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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海飘雪     木槿花西月锦绣txt下载     木槿花西月锦绣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七十三章 新愁旧风乱(二)

    我悄悄跟在夕颜身后,却见她快步往白天打球时那个少年站的小院里走,我明白了,她是想借着送鸡心饼同那个少年认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未到门口,出来一个高挑的绿影,出乎我的意料,竟然是那个洛洛。

    七月的蔷薇开得正艳,一朵朵缀在枝头荡在空中,美人若花,绿影婆娑,衣袂迎风飘摇,沁香传来,别有一番资味。

    夕颜同我一样有点意外,板着小脸说了几句,我看到那个洛洛的眼中藏着针,却满脸谦恭的笑容,她优雅地蹲下,对夕颜说了些什么,夕颜的小脸变了,泫然欲泣,大声道:“小玉姐姐说得对,你是个坏女人,我要告诉娘娘,狠狠治你的罪。”

    然后丢下小竹篮子,抹着眼睛跑走了。

    我满心疑惑间,她忽然向我转过头来,微笑地欠身:“洛洛见过夫人。”

    我一怔,走了出去,拾起夕颜的小竹篮,用手掸了掸灰尘,淡淡笑道:“不知道洛洛姑娘对我女儿说了些什么?”

    “没什么,”洛洛对我妖娆一笑,抬手摘下一朵蔷薇,攒在绿鬓边上:“太子殿下亲口对我说,他很喜欢我,故而妾只是对大公主说,妾定然会想尽办法夺走太子的宠爱,让她的娘亲和她再见不到太子。”

    好一个“所谓大度容人”的挑战!我挑了一下眉,笑道:“那洛洛姑娘要努力啊,殿下后宫有五十三位佳丽,论美貌,论风情,个个都不比洛洛姑娘逊色分毫。”

    “那些庸脂熟粉在妾眼中实在不堪一击,”她对我妩媚而笑,走到眼前,为我的肩头掸去一片落叶,那样优雅,那样翩然,“在妾的心中,这世上够得上份量的对手唯有二人而已。”

    二个?我淡笑道:“愿闻其祥。”

    “一个自然是夫人,”洛洛微微拈着鬓边那一抹嫣红,然后对我翩然施了一礼,诚挚道:“阿寅告诉洛洛,夫人在庚戌国变时千辛万苦地救了殿下,妾在此谢过。”

    我有点愕然,她说得好像是段月容的亲人一样,我记得阿寅是孟寅的小名啊,段月容经常这样唤他,看来她与孟寅甚是相熟啊,莫非……。

    我微抬手,让她起来:“姑娘果然是南诏的旧宫人!”

    “妾原本是尚水宫的侍女,专门伺候殿下洗浴,想必阿寅曾经向夫人提起。”蔷薇花雨中的她纤腰微拧,便对我娉婷而立:“妾自五岁起就开始伺候殿下了。”

    我微微一笑,看着她在花影中巧笑倩兮。

    “殿下酒醉时,唤过另一个人的名字,”她的眼中闪过一丝妒恨,却依然娇笑道:“不知夫人可能猜至那人是谁。”

    “他必定曾经唤过绿水夫人。”我淡淡问道。

    还是那样柔美的声音,那双桃花眼却冷艳逼人:“真想不到,这么多年了,殿下还是没有忘记这个贱人。”

    “果然姑娘也算是绿水夫人的旧识。”我了悟道。

    “她也配称夫人?”她冷冷一笑,满是恨意:“妾在宫中时,天天祈求佛祖的便是快快长大,好伺候殿下,可是自从殿下见到绿水那个贱人,便再也挪不开眼了。”

    “她不让任何漂亮的女人留在殿下的身边,连从小伺候长大的老人也不放过,就因为她的一句话,我被送到营子里,幸好阿寅救了我,那时我的出路只有入了白关门作了暗人,幸亏后来陛下登基,阿寅接掌了‘白关门’,我才得以从回宫中。”

    那白关门是大理第一内卫,有点类似于原家的东西营暗人,听她口气虽淡,看似肆无忌惮地冲我笑着,却掩不住那浓浓的哀伤.

    一时间,我心中也有些感叹,望着她一径默然,她却淡笑道:”这已经是过去的事了,总算佛祖保佑,能让洛洛再见到殿下。”

    “夫人可知,您失踪那阵子,殿下几近疯溃,”过了一会儿,她沉声道:“当年夫人既然救了殿下,为何又要让殿下如此伤心呢?”

    “夫人可知陛下倾尽我大理举国之力方才唤醒殿下,”她的水眸闪着一丝冰冷,语气开始咄咄逼人,“莫说是殿下,就连陛下,还有臣妾.....已然经不起第二次打击了.”

    “夫人难道当真不知,放眼这个乱世,唯有殿下文治武功皆天下翘楚,他是举世无双的紫月天人下凡,是佛祖赐给我大理万民的福祉,荣登大宝之后,殿下必是大有为之君,臣妾坚信唯有殿下能让大理强盛复兴,问鼎天下。”

    她说的我基本赞同,只是关于佛祖赐福那段,我不由挑眉,姑娘你确定吗?!我怎么老觉得你给说反了呢?

    ”故而,”她却在那里昂起天鹅般优雅的脖子,像雷达看着小强一样地对我高高在上道:“哪怕殿下与公主将臣妾千刀万刮,臣妾亦不能让殿下毁在夫人的手上。”

    这绝对不是我第一次收到来自于段月容女人的示威,须知现在已然排到第五十四号,还不包括“打野食系列”,但这位洛洛姑娘确确实实是最最充满正义感的一个,而当时的我的的确确也当真没把她当回事,以致于后来又引出无数的纷争,当时我正要开口调侃一下她对段月容的忠心耿耿。

    这时有两个契丹小少年出来,看到我同洛洛在说话,便警惕地便用非常难听的叶榆话问道:“你是谁。”

    我记得这两个少年是站在那个猫儿眼少年身后的侍从,便递上小竹篮,用汉语道:“这是大理公主的特色点心,劳烦这位小兄弟转交给您二位的少爷,便是今早看我们玩蹴鞠的那位杏黄眼的少爷。”

    头前那个少年,歪着脑袋,盯着我的蜈蚣眼想了一会,慢慢地生硬的汉语回道:“这是要送给我家阜巴少爷的吗?”

    我微点头,他慢慢噢了一声,摸着光脑袋,正要接下竹篮。

    我笑着谢了他,然后按照宫中的惯例,送给了两个契丹少年两个结着如意结的小玉坠,两个小孩接下来新奇地看着,我转头便忘记要对洛洛微笑了一下:“姑娘保重,我告辞了。”

    我转身回到卧房,夕颜正愣愣地坐在床沿上,轩辕翼似乎在劝着她,我走过去,她便扑到我的怀里:“爹爹有娘娘了,为什么还要娶这么多女人呢。”

    她的声音里带着哭腔,我的心绞了起来,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轻轻抽泣道:“娘娘不要离开夕颜和爹爹,那些坏女人就想娘娘走开,好霸着爹爹,不让爹爹再看夕颜。”

    这是夕颜第一次在我面前清晰地分清了我和段月容的性别,猛然惊觉原来这一年多来女儿长大了很多很多,我长叹一声,紧紧抱着夕颜。

    入夜,我正要哄夕颜睡觉,段月容忽然差人来邀我带着夕颜出席宴会。

    我十分担心我的蜈蚣眼会吓坏众位宾客,但还是略作打扮。

    而夕颜嚷着要小玉把她打扮成仙女,于是我便带着盛装打扮的夕颜和一盘鸡心饼进入了前厅。

    却见正居中是段月容和那个契丹使妥彦,段月容身边立着洛洛,而妥彦旁边跟着一个耄耋老者,夕颜心仪的少年坐在最后,凝着俊脸,将目光投向我和夕颜。

    我对段月容行了个礼,段月容呵呵一笑:“你可来了。”

    对我一摊手,满脑袋亮银饰的夕颜先甩了我的手,叮叮当当地一下子窜过去,蹦到段月容的膝上,嗲嗲地猫在段月容的胸前,眼睛盯着那个猫儿眼少年看了两眼,然后扫到洛洛,便不像以前那样展开笑意,只是闷头埋在段月容怀里。

    “你真是无情,做了这么好吃的,怎么也不给我们送来,就只单单给阜巴少爷了呢。”段月容对我如真似假的抱怨着,众人的目光全都移到我的身上。

    我便笑着递上带来的一盘鸡心饼:“奴婢实在罪该万死。”

    段月容还未开口,那个洛洛却已经接过来,笑着递给段月容:“真想不到,在这里能吃到西州名点,鸡心饼,光看着,就觉得做得香哪。”

    她颇为捻熟地递给众人,给在场所有的人一种感觉,好像她才是段月容身边主事的女主人。

    我便对段月容微微一笑:“若无事,奴婢就不打扰各位,先告退了。”

    我刚转身,他却顺势把我搂进怀里:“怎么我闻着火药味重呢。”

    我挑眉看向他,他却笑道:“好啦,大热天的你就消消火,不就是怪我没时间陪你和夕颜吗?快说,莫不是看上人家阜巴少爷啦,打算始乱终弃?”

    众人一阵调笑,目光纷纷看向我。

    “夕颜想认识阜巴少爷哪,”我软声细语地答着,作柔顺壮地垂下眼睑,斜眼看那洛洛,她的媚眼中闪过一丝妒恨。

    “哦?原来如此,”他假装恍然大悟,然后逗着怀中的夕颜:“怪不得今天你这么像个淑女。”

    “夕颜本来就是淑女,”夕颜对着段月容嚷嚷着,委屈地看向猫儿眼少年:“小哥哥不理夕颜,不肯同夕颜说话。”

    我微笑地摸摸夕颜的脑袋,小丫头真精!

    那个妥彦却赶紧拉着猫儿眼少年过来:“还望夫人,公主恕罪,我家小儿名唤妥阜巴,刚满六岁时,高热不退,至那时起便不能说话,他的母亲去世得早,我怕他一个人在部落里受委屈,便一直带着他,也好磨练他的意志。”

    原来是这样,难怪这个小少年眼中隐隐透着寂寞悲伤,我心里不由一片同情。

    “小哥哥不会说话?”夕颜愣了一愣,大眼睛里渐渐蓄满泪水,然后挣开了段月容,跳下地扑过去,众目睽睽之下,猛地抱住少年的细腰,仰头道:“小哥哥不要难过,夕颜以后就是小哥哥的嘴巴,夕颜会明白你的意思的。”

    在场所有的人惊叹,而当时的我就想对夕颜竖起大姆指:“你果然很好很强大!”

    同所有人的反映一样,一开始那黄毛少年的眼里满是不可思议: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纯情可爱而善良的小女孩啊!

    他恨自己啊,恨自己当初对她冷落啊,于是举动失措,于是羞涩的红了脸,于是不断挣扎,最终还是迷失在夕颜那极度无辜而清澈的星眼中。

    “哟,夕颜,又找到一个驸马啦?”段月容微笑着,妥彦一愣,然后一大串熟人哈哈笑了起来。

    事情的发展实在出乎我的意料,大理同契丹顺利的结盟,更因为夕颜相谈甚欢。

    夕颜的话本就多,一般人无法忍受夕颜的活力,可是杏黄眼晴的小猫少年一眨不眨地盯着夕颜,好像很喜欢听夕颜说话,想努力明白她说的每一句话,夕颜可能也意识到了小黄猫少年对于汉语不太熟,于是皮大王的夕颜头一糟像淑女一般,缓声说话,吐字如珍珠圆润。

    过了一会儿,段月容不嫌热地一路搂着我的腰,当众宣布了一个消息,他决定答应妥彦的请求,将洛洛送给妥彦,而且是作为正室夫人。

    妥彦似乎对这个消息毫不惊讶,然而看向洛洛的眼神像是一辈子都看不够似的欢喜,显见是有几分真心喜欢洛洛。

    夕颜拍着小手说好,还专门跳到段月容的膝上香了一口。

    洛洛的脸色一下子白了,眼神也出现了死一般的恐慌,但是也仅止一妙,便恢复了笑容,对着段月容和妥彦款款而笑,

    然后我们共同领略着洛洛美妙的歌喉,她的眼波依然似水柔情,然而总在人们不注意时,看向我的媚眼暗中阴沉无比,偶尔与我相对,只觉杀机愈浓,我终于想了起来,那目光分明便是第二个杨绿水。

第一百七十四章 新愁旧风乱(三)

    第一百七十一章新愁旧风乱(三)

    三日后段月容告知妥彦第二日将回辽,便相约拉着女人孩子一同前去山中游玩,仇叔专门叮嘱我们千万不可越过南阳山的地界,因为邻山东离山原本有数十居民,但自从秦中大乱以来,凶恶的土匪杀了原来的居民,以乌老七为首占领山势险恶的东离山,不断打劫过路商客,作案手断极为残忍,连西庭也奈何不了他们,他老人家便推荐我们那南阳山上有一个飞瀑名曰乌云瀑,积在一起便成了远近闻名的仙女湖险滩,落到山脚那里形成一潭,便是我们曾经在花溪苹停下休息时所见的那块如蓝琉璃镜一般的幽潭,叫做仙镜潭。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于是段月容便带着那两个侍卫陪着我和孩子们,仇叔留在山庄看守着他们千辛万苦的质子重阳,只派了一位熟悉地型的老人家陪着我们,妥彦不减北国男子的彪悍,不坐我们与段月容的香车,坚持牵着洛洛的手同乘一骑,同我们并驾齐驱,妥阜巴这两天同夕颜他们玩熟了,也笑呵呵地带着两人个光头小少年还有四个武士随行。

    我看着浩浩荡荡的游玩大军,不由一呆,夕颜却拍手笑得甚甜。

    香车在翠峦碧障中前行了数里,夕颜叽叽呱呱地同轩辕翼的争执中,来到那处飞泻的瀑布前。

    抬眼却见重峦叠嶂,千山一碧,间有野花烂漫,那最高处的奇峰之中忽地涌现一道银白泉眼,形成水帘,在阳光下形成剔透的水晶帘,细致而流,看似悠悠,但几经巨大的圆石相阻,越往山下,那水流便越是湍急,形成一片急滩。

    哗哗的水声中,我嘱咐孩子们只能在瀑布处游泳,万万不能跑到那几块圆石的河界,大伙除了妥阜巴,都大声哦着。

    夕颜第一个脱了外衣,穿着段月容绣的金丝莲花红肚兜扑通一声跳到河里玩了,嘴里哇哇大叫:“娘娘,好凉快,好好玩哪。”

    沿歌同豆子嚷嚷着,谁输了,谁请客,便也跳了下去。

    我对孩子们大叫着:“小心别游过去。”

    段月容抚掌大笑:“你别担心,有洛洛看着呢。”

    我望去,果然洛洛在浅水处游戏,离孩童们只是一步之遥,听到段月容唤她的名字,便回眸对着他灿烂一笑,微微起身在水中纳了个万福,立时那一件湿透的火红抹胸将她的魔鬼身材勾勒得原形毕露,只把妥彦看得目光赤红,连口水都快流出来了,只是偶尔她的水眸,却是透过妥彦,若有若无地追随着段月容的身影。

    妥阜巴文气地坐在我身边,含笑看着夕颜,背后依然站着两个光头少年。

    我坐在不远处树荫下,小玉则忙着摆待会儿,孩子们玩饿了上来吃的东西。

    食物的香味漂了出来,我正混身放松,昏昏欲睡,远远地耳边传来山歌声。

    小玉摇了摇我:“先生,这山歌真好听。”

    我睁开了眼睛,站了起来,因为这不是本地山歌,而是西安的民谣。

    我细细听来,那是首思念爱人之歌。

    送情郎送在大门外,妹妹我解下一个荷包来,送给情郎哥哥戴。

    我身上解下你身上带,哥哥你想起妹妹,

    看上一眼荷包来,妹妹就在你心怀。

    送情郎送在五里桥,手把栏杆往下照,

    风吹水流影影儿摇,咱们二人心一条。

    送情郎送在柳树屯,摘根柳枝送亲人,

    你护我妹妹我爱那个情哥哥,妹妹我永远是哥哥的人

    这人声音清亮,充满生气,一时难分男女。

    但闻一曲终了,余音仍在空谷中徘徊,小玉拍着手,痴迷道:“这是哪儿的山歌儿,同咱们寨子里的不太一样,可唱得就是好听。”

    “这是首有名的秦中民歌,好像是叫情人迷。”我不由自主地微笑了起来,正要开口对小玉说,说起唱民歌,我大哥才是高手中的高手。

    段月容却接口道:“的确好听,配着这般神仙眷侣似的洞天倒也别有趣味。”

    我还记得那天上半段他的兴致很好,他主动向我们说起这仙镜谭的动人传说来,俱传天上曾有一对神仙眷侣,以一面迦陵频伽素镜为信物,一日魔族来犯,那位天人丈夫便奉命出征了,那位美丽的天女便天天在云山等待他的丈夫的归来,魔族人为了打击天军的信心,便使人诈骗天女,说她丈夫已死,天女心中悲伤,失足跌落人间,那手中的信物,那面迦陵频伽素镜也随之掉了下去,跌入人间此地,便成了那一汪碧蓝透底的仙镜潭,历年来引得游人纷至,赏那恰人湖景。

    我当下一拍大腿,极其自然地接口道:“于是这位天人丈夫变成了后来的德古拉伯爵。”

    话一出口,立刻后悔,只见众人一片愕然地看着我,段月容似笑非笑:“这哪又冒出来个德古拉?是何许人也?”

    许是今天阳光灿烂,我也有些胡诌的兴致,便嘿嘿一笑,绘声绘色道:“还是小时候听老人说的,不过我的故事乃是个绝版,那故事里是这么说的,那天女以为老公死了,便伤心地自尽了,可是老天爷不让天人丈夫给她老婆收尸,于是这位天人丈夫便一怒之下成了紫瞳妖王?”

    我故意把红眼睛的吸血鬼换成紫瞳妖魔是为了戏弄他,本以为他像往常一样恼羞成怒一番,不想他却如遭天击地呆看了我一会,然后豁然起身,再怔怔地看了我几眼,一转身急急走了。

    哎?!最近他的情绪很不稳定啊,怎么这么容易就生气了呢,以前我也经常开他玩笑,他也不过是哈哈一笑,高唱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之类的反话。

    我站起来,踩着高高低低的滩石,憋着笑追着他的背影喊道:“殿下别生气啊,妾身我不是故意抢你风头的,真是从老家那堆破书里看的,哦不,是老人说给我听的,哎!别走那么快啊,我还等着你老人家的后半段哪。”

    他越走越快,我追得上气不接下气,咦!还真生气了呀。

    正打算用轻功截他,他却忽地停了下来,我便迎面撞上,鼻子撞得生疼,他却一下子把我拉入怀,紧紧抱住,我挣扎不得。

    “你说得左右也差不离,”许久,他在我上方难得地长叹一声:“反正两人是被分开了。”

    猛然想起果尔讲起的那紫殇的故事,心下恻然,这定是他的前身,紫浮大人的伤心事,也许我实不该拿此调侃。哎!?不对,他不是喝过孟婆汤了吗?他怎么可能想起来了呢?

    “一个天使,不,他是披着天使外衣的邪魔,……他用卑鄙的阴谋害得他们分开,那天女中了毒计,连同那面镜子一起摔下来,就在这里,这块宝镜碎作这个仙镜谭,她的身躯也化作了连绵起伏的山脉,”段月容的声音颤抖着,不,整个身躯都在颤抖,连带我也颤个不停,他怎么了,我想让他平静下来,我们可以下次再聊这个故事,可是他却更加紧地抱住了我,好像要把我揉碎一般,他的呼吸急促地在我耳边响起:“这个天人为了救她的妻子,上穷碧落下黄泉,一切都如邪魔所谋,最后触动了天条,反而被认作邪恶的化身,失去了一切,流落为妖,并被许下恶毒的咒怨,他和他的妻子生生世世不能相认,有缘无份,这才有了你胸前的紫殇。”

    这回轮到我直直地看着他了……我好像听到啵啵的声音,仿佛是玻璃器皿碎裂的声响,我的胸口隐隐地开始有了一丝丝疼痛感。

    怎么回事,为什么我的心脏很不舒服,是旧伤发作了吗,还是前阵子那个明风卿的时钟伤了我的心脏,又遗留下什么伤吗。耳朵嗡嗡地响,我只看到段月容的嘴巴对我一张一合说着什么,神情带着一丝激动,紫瞳闪着悲伤。

    我耳边一声巨响,我的身体摔了出去,我使劲睁开眼,段月容满身是血地倒在地上,远远地看到守在林子边上的一个契丹汉子满身是血地冲过来,用契丹语疾呼了一句,然后就倒我们眼前,他的背后插着数支铁箭,然后在我们面前炸成无数的碎片。

    事情发生地太快,有箭从四方射来,那箭上绑着火药,那两个大理侍卫施轻功跑到河中,帮着把孩子们捞出河中,银刀飞得密不透风,但其中一个仍然中了箭,扑倒在水中,立时鲜血染红了明净的溪流。

    我冲过去,使劲拖着段月容到一块巨岩后面躲过第二波火箭,满身是血的洛洛冲过来,嘶喊着殿下,一把把我推开夺过他,俏目痛红如兽般仇恨地看着我,段月容的双耳流着血,呼息急促,洛洛从身上掏出一个小蓝瓶,倒出丸灵药,细细咬碎了,喂到他嘴里:“殿下,洛洛九死一生才见到了殿下,求殿下莫要离开洛洛。”说着说着便泪如泉涌。

    我一开始很佩服她穿得这么少也能藏下那个蓝瓶,然后又想劝她别说这种丧气话,段月容是不会这么容易死的。好在段月容的紫瞳微微睁开,露出星光,对着我嘴唇动了几下,他似乎急切地想对我表达一个意思,可是我却听不到他在说什么,我心里惦记着夕颜,便顾不得去惴摩他的意思,只是拍拍他的手,“别担心,有洛洛在,我去夕颜那里。”然后便不再看他,只是飞身到河边,抱紧夕颜和轩辕翼飞身到旁边一块巨石后面。

    妥阜巴身边的两个少年也抽出银刀,挡着箭雨,护着妥阜巴。

    我猛然转头,却发现少了小玉:“小玉还在那棵树下面哪。”

    正要冲出去,不想一向明哲保身的沿歌不知何时,早已如离弦之箭一样冲到那棵大树下,正抱着小玉躲在一边,向我比了一个手势,我明白了,那群人正在他们的上面射箭,以他们的角度无法伤到沿歌和小玉,我不用过去了,豆子满面焦急,我便按下他,只是对剩下那个契丹人说道:“劳你把衣服脱一下。”

    那个契丹人似乎听得懂汉语,但对于我这个要求显然很懵然而有点愤怒,还红了一下脸,我耐心地对妥阜巴道:“我要借用一下你侍卫的护心镜,查看一下敌人的方位。”

    妥阜巴一派恍然大悟,冷静地对那个契丹人比了一个手势,那人没有脱下轻甲,只是眼神中有几丝忿忿不平地取下护心镜,我也万分汗颜,但心中一动,原来契丹人的铁甲造得如此技精,取下护心镜竟不用连甲同脱,将来若有机会定要好好学习。

    我用护心镜转动角度,果然对面高处隐着大约二十人左右,我称他们换箭的时候,生而同声出一箭,一人大叫着摔了下来,正掉在我们眼前。

    细观这些人的武器衣着皆为精造,绝不像普通山中盗匪。我摸过那个的箭袋,上面正刻着一个潘字。

    我回头对夕颜笑道:“夕颜莫怕。”

    “夕颜不怕,”小丫头明明脸都白了,可是还是微抖着小身子,昂头道:“爹爹说夕颜是大理公主,是佛祖保佑的天人,断不怕这些暗中偷裘的坏人的。”

    “好孩子,若是娘娘没有猜错,这些人用的是东庭火鲤箭,这种箭没有西庭的锦绣一号火力强,但贵在近射,只是有一个巨大的弱点,便是沾水即失效,”我点头赞道:“等会儿娘娘会射箭,掩护两位契丹勇士冲出去时,你们大家就淌水到对面,上马快快往回走,绝不回头。”

    “请您不要担心,夫人,”轩辕翼握着随身小短刀,站在夕颜前一脸凝肃:“我会保护夕颜的。”

    “娘娘,你不要离开夕颜。”夕颜哽咽道。

    我上前狠狠亲了一下夕颜的小脸,然后,再看护心镜,称一拔箭雨后,那群人换箭之时,我紧抓五支弓箭射向对面,豆子也侧身射箭。

    一阵惨叫,又有人摔落下来,正掉在沿歌面前,沿歌以那人为盾,沿歌从那个死去的贼人身上拿到武器,正护着小玉往我这边赶,我快速地抽箭,再射,打乱了对方步属,洛洛称这当口,拔下段月容腰边的剑奋力砍杀,然后跳进谭中随着夕颜他们向对面游去。

    那两个契丹卫士冲了出去,躲到另一处,然后从侧面向山上进攻,剩下的大理侍卫吹了一声口哨,一队马儿奔了过来,他飞身便护着妥布马和妥彦几个孩子飞了过去,低呼:“娘娘多保重。”他便飞身上马。

    我没有回答,只是同豆子射得更急更快,往前行去,同沿歌他们会合,头顶上那两个契丹的武士的惨叫声传来,我听见有个声音在怒喝:“是契丹狗贼,兄弟们,这里有契丹狗贼。”

    不一会儿,山崖上两个契丹武士的尸体掉了下来,严格说来已经成了尸块,身子被砍成七八段,过了一会儿,他们两个人头摔了下来,满脸血肉模糊,连眼珠子也被碎了,我心头一紧,这些军人作案手段如此凶残,根本不能称作军人,这定是传说中的潘正越的鬼子军。

    糟了,难道潘正越的大军就在今日进攻汝州城?

    我微一露头,一支箭险险擦过我的额头,险险变成两只蜈蚣眼,束发便打散,一头乌发飘过,有人在上面高叫着:“那神箭手是个雌的。”

    “上面的各位军爷好胆色,”我张紧弓,冷冷道:“不过请你们好好看看,我们不是契丹人,不过是普通百姓,这只是我们的契丹奴隶罢了,若是求财,小人们双手奉上便是。”

    有人狠狠地唾了一口声音从上至下慢慢传来:“老子平生最恨契丹贼,老子在蓟州时,和媳妇开个馒头铺子,好好得过日子,结果遇上你们这帮契丹贼,那时候,你们杀了多少人,糟蹋了多少好女人,”他的目光赤红,咬牙道:“俺媳妇被你们几十个狗活活糟蹋死了,李实李大将军为国殉身了,连他的尸首也放过,保利庄的兄弟,千怪万怪只怪你们同这群黑了心的契丹贼在一起,来世还是投个好人家,富贵命,弟兄们,所以女人给大将军留下,男人们统统杀了,契丹狗全部点天灯!大将军那里我来顶着。”

    小玉紧紧靠着沿歌,面无血色,豆子握紧长刀,额角留汗,而沿歌又开始磨着,眼中迸发出仇恨般地冷笑。

    地面慢慢震动了起来,更多的箭向我射来,我一下子明白了,刚刚向我们射箭的是先头探路的侦察兵,本来他们应该选择无声无息的退下,可是我们当中的异族人,尤其是契丹人引起了他们的仇恨,于是他们决定不顾大军的命令,先行伏击。

    果然大军必是马上就到,所以他们才敢这么光天化日之下对我等伏击。

    前方山路的尽头远远地扬起烟尘,铁水般的军队涌了出来,当前一骑正是扛旗的大队,那方大旗正肃杀地飘扬着一个潘字,我使了个眼色,大家一起跳进了谭水之中。

    我努力地向反方向游回去,却是越冲越远,我拼力同激流挣扎一阵后,终于挣扎着抓到岸边的水藤,扒在岸边,大声喘息间,我抹着脸上的水珠,眼前渐渐清晰了起来,沿歌他们也不知道被冲到哪里去了,唯有一片红色在我的眼前晃着,鼻间一片蔷薇的香气,是洛洛,她还是按大理习俗,只着红色抹胸,却撕了长裙幅,露着两条结实地细长腿,右手拿着大理银刀,晃了我一下眼,我本能伸出的左手改为挡了一挡那反射的银光,我看不见她脸上的表情,只注意到她的左手臂上纹着一只狰狞的蝎子,活像一个□特工。

    “请夫人原谅殿下,“她猛然向我单膝跪倒,对我恭敬地叩了一首,然后站了起来,微起鬓边一绺长发,对我嫣然淡笑,美得不可方物,然而看向我的那双妙目却冷若万年冰霜,”传我陛下密诣,君莫问内仗娇宠,妖祸太子,勾结原氏,欲图谋逆,见之立诛.”

    我的心中一凛,明白她何以敢暗中向我和夕颜示威,原来大理王早已对我动了杀心。

    向她身后看去,果然还没有人跟着,我冷笑道:“为什么不说说你的私心呢,我若死了,你就不用去陪着妥彦去辽国,然后乘机坐上太子妃的宝座了。”

    她的笑脸凝住了,双目含恨地对我刺出一剑,我努力一闪,只挑破一层皮,可是紧接着她猛地提起一脚,狠狠踢了我的蜈蚣眼,那一脚力气极大,我疼痛间大叫一声,一松手,便再一次沉入急流,这下子就给冲得老远了,河水咕嘟咕嘟往我嘴里灌,我最后看到的是洛洛站在岸边对我满目慈悲,一双柔夷拿着银刀轻轻合什,柔声祷告:“愿佛祖保佑,夫人在极乐世界得享平安.”

    哈!我真想放声大笑,可是身子陡然一空,随着险滩被冲下了悬崖。

再见敬告

    各位亲亲

    我知道大家都很恨这个,海飘雪也恨哪,可惜又开始上课了,又要进入三步生活网,工作,学习,写作。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那种晕天暗地的生活网。

    还有一个消息,春节好,春天到,编辑姐姐上班了,于是又来催稿了。

    加之同志们对最近的篇章明显不满意,海也认真地想琢磨琢磨,所以上来向大家来告个假。

    有一位读者说得好,写到后来,人物有了灵魂,很难受你的控制,事实如此,小段天天晚上找我问我要木槿,小白则冷着脸不离我,小木好啊,一直痴痴地看着小白的背影,然后死命地拉着我,你不能让我见他,如果让他见着我的脸,我会受不了的。

    两帮热血粉丝的长评让海感动,只是掐架让海汗,二汗,三汗,再汗,还是汗,劝段盟被白粉呕,同白粉谈心又怕段盟在疑心我被白粉给控吓收买了等等。最后我们的小白最终被传成了太监.....太监。。。。。。.强大啊,同志们,后妈怎么没想到这一精彩情节啊。。。。。。

    还有,后妈是一只胆小的后妈,从来不会危胁哪一帮子人马再吵就把白或是段给写死了,木白段这三个人的爱恨宿命纠结起来是非常深的,不太可能,后妈就把某只写死了,至少不会这样简单地把他们写死了,具体就让大家自己来看。

    作为后妈可以向大家保证,小白还不至于惨成这样,后妈一年以前就写好他重振雄风的篇章,但就是接不上。

    海真得须要冷静一下,好好想想下去怎么布局,让各位粉们觉得这个千层饼愈嚼愈香而不是战战竞竞地看,或是不停地扔西红杮,海包子是“素菜“馅的,所以真得比较菜,有位读者说得好,经典小说不是想写就能写的出来的,但是经典小说也是从一本普通的小说开始的,然而如果海包子不去尝试做,书中所有已经活下来的人物便全部冻结在那个世界里,所有的读者同我的心血和热血也会付之东流,于是到最后恐怕连一本简单的通俗小说也无法存活于世。

    另一位强悍的读者骂得好,”瞧你就这点出息,有人骂了就不敢写了吗,”感谢这位读者一语惊醒梦中人,最后这也变成了海包子简单的想法,所以海包子还是会继续下去。

    最近我最好的朋友也迷上了我的小说,她已经是孩子的妈了,但是她每天都关心我的小说,让我也很感动。我的朋友也在疯狂地逼我快点写,所以请大伙两周左右过来看。

    海飘雪

第一百七十五章 采菊东蓠下(一)

    不知过了多久,我感到有人在啄我的脸,我一下子睁开了眼睛,原来是一群五彩小鱼在啄我的脸,试探着我能不能吃,我努力争了一下,仰头挣出水面,大口呼吸了起来,吓走小鱼。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我抹了一把脸,这才发现已身在一处幽潭的缓流之中,潭水冰凉刺骨,我提气使劲游去,踉踉跄跄地爬上了岸。

    好冷,我抖着身子好一会儿,才缓了过来,捂着肩上的伤,爬起来向前蹒跚地走去。

    淡淡的寒烟雾霾弥漫在幽黛的密林深处,放眼望去,满是盘根错节的百年大树,深绿的冠上緾绕着不知名的各色花朵,偶有几只乌黑大鸟,看到我发出一两声凶狠地怪叫;那山路格外泥泞,似是刚下了大雨一般,我怕潘正越的大军或是洛洛再找到我,便努力向上攀登,一不小心便滑了一交,往下滚去,头撞到硬物,我天旋地转地翻转来,倒在一棵百年大树那粗大的树根上,人事不醒。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努力睁开眼睛,有一张黑黑的小脸正对着我,然后发现自己给捆成了一个棕子,肩头的绳子勒到洛洛的剑伤,我倒吸了一口冷气。

    而那绑我之人是一个看似十一二岁的小孩,黑黝黝的小脸上满是戒备。

    “哼!”那个小少年见我醒了,就退了一步,“你是从仙女湖上淌过来的,快说,你是南阳山的奸细,还是东离山的土匪娘们!?”

    “小爷,你发现我是女的了,这很好,”我喘了口气,“但我不是奸细,更不是东离山的女匪,我带着家人在仙女湖畔游玩,遇到潘正越的军队攻汝洲,他们杀了我的家人,我掉进了仙女湖,不想被激流冲到此处。”

    “哼!”小少年冷哼一声,“外边的人若不是奸细,如何能绕过守护阵,寻到我神谷地界,还…….压坏了我们家的金天麻,你的说辞明明漏洞百出。”

    他猛然推开我,从我的身下提起一截又黑又皱的植物,小嘴唇抖着,泫然欲泣:“我阿娘头疼病越来越重,我和我阿爹满山遍野寻这金天麻,好不容易得来这二十株,种在这药园子里,只成活了三株而已,这是最好的一枝,我三年前就相中了,一直等啊等,好不容易今年年底就能采了,我这一个月不眠不休地守啊守,可是…….可是…….给你一屁股压坏了。”

    提起天麻,我就想起在林老头的医书上看到过那么一条,功效是:去头痛,降血脂。天麻中的皇者称之为金天麻,生长时间非常长,药效奇好,神奇之处在与其他天麻生长环境不同,周围必须终年都有云雾潦饶的密林之地。

    果然,这个未经人类高科技染指的时代处处都是宝啊,连我一屁股坐下都能压坏一株稀有的药材。

    他那委屈的样子实在可爱,让我想起夕颜还有我那些学生们小时候逗人爱的小模样,明明知道不合时宜,可是还是忍不住咧开了一丝笑意.

    然后被严重的呛了一下,因为他似乎被我的笑脸惹得更毛了,猛然亮出一把大刀,森森地搁在我的脖子附近,“你一定是东离山的女土匪,中了我们神谷的阵法,走不出去,就压坏我的天麻,好引人来救你,现在又装死。”

    黑小屁孩恶狠狠地看着我,自信地分析道。

    那柄大刀是一柄成人的大刀,只比他的身高稍微矮点的,刀柄上裹着红绸,迎风飘荡,倒也有几分江湖豪气。

    我斜目一看,那刀看似极沉,且开过锋,锋利的银光十分耀眼,可那小黑屁孩挥舞起来毫不费劲,我的笑脸渐渐收了起来,慢慢道:“原来这东离山还有女土匪?”

    “嗯,全是些女妖人,看见过往长得俊一些的书生便掳了去作压寨相公,阿爹说了女人为了心中所爱,与爱人双宿双飞,本不是坏事,但是掳人劫掠,欺压良善便是恶人了,”小屁孩点头道:“那个东离山乌七的妹妹还曾经看上我阿爹,就是她给我阿娘下了毒药,阿爹救回了阿娘,可是阿娘落下了病根,要金天麻来解。”

    “哼!你看我是小孩就想欺我,”他随即恨恨道:“就算你不是东离山的女土匪,冲你那双紫眼睛也不是什么好人,你给我站起来,跟我走?”

    我咽了一口唾沫:“这位小英雄,敢问怎么称呼。”

    “叫我虎爷,你这个紫眼睛的妖精快给虎爷我站起来。”小屁孩仰头得意道,“随我前往父帅处报功啊。”

    他唱得文绉绉地,那刀可一点也不含糊地贴近我的动脉,我便依言慢慢站起来。

    他扯着我往前走,我便弯着腰往前走,尽量不要扯痛肩上的伤,让我联想到革命年代万恶的地主老豺被无产阶级的少年红军逮着了,押往革命根据地受审。

    我忍痛道:“小英雄,我只是一个妇道人家,而且肩上有伤,可否请你替我绑松一些,我随你去便是了。”

    小虎爷凑上前来看了看我的左肩,便从怀中拉出一个小盒来,凑到我眼前,我打了一个哚嗦,因为里面是一只巴掌大的黑蜘蛛,混身黑毛上缀着极其艳丽的花斑,同沿歌最喜欢的那条毒蛇有得一拼,我怎么看怎么觉得这蜘蛛长得像洛洛。

    “我替你松了肩头的绳子,可是你若敢使花样,我便将你绑成个大罗卜,然后放黑子来咬你,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汝州果然藏龙卧虎,连一个小孩都会有如此珍贵的毒物!

    我咽着唾沫点着头,赌咒发誓,小屁孩才满意地割断我左肩上绳子,立时血如泉涌,小屁孩又从怀中拿出一包白药粉,然后在四周低头找了一株碧绿的植物叶子,咬碎了混着药粉涂在我的肩上:“这回一定能止血,不用担心。”

    我心中一动,这个小黑屁孩其实心肠不坏,便柔声对他笑道:“多谢小英雄。”

    小黑脸微微一红,继而粗声粗气道:“废话少说,快站起来。”

    虎爷小同志在前面牵着绑我的绳子,一路拉着我,深一脚,浅一脚,东拐西弯,忽上忽下地走着。

    走一会儿,再一回头,我们已经走到了半山腰,回眺来路,陡然心惊,这一路来竟是失传已久的九宫八卦阵,这种阵法神出鬼没,如果不知路径,就会永远地迷路在此地,再走不出去。

    在我所有认识的高人中,唯有两人知晓布阵及破解之法,一个是天下闻名的博闻智者“踏雪公子”。

    以前他在喝下午茶时有一个很有趣的习惯,就是同韩先生一起拿玉石堆阵法,作演算,记得那年的夏天,韩先生也不知从哪里翻出个古阵,原非白算了很久,都没有活,他和我入了迷,端起喝干的茶盅就喝,我也忘了提醒他,然后他连喝下了一堆冰也没有回过神来,等他醒过来时,盅里最后一块冰滑落到坎位了,这个阵法竟然无意间破了。

    而另一个高人则是我一想起来就是一身鸡皮疙瘩,正是我那出类拔粹的二哥,说起玩阵法,我不得不认为他比起原非白要高一筹,原非白须要用一下午加上一块冰的借助解开的阵法,可他只化一个时辰就解开了。

    那时的他还是很好的,无视我惊讶而张大了的嘴巴,便热情地留我和碧莹用饭,我记得他只是淡淡一笑,对我和碧莹说他小时候玩过类似的阵法,不想原来这是那阵法的原型。

    我收回思绪,对前面的小少年问道:“小英雄,你要带我去哪里?”。

    “回家,带你去见阿爹和雪狼叔,让他们审你。”他打了一个哈欠,黑宝石一般的眼珠子一转,咭地一笑:“我给你唱首山歌。”

    不等我回答,便清了清嗓子,开口便唱:

    夜黑地灯花花结双蕊

    清早起喜鹊鹊脑畔上飞

    牛车车驮来了个四妹妹

    黑咕噜噜眼睛爱死个人

    这正是我在山下同夕颜他们在一起玩水时飘过的山歌.真没想到这样一首本应緾绵火热,充满激情的情歌竟是出自于一个少年口中,可那脆亮可爱的声音,充满了纯情灵动,呈现出来的则是另一种让人从未有过的新鲜清爽的乐感。

    也不知道夕颜他们怎么样了,我暗想,那个洛洛心地如此歹毒,会不会连带残害夕颜?以段月容这样聪明的人怎么会看不出洛洛眼中的阴暗呢,想来这也是为什么他改了主意,将洛洛转送给妥彦了,可是终究晚了一步,段月容,莫说是你父王要下诏杀我,就连那些女人的妒火你终究是防不胜防,烧到了我的身上。我的脑中闪现分别前他绝望的眼神,你到底想对我说什么呢?

    那孩子的清爽歌声又钻入耳来,打断了思绪:

    腰身身软来人样样俊

    笑一面勾掉了哥哥的魂

    亮一亮嗓子歌声声脆

    爱的些后生们没瞌睡

    我细细数了一下,接下去该是到圭位,就代表着走出了该阵,我记得,到了圭位,非白是用一只小型碧玉梅花镇纸作了标记,而二哥那时是一边给我们泡茶,一边玩这个阵法的,水开了,他的素手里还捏着几片上好的毛峰茶叶,却不忙着倒水,似乎还对那个阵法意犹未尽,天狼星一般的眼睛专注地盯着阵图,熠熠生辉,然后信手就拿了一朵新制的华山干菊花作标识。

    俗话说得好,当男人专注于工作时的神态是最迷人的,那时连我都不得不承认,我们小五义里真真正正地也出了一个美男子,正想回头对碧莹挤眉弄眼,不想碧莹早在那里红着脸看得呆了,就差没有流着哈拉子扑上去了。

    我正想着,忽然眼前一亮,一片粉嫩的颜色交相辉映,跃入眼睑,我的眼前眩晕了起来,周围也渐渐地变得异常阴冷,举目四望,视线所及之处,脑海深处的记忆转眼成了现实,那满眼皆是各色菊花。

第一百七十六章 采菊东蓠下(二)

    怎么这样巧?我不由停住了脚步:”这里是菊花镇?!”

    “晤!不得了,你也知道这叫叫菊花镇呀!”虎爷惊叹不已,凑近我的肩看了看:“咦!你的脸怎么一下子白了啊?伤口没有再流血啊?”

    我笑了笑,说不出话来。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他便继续带我往前走,不久来到一处峭壁危崖,往下看去,满是一片深幽不见底,偶有脚边的小石子掉了下去,便再无声息看着也让人心悬。

    他拉了拉缚着我的绳,睁着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看着我,“我们要进谷了哦?”

    我还没来得及回话,他猛一推我,我就呼呼往下掉,直吓得啊啊大叫,一抬头却看到他在崖边蹲着,乐呵呵地看着我。

    一秒钟后我掉到一堆软软的草堆上,我站起来,那个虎子就站在我身边,嘲笑着看我:“怎么样,土包子,中计了。”

    我这回还真像个土包子,原来那深崖竟是幻象,同紫陵宫还有弓月宫地下城的幻像可以一比了。

    我越来越好奇了,这个神谷中藏着什么样的高人?

    我们继续前行,一会儿,眼前景物豁然开朗,出现一块大石碑,上面龙飞凤舞地隽着三个大字:“桃花源谷”。

    这名字起得好!越过那石碑,渐闻人声传来。这虎子便带我进入一个热闹的小镇,仿佛一下子进入另一个世界。

    幽暗的森林深中,破晓的晨熙中我听到嘈杂的人声,放眼望去,有人在开张店铺,有人在洗淑,有人倒着昨夜吃剩的泔水,看到一个黑脸小孩拉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都停了下来,激动地喊着:“小虎子回来了。”

    我惊在那里,因为这里所有的建筑都是半圆柱型的多层,这种形式的层曾经出现在永业元年那年我写给宋明磊的战策上,难道我进入了幽冥教的地盘?

    我们身后渐渐有人跟上,不停地同虎子搭讪,可是虎子却虎着个脸不太愿意搭话,和我一样,脸色越来越白。

    我们身后的人越围越多,到一个铁匠铺子前,终于走不动了。

    一个脸上带疤的汉子从铺子走出来,赤着健美肌肉的上身,一头钢针一般的短发,铁匠打扮,看到我们,也是一惊:“小鬼头,总算回来了,你知不知道你阿爹专门出去找你了,要再不回来,连雪狼也要出世去寻你了。”

    “东子伯伯,我回来了......”虎子看着那个叫东子的铁匠,呐呐道。

    “哟!虎子,你怎么也跟东离山的土匪似的,开始抢人啦?”有些人开始围着我转悠,我注意到他们个个都是人高马大,北地汉子的身形。

    “虎子真不赖啊,才七岁就会抢人了,第一次抢还就抢这么一个紫眼睛的大活人来。”

    什么,这个小孩才七岁,我瞪大了眼睛看着虎子,明明看上去十一二岁的身高模样,我还真想看看是什么样的父母能生出这样强壮的孩子。

    那虎子嘟着嘴辩解道:“你们不要胡说,她压坏了俺好不容易找到的天麻,俺要她赔,赔不出来,就拿她的人抵债。”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怎么抵啊,给大哥作小,你阿娘肯定就打翻醋坛子了,还是当你媳妇。”

    “大哥第一次出门就被乌八看上了,”又听有人叹道:你第一次闪人就抢一这么大的媳妇儿,不亏是大哥的种啊,我说怎么这么久不回家呢,原来忙着疼媳妇呢。”

    那个叫虎子的少年黑黝黝的小脸又一下子涨得痛红,不停地跺着小脚:“快别乱说了,阿娘知道要打死俺了,你们看她是紫眼睛的,俺想着她可能是奸细才绑她回来给爹看的。”

    此话一出,那几个壮汉就立时收了谈笑的风声,都改用那犀利的眼神盯上我,如同看着怪物。

    忽地有一个低哑的声音传来:“虎子,你舍得回来了?”

    我和虎子抬眼,有一人从离地三米高的岩峰上攸然转了出来,高高在上地俯视着我们。

    那人看似三四十岁的光景,可那灰白的头发迎风飞扬,棱角分明的脸上,线条刚毅,一条刀疤划过灰色的三角眼,几乎可以同我蜈蚣眼攀亲戚了。

    “雪狼叔叔,是您哪,”小黑孩看似害怕地咽了口唾沫,但偏装出一幅欢欣惊喜地模样:“俺阿爹回来啦。”

    那人哼了一声:“你私自出走一个月,整个谷里的人都寻你寻疯了,你阿爹阿娘若是真知道了,现下你还会如此太平么。”

    小黑孩明显地吁了一口气,抬头灿笑道:“我就知道雪狼叔叔最疼虎子啦。”

    那位雪狼叔叔骄健地一拧腰,稳稳落地,大步来到我的面前,灰冷的目光落到了我身上。

    “这是我抓来的女奸细。”小黑孩恨恨道,再次叙述我与他之间的深仇大恨。

    “你是西域来的奸细?”雪狼的声音带着一丝凌厉,向我逼来,粗壮有力的手扼紧了我的咽喉,我勉力出声道:“我的母亲是逃难到中原的西域人,父亲是中原建州人士。”

    我又把对小黑孩讲过的仙女湖遇匪的事再说了一遍,那只雪狼一眨也不眨地听着,我说完了,他刚一松手,我的人也虚脱了,跌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

    “虎子,下次如果再遇可疑人等,你不必带回来,比如像这个紫眼女人,你将其绑得再紧,到了入口,她亦可轻易挣脱,然后加害于你。”他冷冷地注视着我,对那虎子沉声道。

    “我不怕,”虎子瞪大了小眼睛,掏出小盒子:“我有阿黑,阿黑只听我的,我叫阿黑去咬他。”

    雪狼仰天哈哈一笑,微一动手,虎子手里的盒子已在他的手上:“若是高手到来,你根本没有机会。”

    然后眼前又一花,那个小盒又回到了虎子的手上。

    虎子红着小脸梗在那里,再说不出一句,过了好一阵子才呐呐道:“那雪狼叔叔,这个紫眼睛的女人怎么办?带都带回来了。”

    雪狼灰色的冷眼看了我半天,淡淡道:“虎子,转过身去。”

    我的心紧了起来,等虎子明白过来的时候,雪狼已经向我的天灵盖击去,众人大声惊叫:“虎子,你媳妇要被雪狼哥杀了。

    虎子一下窜过来抱着我打了一个滚,躲过了雪狼致命的一击,我骇然望着我原来所处的地方那一个大坑,显见此人武功修为之高,定然是一个隐匿的江湖好手。

    虎子对着雪狼结结巴巴道:“雪狼叔叔,她……她是个女人,阿爹…….说过人命关天,我们还是审一审,万一错杀好人了呢?”

    雪狼冷冷道:“虎子,你果然是你阿爹的种,英雄难过美人关。”

    “若非你阿娘,你阿爹又怎会放下这大好前尘,放弃这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去建一番名垂千古的功业,反倒躲在此处苟且。”雪狼那冷眼中似是无限惆怅,万分懊恼,转而又杀意毕显地看着我们,“女人又怎样,须知这女人的心肠便是魔鬼的果实,而女人的眼泪便是这世上最毒的毒药。”

    我一定以及肯定,此人年青时一定受过某位厉害女人对于其在身体以及心灵上的重创。

    虎子听得有点晕头转向,懵懂地甩甩头,只是瘪着嘴道:“雪狼叔别老说俺听不懂的话,这个女人还是等阿爹来亲自审。”

    他又气鼓鼓地补上一句:“还有别再说阿娘的坏话了,俺不爱听。”

    众人听了大笑不止。雪狼迷着眼正要开口,忽地平地又一大帮子人硬挤了进来,全是女人与孩童,走在前头的是个牵着一个黄发小女孩的老妇,那个小女孩也就二三岁光景,粉嫩的小脸上两只眼珠子乌溜溜的黑圆黑圆,额头一点平安姻脂,黄发扎着两只高高地冲天辫,甚是漂亮可爱。

    众人又大叫:“干娘来了。”

    那铁匠东子,摇头对雪狼笑道:“雪狼,看来你今日无论如何也杀不了这紫眼女人了。”

    那小女孩看见了虎子,一下子挣开了老妇的手,蹒跚地跑过去,甜甜叫着:“虎子,虎子。”

    眼看就要摔倒,虎子赶紧接下抱了起来,瞪眼道:“小兔不听话,才刚学会走路,跑得那么快要是摔了怎么办,还有要叫我大哥,大哥知道不。”

    小女孩还是咯咯笑着,奶声奶气道:“虎子回来了,小兔想虎子。”

    然后猛揪虎子零乱披在肩上的发,虎子痛得叫出声:“姨奶奶,您看小兔呀,我的头发快给她拔光了,好痛。”

    那个老妇前来,抱下小女孩,然后上前猛地狠狠打了两下虎子的小屁股,使劲揪住虎子的耳朵喝道:“你个杀千刀的小冤家,连个招呼都不打地走了一个多月,还敢喊痛?”

    小女孩牵着老妇的衣角,着急地大声嚷着:“别打虎子,别打虎子。”

    “你妹妹都好几天没吃那连藕羹了,说是要留着等你回来吃,奶奶想得你晚上都睡不好,”我注意到那老妇的十指修长,保养得甚好,发式和衣着竟十分新颖,不似乡村老妇,那行止倒有几分风拂柳的优美感觉。

    那张风姿犹存的脸上敷满白粉,因为生着气,大声说话牵动面部,便有一些粉掉落到虎子的发上,虎子不由打了个喷嚏,她便放了虎子,可那描绘精致的眼圈却红了,抽出一方上好的丝帛,迎风大幅度地一挥,婀娜地轻拭泪珠,活像在戏台上唱戏一般:“这么小就让奶奶难受,将来长大也是个负心的臭男人。”

    虎子的小黑脸涨得黑里带红,红中带黑,怯懦着:“奶奶别哭了,虎子会对您好一辈子的。”

    “干娘别哭了,”众人怒力忍着笑,唏嘘道:“虎子这不回来了吗?妆化了成熊眼睛就不好看啦。”

    没想到那奶奶还真的收了涕泣,只是扭捏地抱着虎子又骂了半天小冤家。

    “可怜见儿的,什么人那么毒的心肠把这么好的一张脸给毁了。”那个红翠奶奶走过来,抬起我的头来左看右看,叹了口气问道:“闺女,叫什么名啊。”

    我望向红翠奶奶的眼,只见一汪深邃,不可见底,我便平静答道:“我叫金木,绝非坏人,还望这位夫人出手相救。”

    “干娘,我看这个紫眼睛的女人不简单,”雪狼冷冷道:“若是寻常的妇道人家,家人遭劫,安能如此镇定安然,毫无惊慌之态,而且紫瞳之人,便是西域也少有之,故而此女断非常人。”

    “您再看她的伤口,”雪狼撕开我的肩上的衣服,我忍住疼痛竭力甩开他的手,他冷哼一声:“那凶手所使兵器乃如纸片一般极薄的软剑,就连东离山的土匪不会使这种软剑,那凶手定然是一个职业杀手,故而出剑又狠又准。”

    他再一次反扭着我的手,另一手扣紧我的肩上伤,立时血流如注,我痛叫出声,他却厉声咆哮道:“快说,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用余光一扫周围,瞄到黑压压的女人堆,便忍痛:“不瞒诸位,我相公是个三心二意的主,名义上为我请了一个女保镖,其实暗地里同她搞七拈三,后来遇到潘正越的大军,我为保贞洁,跳进仙女湖险滩,躲过了乱军,眼看爬上了岸,见到了那个女保镖,她便称我相公赶来时暗中害我,我便落到了湖里,然后顺水流落至此。”

    “各位好汉,奶奶,我没有办法回我相公那里去,因为不知道他是不是同那女保镖勾结了,我就怕他等我回去,杀了我好扶正她。”

    众人听得一愣一愣,许多女人的眼中显然出现了同情的泪光,有一个女人恨恨到:“伤人命的狐媚子。”

    连男人也睁大了眼睛:“你家男人真没用啊。”

    “虎子,战场上哪有男女之分?我等当年也是刀尖上舔血过来的,如今安稳日子过久了,便疏于戒备了么?”雪狼环视四周,众人立时噤若寒蝉,目光中一片肃然:“东子,你还记得吗?我们随大哥遁如这桃花源时,大哥便预言,这祸乱天下的战火终会燃到这里,若是如此女所言,潘毛子打进汝州,这骤来的外人,正是映了星象所言,这近八年的休养生息将年,离出谷之日亦不远矣。”

    我大惊,看来这帮子人以前绝非什么普通老百姓哪,随即满脑门的菊花香渗进肺腑,猛然想起兰生提到菊花镇,刹那间我的心头豁然开朗。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原来兰生所谓的菊花镇并非是指这汝州城里一个叫菊花的镇,而是在九宫八卦阵中圭位的示路,如果当年有人用碧玉梅花镇作记号称作“梅花镇”,那么这里满野的菊花便是“菊花镇”,如同当年宋明磊用信手捻来干菊花作“镇”,这便是兰生所谓的“菊花镇”。

    这就是为什么我差小放怎么也找不到所谓的菊花镇,那是因为根本没有叫菊花的小镇,只有这个隐蔽的神奇山谷。

    可是我却阴差阳错地还真寻到了“菊花镇”了,我望了望谷中一小片狭窄的天空,暗忖,这兰生是如何知道这个“菊花镇”的,以他的修为,实在不像是幽冥教一个普通的暗人?他究竟想引我去见谁?这个神谷又同我的过去和未来有着怎样的缘法?

    雪狼的三角眼瞟向虎子,厉声喝道:“手无缚鸡之力?哼!你看她的左手指骨发达,小臂有力,定是个善射之人。”

    “这位好汉,我家相公发迹以前我一直以种地洗衣为生来养活我们全家。”这也是实话啊!我沉沉道:“你们若要杀我,就快下手,不过潘正越大军来裘,小女子还请各位早作打算,是降是躲,早作道理,无谓像我家人一般枉死。”

    众人一凛,东子冷冷笑道:“潘毛子当年就曾经在下朝之时对大哥说过,若是我等有幸从战场上活着下来,早早晚晚要让我等死在他的手上,大哥当时淡然笑道:鹿死谁手,犹未可知,大将军可要保命活到那日才好对付我等。”

    “只是,大哥最恨滥杀无辜,”东子拍拍雪狼的手,称势让他放松了扭我的手:“这个妇人的确不像一般人,但若是奸细又有些牵强,雪狼你想想,光这双眼睛就够招人嫌的,如何做个遁地的奸细?”

    “雪狼哥,给东子哥留着作续弦。”人群里有人起哄。

    那东子裂开一丝笑,露出满口尖牙,似恶狼之口,看上去甚是凶悍恐怖,只听他阴森森笑道:“这个主意不错,不过俺可消受不起,况且她的确看上去是个擅射之人,兄弟们过了这几年消停日子,都没有把武艺放下,今日回去便要把自己的家伙请出山来磨利喽,早作打算。”

    “苍天有眼,助我燕子军在乱世终结之前重出江湖,”雪狼亦兴奋地大笑出声:“与潘毛子一决雌雄,亦可教训一下那忘恩负义的原氏中人,我们扬眉吐气的日子终是来了。”

    众人立时欢呼出声,眼中流露出一股奇异的兴奋神色。

    我的头开始晕了起来:北落危燕,当年民间便有如是传言,东北虎,西北燕,雄霸东北的军神潘正越,镇守玉门观的破军星乃是东庭一东一西两大精兵,普天之下,能对付潘正越的只有当年的于飞燕,而真正能护送我回原家的亦只有当年破军星之称的燕子军头领于飞燕哪。

    北落危燕,我怎么这么傻,兰生所指那潜伏多年的惊世猛将,正是我的结义大哥--燕子军首领--于飞燕。那这个小虎是大哥的孩子喽,那么我的大嫂又是谁?

    惊喜交加中,依稀听到有人嘻嘻笑道:“行啦!雪狼,我知道是为了我们神谷好,就算要出谷了,可咱们日子照过,我家里缺个人手,就她了,反正在神谷里,我们一大帮子人看着她又能怎么样?”

    那人的声音轻轻松松地,便把紧张出征的局面扫了个光,正是那个红翠的老妇,众人也附合着她。

    “干娘,东子,还有诸位可想好了,如若松绑,必是放虎归山,后患无穷。”

    “想好了,再打仗,也得要人做家事,”老太太使劲点着头,摸着小兔和虎子:“你大哥两口子出去办事儿到现在都没有回,我要找个人做家务,再说虎子他娘再过个月就要生了,也做不动家事,家里就指着她做粗活了。”

    那个雪狼就噎在那里,瞪了半天眼睛,一甩手放开了我,忿然道:“罢了,随您老。”

    说罢便风一阵转身消失在眼前,还是那个脸上涂了满了白粉的老妇人扶我起来,递上半瓢水,我抢过来作驴马饮。

    周围的人又多了一圈,看着我都像是在看动物园里新来的动物,不知何时一群小孩依次跑到虎子那里,叫着“虎子哥”回来啦,个个都用崇拜的眼神仰望着虎子,虎子昂着头,享受着被敬仰的感觉,直到他的小兔子妹妹因为被他忽视太久而而哇哇大哭,他这才回过神来抱着她离开人群。

    “奶奶,这里风大,咱们快抱妹妹回去啦。”小老虎亲亲小兔子的脸,细细哄着:“小兔子不哭,虎子哥哥给你带野山地回来啦。”

    我暗叹一声,这黑小子还真是个好哥哥,真像我那黑大哥了。

    我和锦绣刚刚到紫栖山庄时就被迫分开了,再见面时已是一个月后。

    那时还是大哥二哥送她过来的,碧莹躺在床上只剩下半条命,锦绣一开始怎么也不肯看我,我哄了她半天也不理我。

    我有些生气,便强捧着她的小脸,却悚然发现那大颗大颗的泪珠从紫琉璃的眼中流出,我那时还以为她还在怪我没本事去紫园同她会和,压根没有想过她的遭遇生不如死,于是当时的我只是心疼得像猫抓似地陪着她一起哭。

    大哥和二哥都长高了一圈,身上都穿着斩新的子弟兵服,脚上也套上了上好的练武鞋,二哥比以往更俊美,也更沉默寡言,坐在床沿上,默默地看着气若游丝的碧莹,天狼星一般的眼睛失去了往日的神彩。

    只有大哥还是笑得那样明朗,可是却掩不住脸上和身上的淤伤,我从周大娘那里知道,东营那个冷酷势利的教头天天当着众人的面休辱他:□养的蛮货,他的脸上身上便往往带着这些反抗的伤痕坚难生活着,可是他却从来没有向我们诉过一声苦。

    我们几个好像刚刚学会走路而爬出窝棚的小狗,就被人从母亲身边带走,然后那满腔的热情和生活的渴望遇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恶劣天气,风刀霜剑,雷击暴雨,地动山摇,血淋淋的现实折磨之下,眼神中剩下的唯有挣扎着活下来的,那种无限的疲备和木然,如同无可避免地摄于强者的卑微以及面对未来的胆怯。

    “妹妹们别哭了,”他那时忽然对我们大笑出声,打破了屋里沉闷的哀伤气氛,我们都看向他,他的左颊明明还有大大的淤青,连带那铜铃大的眼睛亦有些红肿,只听他坚定地说着,“俺和老二的月钱发了,只要有俺和老二在这世上一日,包管咱们小五义定有那出头的一天,我就不信,我于飞燕的妹妹们就不能过上好日子。”

    十三岁的少年在勉强可以称之为屋子的草棚中,用那夹杂着浓重山东口音的大舌头铿锵而语,却令我们的眼中重新唤起了信心和勇气,锦绣抬起带泪的小脸,涣散的目光聚起了焦,对我用力点着头,坚定道:“锦绣没有忘记,要永远同木槿在一起,锦绣发誓总有一天要紫苑所有的人听到小五义的名字就害怕。”

    这时碧莹也醒了过来,听了我们的话,流出了眼泪,便也慢慢伸出手来,我们五个人十只手紧紧地交叠在一起,发誓将来一定要在这富贵得冒了烟的紫栖山庄里出人头地。

    我被带回虎子的家中,那个老妇被称作红翠干娘,她安排我睡在柴房里,我透过柴房的窗棂看到,三个小孩从早在院子里站着,看到虎子便冲了过来,都比虎子矮一个头,二个黑脸的是男孩,长得也是虎头虎脑,另一个扎一条细辫子,白净的脸,水灵灵的眼,同样闪着崇拜的光,围着虎子大叫:“哥哥回来啦。”

    虎子怀中的小兔,忽然生气地揪着左边的男孩的发,“豹子坏,打我,虎子打还他。”

    虎子就沉下了小脸:“豹子,你怎么打小妹妹,你忘了阿爹说的,男人不能打女人,阿娘也说了哥哥一定要护着小妹妹吗?”

    那个豹子的小孩便撅起小嘴,不乐意道:“谁叫她老让我抱来着,不抱她就哭,再说她现在都会说话了,阿娘又要生了,兔子不是最小的啦。”

    “那也是你妹妹,”虎子严肃道:“家人要像家人的样,知道不?”

    虎子看那个女孩捂着嘴偷着乐,便转身又道:“小雀,你是姐姐,要保护妹妹才是,小狼你排行老三,那么喜欢读书,怎么也不跟书上好好学学爱护妹子,你们两个做姐姐哥哥的,怎么任由豹子歁侮妹子呢。”

    那叫小雀和小狼的便低头闷声不响了。

    小虎,小豹,小狼,小雀,小兔,我忍不住嘴角上扬,好可爱的一群小“动物”啊。

    我暗中又一算,看来我大哥大嫂不但感情很好,对于孩子也教导有方。虎子小小年纪地把几个弟妹教训了一顿,那些弟妹俨然把他当作家里的头,也不吭声,任他像小大人似地训着。

    过了一会虎子放小兔放下,从小包袱里取出几串野果,分给众兄妹:“哪!刚摘的蛇果和桑子,可好吃啦,我给你们留的。”

    三个小孩欢天喜地地抢过山果分着,虎子又掏出一小堆野果送到小兔嘴边,甜甜笑道:“小兔吃野山地,虎子最疼小兔了。”

第一百七十七章 风雨故人归(一)

    我很快适应了我在神谷短暂的保姆生涯,虽是各种各样的粗活,好在我少时也做过苦工,于我而言也并非难事。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一开始谷中的人们很惧怕我的紫眼睛,亦担心我是奸细,不敢亦不屑同我攀谈,唯有那个红翠干娘同我聊聊天什么的,我也不敢多问,怕他们以为我真是奸细,净打听些事,后来慢慢同几个小孩子熟了,没有打听到大哥和兰生的消息,却等来了潘正越的右参军攻打东篱山和南阳山的消息。

    山下传来消息,东篱山的乌龙寨出乎所有山头的意料,竟然头一个受了庭朝的招安,招安后的第一件事竟然公报私仇,帮助右参军攻打南阳山的桃花源谷。

    山谷中人开始密议,我偶尔听红翠姨的梦呓,提到锦绣二字,心中明白,他们要用锦绣一号来对付潘正越的右参军。可我却望着阴雨蒙蒙愁眉苦脸,因为雨季开始,却是锦绣一号的致命伤。

    这一天警报的长啸传来,神谷中人将那些半圆柱型的三层全部关上窗,密闭如蜂巢,每户人家都形成了一百八十度的天然碉堡,唯留几个三寸圆孔,用于架弓弩或观察,便于防守及攻击,我一手拉起小虎几个孩子,扶着抱着小兔的红翠躲进雪狼的碉堡,穿着精甲雪狼迷着眼对我狠狠道:“你若敢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捣.......。”

    我叹气道:“现在雨太大,锦绣一号不能用,于大哥同你们进谷时可有改进版的二号?”

    那个锦绣二号其实是根据护锦改造的升级版。我与鲁元发明锦绣一号时考虑古代火药易潮而失效,故而火药盒改用轻而密封的铝盒,但是遗憾,古代所有的工弩的发射器是动物筋健晒干所制,只要一浸湿还是会失效。因为一直找不到更理想的代替品,鲁元只能在我的建议下试着提炼原始橡胶,但由于这个时代的提炼技术不尽完美,锦绣二号的射程没有一号强,但是却保证了武器在大雨中能够成功使用。

    在西安大乱前五晚,锦绣二号才刚刚试验成功,那年大雪纷飞,于飞燕就是拿着锦绣二号进攻西安城,原非白在其掩护下救了地宫中饱受原青舞折磨的我,然后于飞燕被贬河南,燕子军一夜之间解散,原非白被囚地宫,鲁元与我流落江湖,锦绣二号也神秘地失踪了。

    “你果真骗了我等,”雪狼一把抓向我的咽喉,厉声喝道:“不然如何会知道还有锦绣二号?莫非你是原氏中人。”

    “于飞燕乃是我的故人,他对我恩重如山,”我一闪,躲开了他的魔抓,大声道:“请你相信我,我决不会做出对不起他的事来,决战之际,最忌疑人,我若是奸细,就不会千辛万苦将红翠奶奶和雀救到这里,我知道出谷的路,直接送到潘正越处岂不是更好?请将军明察。”

    这时一人冲进来,惊报:“虎子和小雀不见了。”

    我们大伙一回头,果然这两个孩子不见了,小狼怯懦道:“虎子哥要去引敌兵到鹰眼,好让神器起到最大作用,小雀一定要跟着去。”

    锦绣一号炮放地点是在鹰眼,可是当时因为下大雨,改用锦绣二号,地点却是在后方,这两个孩子走得太心急,却忘记再次确认一下炮击地点,这下他们同敌人站在一处,众人不得不停止了射击计划,红翠当时就晕了过去。

    我心中着急,不等他回头,便飞身出去,一路来到鹰眼处,果然两个小孩在那里躲着。他们看到我非常惊讶,正要拉着两个孩子退出,远远地看铁水渐渐自鹰岩处涌入。

    那鹰岩是两座摩天巨岩,被唯一块巨石鬼斧神功地相隔,远远望去如雄鹰的利眼,故而那块看似从天而降的巨石被称为鹰眼石,这里的地势十分险要。

    大军近时,当首两人皆是凶神恶煞,左边一个女人眉目细长,鼻粱微挺,鲜红的口红挂着笑,水蛇腰的身材被棕色的皮质软甲系得体显无遗,谷中大风拂动内衬的桃红色衣,在万丛绿景中甚是出挑,左眼角有一粒雀痣,愈显得那双杏花眼中充满风情的诱惑,然后又挟着一种令人畏惧的杀气,总之总结为三个字:不正派。

    “金木,”小雀捏紧了我的手:“头前那个方脸的是乌七,那个女的是他妹妹叫乌八喜,坏死了。”

    “咦!这不是谷主的孩子吗,你是叫小雀,”那个女子咯咯笑了起来,“我们特地来拜山,怎么没见你们的爹呢。”

    “这个女人,本官看着怎么就这么眼熟呢?”乌七摸着我下巴看了半天,击掌道:“这好像是山游庄子那个老头送来的画像,妹子,就是紫眼睛女人的那幅画,老头子要用一箱黄金换她呢。”

    “是信游山庄,大哥,”乌八喜瞥了她大哥:“就她呀?他相公愿意以一箱黄金来赎她?妈呀,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哪,瞧瞧,同他那个阴脸相公一样是紫眼睛的,画上看去还挺漂亮的,如今当面看怎么还不如寨子里挑泔水的呢。”

    我心中一动,段月容还专门为我拜山了吗,真要开口相问,有人却抓住我的手,我低头一看,是那两个冒失孩子,脸色早吓白了,可是表面上还是很勇敢的,紧紧提着手中小号的兵器,抿着嘴看着他们。

    “我爹如果在这里就没有你这个女人笑的分了。”小虎没好气的说。

    那女子却恍然大悟道:“听说你娘怀了个怪胎,都十个月了还没有生下来,所以你们爹带着她出谷寻高人看病去了,原来还是真的哪。”

    我暗自叫苦,本来还想用于飞燕以空城计吓走他们呢。

    “你才怪胎呢。”小雀恨恨道:“等着瞧,雪狼叔叔和我阿爹会铲平你们东离山这帮子土匪,替天行道的。”

    “笑话,我们东离山岂是你们说打就打得的,”乌八喜冷哼着,“你们爹就是执迷不悟,摊上这么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病泱子,早点同我结亲多好。”

    “你做你的春秋大梦,我阿爹不要你,你就给我阿娘下毒,像你这样伤天害理的女人,如果不是看在你是女人份上,我阿爹早杀了你了。”

    她的水眸看了我几眼,却对孩子们呵呵娇笑道:“你爹舍不得杀我呢?”

    我看这样争下去没完没了,最主要的是后面的军队也开始哄笑。

    有的已经往我这边的挪动脚步了,便低声让小雀先往回抄小路躲一下,我到时以弓箭掩护,然后称锦绣二号发射之前,施轻功逃脱,结果这两个小孩的家族荣誉感令他们一个也不肯先走,还是勇敢地站在我身边。

    我着急间,乌八喜的长剑出鞘,那剑混身发着乌碧的幽光,极其宽厚,就连男人里面都没有使用这样看似苯重的武器。

    乌八喜笑道,眼中闪过一丝杀意:“今天反正桃花源神谷将会烟消云散,这位妹子,回头不如让我将你献给潘将军奉茶。”

    茶字未出,她早已挟着一阵风向我冲来,我急忙抽出虎子的大刀匆忙一挡,立时虎口发麻,差点没有脱手了。

    “这位女英雄,可曾听过唇亡齿寒的道理,神谷和贵塞虽有过节,但我们皆在这大山之中逍遥自在,不受朝庭约束,但若是神谷消失了,东蓠山便是下一个目标,潘正越正是花言巧语,利诱相加,要桃花源与乌龙塞自相残杀,”我忍着痛,“你难道没有听说过潘毛子恶疾吗,喜欢虐杀漂亮的女人,依女英雄这般貌美,可真要三思啊。”

    乌八喜一愣,拉着马退后一步,不自觉地摸上俏脸沉思起来,我心中一喜,心想乌八喜身为女子,自然明白潘正越看她的目光。没想到乌七却嗤道:“俺们乌龙塞已受朝庭招安,我同妹子是四品较慰,也是朝庭命官,潘大将军对俺们绿眼有加,如何会残害......啊......那个.......良啥的。”

    “校慰大人,”旁边一位正装将军,想必是周朝右参军王加禾,忍住笑好心地提醒道:“你同大小姐现在乃是我大周四品校慰,大人对您青眼有加,又岂会残害忠良。”

    “正是,正是,”乌七呵呵大笑一阵,“妹子,把这个女人拿下,别打死就成了,干脆把手砍下来,好歹值一箱黄金。”

    乌八喜挥刀即来,霍然有声,所劈之处,立时山崩地裂,天地变色,乌龙寨的喽罗大声叫好,就连周兵也不禁咋舌。

    乱世啊乱世,造就了多少个身手不凡,武艺了得,心狠手辣的女终结者啊!

    我定神后退,拧身使轻功向一处高壁登去,在乌八喜没意识到之前,我已经张弓射向乌八喜,看在她是女人面上,只是射中她持刀的左臂,万万没有想到她那超大超重的铁剑砸下来,把她的脚生生砍成了两截。

    众人皆惊,乌八喜的眼神一下子骇然,放声大叫,雪狼在我身后大喊:“金木。”

    乌七策马飞冲上来,我急退着滑下斜坡,称此机会,挟起两个孩子施轻功拧身回撤。

    天地开始响着闷雷,乌七大怒道:“统统跺成肉酱。”

    她吹了一个口哨,却见周围无数人窜了出来,一个个恶狠狠地盯着我们,完了完了。

    我抱着两个孩跑不动,将箭头指向乌八喜,对两个小孩大喝:“快往回跑,不然我就要陪你们死在这里了。”

    小豹子拉着哭泣的小雀使轻功狂奔,有人向小孩追去,我只得改了箭的方向,连射五枝,击闭了三个喽啰,使得雪狼接住两个孩子往回走。

    我在至高点,渐渐箭袋空了,有人从后面登上我所在的坡上,一把勒住我的脖子,又有人踢开了我的长箭,乌七跃上来,狠狠地踢了我几脚,每一脚几乎都命中我的蜈蚣眼。

    我的狂性也上来了,称机猛地用一只能动的手猛地勾住他的脚,将他绊倒,然后狠狠咬上他的耳朵,众人大叫着将我们分开,雨渐渐下大,我的嘴里是乌七的左耳朵,我的脖子上架着一把银晃晃的大刀,握在那个大周将领手上。

    我用一只眼看着他,吐出那只耳朵,哈哈笑了起来:“一只耳,我是你黑猫警长,最好快走,不然我保证把你炸成肉酱包饺子吃!”

    乌七的大刀飞来,我的轻功再快也逃脱不了全部的短箭,我睁大了眼睛,希望雪狼快点燃起锦绣二号,把他们全炸成肉酱,好实现我的恐怖威胁,心里不由有一丝难受,临死前别说非白了,就连于大哥也没机会见一面。

    就在箭离我脑门一根手指的距离,一道银光从天而至,大力地削断了那三支短箭,哚地一声戳入高高的鹰眼石中,刀身亮如银龙,刀柄上鲜红的绸布红火焰一般在大风中不停飘扬跳动着,刀峰下摆九个连环在大雨中激烈地颤动着,发出几乎要刺破耳膜的嗡嗡声,竟然盖过了那乌云中的闷雷。

    耀眼的银光反射到我眼中,我抬手挡了一了挡,不可思议地盯着那把大刀,只觉似曾相识。

    风雨中有一人高大如巨人,健壮如神祗,昴藏雄壮的身姿挺立在我同孩子们站的巨石之上,铜铃大眼,如鹰隼锐利俯视着我们,声如洪钟,喝声如雷:“鼠辈休要伤害无辜。”

    我依稀感到我松了那张土弓,屁股坐倒在地上,任雨水灌进口中,我看不见救我那个人是谁,老天爷仍在咆哮,似要撕裂大地的风雨声,虎子和小雀兴奋地叫着:“金木,你要挺住,阿爹和东子伯伯他们来救你啦。”

    风雨声中人声嘈杂,有一双强壮的手抱起我向后跃去,那个声音充满力量的毅然喝道:“放箭。”

    然后耳边飞箭嗖嗖传来,伴着巨大的爆炸之声,那恐怖的嘶喊之声震耳欲聋,锦绣二号放箭了。

    乌八喜在大声惨叫:“大哥。”

    “金木,咱们的神器炸死乌七了,还有那个周朝将领,乌八喜跑了。”小豹欢快地声音越来越低,我努力想睁开眼,可是雨大太了,只能微觑到一个高大的身影从风雨中走来。

    小雀过来扶起了我,头一次用敬称紧张地问着:“金木姨,你可好?”

    “多谢这位妹子救下我家的这两只活兽。”那人声如洪钟,充满男子气概,传至我的耳中,竟然压过了风雨之场。

    我的脚有点小扭,借着小雀和小虎站了起来,眼看要摔倒,一只有力的手扶起了我。

    “多谢……。”是大哥吗,我这样想着,然后我的手慢慢痛了起来,因为这人开始捏紧了。

    我的心又开始紧了起来,欲挣脱那铁钳一般的手却不得,我心下害怕起来:大哥会不会,以为我是奸细而要伤害我?

    “你可认识西安原府小五义……,”那位谷主的手开始打着颤,我的手被他捏得生疼。

    雨渐渐小了下来,我得以睁开了眼睛。

第一百七十八章 风雨故人归(二)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各位读者我今天刚上班,19号要去趟中东出差,26号才回来,我会尽量在出国以前把小白放出来的。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让大家久等了,对不住。敬请收看:木槿花西月锦绣之最终卷,静等另一主角小白的闪亮登场,原即缘也,所有的故事启于原家,必将了于原家。感谢大家一直没有放弃这本战国童话,海躬谢啦!!!!

    祝大伙新年快乐,万事如意!  雨水依然无情地淋浴着这个荒谬的世界,透明的雨珠细流一般滑过我的脸,滑过那人线条刚毅如战神一般的脸,须如刚针,根根在风雨中因激动而颤抖,他的铜铃眼盯着我,闪着狂喜和辛酸,他的声音因为激动和疑惑而低沉暗哑:“你……你可是四妹?”

    “只望妹妹记住,无论发生什么事,飞燕永远在你身边听候差谴,妹妹即便一生不愿嫁人,只要飞燕击退突厥,能活着下了这庙堂,亦可一生不取,陪着妹妹游历天下,泛舟碧波,了此一生。”

    那人温柔诚挚的话语犹在我耳边回响,八年前那最后一聚,他对我和碧莹微笑着:“二位妹妹千万珍重,飞燕此去定要击破突厥,缴灭窦家,好还天下苍生和小五义兄妹一个平安之地。”

    我呆呆地凝望着他,恍若隔世的狂喜冲进心田,满脑子都是那人少年时代无拘无束的豪迈大笑声,还有那硬渣渣的大胡子。

    “我家四妹的眼睛不是紫色的。”他的大眼中闪着不可思议,依然紧盯着我的紫眼睛,向我跨进一步大声问道:“你可是我家四妹,花木槿吗?”

    泪水混着雨水,流进嘴里,猛然惊醒那心底无尽的辛酸和委屈。

    是啊,当初的非珏都不会认出我,于飞燕又怎会认出破相紫眼的我,垂下悲伤的眼睑,我慢慢挣开了他的手,默然地低着头,一瘸一拐地往回走着,依稀感到众人的视线集中在我的身上。

    过了一会,有人来到我的眼前,挡住了我的去路,发梢留下的雨滴浇不息那人身上强烈的阳刚之气,迫得我不得不抬起头来。

    他目光依然如炬地再一次大声问道:“你是木槿。”

    我抬头望了他许久,再也忍不住,慢慢地伸出手,猛抓他的胡子,狠狠一揪。

    所有的人看得呆了,他却哈哈仰天狂笑起来,一把将我抱起来,转了个圈,等放我下来的时候,大大的眼睛里却布满了红红的血丝,他的大手摸着我的脑门,反复说道:“四妹果然活着,四妹果然活着!”

    我惊魂未定地看着他,这才想起来,他小时候总喜欢把我高高举起,在空中转着圈。

    我一时分不清现实和记忆,只是怔怔地望着他喃喃叫着:“大熊!”

    他把我紧紧拥入怀抱,我慢慢抓紧他的衣襟,听着耳边的唏唎唎的雨声,脑中一片伤感的茫然。

    过了一会儿,于飞燕放开我,又从头到尾看了看我,眼睛又红了许久,不由分说,蹲了下来,一下子背起了我。

    我趴在于飞燕的背上,微抬头,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天早放了晴,卯日星官小心翼翼地猫在云彩里露了个头,映着晴空的彩虹,稀疏地照耀着神谷。

    我的大哥,一边背着我,一手牵着小雀往回走,小雀笑得如同雨后净空,不时地抬头看着我和于飞燕,如同小时候我们几个女孩子一样崇拜地仰望着他,开心道:“阿爹是世上最厉害的大英雄。”

    大熊的娘子长得什么样呢,莫非是翠花那样的健壮豪侠女子?

    我带着一堆问题,轻声道:“恭喜大哥娶大嫂了。”

    于飞燕背着我往前走,他扭头,对我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了两声:“待回咱就能见着你大嫂了,你大嫂怀着孩子,都十多个月了,就是生不下来,我也急了,就带她到谷外去见一位医生,那位医生真是好人,说是你阿嫂马上就要生了,他今夜会带着徒弟一起进谷来,这下子正好也请这位大夫给你看看脚,妹子这两年身体大好了吗,四妹?”

    于飞燕似乎很开心,想是故意饶开我这两年流落在外的生活,只是絮絮讲着他这次出谷的原因,而我实在太累了,渐渐地神志开始迷糊起来,到后来也没有听到于飞燕在问什么,只是胡乱地支吾着:“好啊。”

    很多年以后,小雀告诉我,那时天边彩虹灿烂无边,于飞燕不知道他背上的我已经陷入昏睡,只是不停地说着话,他表面上挂着笑,可是赤红的眼角却不停落泪,同雨珠一起堆在胡渣子上,然后一路趟着到家门口。

    小雀说,那是她第一次看到他的父亲这样感怀。

    过了一会儿,我昏昏沉沉地醒来,小雀大声欢叫着冲进门去了,于飞燕把我放到了地上,他正跪在自家门前为我的伤脚正骨,一阵激痛中我完全清醒了过来。

    “四妹可好,”于飞燕关切地看着我,心疼道:“大哥得替你正正骨啊。”

    我定定地看着于飞燕,忍痛摇着头:“多谢大哥,我还好。”

    “四妹忍着点痛,家里有你家大嫂和大哥一起制的金创膏,一上药马上就好了,”于飞燕嘿嘿笑了几声,转头对着门里大吼着:“屋里头的,还不快出来,看谁来了。”

    我努力扶着红翠姨娘,才没有被于飞燕的叫声震倒,嘴角不由一歪,我家大哥还是老样子,永远是这样充满活力,中气十足。

    小雀先跳出门来,紧张地搀着戴着一只亮银镯的皓腕:“阿娘慢一点,阿爹和四姑妈就在这里,别急。”

    我打起精神,微伸头,另一只玉手微搭着略黑的木门,更映得肤白如雪,新雨后清新的空气中走出一个隆着肚子的高个佳人,那漆黑的瞳仿佛是最深的湖心,卷滚着无限的波涛。

    我愣在那里半天,过了好一会儿,才借着于飞站了起来的,一跳一跳地来到她的面前,用力挤出一丝笑容,对我的大嫂福了一福:“大嫂。”

    她一向冷然的脸上竟然涌起一丝红晕,垂下头虚我一把:“很久不见了,木槿。”

    我与她相视许久,只是微笑不语。

    “我说了,木槿,是熟人,你嫂子自我离开原家后便一直跟着我了,”于飞燕呵呵笑道:“快有七年了,珍珠。”

    他温柔地唤着她的名字,她的明眸柔顺似水,略带害羞地点了一点头:“都有八个年头了,夫君。”

    “没想到还能再活着见到木槿。”她抬头看着我,柔和地笑着,那是我以前从未见过的温良贤淑的笑容。

    “我也没有想到,”我怔怔地看着她,讷讷说道。

    我们三个人站在原地寒喧了一阵,然后是一阵奇怪的沉默,可能是太阳渐渐烈起来,我的头开始旋晕。

    红翠干娘提醒我们进屋,我们才如梦初醒地进了屋。

    我在红翠干娘的帮助下,上了据说于飞燕和他媳妇精心配制的金创药,伤口开裂的右眼处又缚上了干净的白布,然后又换了一件干净的衣物,扶我躺下,我透过窗棂地缝隙,于飞燕面目严肃地同众人说着什么,眼眶又红了,偶尔听到他激动地提起我的名字,看他们不停地瞟向我所在的屋子,估计主题还是关于我。

    大熊怎么就取了当初在紫园最具管理素质,最高管理能力和最有管理前途的珍珠了呢?

    我稀里糊途地想着,最后药性起了作用,带着满腹疑问,我陷入昏睡,这一睡连身也没有翻,错过了中饭和晚饭,一直到了半夜支腿扭到伤脚,这才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只见床头站着一个高个黑影,正看着我,我吓得跳了三跳,惊觉是珍珠,她俏丽的脸在烛光下定定地看着我,深幽难测。

    我定下激烈跳动的内心,尽量平静道:“这么晚了,嫂子怎么还没有歇着。”

    她没有回答,只是看着我,窗棂处漏进来的风拂着烛光飘忽,映着她在地上的身影,忽长忽短地变着形,往事和现实交错中,令我有一种错觉,我仍在永业三年,秦中大乱的恶梦中,而珍珠只是梦中的一个鬼魂。

    脚上的痛扭到了,也惊醒了我,不!这不是梦。

    我努力坐起来,她没有过来扶我,一手插腰,一手微笼着高高隆起的肚子站在我对面,轻轻道:“对不住,我吵醒你了。”

    她的脸在阴影处,看不清她脸上的诚意,唯能感到那目光冰冷地看着我,就跟小时候她拿着紫玉牌来检查各个院子一样,那时无论多有资历的婆子或是执事都得对她微弯腰,恭恭敬敬地称她一声:“珍姑娘好”。

    我有点冷,咽了一口唾沫,拉起了被子包着自己,微靠在枕上:“嫂嫂怎么还不睡呀。”

    “飞燕去神谷入口接大夫去了,干娘年纪大了,白日里受了惊,早早睡了,我也不敢惊扰,”她微微移开目光,慢慢移过来坐在我的身边,指了指我脚边的一袭薄被:“我想着你的被子有点单薄,便取了一床来,再说我也睡不着,索性守着你。”

    她的纤指葱白嫩的手指有些局促地拔弄着鬓边攒着一支珠花。

    我心中一动,这支珠钗我见过,以前于飞燕一直托我保管,因为那是他苦命的娘亲送给他唯一的东西。刚到子弟营势利的连教头总是找他碴,于是他便老让我藏着。

    于飞燕既然将这支珠钗赠与她,可见是真心爱上她了,然后我注意到她一身粗布衣服,头上身上除了这支珠钗,便也没有任何首饰了,这几日在神谷生活,也知道这里的人们只以后面半山腰的田地种些农作物为生,有时渔猎之物偷偷潜下山到汝州城中换些什物为生。有时遇害到南阳山的土匪封山,便无法出谷,我不禁心中感慨,大熊还真过起了采菊芳蓠下的生活,只是如此清苦,便暗中打定主意,等出谷后,定要从君记中悄悄调出些银子来接济给大熊,只是大熊性格刚烈,得给一个不伤其自尊的借口才好啊!

    孩子们的压岁钱?嫂子和干娘的见面礼?

    我正想得出神,珍珠轻轻开口道:“那一年,原三爷同飞燕攻入西安城中,救了大伙,也救了我。”

    “那天晚上,南诏兵正好起了内哄,看守我的士兵忙着到前面去打仗了,”珍珠笑道:“我们几个出去便是一场混战,夜黑风高,根本不知道哪个是自己人,眼看就要被人乱刀砍死,他就像天神一样出现,救了我。”

    一说起于飞燕,她的眼神和表情都柔和下来,那双颊泛起玫瑰色,因怀孕而微微变圆的脸欲加娇美丰艳,柔柔道:“他被贬为罪员,我便跟着他,一开始他老对我吼……说什么山东大老爷们,不要娘们贴在屁股后跟着。”

    我和她同时笑了起来,我几乎可以想像着于飞燕顶着大胡子,对人发彪的样子。

    “这些年日子虽清苦些,可是他对我真得很好很好。”她低眉顺眼的,一幅小媳妇样,完全没有半点紫园的整治几千号人那大丫头似的高傲,我在心中啧啧称奇。

    我们一直聊着,几乎把珍珠和于飞燕这几年的事聊光了,珍珠还是像在紫园那样的稳健成熟,一点也没有提我这几年的生活。

    不知不觉,我们迎来了一个沉默。我看向脚边珍珠取来的薄被,却见上面修着一枝粉艳的桃花,想起了初画,不想珍珠也微微叹了一口气:“那个秦中大乱,将军派出去找初画的人回来说她被大理的蒙久赞掳去了,生了一个孩子,死在兰陵,可怜的初画。”

    珍珠的眼眶红了,眼中也有了恨意,我想起了初画说过,珍珠一直待她很好,便温言道:“嫂子,其实初画她很幸福。”

    珍珠诧异地看向我,我便把初画的遭遇说了一下,她走的时候躺在深爱的丈夫怀中,听到了心爱的儿子唤她一声娘亲。珍珠的妙目睁得大大地,专注地看着我,一字不落地听着,我第一次看到她脸上的表情这样复杂,从惊诧,愤怒,震惊,欣慰,到最后满脸淌满热泪。

    “初画,我可怜的好妹妹,”珍珠捂着嘴,失声痛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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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我前年09年7月回国时所写的敬告,请容许我留下来,也算是我人生的一个旅程结束标志,以及另一个的开始。

    致我各位亲爱的读者,

    真对不起,我刚刚配完我那新电脑,现在才上晋江,向大家通告我的近来情况。

    09年的六月海大包子忙着课业的最后一个学期,这手和心肝抖啊,因为最后一个学期啊,实在不想重读啊,好不容易过了,三呼万岁中读完了所有熬人白发的课业,七月便忙着准备回国事宜,砸锅卖铁,鸡飞狗跳。

    这好不容易回了国,前一阵子忙着适应上海的桑拿天气,以及七日隔离,头晕脑胀,眼冒金星,这几天才好一点。但至少证明,祖国果然是很欢迎我回来滴,所以连那天气也火热火热滴。

    刚回国一周有余,海包子的生活中发生了一些小插曲,令小海有些困惑沮丧。。。。。在海飘雪最困惑的前几天里,海的高中好朋友也是一花西迷,拉着海到新华书店网络言情架上指着一堆新书义正言辞地教育海:看竞争多激烈,你还忙着心中的那些破事,知道还有比读者更重要的事吗?

    这真可谓一语惊醒梦中人啊,海忽然意识到,是啊,海有这么多可爱的读者,等着,哭着,骂着,吐血着,长脖子着等着我呀,我怎么可以这样不负责任呢?海终于重拾那种敢于面对生活的死皮赖脸的海式魄力和勇气,并决心排除万难重拾对花西的思路,请大家放心,这一本花西是海最大的梦想,(当然第二梦想就是坐着南瓜马车去泡白马王子!嘻嘻)一定一定不会放弃也不会抛弃的,请大家耐心等几天,小海一定会陆续更新的。

    谢谢大家的支持了!

    -在严热中炙烤汗如雨下的海飘雪)

第一百七十九章 风雨故人归 (三)

    她渐渐平复悲伤,我也停止了安慰,我们两厢坐定,只见她犹带泪珠的丽瞳深幽地看着我,一时沉默似金。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过了一会,我听到她叹了一口气:“方才说了这么多话,木槿一定口喝了!”

    说着便抚着肚子站了起来,替我倒了一杯茶水。

    “这是你大哥制的三七丽颜茶,里面还加了玉竹,玫瑰花什么的,”珍珠柔声道:“原是针对我身子虚弱的花茶,你大哥还说是有美容的功效,反正用的全是自家药园子里种的草药,因里面有三七,孕妇不能用,所以我一直给干娘煮着吃,今天看了你的样子,想起来给你也煮了一些,方才聊初画入了神,茶都凉了,我再去温一遍。”

    “不用了,”我赶紧起身,让一个大肚子半夜里伺候我喝茶,而且还属我嫂子的辈份,这算什么,我一下子叫住她,接过杯子喝了一口,“大嫂快歇着,我正好有些冒汗,有点温用着正好。”

    这个茶真好喝,味道还透着些熟悉,珍珠还是像以前一样平静淡定地看着我,却多了一份令人难以琢磨的审视感,我忆起了这个味道。

    我看了看外面的月色,微笑道:“大嫂,天晚了,身子要紧,您先休息!”

    “不要紧的,”珍珠的妙目依然盯着我的眼睛,笑道:“这自从嫁了你大哥,他就一直在我耳边叨着你。”

    果然我的头微微旋晕了起来,眼中孕妇的身影也渐渐起了模糊。

    “……他每每说起你西安大乱时失散了,便会暗自伤神,惦记着你在外面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头……。”我倒在了坑桌上,杯子碎在地上的声音听不见了,她的声音也渐渐地变了调在我的耳边呜咽着,最后没有结果。

    大约半柱香后,我如同在清水寺中一样,慢慢从安眠散中回过神来,这一年来无忧散给我的抗花性,让我很少会中麻药,更何况是原家最一般的安眠散,她的剂量最多只能让我昏厥,我渐渐清醒,感到有人在拖我,我微开眼,感觉到我被人慢慢拖着,来到一个大土坑前,那人俏丽的额头满是汗水,似是拖我走得累了,便微弯下腰抱着肚子使劲喘着气,

    目光一侧,陡然心惊,却见那个大坑里横七竖八地躺了几十具尸首,皆是白日里被打死的东蓠山匪及窦周士兵。

    此时适逢浮云幽敝妖月,珍珠拖在地上的影子,渐渐地变了形,只见那个影子静静地从死人堆里闪了出来,化作一个高大的男人身影,那人抖了抖尘土,吐着长声道:”妈呀,你可来了,躲这坑里可憋死我了。”

    珍珠没有答话,那人复又紧张道:“你可觉得好些,拖着她没累着身子.”

    这个声音很熟,然后听到珍珠努力平息了呼吸,淡淡道:”你还是担心你自己,先是被放到关外,后是被忘记在汝州这地方,好赖升了紫星武士,却连个孩子都抓不住,还让花西夫人在你眼皮子底下溜走了。”

    对方一阵长长的沉默,倒也没有争辩,只是慢慢递上一样东西,冷冷道:“哪!这是本月的解药。”

    珍珠静静地接过那一丸乌黑的大药丸,想了一会儿迟疑道:“初信她……当真殉国了?”

    那人略一点头,叹声道:“你说得对,我的确是原家最没用的暗人,保不了初信,眼皮子底下丢了孩子和夫人,却还不如你一壶六日散来得利索。”

    “你....无需自责,你是原家少年的好手,奈何重情重义,是故大好年华,却被发配到这汝州来监管我们夫妻,却不想这么多年我夫妇二人,还有几个孩子一直承你照顾至今,”珍珠的声音有一丝后悔,轻声道:“大理段氏此次派精英前来,岂是好相与的,谁让初信奉命带着小少爷前来汝洲,当了个活靶子,一切皆是命,是我……言重了,还望你,莫要往心里去。”

    “无妨,”那人摇头叹息道:“你,我,初信,去了的初蕊,还有死在异乡的初画,皆是原氏家生子,如今活下来的故人,也只有你我二人罢了,是故我明白你心中难受。”

    “这几年初时严守着你与于将军还是燕子军诸位,亦有得罪的时候,望姑娘不要放在心上,如今花西夫人重现于世,我带着她出了这神谷,便是轮到我做活靶子了,总之我的逍遥日子算是过到头了,”那人的声音忽然轻松起来,“不过,赫雪狼说得有理,英豪只在乱世出,没准我能带着花西夫人活着回来,原三爷即了位,便把某位原家宗族小姐指给我,彼时我便能像西营贵人那般攀上高枝,便能成就一方气候。”

    夜半起风瑟瑟,吹得二人衣袂飘荡,那人仰天轻笑一番,珍珠却低下头,悄然抹去眼角流下的一滴泪珠:“你打算带她去回原家吗?”

    “天有异像,这花西夫人果然是不祥之人,”那人打了一个喷嚏,向我蹲了下来:“我得快走,若是于将军发现我便走不了了。”

    我再也忍不住一跃而起,挥出笼在袖中的酬情,直指他咽喉,那人一个鹞子翻身躲过,他身后的珍珠一惊,抱着肚子跌坐在地上。

    我长身立起,冷笑道:“大嫂,你肚子里怀着孩子,多吃药丸对孩子不好?”

    那人立了起来,向我一揖首:“夫人息怒,且慢动手。”

    我借着月光,将那人看个清楚:“真没有想到,原然是法兄,别来无恙啊。”

    那人正是汝州惨案的难友法舟,我淡笑道:“法兄这是要带我去哪里?”

    法舟站起来,出乎我意料,他的眼中竟然藏着一丝尴尬,“夫人,属下不知,只是接到命令,送你出谷,到时自然会有接应的人。”

    一阵轻风吹过,偶有磷火飞舞,不远处的池边青蛙呱呱开始歌唱,我们三人怔怔地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珍珠瞪了他一眼,有些着急地恨恨道:“你多嘴些什么。”

    法舟后悔地看着我,我心中暗纳,他的确不似一个好暗人,就连沿歌这毛孩子都比他机敏万分。我他怎么这么老实。

    “你不是无意间进入神谷的”珍珠借着法舟,慢慢地撑着站起来,美目在月光下泛着冷静而惨淡的光,“我不知你现在究竟是原家人还是大理的走狗,确然你断断不能否认,你是来劝夫君出山为你和你背后的主子打天下的。”

    我一愣:“何出此言。”

    “看看这个坑里的尸首,除了今日犯我桃花源神谷的人,便全是这些年来游说夫君出山的说客,而这些人全都是我与法舟解决的。”她大方地承认了,挺着肚子走到我的面前。

    “飞燕这辈子心中始终对当年没能救得了你而耿耿于怀,故而我绝不会害你,而你可以杀了我以泻心头之恨,”她笼了笼头发,略平息了一下淡笑道:“可是你不能杀了我肚子里的孩子。”

    哈!她还是和以前一样,脑子冷静地可怕,这么绕来绕去地还是在强调我不能杀她,典型地原家思路啊。

    我心中暗恨,却不想她话峰一转,朗声道:“原家是个是非窝,万恶窟!”

    她恨声道:“我和飞燕都过够了那里的日子,好不容易全身而退,候爷却派人盯着我们,多亏遇上好心的法舟,对上面瞒述了我们桃花谷的一切,总算太太平平地过了七八年,你又出来挠乱我们的生活。”

    “你也是女人,”她抬头平静道:“当知女人为了她的男人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原来如此,”我看着她的明眸,恍然大悟:“珍珠,若我没有猜错,其实你是原家派来监控视我大哥的,可是你到后来终是真心爱上了我的大哥,为了不让原家起疑心大哥,对他不利,故而除去那些军阀巨头的说客,安心与大哥偏安于这与世无争的桃花源神谷。”

    “随你怎么想,“珍珠冷哼一声,傲然地抬首看我,“无论你究竟是何具心,我终是问心无愧。”

    “大嫂,我只是这世间一抹乱世幽魂,没有你想得那样有权利和野心,须知神马都是浮云也,”我收了酬情,拍拍衣服的尘土,对她笑道:“我到得桃花园中,只是机缘巧合,我确是有事相求,不过只是想请大哥护送我回原家,因为我想再见一次我心爱的人,如今有了法兄引路,倒也省心了。”

    “夫人说得可是真的?”法舟傻傻地看着我:“夫人当真愿意跟我回去?”

    我对着法舟点头道:“花木槿贱命一条,只求法兄再让我见一次三爷便罢了,到时无论武安王要杀要刮,悉听尊便。”

    “女人为了她的男人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我回转身看向珍珠,重复着她的话,对她露出一个笑容:“有了大嫂这句话,我也放心了,大哥真是好福气,有了大嫂这样的人在身边护佑。”

    我对她一躬到底,珍珠狐疑地看了我几眼:“你若是能这样为你大哥着想,自然是好事,谁叫我们身在这个强权凌弱的乱世,各人只为保命,望你能体凉我的用心一二。”

    我正要启口劝慰她几句,身后却传来洪钟一般地声音:“这确是个强权的乱世,然而,便是有万般不公,千般不平,却终有公理正义存在。”

    我和珍珠惊回头,却见一个高大的身影向我们走来,月光下勾勒出那人极高壮雄健的身影。

第一百八十章 风雨故人归(四)

    那人雄腰虎背大步来到我们面前,混身沾满露水,法舟身影一晃,正想飞离,早有两个身影堵住他的去路,一灰一白,正是东子与雪狼,两人正在月光下对他嘿嘿冷笑,表情狰狞。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见过于大将军,”那法舟倒也处变不惊,干笑着连连拱手道:“程东左参军,赫雪狼右参军,一向可好啊,小人法舟这厢见礼了。”

    “有礼,有礼,”

    “大哥?!”我看着于飞燕走到珍珠面前,沉着脸看了她一阵。

    “珍珠,你可还记得我们当年入谷之时,你当年对我说过什么?”于飞燕淡淡道。

    ”你素恶原氏虽为一代枭雄,却枉顾家臣性命,”珍珠带着一丝害怕,低声道:”你对我说过,我等虽出于原氏,却绝不许步其后尘,不得欺凌良善,草菅人命。“

    “那你如何如此背着我草菅人命?珍珠。”于飞燕沉声道:“今日,你还要这样将好不容易找到的四妹送出谷中”

    “你如何判定她便是你真四妹?且不说你与她少时分离,八载之距,必是长相行止大异,如今更别说此女紫瞳毁面,仅有一把酬情,怎可武断即是?”珍珠捧着肚子流泪道:“我们便让原氏中人先来鉴别岂不更好?我何错之有?”

    话一出口,珍珠面上一阵后悔,却依然倔强地看着于飞燕,于飞燕怔怔地看了她一会,额头青筋隐现:“那她果真是四妹怎么办,若原家当真杀了我四妹又该如何?”

    “这几年我们和虎子一群孩子,还有燕子军众人,虽清苦些,却图个平安,有桃花源神谷里布阵,除了昨日潘阵越破了此阵,东蓠山的匪人也从未进来过,我们平平安安地过完这辈子,难道不好吗?”珍珠一阵气苦,强忍泪水哽咽道:“我与你何苦搅入这乱世,你当知一将功成万骨枯,一入乱世我等便是全军覆没,原家连眼睛也不会眨一下。”

    ”我半世为奴,不过是一妇人,好不容易嫁作人妇,原家尚且对我下蛊来协迫我不得背叛,”珍珠殷殷劝道:“况你领着一群当世豪杰,若是出山,无论是否归顺原家,他岂有不疑忌你之理。”

    此语一出,众人一阵沉默,个个限入深思,我心中不由暗暗佩服珍珠的见识,正要开口,赫雪狼却冷冷笑道:“大哥,休要听大嫂危言耸听,我等燕子军也是刀尖上淌血活过来的人,大嫂想是被原氏下蛊所迫,故而惊惧异常。”

    “我从未惧怕过原家,”珍珠流泪大声道:“亦不为这盅虫,只为我孩儿丈夫,还有谷中各位兄弟姊妹,天下哪里还有比自家性命更珍贵的么?敢问各位兄弟,若真是马革裹尸而还,空留那孤儿寡妇,何等凄凉?我等何不在此等闲度日?”

    众人面面相觑,一阵感叹。于飞燕却朗笑出声。

    “你口口声声说不在乎原家,可是三句却不离原家,”于飞燕慢慢走向珍珠,温柔叹声道:“你是我贤德的夫人,这几年跟着我受了多少罪,我不是不知,自我看着你伙同法兄弟杀了第一个进谷游说的人,你便整夜整夜地做恶梦,我一直想等着你自己说出来,却终是没有机会,珍珠,你恨原家,可是你难道没有发觉你其实是一个真正的原家人么?”

    “珍珠,你可曾想过,当初若我没有冲进紫园解救于你,你便有可能是今日的四妹啊,”于飞燕断然喝道:”你可曾想过,这天下有多少如我四妹一般女子和千千万万的百姓受尽战乱之苦,家破人亡,尝尽人世艰辛?

    “原家视家臣为刍狗,却保得一方百姓平安,我等自命清高,这七年来却一直苟且,视万民于水火而等闲?”于飞燕环顾四周,大声说道:“我燕子军当初横扫西域之时,便曾立下誓言不为功名,不为强权,只为这天下苍生,只为如同我四妹那样受尽战乱磨难,无家可归的百姓而战。”

    “俺没有读过什么书,却也懂得若为一己之私,在这民不聊生的乱世却贪图妻子温柔乡,苟活于世,可如何算作是个顶天立地的大丈夫,屋里头你说可是与不是?”于飞燕朗朗说来,字字掷地有声。

    这一番话下来,在场众人皆是动容,我感动得泪流满面,众男儿亦是满面悲戚,恁是珍珠再冷漠倔强的脸亦起了波动,明眸落泪,如泉奔涌,”夫君,你……。”

    真想不到!我的大哥还是这样一心只为天下苍生着想。

    忽然珍珠面色一下子煞白起来,捂着肚子,艰难道:“夫君,我的肚子……。”

    “不好,”东子大声道:“嫂子这是要生了,大哥你又要当爹了。”

    于飞燕收了满脸豪气,换作了一肚子紧张,他一下子抄起了珍珠就往回赶:“媳妇儿,你要挺住,我不是要故意气你的,我本来是来找你告诉你,神医进谷来了。”

    于飞燕一路絮叨使轻功向森林暗处回去,我正要赶过去,脚一扭痛,这才想起我的脚收了伤,方才是珍珠把我拖过来了,一旁早有人扶住我,扭头一看,却是赫雪狼,脸上略显尴尬:“前日多有得罪,夫人请跟我走。”

    我一下子被他携带而起,腾跃空中,回首却见程东抓起法舟,一起在地下快步疾走,跟在我们后面。

    未到屋门口,已听到珍珠生产时的痛叫,月光下站着二个明朗的高大人影,一人正来来回回地焦急暴走,另一人隐在月影中,可奇怪地是我却能感觉到那人正对着半空中的我,迎风而笑。

    那来来回回暴走的人自然是我大哥,拉着我的手,痛苦道:“四妹这可如何是好,那神医说,这个孩子在肚子里呆太久了,这回子脐带缠住了孩子的脖子,得须剖母腹得生。”

    我要答话,他却自顾自忧虑满面道:“方才大哥实在不应该当着众人说那些话刺激你大嫂,她要有个好歹,这群毛孩子,还有你大哥我哥怎么办。”

    说着说着,眼眶红了起来,我心中不忍,不想那隐在月影后的那人却大方地走了出来,安慰道:“将军无忧,有林神医在,当是无妨。”

    浮云散尽,空朗的星空下,我看清了那人,惊喜道:“兰……生?!”

    这个神秘的小和尚,在一个神秘的夜里,变成了一个杀人不眨眼的神私特工,神秘地救走了我,然后告诉我明原两家那神秘的所谓三十二字真言,然后指点我在一个神秘的菊花镇里暗藏着神秘的惊世猛将,最后终于在我毫无思想准备地情况下更神秘地同林神医一起出现在这桃花源谷中,为我那当年丫环头头的大嫂接生?!而此时此刻,当事人仅仅是对我疏离而淡然地一笑:“见过夫人。”

    他也不细问,甚至也不正眼看我一眼,仿似前世里吃过晚饭在弄堂中闲时散步,抬头便见了邻居,打了声招呼:“阿x,吃过饭了?”

    “啊,吃了。”

    “好!明朝会!”便擦身而过了。

    我便被他这样的客气堵住了,实不好意思当着众人的面询问当日离散的缘故。

    他也只回头同于飞燕讨论珍珠的产事,并不看我。

    “夫人这七年来一直服着的原家蛊虫,名曰金罗地,此蛊本无毒性,相反还有强身健体,延年益寿之功,只是发病之时若无解药,便心绞难忍,我等算好月圆之日前进谷,便是怕金罗地发作,刺激胎儿。”兰生款款而谈,倒像是个妇科大夫,“不想晚了一步,好在如今又有了解药,林大夫已伺侯夫人服下,必是无妨了。”

    于飞燕紧张稍解,与众人在外面等了大约两个时辰,却听闻里间传出一阵婴儿的啼哭,众人大喜,须臾,红翠干娘便抱着一个瘦弱的婴儿出来,黑黑的脸儿,犹自挣扎着哭泣,后面跟着一个大脑袋的老人,却是满脸疲惫道:“还好送得及时,总算母子平安。”

    红翠干娘喜极而泣道:“燕儿,瞧瞧你又多了个小子。”

    众人一阵热列哄笑,大呼燕子军又添一位爷们,于飞燕放下心来,便要窜进产房,被众媳妇以产房不净为由抢白一番,接着被不顾情面地推了出来,他便只顾和众人在门外站着傻乐一阵。

    “将军大喜了,兰某道贺,”兰生正色道:“潘正越此前招安东蓠山匪,并遣之来裘,恐是打探桃源谷战力虚实,还将军早作打算。”

    他向我飘忽地看了一眼,又对于飞燕道:“七年已过,也是该天下闻名的燕子军出山之日了,是战是降,是归附原家,还是独占山头,号令天下,全听凭将军意志。”

    众人面色凝重起来,亮如白昼的火把下,于飞燕将兰生上上下下打量了许久:“飞燕实在好奇,兄竟为何人,如何能竟知当年我小五义及燕子军的旧事,且带着林神医轻松走进菊花镇?又与我四妹相熟?”

    “我不过是一个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小鬼儿罢了。”兰生自嘲地笑了一下,正色道:“只是花西夫人,命中注定要回归原氏,还烦请将军引送,以助度其命中之劫,亦可助这位法兄好向上家交待。”

    “呃!对啊!”法舟诺着:“这大兄弟说得老对了。”

    “今日若要飞燕出山,便请法兄交出我妻的解药,”于飞燕冷笑道:“不然,别怪飞燕手下无情了。”

    法舟咽了一口唾沫,艰难道:“这可为难死俺了…….。”

    “恐怕他亦没有最终的解药,”兰生摇头道:“法舟虽为紫星武士,却也只是个外侍,真正的解药只在他们主子手上。若你是东营中人,那也只有你的上家,鬼爷手上,哦,我差点忘记了,东营的上家换了成青王了,那就得向青王问药了。”

    “看起来,哪怕是为了珍珠夫人,将军亦要往原家走一遭了,静伏七载,燕子军果然要在这乱世有一番作为了。”兰生在月光下叹息而笑,轻风拂起他的头巾,那桃花眼便向我看来,这总算是相逢后第一个看我的正眼,却令我惊觉那透着温暖的目光中,偏偏渗着一丝淡淡的悲怆。

    我心中疑惑更深,这小子怎么什么都知道?!不想法舟却反问道:“啊!俺们上家换人了吗,俺咋不知道。”

    我忍不住歪嘴一乐,不想赫雪狼和程东异口同声道对法舟道:“一年前就换人了。”

第一百八十一章 风雨故人归 (五)(619补完)

    清晨,我在狗叫声中醒来,感觉有人在舔我的脸,我睁开眼,小忠两只黑爪子正趴在我床头细细舔我,看着我醒了便摇着尾巴,对着门口叫了一会,一串小孩冲进来,七八只闪亮亮的小眼睛盯着我,此起彼伏地叫着:“四姨妈醒了,四姨妈醒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后面跟着光头少年和林老头,林老头过来为我把了把脉,严肃地问了一下我的感受,然后便要拆开我脸上和腿上昨夜上的纱布,我那一群侄儿侄女很勇敢地不原意离去,结果那鲜血淋漓的场面把一群小孩懵了半天,最后白着脸作鸟兽散,连那最高个的虎子也不例外,打着趔趄出了门。

    老头子的手还是那么重,我忍着痛,朝兰生递来的镜子看了看.

    唉!林老头的医术实在高,我的视力不但还在,还消了肿,不由扶上伤处,裂开嘴对着镜中一阵傻笑,不想余光放处,兰生也正对着镜中的我微微一笑,我一怔,因为没想到他那笑容竟是说不出的温情俊朗。

    一柱香后,我得以自由,轻揉着疼痛的眉骨,我惴惴道:“兰生,你是怎么如何知道桃花源谷布阵的菊花镇?你是怎么找到林神医的,还有你如何知道我大哥在这神谷中,莫非你以前认识我们小五义?”

    “谁叫我是小鬼儿,”兰生递上我的药,看似俏皮地说笑道:”死人自然把他们的秘密全托付于我了。”

    我嘿嘿干笑了一声,却不由自主地咽了一口唾沫,这个玩笑话可真冷!

    林老头应该是听到了我们的对话,只是面无表情地快速瞟了兰生一眼,自顾自默默地收拾着医务箱,端着一堆瓶瓶罐罐进进出出,似乎对这个答案一点也不意外。

    兰生取回小土碗,说给我弄点吃的,我看他掀帘子出去了,便低声问道:“林先生,您那日突然走后,是如何遇到兰生的呢?”

    林老头对我淡淡地看了我一眼,平静地笑道:“一切皆是命。”

    呃?!猜迷,又见猜迷?可惜我连着两世每回猜谜语都准输。

    我满心疑惑地看着林老头。

    林老头却呵呵笑了一阵,拂开我的手,敛了笑容长叹道:“他……只是一只可怜的小鬼儿啊。”

    我木然地看着大脑袋的老人,再次确认我最最痛恨猜迷。

    “夫人还是别问了,“对方不觉又叹了一口气:“有些秘密还是不知道为好罢,于你于他皆有好处。”

    说着也走了出去,我仔细回味他的话,不妨有人无声无息地递来一碗高粱粥,把我给吓了一跳。

    “你又走神了,这毛病怎么老不改?”俊雅少年轻声埋怨着:“不然怎么能着了珍珠的道?”

    接过高梁粥,香味漂来,我低头喝了一口,便觉一种特殊的香甜涌向舌尖,然后快速变作一股暖流涌向全身四肢百骸,本来那一肚子的悬疑害怕却最后幻化成一种淡淡的喜悦浮向心头:“这里面……放桂花糖了?”

    “方才去灶间,闻着桂花的味儿了,问了红翠干娘,原来还真有桂花糖,怕吃多了会上火,对伤口反倒不好,便不敢多放,”兰生对我笑了,坐在床沿上接过我的手中的碗,帮我吹凉高梁粥,柔声道:“你且将就些,等全好了,咱们便去紫园,那儿的桂花糕甚好。”

    话一出口,他便煞白着脸闭了口,而我的往事被连根扯起,那热泪便一下子涌出眼眶,我一把抓住他的袖子不让他走开,一手拿着酬情扣住他的脖子,看着他的眼低喝道:“快说……你到底是谁?怎么知道我那么多事连紫园里的桂花糕你都知道?”

    “所谓富贵如云,人生如梦,一并那恩爱情仇到后来不过是那金银污宝光,火中化灰烬,”我一滞,他那淡笑中却有了一丝看透世情的苦涩,“更何况小鬼本不该来这人间,你又何必执着他是谁呢?”

    “四妹可好些了?”一个壮汉满面春风地闯了进来的时候,我和兰生离得有三尺远,一站一卧,各自占据坐炕头两端,面上都带着适度的微笑。

    “这是咋整的,四妹又哭了么?”于飞燕蹲在地上向上看着我的眼睛。

    于飞燕同我拉了几句家常,同时为珍珠的事来向我表示歉意,我则向于飞燕不停地道贺,却又羞于手头连一句像样的贺礼也没有,不免有些囧态。

    等于飞燕一出门,兰生便掏出方才轻巧从我手中夺去的酬情向我递来,淡淡道:“夫人可知,自古以来这把酬情便是不祥之物,历任主人皆不得善终。”

    “其实老天早已注定每个人的命盘,这把酬情倒像是老天爷来警示人命的,只可惜凡人皆忠言逆耳,而喜阿谀奉承,便把所有的罪责都推到这把华美的利器身上了。”他复又端起那放了桂花糖的高粱粥碗,用粗木匀舀了匀粥放到嘴边轻轻吹凉,看着我的眼充满玄机道:“命盘虽有定,然亦有人定胜天这一说,这几日,兰生忽发奇想若是极硬的命格卯上极恶的命盘,倒也许能闯出一番新天地来。”

    “你老人家何必拐着弯骂我呢,直说我命不好不结了,”我拿回酬情,亦对他冷笑直言道:“你是在讽刺我明知活不过而立之年却还要瞎折腾怎地?。”

    “我只是错入此世的一缕幽魂,乱世一介女流,”我看着他的眼,清朗道:“就算我只剩几年的命了,却也要为了自己的心而活。”

    兰生倒似被我逗乐了,扑哧笑出声来,那双桃花眸便对我放了光,笑道:“我若真要讽你,岂会答应陪你回原家?我是想你这几年历经磨难倒像是越挫越勇,也许真能改变你的命运,甚而改变我们所有人的命运呢?”

    我愣在那里,他却收拾了碗筷掀帘就要走,鬼使神差地,我出口相问道:“这世上真有所谓极硬的命格吗?你可是也有这硬命吗?”

    “能卯上恶运的命硬之人通常被人称为‘破运之星’,”他在门口停了一会子,在阳光的逆影下,回首对我冷冷道:“我却不是,只是一只鬼罢了!”

    。。。。。。。

    八月初十,木槿花欲加繁盛,桃花源中人忙着修复几次大仗后受损的堡磊,而我则同于飞燕,兰生一起研究如何改良锦绣一号.自首次潘正越挑拨东蓠山匪挑衅桃花源失败,于飞燕决定联合别的山寨武装抗击潘正越侵入汝州,于飞燕本不愿意提起往事,以免原东主原氏的疑忌,奈何原子军成名已久,轻易被人认出,且周边山头人马皆不屑东蓠山所为,这时候兰生同志展示了惊人的才华,不但单人匹马地到东蓠山招降了险些被残害的乌八喜,同于飞燕结为义姓兄妹,且献出良策击退了潘正越几次正规军的进攻.而他自那破运星的深奥道理后,除了商谈大事,便极少与我说话,似是有意避着我,怕我进一步盘问他,看到他寂寞的背影,我总是没由来地感到一阵怜惜和悲伤,便也随着他去,暂时不与他作理论,却暗中打定主意,总有一日要挖出他心底最深的秘密.

    我托于飞燕派可靠之人给信游客栈送了一封信,想报个平安,没想到回来的人报说,信游客栈就在我落水的第二天被汝州守备扫荡,里面的人一夜之间消失,只剩下若大的空宅子.我又请下探听军情的姚雪狼在附近留下君氏的印记,果然第二天,齐放在谷外带了一箱金子求见,齐放告诉我段月容收了重伤,加上得到消息第二天宋明磊派人来救重阳君,便连夜转移,段月容身体上次在弓月城受了重伤,落下病根,这次受了重创,受到严重刺激的段王发了雷霆之怒,将所有君氏随行人员下了大狱,并下旨将段月容幽闭大皇宫中,在伤完全好之前不得出门.这时候夕颜一向讨厌的卓朗朵姆出乎意料地帮了我们一个大忙,在探望段月容受阻时,假意同洛洛争风吃醋,并再一次发挥其西域公主的彪悍,她公然率领身边会武功的藏女同洛洛的手下动起手来,当着段月容的面把洛洛的房间砸了个稀烂,段月容假惺惺地大声呵斥时,她便跪地大哭,彼时洛洛和宫人的注意力都在照顾段月容和洛洛身上,她的手下便偷到洛洛的兵符,救了君氏中人,并在佳西娜的默许下安全送回君家寨,受其兄长多吉拉的保护.等到洛洛醒悟,为时已晚,却偏偏有段月容的佐证,寻不着卓朗朵姆,便含恨在心,一心对付卓朗朵姆起来,偏偏吐蕃公主母凭子贵,也不惧她,从此叶榆大皇宫的东宫里这两位贵人便明争暗斗,不得宁日.段月容郁闷的发现,他养病日程便无限期地延长了开来,他只得让身边孟寅传口喻给齐放,让齐放继续秘密寻访我.

    “夕颜还好吗,那个洛洛有没有残害于她?”当于飞燕和兰生进来的时候,我着急地如是问齐放.

    齐放看了于飞燕一眼,叹声道:”太子与公主寸步不离,洛洛根本没有机会下手,请小姐放心.“

    于飞燕皱了皱眉头,想要开口,一直不同我说话的兰生去找了个借口,将他拉了出去.

    “卓朗朵姆娘娘让我带句话给小姐,“齐放忽然笑了,这是我自弓月宫以来第一次见他笑:”她说弓月宫之恩无以为报,而这世上能有资格同她分享殿下的唯有小姐一人,她会在您不在的时候,好好保护殿下和长公主,替您收拾那些佛面蛇心的恶妇,请您不用过份担心.”

第一百八十二章 咫尺千山隔(一)完整

    我给逗乐了,同齐放相视而笑.齐放让下人把大箱子一个个搬进来,我一眼便觉头一个搬运工长相甚是俊秀,再盯睛细看果然是孟寅,齐放微微凝神细听外间一会,向孟寅略一点头,孟寅便敛眉躬身道:”小人孟寅见过娘娘,传殿下口喻,卿逢家兄,寡人甚欣慰,特赐象牙十对,珍珠一箱,八珊瑚二尊,黄金一箱,银一箱,各色小玩意一箱,聊做日常用度,亦可做与家兄见面薄礼,本待亲躬接卿回宫,奈何身体报漾,望卿念吾儿夕颜念母之痛,早回黔中娘家静候寡人佳音.”

    他没有让我回叶榆,而是先回君家塞,可见大皇宫中的确情势有些紧张,估计是大理王还真给逼急了,奇了怪了,以往他儿子同我拌嘴,被我气得上蹿下跳时,他也就在旁边乐呵呵地帮着劝段月容女人一定要疼,一定要宠,但就素不能同她们的长头发一般见识,有一次我同一大帮子生意场上的商业伙伴聚会,一开始说好是玩高雅地曲水流觞的赛诗会,没想到到了晚上就不放我走,一定要让看瓜州最出名的“春戏”,也就是男色女色表演,我推拖不得,陪了一天一夜,等回到府里,脸上的肌肉已经全笑僵了,回到房里还要对着段月容那张臭脸,一个劲地叽叽歪歪地质问我到底做了什么,还骂我喜新厌旧,水性扬花,tmd我最烦他反来复去骂我这两句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我忍无可忍,大声吼回:臭娘们,你知不知道做个男人很累啊,你给爷安静点。话一吼出立即后悔,段月容气得就要摔我的宝贝汝窑茶杯,我奋力抢救国宝,在与歹徒的殊死博斗中,无意间带着钢护腕的左肘撞上了歹徒的脸正中,当晚他的鼻子血流了一地,他气得一天吃不下饭,任我万般解释,道歉就是不听,哼哼唧唧地扬言必要我十倍奉还。

    当时的我心中暗暗冷笑:还什么,你还倒欠爷好几年军费,心理创伤费以及青春损失费,爷都没要你吐出来呢!没想到第三天大理王的密诏十万火急地到了,措词极其严厉地责怪段月容擅离军队过久,并且来搅乱我的生意,并召段月容立刻回前线,咋一听好像是帮了我一个大忙,可仔细听来又在字里行间暗示我得给他宝贝儿子下跪认错才行,当时我以为以段月容的脾气不会这么快回心转意,没想到段月容已主动收了悍妇的脸,收拾好行装,跑到我这里来沉着脸同我辞行了,那时的他肿着脸定定地看着我,眼中除了流露出万般不舍外,还有一种难言的恐惧。后来他让孟寅偷偷把大理王的几个眼线查出来,然后以各种名义调到前线或是前往险恶的高棉丛林走货,当然这些大理王的心腹此后没有一个活着回来过。

    那时可能大理王已经开始对我严重搅乱段月容的使命而生气了,但也不至于搞得要像这次又是下死手杀我,又是把他宝贝儿子圈禁起来,好像有点太过了。

    我轻声问道““太子身体怎么样了?”

    孟寅抬头,杏目隐有泪痕:”殿下身体甚虚,弓月城之变所受大伤尚未全愈便坚持要来汝州,此次大伤虽未危及性命,但扯出旧伤来,且太医怛忧殿下晚上浅眠惊觉,影响伤口正常复愈,王上甚忧。“

    他欲言又止,看了看齐放,最后鼓起勇气道:“奴婢私忖,殿下其实只为思念娘娘,怛心娘娘无人护佑,且现今洛洛贵人宠冠后宫,进言王上应诛恶婢,清君侧,而王上甚是器重于她,又及真腊有光义王旧部叛乱,两头不暇,故而王上不容殿下冒然北上。近日殿下观星象有将星复出,且南巫亦算得一卦,三国南北朝将有大变动,请娘娘一定早回君家寨为妙,不出一月他会亲自来接您回家,彼时无论您想见谁皆易如反掌,只是现下万万不要插手汉朝争霸为妙。“

    孟寅说完,忍不住泪流满面,捂着嘴呜咽起来。

    我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安慰他,齐放往门外看了看,似乎确定没有人在围观或是探听消息,便露出两个酒窝,“我出得匆忙,殿下只来得及让我还转告姑娘一句话:真正的仇恨如何能够轻易得解?。”

    段月容这是怎么了?嘱咐了这个,又嘱咐那个,哎!哎?!叫我听哪一个的?

    “真正的仇恨如何能够轻易得解”我喃喃地念着,这句话很熟,好像在哪里听过,我使劲地想着,却一时想不起来,当时的我也没有往心里去,只是回过神来,他语气松动,似是同意我去见原非白了?心中不由暗中舒了一口气。

    暗想,段月容若真来接我,打死我也不信他会让我想见谁就见谁,如今的我只有一个月的时间罢了。

    齐放不放心我,坚持要同我在一起,于是我们便一起送走了孟寅。

    孟寅临走时再三向我保证,一定会好好保护我君氏族人,他同时出示了多吉拉的信物,却是一只漂亮的熊形银佩,正是他们布仲家族族徽,当年在六盘山上也曾同他把酒言笑,说是如有一日需要他帮忙,必使人示熊形银佩,以明心迹。

    我往回走时,却见一壮汉正盘腿坐在一棵大槐树下,闭目沉思,似是听到了我的声响,对我睁开眼来。

    “大哥还没有睡吗?”我微笑地向他走去,于飞燕铜铃大的眼睛叭几叭几地眨巴了几下,拿起披衫铺到旁边的土地上,轻拍正色道:“彼得见四妹偏遇潘贼来袭,这几日更是忙着谷中改朗兵刃,一直未得机会同四妹恳谈一二,不如过来陪大哥坐坐!”

    我依言便坐过去,心想大哥恐是要问我同大理的关系了。可是过了许久也没有开口,就在我以为要一夜清坐了,他却忽然轻轻开口道:“这些年,四妹,过得可好?”

    “托大哥大嫂的福,木槿一切安好。”

    “四妹这些年来可怪过你大哥?”于飞燕转过身来正色问道,转而又转过脸讷讷道:“你大嫂人其实人不错,就是多心了点,你也知道当初她在紫园就那样。”

    “大哥休要胡说,”我轻摇头,“当初若不是大哥和三爷抗令折回西安,冲进紫园救出木槿,早已是白骨露于野了,这次又承大哥相救,也许,也许,这也许便是天意。”

    “大嫂不但美貌贤惠,且心细如发,能得之长伴左右,必能护佑大哥及燕子军左右,四妹我甚是为大哥高兴,且记以后凡事,大哥倒是听听大嫂之言非虚。”

    于飞燕的眼中升起了一阵奇异的喜悦之意,脸色也好转了起来,他略起身左右看了半天,似乎在确定周围没有人,便猛地施轻功窜上树,等下来时,手中多了一个葫芦。

    “来点吗?陈年女儿红,”他对我嘿嘿一笑,露出一口白牙:“你嫂子不准我喝酒,嫌身上全是酒味,我偷藏的。”

    其实林毕延不让我喝酒,但我不好拂他的意,便取过来沾了沾唇。

    于飞燕接过咕嘟咕嘟喝了几口,脸上红晕渐显,对我神秘道:“四妹,其实一开始,俺很不喜欢你大嫂,想想当年她在紫园里不是成天管着咱吗,当初俺们见了她,还得给她行礼呢。”

    我心上一松,看样子于飞燕的注意力不再是我过去八年,而是现任爱妻。

    却听他轻哼一声:“还记得吗,有一年俺们俩到紫园给老三摘些石榴,偏是被她看见了,好家伙,落得好一顿说,正好戴教头路过,连着戴教头也给说红了脸,后来俺还被抽了十鞭子。”

    我记得是有那么一回事,那时幸好于飞燕健臂一挥,把我翻墙扔出去了,逃过那十鞭子,不过在墙跟的确听到珍珠这丫头教训得于飞燕十分惨裂。

    我和于飞燕想着想着,不由自主地同时咽了口唾沫,当初的珍珠严肃起来真得是挺恐怖的,谁叫人那时是咱的主管。

    “她那张脸,美则美矣,总像俺欠了她好几两银子似的,永业三年,俺在紫园没见到你,却无意救了她,她便说要跟着我报恩,那时候把俺吓得,你说成天让债主跟着,这做人还有什么意思呢?”

    月光下他的胡子上沾满了酒水,随着他的笑声滴到他的前襟晕了开来,他全不以为意地大笑出声,反手擦了两擦,一派洒脱。

    酒香弥漫在空中,同槐树的清香混合在一起,如夜沁人。我也放下心结伸直了双腿,背靠槐树,如同当年在德馨居里一样,望着于飞燕尽情地笑出声来。

第一百八十二章 咫尺千山隔(二)815更新(完整)

    “东子和雪狼都说她是原家布给燕子军的眼线。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忽地于飞燕冷冷一笑,眼光一凝:“眼线又怎地,不就是怕老子反了,挡他家他皇帝的大路吗?可老子从来就没看上过那点心事,怕个女人怎地?”

    他又喝了几口,脸颊微红,叹声道:“再说以她的人品相貌,俺总觉得嫁于俺有些委屈,我总对她说,我待罪家中,可能便是将死之人,你我二人以兄妹相称便是,实在无须主仆之分,她却拘谨得很。”

    于飞燕长叹一声,大手拍拍自己的胡子脸,沉浸在回忆中,那样子很是可爱:“那后来大哥是怎么喜欢上债主了呢?”

    “唉,谁让她将俺照顾得实在太好了,这个叫啥日久生,你大哥俺过了半年就不能没有她了,再说当年我于飞燕也是一精壮童男,一大美人放在眼前晃来晃去的,当然亦有好色之流前来生事,我一生气就说这是我媳妇,再来调戏便小命不保。”

    “没想到我这么一说,你大嫂反而更顺水推舟地粘着我了。可惜那时候谁都我干娘觉得她虽是丫头,却是大富大贵人家出身,倒比一般小家碧玉更强些,只是心思太缜密了些,若是能对我死心踏地的倒是我的福气。所有人都让我跟她断了,还有老二…..,”于飞燕停了下来,向我侧目望来,虎目一阵激动。

    我暗想,依宋明磊的个性,必是让你给她下慢性毒药或是找个机会杀了她。

    不想,于飞燕却慨然道:“就在原家让珍珠跟随我的第二天,他就让张德茂送信让我收服珍珠,让他为我所用,珍珠与原家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最好将来有一日将她收了房,亦好为我小五义开枝散叶……原氏亦会忌惮我小五义几份,我当时心中为你和老三难受,哪里有这心思,暗中只是骂恨他,两位妹妹尸骨未寒,而这小子却只顾追名逐利,攀龙附凤,却不想后我还是真让她过了门,让所有人都看傻了。”

    于飞燕抱着酒壶,红着脸对着月亮傻笑:“就在我同珍珠结亲之日,送了两份大礼,一份是新皇赦免我燕子军的圣旨,另一份则是这桃花源谷的地图……。”

    我听了陡然心惊,扭头看他,“这桃花源谷原来是二哥指点你同燕子军众人的?”

    “老二真是乃神人也,够义气,”于飞燕点点头,叹道:“永业三年原家下诏令我等燕子军将令皆待罪家中,张德茂便送来接济,这些年来若非他帮衬着大哥隐匿行踪,也不会过得那么太平。”

    “有人说清泉公子攀权附贵,我却说他重情重义,”于飞燕肃然道,“这几年我与他少有书信联系,却承他照顾。”

    “老二这孩子其实心里很苦。咱们这些买身为奴的,若想发迹,总是比寻常人要辛苦些,难免催眉折腰事权贵,更何况在这凶险的原家。”他蹲坐到我面前,充满疑问道:“木槿,那叫兰生的孩子同我提了点老二的事儿,你确定那是老二吗?咱们会不会是有误会呢?老二他…..打小就喜欢你,想是好不容易得见四妹,不想再让你拆上原家那些烂事了,故而做了些错事,无意间亦伤了咱们兄妹感情....”

    我定定地望着于飞燕的真切期望的脸,微微笑了起来:“大哥,我…..也真希望这一切只是一场梦罢了。”

    那一夜,我们谈得很晚,等到兰生,珍珠他们找到我们俩的时候,我们俩正相互扶着大唱着乱七八遭的歌,于飞燕吼着秦腔,我唱着男人的伤心情哥。总之场面混乱,后来齐放告诉我,东子想把我和于飞燕分开,各自去就寝,可是于飞燕却凑着大脑袋熊抱着我的腰伤心大哭,我却哈哈大笑。然后两人都不省人事,直睡到日上三杆。

    我头痛脑裂地醒来映入眼脸的便是兰生板严肃的脸。

    然后这十天来不同我说话的人儿,一开口便是辟头盖脸地一顿骂:“你不要命了么你,明知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检回这条小命,就想一顿酒全废了吗,你对得起林毕延还有我吗?难道又不想见你那情郎了么?”

    我揉着发疼发麻的脑袋,心里却暗想我花某人何时何地曾经还对不起你么?什么情郎不情郎的,说得人像花痴似的,你有什么了不起的,倒教训我像是我父兄辈似的。

    他骂了一阵,见我只在那里沉默不语,可能意识到说得够重了,便叹了一口气,缓了一缓,默默递上一碗高粱粥,我瞄了他一眼,喝了一口,桂花香气飘来,心气稍解,只是低头不语。

    然后他又递来一药,我皱着五官一口气喝了,就在我感叹我的老天爷呀,果然人毒手毒药也毒,他兰生熬出来的药就是这么滴苦,他已经凝着脸递来一块桂花糖。

    我快速接过往嘴里塞,不由裂嘴一笑,且忘记他的恶毒,奇道:“你又打哪儿搞来的桂花糖?”

    他却答非所问,依然板着脸道“今日会有贵人进谷求见,你且收拾一下。”

    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我梳洗后于飞燕早已肿着眼站在议事厅里同大伙商议如何安排新来的罗家军。

    我听了一会,直到姚雪狼来报:“贵客到了。”

    于飞燕便满面喜色地拉着我和兰生,还有东子来到鹰岩崖。

    却见一人束着紫袍蠎带负手挺立崖边,乌发高束,略有一丝披肩散发似墨缎随风逆飞,那人面如冠玉,天狼星一般的明眸无波地看向我们时,已带着一丝冷冷清清的浅笑向我们转来,宽大的袖袍随崖风翻飞,当真一派风流权贵,令人一见倾心.

    我的笑容却是一滞,身侧兰生的肌肉僵硬起来,于飞燕抚掌大笑着快步走了过去:”二弟,你可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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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飞燕回头,发现我与兰生离他们足有四米多远.

    宋明磊对我淡笑着:”四妹果然一切无漾,最后找到了大哥。“

    走进议事厅,我们两厢坐定,于飞燕同宋明磊道了几句寒暄.宋明磊开门见山道:“驸马与我镇守汝州,率麟德军拖延潘正越进攻洛阳,武德军一路裘锦城,武安侯便可驽天德军安心直取晋阳,须知自古来,晋阳乃是兵家必争之地,又是进入京畿的要道,同时麟德军掩护王爷平定州,武德军进伐州,突厥可汗助伐磷州,愚兄可断定不出三月,便是一月,便可攻破窦周。“

    天德军乃是原清江的兵马,元德军是原非白的直系,麟德军则是原非清宋明磊的心腹,奉德军却是原奉定的兵士,武德军是锦绣的直系,原来原清江打算先裘晋阳?

    “大哥与四妹皆是当世怀瑾瑜而握兰桂之士,”宋明磊朗声道,看向我和兰生的目光闪着凌厉的光,“光潜欲求四妹,大哥出世,共破潘氏,以建奇功,如此一来,大哥回原氏自然荣光有加,武安王亦不会反对四妹与踏雪公子的破镜重圆了.”

    他口口声声似是为我与于飞燕着想,可那天狼星一般眼中却满是争夺天下的雄心,我仿佛又回到了当年在他在紫栖山庄与我竹居论天下,只是当初那清澈的布衣少年如今已被一身耀眼的贵气所笼,倒像是失了那身灵气,我暗自一叹,反正我从来也没有真正了解过宋明磊.

    转向兰生,他的目光也似是凝神细听,并且不时跟随着宋明磊不停移动,偶尔还插一句,不想宋明磊不以为意,反而认真地同他十分有默契地往来迎答,把燕子军同麟德军在汝洲的部署倒定了个七七八八,不亏是幽冥教的旧相识,我心中忽然一动,天下人只知四大公子文治武功,惊才绝艳,却不知眼前这个布衣少年僧人眉宇间倒也有着一种说不出的气宇轩昂,握瑾怀瑜之意来。

    “我们小五义现在虽是各为其主,却还是不出原氏,现下我们小五义中三位妹妹都嫁与原氏中人,我亦与原氏结亲,有了子嗣,现下原氏有难,岂有不助之理,光潜以为我等仍是同气连枝兄弟姐妹.”

    却说他们越说越投机,越说越多,我渐渐赶不上他们俩的节奏,更别提等我再去琢磨他们俩的关系,周围的爷们却全给他们的高论吸引住了,姚雪狼在一边听得仍是面无表情,但双目却无法掩示的热血沸腾,我那于大哥同兰生宋明磊挤成一作堆,在地图前指点江山,说着原青江战略大反攻的得失问题,全无居家好男人的气质了,只剩下跃跃欲试,果然战斗就是他老爷们最爱的游戏!

    “现下原氏看似风光,背后却隐有危机,”于飞燕走到那幅残缺的地图前,拿起笔墨略点了几笔,“俺这几天时时在想,如若原氏攻破这几处,则大势定矣,老二,兰生,你们说是于不是,我就一直纳闷,难道主公不担心东吴偷袭吗?”

    于飞燕最后连对原青江的旧称都用上了.

    这时程东子进来,附耳在姚雪狼耳边说了几句,姚雪狼又跑到于飞燕那里说了几句,于飞燕看了看我和宋明磊,笑道:”又有贵客上门,二弟和四妹且聊着,我去去就回.”

    屋里热络的军事会议气氛稍事休息,屋里只就剩下我,宋明磊和兰生三个人.

    “看样子,你心意已决了,”宋明磊对我淡笑着,如水的眸光一转,瞥向一直默不作声的兰生:”只是……四妹,你确定跟着这个废人,便能助你回到白三爷那里吗?”

    不想,兰生一改原来的忍让,对上宋明磊的目光一凛,冷冷道:”小人看花木槿回原家,候爷最该担心的是您的枕边人!如果再这样一意孤行的话,您多年的心愿恐怕就要落了空了.”

    “你这根废木头也配直呼她的名讳.”宋明磊的右手磨着左手大拇指带的那只翡翠大扳指,笑若春风:”你连男人都算不上.”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形的硝烟,好像两只好斗的兽狭路相逢,明明宋明磊还是微笑着,却能感到两人赤红着眼相对.

    “二哥,以前的兰生也许是幽冥教的弟子,既然贵教已抛弃了他,”我替兰生挡住了宋明磊的视线,尽量平和道:”你看,你现在也直呼他叫废木头.”

    “可兰生却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走近一步说道:”所以那我作为君氏族长,便收他作为黔中君氏中人,赐名无颜请二哥记住,我们现在有着共同的目标,既然如此,就请二哥和我一样在天下未平之前且忘记过去的恩恩怨怨,且记兰生是我的朋友,二哥再不要想污辱他或是伤害他了.”

    “四妹可要想清楚,”宋明磊冷冷道:”他不但是一个活死人,还是一个练无泪经的兽人.天天必以活食度日,若是一时半会儿没有活食,你便是他第一个要生撕活剥的人.”

    兰生的脸一下子霎白,看着我不再言语.

    ”我的命算是无颜给的,”我对兰生深深看了一眼,冷冷道:”若是他要去,随时可以,绝无怨言.”

    宋明磊一时语噎,最后阴冷道:”四妹就这么想做原三的女人吗?即便跟个禽兽一般的活死人在一起也乐意吗?四妹聪明一世,难道不知道妇人貌不修饰,不见君父这个道理吗?”

    他说的是汉武帝的宠妇李夫人,病死时深恐貌丑而惹汉武帝厌弃,故至死不见,当时她蒙着被说着这句话,赶走了汉武帝.我像是被人击中了一般,猛然惊醒,他说得对,我如此模样,会不会惹非白厌弃?!

    “他是原三的女人,可也是你的四妹,你这辈子除了复仇,你还能想点别的吗?看看你把她逼成什么样了,”兰生猛地过来揪住他的衣领狠狠道,“阳儿,这样你心里就真得好受吗?”

    “我没有办法,”宋明磊没有任何表情地看着兰生,意气沉沉道:“姑姑想要她的命,我没有办法放她回原三的身边受苦,我只想让她快快乐乐的。”

    “二哥真得是为了复仇吗?比起兰生来,反观如今的二哥!还有身后的明家,其实已然并非为了复仇了,”我忍住愤怒,大声道:”荣华富贵,权欲名利对于你而言才是最重要的东西,可是我想要的却还是二哥摔下山崖下时一样,二哥还记得那时说的话吗.”

    宋明磊定定地看着我,清澈的双目忽然起了一丝犹疑,我的心中更是凄然,潸然泪下道:”看来,还是那时的二哥更了解我一些,也更可爱些,时光果然残酷,腐蚀人心.”

    “说得好,这时光果然更残酷些。”有人在帘外轻轻说了一句,我不由浑身一震,有人掀了布帘,一个一身白缎衣的男装丽人手握青锋剑柄,窈窕娉婷地含笑站在门口细细看我,额心一点美人痣,如血珠凝滴,更添风情,她的出现一下子点亮了整个房间,竞比窗外的阳光更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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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咫尺千山,人生如梦,花木槿接下去将会什么样的奇遇,兰生这迷,原氏之迷,非珏与非白的秘密尽数将在此卷得解,欢迎收看战国童话最新联播,咫尺千山隔续集。

    作者有话要说:初稿初稿,大家凑合们的着看,剧情方面往这里转下去,只是文字及人物将在下周更丰满一些,主要是公司又整你学一堆动物营养学。还要周三考试,损不损哪!哎,最近看到很多作者朋友又交新书了,哎,羡慕,嫉妒,恨。。。。。。最后大哭,俺咋这么不自由呢。。。。。。。

第一百八十三章 咫尺千山隔(三)

    第一百八十三章咫尺千山隔(三)

    作者有话要说:各位尊敬的朋友

    这里无谓各位损友,读友,挚友,板砖鲜花的朋友,从这几章起,海包子正式开始v了,以前的海包子活在新西兰无害的世界里,虽然孤单,可还挺得起生活的腰板,因为有各位和一份还能温饱的经济。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但现在境况如下:

    现在的我:工作上:领导像个臭流氓。

    感情上:遇上个坑爹坑妈的主。

    身体上:暗流涌动,忧思成疾。

    双亲:身体挺好,但因为家境被迫上班。

    总结:近一二年来,家道中落,财政紧缺,6年前老天关上了一扇扇门,然后又打开了另一扇门,直至今日才知道老天爷的用意,也曾经很骄傲地对小编说,只爱看评,咱不缺钱。

    坚持了这六年来,感谢各位的捧场,自下几章起可能就真得要v了,现在的海飘雪是一个要养活自己的人了,不仅仅自己还有家人,希望大能谅解我困难的处境。我会尽量在v之前时不时放到我的qq或官网一二。

    海飘雪敬上

    清晨的阳光流动在她未束起的披肩长发上,我记得那时候的她总是喜欢着白缎男装,我曾经毫不留情地嘲笑过她,装文艺青年!然而在以后的岁月中我才明白其实她穿着一身洁白,是为了纪念那细雪一般的人儿.

    那时的她还喜欢左耳上单带着一串花,有时是茉莉,有时是凤仙,我也曾经嗤笑过她臭美,后来终于有一天,她换上了亮闪闪的翡翠镶金长坠子,惊艳所有人的眼.

    我细细端详着她,小时候那甜美的微笑和分别时的泪容在我眼前不时错过。

    等到她走进我,轻颤的手抚向我的脸颊时,我这才惊觉我那蜈蚣眼被咸湿的泪水沾得生疼,就这样我毫无准备地同我那唯一的亲妹妹重逢了.

    入夜时分,称着月色正好,红翠干娘为我们小五义在大槐树下摆了酒,我自然被放了一坛子蜜花津,宋明磊和于飞燕敬长者,便让红翠干娘入了首席,然后依小五义长幼之序入了座,宋明磊又执意请出林毕延老夫子,说是要当面感谢救妹之恩,可是我和兰生都明白他是替赵孟林和幽冥教打探原氏的秘密武器。

    出乎我的意料,林毕延大方而淡然地坐在下首,眯着老眼,让兰生在一边伺候着喝酒,宋明磊也不以为意,倒是大方地和于飞燕把盏言笑,说着这几年离别的趣事.因锦绣和宋明磊带来的原家部队与燕子军有许多是旧相识,酒杯被抢去了大半,于飞燕自己倒只好拿了一堆老土碗与众兄妹把酒言欢.

    “想不到我等小五义还有相聚的这一天,来,各位弟妹且听大哥一言,今日里便忘记各自贵贱之分,还有平日里彼此的争强好盛,只当我们失散的众弟妹们久别重逢,好好地干一杯.”于飞燕豪迈地大喝着,我们在他的鼓舞之下也大喝一声,一饮而尽.

    于飞燕抹了一下胡渣上的酒渍,颤声道:”可怜三妹妹也不知道在突厥过得好不好,她从小身子就弱,听说这两年过得不太顺当.”

    我冷冷地看向宋明磊,他的目光空洞无物,淡淡地移开了视线.

    “大哥放心,三姐不过是因为叛贼果尔仁的关连受了些冷落,如今可汗皇威正复,不过多久,姐姐必会荣宠有加.”锦绣淡淡道.

    众人不由看向她,没想到林老头一边自斟自饮,一边点着头,淡淡道:”王妃说得不错,大将军请放心,小人机缘巧合,为大妃娘娘也诊过脉,应是无性命之虞,还有昊天侯爷手下的赵神医想必也为大妃娘娘诊过脉.”他嘲笑地看了一眼宋明磊,轻叹道:”像她这样的贵人便是蛮夷的突厥人亦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她奔向黄泉.”

    众人沉默了下来,唯有于飞燕舒了一口长气,端着酒杯向林老头致谢去了,顺道想多问问碧莹的近况.

    我也想跟过去听听,锦绣却伸手拉我与她坐在一起,锦绣为我倒了些密花津,自己端起先尝了一口舒了眉心,才递于我,低声道,“我曾听司马(原奉定的官职)提起过,王爷帐下有一林姓异人,堪比当年的赵孟林,这些年将其养在秘林深处改好对付幽冥教的活死人,具说他会酿造这种能医白骨,活死人的花醸.

    “他懂得豢养一种蛊虫,大公主也曾秘派紫星武士去查探究一二,竟是一无所惑,不想竟是真的。”

    “我也是机缘巧合罢了.”我反手替锦绣在大土碗中倒了半杯酒,锦绣只瞟了一眼,潋滟的紫瞳便白了白我,毫不客气道:”听说君莫问可也是富可敌过的江南雅人,如何连这酒也舍不得予亲妹,竟同小时候一样小气,还不快快满上.”

    嘿!你个臭丫头,七年不见你亲姐,也不见你亲亲热热地认亲,倒先抢白我一顿,不过听她说出我的底牌,可见她将我这几年的经历都调查个清清楚楚,宋明磊知道的她肯定也知道了,这倒同小时候一样,旦凡有事不经我口头或书面而事先让她知道的,她必同我直来直去的兴师问罪.

    我忍不住抽了抽脸皮:”锦妃娘娘恕罪,这并非是小人小气,而是此乃大哥的珍酿,统共这一坛,且方才林大夫同我说了,你眼袋略黑,脚步轻浮,吐气乏力,恐是少年时内伤未愈爽利而落下的病根,平生又好酒贪杯,忧思虑竭所至,须知酒多伤身呢,故而只许你半杯,如今看来,这半杯也该省去方好.”我详装要收了她的土碗。

    记忆中的锦绣自习武之后一般不会让我碰到她想要喝的任何一种酒,并且有本事将我手里剩下的统统抢走,然后一饮为尽,再跳到我对面大声地哈哈嘲笑我,没想到七年后的我尽然轻轻巧巧地从她手上抽去了那土碗,她的手甚至有点打颤.

    她的紫眸定定地看着我,惊涛骇浪之后便是那熟悉的一丝狼狈,夜风吹拂着她的几丝乱发,明明没有饮过酒,可是拂过她的紫瞳,况出现的了状似醉酒的一丝凌乱.

    我映象中的她总是打扮地整洁而华美的,紫眸冷酷而意气风发的,不像今夜的如同儿时一般无辜而柔弱.

    这样的目光实在有点刺眼,看得我心头好一阵疼,我把那土碗又倒了一半酒出来,不好意思地送回她的手中,带着些许陪笑道:”林大夫可是当世神医,你即知他底细,也当知他是看在王爷面上不会害你的,咱们就真少喝些.“

    锦绣收了目光,转过完美的侧脸,一饮而尽那半碗酒,冷冷道:”他是神仙在世又如何,医得了我一时,便救得了我一世吗”

    我陡然一惊,她却长身立起,向崖边走去.我莫名地跟着,这与我梦想中的认亲实在大不相同.这丫头年岁长了,脾气却恁地不长进,又在我面前耍威风。

    山风吹动着我的长发,夜幕苍穹下的锦绣细细地看我,星光落在紫眸,点亮了她眼中的我,我正柔柔地看着她.

    她自发间摘下一支莹润的白玉簪来,”姐姐还记得吗,这是已故主母谢夫人的遗物.”

    她轻轻抓起我的手,放在我的掌心:”三爷托我给姐姐的,想是让姐姐明其心志.”

    我愣愣地看着掌心那支久违的白玉簪,心潮澎湃间,锦绣却不等我答话,已从我掌中拈起,轻轻巧巧地插入我的鬓边,略略转动了一下,调整了一下位置。

    她红着一双宝石般的紫眸,动情而慢慢道:”对不起,木槿.”

    她轻拥我入怀,身上的香气密密地笼罩着我,我感到有热泪延着她冰冷的侧脸滴淌到我的鬓角边上.

    一种浓重的伤感和辛酸伴着对妹妹的一堆回忆慢慢涌上我的心头,我闭上了眼睛,也环住了她的香肩,满腹悲怆却是流不出泪来.

    她附在我的肩头,轻轻啜泣着,好像回到小时候,她总是称吓哭的当口,向我飞奔而来,柔弱地附在我肩头,然后悄悄告诉我欺负她的人的名字好让我挥拳去为她出气,或是传递一些只限于我俩的秘密.

    果然她的樱唇自然地贴近了我的耳边,慢慢地一字一句道:”格杀令仍在,原非白命不久矣,速回大理.”

    我睁开了眼睛.

第一百八十三章 咫尺千山隔(四)完整

    第一百八十三章咫尺千山隔(四)完整

    果然她的樱唇自然地贴近了我的耳边,慢慢地一字一句道:”格杀令仍在,原非白命不久矣,速回大理.”

    我睁开了眼睛.

    非白,可怜的非白,你果然时日无多吗?当时我只觉得眼睛好一阵黑,周围只是嗡嗡地响着,好一阵子我才觉着眼前微微亮了起来,锦绣正紧紧挨坐在我右侧,脸上泪痕早已吹干,月色下倒也看不出来任何悲伤的表情,只是那绝色丽容却清明了很多,一碗接着一碗沉默地喝着酒。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而对面飞燕和宋明磊想是不知道我们方才说了些什么,只是聊兴正浓,不时地发出哈哈大笑之声。

    我举着土碗的手一沉,这才发现光头少年在我一边为我倒蜜花酿,清澈的眸目满是关怀:“你……夫人一切可好?”

    “还好……。”我支吾着,越过他的臂弯,看向淡淡喝着酒的林老头。便尽量不动声色地慢慢走到他那里,故意背对着锦绣和宋明磊,几尽坚涩地开口道:“先生,请问三爷他身….,?”

    林老头正喝了个半醉,红着脸有些迷茫地向我转过头来,刚要开口,兰生却猛然称倒酒的功夫说道,夫人:“慎言。”

    他给我施了个眼色,我醒了过来,便跟着他走了出去。

    “可是你妹子说了些什么,可是原非白身子不怎么滴了,想是你要问林老头,那原非白的近况?”他沉声问着,我凌乱地点了一点头,这才发现我急得一头汗,一脸的泪。

    “传说中的君莫问是商场里的油子,可为何你却只有这点脑子?”兰生轻哧一声:”好不容易来到这里,抛夫弃女的,还搭上我这只背叛神教鬼,就为了一句话,把自己的阵脚全打乱了?你怎么知道你妹子说得全是真的,你难道就没想过她其实同你一样想知道原非白的病况吗,你难道就不曾想过她会是第一个巴不得你情郎死的?”

    “你住口?别污辱我妹子。”我抬起脸,使劲摸了一把泪,擦痛了脸也不顾,慌乱道:”我……我一张好好的脸的没有,一路冲动到这里是想给帮他打下天下,然后留个念想,可是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我这条路该怎么走下去,你不知道我同他分别的时候他连站都站不起来了,我从来也没有想过,如果他死了我可怎么好,我现在心里全乱了……。”

    “住口,”兰生牢牢抓住我的肩膀,桃花眼中一阵凌厉,对我低喝道:”这么多年舍家弃业,创出一番天地的人,到现在就只为儿女情长活着啦?你看看人于大哥,为了你,为了天下苍生,不记前嫌要打回原家,放弃平静幸福的生活,回到刀光剑雨的战场厮杀,那是为了天下太平,人间大义!也许那个瘸子就真真这么重要了?可我就不信他比整个天下都重要了?”

    “没有一张好脸,没有完壁之身又怎么样?没有了心上人又怎么样?你以为就你一个人是可怜虫吗?在这乱世里,人人家破人亡,生不如死的,谁又比谁强一些,”兰生定定地看着我.满面凄然:”你忘记你说得吗,要为自己的心而活,那怕没有肉身,只要这颗心还跳着,就得活着,既然千难万险地活下来了,那就请你再熬一熬,再忍一忍,哪怕为了我……为了像我这样的人,顺带为了我好好活下去,再不要回头,一直往前走,直到看到亲眼看到踏雪了,能有一天开心地笑了,不要去听别人的,有你这样的女人在等他,我就不信他会这么短命.”

    说到后来,兰生已是泪盈满面,我泪眼模糊间,只觉得他同我说得完完全全是两个主题,可是却又句句如那万般钢刀在锉我心尖,我定了定神,这才想起方才锦绣谈起非白没有用任何敬语,猛然想起我与锦绣分离的时候她并不确定我已然心中有了非白,那时就连我和非白两人都没有办法确认彼此的心事,更何况是别人。

    兰生说得确有道理,我与锦绣8年未见,无论当初的锦绣是为了什么样的目的成了原青江的妾氏,八年后的她有了原青江的骨肉,成了原氏最有权势,最得荣宠的女人,她有了原家最强大的依靠,自己的原姓骨肉,心腹仆妇,暗人,甚至是原氏四分之一的精锐部队,她昔日的初恋情人成了她亲生儿子的竞争对手,如今的她与非白还剩下多少情谊?非白向来动性忍性著称,是以敌手往往不知其动向深浅,我方才冒失地去探问非白的病情,没准真得着了锦绣的道,所以很有可能锦绣是骗我的。

    如今的她有充分的理由不想让我回去帮非白,然而必竞是自己的亲妹子,共同生活过一十五年的感情基础,她方才头起一句话又真真切切是担心我的处境,她所说的什么格杀令没有撤销云云,却不无道理。

    如果格杀令没有撤销,那就是宋明磊要活捉我回去受封赏,可是我不能让他连累于大哥。当时的我和兰生都自然而然地这样想着,

    我们回去的时候,锦绣,于飞燕,宋明磊三个人正围着红翠干娘一起说着话,旁边坐着林老头,红着鼻子呵呵笑个不停,好像主题是孩子,听红翠干娘正说着:“………这话老对了,那孩子断了奶,最好还是跟着丫头睡了,没日的粘着父母,会坏了两口子的恩爱的,是故每回燕儿的孩子一断奶,我便拎了去替他们养着,好让他们再事生产。”

    众人一阵大笑,

    锦绣的笑意盈盈:“大哥,你且不知,二哥和大公主有多喜欢重阳,恨不能床上排上四个丫头子陪他睡呢,可不像竞儿打小就懂事,不爱丫头们粘着他,喜欢一个人习文练武的,连王爷也说竞儿像他……。”

    宋明磊叹了一口气,目光一阵落寞:“重阳这孩子性子是太老实了些。”

    “姐姐去哪里了?”锦绣淡淡地问道,紫瞳藏着一丝闪烁,飞快地看了一眼站在我身边默然侍立的兰生。

    “方才不胜酒力,是兰生抚我回来的,”我回到座席上,尽量淡笑道:“兰生是我的救命恩人,姐姐给他取了一个字,名无颜。”

    我回首对大哥笑道:“各位兄妹,无颜对我恩重如山,木槿想结他为异姓六弟,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第一次v,所以不知道这个自v以后就不能轻易的不v,我后来把这章内容也放到前一章有话说里了,我会在将来把这一章今天晚上或明天晚上以正章填满的。对不起哦。

    各位尊敬的朋友

    这里无谓各位损友,读友,挚友,板砖鲜花的朋友,从这几章起,海包子正式开始v了,以前的海包子活在新西兰无害的世界里,虽然孤单,可还挺得起生活的腰板,因为有各位和一份还能温饱的经济。

    但现在境况如下:

    现在的我:工作上:领导像个臭流氓。

    感情上:遇上个坑爹坑妈的主。

    身体上:暗流涌动,忧思成疾。

    双亲:身体挺好,但因为家境被迫上班。

    总结:近一二年来,家道中落,财政紧缺,6年前老天关上了一扇扇门,然后又打开了另一扇门,直至今日才知道老天爷的用意,也曾经很骄傲地对小编说,只爱看评,咱不缺钱。

    坚持了这六年来,感谢各位的捧场,自下几章起可能就真得要v了,现在的海飘雪是一个要养活自己的人了,不仅仅自己还有家人,希望大能谅解我困难的处境。我会尽量在v之前时不时放到我的qq或官网一二。

    海飘雪敬上——

    因为第一次v,所以不知道这个自v以后就不能轻易的不v,警告是不能当v的,对不起大家,对不起大家,我会把这一章在今天晚上或明天晚上以正章填满的。对不起哦。

第一百八十四章 咫尺千山隔(五)

    十四年前,一群被运往西安卖身为奴的小孩,苦于前途难测,便在一个月圆之夜,偷偷下了人鸦子的牛车,结成了野地小五义,以求结伴共度难关。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十四年后的今天,五个苦孩子皆际遇大变,最高个的黑小子成了威风凛凛的燕子军首领,统率着一支即将出山彻底改变中原战局的大军,最聪明的老二成了武安王府的驸马,而且还有着前朝名臣明氏遗孤的身分,最婀娜的老三成了失心疯的突厥可贺敦,最美艳的老五也就是我的妹妹成了武安王妃,她的老公是这天下最有权势的男人之一,而我成了多重身份且富可敌国的君莫问。

    在场诸位人人面上笑意浓浓,对着我的建议只差没有欢呼雀跃,只是结拜的心境却大变,可能当场诸人,除了于飞燕以外,没有人心里真正乐意。于是我们野地小五义在十四年后的又一个月圆之夜,莫名其妙的变成了小六义。

    八月的天气大雨一场接一场,毫无预兆地下着,像是老天爷不时倒下一盆盆洗脚水,渐渐浇透了这暑气。

    夜半,隆隆雷声中,大雨又浇了下来,我在床上辗转难侧,心想小时候的锦绣有择席的习惯,又最怕雷电,不知现在如何,思绪才起,就听到吱哑一声,有个身影快速闪了进来,我抬首,闪电照亮了一双圆睁的紫瞳,果然是锦绣,我挪了挪身子,示意她挤里间,她迟疑了一会儿,我便将伤眼向她凑了凑,让她明白了我的伤眼只能睡在外侧这样转头不会碰到。她似乎松了一口气,轻轻巧巧地跳进来,我欲替她盖上棉被,可她闻了一闻那被子,微推拒了一下,皱眉道,“那珍珠以前也是大管事,怎么尽给伤者盖这种有霉味的被子。”

    “此处谷底,长年阴湿,所用物件难免潮霉些,”我温言道,便起取出段月容箱笼里的红狐皮披风轻轻给她披上,我平素喜用水沉香把物件熏过了,但段月容却喜欢玉檀香。这同锦绣的香道倒是相似,她自小也爱玉檀香,这次他送来的物件里皆用玉檀香熏过了,我反正没得挑了,好在锦绣不会嫌弃。“八月里先冷不着你,先将旧披这件。”

    锦绣满意地点了点头,盖着那件红狐皮和我一样平躺着,盯着天花板,一起听着耳畔隆隆的雷声。

    过了一会儿,她悄悄伸出手来,碰了碰我的指头,我便轻轻反握住她,她便悄然挪过身来抱着我的脖颈,跨着大白腿如如小时候一样八爪鱼般抱着我。

    “这几年他对你好吗?”锦绣头枕着我胸口,低低地问道:“他有没有强迫你,打你。”

    我明白过来,她讲得是段月容。我便轻拍她的肩膀,斟酌了一会儿,诚实道:“我不打他已经很不错了。”

    锦绣的肩膀微耸,闷在我胸口轻笑了好一阵,又涩然道:“为什么要回来。”

    我在黑暗中微笑,“那你为什么又不要我回来呢。”

    锦绣豁然起身,趴在我胸前,紫瞳瞪着我:“我想你活着。”

    “我是花木槿,不是那么容易死掉的,你且放心,“我平静地看着她,笑道:”如今武安王侧妃花氏是我亲妹子,燕子军大将军可是我的大哥,左右后台硬着呢。”

    “你还像以前一样,不怕死的大傻子!”她的声音悠悠传来,“你难道不怕宋明磊会骗你回原家邀功吗?”

    “不就是格杀令嘛,反正你说他也活不长了,那我正好先去黄泉路上等他好结伴同行,这样不也挺好。”我一下一下地摸着锦绣的青丝,就像小时候安慰害怕雷电的锦绣:“我只是想见他一面说说话罢了。”

    其实这些话也许原非白全知道。

    “他有什么好?”她迟疑了一阵,紫瞳清清亮亮的,犹豫道,“我记得你以前不是喜欢那个四傻子吗?”

    我伸手细细抚着她的脸颊,温笑道:“他有什么好你还不知道吗?”

    锦绣愣了愣,对我淡淡笑了一下,垂下了眼睑,复又趴回我胸前。

    接下去的那一夜,锦绣再没有回答,只是紧紧抱着我一夜沉默,窗外唯有雷声闪电狂舞一夜。

    第二日,出乎我们所有的意料,没想到八百里飞骑传来大庭朝的圣旨,当然严格意义来说其实就是原青江的口喻,曰国难当头,圣上惜栋梁之材,于飞燕不但官复原职,还加升了一级,擢升左骁卫大将军,旧部恢复燕子军番号,入编麟德军。

    我和于飞燕暂时成了宋明磊的手下,宋明磊站起来的时候剑眉微锁,脸色有点发白,看着锦绣的目光闪过一丝恨意,转瞬即逝,而锦绣却看着他淡淡笑道:“看样子,大哥和姐姐倒要叫二哥多担待了。”

    “四妹说哪里话来,”宋明磊诚挚地温言道:“莫说三妹是三爷的夫人,锦妃娘娘你的亲姊妹,便是看在小五义的情份上光潜亦会好生保护于他。”

    “不亏是锦妃娘娘啊,”我那新认的六弟兰生手里拿着缰绳,牵着马儿远远地看着宋明磊,嘴角弯出一串冷笑:“你妹子这一着棋真高,现下潘正欲攻汝州,宋明磊正缺人手,不会拒绝燕子军,且有圣旨,等于王爷亲授燕子军在其麾下,更不便下手了,你跟着于飞燕他亦不会动你。这样锦妃即保了你,若有一日发现你了,也可装作与你毫无干系,宋明磊窝藏之事毫不知情。”

    不远处的锦绣纤纤玉手微掩朱唇,同宋明磊亲热的聊着天,阳光下的紫瞳却闪着冷意。

    锦绣梳了乌坠髻,斜插一支金凤衔珍珠步摇,身上穿了一件八幅仙裙,腰高至胸部,长曳拖地,更显锦绣修长的身姿婀娜高贵,恰如诗所云:裙六幅湘江水,髻挽巫山一段云。

    那时贵族妇人多爱长裙十二破,即裙幅褶,又名仙裙,然其时帛幅面较窄,宽大的幅褶裙往往要用几幅丝帛相连缝制方成,幅褶越多,越费布料,锦绣的八幅长帛正是上好的金线苏绣团花拼褶,然而在此国破之时,山野之地其实有些过于奢靡了。

    兰生冷声道:“你的命果然不大好,刚认亲,你亲妹就把你放在对头宋明磊那,摆明了她让所有人都知道,你就算从出江湖,也不会成为她的弱点。”

    我的心一片悲凉,的确,锦绣从昨天到现在就根本没有提过半句要同我在一起的话。

    我刚想开口,“新六弟”又不知死活地对我皱眉道:“你怎么就同你妹子完全不一样呢,你现在就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而她却依然高高在上,完美无缺,讲不定将来还能博个大义灭亲的美名,你怎么就这么蠢,真白活……。”

    “锦绣再怎么算计我,她也是我妹,我自有办法对付她,”我忍无可忍地打断他,插腰对他喝道:“而你现在是我结义六弟,我是你四姐,你长辈!我再不完美,也用不着你来对我吆喝。”

    说毕我挑衅地对他瞪了半天,他也回眯着那双桃花眼瞪回了我。小忠坐在我们身边,疑惑而有些惊惧地看着我,嘴里呜呜叫着。

    我以为他会继续拿我的阿q:那你说说你有什么办法来对付你那位高权重,心狠手辣的紫眼睛妹子?

    不想他倒是什么先没说,只是先移开目光,然后轻笑了起来。

    “疯子,”我鄙夷道,“你又笑什么。”

    “我可不是疯了,才会想护你这样不知死活,目中无人的回原家,“他毫无顾忌大笑起来,我一阵气结。

    他向前走了几步,然后向我转过身来。

    阳光照在他颀长的身上,在他英俊的脸上洒下一片金光,真如傲竹磊落,清洌动人,他的眼中闪着飞扬的笑意:“不过这样很好,这才是我所认识的花木槿,威武不惧,傲骨嶙峋。”

    处暑时分,炎夏终是低了头,我们告别了两位贵人,妹妹锦绣和宋明磊。

    临别之际,宋明磊授虎符于于飞燕,准其自行招募勇士之权利,于飞燕便开始着手整编所投一众军士,其中最大的三支为就近山头的乌氏,梁州幸存百姓自发组织,由罗文静领头的罗家军,还有就是齐放为我招来的暗中训练的君氏暗人,人数唯有两百多人,却是这三支中受过正规训练,且战斗力最强的,可以勉强算作古代的特种兵。

    于飞便把所有军士分为四股,乌八喜所率乌字军,罗文静的罗字军,原来的燕子军交由程东子率领,因姚雪狼极擅练军,且罗字军多为苦难流民所组,缺乏正式训练,便遣之随二十几个亲信来到罗字军日夜练兵。

    于飞燕又观罗字军中有几个会武的妇孺要为家人报仇,便挑出来交于乌八喜训练,不想乌八喜索性请于飞燕准许她公然招募女兵。

    “当家的,”乌八喜这样说道:“我亲眼看到哥哥挑了几个侍女送给潘正越做通房,本想顺道套些军情,不想第二日全都被抬着出来,身上没有一块好肉。”

    乌八喜眼中闪着阴冷的仇恨:“战场之上只有强弱之分,强者生,弱者辱,哪有男女之别。”

    于飞燕和我都同意了乌八喜的建议,珍珠想起被掳去的初画,也同意了乌八喜的建议,于是燕子军中出现了一支娘子军。

    九月露凝而白之时,于飞燕领三军军资,自定方略对付即将到来的大会战,出山公然招募兵马,对能开弓四钧(30斤一钧),腰引弩九石(120斤为一石),不问来历皆入选,募得五千余人。齐放调出我暗中畜养多年的奇人,献上装备精良兵器,着手南渡洛水。

    作者有话要说:欢迎为我指出剧情不妥之处和错别字,有读者问七夕上哪里去了,请大家稍待,七夕一定会出来的。请大家每隔几天继续观赏战国童话的花西故事,小白不出二章必定出场,小白加油。

    真诚感谢那些支持小海的读者们,那位为我写长评的鼓励我v的大人,小海深深谢过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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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槿花西月锦绣介绍:
我喝了一口那似酒非酒的孟婆汤,甘苦辛酸碱五味沉杂,一如我前一世的人生。那双美艳的紫瞳看了我一眼,慵懒笑道:“来世路上太寂寞,我总得找个人侍候。”深如幽潭的少年,目光炯炯地望着我:“既入了原家,也命中注定入了这浊世,我一向引四妹为知已,不知四妹以为如何。”他一袭白衣,望着波光粼粼的湖面,飘飘若仙地坐在轮椅上,轻轻道:“你不用谢我,既然今儿个我救了你,你须心中有数,这条贱命便是我的,终有一日是要讨回来的。”他披散的红发似锦,紧紧拉着我的手,酒瞳绞着我的黑眸:“木丫头,你记着,休想撇开我,即使是死,你也不能撇开我。”错入乱世风云,一介弱质的木槿,该如何保护自己和所爱之人......木槿花西月锦绣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木槿花西月锦绣,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木槿花西月锦绣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