问您一句,去岁新政受阻,如今老相公可有了新的应对之法?”
范仲淹一怔,一时竟无言以对。
这个问题他当然想过,而且被贬出京这一年多的时间,他几乎天天都在想这个问题。不然也不会因唐奕的几句话,就对他触动那么大,还非要收唐奕为弟子不可。
新政无疑是对的,但为何败的如此彻底?甚至连开始都算不上,就被打入了深渊。
夏敕导演的那出闹剧,只要不是傻子都看得出来是构陷。但,就是这么一出低级到不能再低级的把戏,居然轻而易举地就把包括他在内的一众肱骨重臣排出了权力中枢。
范仲淹知道,新政动了一些人的利益,但万万没想到,反弹会这么大。
为什么?
直到前日在这个不起眼的小食铺子遇到唐奕,范仲淹才被猛然点醒了。正如唐奕所说,以雷霆手段想打破这种利益壁障,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那确实是一场注定失败的变革。
想明白这一点,随之而来的是另一个问题,大宋的固有形态已经成形,如何打破这种固局?朝庭的恶疾又该如何医治?
这是范仲淹至今还无法解答的,更说不上什么应对之法了。
“大郎有应对之计?”范仲淹凝眉看向唐奕。
问出这话,范仲淹自己都愣了一下。连他们这些一辈子浸淫在治世之道中的老家伙都想不出答案的问题,他居然去问一个十四岁的孩子。
唐奕摇头,“我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但我知道,光靠朝堂上的口舌之争是绝对改变不了什么的。”
“何意?”
“人都是自私的,想让他们放弃现在的利益,只能是用新的利益去换。至于拿什么去换,却是个难题。”
范仲淹不禁摇头,这似乎是个死结。如果朝庭手里有底牌,也就不至于推行新政了。
正当范仲淹埋头苦思之时,唐奕突然没头没脑的问出一句:“老相公觉得,您还有回京的可能吗?”
“....”
范仲淹更加沉默了.,良久方道:“很渺茫.,朝庭经不起去岁那样的大震动了。”
他又怎么会看不透呢?不管官家对新政还支不支持,都不敢把他调回京。
唐奕又沉声问道:“那您觉得,富相公、韩相公等人还有回去的可能吗?”
范沉吟道:“他们与老夫不同,早晚会回到中枢。”
“什么时候呢?”唐奕意味深长地再问。
范仲淹猛然一惊,全身一颤,瞪圆双目死死盯着唐奕,“什么意思?!”
唐奕拿起酒壶为范仲淹斟满.“看来,老相公也想到了。”
“是啊!”范仲淹没有动酒碗,颓然地摊坐在桌前,好像瞬间苍老了好几岁。
长叹一声.,“只要老夫不死,他们就很难回到京师.。”
唐奕有些心疼的看着老人,事实就是如此。按照正常的历史轨迹,直到范仲淹离世之后,富弼等人才陆续回到京师。
暗暗地一握拳,唐奕终于说出了他思量了一天一夜的话。“老相公.,辞官吧.!”
.......
“辞官?”范仲淹不甘心地瞪着唐奕。国之有患,民之未安,让他辞官?他怎会甘心?
唐奕猜到范公心中所想,劝慰道:“这不是逃避.,而是另一种抗争。”
“.....”
唐奕继续道:“其一,只有您退出这个漩涡,那些与您有相同抱负的大宋良臣才会再一次被起用,朝堂之上革新祛疾的力量才会保存下来。”
“其二,刚刚小子也说了,单靠朝堂上的几个良臣是改变不了什么的,您的去留与否,已经没有什么影响了。”
“其三,也是最最重要的一点,您觉得,以您的身体,还可以在这个漩涡之中挣扎几年?”
范仲淹茫然地的听完唐奕的话。木纳地道:“老夫为官一天,就算不能高居庙堂,也可以造福一方百姓。辞官?辞了官,老夫与一个废人又有何异?”
唐奕不认同。
“只要您活着,大宋的读书人就有榜样。只要您还能发出声音,在不在朝堂都是同样有分量。”
见范公依然不语,唐奕又加码道:“也许辞了官,比您在职的时候能做的事情更多,更加有用。”
“何意?”
“把您的思想传播给更多的人,为大宋朝种下更多良心的种子!”
...............
第15章 动摇的范仲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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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一个理科生,唐奕的逻辑思维能力很强,而昨夜他一直在想一个问题。
如果范仲淹真的被他劝动,辞官治学,那么历史会朝怎样的方向挺进?他这只小蝴蝶最后会把中华文明推向哪里?千年之后是更为辉煌的明天,还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这可不是唐奕异想天开,更不是他危言耸听。如果范仲淹真的如他所愿,辞官办学,历史很可能会走上一条不同的轨迹。
首先,这位千古名臣不用奔波劳碌,就不会陨落在皇佑四年的初夏。
范仲淹不死,而且有心办学,几乎可以预见的是,以范仲淹的名声,会有一大批莘莘学子慕名而来,投入他的门下。
而这一批人,通过范仲淹的言传身授,在十年,二十年后走入北宋政坛,势必成为王安石熙宁变法的中坚力量。那意味着,熙宁党争会是一场比它原来的历史更加可怕的风暴。
风暴会摧毁多少人?会把北宋带到一个怎样的历史轨迹?这是唐奕无法想像的。甚至只要一想到那些,唐奕忍不住浑身颤栗。
按照正常的历史走向,华夏文明即使在以后的千年之中起起落落,但终究会回到世界的顶点。
千年之前,任何小小的偏差,都会让千年后的中华迎来一个未知的局面。从历史的角度来讲,他把范仲淹带出那个漩涡,就是改变了历史,也许他会是历史的功臣,也许...会是后世的罪人。
但,他管不了那么多了。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珍惜眼前。他只知道,既然已经身在这历史大潮之中,就绝不能让老人走上他原本那条末路。
....
让范仲淹去办学,这是唐奕思量一夜,才想出的权宜之计。他很清楚,如果他让这位老人辞官颐养天年,他是肯定不会同意的。
“辞官吧!”唐奕几乎恳求地看着范仲淹。“大宋朝除了朝堂,还有很多地方需要您,把您的理想传给下一代,让更多的人为大宋的明天出力。”
范仲淹茫然地看着唐奕,“办学?”
“对,就像您在应天府中兴应天书院,在邓州创立花洲书院一样,办一所只收有识之士的书院,一所专门培养寒门子弟的书院。只有这样,将来在朝堂上为百性说话的良臣才会越来越多,改革才会有希望。”
范仲淹眼中神彩一闪而末,叹声道:“小子,事情并不是像你想像中的那么简单。”
老人悠悠说道,眼中尽是沧桑之感。
“老夫去岁被贬出京,也曾心灰意冷,不是没有想过要退隐辞官。但是,那些人会让老夫安安稳稳地走吗?而且,就算治学,也不是什么好事,只是收一二个弟子倒也无妨,但若想广招门徒,不但无益,反而会害了那些后辈子弟。”
唐奕一愣。
范仲淹继续道“你既然能看清朝局,就应该会想到,那些视老夫如洪水猛兽之人,会放任老夫大肆培植新党,让改革之火再次燎原吗?”
唐奕恨声道:“那就不论是寒门弟子,还是门阀子弟,通通招进来,从根儿上挖空他们。”
范仲淹一怔,不得不说,唐奕说的有几分道理。
抛开政见,他范希文的名声要是收学生,还真的是不怕没人来投。再说,要是像唐奕说的,不论新党、旧党照单全收,也许真的能免去很多阻力。
“可是,办学并非儿戏,寒门子弟多是家中无钱的苦主,只有像应天书院那种朝庭支撑的书院,才能做到学资全免。老夫要是办学,是万万负担不起的。”
唐奕一咬牙,“我来!如若您老肯辞官办学,您只管教。银钱之事,小子可以一力承担。”
“你?”范仲淹一阵错愕,这小子疯了不成?
“你可知一家书院得有多大的开销?把你小子磨碎了卖,也万不足一。
“老相公放心!”唐奕瞪红着眼睛道:“别的不敢说,论为挣钱的本事,大宋朝小子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
范仲淹摇头一笑,“就凭你这间小食铺子?”唐奕的心是好的,这让范仲淹很欣慰。但是这等狂言,他也只能当笑话听听。
“不瞒您说,小子是个懒散之人,不但不想当官,更不想为了银钱虚度一刻,这间食铺也只是个为生的手段。但这可不是说小子没本事挣大钱,实话告诉您,挣钱的法子,小子有得是,您给我五年的时间,不,三年!”
唐奕伸出一只手掌,随即又收回去两根手指。
“三年,小子给你挣下一个全天下最大的书院!”
范仲淹依旧摇头,站起身形。他觉得,不能再呆下去了,再呆下去,这小子非真疯了不可。
唐奕见他起身,更加焦急。
“老相公,就听小子一句,辞官吧!”
范仲淹行到店门前,“等你挣下一座天下最大的书院再说吧!”
“可是.....”
“没什么可是!”老人恢复往日的威仪,语气不容一丝反驳。
“后天初九算是个好日子。”范仲淹没头没脑地冒出一句.。“到时候带上谢师礼,到我府上拜师。”
唉!
唐奕彻底无语了。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您老还想让小子向学入仕?”
范仲淹冷哼一声,“你不想为官也可以,谁说老夫只能教你为官之道?”
老人伸出手指,点着唐奕的胸口一字一顿的道:“老夫还能教你怎么做人!”
说完,也不理呆愣不动的唐奕,大步朝外走去。
行出几步,老人又停了下来,转身对唐奕郑重地道:“辞官办学也不失一条明路,但是老夫终究在朝几十年,不是一句话、一个冲动就能决定的。”
“你容老夫.......再想想。”
说完,转身消失在街市之中。
再想想吗?唐奕回味着老人最后的话,望着老人消失的方向,久久未动。
............
范仲淹出了唐记,乘车回到家中。
范宅是一处三进套院,在邓州府街靠南的位置,并不显眼,这是去年刚刚上任之时租下的。
别看范仲淹曾经贵为当朝执宰,位及人臣,但依然保持着年轻时的简朴作风。每到一地,从不置产,能省则省,从不铺张。
前院住的是三个儿子,范仲淹则同妻妾住于后宅。
没有直接回后宅,范仲淹拐进了偏院之中。
院中住客似是听到了动静,开门迎了出来。
范仲淹匆忙急行几步,扶住那人。
“师鲁出来做甚?你身子弱,当多多卧床静养。”
被称作师鲁的那人,做文士打扮,束发长须略显灰白,灰暗的脸色两颊已经瘦的凹了进去。这人看上去只有四十多岁,但虚弱之势,比之范仲淹更加不如。
尹师鲁勉强一笑,“躺的乏了,想出来透透气。”
范仲淹闻言也不再勉强他回房,扶着他来到院中石凳前坐下,又叫来使女,为文士添了一件披风。
此人姓尹,名洙,字师鲁,也是庆历贬臣,与范仲淹亦友亦师。
去岁新政失势,范仲淹出邠州,后移知邓州。尹洙则流落均州,不但身染重病,且倍受凌辱。范仲淹知道消息后,奏请仁宗将尹洙接到邓州养病。
尹洙紧了紧衣衫,见范仲淹眉头深锁,似有心事,“怎么?朱连山那伙盗匪缉拿不顺?”
范仲淹一叹,“何止不顺?前日府衙差役连同城西湘营的一都湘军同去剿灭,居然还是让匪徒遁走,还伤了湘军的营指挥使。”
尹洙劝道:“朱连山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不是百十号人就能铺得开的,急不得。”
范仲淹茫然地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希文兄恐怕不是为了缉匪之事苦恼吧?”多年师友之情培养出来的默契,让尹洙隐约觉得,似乎不是那么简单。
范仲淹苦笑一声,“师鲁猜的没错。今日去行湘营探望曹指挥,回程又顺便去唐记看了一眼那个小子。”
“哦?那个叫唐奕的?”尹洙一声轻疑。
那个语出惊人的少年,他是知道的,前天范仲淹回府之后,像丢了魂一样,晚上就和尹洙提过那个少年,用范仲淹的话说“大才、神童!”。
“那小子是个异类!“范仲淹沉吟良久,方说出一句更让尹洙意外的话。
“能让希文做出如此评价的人可是不多.。”
范仲淹不禁莞尔一笑,“他居然不想做我的学生,更不想做官。”
“这倒新鲜!”
“而且...”范仲淹转身看向尹洙,极为凝重地道:“而且,他还劝我辞官治学!“
呃.....
此言一出,连尹洙也愣住了。现在他终于理解,为什么范希文说唐奕是个异类了。
.......
第16章 赚钱之法
今天的奔波劳碌,只为年轻时吹下的牛-逼。
唐奕特么别说年轻,成年都还算不上,就把牛-逼吹出去了,而且这个牛逼吹得还不小。
三年挣下一座书院,别说范仲淹不信,任何一个大宋子民都得把他当成是疯子。
办一家书院得多少钱?办一家学资全免的书院得多少钱?
咱们来算一笔账。
北宋中叶,一户平民家庭每月用度不会超过两贯钱。当然,这两贯钱只算衣食住行,不算家中供养文生的情况下。
若是有文生在读,那开支就要另算了,最少一月要四到五贯的收入,才能支撑。
读书在古代可是件极为奢侈的事情。
古代,纸张是奢侈品,写字用的纸更加昂贵,而书籍更是奢侈品中的奢侈品。
宋代虽然已经发明了活字印刷,但因为活字材料的限制,没有办法普及,印刷书籍还采用的是雕版印刷,大大的提高了书的造价。
不说正统的经史子集,一本不足百页的《诗词杂记》,书铺售价两贯钱,相当于一家平民的一月开销。一本《时文选集》售价一贯五百文,而且是当下看完,过不了几天就过时了,到时候还得买新的。
在大宋朝养个读书人,不算吃喝穿住,光书籍纸墨,一个月最少也得两贯到三贯。唐奕鼓动范仲淹开一家学资全免的书院,也就是说,学生的读书用度都是书院出钱。
养一个学生,一年光书本纸墨就得30贯左右,养一百个就是3000贯。这还不算完,唐奕要是脑子一热把学生的衣食也给包了,那又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办书院得有教舍吧?买地建屋都是钱。
得有教谕吧?范仲淹要办学,还不能雇佣学问一般的人做教谕,最起码也得是大儒那个级别的吧?工资怎么算?
再加上里里外外一些零碎开支,唐奕要真的想帮范仲淹把书院办下去,一年最少要拿出两万到三万贯的银钱,才能勉强支撑、
两三万贯,要是光靠唐记食铺,二十年的盈余才够一年的开销。更何况,唐奕一激动说要帮范办一家天下最大的书院。
呵呵...因为这一句话,唐奕可能要一辈子都给范仲淹打工了。
....
但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唐奕心里铆着一股劲儿。
“老子还不信了,凭我超越这个时代一千年的见识,在大宋还能让钱难住?”
正如他在张家提亲时说过的,什么生意最赚钱?
垄断!
不管干什么,只要垄断经营,就都是暴利。
穿越者最大的优势是什么?就是随便拿出点东西来都是这个时代没有的,都是垄断。
更何况,唐奕还是个学化学的!
...
唐奕一句话,身上就背了一座书院.,.所以他不得不马上开始琢磨怎么挣钱了。
“大哥你去东市买十斤猪油回来,再到胭脂铺带几盒胭脂水粉,再买两丈棉布。”
“弄那么多猪油干啥?”马大伟有点不明所以。
“再说,咱家也没人用得上胭脂啊?”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唐奕也不做解释,迈步出了唐记。
等到回来的时候,只见唐奕手里提着两个空坛子,十分古怪的是,这两个坛子在底部开了两个洞,连着一根半尺来长的细管,这是唐奕到西市胡家铁铺专门订制的。
说是订制,其实做起来也不难。只是在现成的坛子底儿上钻个洞,再按上管子就行了,只一会儿的工夫就做好了。
马家三口不禁奇怪,大郎这是要鼓捣什么?
他们哪知道,唐奕给范仲淹画了个天大的饼,不得不想办法挣钱了。
唐奕把两个坛子放到一边,从厨房取了一盆木炭来。让大伙奇怪的是,唐奕居然往炭盆里倒水,像给木炭洗澡似的洗了起来。
马伯一脸的疑惑,“这,大郎这是做甚?”
唐奕洗炭洗的满手乌黑,抬头道:“一句两句也说不清楚,马伯您去找些细砂、卵石来。石子最好从大到小,每样一盆。”
唐奕是想弄一个简易过滤器。把大小不一的碎石、细砂,再加上木炭分层放到坛子里,液体倒入坛中,再从坛底的细管流出,就能起到过滤的效果。
其实过滤效果最好的是活性炭,但是现在条件有限,唐奕只能用这土办法代替了,等以后有会机弄出专门烧制活性炭的活化炉再说。
至于洗炭,引火用的木炭杂质非常多,不是洗一洗就能去除的,水洗也只能洗掉木炭表面的灰质罢了。
没一会儿功夫,马大伟提着十斤猪油,几盒胭脂和棉布回来了。
猪油是大宋主要的食用油,这个时候还不兴用植物油,所以街面上有专门炼好的猪油售卖。
马大伟不知道唐奕这是要干什么,但大郎向来主意多,总有他的道理,放下东西,就和唐奕一同洗炭。
这时,马伯、马婶也端着几个小盆回来了,盆着装着细砂卵石。唐奕过去检查了一番,满意地点了点头,又令马伯、马婶把细砂和石子通通用清水洗上几遍。
待炭、沙、石子都洗好之后,唐奕就拿出一个带细管的坛子,在坛底铺上棉布,放上一层块儿大的木炭,又铺一层布再铺小块炭,之后是细沙、小块卵石、大块卵石,整整码了五层,占了大半个坛子,这个粗糙的过滤器就算完成了。
唐奕满意地一笑,出了唐记,转身进了孙家医馆。
“有生石灰吗?”唐奕劈头就问。
“石灰?”孙郎中一皱眉,古时候,石灰除了刷白墙,还有药用。
“要石灰做甚?”
“有用就是,给我来点。”
孙郎中不知道他要干嘛,但还是在药柜之中抽出装石灰的药匣。
唐奕搭眼一瞅,里面只有少半匣,最多半斤的样子,索性把整个药匣夺了过来。
“都给我吧。”说着,抱着药匣转身就走。
孙郎中急了,“你拿那么多做甚?会吃死人的!”
“放心吧,谁没事儿吃这东西,我有别的用。”唐奕扔下一句话,就消失在医馆门外。
孙郎中看他心急火燎的样子,还是有点不放心,遂跟了出去,想看看这小子到底要干什么。
唐奕回到唐记,又从厨房取了小苏打,这东西是发面用的,唐记存货颇多。
各种准备都差不多了,唐奕正准备着手开工,突然心念一动,对马伯问道:“您知道哪有盐卤吗?”
“盐卤?”马伯一怔,“咱邓州又不产盐,哪来的盐卤?倒是有卤块。”
唐奕一拍巴掌,“卤块更好!哪有?找一些来。”
“街对面的豆腐店就有,我去要一点。”马伯说着就去要卤块了。
唐奕让马大伟取了一些猪油放锅中化开,又取了一个铁盆倒上水,把生石灰都倒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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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可能很多人都猜到了,唐奕这是要做肥皂。后世十本穿越小说,有一半都干过这个买卖,一点都稀奇。
没错,唐奕要做的确实是一个非常简单的皂化反应。
但是肥皂.,却不是他的主要目的。
做为一个高分子化学硕士生,一个油脂的皂化反应就为了得到几块肥皂?那也太low了吧?
还有一种更为珍贵的物质,比肥皂的价值更高,更有用。
.........
第17章 比肥皂更有价值的东西
油脂的皂化反应,在后世的中学课本之中就都学过,并不算难。
唐奕要做的也并没什么特别,只不过比较精细罢了。
他先把生石灰溶于水,制成石灰浆,再把小苏打倒入其中。
小苏打也就是苏打粉,主要成份是碳酸氢钠,与石灰溶液,也就是氢氧化钙溶液反应之后,生成碳酸钙沉淀物和上层澄清的溶液。
这些清液,正是唐奕所需要的氢氧化钠。
氢氧化钠俗称火碱,是一种重要的工化原料,腐蚀性极强。
唐奕小心地用瓷碗把清液撇出来,生怕有一丁点闪失。火碱一但接触皮肤,会分解皮肤之中的脂肪,火烧危害比硫酸更加严重。
把撇出来的氢氧化钠溶液倒入热油锅中充分搅拌,就会发生皂化反应。
把油锅搅拌均匀,接下来的事情就是等待了。唐奕也不闲着,把马伯要来的卤块磨碎加水搅匀。
卤块其实就是盐卤水分蒸发固化而成的硬块。老百性把盐田之中的卤块收集起来,运往全国,加水溶解之后,就还原成卤水,也就是“卤水点豆腐”的那个卤水。
唐奕用卤水,主要是这种东西里面含有一种成份,是当下人工很难合成的。
就是氯化镁
氯化镁是一种盐,在高温作用下会分解出氯化氢,而氯化氢溶于水,就是我们通常所熟知的盐酸了。
现代化学工业,最重要的几大化学原料“三酸两碱”,三酸指的是硫酸、盐酸和硝酸;两碱指的是氢氧化钠和碳酸钠。
其中,两碱唐奕都可以用土法制备。但是,三种强酸制备起来却不那么容易,最简单的方法就是利用卤水来得到。
此时,锅中的猪油已经开始了反应,最上层的油黄色皂质开始逐渐凝固。
唐奕连忙把还未完全凝固的皂质挑纯净的,最大面的一部分撇出来,加入事先准备好的胭脂粉搅匀静置,这一部分凝固后就是肥皂。
不过,没有经过任何处理的猪油皂,会带有一股子油腥味,就算做完肥皂,也没人愿意用它弄得一身猪油味。而加上胭脂掩盖油腥,是最简单的方法。当然,唐奕以后还可以提取花果之中的精油,让肥皂变的更加芳香。但现在时间有限,也只能用胭脂将就了。
做完肥皂,锅中还剩下一些浑浊的皂质和底层的碱性废液。
若是按照小说里写的那样,这东西没什么用了,可以直接扔掉,但是唐奕没有。
他把中层浑浊之物撇出,单放入一个盆中。这里面的成分主要是末反应完全的猪油和杂质,还有少量皂质。唐奕把兑好的卤水加入其中,用力搅拌加热。
不多时,盆中的猪油再次发生了变化,逐渐凝固。
唐奕看着泛着油光的猪油块,不禁心中满意。前世虽然没做过造化反应,但是,果然知识就是力量啊!
猪油之中加入火碱,反应之后会得到肥皂,加入盐酸,则会生成另一种物质。
蜡,也就是百姓家中用来照明的蜡烛。
因为加入的氢氧化钠溶液不能过量的缘故,总会有一些脂肪反应不充分。用这一部分的脂肪进行酸性反应制蜡,不但避免了浪费,且做出来的蜡比现在市面上用的石蜡、虫蜡质量还要好,仅此于最好的牛油大蜡。
马伯一家,还有孙郎中,看着唐奕忙前忙后的折腾了半天,现在看他终于停了下来,不禁问道:
“大郎到底在鼓捣什么?”
唐奕得意地指着一盆道:“这一盆叫‘皂’,洗衣、沐浴有清洁之效;另一盆是蜡。“
孙郎中不知道皂是何物,反倒蹲到蜡盆前好奇道:“蜡就是这么做出来的?”
唐奕让马婶取来一段棉线,用茶碗做模子,现场做出一个蜡烛点燃。
“看看怎么样?亮不亮?”
孙郎中惊诧地看着那明黄色的火焰,“不错,比油灯亮得多。”
马伯则盯着火焰上方奇道:“好像烟也不大。”
唐奕哈哈一笑,当然不大,油蜡之中的杂质要少很多,所以烟气也比一般的蜡小得多。
“这蜡要是拿出去卖,应该能卖个好价钱。”
马伯开始盘算起来,这一次用了差不多四斤不到的猪油,做一小半盆蜡,到底合不合算?
唐奕指着那一盆肥皂道:“比起油蜡,这盆皂的价值更高!”
众人不知道皂的好处,都是将信将疑。
马大伟指着锅里那半锅废液道:“这个是不是可以倒掉了?”
“不能倒!”唐奕急道:“比起皂和蜡,这才是真正的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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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每每看到小说之中把这些皂化废料扔掉,唐奕都会直撇嘴。
简直就是暴遣天物!皂化反应最有价值的东西就这么让他们都给扔了。
做为一个学化学的,唐奕比谁都清楚,这些废液之中含有一种比皂和蜡更加珍贵百倍、千倍的物质——
甘油!
甘油是一种无色味甜的澄明黏稠液体,是极为重要的化工原料。用途之广,几乎涵盖了大多数的化工领域。
在食品加工、制药、化妆品制造、工业机械润滑、有机合成、塑化等等领域都有应用。
在二十世纪初,甘油更是制造炸药的主要原料。
这么宝贝的东西,扔了那不是太可惜了?
唐奕只要把甘油从皂化废液中提取出来,只凭这一点东西,给范仲淹挣一座书院就绝不是什么难事!
经过简单的稀释澄清,唐奕用能从废液之中提取甘油甜水。
事实上,在上一世直到一九八几年人工甘油合成面世,此前的甘油,都是通过动植物油脂皂化来提炼。这半锅废液,大概含有百分之十左右的纯甘油。
剔除碱性沉淀物的甘油甜水呈淡黄色,而且腥臭难闻。孙郎中等人实在不明白,唐奕要这些臭水有什么用。
只见唐奕把臭水缓缓倒入早就做好的过滤坛中。
不多时....
坛底的细管之中就有水流缓缓涌出,让人颇为惊讶的是,流出的不是黄水,而是清澈透明的液体。
唐奕看着渐渐流出的清流,仿佛看的就是一吊吊铜钱从细管里涌出来。只要简单的蒸馏,提取纯净的甘油,那他的发财大计就算有着落了。
....
甘油的应用很广,但是,目前唐奕能想到最实用,最赚钱的方法,就是把甘油做为食品添加剂。
正确的说,是果酒添加剂。
宋朝实行的是酒类官营制,除了官府在策的正店酒楼,他人不得私自酿酒。所有的脚店只能到正店,或者官营酒所去购买酒曲,再行售卖。
但是,这一制度不包括果酒,朝廷虽然把粮食酒的经营权紧紧攥在了手里,却不限制民间用果品酿制果酒。
不是官府不重视果酒的收入,而是因为这个时代,果酒的酿造水平极差。出品的果酒,又浑又苦又涩,不是穷的买不起米酒,根本没人喝。
苦涩一词,甚至已经成了果酒的代名词。
宋人只当是果品不适合酿酒,只有果品丰产积压之时,才拿来酿酒。而且果酒的售价也极低,基本无利可图。
他们哪里懂得,其实所有的果品之中,都含有一种叫做单宁的物质。
单宁是水果之中苦味和涩感的全部来源,不论哪种果品发酵之后,单宁都无法分解,残留在酒液之中,自然酿出的果酒口感就又苦又涩,极为难喝。
而去除单宁的关键,就是甘油。
甘油可以分解果酒中的单宁,有效的去除酒中的苦涩之味。而且,因为甘油的暖甜味儿,还能大大地提升果酒的品质和口感,是绝佳的果洒添加剂。
宋人喝贯了淡酒,只要去除果酒的苦涩,再把酒液过滤澄清,那甘甜清亮的果酒,必定会成为大宋最受欢迎的酒品。
能不能挣下一座书院,就指着这一点点甘油了。
.........
第18章 大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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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油的沸点比水高,只要把含有甘油的甜水加热至百度,把水份蒸发掉,就能得到纯甘油。
当然,这种土法提炼甘油,纯度肯定达不到后世的水平。但唐奕只是用它来做果酒添加剂,也并不需要太高的纯度。
第二天一早,唐记照常营业,唐奕则带着马大伟早早了出了门,向东市而去。
唐奕此行的目的地不是别处,正是张老板的福隆杂铺。
肥皂、甘油等物做了出来,下一步当然是寻找销路。要让唐奕为了这几样东西再开一家杂货铺,显然不现实。马家与张家联姻在即,张老板的铺子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
张老板本名张全福,早年间也是穷苦出身,靠着略有几分头脑和肯吃苦的劲头,在邓州打拼二十多年,才挣下这间杂货铺子,虽算不上大富大贵,但也混得个家资颇丰。
这两天张老板也说不上心里是喜是忧,小女儿终于定了人家,算是了却了一桩心头大事。
但是,一想到那个老实巴交的马大伟,原来早就惦记上了自家女儿,心里就跟吃了苍蝇似的难受。可能每一个父亲在临嫁女之前,都是这般心理吧?
一大早上,张老板照旧早早地就来到铺子,支应着伙计开门迎客。张四娘似是看出爹爹这两天心有不快,也早早地就来到铺子里帮忙。
宋人虽不似明清那般,妇女地位极低,但是祖宗规矩还是要讲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光是祖宗规矩,而且是宋之法统。
张四娘和马大伟两情相悦,私定终身,看似是一段佳话,但怎么说都有些逾越了。
张四娘玲珑心思,这段时间自然乖巧些,生怕触了这老汉的眉头。
“爹爹,歇一会儿吧.!”四娘见爹爹忙里忙外的一早上,额前见汗,贴心地递上汗巾。
张老板看了自家女儿一眼,暗叹一声,接过汗巾。
四娘乖乖地跟在阿爹身后,等张老板擦完了汗,又连忙送上凉茶解渴。
张老板接过茶碗道:“家去吧,这里用不着你。”
四娘嫣然一笑,“女儿陪着爹爹。”
张老板又叹了一口气,也明白,这两天自己脸色不好,女儿心中忐忑。
“爹没别的意思,就是.....”
“女儿明白。”四娘打断道:“爹爹是怕女儿将来受苦。”
“你啊....”
张全福就不明白了,自家闺女百里挑一,要才有才,要貌有貌,而且极为懂事,怎么就看上马大伟那个憨小子了呢?
四娘这般体贴,张全福心里再不愿,也被磨光了。正要说几句软话,却见两个人影晃进了铺子。
不由得火气腾的一下子又起来了。
正是唐奕和提着两个酒坛子的马大伟。
“谁让你来的?给我出去!”张老板眼色不善,瞪着马大伟,不温不火的扔出一句。
马大伟骚的满脸通红,拎着东西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话。
唐奕莞尔一笑,“张伯,这是怎么了?大家马上就是一家人了,何必这么生份?”
“谁和他是一家人?”张老板一吹胡子。“这不还没过门呢吗?动不动就往女家跑,成何体统!”
“我....”马大伟想说,我是跟着唐奕,帮他提东西的。但看到四娘递过来的眼神,并朝他微微摇头,又把话咽了回去。
“张伯,误会了!大哥是跟我来的,是小子来找张伯有事儿。”
“你?你能有啥事?”
“好事呗,大生意!”唐奕神秘一笑。
张老板闻言,低头沉吟了一下,“说到生意,你不来找老夫,老夫还要去找你。”
指了指铺面的里间儿,“进去说吧。”说着,也不客气,先往里走去。
唐奕急忙跟上,马大伟傻愣愣的拎着东西也要跟进去。
“你进来干啥?”张老板现在瞅马大伟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外面呆着去!”
“是。”
“不行....”张老板转脸一想不对,他和唐奕进去了,那外面不就剩马大伟和四娘了?
“你...该干嘛,干嘛去吧,别在我铺子里晃荡。”
“是.。”
马大伟这个委屈啊,心说,这成了你女婿的待遇怎么还不如以前没关系的时候呢?
“成亲之前,不许再见四娘,否则老夫打断你的腿!”
“是.......”
马大伟把手里的东西放下,憋曲地看了一眼四娘,悻悻然地转身出了福隆铺。
唐奕笑眼看着,心里明镜似的,这老头不出了这口恶气,马大伟绝在他脸上看不到好脸色。
马大伟一走,老头儿似乎心情舒畅不少。到了里间,和唐奕分别落座。
不等唐奕开口,老头先说话了。
“说到生意,咱们马上就算是一家人了。以后,唐记用的油盐杂货就都到铺子里来置办吧?老夫按进价结算。”
“谢过张伯了!”唐奕也不矫情,如果果酒和肥皂的生意谈成,那点小利没人会在乎。
“正好小子也有....”
唐奕话还没说完,就又被张伯打断了。
“老夫问你,你那生煎当真每个就有两文的利?”
“当真!”唐奕肯定地回答。
张伯点了点头,沉吟了起来。
“不瞒你说,这两天我一直叫伙计盯着你的食铺,销量倒是不假,一天五十锅绰绰有余。但是,老夫还是有点不太信,就那么一个油煎馒头,一个就能挣两文?”
唐奕无奈一笑,“伯伯,还怕小子骗你不成?”
张伯斜了他一眼,“量你也不敢!”
随即正色道:“唐大郎,老夫和你做笔买卖如何?”
唐奕有点蒙,心说,自己的买卖还没说出来,怎么他的买卖到先来了?
“老夫出钱,在城东再开一家唐记,地段铺面随你挑选,所有开支都由老夫一人承担。”
唐奕一惊,“张伯,这是何意?”
张伯道:“老夫只求一条儿,新店马家占七成份子!”
“.....”
说到这儿,唐奕哪还能不明白,这老头儿还是不放心闺女嫁过去,这是要为女儿后半辈子铺路。
“你小子不用出钱,不用出力,白拿三成份子可好?”
唐奕无奈地摇头苦笑,“看来,张伯您这是不放心我啊?”
“现在都是小钱,你又没有家室,怎么都好说。将来唐记的生意要是做大了,面对几千贯几万贯的大财,会不会觉得给马家的太多了,现在谁也说不准。我不得不为小女留条后路,大郎理解吗?”
“理解!”唐奕心中并无芥蒂,反倒十分佩服张伯的爱女之心。
“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张伯觉得几千几万的银钱就算大钱了?”
“小子,你还年轻,不懂得垒财不易的道理,几千几万贯已经很多了。”
唐奕摇着头,把马大伟拎过来的东西摆上桌。
“看来,张伯还是小看小子了。”
唐奕指着桌上的两坛酒,两个木盒道:“咱们还是谈一谈,比几千几万更大的生意吧!”
第19章 一锅猪油里的大生意
“比几千几万贯更大的生意?”张伯狐疑地看着唐奕。
唐奕打开两个木盒,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
“不瞒您说,小子今天来就是为了这桩大生意来的,不知道张伯有没有兴趣?”
“这就是你说的大生意?”
“对,这就是我说的大生意。”
扫了一眼木盒,不禁心中轻视地暗道:“这能算什么大生意?不过就是几根蜡烛,外加....”
外加另外几块油黄色的东西,不认识。
拿起一“块”蜡烛,张伯嫌弃地撇了撇嘴,“这东西也能拿出来卖?指着它挣钱,你小子得赔死!”
唐奕骚得脸一红,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也不怪被张全福鄙视,唐奕这蜡烛做的.确.实太糙了,要不也不能用“块儿”来形容了。
唐奕只是猪油废料提炼出来的蜡,用瓷碗做模子,里面放了根粗棉线待其凝固就算了事,矮趴趴的一坨,难看得要死。
“时间匆忙,就是做出个样子。要是您老觉得行,再把模子做的精细些就是.。”
张伯点了点头,唐奕这点倒没说错,蜡的好坏不再外形颜色,想给它上色塑型很容易。最最重要的,还是点着之后,看烛火够不够亮,烟气够不够小。
拿着碗形的油黄蜡烛仔细地端详,张伯逐渐地收起了轻视之心。良久方试探地问道:“这是....油蜡?”
“油蜡。”
“牛油还是羊油?”
宋人照明普通百姓家用的都是油灯,蜡烛是富人大户才用得起的东西。
在各种蜡当中,最次的蜡烛是石蜡,也就是一种天然的蜡。杂质多,烟大火小,也就比油灯稍亮那么一点,所以售价不算高。
再好一点是虫蜡,烟气略小,火也比石蜡亮一些,价格适中。
最为高级的,就是油蜡,主要原料是牛油和羊油。烟小火亮,颇受大户人家喜欢,价格也最高,上好的牛油大蜡要三十文一根。
“这是猪油蜡。”唐奕解释道。
“哦.....”张伯眼前一亮。猪油在造价上可比牛油、羊油低上不少。如果唐奕有方法用猪油做蜡,倒不失为一条财路,而且利润也会比别的蜡高上不少。
只是....只是不知道烟火如何。
命伙计把蜡点燃,张伯看着那明亮的火苗,更是欣喜。
“不错!火亮烟小,是上等好蜡!”
“出蜡多吗?一斤猪油出多少蜡?”做为一个商人,张伯马上想到了成本问题。要是出蜡和牛油蜡相当,那这还真是一门好生意。
“十斤猪油差不多出十根细蜡。”唐奕如实答道。
“什么?”张伯气得直跳脚“十斤油才十根细蜡?”
一屁股做到椅子上,张伯显得极为沮丧。
还以为这小子真找来一条财路,到头来却是空喜一场。
最好的牛油蜡也不过三十文一根。就算唐奕做的蜡与牛蜡同价,一根30文,十根也不过300文。
但是,那可是十斤猪油啊!就算比牛油便宜,十斤猪也要将近500文。这十根油蜡光造价每根造价就50文,卖30文?还不赔死?
唐奕淡淡一笑,“您老别急,还有这个。”
唐奕拿出一块肥皂,递到张伯面前。
张伯无趣地接过,左看右看,“这是何物?”
这东西半个巴掌大小子,似蜡非蜡,入手顺滑,张伯还真认不出来。
“这叫肥皂,洗衣沐浴用的。”唐奕解释着,为了更为形象的体现肥皂的妙用,唐奕叫人取来一盆清水,让张伯用肥皂洗手。
这个时代,做工再精细的油蜡也达不到后世的水平,总有一些反应不完全的油脂残留在蜡中。张伯刚刚抓着油蜡鼓捣了半天,手上难免有些油腻腻的,正好用肥皂洗手。
随着肥皂在手中搓弄,张伯惊奇地发现,这东西一沾水就变的滑不留手,而且搓洗间竟然生出细腻的白色泡沫,十分神奇。等洗净泡沫,双手变得洁净无比,这可比平时只用清手洗手简单快捷得多,而且更加干净。
“不错!好东西!”张伯连连赞誉。
“它还可以用来洗衣服,去污能力比皂角更强。”
“当真?”张伯眼睛更亮了。
比起那几根油蜡来,这才是真正的宝贝。要知道,皂角的产量很少,市面上的售价也高,只有富户才用得起。要是这肥皂比皂角还好用,那售价肯定不低。
“呃....”张伯猛然一愕。“这肥皂造价几何?”
心说,可别像那几根油蜡一样,是个天价,那就没什么搞头了。
唐奕笑答:“十斤猪油出二十块这么大的肥皂。”
“十斤猪油出二十块?”张伯沉吟了起来,这么算来,还真大有赚头。
“疑?..”张伯一下反应过来,一声轻疑,“这肥皂也是猪油所制?”
“对啊!”唐奕答道。
“其实,小子为了保证肥皂的纯度,在炼油之时,只取最上层的材料的做肥皂,中层的浑浊物做蜡烛。若是要求低一些,十斤油出三十块肥皂也有可能。”
“等等!”张伯瞪大了眼睛。“你是说,这肥皂和油蜡都是一锅油制成的?”
“对啊....”
“也就是说,十斤油能出二十块肥皂,外加十根蜡烛?”
“对啊!”
“发了!”
张伯一声怪叫,引得外间儿的伙计和四娘都探头望了过来。张全福年近半百,很少像现在这般失态。
“小子,你算是发达了!”张伯声调不减,由衷感叹。
原本他以为,单是肥皂,每块售价一百文肯定不成问题。二十块就是两贯钱,等于把本钱翻了四倍,已经算暴利了。哪里想到,原来油蜡也是同锅出的东西,那不等于白捡的一样?
他浸淫杂货行当几十年,最是清楚什么东西百姓之家耗费最大,就是这些日常用度的小玩意儿。只是,这些日常用品利润极薄,虽然销量大,挣的却不多。如果这肥皂有一倍的利润,他都不敢想,.待肥皂风靡开来之后,光邓州一地的盈余,将会是一笔多大的收入。
他还不知道,这肥皂可比皂角耐用得多。一百文的皂角用不了几次就没了,而一块肥皂用十几次,几十次也不一定用得完。所以,一百文的估价,还是太低了。
唐奕看着老头儿激动的样子,不免得意。
“小子早就和您说过,天下间什么生意最赚钱?”
“垄断!”
“垄断!”
张伯居然异口同声地和唐奕同时说出这两个字。现在,他也终于明白,那日唐奕那番话的真正含义。
垄断,这肥皂生意垄断在唐奕手里,想用肥皂只能从他手里买,那得是多大的一笔利润!?万贯家财只不过是个时间问题。
“大郎....”想到这里,张伯不禁正重起来,试探地问道:“这门生意...也有马家的份子吗?”
唐奕笑道:“您忘了吗?”
“我们是两家姓,一家人!”
.......
第20章 让人疯狂的利润
“两家姓,一家人!”
短短六个字,就把张伯心里所有对爱女未来的担忧,全都一扫而空。
马家三口种善因,得善果,结下唐大郎这段机缘,可以说,想不发达都难了。
而且,以唐奕和马家人的仁义品性,自己的闺女嫁过去,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张伯平复了一下心情,“说说吧.,这门生意要怎么谈?”
唐奕既然主动找上门来,那肯定就有了定计,很可能是让福隆来代为售卖。这里面的利润可是不小,当得起唐奕所说的大生意了。
唐奕一摆手,“张伯别急,您看看,这两坛酒如何?”
说着,唐奕打开了两个酒坛的封口,登时,丝丝带着甜味的酒香弥散开来。
张伯伸头一看,不禁眉头一皱,“果子酒?老夫可从不喝果酒。”
不由暗自纳闷,这小子带着两坛劣酒来干嘛?
唐奕也不多说,顺手拿起桌上的两个茶碗,从两个坛子中分别倒出一碗。
这两个坛子中装的正是唐奕加过甘油的果酒,一坛是邓州最常见的李子酒,另一坛是枣酒。
果酒这东西因地制宜,当地产什么水果时鲜,就用什么做酒。川蜀两湖盛产柑橘,就酿桔子酒;东南之地产荔枝,就做荔枝酒;邓州李、枣最为常见,出的自然就是这两种酒。
随着枣红色的酒液倒入碗中,张伯不禁凝重了起来。
唐奕带来的果酒好像不太一样.,并不似寻常果酒那般浑浊,反而清撤鲜亮。在碗中就好似一块荡着波纹的琥珀,别有一番韵味。
这果酒居然不浑?张伯心中满是疑问。
他却不知道,想去除果酒之中的杂质,对唐奕来说,实在是太简单了。
他可以用做好的过滤器直接把果酒过滤,也可以用化学方法澄清酒液,而且方法极为简单。只要往果酒之中加入蛋清,充分搅拌,静置一段时间,待酒液之中的杂质与蛋清钙化沉淀,就可以得到清澈的酒液。
唐奕端起一个酒碗递到张伯面前,“您尝尝!”
张伯也不推脱,端起来凑到鼻子底下闻了闻。心说,闻起来好像和别的果酒没什么分别。
唐奕不禁暗笑,闻是闻不出来什么,只有喝了,才能让你大吃一惊。
果然,张伯小口抿了一口,随即双目猛然一亮。
见鬼一样瞪着唐奕:“这酒是哪来的?”
唐奕看张伯的表情就知他对这酒十分满意。
“您老觉得,这酒如何”
何止是满意,张伯简直就是震惊!
张伯评价道:“不苦不涩,酸甜可口。”
又喝了一大口,“这是李子酒?”琥珀色的酒液入口,还能清晰地分辨出李子的味道。
只是张伯想不明白,这李子酒是怎么酿出来的?怎么不苦?要知道,就算是果酒之中的上品,岭南荔枝酒,也多多少少有一丝苦涩。
而这明明就是李子酒,新鲜的李子都难免酸涩,可这李子酒不但不苦不涩,而且还保留了李子特有的果香。除了果子的酸甜,还能品出一丝暖甜之气,更加提升了口感,不失为一种上等好酒了。
“您老觉得,这种酒要是拿到市面上去售卖,要价几何?”
张伯沉吟了起来,这果酒的质量和口感,已经不输市面上很多中低档的米酒了,只比一些享誉大宋的名酒差那么一点点。而且,因为果酒特有的果香,更容易得到宋人的喜爱,要价几何,他还真不好说。
“我看每斤200文的售价应该问题不大。”张伯沉吟良久方给出了这个价格。
他也是多方考量之后,方给出的这个价格。市面上最次的是果酒,只要几文钱一斤;再好一点的是麦酒,十多文的售价;更好的是米酒,也就是黄酒、白酒。
米酒的价格高低不一,低等的二三十文,中档的五六十文。而最高级的各地名酒,则是从几百文一斤,到几贯钱都不一定买得到,价格更是飘忽。
这果酒比起那些名酒还是差上一些,却绝对不输中档的米酒。二百售价,还是比较客观的。
唐奕一听能卖两百文每斤,心跳都漏了一拍,不禁在心里飞速的算计起来。
果酒是从街面上买来的,一斤果酒和一个生煎同价,只要3文钱。经过过滤,甘油勾兑,就能卖到200文?这特么比抢钱来的都快。
“真能卖到两百文?”唐奕都有点不敢相信了。
张伯把李子酒一饮而尽,又端起枣酒笃定道:“果酒苦涩难咽,要是剔除了苦涩,反倒更适合宋人的口味,卖到百文并不是问题。殊不知,岭南的荔枝酒收到咱们邓州,要卖一贯五百钱一小坛。”
唐奕愣住了,宋人盛酒的小坛为五斤装。一坛一贯五百钱,就是每斤三百文!
......
“嘿嘿嘿....”
唐奕边算边憋不住地闷笑,笑得张伯心里直发毛。
“你娃笑啥?”
唐奕难抑兴奋之情,激动道:“这才是真正的大生意啊!”
张伯猛然意识什么,不敢相信的道:“这酒....是你酿的.....不...不是买来的?”
唐奕哈哈大笑,“倒不是自己酿的,只不过是寻常果酒又重新加工了一番。十斤猪油能兑80斤果酒,您老算算,这里面有多大的利?”
张伯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当真!?”
“千真万确!”
80斤酒,一斤售价两百文,就是整整十六贯!几文钱的原酒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十斤猪油才多少钱?
与抢钱无异!张伯兴奋地搓着手在里间来回转悠,只要把这果酒的生意从唐奕手里拿过来,就算福隆只占一点点的利润,那也是一笔无法想像的财富。
等等......
张伯一下子停了下来,哭笑不得地看着唐奕。
“怎么又是猪油?”
他刚反应过来,唐奕说的是‘十斤猪油出80斤酒“。
“对啊!兑酒用的甜油,就是猪油炼出来的呀”唐奕眨了眨眼睛,如实答道。
......
“你是说,这肥皂、油蜡,还有果酒,都是10斤猪油炼出来的?”张伯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对啊,10斤猪油出20块肥皂、10根油蜡,外加8两甘油,正好兑出80斤果洒。”
“你!你!!”。
张伯指着唐奕,只觉气血上涌,冲的他脑袋一阵眩晕。
“你家的猪油莫非是金子做出来的不成?!”
唐奕嘿嘿一笑。
“您老还真没说错,要不是条件有限,小子真能让猪油变得和黄金一般值钱!”
......
唐奕还真不是吹牛,北宋的化工基础基本为0。化学这门学科,也只有天天想着炼丹求长生的妖道粗通一点皮毛,而且是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连物质化学反应的原理都不知道,更别说什么社会基础了。
若不是这个时代的基础科学太差,唐奕可以用甘油干更多的事儿,创造出更多不属于这个时代的东西。
但是话说回来,单单只是酿酒这一条,就够唐奕受用无穷了。
10斤猪油,市面上的价格不足500文,而其带来的产出,足足有接近二十贯!四十倍的利润,放在哪儿都是足以让人疯狂的利益!
而且不论是肥皂、油蜡,还是酒水,在大宋都算是人们的生活必需品,市场需求极大,唐奕根本就不愁销路。可以说,有多少油乘以40,唐奕就能把它变成多少钱。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ps:上一章猪油的价格让苍山写的太高了,特意查了一下,北宋中叶牛肉的价格不过200文左右,猪肉显然没有那么贵。但是唐奕买的是成品猪油,不是猪肥膘。估算了一下,加上炼制的成本,还有附加值,50文一斤应该是合理的。
顺便统一一下《调教大宋》的度量衡。咱们写的是小说,不是毕业论文,也就不那么较真儿了。为了方便,统一按照1贯=1000文来计算,1文相当于现在的1块钱。
1斤=十两,也别十六两、十八两的了。1尺就是现在的市尺,三尺为一米,十尺为一丈。
数据控的客官老爷们,也就别跟苍山在这较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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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书不易,历史文逐渐势微,在当下算是小众,生活种田流的历史文,就更加的日落西山。唐奕一不能开挂、二没有系统、更加不能像上下班似的穿梭于古代与现代之间.,要想搅浑北宋这潭死水,其实挺难的.....
大家多多维护吧!
感谢那些投票的客官老爷,感谢那些奉上点击收藏的读者大大,感谢!
第21章 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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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说吧,这桩生意你要怎么做?”
张伯很久才让自己平静下来,正襟危坐。、,恢复了商人应有的样子。
唐奕一笑,“有两种选择。”
“哪两种?”
“一种是正常买卖,我出货,张伯负责售卖,将来不管生意做的多大,我保证邓州一地福隆铺的专营权。”
张伯暗暗点头,他现在有点庆幸把四娘嫁给马大伟了。
唐大郎这一个专营的许诺,就相当于定了福隆铺在这果酒和肥皂生意上邓州的垄断地位,不失为一块大肥肉。
邓州像福隆铺这样的杂货店多如牛毛,可想而知,要是没有张马两家联姻的关系,这份好处,还真不一定落在谁家呢。
“那另一选择呢?”张伯没有被巨利冲昏头脑,而是问出了第二种。
“第二种就是,您老出资占股,果酒、猪油,还有一些其它原料的购置都由张伯来出,我们只管出技术。”
张伯一怔,下意识问道:“那份子怎么分?”
“马家一成、您一成,剩下的是我的。”
张伯眉头一皱:“你自己不出钱、不出力就独占八成份子?”
唐奕苦声道:“要是以往,小子还真不再乎这点份子钱,三家平分也无妨.。”
“只不过...只不过昨儿个小子一时口快,吹下了一天大的牛皮,这才不得不多占几成份子。”
张伯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他也就是随口那么一问。问完还后悔了,生怕唐大郎一个不高兴,不和他做这门生意了。
一成已经不少了!
“实话跟您说吧,小子弄出这门生意,根本就不是为了自取财源,而是要钱另有大用。您放心,小子纵然占了八成份子,但落到自己口袋的绝不会比您多。若是还觉不公,您大可选择第一种合作方式。”
张伯一摆手,“你不用多说,这生意是你弄出来的,占多少都不算多。老夫选第二种。”
出资占股从短期来看,可能还不如直接从唐奕那么进货的利润大。
但是,这也是张全福精明的地方。肥皂和果酒不可能只在邓州一地售卖,将来打出名号,很有希望销往全大宋。到那个时候,邓州一地的专营之权和实实在在的一成股份哪个更好,傻子都算得出来。
而且,最重要的是,唐大郎许了邓州的专营权,那可是随时能换的。就算现在不换,也保不准以后不换。但有了一成股份就不一样了,张家和唐家、马家就算绑到了一块,子孙后代受用无穷。
“既然如此,张伯可以尽量收购市面上的果酒,我这就回去让马大哥在城外选一处地方,专门用来加工猪油。”
张伯一摆手,“既然要做,倒不如直接咱们自己建一个果酒作坊。一来可以进一步降低成本,二来也能防止兑酒的密法外泄。”
唐奕高深地一笑,心说,他还真不怕皂化油脂和提炼甘油的方法外泄。
唐奕的油脂皂化过程看似简单,用材也是十分常见,但是想要复制他的工艺,却没那么容易。
生石灰与苏打粉勾兑的比例,近而生成氢氧化钠与脂肪的反应比例,可不是看几眼就能看懂的。只要随便一步出了问题,就会导致皂化的过程化学物残留超标,提炼出来的甘油也不能用。
不过,自己建一个酒坊的提议,唐奕还是极为认可的。只要果酒开始售卖,将来的需求也会越来越大,靠着买现成的果酒勾兑,显然也不是长久之计。
之前没有提出来,主要是唐奕没钱。前期的起动资金全靠张伯,他也就不好提出太多的要求了。
“也算是天意,老夫正好知道,东市有一家商户的果酒作坊想要出兑,而且那作坊正好也在城外。”
唐奕眼前一亮,“还有这等好事?”
张伯道:“这几年的年景好,粮食打的多,米酒泛滥,价格压的很低,自然喝果酒的人就少。邓州的几家果酒作坊大多亏损严重,仅仅这两个月,就有三四家作坊兑出去了。”
唐奕道:“那感情好,后天马大哥和四娘过礼,我看事不益迟,等过完了礼,大后天咱们就可以去那家作坊看看,要是合适,可以早点订下来。”
张伯则爽声道:“干嘛还等大后天?我看明天就可以。”
“呃....明天不行。”
“怎么?大郎还有别的事情?不能推推?”张伯现在可是比唐奕还急,早一天准备妥当,就早一天赚钱啊。
“还真推不了..”唐奕尴尬的挠了挠头。“小子明天要去拜师。”
“嗯?”张伯一怔“拜什么师?”
“那个.....范公要收我做学生。”唐奕心说,要不是因为劝辞范仲淹,他也不至于吹出那么大个牛皮。
“范公?”张伯一时没转过来。
“哪个范公?”
“还能有哪个范公?”唐奕苦笑道:“就是那个范相公呗。”
........
六月初九,吉
易:祭祀、沐浴、除服、开光、入学;
忌:安葬、破土、开市、开仓、启攒。
初十日,大吉
易:出火、纳采、嫁娶、移徙、入宅;
忌:动土、破土、掘井、安葬。
九、十两日都是好日子,初九唐奕拜师范仲淹,初十则是马大伟与张四娘行‘问名’之礼的日子。
初九一大早,唐记又是歇业一天,使得吃惯了唐记生煎的一众邻里十分不满。
近来几日,唐记的生意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大伙儿还以为唐大郎刚过上几天好日子,就又学着他爹的恶习,开始不务正业了呢。
也唯有六婶与孙郎中才知道,唐记这几天可算是双喜临门。
唐奕这就要拜入范相公门下,而马大伟摘得邓州小花张四娘。这两件事,随便一件都能让人羡慕半死,何况两件同至??别说,为了这事儿歇业几天,就是歇上十天半月也不为过。
而唐马两家正是春秋正盛之时,用脚后跟琢磨也知道,唐家、马家将来想不发达都难喽。
唐奕早早地就被马婶叫了起来。
前世只是耳闻泱泱华夏礼仪之邦,旧礼十分的讲究,但也只有亲身经历才知道,这讲究的有多麻烦。又是沐浴,又是换衫,足足折腾了一大早上。
唐奕心说,这还没见着正主儿范仲淹呢,就这么麻烦。到正式拜师之时,还不定怎么折腾呢?
倒是马婶,一早上都乐得合不拢嘴,比自家儿子娶媳妇还高兴。
宋人尊儒,唐奕入了范仲淹门下,那是去做学问的,不光唐家祖上有光,她这老婆子也是替唐奕高兴。
好不容易折腾完了,时间也差不多临近吉时。唐奕又被催促着,由马大伟和马老三陪同,带着各色谢师礼品,直奔府街的范宅而去。
..........
第22章 姓唐名奕字纳德
府街,顾名思义,就是邓州州府所在。
宋朝不实行坊市制度,是以公务衙门、住宅区和商业区并不区别隔离。商业活动也不限制时间,这也是宋朝商业得以空前发展的一个重要原因之一。
府街之上,除了职能不一的各个公务衙门,商户、民居亦散布其中。
...
唐奕来到范宅之时,出来相迎的并不是范仲淹本人,而是...
臭着一张脸的范尧夫。
第一次与他和范仲淹在唐记见面时,唐奕还不知道那老人就是范大神。老人叫他‘尧夫’,唐奕自然也没想到他是谁。
直到第二天,范仲淹再次造访,唐奕才恍然大悟,原来那个“愤青儿”少年,就是范仲淹的次子范纯仁,字,尧夫。
唐奕可是知道,这家伙以后不但中了进士,而且接了范仲淹的班,把官儿做到了一朝执宰,也算个牛人。
但是现在,范尧夫还只是个未满二十的青年,而且还是个“小气”的家伙。
“来啦....”
范纯仁不咸不淡地甩下两个字,就当是打过了招呼。
“父亲正在偏院与河南先生续话,你且随我进来吧。”说着就前面引路,看也不看唐奕一眼。
唐奕本是笑脸迎人,闹了个好大的没趣,只得悻悻然的随他进了范宅。
来到正厅,范纯仁指着两旁坐位,“随便坐吧。”说完,扔下唐奕和马老三父子转身就要走。
唐奕心说,这家伙气性也太大了点吧?不就那天说了你爹几句嘛,你爹都没说啥,你怎么还没完了呢?
“还生气呢啊?”唐奕叫住范纯仁,从马伯手里拿过一坛果酒推到他怀里。
陪笑道:“你比我大五六岁,怎么还和我一般见识?再说,那天我也不知道你父亲就是范相公本尊。要是早知道,打死我也不能当着你们的面儿,那么说啊!”
范纯仁眼睛一立,“背地里更不行!”
“是是是是!我的错,我的错!”唐奕点头如捣蒜。
范纯仁把酒坛子推回去,“拿回去,谁要的你的东西。”
唐奕打蛇上棍,哪能让他送回来。
“小气了不是?自家酿的好东西,拿着吧。”
白了一眼唐奕,范纯仁一时拿他还真没办法。揶揄了一句,“也就父亲大人海谅,不与你这蛮人一般见识,还收作学生。”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终究没把酒坛再推回去。唐奕切中的重点,他比唐奕大上不少,唐奕毕竟还只是十四岁的蒙童,也不好多做计较。
“坐下等吧,父亲马上就出来了。”
唐奕嘿嘿一笑,心中也是大定。
范纯仁没再推辞,说明气已经消了大半。倒不是他多怕这个青年,以后再牛,现在也只是个二十不到的青年。主要是这以后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互有嫌隙,总是不妥。
正要和范纯仁再攀谈几句,却见正厅影照的后面伸出一个脑袋,是个和唐奕差不多大的少年。贼溜溜地左右扫看,最后把目光锁定到了唐奕身上。
唐奕心说,看他的年纪,应该就是范仲淹的三儿子了吧?只不过,让他好奇的是,这少年怀里还抱着个尤在襁褓之中的婴儿。
范纯仁见是他嗔怪道:“纯礼,你出来做甚?”
见他抱着的婴孩更是一惊,“你怎么还把幺儿也抱出来了?”
那少年见形藏暴露,索性抱着婴儿闪了出来,嘿嘿笑道:“我趁甄姨和巧灵没注意,偷出来的,房里憋闷的很,幺儿都闷坏了。”
“胡闹!”范纯仁显然动的真怒,历喝道:“幺儿还不足月,要是有什么闪失,打死你也不足惜,快抱回去!”
少年却是不以为意,反而走到唐奕身前笑道:“你就是唐大郎?我叫范纯礼,比你大一岁,快叫个三哥来听听!”
唐奕被他毫不见外的一阵抢白说得一愣一愣的,心说,这位可比他二哥跳脱的多,一点都不见外。
“三哥!”
“唉。”范纯礼高喝着答应下来。“以后就是一家人了,听说你家的生煎不错,过几天我可要亲自去尝尝。”
“哪还用三哥特意跑一趟,晚点我让人送过来。”
“那感情好。”范纯礼一喜。上一次父亲带着二哥出城体察农务,顺道去了唐记,没带着他,为此他还纠结了好半天。
“赶紧把幺儿送回去,让父亲看到,看不收拾你。”范纯仁关心他怀里的婴儿,不等唐奕二人多说,就又催促着。
范纯礼一缩脖子,凑到唐奕耳边,压低了声音道:“我先去还孩子,一会儿行完了师礼,来找我玩。”
说完,似是怕二哥再罗嗦,又风似的跑开了。
唐奕对这个来去如风的三哥印象颇好,心说倒是个有趣之人。
范纯礼一走,厅上就只剩下唐奕、范纯仁和马老三父子。为免冷场,唐奕问道:“幺儿是你大哥的孩子?倒是可爱的紧。”
范纯仁白了唐奕一眼,“我大哥还未婚配,哪来的孩子?”
唐奕一囧,“那这孩子是?”
范纯仁又看了一眼范纯礼离去的方向,“这是我四弟纯粹。”
呃......四弟.....还没满月....
唐奕脑袋里不自觉的把那未满月的婴儿和一头花白的范仲淹放到了一块儿.....
“那什么.......范相公今年也快六十了吧.?”
范纯仁一口气没上来,险些呛着,瞪着眼睛怒视唐奕。
“你想说什么?”他就不明白,这小子怎么总有本事瞬间把他的火气勾起来。
唐奕急忙陪笑着...
“没什么...没什么,闲聊...闲聊嘛。”
唐奕生怕又得罪了这位脾气不小的二哥。
但是,心中的吐槽还是难免的,“啧啧啧....快六十了还能生。看来,范大神也是位风流相公啊!”
...
接下来,范纯仁闷头不语,不愿与这恼人的小子多说一句,而唐奕也独自脑补了一翻范仲淹的风流韵事。
不多时,范大相公终于出来了,边上还跟着一个病容斐然的文士。
再下来,自然是范大神高居正坐,一番训诫自不多说,所谓拜师也是依旧礼步步有据。
那病文士做主持,先是一段文邹邹的开场白的,然后唐奕送上“六礼”,范仲淹回礼,唐奕奉茶拜师等等等,一套下来,把唐奕折腾的不轻。
最后,在马老三父子、病文士、范纯仁的见证下,唐奕终于算是入了范仲淹门下。
唐奕以为这个磨人的”过场“终于算是走完了。
哪成想,还有更愁人的事儿,在后面等着他呢。
...
范仲淹见唐奕马上就到了志学之年(十五岁),也该有个表字了。
唐奕自然并无不可,表字一般都是到了十五岁左右,由长辈恩师来取。唐奕孤儿一个,老爹活着的时候只顾吃喝玩乐,哪想得到给他弄什么表字。
再说了,这可是范仲淹赐与表字,那可是能写进族谱,留芳百世的。
范仲淹一阵沉吟,认知思考起来。
唐奕天赋异柄,算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但却沾染了市井商徒的市侩与功利,这也是范仲淹最为不喜的。
商人逐利、少德,最令尊儒之人不齿,范仲淹还是希望唐奕能够立君子德行,修身养性,报国忘利,将来报效朝堂,为民出力。
“我看.....”范仲淹沉吟良久,终于有了定计。
“我看,你的表字就叫‘纳德’吧!取广纳德行之意。”
嘎.....唐奕差点没咽着。
纳德?
唐纳德?
老子纯种的中华骨血,怎么特么回到古代,反而得了个外国名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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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拜师六礼分别是:
芹菜:寓意为勤奋好学,业精于勤;
莲子:莲子心苦,寓意为苦心教育;
红豆:寓意为红运高照;
枣子:寓意为早早高中;
桂圆:寓意为功得圆满;
干瘦肉条:以表达弟子心意。
第23章 三问尹洙
唐纳德???
唐奕心说,范大神,你快别搞我了,打死我也不用这个表字,这可是要跟我一辈子的。
在唐奕的极力反对之下,范仲淹不得不重新思量,最后把“纳德”改为了‘子浩’。
“子”是对良才的敬称,时下很流行于为后辈取字,而“浩”为唐奕的名“奕”字同意,都是广、大之意。
子浩?
唐子浩?
在唐奕看来,”子浩“虽然土了点,但也比“纳德”强上百倍,勉强也就认了。
行完了师礼,范仲淹还有公务在身,嘱咐唐奕改日再来,到时再为其安排学业。
唐奕很想说,老子什么都不想学啊!但是,看范仲淹一脸的严肃,再加上州府确实还有公务要处理,唐奕也只好做罢。学业的事,等改天范仲淹有时间了再与其计较。
范仲淹出府而去,唐奕本想也一同出范宅。却不想,那病文士把他叫住了,言明想与之聊聊。无奈,唐奕只得让马伯和马大伟先回去,自己独自一人随着那病文士进了范宅偏院。
“敢问先生,可是河南先生尹师鲁?”尹洙在院中石桌前刚坐下,就听唐奕试探地问道。
“哦....?”尹洙对唐奕一语道破其身份十分意外。“你怎会认得我?”
唐奕抿然笑道:“适才听三哥言,师父与河南先生续话。河南先生的大名小子还是知的,想来就是您了。”
尹洙不解道:“听希文兄说,汝不喜孔孟之学,又何以知晓我的名号呢?”
唐奕一滞,心说,总不能说,我精读宋史,知道你和范仲淹好的就差穿一条裤子了吧?
搜肠刮肚想了半天,编出一个理由。
“小子虽身在市井,却从小喜欢听闻一些朝堂上的趣事。景佑三年,师父不满吕相专权,被罢黜之时,先生与师父同出同进,早就被百姓传为了佳话。先生之名。也早就记在小子心里了。”
尹洙深深地看了唐奕一眼,显然这小子没有说实话。
他号河南先生的事情,也只在少数几个文坛旧友之间流传,显有人知晓。要是听一些京师趣事知道自己的名声,那也应该只道他是尹师鲁罢了。一个不喜文教,却知道他文号的少年,他能不觉得奇怪吗?
但尹洙也不说破,和声道:“因为你喜观朝局,所以才对天下大势分析得那么透彻吗?”
唐奕一囧。不知道为何,面对范仲淹,他还能忽悠几句。但是对上这尹师鲁,他总有种被其看穿的感觉。
他哪里知道,尹洙为人极为细腻,就算范仲淹有些拿不准的事情,都要找他商量。而且,尹洙每每都能给出让范都十分信服的答案。
“光看朝局,还是看不出什么的,毕竟小子也只是个普通人。但是,同时小子也是个商人,用商人的利论、再加上亲眼所见的大宋民情,自然而然的就会有一些思考。”
尹洙莞尔一笑,“既然你对朝局之事如些上心,又为何对孔儒之道兴趣缺缺呢?”
唐奕心说,上次范仲淹也问过,但是被他用辞官的事给扯过去了。看来,这回是逃不掉了。
“在回答先生之前,小子想问您一个问题。”
“只管问来。”
“儒学到底是什么?”
尹洙一滞,唐奕的这个问题不可谓不大。沉吟片刻,尹洙用八个字来回答唐奕。
“圣人之学,治世之道。”
“好一个圣人之学,治世之道!”
尹洙反问:“怎么,大郎认为不对?”
唐奕摇了摇头,“小子对儒学并无深见,不敢说对不对。”
“但是小子觉得,诸子百家、孔孟之学,乃至佛学、道究都只是一种精神,或者说是信仰。”
“一种精神?一种信仰?”尹洙喃喃的回味着唐奕的话,逐渐的眼前不由一亮。
“精辟!”尹洙难掩激情,声调高了儿分。似是牵动了病处,一时之间竟细汗遍布,不禁皱眉。
“先生,保重身体。”唐奕连忙关心。
尹洙吃力的一摆手,“无妨。”
唐奕这才注意到,尹洙手指关节异于常人,又红又肿。
“精神,信仰”尹洙重复着这四字,“想不到,大郞只用四字就把天下之学通通概括!”
说完,不禁一叹,“只可惜我已是存殁之时,不然,定和范履霜争一争你这个学生。”
唐奕不敢居傲,连忙道:“先生缪赞了!”
“先生只要安心静养,总有......痊愈之日....”唐奕有些艰难地说出这句安慰之言。他心里很清楚,这位心思细腻,温文尔雅的尹师鲁,已经命不久矣了。
尹洙则不把唐奕的话放在心上,他自己的身体比谁都清楚,不是养一养就能了事的.。
看着唐奕更加的不理解,此子之才,比范希文评价的还要高,却为何无心向学呢?
“唐大郎!”
“学生在!”
“你即知学问是精神,是信仰,又为何百般不愿呢?用一种信仰既充实了内心,又可为百姓谋福,不好吗?”
“学生还有一问,请先生解答。”
尹洙眉头轻触,不明白唐奕为何左右言它,就是不正面回答。“你且问吧!”
“先生认为是先有人,还是先有精神和信仰?”
唐奕此言一出,尹洙全身具震。
“你....你是何意?”
唐奕一笑。“佛道之学认为,天地有灵,先有灵,而后有万物与人。那孔儒又是如何解释的呢?”
尹洙冷汗连连,万万没想到,唐奕问出来的是这样一个问题。
这个问题难吗?
不难!
当然是先有人,而后才有学问。不然,孔圣人是从哪来的?
尹洙不答,是因为他摸不准,唐奕为何会问这个问题。正如唐奕所说,佛道主张先灵而物,儒家则坚信先有人,而后有治人之学。
“看来,先生也是认为先有人,而后才有了人的精神和信仰。”
“当是如此!”尹洙笃定道。
唐奕道:“那学生还想再问。”
”还问?“尹洙现在真有点怕这小子再问出什么让人吃惊的问题。
“请问先生,既然先有人,那到底是人本身重要?还是治人之学更为重要?”
“人重要!”这次尹洙回答的倒也干脆,儒家也不能否认“万物人为本”的道理。
唐奕点了点头,“现在小子可以回答,为何对儒学兴趣缺缺了。”
尹洙眉头深锁,他被唐奕绕得有点不明所以,“人为本不假,但这与儒道并无冲突吧?”
“确实没有冲突,而且,小子也不否认,儒学是一门治世之学。”
“但是,小子认为,儒学有些以偏概全,本末倒置了。”
“何意??”尹洙似是被唐奕这句话打醒了,却又不知道因何有这种感觉,双眼泛光地看着唐奕。
“儒学是治世之学,是华夏子孙最宝贵的精神财富。”
“但是,尽管如此,它也只是一门哲学、一种精神罢了。天下之大,万物穷奇,指望着一门哲学,就把人活于世的所有问题都解释了,可能吗?”
尹洙呆呆地看着唐奕,不知道如何做答。
唐奕也没指望尹洙回答,继续道:“这世间,有太多的事、太多的疑问是孔孟之学解释不了的。”
“太阳为何东升西末?”
“月亮为何时盈时缺?”
“人的生老病死又做何解?”
“大宋顽疾,始于朝堂,又为何是满朝的孔圣门生所解决不了的呢?”
“天下的读书人尊孔重儒,却忘记了,除了孔孟之学,还有无数个有待我们探究的学问无人问津。”
“儒学可治世,却不能推动这个世界向更高的层次发展。大宋的未来,也非朝堂之争就可去疾避凶的。先生觉得,朝堂上多我一个,少我一个,有什么分别吗?”
.......
妖孽!这简直就是一个妖孽!!
尹洙呆愣愣地看着唐奕,亦如那日在唐记之中的范仲淹一样,被唐奕一翻狂轰滥炸....
说蒙了....
第24章 尹洙的评价
儒学是什么?
是先有人?还是先有信仰?
是人重要?还是信仰更重要?
唐奕用三个问题,向尹洙抛出了一个现代人对古代中国的的拷问。
不可否认,华夏文明是伟大的,儒学思想也是伟大的。同样也不可否认,在一千多年前的宋朝,华夏文明就已经具备了文明晋级的可能。
那为何华夏文明踌躇千年,还一直都在原地踏步?反倒是西方世界,在极短的时间里,从野蛮走向文明,从而推动了整个世界向前迈进了一大步呢?
这里面的原因有很多。
其一,中华民族所处的地缘条件,决定华夏文明从一开始就是能够自给自足的农耕型内向民族。华夏上下五千年活力有余,但创造力不足,始终不能形成一股推动文明前进的动力。我们占着一块相对于周边国家最好的土地,吃得饱肚子、穿得起衣服。我们不需要更高的科技水平来创造生存条件,我们甚至不需要神灵,来告慰灵魂。我们只需要一个先进的哲学思想来教化国民就可以了。
所以,五千年的历史,宗教一直没有成为主流,反而是仁义礼智信,这种最为温和的美德广为流传。
其二,中华民族在绝大多数时间,都是这个世界的领头羊。任何外来种族,不是被其吞噬,就是在历史的长河中慢慢被同化。来自阿拉伯世界和欧洲的文明,始终不能对汉文化形成威胁,更谈不上冲击。没有碰撞,就没有火花,现代文明之火就无法点燃。
直到十九世纪中叶,我华夏娇民还认为,大清是这个世界的中心,除了我们大清的土地,其它地方都是蛮荒之地。我们大清的东西就是最好的,我们大清的人就是最高级的种族。
然面,两次鸦片战争彻底把中华民族打醒了。
原来,我们不是最先进的。
原来,欧洲人把全世界都差不多抢光了。
原来,我们已经落后了。
那我们早干嘛去了?早就不知道吗?知道!唐朝开始,华夏就是世界的中心,万国来朝。
宋朝时,东南沿海就停满了阿拉伯商船,这个时候的大宋朝,已经开始从原始自然经济向市场经济转形。
西方传教士明朝就来到了这片土地。
但是,没用!我们根本不信他们的。你说出大天来,还不是看着我大中华的繁荣流口水?说出大天来,你的国家不也没有我的国家强?我的,就是最好的!
一直都是外族跟在我们的屁股后面学我们,哪有我们学外族的道理?
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儒学!
孔子周游列国,见天下纷争不断、礼崩乐坏,这才有了儒学两千年的璀璨历史。孔子的本意是用儒学教化世人,尊礼治,重德治、尚仁治。
儒学创立的初衷其实就是一门哲学,一门治世的哲学。这正对了咱们的胃口,来的正好!咱们吃的饱,穿的暖,缺的就是一门治世之学。
于是,儒学一出来就火了,从百家争鸣的春秋战国脱颖而出。
到了汉代,董仲舒更是提出“罢黜百家,独尊儒术”,把儒学推到了一个至高无尚的地位。儒学一下子变成了皇权统治百姓的手段,治理一切,解释一切,高于一切!
再到隋唐时期,科举制度的开始,学儒成了下层百姓通往上层社会的唯一通道,自然科学的上升通道和生存空间彻底被封死了。
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何意?
意思是,就算你是研究原子弹的,也不如一个读书人考上科举,当一个九品小官儿有地位。
就算你是把杂交水稻弄出,造福亿万国人,也不如写得一手好酸诗,被人传颂得更久远。
在这样的社会环境下,有能力,有条件的,都去读书做官了,谁还管什么科学不科学?
所以,尽管我们发明的指南针,也只用他去看风水,而不是航向大海。
尽管我们制造了火药,也只用它绽放花火,而不是建造巨炮。
尽管我们在前秦之前,就已经初步的掌握了物质转换的奥妙,也只是用它来炼丹.,.而不是进一步探索世界的真谛。
为何会如此?
无他,火药、指南针、化学,都没有读圣人书有用,因为...当不了官!
唐奕抛出三个问题,拷问宋人的同时,也是在告诉尹洙,这个世界能做的事情很多,小爷没心思到朝堂上去搅风搅雨。不当官,我一样可以为大宋做很多很多。
你们在朝堂之上解决不了的事情,小爷在市井之中,就能给你办了。
......
直到唐奕已经走了好久,尹洙还呆坐在院子里,想着唐奕的那些话,他彻底被唐奕喷晕了。
能不晕吗?奕唐这回可不是像对付范仲淹那时候,随便弄出点后世观点应付了事。他这回扔出去的,是唯物主义世界观的大杀器,那是马老爷子改变世界的惊世之论。
即:世界上先有物质,后有意识,物质决定意识,意识是物质的反映。只不过,怕尹洙接受不了,唐奕稍做改动,把“物质”换成了“人”,这也够尹洙琢磨上一阵子了。
范仲淹至晚方归,得知尹师鲁晚间粒米未进,还以为他病疾加重。急匆匆地来到偏院,就见尹洙坐在院子里,目光呆滞。
“师鲁,怎么还坐在院子里?夜凉风冷,对你身体无益!”
尹洙茫然看向范仲淹,这才回过神来,露出一个笑容,“希文兄回来了!”
“师鲁,这是怎么了?”一边说着,范仲淹一边命人把尹洙扶进屋。
尹洙一边步伐艰难地往屋里走,一边道“倒也没怎么,只不过和那唐大郎小谈几句,感触颇多罢了。”
“哦?”范仲淹一声轻疑。“怎么样?兄没看走眼吧?此子可还入得师鲁的慧眼?”
尹洙脚步一顿...呆愣片刻方吐出两字。
“妖孽!”
“妖孽?”范仲淹不明其意。“那是好?还是不好?”
“好....的有些过头了!”
“哈哈哈!”范仲淹畅怀大笑,“难得师鲁对后辈评价如此之高,此子只要加以雕琢,必是一块美玉!”
尹洙倒是没有评论,反问道:“希文兄欲如何教导?”
范仲淹自信笑道:“老夫已经想好了,这小子不喜文教,不可强逼,当循序善诱,让其慢慢涉足圣人之学。待他年龄再大一些,心性定了,自然也就能明白老夫的苦心,一心向学了。”
范仲淹不免得意,不成想,尹洙竟摇头一叹,“若按希文兄的方法,此子就废了!”
“何意?”范仲淹一惊。
“此子不可教,教而庸之。只要辅其德行,免误入歧途,将来必可成器!”
范仲淹一下子怔住了,万万没想到,尹洙对唐奕的评价这么高!
“还从未听过师鲁如此评价一人.....”
尹洙挣开使女的搀扶,转身正对范仲淹,一字一顿的道:
“不出三十年,此子可开学立说,立地成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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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基础化学》
如果唐奕听到尹洙的评价,非臊得满脸通红不可。
马大爷要是知道唐奕剽窃了他的唯物主义,估计会追到北宋来灭了他。
再说,唐奕并不是学哲学的,用大学里听来的几句‘马思’忽悠几句还行,让他更深入地解释,或者用之来解决问题,那就有点扯淡了。
但是,这并不是说,唐奕可以置身事外,在引起宋人深思的同时,唐奕也在拷问自己——我.....能做点什么吗?
因为接触了范仲淹,唐奕开始一步步地见识了,大宋那些最顶尖人才的风采。不得不说,唐奕震撼!唐奕佩服!
震撼于,原来人真的可以活得这样纯粹,佩服他们对民族家国,可以至死不渝的忠诚。
我能做点什么呢?唐奕这样问自己。
事实上,他能做的真的十分有限,他可以用一些后世掌握的见识,改变一些宋人的生活细节。但是,对于天下大势,他什么都改变不了。
用千年后的说活,唐奕只是一个专业人才,而大宋需要的,是一个无所不能的圣人,一个神一般的存在。
而唐奕显然做不到那一点.....
...
既然改变不了什么,那就留下点什么吧!
.........
回到唐记的唐奕,渐渐的心中有了一个模糊的概念。
无意间瞥到放在角落里的几块木料,那是他做了一半的吉它。好像,自从那日范仲淹来到唐记之后,唐奕就再没有时间动过了它了。
拿起打磨了一半木吉它,唐奕不襟黯然叹气。
“看来,大宋暂时是没这个耳福了!”
唐奕把琴头、木料、工刀、刨锉小心地收起来。
然后找来一刀草纸和笔砚。
研了磨,
提笔纸上,
几个歪歪扭扭的墨字跃然纸上
——《基础化学》。
......
没错,唐奕前世是学高分子化学的,家里的买卖也跟化学有关,他们家是开鞭炮厂的。要不然,也不会唐奕毕业没几天,刚接手家里的厂子,就一声巨响,把他送到了大宋朝。
而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情,也只有化学。
刚到大宋的时候,唐奕曾经琢磨过,“难道?老天也觉得大宋太窝囊,衰落的太可惜?派我来开挂拯救华夏文明?
要不,怎么偏偏让他这个学化学的穿越了呢?”
但是,只过了半个月,唐奕就知道他想多了。
单一学科的突进,是不足以改变文明大趋势的。
原因很简单,.以大宋的科技水平.,根本支撑不了化学这门学科的建立!
说白了,唐奕可以说物质是由原子构成分子,不同分子之间在特定的条件下,亦可生成新的物质.。但是,唐奕要怎么证明原子、分子的存在呢?
电子显微镜可以直接看到分子结构,可是,唐奕造不出来呀!那是现代文明的产物,别说电子显微镜,就是最基本的光学显微镜,他也整不出来。
那人家西方人不也是在没有显微镜的条件下,建立了化学这门学科吗?
话虽不假,但却完全不是那么简单。
现代文明,是基础科学累积到了一定数量达到的质变。是多门学科相互支撑下,产生的文明大爆炸。
我们都知道,化学实验离不开各种器械,而这些化学仪器,又是通过物理学知识、数学、几何学等多学科综合制造的。
比如说,唐奕想做个化学实验,那他得先把玻璃造出来,才能有烧杯、试管供他使用;唐奕想电解水,好吧,那您得先发明电,然后再把密封材料搞出来。
唐奕也许可以通过前世所学,为大宋的生活带来一些改变。但那种改变,也是级为有限的,根本不足以改变文明的进程,顶多炼个猪油之类的。
或许有人会说,唐奕什么都不用干,只要把炸药弄出来就行了,把辽、金、蒙古都炸上天。
呵呵......
后世时常泡在军事论坛里的唐奕很清楚,在自动步枪问世之前,热兵器对骑兵的威胁是及其有限的。
单兵热武器燧发枪,在十六世纪中叶就已经问世了,火炮的时间更早。但是,直到二十世纪初的一战,因为步枪的问世,大骑兵冲锋的时代才被钢铁洪流取代。
唐奕能造出步枪吗?显然不能啊!
那可不是光有火药就行的.,那是材料科技、机械工程学到了一定的水平才能见人的东西。
就算唐奕能用甘油合成炸药,依大宋的水平,顶多也就做几个土雷、炸药包扔着玩玩。依然改变不了大宋军弱的事实。宋弱的根本不在装备,而是体制上的不足,外加地理条件上的弱势造成的。
也许.....
唐奕可以提出一个枪械的概念,再伙同一大批匠人,通过几十年的不懈努力,能鼓捣出最原始的燧发枪,那也是不足以对抗骑兵的。
而且,您别忘了,枪这东西,要是落到骑兵手里,.那可是不得了的事情。
万一要是让蒙古鞑子把手里的片刀、弓弩换成火枪,那成吉思汗就不是横扫欧亚了,这货能统一地球。
在想明白这一切之后,唐奕干脆放弃了化学兴宋的美梦,安心做个大宋小民,过上了小富即安的生活。
但是,这些天来范仲淹、尹洙,包括范纯仁,都对唐奕的触动很大。.做为一个中华儿女,家国天下的民族意识是深植骨髓的。
以前,唐奕还能用“不管金、蒙如何折腾,千年之后,华夏还是华夏,亡不了”来安慰自己。可自从遇见这个老人,又蒙生出把老人拉出历史漩涡念头的唐奕,就知道自己错了。
涯山之后无华夏、明亡之后无中国!
华夏文明几千年的根在大宋,汉家天下的巅峰也在大宋,唐奕虽然不能改变历史,但他也可以为这个时代做点什么,留下点什么!
《基础化学》,这是唐奕最擅长的东西。也许,现在没人看得懂,也用不上。
但,十年后、百年后呢?文明会不断向前推进,当累积到一定的高度,自然而然的就会改变这个世界。到了那个时候,也一定有人会看懂《基础化学》中的意义,少走一点弯路。
不光华夏文明,也许世界的文明进程,也会因此而改变。
......
《基础化学》
第一章:物质的变化和性质
.........
唐奕按照后世中学课本的顺序,把这门千年之后的学科,落笔在了大宋朝的纸上。
虽然,唐奕的毛笔字极烂,简直不堪入目。但,他依然写的十分认真,眼神之中精光闪烁。
因为他意识到,现在他写下的每一笔,每一个元素符号,每一条化学公式,都有可能改变人类的文明进程。
甚至他会很恶趣味地幻想,千年之后,当一个中国人摇晃着这本《基础化学》对世界说,看到了吧?化学,早在一千年前,我们就已经有了!
.......
第26章 问名(一)
以后中午12点左右一章,晚上八点左右一章。把时间固定下来,好方便大家阅读。
一会儿还有一个“单章”是苍山想对大家说的话。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初十日,马大伟与张四娘成问名之礼。
...
邓州入夏以来雨水颇多,但好在天公作美,近几日多是晴天。
初十当天,又是一个晴朗好天,六婶又换上一套新做的缎面儿衣袍,还挽了个新髻,弄了只茯苓花簪插在头上,甚是精神。走路更是昂首挺胸,步步生风,手上的绢帕都摇出花儿来了,和上一次去张家提请之时的毫无底气,完全是两个极端。
能不精神吗?上次去可是完全没抱说成的希望,自然硬气不起来。可谁能想到,这看上去天上地下的两家人,竟然成了。虽是唐大郎亲自出马才说成的亲事,但这两家过礼走动可都是他六婶子的活计,将来传出去,他六婶也是风光。
今天到张家去问名,六婶自然要好好打扮一翻,也好不坠了马家的威风。
...
嫁娶六礼,可和唐奕拜师求学的六礼不同。并非六样儿有着象征意义的礼品,而是实实在在的六道礼仪程序。
分别是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
纳采,就是之前六婶提雁上门的那个过程。意在男方提请女方家长的意见,看看有没有合亲之意。若女方家里不反对这门亲事,则男方会另择吉日让媒人再次登门,把女方的年龄、姓名,生辰八字写在庚贴之上请回来,是为“问名”
男方将女子的名字、八字取回后,要在祖宗灵位前进行占卜。卜得吉兆,再把庚贴在祖宗面前供奉几日,看看有没有什么不祥之事发生。若一切顺利,则备礼通知女方家,决定缔结婚姻,此为“纳吉”。
下一步就是“纳征”,男方命人带上聘礼到女方家中正式求婚,也就是我们俗称的下聘、下定或者定婚。
只有过了纳征之礼,两家亲事才算真正定下来。不但受到百姓的认可,而且已经具有法律约束,任何人不得擅自毁约,不然是要吃官司的。
之后,再经后“请期”,也就是双方协定婚期;
“亲迎”则是男方把女方迎娶过门,到了这一步,才算是把媳妇娶回家了。
此六礼,也体现了古礼之中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重要性。
从头到尾,就没有新郎新娘什么事儿,都是长辈和媒婆主导一切。更有甚者,新婚男女在洞房之前都没见过面儿,娶回来的是美娇娘,还是无盐妇,只有到掀开盖头的那一刻才能知晓,跟压大小没啥分别。
哪像后世,自由恋爱不说,婚前还得“验个货”,觉得合适,才做结婚的打算。婚事也只是两家人见个面,吃个饭,就把什么都定下来了。
更有的年青人,一言不合就偷户口本,强行把证领了。这即使放到非常开明的唐宋,也得打死你个不孝子孙。
.....
六婶一早就到了唐记,唐奕和马老三照例好酒好食的伺候。六婶用过了早餐,唐奕又调了一碗豆蔻香茶,让六婶消食。
喝完了茶,六婶这才一摇绢帕出了唐记。唐记外面等着买生煎的众邻里,见六婶打扮得花枝招展从店里出来,不由打趣道:
“呦,六姑婆这又是曾着吃食了,不知道这回又是盯上了哪家小娘啊?”
唐记要为马大伟娶亲之事,街坊们都是知道的,而且上次六婶去张家提亲被拒,也传的是满城皆知。
倒不是他们刻意宣扬,而是城南那个爱嚼舌头的徐婆子为钱二公子提请,正好与六婶遇上。这婆子回去之后大肆讹传,说什么马大伟猪油蒙了心,自不量力,还要娶张四娘子。
大伙儿虽不认为马大伟是卑贱之身,但也觉得有些痴人说梦,好高骛远了。
六婶似笑非笑的撇了众人一眼,骂道:“一群门缝里看人的腌臜闲汉!怎地?老身就是去做媒的,而且亲事已定,这就去问名,拿庚贴。”
大伙儿一愣,一人随即笑骂,“这老婆子嘴上真是不修德,马老三瞎眼,怎么请了你这婆子,再好的姑娘也被你吓跑喽!”
另有人则道:“六婶子说话真不中听,不过,大伟的亲事有着落了?是哪家的小娘?”
六婶白眼那人一眼,恨声道:“就不告诉你!迎娶之时,馋死你这闲汉!”
说完,一甩绢帕,一步三摇的扬头穿人而过。
众人一阵哄笑,全没把六婶的话当回事儿。马大传再怎么说也是佣户,无房无产,就算娶,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人家的小娘。
....
六婶还没行出几步,就见唐大郎追出店来,朝着六婶叫道:“婶子,给张伯带个话儿,明日一早不用起火,来我这儿一同用过早饭就出城。”
众人一怔,听唐大郎的意思....
六婶这是去张家...
哪个张家?
不会是...
张四娘家吧?
.....
唐奕无意的一语,反倒勾起了大伙的兴趣,连忙追问守着大灶的马老三,到底是哪家小娘。马老三却也卖起了关子,轻笑不语。
他其实心里也憋着火气,谁不想让人高看一眼?谁也不想被人看轻!
你们都说我家大伟娶不上张四娘,那老汉就偏不告诉你们,到时亮瞎你们的狗眼。
全城最好的小娘还就落户我们马家了,怎地?不服?不服你也娶一个去啊!
.....
六婶招摇过市,一路走到城东张宅,在张家外面不,不想碰上了她想碰,又不想碰到的人。
徐婆子!
这贼婆子嘴贱心黑,六婶看她就恶心。自然不想碰到她。
但是,偏偏此时碰到,让六婶心里说不出的通透。而且,只要搭眼一瞧,就知道这位是来干嘛的,更让六婶心里暗爽。
徐婆子不是一个人,而是带着一班仆从,抬着小包、大箱各色礼品着实不少。
见远处行来的六婶,徐婆子不禁眉头一紧,“这穷妇怎么又来?”
不等徐婆子先开腔,六婶远远的就怪叫一声:
“呦!这不是徐牙婆嘛?怎地?这是去下聘?不知是成了哪家的好事?”
在张家门口还能是去哪家?再说,她也明知徐婆子不是下聘,都许给马大伟了,她还下什么聘?
徐婆子被她咽的这个难受,她当然不是来下聘的。提请都还没过,下什么聘?只不过,钱家这回下了血本,这回让她带着重礼来提亲,就不信那张全福眼见这么重的礼金不动心。
“呦,六姑婆这一身好不贵气。怎么,马大伟那个下人,还对张家小娘不死心?”徐婆子毫不示弱,论吵架,邓州城她还真没怕过谁。
六婶也不答她,而是围着那几个担着礼品的仆从绕了一圈。啧啧言道:“老姐姐,还真是好生意,说的都是巨富之家的媒,这聘礼可不轻啊,够我们小门小户挣上一辈子。”
徐婆子哪知道六婶心里埋着坏,得色道:“六姑婆算是明白人啊,张家四娘可不是谁都能惦记的。没有点家底,也好意思登张家的门?”
六婶恍然道:“原来还是来提张家的亲的?还是钱二公子?”
六婶一撇嘴,“那老姐姐可要小心了,钱二那副德性,吃喝嫖赌样样在行,将来四娘要是在钱家过的不好,老姐姐可是要被张全福戳脊梁骨的。”
她阴阳怪气的样子让徐婆妇无名之火暗蹿,皱着老脸沉声道:“过的好不好是他们两家的事,与老身何干?你莫要妄言诋毁!”
“怎是诋毁?”六婶佯装不解道:“说媒纳缘,本就是一手托两家,好与不好全在媒人的一张嘴。这里面的责任,老姐姐做了这么多年牙婆,当比老身知道的清楚啊。”
“你!”徐婆子一时无言,只得恨恨的道:
“劝你一句,别在这瞎掺合,就算老身说不成这门亲,他马大伟也不用做这个白日梦。张四娘就算瞎了眼,也不会去马大伟的窝里受罪。”
六婶不以为意,又羡慕地看了一眼那大包小包的礼品,转到徐婆子身前,高深一笑,“马家成不了,那钱家就能成?”
徐婆子一声冷哼,“钱家富贾一方,就算张老板一时心有疑虑,早晚也会明白与钱家结姻的好处,不愁他不应下这门亲。”
六婶暗笑,也不知道这贼婆子哪来的自信,心说,你越嚣张,一会儿就越难受。
不再理会阴着老脸的徐婆妇,六婶上到张家门前,扣响门环。
出来应门的张家仆役,开门一见是六婶,急忙作了个揖,笑着恭敬道:“婶子怎么才来,老爷在堂上恭候多时了.。”
说着,就引着六婶朝院内行去,自始至终都没正眼看徐婆妇和那一堆礼品一眼.。
...
六婶进门之前,挑衅地斜了徐婆妇一眼,让徐婆妇好生气闷!
“什么情况?老身携重礼来访,怎么还没人搭理了?”
心中忐忑,下意识地就跟了进去。
.....
第27章 问名(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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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婆子心中揣揣地跟进了张家院子。却不想,领路的那仆役回头瞪了她一眼,拦住去路,冷冰冰地道:“让你进来了吗?”
徐婆子被呛得差点没被过气去,抢白道:“老身找你家老爷,不进来怎么找?”
仆役斜着眼睛白了她一眼,这婆子势利嚣张,上次来,说什么“下人不下人”,他可是听得一清二楚,这次哪还能给她好脸色。
“出去,出去!”仆役不耐烦地驱赶道:“有没有点规矩?善闯民宅,按律可诛。这是‘下人’都懂的规矩,你一个‘上人’还用我教?”
“你.....”
徐婆子一时乱了方寸,所性耍起了无赖,一把推开仆役,抢前几步,直奔张宅正厅。
“老身和你一个下人说不着,老身自去找你家老爷!”
徐婆子在那儿耍泼,六婶也不说话,冷眼看着。心中也是冷笑连连,这可真是人至贱则无敌啊。
钱家跟着徐婆子来的仆从担着礼品,也是一时不知进退,僵在那里。
徐婆子急行几步,回头见一众人等不曾跟来,破口骂道:“一群憨汉!愣着做甚?还不把东西帮张老爷搬进来?”
众人得了指令,这才手忙脚乱地往里搬东西。
这时,张全福也听到动静,迎了出去。徐婆子立马换了张笑脸,一步三摇地迎了上去。
“哎呦,我说张.......”
....
张全福连搭理都同搭理她,冲着后面看戏的六婶一拱手,热情的迎了上去。
“六婶怎么这个时辰才来?老夫可是恭候多时了!”
六婶悻悻然地道:“张家大哥倒是势利得紧呀。”说着,便抖着手里的绢帕,指向满院子的采礼揶揄道:“怎地?张大哥还打算一女嫁二夫?把四娘许了两家人家,收两份礼不成?”
上回她来,被张全福和徐婆子两人挤兑得话都说不出。这回可算是逮到机会,哪能便宜了这二人。
张全福面色一苦,“六婶说的哪里话?咱可是正经人家,哪能干出这等腌臜之事?”
说着,张老汉转脸就对徐婆妇冷声喝道:“谁让你进来的?”
“我...”徐婆子脸色一白,正要辩驳。
“你这弄了一院子乱遭遭的是要做甚!?毁我张家清誉不成?”
“张家大哥,哪来的这么大火气?”徐婆子久经战阵,现在也终于冷静了下来。摇着绢帕陪笑着,“您消消气,难得的好天儿,一大早的高兴才是。”
“老夫好着呢!赶紧把这一院子东西抬走,莫放在这里碍眼!”
“张大哥别急呀?”徐婆子翻手摸出一张礼单,“这可是钱老太爷为您精心挑选的礼物,这回为了二公子能娶上咱们四娘,钱老太爷可是下了血本了,您先看看礼单。”
张全福瞪着眼珠子,“你抬不抬走?”
“张大....”
“二柱!”张全福一声暴喝,根本不给徐婆子说话的机会。
别说钱二公子是个纨绔,就算是朵花儿,张全福也没兴趣了。
“在呢!”答话的正是那开门仆役。
“愣着做甚!?都给我扔出去!”
“好嘞!”二柱一声欢叫,二话不说,上手就扔。
“慢着!”徐婆子惊叫一声,扑到门口。
这些都是金贵东西,要是让二柱摔坏了,钱老爷子不找张家麻烦,也得怪罪到她头子。
“张全福!”徐婆子喝叫一声。
这个时候她哪里还看不出来,这门亲算是没戏了。既然没了指望,那也不用端着脸面强装下去了。
“你是铁了心不遂钱家的愿了,是吧!?”
张全福一声冷哼,心说,老夫现在是和马家、唐家绑在一根绳上的蚂蚱,哪还管你什么钱不钱家的。
“回去告诉钱老爷子,就说我家四娘已经许了人家,今生是无缘进他钱家的门了。”
徐婆子火气蹭的就蹿上来了,指着六婶向张老板质问道:“你当真宁愿应了马家那个贱户的亲,也不应钱家?”
“唉....”六婶适时地长叹一声,让那徐婆子怎么听,怎么像是嘲弄。
“老姐姐啊,老身也奉劝你一句。”六婶不咸不淡地对徐婆子道:“这人活一世啊,还是得占一个善字,一副好心肠,可比钱财来得重要的多”
“少给老身装蒜!”徐婆子才不吃他这一套,一把把六婶推了个趔趄。
上前几步,指着张老板的鼻子叫道:“张全福!你可想明白了,钱家可不是一般人家,得罪了钱家,别以后落得个在邓州无法立足,到时候,别说老身没提醒你!”
张老板不怒反笑,“好好好!老夫倒要看看,他钱家怎么弄得我在邓州无法立足!”
“二柱,给我都扔出去!”
这回二柱可是下了狠手,也不管那班仆从阻不阻拦,徐婆子骂不骂,反正是全力开扔。不消片刻,张宅门前一片狼藉,绸缎丝帛、美玉明珠滚了一街。
张全福冷笑着看着徐婆子被架出宅子,心说,放到以前,他还真得掂量掂量,毕竟钱家在邓州不说只手遮天,也是势力极大,真不是他得罪的起的。但是现在,他还真不怕了。
四娘嫁入马家,那就是唐大郎名义上的嫂子。唐大郎现在是什么身份?那是范相公的门徒。一个州府富户,跟范仲淹这样儿的国之栋梁,能比吗?
“老姐姐慢走啊!”六婶笑得又奸又滑。看着徐婆子被推出门去,还不忘补上一刀。
恶人就得恶人磨,这种势利小人,不给他几分颜色看看,就不会长记性。
...
赶走了了徐婆子,六婶立马恢复其泼辣本色,甩着绢帕催促道:“别愣着啦,赶紧的吧,把四娘的庚贴请出来,老身也好回去复命。”
张全福附和道:“是是,六婶快请堂上稍坐,老夫这就取来庚贴。”
六婶横了张全福一眼,“德性!”
她可是还记得,上次被这老货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赶了出去,就差没像今天徐婆子那样狼狈了。
“现在知道老身一番好意了?早干嘛去了?老身把马大伟这么一个俊后生便宜给你张家,还能害了你?”
“是是......”张全福不敢说一个不字。不过心中却是不愤,明明是我家四娘和马大伟早就心意同投,怎么是你有意说合,你就是走个过场好吧?
“攀上马家,算你张全福祖上积德,日后发达了,可别忘了老身的好,”
“是是,一定不忘。”
张全福心中骂道:得罪谁,也不能得罪媒婆子,没一个好东西!
.....
这边六婶狐假虎威,在张全福家里差点被供上了天。张家不供着不行啊,现在是形势逆转,倒成了张家上赶着这门亲事。
马家傍上了唐奕这个高枝,不但财源广进,而且唐奕拜师范仲淹,将来更是贵气非常。张全福现在生怕哪里出了问题,这门亲事黄了,就再找不着这么好的亲家了。
而那边,徐婆子站在街面上,受着往来路人的白眼和指指点点,恨不得把头埋到地底下去,这回丢人可是丢大了。
不但丢人,回去之后,钱家那边还不知如何交代,花红谢礼是别想了,只要钱老爷子别迁怒于她,就算是万福了。
“张全福,老匹夫,你给我等着!”扔下一句不疼不痒的狠话,徐婆子狼狈地带着一众仆从,在众人的哄笑声中悻然而去。
......
第28章 风痹之症
六婶这趟走得是极为舒心,不但成了一桩好事,而且还解了前次的闷气。
拿了庚贴,也不要张全福的喜钱,兴高彩烈地就回来了。
问名、纳吉虽是旧礼,但也大都是走个过场。哪个不开眼的算命先生敢说八字不合,生生拆了一桩亲?除非是饭碗不想要了。
请来的卜卦先生自然是捡好听的说,直接把马大伟和张四娘的这门亲,说得是天上有,地上无,简直是良缘佳配,天作之合。直说得唐奕这个无神论者,都是眉开眼笑,特意让马伯多封了一吊铜钱与那先生。
接下来,就是马老三请出马家祖宗的灵位,焚香祭拜,再把张四娘的庚贴置于祖宗面前,摆上几天,若无差池,就可去张家正式下聘了。
忙完了这些,马伯、马婶心里的石头也算落了地,看着自家儿子笑得合不拢嘴,心说这得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才能娶上四娘这样的好亲。
马家三口高兴异常,自不用说。唐奕见没什么事了,就返回楼上,继续写他的《基础化学》。
过了晚饭的时辰,天色渐晚,唐记又是早早的关了排门,结束一天的营生。唐奕也从楼上下来,与众人同用晚饭。
“孙郎中怎么一天没见着人?”唐奕四下一扫,总觉得少了点什么。细想之下,才恍然想起,一天都没见孙郎中的影儿。
这老头儿,竟然三餐都没来曾饭,实不多见。
马伯一边摆上碗筷,一边道:“似是出诊去了。”
正说着,就见门外一个高音儿,“谁想我拉?”
孙郎中人未至,声先到了。
..
马伯一笑,“真不禁念叨,说曹操,曹操就到!”连忙又添了一副碗筷。
孙郎中进门就见一桌子的好酒好菜,顿时喜上眉稍,“饿煞老夫喽!”大喇喇地坐上桌,端起来就吃,也不管众人。
马婶嗔怪道:“慢点,又不少你的。”
孙郎中塞了满嘴饭菜,含混道:“中午就没顾上吃饭,要是赶不上你们这顿,老夫这一把骨头非饿散了不可。”
唐奕见他只顾往嘴里塞东西,全无仪态,不禁摇头轻笑。这简直就是个老顽童,俗话说,老小孩儿、老小孩儿,说的就是他这种吧。
怕他吃的急了,唐奕拿过酒坛,给孙郎中倒了一碗果酒。
“您快喝一口儿顺顺吧!”
老头儿哪会跟他客气,拿起来就往嘴里倒,满满一碗,眨眼就见了底。干了一碗还不够,又夺过酒坛子,自顾自又倒上一碗。
两碗酸甜果酒下肚,孙郎中舒服地长出一口气。
“你这小子真不厚道,有这等好东西,也不早点酿出来。”
“嘿,早点做出来,也早让你喝穷了!”
上一次的十斤猪油,一共提炼出八两左右的甘油,能兑出80斤的果酒,也就是十六坛。
前天给张伯拿去两坛当样品,昨天又给范仲淹带去四坛。剩下十坛,不到三天的工夫,就被孙郎中一人灌掉了三坛子。要不是这酒度数低,和饮料差不多,唐奕真怕他喝出毛病来。
唐奕一边又给孙郎中满上,一边问道:“今儿个出的是哪家的诊啊?也不供饭?”
不问说还好,一问之下,还把孙郎中的火气给问上来了。
孙郎中调门儿都高了几分,大叫道:“你还有脸问!?老夫还没问你呢,你昨日与那尹大人说了什么?害得他不顾病体,在外面坐到半夜,旧疾复发!”
唐奕一怔,“尹大人?尹洙?您今日去了范宅?”
“可不!”孙郎中眼睛一立。“尹大人昨天和你闲谈之后,在外面坐了整整一下午,晚上就病疾加重,起不来床了。”
”尹...尹先生...没事吧?“唐奕心虚地问道。
想来还真的怪他,像范仲淹、尹洙这样的巨儒、名士,唐奕扔出那些这个时代听不到的声音,怎能不痛思良久?只是,唐奕却是忽略了尹洙的身体,苦坐了半天,自然是熬不住的。
“暂无性命之忧,但也...”孙郎中一脸哀愁,显然情况十分不乐观。
唐奕心中莫名一痛!
与尹洙只是一面之缘,但其温雅、随合的性格,给唐奕留下很深的印象。若真的是因为自己,而出了什么岔子,他还真的有些难受。
“先生是何恶疾?难道就没有回春之法吗?”
唐奕知道,按照史书所载,尹洙从均州往邓州养病之时,就已存殁,经年病亡。此时已心知其疾必是无治,但他还是心存侥幸地问了一句.。
孙郎中摇了摇头,“尹大人得的是风痹之症,多年不治,已是痼疾。加之迁任均州湿寒之地,风邪入脏,又长期水土不服,虚不压邪,现在已是无药可医了。”
“风痹之症?”唐奕对中医的病称并不了解,哪知道什么是风痹之症?
孙郎中解释了半天,他才明白,原来所谓风痹,就是后世的痛风。
在后世,医学发达,一般痛风不会致命。
与别的关节性疾病不同,痛风并非外因所造成的,而是内因。实为肾功能紊乱,至使尿酸排泄不良,淤积体内而造成的。
痛风看似是关节疾病,实为肾病,若长期得不到治疗,肾脏近一步病变,也有可能危及生命。
前世,唐奕的母亲也有痛风的毛病,但那时的医学比大宋强上不知多少,只要按时吃药,控制饮食,并没有什么大碍,只不过比较遭罪罢了。
“尹大人风痹极重,体弱空乏,虚不受补。而且,手足的关节已经有变形、溃烂之相,怕是很难为继了。”
听完孙郎中的陈述,唐奕不死心地问道:“连您老都救不了吗?”
别看孙郎中平时疯疯颠颠的,在邓州地界,他可是一等一的名医,显少有治不了的难症。就连邓州城周围的州县,也有人慕名而来,求医问药。
“其实,尹大人的肾疾老夫是可以为其慢慢调养的,就算无法根治,也能不令其恶化。”孙郎中少有的正经起来。
“但是,现在首要的问题不是肾疾,最要命的是风痹之症已经祸及五脏,引发厥心痛(心肌梗塞)。而且关节溃烂最是麻烦,一般药石无法愈合,一但恶化,神仙难救!”
唐奕无力地摊坐到凳子上,心中凄苦。
奶奶的!小爷前世学什么高分子化学啊?要是学医药化学多好,说不定能弄出点什么特效药,救尹洙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