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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海飘雪     木槿花西月锦绣txt下载     木槿花西月锦绣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292 红莲孽火生(8)

    他笑道:“你不叫花木槿,也不是叫明木槿,你来自于一个发亮的世界,你是借尸还魂的一缕幽魂,你叫作孟颖,哦不,严格说来,你应该叫明颖。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我一下子站了起来。他仰头看我,血瞳映着我发白的脸,“你在前世虽姓孟,那是你养父母的姓,你前世的亲生父母乃姓明。”

    我的头剧烈地痛了起来,有一些遗忘在记忆角落中的碎片忽地冲进大脑,前世幼年时代,无数的小孩围着我不停地嘲笑着:特务的野孩子。

    荒谬!可是连地面仿佛也开始摇动,眼前的原理年变了形,好像一个魔鬼在歪着一张变形的脸在对我嘲笑。

    “你胡说八道,”我努力稳住我的心神,“那是那个混人告诉你的?”

    他却怜悯地看着我,轻摇头叹道:“到底是喝了一口孟婆汤啊!”

    他转而又傲然一笑,“你难道不知,练成《无相真经》不但天下无敌,还能根据每个人不同的特质而激发潜能?”我胡乱问道:“你什么潜能?”

    “我们的祖先是神王,我们乃天帝一族,万神之首,神通广大,我们可以预知未来。练了无相神功,便使我有能力打开天眼,呼风唤雨。但是那个该死的女人。”他的血瞳露出无边的恨意,一指平宁公主的方向,“她让司马家建了这个鬼地方,又联合明家把我封起来,然后又诱惑我,让我喝下贞烈水,我就被囚禁到了这里,所以我只能在这小小的紫陵宫里施展法力。”

    “你知道一个十岁的孩子,刚刚失去母亲,失去双腿,失去天之骄子的地位,失去一切,往往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在做些什么,一时气愤,往往口不择言,连常人都难免疯狂,更何况一个孩子。”他无限遗憾地幽幽言归正传道,“果然,那孩子,毫不气馁地对我说,你既自夸有神通,何不把未来明家唯一的后代呼唤到这个世上,然后再折磨她杀死她,这样我和原氏不就都可以报大仇了吗?”

    “你胡说八道,”我霍然起身,喝道:“你自己方才说过,你只能在这方寸之地施展法力,你怎么可能越过千年,甚至不同的空间?”

    他哈哈笑了起来:“这世间我不能召唤任何人,偏偏可以召唤明家女子,你忘记了吗,明氏家族女人之血可以穿越任何结界,再加上非白的灵力,所以,只要你们惨遭横祸,我便可以召唤你们进入这个世界。”

    这到底是可怕的恶梦,还是残酷的现实,我已经分不清楚了,耳边只响起少年时代的原非白对我说道:“若我是那小美人鱼,我爱那王子既深,何不一开始叫那女巫施法让那王子爱上她?何必变成人类,受尽苦难,反倒一事无成。还有我既是那海王的女儿,那海王必定手下能人异士甚多,亦可想办法逼那个施法的女巫再施个法术,将那美人鱼救回海中便是,何苦定要去杀那王子或是化作大海的泡沫呢?”

    我一直以为是紫浮带我来到这个世界的,原来一切的一切仅仅是因为童年的原非白一时激愤之言,所以我被召唤来到这个世界?

    “就因为一个孩子一时心痛的疯言,”我喃喃道,我已经分辨不出是不是我的声音,只觉理智离我远去,“所以引来我这一生痛苦?”

    他却兴奋道:“我觉得这样折磨自己的敌人很有趣,这个孩子才十岁便能想出这样绝妙的主意来,不愧是有天子星照耀的人。”

    “有趣?”我歇斯底里道,“你们原家他妈的全是疯子。”

    “疯子?”他却冷哼一声,对于我的痛苦嗤之以鼻,“你们都说我是疯子,可是大千世界,宇宙磅礴,你们又知道多少?世人自命清高,却不知永远生活在神的梦幻中。”

    我感到小腹坠痛不已,紧靠着岩壁,喘息不已,握紧酬情,拿不准是要刺向这个魔鬼还是自己的胸膛,他却神经质地看了看四周,好像是要确定没有人听见,便将血红的口凑近我。

    “你看见这块巨石了吗?”他一指那块还流淌着荧火鲜血的大青石,当我同伴似地低声道:“这里是伟大神王以前同她爱人相会的地方,就是在这里,原氏、明氏,四大家族,我们所有人的命运,一切都从这里开始。

    我一挥酬情,对他大声吼道:“你给我走开。”

    我的酬情他的胸膛划出一道长长的口子,血珠刚刚挂下来,那伤口却神奇的愈合了。

    我拿着酬情的手剧烈地颤抖起来,这究竟是梦,还是现实?

    “好玩吧!要不要再来一刀试试,”他嘻嘻笑着,看着我恐惧地表情意犹未尽:“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伟大的神王,为了打赢紫瞳魔族,牺牲了一切,也包括他自己心爱的人。这便是我原氏的祖先,万神之王的大元神。

    “此后大元神便常为心魔所扰,午夜梦回,他爱人的魂魄便会出现,而他便会在梦中不知不觉动了□,然后便在梦境中动了**力,渐渐地梦境变成了一个真实的世界。须知每个人都有他的命盘,断不能随意改变,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于是牵动了宿命的因果轮报,引来了无数前世牵绊的冤孽灵魔投世于此,造历幻缘,甚至唤来了他的宿敌,那个紫瞳神王。

    “于是,他为了破解心中的魔障,便试着将自己分成了两半,情感与理智,**与忍耐,善良与邪恶,一半是利欲无情,另一半则是情深义重,这便有了‘双生子诞,龙主九天’这一说。

    “我原氏伟大的祖先在同自己不停地斗争着,希望能修炼大爱,拯救世人,”原理年面上一片大义凛然,然后嗤之以鼻道,“这个傻子。”

    我直听得晕头转向,可是他却继续说下去,哀哀道:“我可以看尽天下人的内心深处,吃尽天下人的血肉,却无法逃出去。该死的轩辕紫蠡,她偷窥我的凤城,又把我关在这里,司马氏的暗宫没有人可以逃脱。”

    “我明白了,你利用了非白的一时之气,然后诓他什么十世之后,原氏为明氏所灭,利用了他身上原氏仅存一点的灵力,把我从我原来的世界唤回?然后再利用我的血来助你逃出司马氏的暗宫?”我恍然大悟,“你好恶毒的心。”

    “我可没有骗他,也没有骗你,只是,”他傲然一笑,一时意气风发,血眸神采飞扬,“我既舍去了一切,练了这《无相真经》,自然要到大千世界,去实现我原氏神族的梦想,一统天下,称霸这个世界。”

    “这位殿下,我是一个商人,但从不和两种人做交易,”我平静了下来,也对他傲然一笑道,“一种是疯子,另一种人品恶毒,我想你两样占了个全。”

    我慢慢站起来,把金如意偷偷塞给倾城,希望它逃出去。我对他笑道:“你要杀就杀吧,反正我被仇人之子设计,即便生下孩子,也要面临母子分离,看尽这些没有人伦的丑恶,受够这世态的辛酸冷酷,如今的我跟死了又有什么区别?”

    “也许你真的是他的转世,和他一样,那么骄傲,那么倔强。”他对我飘忽而恶毒地笑了一下,“可惜……你根本不用我杀……”他有点幸灾乐祸地向我后面指了指,“你的命运就在这堵墙的后边。”

    我以为他看到了倾城,便努力挡在倾城的眼前,不想他却笑了笑,“别担心,我说过你不用我杀,因为你有原氏的骨肉,还有这只死老鼠,我已经看到它的命盘了,跟你一样。”

    我用金如意飞快地打开那个铜门,抄起倾城往后一退,离开这个诡异的房间。铜门慢慢关闭,那个原理年的血眼紧紧绞视着我,绝美的脸上始终挂着一丝诡异而恶毒的笑容。

    铜门沉重地关上,一片黑暗后,紫晶矿再一次闪现,我来到了两个石室的间隔,那个原理年所在的石室上竟然挂着两个大字:情冢。

    真讽刺!

    情冢的对面另一个月洞门的石室门口蹲着两只狰狞的麒麟,大门刻有二字:“静思”。

    而我所处的这间像是个仓库,堆满了各种各样的金簋,上面都编了号。我忽然想起原来德宗临终前曾告诉过我的第二百七十七具金簋,莫非也放在这里?

    果然,倾城跑到一个角落里,然后堆着一堆蛛网和灰尘跑出来,对我吱吱叫了半天,我便到它所在之处拖出一只金簋,果然锁扣上标着二百七十七。

    我用金如意轻松打开,却见里面放着各色卷宗,其中最厚的有一卷写着“四大家族秘宗”。

    我便打开一看,有大大小小,不同纸质,附有各种时代的印鉴,林林总总一大摞,而第一页便写着那快看不清字迹的三十二字真言:

    奎木沉碧,紫殇南归。

    北落危燕,日月将熄。

    雪摧斗木,猿涕元昌。

    双生子诞,龙主九天。

    “龙主九天”之后,便跟着无数古体篆文密密麻麻写着的各种批注。可惜那纸张实在太破旧了,我只看明白一句话:一子昌一子殁。然后我再翻下一页,却见一幅种在淤泥中的牡丹花,渐有衰败之感,下面写着批注:

    花开牡丹真国色,锦脂艳痕落沾襟。

    第二幅是一朵紫色并蒂莲,批注为:

    紫蕖连理帝王花,却道兰陵醉赋吟。

293 红莲孽火生(9)

    花开牡丹真国色,锦脂艳痕落沾襟。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第二幅是一朵紫色并蒂莲,批注为:

    紫蕖连理帝王花,却道兰陵醉赋吟。

    再往下看去,好一片红艳艳的梅花林,一只大虎正在梅花下休憩,上方的梅花树枝上正挂着一盏破碎的琉璃宫灯,诗曰:

    风火赫赫扬天下,醉卧红绡碎琉金。

    然后便是一片大火之中,有红色西番莲在火中盛开,后有菩提老祖笑眯眯地手持甘露消灭大火,从灰烬中取出一台明镜来,注曰:

    红莲只向孽火生,菩提煅铸明镜心。

    最后一幅却是一棵特大的木槿树,树下有一人正睡在一块大青石上,白衣飘飘,长发披垂,正背对着观众卧着休憩。周遭落满了木槿花,同我的梦境极其相似。注曰:

    檐前滴水流难覆,满床金笏陋室岑。

    纵使槿花朝暮放,沉疴一梦醒难寻。

    这些批注写到后面渐渐歪扭,仿佛笔者力不从心。我看得稀里糊涂,只觉最后两句在哪里听到过,好像是明煦兰出家前对我说过。

    我来回读了几遍,只觉心烦气闷,便丢下那绢书,直冲到那扇静思之门。倾城跑出来,爬到锁空处,对我吱吱叫着,我便取了那金如意欢乐的那一面伸进去,轻轻一扭,门没有打开。我暗恨,全是骗我的,也好,就死在这里,再不要见原氏男人可恶的嘴脸。我习惯性地以头撞墙,鲜血慢慢顺着额头流下,紧跟着大门嘎吱一声,打开了。

    一股怪异而呛鼻的味道扑鼻而来,我细细辨了一辨,那是水银的味道。却见里面并列放着九个水晶棺木,里面皆陈列着盛装的遗体,个个头戴金面具,且皆怀抱一个白玉瓶。

    我跑到第一个,这才发现每个水晶棺木上和白玉瓶上都刻着谥号和名字:

    第一个棺椁上刻着英祖:原曾进,怀中的白玉瓶上刻着名字:司马林;

    第二个棺椁上进祖:原轴昇,怀中的白玉瓶上刻着名字:司马平……

    莫非这些都是历代原氏老祖宗的?为何都有两个名字?明白了,一个是在明入的原氏家主金阎罗,白玉瓶中的应是在紫陵宫守陵的暗宫司马氏的宫主银钟魁,二人合葬一处,表示原家与司马家结盟之意,共同守护原氏家族和这紫陵宫。

    走到倒数第二个棺椁,写着太祖,原青江,白玉瓶上刻着名字:原青山。

    是了,这第九世的暗宫家主变成了入赘司马家的原青山。

    果然,那棺中人身穿五爪金龙十二纹章的冕服蟒袍,头戴十二旒冕冠。亦头戴金面具,怀抱白玉瓶,一边还睡着一个粉衣美人,绝代姿容,眉宇间带着淡淡的忧郁,正是原非白亲母谢梅香。

    而最后第九个棺椁那里,却是空的,里面唯有一个没有隽刻任何名字的白玉瓶。我暗想,这里装的应该是司马遽的骨灰吧,可为什么没有写上名字?

    鬼使神差的,我小心翼翼地打开水晶棺。

    好在没有任何机关,我拿出那个白玉瓶,使劲拧开盖,里面就是一堆普通的洁白灰状物质。

    我正要放下,却见骨灰里有莹白闪现,我扒开骨灰,却见是一支白玉簪,那支白玉簪看上去有点眼熟。

    我放下白玉瓶,取出那支白玉簪,那支簪同我头上那支一模一样……

    我颤着手轻轻地拂去沾在上面的骨灰,露出中段镶金补过的痕迹,正是非白常戴的那支。

    好像有人在我耳边低语:一子昌,一子殁。一子昌,一子殁。一子昌,一子殁。

    我的手无意识地用力一掰,那支白玉簪应声而断,在寂静幽暗的古墓中发出极诡异而清脆的声音。

    只见簪中藏着一卷短小的宣州毫纸,我抖着手慢慢打开,上面赫然映着再熟悉不过的小楷笔迹:

    原非白爱花木槿一万零一年。

    我总是认为我足够坚强,可是当我面对真相时,我才发现我是多么脆弱。

    我只觉胸腹处有巨大的疼痛,仿佛有人拿钝刀从腹部一直往上割到我的胸口,凌迟的痛,镇魂的疼,撕裂的苦。

    我猛然抬头,却见顶上正画着我曾在百草园见过的《龙凤引魂升天图》,美艳的蛇身人面女子,周身被两条巨大的张牙舞爪的金龙银龙所包围着。可是这里的女子姿容更是绝美,紫瞳潋滟,绿鬓高髻,神色亦冷峻逼人,睥睨我的眼神甚至有点凶恶而狰狞,仿佛对于我的闯入非常震怒。

    双生子诞,龙主九天。

    一子昌,一子殁。

    我慢慢醒悟,死死盯着那个白玉瓶,只觉心头血气沸腾翻涌,又像有人不停地用镇魂钉钉我的脑仁。

    檐前滴水流难覆,满床金笏陋室岑。

    纵使槿花朝暮放,沉疴一梦醒难寻。

    我跌坐在地上,喃喃道:“非白,原来你一直在这里等我。”

    我努力想要从头开始,抽丝剥茧,可越来越乱;

    我试图理清这可怕的心计,可一切都变得错乱扭曲;

    在深不可见的阴暗的角落里,

    在理智无法触及的背后,

    原来发生过这么多惊涛骇浪。

    而这些惊天动地的故事的编写者,

    是一个敢用生命来将仇人之后从现代召唤回来的恶魔,

    他一念之间改变了我和锦绣的命运,

    他设计我们爱上了他,他让我的腹中怀上了原氏子嗣。

    我应该对他恨之入骨,可是他在临死前写下对我永恒的誓言。

    我应该对他挥剑复仇,可是他现在正静悄悄地沉睡在这个狭小的白玉瓶中。

    原来,我身边一直沉睡着一个叫司马遽的浑蛋,真正的非白却长眠于此。

    一时间,天旋地转,世界崩解,

    我的爱,太荒谬!

    我的恨,无从恨,

    我对着白玉瓶痛苦地大吼出声:“原非白,你怎么可以这样折磨我?你为什么要这样折磨我?”

    身后飘来原理年的声音,“现在你明白了吧。”

    我慢慢回头,他兴奋道,“这个交易很划算,只要你愿意,我可以帮你毁去这里的一切,一个响指,你可以立刻在医院中醒来,然后休了你黑心的老公,分到一大半财产,然后去过自由自在的生活,我会帮你抹去一切记忆,就像从来没有发生过,就好像是你的一个梦,也许是他的一个梦,更可能是我的一个梦,紫浮的一个梦。谁知道呢。”他开心地拍着手,“我便可以到你的世界去,我能在那里找到我的凤城。”

    “你找不到明凤城,”我恨声道,“如果我是明凤城,绝不会爱上像你这样自私自利、冷酷□的恶魔。”

    “你又胡说,”他对我瞋了一眼,“你明知道,现在只有我能帮你。”

    “你是一个以爱为名而杀人的恶魔,你谁也不爱,只爱你自己。”我冷冷道。他的笑容凝滞,“明凤城爱你,所以他为你去西域找紫殇,想拯救你,可是你却诱惑司马家的将领,前去追杀他,因为你彻底被你自己的野心迷住了。你根本不想醒过来,失去这种所谓神力的邪恶力量。”我上前一步,仰头无惧地看着他,“年幼的司马莲和瑶姬夫人进入这个宫殿,你一样诱惑了司马莲,令原家同明家还有司马家反目成仇,因为你一心想要明家沦为原家的奴隶,这样必会有明氏族女流落到此,你便可利用明家女人的血离开这里。”

    我慢慢抱起那个白玉瓶,无惧地瞪着他渐渐扭曲的天人之颜,“你可以左右别人的人生,利用人性去毁掉别人的生活,可是你永远唤不回你心爱的人了。这样活着有意思吗?你这个可怜虫。”

    他为我使劲鼓起掌来,“既然你这样说了,看来我不得不拧断你的脖子,取了你的血来,逃出生天了,”他叹了一口气,对我狂妄地笑着,“反正我是永世不死的神,我会慢慢等待岁月的变迁,迎来你那个发亮的世界,而你们这些可怜虫,你们都会死去。”

    他向我抬起手,乌黑的指甲挥向我的喉间。我的眼泪落下,却不肯闭上眼睛。我恨原家的男人,我好恨……忽然后面的铁门打开,有人持着长管火枪,向原理年开出一枪,原理年怒吼着退去,有人挟着我向后退去,静思石室的铁门应声死死地关闭。我却翻江倒海地呕吐起来,伏身倒在地上,直把黄胆水都要

    吐出来了。

    有人不停地为我输入真气,“主子,你还好吗?”

    我抬起泪眼,眼前是面色焦急的齐放。

    “您终于发现这一切了。”有人在我面前沉痛地说道。我抬头,一个长须美髯的老者正站在门口,头发微乱,他的眼睛满是血丝,正是韩修竹。

    他对我颤声道:“陛下临终时料到会有一日,您会找到他的。果然,您终于找到了陛下,还有发现了这一切,皇后娘娘。”

    ……

    我跌跌撞撞地行走在地宫中,手中捧着那个白玉瓶,脑子里全是非白的音容笑貌。

    韩修竹在前面慢慢引路,他的神情委顿,眼神暗淡,刹那间老了十岁。

    我已经什么也听不见了,什么也看不见了,只是麻木地跟随着韩修竹往前走。忽然倾城跑到我的肩上,龇着尖牙。

    不久,黑暗中有两个人来到我们的面前,我浑然不觉地撞到他身上,这才停了下来,看清楚了眼前的人,那张同非白一模一样的脸。

    他背负着双手,平静地看着我,“你要上哪里去?”

    作者有话要说:到这里为止,曾经有很多,或是正存在很多,并且也将会有很多人捶胸顿足,狠不得杀了包子......请相信包子写到这里的时候,丫的也在一边哭,一边改,一边狠狠骂自己:坏包子,坏包子。。。。。。不是人,不是人。。。。

    哦,无数的小刀,板砖还有唾沫飞过来了,包子先闪了

第329章 294红莲孽火生(10)

    我恍然地抬起头,看着那张令我痛彻心肺魂牵梦绕的脸。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韩修竹方才告诉我,非白临终前曾嘱咐他,这个司马遽喜怒无常,疑心过重,甚至重于先帝,一旦我发现了所有的真相,便要立刻送我离开,否则一旦司马遽改变心意,要杀我实在易如反掌。

    非白,你残害设计了我和锦绣一辈子,本应是我恨之入骨的大仇人,可如今你死了,我却像一个木偶,失去了主人,被带走了所有的欢笑和仇恨,活得没有任何意义,多么可笑复可悲!

    韩修竹重重地双膝跪倒在尘埃之中,凌乱的白发为尘土所污,颤声叩首道:“臣韩修竹见过陛下,愿我主万寿无疆。”

    我第一次听到韩修竹的声音里满是恐惧。

    我望向司马遽,如今的他已经完全不用戴上面具了,那肖似的玉颜上带着一丝嘲笑,好似在嘲笑这世间一切的爱恨欲憎。

    我直起了身子,嘲笑地睨着他,不发一言。

    他走到我的眼前,深深地看了我几眼,笑道:“你好大的胆子啊。”

    我仰天一笑,“你已夺走了我的一切,现在剩下的不过是这具皮囊,你如果是过来拿命的,原家后人,你还等什么?”

    “你既知一切真相,当知你既是原氏家主的结发妻子,也是我暗神的结发妻子,”司马遽的凤目里藏着一丝我已然无力去懂的痛楚,他对我长叹一声,喃喃道:“过去几个月我们倾心相爱,过得这般快活,我为什么要杀你?更何况你肚子里还有我们的骨肉。”

    我强忍恶心,抚着小腹,慢慢上前,冷冷道:“我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谁的?”

    司马遽定定地看了我几眼,叹声道:“当年锦绣称他在暗宫行家法之时,便偷偷下毒残害了他,他这一生也不可能有孩子了,可是那夜他看你为夕颜公主哭得那样伤心,终于还是下了决心,想给你一个孩子。”

    “你万万莫要多想,”他上前一步,诚挚道:“这本就是我原氏同暗宫祖先流传几百年的圣律……何况我同他一样真心待你,绝无亵渎之意,是故,他和我一样,都盼望着你能早早怀上我们的麟儿。”

    “你给我闭嘴,你们这群原家疯子。”我大吼一声。

    我本来告诉自己,我不会哭的,这世上也没有人可以让我哭了,因为那个轻易让我落泪的人已经去了,可是那泪水决了堤,咸咸的泪珠流进了口中,模糊了一切的视线,唯有原非白在红梅花雨中对我灿烂而笑,那一夜他在耳边激情地呢喃着:“原非白爱花木槿一万零一年。”

    然而,这句浪漫的誓言变成了最可笑的讽刺,最残忍的屠刀,最可怕的咒语!

    “崇元殿之变前,他便准备好了后事,一则怕死在兵变之中,救不了你,二则那年冬天,他在晋阳旧伤复发,怕去日无多,便秘密留遗诏给青媚,要她把尸首火化了装在这个白玉瓶中,无论如何要带给你好陪伴你一生一世,不想崇元殿之变我们都安然活了下来,更没有想到的是我早在青媚身边安插人手。”他雍容而笑,满是帝王之尊,那凤目更加清冷。

    “青媚呢?”我看着他,冷笑数声道:“你将她杀了?”

    齐放双目喷火,“狗贼。”

    “在你眼中……我就这么没格调吗?”他对我微歪着头,像极了非白。

    他向我的脸伸出手来。我紧紧抱着白玉瓶后退一步,紧张地看着他。

    齐放立刻挡在我的面前。

    他冷冷一笑,微摆手,袖袍上的金丝微闪,黑暗中显出一位面无表情的劲装佳人,果然是青媚。

    齐放紧咬牙关,痛彻心扉道:“青媚,你……”

    青媚低下了娇美的侧脸,令人看不见她的神色。

    司马遽得意地笑着,“青媚是个聪明人,她已经向朕表忠心了。双生子诞,龙主九天,”他看向我怀中的白玉瓶,叹声道,“我和非白,我们所有人都为了这个预言付出了代价……”

    我颤声问道:“他是什么时候去的?”

    司马遽定定地看了我一会,叹道:“今年元月一日,明家的人终是复仇成功,明风卿用毒雾毒死了他。”

    “他临死前不让任何人告诉你,是你的族人害死了他,免得你痛悔终身,他让我再三发誓,代替他来好好照顾你,”他抬头看我,地室暗淡的光映着他墨绿的眸光,眼神犀利了起来,“可惜你这个破运星,破了他的帝王星运……因为你,他无法亲眼看到亲手创造的盛世光景。”

    “所以我想我还是要谢谢你的,因为你让我站到了阳光之所,得到了所有男人梦想的一切。”他仰头哈哈大笑起来,那狂妄的笑声在暗室中回荡。所有原氏的先祖默然地盯着他。

    我泪如泉涌,咬牙道:“你闭嘴。”

    “也许你不信,朕很佩服他,甚至有些嫉妒他。”凤目中闪过一丝狼狈和受伤,转瞬又恢复了自信,他昂头傲然道:“你本是一叶孤魂,被他设计错入原氏,确然你得到了原家男人的爱,也帮助他实现了作为一个普通男人的幸福,他的爱情最终战胜了他的野心,我想也算是打破了我们原氏男人的命运了吧。”

    “也许我不能像他那样赢得你们所有女人的崇拜和爱慕,确然,我将继续这个他开创的时代,让塬朝成为旷古绝今最伟大的皇朝,而他的名字将千秋万代为世人称颂,这便是我司马遽的誓言。”他铮铮言道。

    我为他的雄心而震慑了好一会儿。

    “他要青媚把这个交给你,青媚又把这个给了我,我想你也知道这是什么。”他从袖中取出一个精致紫玉瓶,掺着一丝复杂地看着我。

    这个傻瓜,这个认死理的死心眼子,他终于实现了他的诺言,将生生不离还给了我,可是如今就算有了生生不离我又有何用啊。我双腿一软,坐倒在地上,再也忍不住,伤心欲绝地抽泣着。

    “他希望你能幸福,可是如果有一天,你发现了所有的真相,怕你受不了,就要青媚还有韩太傅送你到段月容那里去的……”他看了看韩修竹,只是叹气道:“可是偏偏,他又盼望着你能找到他,他想让你找个他能一直看得到你的地方,干干净净地把他埋了,或是撒向天涯海角,好生生世世地跟着你。反正他一辈子就是个自相矛盾的蠢人,没用的情种祸胎。”

    “可惜我可跟他不一样,”司马遽忽然语调一变,“你是原非白的,也就是我的,故而,我就是不让你回大理,不想让你同段月容在一起。”

    他就这样看着我,俊脸扭曲起来,猛地把紫玉瓶狠狠地往地下摔去,碎裂之声如霹雳惊魂,我惊抬泪眼,只见他大踏步地来到我面前,恶狠狠道:“除了我,你不要想同任何男人要孩子,除了我,你永远不会得到幸福。”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抬手就是一巴掌,“你今天可以杀了我,连着我肚子里你的骨肉,可是我永远不会跟你走的。”

    司马遽的脸上漾起一丝极度可怕的笑容。青媚手中短剑银光一闪,已经冷着脸向我们攻来。齐放拉着我猛然向前跃去,躲过青媚,然后往前飞奔,身后三人紧紧跟随。

    不一会儿,我的小腹开始有坠疼感,精疲力尽,不觉来到了一汪无边无际的紫川。这时,浩渺的紫川开始上涨,我们只得慢慢退回,可后面三人却转眼即至。

    司马遽阴阴地笑道:“现在回头还来得及,你依然是大塬朝至高无上的皇后,暗中还是那富可敌国的君氏族长,一切都不会有变化。我们马上还会有两个可爱的孩子。”

    我却忍不住又趴在地上吐了起来。司马遽叹了一声,“你看,我们的孩子也不想你离开。”

    就在这时,紫川上传来一位老者悠长的歌声,“花非花,雾非雾,夜半来,天明去,似这般真情是假意,似那厢假意却真心,休言花落紫川,却道孤命殇还,似花还似非花去,破窗残月缘尽时。”

    转眼,一位瘦骨嶙峋的老者撑着一叶小舟来到岸边,他的□衣衫尽破,上身却穿着一件华贵的白狐袄,腰间粗粗地用一根麻绳系紧了,他脸上的面具伤痕更多,露出近一半的干枯面皮来,黄褐色的双眼对我们看了看,稳住小舟,双手交叠放在船篙上,似乎在努力弄清情况。

    我跌跌撞撞地过去跪在老者面前,“求妖叔救我们出去,你曾经载过我,我是花木槿,您身上的这件白狐袄就是我送的。”

    司马遽却冷冷一笑,“妖叔是暗宫中人,你以为会听你调度吗?”

    不想那司马妖却慢慢地俯低身看着我大拇指的扳指,黄褐的瞳孔开始收缩,“我认得这枚扳指,是睿雾。”

    司马遽却命令司马妖快把我们拿下,不想谁也没有看清司马妖的动作,我和小放已经被他拉到小舟上。

    “我暗宫中人活着是为了守卫先祖陵墓,镇压妖邪,”司马妖淡淡笑道,“是以皆以孝衣面具示人,这是我们的命运,也是我们的荣耀。而你是宫主,首当其冲,可是如今的你一身艳装,身上一股子原氏的腐朽臭味,何谈暗宫之人?”

    司马遽呆愣之际,司马妖已奋力撑出一篙,远离岸边,司马遽只得取了旁边一叶小船,亦快速跟过来,韩太傅及青媚亦在舟上。他狠狠击向司马妖,那扁舟渐渐不稳。青媚亦向我们攻来,眼看到我们面前了,忽然反身向司马遽猛击一掌,使得我们再次逃离。

    青媚借着司马遽的掌力往紫川中跌去,齐放痛声呼着青媚,奋力扑去,掠抢回青媚至妖叔的小舟,不想被司马遽的火枪击中肩膀,鲜血喷涌,金龙闻到血腥的气息,纷纷浮出水面。

    “小船最多不过三人,如今载了四人,恐怕要沉。”司马妖冷静说道,手中加快了撑篙速度。

    齐放伤到了大动脉,面色越来越差,青媚急点齐放止血的穴,“齐仲书,你要撑住。”

    齐放紧紧地抓住青媚的手,“青媚,原谅我,要先走一步了。”

    “莫要胡说。”青媚喝道,美丽的眼中却泪如泉涌,“我不准你死。”

    齐放却对青媚温柔一笑,抚上她娇美的脸庞,笑道:“我本天煞孤星,如今娇妻美妾的,有何悲伤。”

    青媚闻言破涕为笑,满目深情地看着齐放,然后捧住齐放的脸庞狠狠吻住,“可是我想让你活着。”

    这时,暗人再发三支利箭过来,青媚猛提轻功,以短刀劈下,却漏了一支,直戳她的喉间,立时鲜血喷溅,她的头发像乌黑的花朵盛开着,绝美的容颜望着齐放,绽放出一朵最美丽的微笑,直直地坠入紫川。

    金龙翻腾着,只一瞬间青媚就化为一堆血水,沉入紫川,齐放撕心裂肺地痛呼着青媚的名字,奋力扑入水中营救。

    我叫着齐放的名字,眼看着他也跟着青媚沉入水中。

    血腥味引来大批金龙,司马遽的船只便被堵在紫川中,司马遽想施轻功跃到我们船上,奈何司马妖的舟小速快,他跃到一半,被金龙攻击,便退了回来。

    他蜻蜓点水地立在舟头,恨声道:“花木槿,你跑不掉了,我就算把整个天下翻过来,也不会放过你。”

    我也立在舟头,平静地看着他,心中已经痛得麻木了。

    到最后,他还是死死盯看着我,天人之颜却慢慢呈现出悲戚之色来,好像一个孩子看着心爱的宠物慢慢死掉时,那种悲伤而恐惧的神色。

    我在心中流血地感叹,他明明同非白长得如此相似,可是骨子里同非白是这么的不一样。

    可是他天人的脸庞却渐渐淌满热泪,我听不到他在哭诉什么,看口型依稀在说:“你爱过我吗?”

    司马妖始终那样平静,仿佛见惯了生离死别,又抑或是他的确在紫川上行船太久,久到所有的感情都被紫川消磨得一干二净。

    也不知过了多久,追兵的身影渐渐远去,一切恢复平静,依稀当年妖叔就是从这条紫川把我带进来的,那时司马妖还说过,他只载活人进来,死人出去。

    确然,此时此刻的我,活着同死了也没有什么区别了。

    多少恨,昨夜梦魂中。

    还似旧时游上苑,

    车如流水马如龙,花月正春风!

    怀中冰冷的白玉瓶提醒着我还活着,然而,心已成灰,万念化尘。

    我俯□,紫川幽深的河面正映着一个心碎的女人,她的脸庞苍白如鬼。

    我猛然想起,前世的我也是这样心碎而去的。

    紫陵宫中埋藏着原家最肮脏黏稠的秘密,如脓疮污泥般恶臭,触目惊心,可是却意外地开出一朵小花来,变成了整个阴谋中唯一美好的东西。

    那就是原家世世代代都还未泯灭的人性,可惜他们一直视作猛兽,我还能活着走出去,就是因为原非白对我的怜爱。

    可惜,我的朋友,我的亲人,我的爱人,我的敌人,甚至是我的仇人,全都离我远去了……

    人一世挣扎,到头来却终是孤独而去。

    我缓缓地掬起一汪紫川,和着泪水慢慢饮下。

    司马妖苍凉的声音又起:

    花非花,雾非雾,

    夜半来,天明去,

    似这般真情是假意,似那厢假意却真心,

    休言花落紫川,却道孤命殇还,

    似花还似非花去,破窗残月缘尽时。

    作者有话要说:来,亲爱的书友,站起来倒杯温开水,慢慢喝一点,定定神,最好放点蜂蜜,顺便可以补补身子,然后抹掉泪水,鼻涕或是吐出来的血,洗把脸吧,今天也许对您而言是难眠之夜,大家休息几天,接下去,包子再更后面的最终章,以及后记番外等等脑补补。。。。。。哦乃的眼神太凄迷,好美,流过泪的眼瞳闪闪亮,可还透着那一丝凌厉,so.....包了先闪了。。。。。

第330章 295花月度离人(1)

    花月度离人

    当我再醒来的时候,我被齐放早已安排好的暗人们救起,然后被送到大理边界,迎接我的是早已等候多时的夕颜和沿歌他们。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暗人们只说是在一叶古舟中看到我,再没有见到别人,司马妖也再没有出现在暗宫,因为曾有一年多的时间里,有大量黑梅内卫遍布江湖,同时寻访我和他,后来他的下落也成了原氏和司马氏的另一个迷案。

    很遗憾,我喝下的紫川之水没起多少作用,只因我胸前的紫殇。

    我又回到了君家寨,蒙诏、孟寅他们都来看过我,来的时候都喜气洋洋,走得时候都泪湿沾襟,因为我像一个没有生气的木偶,整日沉默地看着金海李红,花开花落,不发一言。

    来来往往的探望亲友中我没有见到段月容,这样也好,反正他来的话,也是来嘲笑我的。

    六月里,我同段月容当年的革命旧址,那一溜木槿篱笆开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灿烂美丽。

    每天清晨,我都会在篱笆边上走走,远眺一会儿那连绵起伏的群山,碧峦积翠,山花烂漫。脚下柔嫩鲜丽的槿花瓣锦延着铺满了黝黑的土地,下面正安静地埋着一樽白玉瓶。

    我想原非白应该没有什么意见,原本我还曾经想过把那瓶埋在长根家的猪圈里。

    偶尔,我会捧着过于沉重的身子,偷偷摘着槿花,想一会儿下锅油煎了,做花煎给小玉吃,可是小玉总会发现,从屋里走出来,一边责怪我不爱惜身体,一边帮我麻利地摘着,然后替我去把花煎做了。

    也许司马遽真是为了让我留下肚子里的骨肉,又抑或证明他同非白一样倾心待我,便令法舟把小玉送回,又把我平日里爱用的爱玩的东西打包运过来,法舟送上一封厚厚的信件,可惜我没有看,连拆也没有拆就全烧了。

    我只让法舟带口信给他,如果他肯善待锦绣和于飞燕,我便会留下孩子,并且保证不虐待他们!

    当然我不会告诉他,就算他不求我,我也不会打掉这个孩子,因为郑峭说过,我的身子太弱,情绪也很不稳定,引产无异于自杀。

    以后他又差法舟送过几次密信,我依然当着法舟的面,拆也没拆就烧了,他知道他送去的帐本,我还是会看,又在帐本中夹了书信,我便原封不动地退回,渐渐地他便作了罢,不久便向外声称我得急症病亡。

    七月初七,我的肚子已过份地大,郑峭也说怀得是双生子,我这回连摘槿花的力气也没有了,君家寨又忙着闹社火,下山看灯会,沿歌和豆子一早就来呼小玉了,我便让小玉过去陪他们,这样的日子里,我只想闷头大睡。

    月上中天,我正打算睡下,耳边便听到有笛音,我走出去,却见那棵大李子树下,正有一个高大而潇洒的身影背对着我,吹着那首熟悉的长相守。

    我当时抱着肚子扭头就走,我最不想见的人就是他,因为见到他我就会想起原非白到死都想着要送我到他身边去,然后想起那些可怕而难堪的记忆。

    我走到实在走不动了,才发现来到当年偷偷洗澡的一弯浅潭处,再回头看已经没人了。

    我便怅然地坐在一棵大树下,昏然而睡。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耳边又有隐隐的笛声传来。我醒了过来,身上被人加了一件锦缎披衫。

    我循着笛声望去,一人正坐在木槿树下,凌风细细地吹着那真武玉笛,《长相守》的美妙旋律和着木槿树的花香在四周一起蔓延着。

    眼前冰轮皎洁无瑕,唯有云衫偶尔舞过,如蟾宫仙子绝尘而笑,然而,即便是当时的月光也在眼前的紫瞳佳人面前失去了颜色,我的脑海中立刻满是那白衣天人,坐在那里,一边弹着这首《长相守》,一边对我温然而笑。

    一曲终了,紫瞳向我看来,柔声道:“你来啦。”

    莫名地,我不争气的泪又流了出来,可是他却哈哈大笑起来。

    我哭得越发凶了起来,他却笑得越高兴,好像故意在同我唱反调。

    我拾起脚边的石头狠狠向他砸去,“让你笑、让你笑。”

    他边跳边躲,继续嚣张地大笑,深深刺伤着我:“既敢回来,如何不敢接受我的嘲笑,你也太怂了。”

    我的身子太重,刚抓了块大石头,便打着趔趄一屁股坐倒在地,一个劲地大喘气,涕泪满面,狼狈不堪。

    他终是收了狂笑,来到我跟前,摁住我手中的大石。

    “真傻,都活了几辈子了,”他静静地凝视着我,用湘绣海棠花纹样的广袖轻轻拂去我脸上的鼻涕眼泪,嗤笑道:“还是那么傻,就知道哭,真没出息,傻得毛都没有一根。”

    “不用你管。”我冷冷道,“你管不着。”

    我转过身,背对着他使劲平复着抽泣。

    他在我背后低低地叹了一声:“其实他也是一个可怜人。”

    我琢磨了半天,才明白他在说得是谁,心中的怒火陡升,慢慢扭过头来,“我遵照约定,回来了,现在就随便你怎么嘲笑我,虐待我,但是……。”

    我盯着他的紫眼睛,一字一顿道:“我诚恳地请求你不要再跟我提那个**人渣,好吗?”

    他却仰天哈哈一笑,向我递来一条娟帕,我接过来重重擤了擤鼻子,然后攥在手里,背过身去看着七夕的灿烂星空。

    织娘和蛐蛐轻轻地唱着歌,眼前一树紫薇开得正旺,纤美的紫花簇挂着夜露在星光下随风轻摇,闪着清亮的光,好像无数美丽的眼睛,对我们不停地好奇地眨巴着,青草味夹裹着野栀子的芬芳,悄悄地渗进我的心脾。

    “情而生爱,爱而生欲,欲而生痴,痴而生贪,贪而生嗔,嗔而生怨,怨则生恨,恨而生恶。你知道吗,这世界的原罪其实是无法消灭的,”背后的他忽然开口对我说道:“我也是琢磨了几百年才琢磨出这道理来。”

    他递来水壶,我慢慢喝了一口,斜眼觑他,暗想也不知他今晚要同我讲什么歪理。

    “还记得我在仙镜谭同你讲过的那个传说吗,那对天人眷侣的故事……。”

    我微一点头,依稀记得那天他很激动,我一直猜那其实是他前世的故事。

    “可巧了,那个披着天使外表的恶魔正是原氏的先祖大元神,那个号称不朽的神王,口口声声说着什么存天道,灭罪欲,垂怜万物,普度众生,可是,他为了所谓的霸业,转眼间,几乎杀光了我所有的族人,连他心上人也不放过,可他还不嫌够,贪心地想变成一个完美的神祗,于是他进入了自己的一个迷梦,想借这个梦继续修练,抹去他最后的弱点,他的心上人……,”他细细看了我一眼,轻轻点了一下我的鼻尖:“间接地改变了所有人的命运转轮,这才搞出这许多事来,却不想自己倒在这花西梦中第一世里便先迷失了,变成了紫陵宫下的一个怪物。”

    “我都说了我不想提了。”我哭肿的眼睛一个劲瞪他:“再说他原家神仙老祖宗的心上人跟您老又有什么关系了?”

    他冷哼一声:“他的心上人,正是我的结发妻子。”

    原来如此,说来真是惭愧,我以前一直以为是紫浮把我掠到这个血腥的世界,其实不过是姻缘际会,我让他背了这么多年的黑锅。。。。。。

    那厢里,他忽然伸出手,轻弹了一下我耳上常戴的水晶坠子,成功地看到我吓了一跳,便微笑了起来:“我的妻子,以前很喜欢发亮的东西,于是我上穷碧落下黄泉的,好不容易找到她,把她拉出了那个迷梦,特特将她托生到一个光明的世界,满心希望能让她进入正常的命运轨道,快快乐乐地开始新的生活,不想却忽略了那个恶魔近乎疯狂的偏执,他好像越来越沉醉于自己的梦境,甚至于要永久地把我的妻子困在他的迷梦中,于是他还是想尽办法把她从那个发亮的世界给拉了回来,也就是你,这个大傻妞。”

    我听得心惊肉跳,手一抖,水袋便掉在地上,泉水迅速地渗在地上,却不敢去检,也不敢去看他,只故意粗声喝道:“你胡说八道。”

    “这位伟大的神王,当着我的面,亲手杀了你,我眼睁睁地看着你,还有肚子里我们的孩儿,在我怀中死去,他甚至不让我为你聚起那最后一点魂魄,我眼睁睁地看着你坠了下去,魂魄化为碎片,”他的声音低了下去,变得僵冷,“他逼我成魔,又生生世世诅咒我和你有缘无份,那时的我除了恨以外,也只有恨,于是我便纠结七十二路妖王,四十九天魔王,搅他个天翻地覆。”

    他的语调如恶鬼凄厉,紫瞳闪烁着无比凌厉的仇恨,血光迸现,如同当年屠城时的狠戾,我不由自主地心生恐惧,爬离他远一些。

    过了一会儿,他那望着天际的紫瞳平静下来,慢慢化为一片凄迷:“我在无休止的斗争复仇中,也不知过了多少岁月,渐渐地,我幸存下来的族人们老死了,那些杀我族人的天使也被魔族杀光了,情人也罢,爱人也罢,朋友也罢,敌人也罢,最后都经不过时光的折腾,随风而化,只剩下那所谓永生不死的魔与神……我和他……。”

第331章 296花月度离人(2)

    他慢慢垂下了头,完美的侧面一片落寞,好一阵子才抬起头,把视线放到正慢慢爬离他的我,好在他也不以为意,轻易地尾随我,然后在我前方坐了下来堵住了我的去路,我只好再一次再次面对着他正襟危坐,他继续说道:“直到我跟着你再进入这个梦里,我终于明白了,他不过是一个过份认死理的傻子,生生世世追求虚妄的完美,他可以冷酷地对待所有人,包括他自己,也不可能改变他心中的原罪,我原本也不信,只有在这个梦里,他才能释放他所有的感情,爱与恨,情与欲、善和恶,可惜这种梦魂**最伤神功和阴德,更何况是元神分裂,搞出这不伦不类的双生子来,即便他是伟大而不朽的神王,最终,完美变成了诅咒,美梦也化为噩梦,是故,我很难说,他的这个梦,也就是他所谓的修行是否成功,但我只要你活下来……”

    我只听得昏头昏脑,胸闷气躁。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速度上更新等着你哦百度搜索就可以了哦!

    “照你这么说,那伟大而不朽的神王得了精神分裂症,我和你,到现在还在他的梦里?”我用力地从鼻孔里嗤了一下,表达了我满心的怀疑和蔑视:“替我问候你主治大夫!”

    可是他却恍若未闻,只轻笑了一声,继续道:“你以前的每一世,总是孤独地心碎而死,然后自我休眠,浑浑噩噩地进入另一个人生,如今是这个混沌世界的最后一世。虽在梦中劝你醒悟,可是自己也没有把握你能否挺住。许是前世你已经慢慢学会了忍受,坚强起来,又许是你来的那个时代太过迷乱,已让你的心智足够坚强,你选择活下来,我真的很高兴。”

    “够了,我这辈子再也不想听任何一个传说,任何一个预言,任何一个劳什子诅咒。”我粗暴地打断他,郑重宣誓道:“我这辈子也不想再做任何一个梦了,您老人家也不要再在我面前提到他,我不是为他活下来的,也不是为您老人家活下来的,我是为我自己活下来的。”

    他温和地对我笑了一阵,对我无奈地摇了摇头:“大傻妞。”

    “我们进去吃饭吧,”他潇洒地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青草,对我一摊手心,轻松道:“我做了你最爱吃的松鼠鲑鱼。”

    我抬起头,看着他鬓边几丝的白发,眼角淡淡的笑纹,那紫瞳中的萧瑟,心头又是阵阵难言的辛痛。

    我傻吗?我若真傻,那你岂不是更蠢?外界传言他禅位于长公主,皈依佛教,放弃了逐鹿中原的野心,却在这里为我吹笛。

    我拉着他的手站了起来,却不想放开,低下脑袋抹着泪,点了点头,“嗯。”

    那夜的月色笼在他的墨发上,有几丝散发随清风微拂向我的脸。

    我抬头,他的紫瞳温柔似水地凝视着我,终是绽开一丝笑意,一时锦绣绝伦。

    我平复了抽泣,跟着他走了几步,忽然心中一动,出声道:“那半块紫殇呢,你收着呢吧?”

    “你问这个作甚?”他停了脚步,回头淡淡看我。

    “你不是说两块紫殇合并,便能使人想起前世吗?我…..我想看看以前。”我吸了一口气,“那个,现在你给我吧。”

    他疑惑道:“你方才不是说不想再听什么传说预言诅咒吗?”

    我傲然一笑,“最后一次,又能奈我何?”

    段月容定定地看了我许久,拉着我走回那棵大槿树下,飞身跃起。

    下地时他手中多了一只镶雕花紫檀木银盒,正是长安之盟时,撒鲁尔欲送我的那一只银盒。

    周围安静了下来,连夏虫似是也屏住了呼吸。一片寂静声中,我伸出了手,打开了木盒,一块紫色的宝石静静地看着我。仿佛响应着我的决心,由中心开始,紫色的亮光蜿蜒着宝石的花纹绽开了耀眼的光芒,在黑暗中照亮了我和段月容。

    眼前赫然是过往几世的残缺碎片,凌乱地一起冲向我的脑海,好像有人恶意而猛烈地把我拉进了一堆色彩各异的片断中。

    一片金光闪着我的眼,我的双手一片光滑。我低头一看,我正坐在一条大青龙身上,它矫健而完美的龙身上紧密排列着闪光的青麟。风呼啸着从我们身上穿过,它正迎着阳光,穿过像大棉花糖一般的云朵,向上飞升。我心中的快意和豪情油然而生,我忍不住放声大笑大叫起来。大青龙扭回巨大的龙头。它大大的龙眼像蓝宝石一样闪着光芒,温柔地映着一个笑得没形没状的绝世美女。它向着太阳咆哮了一下。我们飞得那样高,让我以为我们就要飞到离恨天了。我一下子抱住大青龙,开心而笨拙地吻了一下它的后脑勺,以为它不会发现。可是它却浑身颤抖了一下,一下子掉了下去。我吓得哇哇大叫。

    我掉进了无边无垠的莲花海中,才浮出水面,大青龙不见了,却见一只斑斓的银白大虎向我扑来,眼看要咬到我的鼻子,亏得有人及时喝住了那只大虎。我借着那人的手一下子跃出了水面。我看到我自己的手,悚然心惊——我的手竟然是一枝长长的木槿树枝,可是这个人的手好温暖。

    耳边传来轻轻的风声,画面又是一转,只见一片银装素裹,天空飘着鹅毛大雪,可是雪天之际有一棵巨大木槿树,红白紫三色花瓣如雨,艳丽如新,有位神祗穿着圣光闪烁的光明盔甲轩昂地站在木槿树下,混身上下闪耀着神圣的光芒,他的天人之颜对我浅浅而笑,仿佛是最甜美的甘露,让人无法抗拒,他的声音就像丝绸一样柔滑,“你来啦。”

    我没完没了地看着他,三魂七魄就这样没了,直到又有人在背后柔声唤我:“你来啦。”

    我扭头,紫浮盛装打扮,连头发也梳得一丝不苟。他微喘着气,对我浅嗔道:“今天是你我的婚礼,你怎的跑到树母神这里来了?我可好找。”

    我低头,果然身上也是一片火红,周围无数的仙灵妖魔向我们祝福着。从那天起,我便同紫浮离开天庭,降临南源洲隐居。

    曾经满身血腥的紫浮,带领从战场上活着回来的族人们,放下了所有的荣誉和仇恨,亲手种下朝珠花,过上了平静的生活。

    当第一朵朝珠花开的时候,紫浮用沾满泥土的手指为我摘下那朵带露的朝珠花,轻轻地插到我的鬓上,对我柔情而笑。

    我喜欢在洱海泛舟,听紫浮吹笛,我总是爬到高高的雪山顶上,长长久久地望着夕阳下温柔而圣洁的雪山,岁月就像蝴蝶泉的水波,平静而柔润地不停滑过,我暗暗希冀着能像普通人类或是仙灵一样,拥有一个小生命。

    我想要一个女儿,南源洲的夕阳那么美,就给女儿起名叫夕颜吧!可是我知道,这只是一个奢望,因为我们族人没有生育能力,即便拥有仙灵的血统,可我们不是佛,还是会老会死,即便是最完美的紫浮,最多几千万年,或是几亿年后,我们都会一个一个化为尘土。

    然而我万万没有想到,这样一个愿望真的会实现,然后毁掉我们所有人美好而平静的生活。

    “你以为你能救谁?诅咒永无解除!”白衣人影在我上方嘲笑地看着我。那绝世的容颜和那身后金色的翅膀耀眼得让我无法直视。他身边的银虎对我大声咆哮,我只能捂着剧痛的小腹趴在泥土上,身上浸满了黏稠的红色液体。

    我呼唤着我的丈夫和朋友们,可是那个神王加强了结界,即便我用我的血也打不开,我看到结界外紫浮惊痛的脸,我在极度的痛苦中对他苦苦哀求:“求求你,不要伤害我的孩子。”

    “像你和紫浮这样的杂种东西,连妖都不配称,居然痴心妄想要绵延子嗣?”他绝美而残酷的冷笑在我面前晃过,以前,我是多么喜欢看他的笑容啊?

    好痛,恍惚间看到紫浮怀抱着一个女子深深地哭泣,满脸都是伤心的紫色泪水。

    他身后站着无数紫瞳的战士,咬牙切齿地盯着乌云密布的天空。紫浮站起来,他悲愤的面容渐渐扭曲狰狞,对着云层中的神王发出厉魔般的嘶吼,“你无情无爱,却为何要生生世世诅咒我和我的妻子,我们一心归隐,凭什么我们的族类,不能拥有后代?”

    他怀中人因而滑落了下来,是一个紫瞳女子,浑身是血。那女子的小腹上插着一把五光十色的利刃,像极了我的酬情。而那美丽的面容带着说不出的绝望和永远也化不开的悲伤,竟然是我!

    无数背后长着翅膀的天使,穿着圣洁的盔甲,舞着兵刃向我们怒吼着奔来,那洁白的翅膀上沾满了紫瞳族人的鲜血,最后只剩下紫浮一人。他可以逃,可是却紧紧地护着那紫瞳女子的尸首。

    他高大的身上插满了各种兵器,绝世面容因为痛苦而扭曲起来,如同紫陵宫前的修罗铜像,他被迫跪在地上,却始终不让任何天使靠近我。他对着天空大喝:“她是无辜的,连她也要赶尽杀绝吗?”

    最后他交出了武器,只为了神王承诺留那女子一缕魂魄。我悠悠荡荡地飘着。愤怒的天使们渐渐恢复了清醒,看着周围一片血流成河的战场,还有那个可怜的紫瞳女子,一个个放下了武器,收起了翅膀,流下了慈悲和后悔的泪水——没有人再愿意去毁掉那个紫瞳女子。

    忽然在天使群中出现了一个瞳酒红发的魔鬼,他披头散发地向我走来,那双血瞳瞪着我,怒喝道:“还在犹豫什么?神明杀你族人、断你子嗣、毁你家园,如今你只剩一缕孤魂,无依无靠,快随我去无忧城,在那里你当生生世世复仇,诅咒神明,不让神的光明洒落人间。”

    不错,我要复仇,我要杀了原非白、司马遽,灭了原家,为明家复仇。我的记忆开始错乱,心中的悲愤和仇恨渐渐无限量地膨胀着。

    我看到眼前那个女子圆睁的眼睛亦化成了血红,转眼化身成魔。

    好烫,是地狱的火在燃烧。无数的生灵还有天使被那个女子毁掉,紫浮用他的身躯挡住她,软声细语道:“不要跟他去。木槿,发生任何事都不要逃避,这是你同我说的,可还记得?不要逃避啊。”

    紫浮紧紧的抱着我,我愣愣地低头,却见身上的魔火便渐渐渡到他的身上,他的翅膀变成黑色,他的圣洁的光芒化为乌有,紫瞳流出黑色的眼泪,任由神王用那把巨剑将他一剑穿心,可是他却一直微笑地凝视着我:“不要相信他!”

    “不要!”我惨烈地大叫起来。

    眼前的紫浮正穿着月白的布衣袍,绣着海棠的衣袍一角随轻风摆动,他一手掌灯,在樱树下微笑地看着我。

    不,这不是紫浮,这是段月容。

    我正坐在泥地上,而那块紫殇正躺在脚边,发着幽幽淡光,像是在阴险地嘲笑着我。

    我紧紧抱着大肚子,猛烈地喘着气,心跳如雷。

    刚才的一切是什么?为什么这样真实?我定定地看着他,努力爬将起来,紧紧抓着他,狂乱地问道:“你是为了不让他的妻子遁入魔道,所以才化身为魔的吗?”

    他没有回答我,只是面上带着淡淡的微笑,慈悲而垂怜地看着我。

    我等不及他的回答,再次抓向那块石头,想知道接下去发生的事,可是他却抢先一步抓起来,使劲扔下山崖。

    我愕然地看着他绝美的侧脸,他也正闭着眼,苦苦平复剧烈的喘息。

    “木槿,”我听到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一切都过去了。”

    他对我转过身来,那紫瞳闪耀着我从未见过的平静和安宁。

    他轻轻拥我入怀,对我绽放出一朵无比美丽的微笑,说道:“我们回家吧。”

    作者有话要说: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第332章 尾声

    尾声

    元德二年,夏,贞静皇后忽得急症而殁,世祖悲痛万分,举国服丧。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wx?.σrg妳今天還在看嗎?(亲,)看最新小说上-_-!乐-_-!文-_-!小-_-!说-_-!网(◎ww◎w.l◎w◎x◎s◎.o◎r◎g◎)百度搜索网址记得去掉◎哦亲贞静皇后死后不久,名商君莫问又再次活跃起来,游走四方,仗着世祖的喜欢,屡屡进言痛批朝政,揭露时弊,检举贪污,是朝中贪官的克星。而世祖在花西皇后死后一年内服用了一种西域名药,身体不但健壮如常,且精力旺盛,性趣勃发,据说宫中美女如云。同年十月,改国号大业,世祖复轩辕旧朝关于司马氏的冤案,世祖曾数次秘宣君莫问进京,然君每每抗旨。

    大业元年十月初五,君氏在江南的府邸,偶然路过一位乞讨之人,那人虽衣衫褴褛,却身长八尺,器宇轩昂,左腿似被野兽咬去一大块,右腿完好,满身伤痕,左面皆毁,左手失去三指,唯有左小指戴着一只残缺的五彩斑斓戒。家人见其似是当年埋骨他乡的君氏总管齐仲书,君莫问喜极而泣,然问其身世过往种种,却皆言不记,君府上下无不喜忧参半。君莫问便将其带在身边,不离左右,并命其妻卜氏尽心照顾,竟渐有起色,然仍是记少忘多,眼神哀凄,午夜梦回,常梦呓“青媚”二字,卜氏唯暗自饮泣。

    绯都可汗,本名阿史那撒鲁尔,为世祖一生最大之敌人,年仅二十五岁一统东西突厥,从小在东庭长大,雄霸一方,然其个性过于冷酷残暴,铁蹄所至,稍有反抗,便鸡犬不留,附庸国无不怨声载道。

    唯有塬朝与其相抗,大业六年绯都可汗再攻玉门关,世祖亲征,同于飞燕迎战玉门关外,同时联合大辽,大理,三国以最精良的武器和装备重创绯都可汗。可汗失去踪迹,传言为西域佛教之秘宗所救,遂成高僧,云游四方。

    此役消耗彼此四国精英、粮、马无数,遍地哀号,留下寡孤无数,突厥再无力南下。

    而大塬名将于飞燕战死沙场,马革裹尸而还。世祖亦受重伤,回宫一年后殁于崇元殿,享年三十八岁,留下三子一女,却皆没有活过十岁,传言被紫瞳的锦太皇贵妃在后宫的势力暗中鸩杀。

    世祖殁于小阴山之役后,锦太皇贵妃便乘机返回紫栖宫,拜宁康郡王为摄政王,拥子原非流为帝,史称真宗,改年号为兴明。真宗尊封太皇贵妃为昭化太后,太后借此独霸朝政,垂帘听政达数年之久,往往擅寻借口,原姓王十之有九为其诛杀,原姓中人皆闭门自危,真宗亦惧之,乃寻借口逃离长安,躲至大理。其时唯有南嘉郡王宋重阳假装疯癫逃过昭化太后的屠戮,却难逃羞践。花氏及其党羽独霸天下,可谓风光一时,实现了儿时的预言。

    兴明三年,昭化太后欲改国号为明,自号女皇。一直养病于大理的真宗,在大理永烈女皇的帮助下举起义旗,联合南嘉郡王宋重阳、袭一等忠勇公于虎等数位异姓王,号令天下反对花氏暴行,一举攻破长安,赐死昭化太后,归政真宗,改年号为盛平。至真宗盛平五年,大塬达至鼎朝盛世,史称“盛平大治”。而于氏一族世代忠良,边境有事必为国奔走,因为于氏在边疆镇守,为元朝的“盛平大治”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于飞燕最小的女儿于菟,后来成为了真宗的皇贵妃,追谥荣熙皇后。

    真宗盛平六年,为前朝明家的谋逆大案平反昭雪,南嘉郡王复立有功,赐原姓,昭化太后与先贞静皇后皆复本姓,从此明家与司马家的后人同样得以见于天日,效力于新皇。

    小阴山战役后,术止可汗登基,奈何可汗宠信奸妄尹明叶护,虐杀朝中忠勇之人,阿米尔叶护于塬兴明二年,携群臣拥流亡在大理的太子木尹回突厥登基,史称木尹可汗,可汗勇毅过人,颇有其父遗风,回朝后后立诛杀伊明及术止可汗,木尹可汗为政清明,致力于丝路各国友好通商,使百姓富庶,宽厚仁德。

    盛平三年,一日可汗翻看先王诗册,乃见二册字句精妙绝伦,然中有一页被撕去,大怒问左右曰:“何人安敢毁先帝遗物哉?”

    叶护阿米尔跪曰:“此乃先王出征小阴山一役之夜所为也,所遗之页正是先王最喜之《青玉案》也。”

    阿米尔乃告知木尹可汗,先撒鲁尔可汗、贞静皇后与热伊汗古丽大妃旧事,言及原本已被先可汗毁去,此乃抄本,并为帝默写《青玉案》。木尹听罢复念《青玉案》数遍,一夜未眠,隔日遣使向塬朝请求和亲,以修和好。

    盛平四年,木尹可汗追封其母热伊汗古丽王妃,为德姑仆里太后,亲自前往塬朝悼念太后,显示了与塬修好的诚意,与真宗在太庙前第二次歃血为盟,诏告天下,突厥与大塬乃兄弟邻邦,永不犯境。为天下交口称赞。两国从此和平互通文牒,实现和平长达六十年之久。

    史传太后晚年复回故土,临殁,贞静皇后哀痛不已,时太后已目不识物,紧握皇后之手道:“妾实疲累,切记送妾回归故土,勿复谴妾兮。”乃笑而终。

    盛平四年,真宗选宗氏女为和亲公主,亲送公主至河朔,回京途中,路经法门寺,感怀故人,乃亲自上香,惊见一流浪西域僧陀。同行勤忠公谢素辉觉此僧陀眉眼似曾相识,酒瞳似血,竟似突厥先帝撒鲁尔可汗,僧陀自号阿赖什叶,对众人淡淡一笑,隐于木槿花丛中,余众怅然。

    昭化太后垂帘听政时期,进行了大塬朝第二次大规模的文字狱,焚毁了大量《创业起居注》及元德、大业年间的政要记录,关于元昌三年那场“崇元殿之变”的史籍,篡改了大量史实,转而加上了很多世祖迫害昭化太后和真宗的罪证,故而盛平年间流传开来的《金陀遗编》,成为研究“崇元殿之变”的重要资料。

    小五义的传说成为塬朝开国历史中色彩最浓艳的一笔。这个小五义中出了一个几乎做上皇帝的塬朝太后,一个突厥的太后,一个褒贬不一的皇后,一个纵横沙场的惊世猛将,一个谋略机关算尽天下、几乎推翻大塬朝的亲王。有美人,有忠臣,有贞女,有猛将,有叛臣,生动地演绎着元庆至盛平年间的风情,而贞静皇后是其中最有争议的一个。皇后享年三十岁,但是关于她的传说很多,有人说她是有史以来最贤良的女人,有人说她是史上最美丽的女人,又有人说她是一个弄权的奸妃。

    《金陀遗编》尤其提到了大量关于贞静皇后和其时的巨贾君莫问的事迹,有趣的是两者必在文中同时提起,更显示了两者不同寻常的关系,虽略有隐晦,却似非一般的尊崇。正史著述了贞静皇后在庚戌之乱的八年中受大理义商君莫问的庇护不但保住了性命,也保住了贞节,很多流派认为贞静皇后其实是做了君莫问的妾氏。然而同时研究《金陀遗编》的史学家有了另一种更大胆的推测,贞静皇后的另一重身份便是君莫问,真正庇护了贞静皇后的就是大理圣武帝段月容。

    然而,无论是塬朝的世祖皇帝、贞静皇后、商人君莫问,抑或是小五义的时代,已然一去不复返,又由于昭化太后大兴文字狱,纵有《金陀遗编》,但后人终认为是野史,小五义其人其事已难以考究,流传于世的,唯留下君莫问爱读的两册花西诗集的手抄稿,还有君氏财阀的历代紫瞳家主,低调而神秘的事迹,一代传一代,乃至遍及天涯海角,默默而紧密地联系着汉家和南国的不断沉浮。

    《金陀遗编》提到,世祖大业六年殁之日天降大水,黄河决堤,淹死百姓无数,天下人人自危,皆传世祖乃白虎星君转世,如今星君归位,妖孽将重生。其时大塬刚刚结束突厥大战,国力羸弱,国库空虚,仍由于民间势力的影响,以君氏为首的大财阀的游说,大理首先伸出援助之手,恢复与大塬通商。君氏倾全部家财联合大塬及大理的商人捐出粮布,拯救大塬的百姓无数。然君莫问收养数百孤儿寡老恰在两国交界,黄河要口之宜宾,民间流传君莫问紫瞳夫人为救落水孩童而被冲入黄河,其水性极差,不复上浮,三日后其尸冲上岸。君莫问紧抱其尸三日,坐在木槿树下涕泣不已,口中时而痛呼月容,时而又呼朝珠,神志已不清,凄惨至极,闻者落泪。

    方圆百里的百姓皆感动君氏的义举,成群自发地前往神社佛寺为紫瞳夫人祈福。

    有人传言,君莫问就这样坐在木槿树下哭死了,有人说君莫问抱着夫人的遗体跳了黄河,又有人说君莫问从此发了疯,流落民间,再不知其踪。

    也有一位君莫问的义子女说,因为君莫问和众百姓的虔诚,他亲眼看到君莫问胸前发出紫光,那位紫瞳的朝珠夫人竟然活了过来,然后两人羽化成仙。

    曾有君莫问的弟子田斗,乳名大豆,位及大理左相,晚年归隐田园时,整理其师与亲友对答,纂名《君氏起居注》,田斗在最后一篇中所叙,正是君莫问同夫人在宜宾诀别前夜,秉烛夜谈时最后的对话,那是君莫问念给朝珠夫人听的一段白话文:

    我告诉我的灵魂,冷静,

    不要抱有,任何热爱的等待,

    因为我们的挚爱,

    可能是一种错误的狂热。

    但我们仍有信心,

    虽然信心、挚爱和希望,

    都仍然只是等待,

    然而,也许,

    黑暗将变为光明,寂静将化为舞蹈。(注)

    注:改编自【英】诗人t.s.艾略特(1888~1965):《四个四重奏》

    作者有话要说:全剧终

    2013年8月26日亥时

第333章 番外明日香(1)

    番外明日香

    光阴漫漫生如幻,

    夕日悠悠若红莲。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亲或者搜索都可以的哦

    埴轮清语犹甘露,

    散落人间知几年?

    “勃朗峰所有的现金、股票、固定资产加在一起总值2500万元人民币,全部赠给孟非先生唯一的女儿孟颖女士,作为监护人俞长安先生继承的条件是,首先不能与除孟颖女士以外的任何女人结婚并育有子女,一经发现,将立刻剥夺继承权,其次每月将陆续扣除孟颖女士的医疗费用,余额只有到俞长安先生七十岁时才能全部授予。“考虑到俞长安先生今年三十五岁,离七十岁还有很长的距离,俞长安先生可以申请,每个月从这笔遗产中发放一定数目的生活费,最高限额为5000元,如果俞长安先生死后,仍有剩余财产将全部捐赠给华山医院科研机构。”20xx年,上海华山医院的病房内,一位身穿阿玛尼西装的高个男士正站在病床一侧,不疾不徐地念着遗嘱。

    他肌肤白皙,面容俊美非凡,甚至有些模糊了性别界限,可惜出色的五官没有任何表情,唯有嘴边噙着的那一丝淡笑。他挺直的背后拖着一绺细辫,显示着淡淡的叛逆。

    对面的俞长安跌坐在病房冰冷的座位,不停地擦着汗。

    俞长安的身边站着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子,芙蓉面上化着浓妆,魔鬼身材穿着露b裙配上网格丝袜,本应性感的娇躯微微颤抖,涂满黑色指甲油的左手从prada小包里抽出一支细巧的kent。

    “陈小姐,医院里不能抽烟。”那位俊美的律师对陈小姐礼貌而冷淡地提醒着。他身边的女助手同样穿着昂贵的职业装,纤细的鼻梁上金色镜片一闪,却明显地露出鄙夷之色来。

    “我偏要抽,你管得着吗?”那位艳妆性感的陈小姐气急败坏道,“哪有这样过分的遗嘱,这个世道谁知道能不能活到七十岁啊?”

    “小红,别抽了。”俞长安百般烦闷地对那位陈小姐喝道。

    小红却提高了声音,摸着小肚子叫道:“我偏要。俞长安,你说你还是人吗?五年了,我死心塌地跟着你,为你流过三个孩子。好不容易等两个老家伙归西了,你个窝囊废,还不敢多放一个屁,昨天还说要等领了遗产,同我结婚,好好对我和肚子里的孩子。今天就这熊样?”

    她回首大吼道:“许星美,你以为我们不知道吗?你是这个女人的大学同学,长安说过的。你以前喜欢过这个女人吧,她在大学里有姘头,还流过产,就是你吧,谁知道你有没有帮着改过遗嘱。”

    “老娘儿们你闭嘴,”俞长安也恼了,放声大吼,“你再叫我就把你彻底休了,不认肚子里这个孩子。”

    陈小红涨红了脸,却愤愤地闭上了嘴,缩到角落里默然流泪,转眼描绘精致的美眸变成了熊猫眼。

    “星美啊,”俞长安转过身来,对许星美挤出一丝笑来,“别跟这种老娘儿们一般见识。”

    “真可惜,那个人不是我,我也劝过她把孩子留下来,可惜……她这个人在爱情上永远就是这么个二货。”许星美垂眸看着插着氧气管的孟颖,清冷的墨瞳闪过一道伤痛的紫光,转瞬即逝,面上马上恢复一片冷淡,“如果那时候她肯嫁给我,坚持把孩子生下来,也许人生就不一样了。”

    俞长安立时噎在那里,光头上的青筋微微绷了一绷。

    许星美对发愣的俞长安和哭歪嘴的陈小红淡淡一笑,“你最好决定得快一些,过了有效期,将视同放弃财产,这笔钱将全部捐给华山医院。”说罢,许星美带着助手翩然离去。

    回家的一路上,俞长安同陈小红大吵了一架。回到家中,陈小红把自己紧紧地锁在家里大声哭泣。俞长安担心她又像前次一样闹自杀,少不得亲自下厨为她炖了最爱吃的大拉皮,然后亲自端上。几番赌咒发誓,软言安慰,陈小红总算止住了哭,却对他抛了个媚眼,“我要吃生蚝。”

    俞长安无奈,怕超市的不新鲜,只得开车到铜川路海鲜市场去拎了一公斤生蚝,几斤三文鱼,几个一级珍鲍,又到超市买了只乌骨鸡,做鲍鱼炖鸡。

    几个地方兜下来,俞长安拎着大包小包,满载而归地回到家中。天色已晚,等电梯时看信箱似已满,便打开信箱,正要取出一沓印刷品,不想落下一个紫色镶金边的信封。俞长安打开一看,竟是上市公司中原集团在金贸大厦举办的答谢新老客户及供应商红酒宴会的邀请函。

    中原集团是全球著名的跨国集团,涉足行业之广不可思议,小到铅笔的笔芯,大到高科技基因工程,几乎无不涉足,甚至有传言他们同国安局共同拥有海外秘密军事基地。

    本来像俞长安的丰盛公司是八竿子也不会同这样的大企业搭上边的,也是巧,去年中原集团以西枫商贸进驻上海,在金贸的新办公室装修竞标,丰盛公司的设计竟然中了标,适才有了业务往来。后来中原集团在徐家汇的大型购物商场也是他装修的。

    可惜,今年俞长安相当背运,不但孟颖的二老相继得病身故,得了个这么怪异的遗嘱,一分钱拿不到,上个月工地上一个工人被掉下的天花板砸中,当场死亡——这个工人还是临时工,长安没有买工伤保险,结果为此家属要天价赔偿,天天围堵,工程便拖延了下来,到现在仍然逾期未复。

    长安回到楼上时,陈小红的情绪稳定多了,有说有笑地帮他一起洗海鲜做饭,还说要给孩子取小名叫富贵。长安的神经这才放松下来,打趣道:“富贵怎么听怎么像是条贵宾犬的名字呢。”

    逗得陈小红嘎嘎大乐,差点笑岔了气儿。

    俞长安一边笑,一边在心里决定下周五去赴宴,同那个采购部的李经理再磨一磨,送上一打ok卡试试。

    周五,七月十四号,俞长安难得穿得西装革履,来到金贸七十六层,却见四围金碧辉煌,雅乐环绕,男士皆燕尾礼服,女士都穿着低胸长拖晚礼服,出席众人非富即贵,个个穿着优雅华贵,细声交流。俞长安好歹算见过世面的,也不禁暗暗怯场。

    他要了一杯红酒,便满世界地找那位金主子李经理,又烦心孟颖的遗产,无心社交。就在这时,一阵香气传来,俞长安抬头,不觉眼前一亮,却见两位貌美如花的女子站在眼前,当前一位丰满美艳,潋滟的紫眸敷着金粉如飞,显示着异域血统,高挑的身材高出长安整整一个头,淡金色的波浪长发盘在头顶用一串紫色宝石别着,低胸紧身的淡紫晚礼服,完美地展现着她的魔鬼身材,香奈儿五号香水的味道瞬间让长安置身天堂。

    后面一位理着齐耳短发、偏骨感的黑发美人儿,一身黑色短款礼服,一双大眼涂着烟熏妆,小巧的瓜子脸涂得极白,偏红唇如血,左耳一排钻石骷髅银钉,更显妖娆。长安仔细数了一数,好家伙,整整六个,心中不由暗想,这姑娘打耳洞的时候难道不怕疼吗?

    “您是丰盛余总吧,”紫瞳含情地看了长安一眼,大方地递上柔荑,“我是中原集团旗下,西枫商贸的丽贝卡。”

    美人儿随即附上一张烫金名片,抬头竟是西枫商贸的副总裁。

    西枫商贸的副总裁好像是叫原紫函吧,是中原集团大老板的掌上明珠。

    “我是俞长安,”长安的呼吸略有不稳,不由自主地抬手握上,一下子明白了何谓玉骨冰肌的感觉。他恋恋不舍地放了手,盯着那双勾魂摄魄的紫瞳,脱口而出,“丽小姐,您的美瞳可太漂亮了。”

    紫瞳美女一愣,然后娇嗲地笑道:“余总好可爱啊,我没有戴美瞳,丽贝卡是我的英文名字。我是混血儿,天生就长这样,我姓原,叫原紫函,”她上前一步,笑道:“这是我堂妹,司马闻英。”

    长安心中暗讶。真是原紫函本人吗?再定睛一看,她还真的没有戴美瞳。

    正想同黑发美人握手,那美人却只是淡笑着点了一点头,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长安只得讪讪地收回了爪子。

    好赖这是长安第一次遇见如此绝色尤物,便同美女们热情地攀谈起来。长安殷勤地问boy要了两杯鸡尾酒,右手递给原紫函,长安乘原紫函接杯的机会狠狠瞄了一眼那高耸的**还有乳沟,不由咽了一口唾沫。左手递给司马闻英时,她的戒指有意无意地划过长安的手,如针扎般痛了一下,长安快速地缩回手,果然左手虎口上有一个极细的针眼。

    司马闻英抱歉地举起右手,纤长的食指上正扣着一只张牙舞爪的大黑宝石戒指,玉容上带着一丝抱歉,“这戒指是卡地亚号称暮色同款戒,花了四堂哥二百万呢,结果老得罪人,您没伤着吧。”

    原紫函瞥了一眼司马闻英,又对着长安明媚地笑了起来。

    司马闻英取出一方白丝绢,轻轻按住长安的虎口。

    长安看着自己的血迹悄然淹没于绢帕上那精致的紫色西番莲花纹中,咽了一口唾沫,“那个……两百万元人民币是有点小贵的。”

    司马闻英看着长安虎口处的血帕,眼中极快地闪过一丝贪婪和激动,口中却淡淡道:“美金。”

    长安握着酒杯的手就是一哆嗦,心想:大户人家的孩子就是败家,比孟颖还要败家。

    长安慢慢说出自己的来意。司马闻英同原紫函对望了一眼,原紫函笑道:“原来是为了这件小事,不如余总跟我来见见我哥哥吧。他也许能帮助你。”

    司马闻英握紧那块丝帕飞快塞进包里,也笑道:“那我先走一步,去看看四堂哥在做什么。”

    果然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长安振奋起来。像这样的大企业,二三百万元算什么,他们只要动动小指就能免了他的债务。

    那司马闻英口中的四堂哥应该是中原集团的第四子,大名原宗凯,是原紫函的双胞胎哥哥。原紫函带着长安坐观光电梯,来到顶楼一间精致豪华的房间,落地窗前,正站着一个昂藏身影,听到声音,向他们扭过头来。

    长安的心脏一阵收缩,好一个漂亮的孩子。

    那人同原紫函差不多年纪,二十出头模样,生得唇红齿白,眉目含情,同原紫函一样长着一双夺目的紫瞳,落地窗外万家灯火映入他的眼帘,如星火闪烁。这座不夜城的灯红酒绿,五光十色,竟在这孩子面前黯然失色。

    原紫函为长安做了介绍,那原宗凯便客气地请长安坐下,对长安静静说道:“装修合同总金额加在一起不过六七百万元,这个倒好说,可是您积欠供应商和农民工工资,还有在徐家汇那场人命官司,家属要赔二百万元,加在一起零零总总的资金周转,是个问题吧。”

    俞长安心上咯噔一下,只听那美少年说下去:“听说余总最近本来要继承两千五百万元巨额财产,但遇上点小麻烦。其实这些都不算是一笔大数目,只是余总要守着一具植物人一直到七十岁再结婚生子,这似乎太不人道了些。”

    原宗凯微笑了一下,长安只觉眼前耀了一下。原紫函微微一笑,自然而然地坐在原宗凯沙发的椅把上,有意无意地斜倚着美少年,金粉描眸更衬得紫瞳妩媚性感,直逼邦德女郎。

    “你们到底想要什么?”俞长安沉声问道,再抬头时,目光中已有了锐利。

    “我们只是想帮助余总,并且完成您的妻子……”原宗凯淡笑如初,“孟颖女士的遗愿。”

    “孟颖还没有死呢,”俞长安不悦道,“什么狗屁遗愿。”

    “孟女士曾经签署过器官捐赠书。”原紫函柔声道,“难道您不知道吗?”原宗凯笑道:“我们诚恳地请求您授权捐献孟女士遗体的心脏,来为我父亲做心脏移植手术。”

    俞长安手中的酒杯滑落,只觉口干舌燥。孟颖从来没有对他说过这件事,“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你们分明在胡说。我和孟颖不认得你们,我也从来没有听颖提过什么器官捐赠书。”

    “大概是十八年前吧,你可能不知道。孟女士十八岁时曾经因为车祸双目失明一年,后来因为得到角膜移植才恢复视觉,这件事对她影响很大,可能因此使她产生捐献器官的想法。”

    原宗凯叹了一口气,徐徐道:“不得不说,您的妻子是一位非常善良的人,她每年都会往红十字会、老年人中心、流浪动物关爱中心等捐助。就在她出事前,她一直都在资助一位汶川地震中幸存的孤儿。”

    俞长安愣在那里。他从来不知道他的妻子是这样的人。也许是因为他埋怨过她花钱太大手大脚,所以她就不太告诉他钱的去向,这成为他一直安慰自己和小红在一起的理由。因为他一直认为像孟颖这样的大都市女子无法理解像他这样大山里走出来的孩子。一种悲哀浓重地笼罩着他的内心。他一直都知道他错了,可是也许他不知道他其实错得太离谱。

    “从那场可怕的车祸到现在,已经五年了吧。您这两年过得非常不好,可是也许您没有想过,孟颖女士也一直过得生不如死,”原宗凯盯着俞长安的眼神开始犀利起来,“余先生现在是孟女士唯一的亲人,如果您能授权她的安乐死,孟女士可以解脱,她生前的遗愿也可得以实现。”

    原紫函双眉微蹙,略带悲伤地煽情道:“我相信孟女士一定能上天堂的。”可俞长安听了只觉想吐。原紫函却继续说道:“您曾经提过孟女士的遗产大约是2500万元人民币,如果您担心这个,我们将会付双倍的价格,并且免去丰盛目前所有的债务。”

    “免去?”俞长安恍然大悟,冷笑出声,“果然是有备而来。我就想,像我这样的包工头,怎么会得到像中原集团这样的请帖。”原紫函微微冷笑了一下。原宗凯却轻叹,“请原谅我们的鲁莽,可是我们父亲危在旦夕。请您考虑

    一下吧,”原宗凯淡淡道,“也就这几个月,可能我们的父亲就要离世,那样的话,我们将按合约征收丰盛五倍的违约金。”

    原紫函笑得狐媚动人,“据我所知,您已经有三个月没有支付三十多位农民工的薪资了吧,难道您真的想破产,以后要靠孟女士每个月5000元的生活费来过日子?”

    “别吓余总,”原宗凯拍拍原紫函的大腿,“余总马上就要做爸爸了。”原紫函假意捂住嘴,倒抽气道:“天哪,现在上海物价这么贵,小红姐可怎么能静心养胎?”原宗凯轻笑,“余总是要上心一些,毕竟这是一个笑贫不笑娼的年代,怎么也要为自己的孩子想一想吧。”俞长安也算在商场摸爬滚打了几十年,但却是第一次感到这样的压力和焦虑,而这些压力和焦虑竟然来自于眼前这样两个九零后,令他万分狼狈。

第334章 番外明日香(2)

    酒会一结束,他黑着脸回到家中,却发现小红不但取走了所有的行李,保险箱里也空了——他平时总给她放些零花钱。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看最新小说上-_-!乐-_-!文-_-!小-_-!说-_-!网(◎ww◎w.l◎w◎x◎s◎.o◎r◎g◎)百度搜索网址记得去掉◎哦亲看最新小说上-_-!乐-_-!文-_-!小-_-!说-_-!网(◎ww◎w.l◎w◎x◎s◎.o◎r◎g◎)百度搜索网址记得去掉◎哦亲因为愧疚,他今天早上特地在保险箱里放了十万元现金,她给他留了一张纸:别找我,我不相信你,我要生下富贵。

    俞长安霎时手脚冰凉,感觉全世界都疯了,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冲到许星美家里,还好许星美没有睡,披着一头柔软的长发,穿着睡袍给他开了门,板着俊脸说道:“深更半夜的,你发什么神经?”

    有个漂亮女人穿着极薄的真丝睡衣,从浴室一边擦着头发一边走出来,“星美,这么晚谁来了?”

    那女人的真丝睡袍微湿,直把魔鬼身材暴露无遗,看到是俞长安,立时冷了脸,冷哼一声,走进卧室。

    这一哼,俞长安倒认出她来,原来这刚沐浴的性感女神竟是许星美的那个傲娇助手,不觉也愣在当场。想不到白天里古板冷漠的眼镜妹身材这般火辣。

    有人不悦地咳了一声。俞长安听出许星美的不悦,便转头对他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心想,一直以为这许星美是个gay,原来性取向还相当正常。

    他是孟颖的蓝颜,孟颖对俞长安说过许星美曾经追求过她,但许星美却说是孟颖先追求的他。俞长安到现在也没弄清这两人是谁先追的谁,反正最后这两人处成了铁哥们儿。这个许星美对谁都是冷冷淡淡的,只有看见孟颖时笑靥如花,而俞长安也从许星美对他不冷不热的态度中看出他对他的鄙夷。

    可是,他已经习惯了这种态度,要知道,孟颖周围的朋友都反对他们结婚,因为孟颖是一个留洋镀金的海龟,家境殷实,而他只是一个走出大山的土孩子。

    他同孟颖相识是因为相亲,那时的他是真心爱孟颖的。婚礼上许星美是司仪,虽然含笑帮着孟颖和他迎来送往,可是却正眼也不瞧他和他家的亲戚。

    咦?他怎么依稀记得那时是一家叫宝贝婚庆公司主持的,主持司仪是个小姑娘?也许当时有两个司仪吧,毕竟是十年前的事了。

    孟颖出事后,许星美是第一个陪着孟颖父母一起过来的朋友,也是唯一一个没有对俞长安拳打脚踢或是高声谩骂的。

    可是孟颖手术刚做完那阵,有一次长安值夜,深夜无人时,许星美披着头发潜入病房,痴痴地看着沉睡中的孟颖,伫立良久,半天才狠狠地骂了一句:“你个傻逼。”

    然后流下了一长串眼泪,此后许星美对自己的眼神里的鄙夷更深。俞长安忽然有了抬头的勇气。原来这个许星美喜欢吃窝边草,而所谓的窝

    边草一般都不会长久,这跟他也没什么本质区别。“你来干吗?决定放弃财产啦?”许星美一屁股坐在对面的真皮沙发里,不无嘲讽道。出众的五官隐在七星烟雾中。

    他忽然想起当年蜜月旅行时,同孟颖坐在黄山巅上看云雾缭绕中璀璨的星空,他陶醉在美丽的星空和美妙的爱情中,可是孟颖却忽然对着星空眯眼道:“星美这厮,赶上好爹娘啊,取了个好名字。”

    俞长安收回思绪,一腔话语给生生噎了回去,闷闷不乐道:“你怎么就算准了我要放弃?”

    许星美摁灭烟头,用戴维杜夫的打火机又点了一支烟,淡笑道:“你妈早就巴望孟颖生个儿子给你们余家传宗接代,可是你和孟颖都忙于工作,那小红不是她故意介绍给你的吗?”

    俞长安一下子脸红了,“天下无不是的父母,你要骂就骂我吧,别扯上我妈。”

    许星美也不辩驳,只是轻哼一声,“你到底来干什么的?”

    俞长安正要开口,却见沙发旁边的柜子上摆着一张照片,是许星美和孟颖的合照。许星美穿着休闲白t恤,一向清冷的俊脸上挂着一丝柔和的淡笑,他的左臂自然地勾着孟颖,坐在草地上,孟颖怀里抱着一个面色略显苍白的女孩子,女孩子脸上挂着笑容,小眼睛却显得有点忧伤。

    照片落款写着:“2010年,明颜颜十二岁生日。”

    “这个女孩子是?”

    许星美头也不回,淡淡笑道:“这是我和孟颖共同助养的汶川孤儿,家里七口人就剩她一个,那时她才十岁,叫颜颜。”

    “她姓明啊?”

    “她跟阿颖原来的姓。”许星美一怔,微歪头道:“你难道不知道,阿颖本姓明,是孟非老先生收养的孤儿?”

    许星美看了俞长安几眼,缓缓道:“她的亲生父亲是上海的大资本家,叫明修堂,母亲辛柏青,是当时上海滩颇有名气的评弹演员,在大世界的艺名叫辛如玉,他们在‘文革’时期受到迫害,辛如玉受不了,开煤气自杀了,就在当年他们愚园路的老宅里。那个年头,在愚园那些小洋楼里,每天都有大资本家被红卫兵给抬着出来,所以也没有人当回事。”

    许星美吐出一个烟圈,继续说道:“可是有一个红卫兵是辛柏青的戏迷,很同情他们的遭遇,便私放了明修堂,走的时候阿颖大哭起来,明修堂只好把阿颖托付给那个红卫兵,也就是阿颖的养父,孟非叔。”

    “为什么她从来不跟我说呢?”俞长安忽然感到一丝难受。今天已经有两个人告诉他关于他妻子的故事,可是结婚五年来,孟颖对他只字未提。

    许星美一笑,“孟非老先生一直对当年参与逼死辛如玉的事很内疚,也因为当红卫兵的历史差点被开除党籍,即便是因为时代原因,被生父抛弃又不是一件光彩的事,不会时时拿来说道。

    “明修堂逃到香港后,依靠老本行钢铁生意发了迹,创立香港光辉财团,后来又从政,现在是蓝营的骨干,孟颖也不想让明修堂对立阵营的人知道,不过昨天我听明伯伯说要参加上海财富论坛,顺道要来祭一祭孟叔,你到时候可以见见你的亲亲老泰山。”

    俞长安一拍茶几,冷冷道:“原来经常到家里来的明伯伯就是明修堂,怪不得颖总是带爸妈去香港,原来是去看亲爹。”

    “明修堂在香港早已续弦生子,她自然不会认祖归宗。她也知道你一直很在意你们两人悬殊的背景,自然更不敢对你说了。她对我说过,虽然你满身缺点,可骨子里你是个有自尊和讲义气的人,所以结婚后她没有向明修堂和孟伯父要过一分钱,”许星美给俞长安递来一支烟,俞长安木然地接过来,低头看着那支细巧的烟,没好意思对许星美说其实他只抽中华的,却听许星美的声音冷了下来,“她这个傻逼这辈子活着就在想怎么哄你高兴,维护你的形象,保护你的自尊,从来就没明白你一直想着的却是怎样能在经济地位上压倒她,多赚些钱贴补你家里的那些个穷亲戚。除了怕她多花钱以外,你什么时候去关心过她的心思呢?你妈老是怪孟颖肚子不争气,可惜她老人家不知道她的好儿子忙着赚钱包女人。”

    “你住口,颖不是傻逼。”俞长安一下子站了起来,愤怒道:“你们为什么一直在指责我呢?你们都说是我害了孟颖,我、我的确错了。”俞长安艰涩道:“我是真心爱颖的,可是我们结婚头一个月,我就明白了,我们不适合,我、我也努力过,可是、可是……反正现在说什么也晚了,你们以为只有颖被我毁了吗?还有我,还有小红,我们都被毁了……”

    俞长安一下子流出了眼泪,哽咽地说着这几年心灵的煎熬。他成宿成宿地睡不着觉,因为愧疚,他逼着小红去流产,接连杀了自己三个孩子,而如今陈小红已经带着肚子里的第四个孩子离开了他。

    许星美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两个人都没有注意那个眼镜妹也走了过来,披着湿发给许星美递来一杯热牛奶,静静地听着。想是俞长安的絮叨引起了许星美的旧事,俊脸微微扭曲了起来,他快速地接过牛奶,一饮而尽。眼镜妹也不由一脸动容,既冷且叹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许星美无奈道:“dy,别瞎掺和了,快去睡吧。”眼镜妹冷哼了一声,横了一眼许星美,便扭着腰肢走进卧室。许星美抽了几张面纸给俞长安。

    俞长安擦干了眼睛,擤了把鼻涕,“我要替颖收养颜颜,想见见这个孩子。”

    “颜颜一直想过来看孟颖,不过最近她学业太紧张了,我不想让她分心,就没让她过来,等过一阵子再说吧。”许星美垂下长长的睫毛,不带任何感情地说着,吸了一口烟,再一次吐出来。

    俞长安怅然地哦了一声。两个男人一阵沉默。这时,眼镜妹又在里面高呼:“星美,你快来,我有事问你。”那声音有了一丝媚气。

    俞长安便感到待不下去了,局促地站了起来,他向许星美说了声再见,便慢慢向外走去。换鞋的时候他才醒悟过来,此行的目的一个也没有解决。

    “长安。”许星美对他喊了一声。

    俞长安回头。许星美正站在玄关,递来一只黑丝绒盒。

    俞长安打开盒子,里面静静躺着一对精美的乌钢镶钻领扣,淡淡地隽刻着一朵木槿花。

    “这是颖出事前托我到香港百年老字号专门为你定做的,可惜后来我没有机会给你们俩了。”许星美叹了一口气,沉重道:“她老跟我提起,你就喜欢木槿花,这是她亲自为你设计的木槿花样,以后戴着吧,做得还不错。”

    俞长安的眼泪一下子落了下来,只觉脚步万分沉重。

    等电梯时他好不容易止住了情绪,走进电梯时,许星美忽然光着脚追过来,挡住电梯的门,高深莫测地看了他一会儿,说道:“听说最近有人在查你公司,来头还不小,你自己悠着点,有什么问题先来问我,千万别乱来。”

    俞长安愣了一下,点了一下头,对许星美笑了一下,“谢谢你,星美。”

    许星美还是好整以暇地笑了一下,“不用谢我,不是为了你。”电梯门决然地慢慢关上,隔断了许星美的俊颜。俞长安垂下眼眸,心中暗叹,自然是为了孟颖喽。

    原紫函没有骗他,就像她没有做过整容一样,不久以后,供应商不知道从哪里得来消息,一窝蜂地来催款,全停止了供货,工期更是遥遥无期。那些农民工和那个死伤家属偏又不约而同地在他回家路上围追堵截。

    然后是税务局开始来找丰盛的麻烦,俞长安一下子被生生罚了三百多万元现金,动摇了丰盛的根基。

    俞长安一时焦头烂额,只得一边找小红一边安慰得知风声的母亲。枫商贸不久发来律师函,要求履行违约条款,也就是合同金额的百分之五百。

    俞长安想要同原宗凯和原紫函商谈,这回李部长更是嚣张道:两位老总正在西安参加亚欧国际论坛,想谈就自个儿追到西安吧。

    俞长安想同许星美商量一下。也许一切是天意,那几天许星美忙得不可开交,正在代理一个国际诉讼,许星美让俞长安不要轻举妄动,他也正在联系明修堂查这个中原集团,可是有人却放风声给他的母亲和小红,那些农民工便堵他老母亲的房门,俞长安无奈,决定去西安看一下。

    为了节省开支,连助手也没有通知,只戴上孟颖送给他的领扣,只身前往西安。

    刚下飞机,立刻有西枫集团的人来接他登上直升机,送往目的地。那天正是大雾天气,千年古都西安隐没在迷雾中。

    飞到西安城中,直升机在上空不停盘旋,似在等待降落指令。俞长安从直升机上俯视,却见西安最高的五座摩天大楼呈梅花瓣状,以五个不同的方向,巍峨地矗立在西安城闹市中心,每座大楼的幕墙都装有大型而火红的梅花枫叶记号。

    陪同人员不无骄傲地说道:“这梅花枫叶可是偶们原家老祖宗几千年前传下来的族徽,现在变成中原集团的logo了。”

    最后直升机停在最高的一座大楼顶上。只见那大楼的停机坪上亦装饰着巨型的梅花枫叶led记号,正是原氏企业标记。俞长安既惊且叹,想必这就是西枫商贸在中国的总部了。

    当俞长安被引进宽阔而装修考究的会议室时,原宗凯和原紫函正在亲热地交头接耳,原紫函今天穿了一件低胸紫红色超短裙小洋装,原宗凯的左手随意地放在她穿着网格袜的**上,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原紫函丰满的胸部线条不停地起伏了几下,然后低下头笑了起来。俞长安离得近,正好看见原紫函的耳根红了,像是他们在谈什么限制级的玩笑。

    他还没有开口,原紫函就坐到他身边的会议桌上,大波浪的头发垂在腰际,用一种所有男人听了骨头都会酥的声音甜甜道:“余总,你来了真好。”她微向前倾,立时波涛汹涌。她的大腿一挪,几乎可以看到超短裙下面红色的蕾丝热裤。

    俞长安拼命咽了一口唾沫。

    然后,原美人掏出一份文件,让俞长安的绮思乱想消散得荡然无存,一份安乐死同意书,还有一份合同违约金放弃声明,另加一份中原集团以七千万元价格购买丰盛集团的收购合同。原美人娇柔一笑,“余总,现在您的公司市值最多也就五百万元,还不包括外债两千万元,这够你开好几家分店的资金了。”

    一边是可怕的毒药,一边是诱人的糖果,理智和贪欲究竟哪一个更强烈?

    “为什么是孟颖?”俞长安沉声道。

    原宗凯淡笑不语。

    原紫函悲伤道:“因为我们的‘父亲’体质非常特殊,只有孟颖女士的基因可以相配。”

    “你在等许星美吧,要么就是想光辉集团能帮你吧。”原宗凯忽然发声道。俞长安一下子呆住了。

    “明修堂早就娶了香港的粤剧皇后,生了三子两女,哪里还会记得这个女儿?”原宗凯继续说道,“这三个儿子,一个迷上了赌博,一个迷上了毒品;两个女儿,一个因为婚姻失败发了疯,另一个对家族企业毫无兴趣,是个派对女王,光辉集团现正面临中原集团的收购危机,绿营长官已经掌握了明修堂当年弃女的证据,而许星美现在应该非常非常头疼明修堂避而不见他,因为明修堂已经答应我大哥,不再插手孟颖的事了。”

    原紫函柔声唤道:“长安,孟颖姐姐醒过来的几率连百分之一都不到,现在连亲生父亲都不要她了,你又何苦执着呢。”

    富家美女竟然叫他名字,以往俞长安会觉得荣幸和酥麻,但现在他只觉得一阵哆嗦。

    俞长安的心一下子感到寒冷了。也许孟颖不告诉他关于明修堂的事是有理由的,孟颖是一个洞明世事的人,她也许早已发现明修堂的为人,这个当年为了性命抛弃她的生父,如今再一次为了金钱而抛下她。

第335章 番外明日香(3)

    俞长安惊觉,以前自己总是在孟颖和二老面前自惭形秽,觉得孟颖是个太过幸福的公主,不想……她竟是这般可怜,原来,如今的她只剩下他和许星美可以依靠。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这样对所有人都有好处的,对孟颖姐姐也是。”原紫函往他的手里塞了一支华贵的aurora钢笔,上面镶满细碎而耀眼的钻石,可长安只觉得硌手,原紫函的香气钻进他的鼻中,他只觉得恶心。

    原紫函满含同情道:“就算孟颖姐姐醒过来,你还是一分钱也拿不到,而且她现在一定很苦,你这是在帮她。”

    望着那张安乐死同意书,钢笔却凝在手里,俞长安不由自主地越攥越紧,甚至慢慢发了抖。

    真的是对所有人好吗?是啊,反正孟颖已经醒不过来了,连华山医院的院长、岳丈大人的老战友也对他叹着气说过,像孟颖这样的案例,醒过来的几率几乎是零。

    可是这些人费这么大周折,虎视眈眈,只为了挖出孟颖的心脏?

    他听说过,有很多植物人醒来的例子,可是如果醒过来,依孟颖的脾气是不会原谅他的,他就一分钱也收不到。也许能收到一些离婚财产,可是中原集团那帮孙子是不会放过他的,他又会像以前一样是一个一文不名的穷小子。

    如果是以前,他也许还能拥有奋斗的本钱和勇气,可是现在他已经被岁月和酒色夺去了朝气。的确,这是一个笑贫不笑娼的年代,他不想再受到势利的冷眼了。

    可是、可是,她是他的结发妻子啊!孟颖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他的事,除了他们一直没要得上孩子这事外,孟颖一直都是一个好妻子好媳妇,哪怕有时面对婆婆的刁难,也都微笑待之。家乡来人,她总是好好招待,尽量满足老乡的要求,也从来没让人空着手回去,这让他一直很有面子,也从心底感到感激和得意。他不能这样要了一个好女人的性命。

    他的心奇迹般地平静下来,轻轻放下那支华丽的笔,对原紫函说道:“对不起,丽小姐,我下不了这个手,至少目前我真的下不了手,你们要是想整死我,那就来吧。”

    “你难道真的愿意过回穷光蛋的生活吗?”原宗凯站在落地窗帘旁边,雾中的夕阳在他身后洒下一片阴影,他的笑容很淡很淡,“你的两个表弟要结婚了,你母亲正想让你包下这两个表弟的结婚费用,好让她风光一下。”

    “那帮孙子也该学着好好出去找份工作,别老啃我了,”俞长安解开领结,心想,还是光着膀子舒坦,“老子还没老呢。”

    原紫函冷冷道:“你的小红怀孕了,你不是一直想要个儿子吗?如果你一个子儿也没有了,你真以为她会为你留这个种吗?”

    “丽小姐,谢谢你的提醒啊,”俞长安再次不客气地瞄了一眼原紫函的波涛汹涌,昂头笑了,“四条腿的蛤蟆找不到,可两条腿的女人有的是。再说了,谁知道这老娘儿们怀的是不是老子的种呢。”

    原紫函被这样的粗言秽语彻底噎住了,原宗凯的俊脸也阴沉了下来。

    俞长安站了起来,向外走去,决定宣布公司破产,先把工人的钱还上,然后再还中原集团那对狗男女的。其实他一直私底下留了一笔钱,本来是想等小红给他生一个大胖小子奖励给她的。既然这娘儿们这么虚荣现实,他决定把这笔钱的三分之二给妈妈养老,三分之一留下来收养那个叫明颜颜的女孩子。也不知道这女孩子本名叫什么,这下得改叫余颜颜了,明颜颜其实也行,反正别想让她叫许颜颜就成了。

    以后就靠孟颖他爹的五千元过日子吧,好歹他和孟颖有套房子,愚园路那套小楼一直在放租,也有不错的收入,不在公司财产之列。公司没了,做不了万人之上的大老板,但至少能过上温饱的生活,他可以去找一份轻松的工作,再混个三四千元啥的,他粗粗算了一下,原来每个月好歹也有小一万元的收入,在魔都可以过上小康的生活。

    这五年来,他第一次发自内心地想念孟颖,想急切地飞回魔都看看她。以前她老嫌他未老发福,提前“三高”,可他老觉得孟颖是在拿他的肉臂桶腰和许星美的猿臂蜂腰相比。也许他是该抽点时间去减个肥,旅个游,拍个黄瓜,去学个双人舞。

    其实他心中一直有个秘密。他看到过孟颖和许星美跳探戈,美轮美奂,两人的眼神、舞步配合得天衣无缝,凡是看过他俩跳舞的人都以为他们是一对。他曾经在心中又羡又妒,从此萌生了学跳舞的念头,而且还是那种性感的爵士,只是他的啤酒肚一直让他很自卑。

    他就这样心情愉悦地想着,走进那个豪华观光电梯,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轻松和干净。可是这种感觉没有持续很久,平稳运行的观光电梯从61楼降到10楼时,忽然停了下来,然后开始直直地往下坠。

    那时,迷雾已散尽,整个西安城通明的灯火在他眼前快速地掠过,他拼命地按求助键,但是没有用。好歹他是搞建筑的,失去重心前,他尽量抓住扶手,微弯腿,可等到电梯停下的时候,他还是听到自己身上骨头断裂的声音。

    血腥的液体从俞长安的五官里流出来,俞长安满怀恐惧地醒了过来。当电梯门打开时,几个白衣人影鱼贯地涌进来,他拼命想伸出手来向这些白衣天使呼救,却根本不知道自己的手在哪里。

    那几个人穿着一种白色的工作服,戴着一种类似于半副面具的透明口罩。头前一个看到他还活着,眼前闪过一丝惊讶,然后他被抬上担架,给他接上氧气,在他手臂上快速地扎了一针。俞长安惊讶地发现自己的血竟然渐渐止住了。

    然而,痛感快速传来,俞长安发现他们并没有送他进急救车,而是快速地抬着他转进另一个电梯。俞长安甚至能够感觉到电梯在继续往下坠。

    俞长安意识过来,他们不是救助他的医务人员。他们这是要把他带到哪里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电梯门再开,俞长安在颠簸中惊醒。白衣人抬着他在一片幽暗的岩壁甬道中走了一会儿。眼前慢慢有紫光闪动,眼前是一个高大古老的铜修罗巨像,那个修罗像的俊面痛苦扭曲,双目无瞳,只是不停地流着一种神秘的紫色地下水,背后插着各种各样的武器,仿佛是一个跪着的耶稣受难像。

    俞长安迷迷糊糊地想着,为什么这个修罗像有点像许星美?有个白衣人凑上前去,将眼睛凑到铜像的眼前,进行类似dna扫描,一旁的侧门便应声而开,一片光明闪过,俞长安几乎不能睁开眼睛。

    他们来到一个极其宽阔的地方,两边全是一个个明亮的房间,每个房间里装满了昂贵而明亮的实验仪器,有人影在不停地走动,穿着和抬担架的一样的白色工作衣,戴着半面口罩,遮住下半面脸庞,正在进行紧张的实验。

    走到尽头,却看到一个巨大的天王巨像,身边跪着数个紫瞳修罗的石像,那天王面目栩栩如生,跟那个原宗凯有几分相像。这里究竟是哪里?难道他快要死了,这一切都是临死前看到的幻象吗?

    有人来到他的担架边上,从上方怜悯地看了他一会儿,叹气道:“余先生,真的很遗憾你没有签下那份同意书,这又是何苦呢?”俞长安抬眼,果然是原宗凯正对他冷酷地笑着。“王八羔子,你敢……动我……”

    俞长安想爬起来揍他一顿,可是微一挪动,便是钻心的疼痛,然后口中流出更多的鲜血,而旁边那些白衣人只是冷淡地站着。另一边又现出原紫函的身影,她惊呼道:“你的命可真硬,10楼摔下来竟然还活着。”

    俞长安陡然心惊。他摔在负二楼,他们又带他下了很久,这里又是哪里呢?他们想杀人灭口,造成意外事故,把电梯停回负一层就好了,为什么要停在这里?

    原宗凯笑了笑,“你也许听说过著名国际医药机构,sunlightgene,日光基因。其实中原集团是日光基因的直接控股人,这里就是日光企业的秘密研究基地,因为有很大一部分课题承担了国家科研重点项目,所以这个秘密基地是国家军委授权的,其实这里很久以前是我们原家老祖宗的地下行宫。”

    这时有个白衣人进来,看到俞长安时吃了一惊,但立刻又为他打了一针。俞长安看了她左耳上的六只银耳钉,一下子想了起来,“司马闻英。”司马闻英看都不看他一眼,只是不耐烦地对原宗凯道:“我要的是孟颖的心脏,你弄这个人回来做什么?他的心脏不适配,”司马闻英冷冷道:“我上次就检验过了,首先血型就不对。”

    “那你看着办吧,我觉得好歹是个活心。”原宗凯亲昵地揽过司马闻英的腰,凑过去,在她的耳朵上咬了一下,略带甜腻道:“早点过来。”司马闻英脸微微一红,烟熏妆的眼媚然地望向原宗凯,凑上红唇使劲地舌吻一番,然后猛然推开了原宗凯,让手下把俞长安推走。

    俞长安一下子抓住她的手,“你们要对孟颖做什么?”

    原宗凯摸着被咬的嘴唇,对俞长安好心情地笑了,“你马上就会见到她的。”

    原紫函还是娇艳地微笑着,看着司马闻英的眼神冷了下来。

    “你先见一见我们的父亲吧。”原宗凯忧郁地说道,“他真的很需要孟女士的心脏。”

    俞长安被带到另一间密室。他躺在冰冷的不锈钢病床上奄奄一息,他认为自己一定快要死了,所以出现了幻觉。

    方才那个天人巨像活了过来,一个巨大的竖着的玻璃培养柜里,那天人泡在培养水中,浑身插满管子,他的脸俊美如天神,长发像飘逸的鲜花一样,在水中自由地漫开。

    忽然他对他睁开了血红的眼,俊美的脸对他咧开了一丝圣洁的微笑,让他感到仿佛上帝在向他招手。

    俞长安混乱地想着自己马上要去的地方,又悲哀最终自己救不了孟颖,可是一扭头,却见司马闻英正在把各种各样的管子插入他的身体。

    “别害怕,”一直冷酷的司马闻英忽然对他狞笑了起来,“你正好可以体验一下你老婆现在的感受。反正你是她唯一的监护人,你一死,她所有的财产归华山医院,华山医院的院长会马上退休,新院长上任,孟颖很快会被送过来的。”

    他眼睁睁地看着他的血开始抽离他的身体,极慢极慢地流入细长的管子,然后流入那培养柜里的天人体内。

    那人忽然开始对他说着话,或者说他在向他的脑海中传递着信息,“你身上有她的味道。”

    忽然,柜中的人猛然奋力张开手臂,那个营养柜一下子碎裂开来,那个天人踏着无数的玻璃碎片,来到俞长安的眼前。

    所有的人惊呼起来:“父亲要进行原始进食了。”

    司马闻英刚想拔出腰间的武器,却被那天人狠狠甩了出去,直摔得脑浆崩裂,整个人都变了形,可见那人力气之大。

    白衣人纷纷逃了出去,同时按了报警按钮,于是出口被钢板死死地封锁起来。

    那个天人凑近俞长安,血红的眼紧紧盯着长安,满怀慈悲地说道:“快告诉我,她在哪里?”

    俞长安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见天人把长得有些诡异苍白的手插入他的胸膛,挖出他的心脏,然后放到嘴里大嚼起来。

    很久很久以前,俞长安第一次见到孟颖,他为了相亲难得一身西装革履,打扮得像个时代精英。

    他在星巴克里坐得笔直地等她,心里正鄙夷着这里的咖啡又贵又苦,这时孟颖来了。

    那时她刚从国外回来,扎着个大辫子,穿了一身洁白的t恤,左肩背了只鼓鼓的小包,站在门口东张西望。

    只消一眼,俞长安就认定她就是相亲对象,可是孟颖却径直地穿过他,走向他后面座位上的一位帅哥。

    当时他有点受伤,站起来准备结账要走,她正好尴尬地向那个帅哥道完歉,大幅度地转身,左肩背的那只宿命的小挎包正巧打到他的脑门上。

    她的力气可真大,他竟然被彻底地打倒在地。

    后来他才知道那小挎包里放着她给许星美买的生日礼物,一套精装版《金瓶梅》。

    果然,**的力量是永远不可估量的!

    看着小姑娘惊慌地跑过来,在他上方担忧地看着他,“喂,这位先生,你、你……没事吧。”

    那年他正在读夜校,拼命背英文单词,想找份好工作,光宗耀祖,所以双目的度数很深,才配的“啤酒瓶底”,明明全摔破了,可是他却能清晰地看见她。

    她替他捡空空的眼镜框,充满歉意道:“那个……眼镜碎了,我、我赔。”

    她对他甜美地讪笑了一下,那样朝气,那样纯洁,那样美好。

    最后的时刻里,俞长安在空空如也的心里长叹了一下,心中真心希望小红能把肚子里的富贵给生下来,不管是男是女。

    第二天,《新民晚报》头版头条上刊登了:华山医院董事会积极响应政府的改革号召,决定提前让原来的院长退休,由不满四十岁的留英博士李昌勇接任,并且高薪聘用留美医学天才司马闻英作为脑外科主治大夫,报纸上印着司马闻英同院领导握手的大照片。

    相传这位传奇的医疗才女,特立独行,耳朵上喜欢戴着一堆骷髅钻石钉,而她入院接手的第一个科研项目是植物人治疗。

    八月十六,许星美沉着一张俊脸,匆忙来到华山医院,发现一身笔挺的俞长安正低头签署了病人放弃书,递给左耳坠了七个骷髅钻石钉的漂亮女人。

    许星美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是一拳。

    俞长安却恍似未觉,冷笑着站起来,“我可不想像你一样犯傻,反正她也醒不过来,她本来就打算捐献器官了,把她给司马大夫,也许还能有活路,指不定能帮助其他病人,创造医学史上的奇迹。”

    许星美双目微眯,怒喝道:“禽兽。”

    说着又对俞长安挥出一拳,俞长安的鼻子立刻流了血。

    他正要再出手,一旁的司马闻英却快速地挡在俞长安面前,轻轻一推许星美,把许星美成功地推倒在地。

    许星美的背部重重地撞在门框上,只觉气血翻涌,喉头腥甜。

    这时,dy及时赶到,扶起许星美,怒喝道:“你们再敢碰他,我就报警。”

    “许公子息怒,我们已经同你父亲打过招呼了,他同意亲自接你回去,今天上午从清迈出发了,现在应该已经下飞机了。”司马闻英看了一眼床上的孟颖,冷酷地笑道:“我劝许公子不要再管原家的事了,你也管不起。”

    许星美靠着dy慢慢站起来,扶着撞到的肩部,对俞长安沉声喝道:“脏东西,把领扣还我。”

    俞长安正站起来,拉直了身上的名贵西装,眼神疑惑起来,恨声道:“什么领扣?”

    许星美的瞳孔慢慢开始收缩,浮现出一丝恐惧来,转瞬即逝。

    dy正要开口,许星美却拉住了她,对她微摇头。

    司马闻英微笑道:“明天孟女士就要进科研室,明天上午是告别会,还是请许公子明天再来吧。”

    “好吧,你们赢了,”许星美平静下来,红着眼睛死死盯着白床单下沉睡的孟颖,“算你狠。”

    dy扶着许星美转身慢慢走出华山医院,一路上用纸巾为许星美轻拭着口中不停溢出的血迹。

    “下手这么重,这帮畜生……”dy愤愤道,“这个俞长安,狼心狗肺,我要是法官,判他个宫刑,再关在重庆渣滓洞天天十大酷刑,让他生不如死,不是人他!”

    一直在沉思的许星美停了下来,冷冷道:“他的确不是人了。”

    dy一开始以为他也同她一样在骂俞长安,可是以她对他的了解,他好像没有在说笑,不知怎么的,身上的汗毛渐渐一根一根竖起来。

    许星美深深吸了一口气,似是做了一个决定,掏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原先生吗?我是许星美,您不是一直想知道您的宝贝弟弟为什么那么喜欢大陆?还有他在大陆的总部位置,我想我知道了。现在我的信标应该还在他总部的垃圾站里,反正是无意间收集到了那里的信息……我想您的弟妹们正在进行非常危险的游戏……是的……谁都知道原老先生一直很喜欢原宗凯……我只是希望能帮助您……当然,相对的,如今的我也需要您的帮助。”

    他的星眸绞着孟颖所在房间的窗户,慢慢挂断电话,“他人在美国,今天晚上就搭飞机过来,希望赶得上。”dy担心道:“原家老三是出了名的狡猾狠毒,从不让人占便宜,你觉得他会帮助我们吗?”

    许星美对她长叹一声,没有回答,只是扭头望向天际。

    残阳如血,霞云似火,蒸腾得人间一片通红,直如血腥的修罗场一般。

    而明天的脚步,正不疾不徐地向他们走来,不可逆转。

    作者有话要说:至此,-木槿篇,全部结束了,后记等合一些花西资料,我另开了新文,都放在晋江紫殇系列,有兴趣大家请看一下。谢谢大家一路陪伴!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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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槿花西月锦绣介绍:
我喝了一口那似酒非酒的孟婆汤,甘苦辛酸碱五味沉杂,一如我前一世的人生。那双美艳的紫瞳看了我一眼,慵懒笑道:“来世路上太寂寞,我总得找个人侍候。”深如幽潭的少年,目光炯炯地望着我:“既入了原家,也命中注定入了这浊世,我一向引四妹为知已,不知四妹以为如何。”他一袭白衣,望着波光粼粼的湖面,飘飘若仙地坐在轮椅上,轻轻道:“你不用谢我,既然今儿个我救了你,你须心中有数,这条贱命便是我的,终有一日是要讨回来的。”他披散的红发似锦,紧紧拉着我的手,酒瞳绞着我的黑眸:“木丫头,你记着,休想撇开我,即使是死,你也不能撇开我。”错入乱世风云,一介弱质的木槿,该如何保护自己和所爱之人......木槿花西月锦绣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木槿花西月锦绣,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木槿花西月锦绣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