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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疑惑(求收藏、推荐)

    村外,绿油油的杂草,在微风吹动下,碧波荡漾,仿佛和蔚蓝的天空相拥相连,一条清澈小河蜿蜒而过,一块块农田夹杂其中,河岸边上,几具筒车滚滚转动,车水口泛出纯净透明的河水正潺潺流入田间。www.uu234.com

    野外空旷,丝丝缕缕微风拂掠,阳光旋迤而落,暖融融的,带着些微凉意,反而让人觉得十分舒服。漫步行走于田梗之间,旁边有三五奴仆搀扶照看,韩瑞东盼西顾,空中不时飞来几只春燕,或觅食,或衔泥,黑色的双羽上下翱翔,露出雪白的肚皮,在阳光下银光闪闪,让他看得着迷,不时驻足神往。

    不多时,却又见蔚蓝色宽阔无际的天空,几只云雀啼声嘹亮,自由自在地盘旋,勾勒出优美的弧线,过了片刻,又犹如箭矢,投射在远处青翠碧绿的茂林中,稠啾阵阵,悠然自得地梳理细羽。

    乡间田野,两三个月未动,翠碧的青草蔓延埂上,放眼望去,尽是郁郁葱葱的绿色,偶尔还有几朵白的、黄的、淡粉色的小花点缀其中,迎风招展,无色无味的香气飘荡,惹来许多蝴蝶、蜜蜂翩跹飞舞。

    轻吸了口气,春天的气息沁人心脾,有股昂扬高歌的冲动,韩瑞嘴唇泛起一抹淡淡笑意,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或许是景色太过美妙,居然沾染上了文青的毛病。

    又走了三四百步,就到了目的地,这是由十几块农田相连起来的空旷地带,一直到山脚为止,少说也有七八百亩,这是韩家村近两千亩良田中,最集中、最肥沃的部分,其他还有千多亩田地,良莠不齐,凌落分散在各地。

    说起千亩良田,经过韩晦的解说,韩瑞才知道,自己的记忆虽然没错,但是却与想象中的稍微有些差距,千亩田的地契,的确在韩瑞家中,不过准确的说,应该是在宗长手中。

    没错,千多亩地是族田,是属于全村人共有,现在只是由韩瑞保管而已,如果哪天他不是宗长了,那么地契也要转交出去,也就是说,韩家地主的名头,是村人故意促成的,其实只是虚有其表而已。

    为什么要这么做?当然有很多的好处,只要操作得当,可以合理的避税、免役、占便宜,而且不用害怕官衙突然收回耕田。

    要知道,初唐,由于长期战乱,社会经济凋敝不堪,恢复农业生产成为当务之急,所以实行的是均田制,规定家中有成年男丁的,可以授田一顷,即百亩,其中八十亩死後归还官衙,二十亩为永业田,归男丁所有。

    一亩,按照现代的算法,是六百多平方米,百亩田地,耕作几十年,有二十亩属于自己,应该让人满足了,然而,唐朝的亩,算法与后世不同,是以宽一步,长二百四十步为一亩,一步是多大,也十分模糊,所以具体一亩地有多大,往往很含糊。

    时代不同,亩的计量方式也不同,所以,也难怪历朝历代,经常要清量土地,这个另说,均田法实施之后,有人看出其中的漏洞来,也不知道是谁提议的,反正,一夜之间,全村的田地,全部卖给了宗长。

    过几天,官衙正式分田,普查韩家村情况,结果不言而喻,就是这个方法,成功使得全村的田产加起来,至少增加一半,至此,韩家正式挤身于小地主阶级之中。

    嗯,至少在外人看来,的确如此,但是田租之类的,就不用指望了。

    “也就是说,真正属于我的田产,只有眼前的百来亩地而已。”

    听着韩晦小声解说,韩瑞不知不觉登上了山坡,这是一片茂密的山林,树木参天,枝叶缠绕,盘根错节,艳阳光芒,只有投下斑驳光点,若是在盛夏,这里肯定是避暑胜地,不过初春季节,就显得湿气颇浓,有几分冷意。

    顺着韩晦手指方向看去,那是个山坳,距离也不远,就在山坡之下,韩瑞看得很清楚,坳上山诸多石裸|露表面,杂草丛生,青藤蔓延,底下是片烂泥坑洼,显然已经荒芜了许久,起码要再经过一年半载时间的培养,土地才会恢复肥力。

    “荒废得这么厉害?”韩瑞皱眉道:“怎么没人耕种?”

    “人手不足,找不到雇农帮忙。”韩晦说道。

    有点道理,唐初均田制才实行十来年,百姓有田耕种,不是中唐时候,土地兼并严重,贫者无立锥之地,只得沦落为地主的雇农、长工……

    以上纯属扯淡,按照这个说法,天下那些大贵族、大官僚、大地主,他们的田地也是这么荒芜不成,那还要部曲、奴婢来做什么。

    瞄了眼身后随行的几个奴仆,再看着山下一帮挥锄翻地的族亲,韩瑞眨着眼睛,寻思着,韩晦又把自己当成小孩哄了,心里多多少少,泛起一丝不满。

    似乎察觉出韩瑞的心思,韩晦微笑,轻轻说道:“郎君大了,家里有些事情,也该了解清楚,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回去之后,我再详细告诉郎君吧。”

    “好。”韩瑞说道,耐住心中好奇,看来,韩家的情况,也不像是想象中的简单呀。

    收拾了心思,韩瑞继续打量四周景色,登高望远,毕竟是江淮平原地带,视野范围之内,没有什么崇山峻岭,只是有几个山林起伏连绵,最大的感觉就是水多,不愧水乡之称,随意顾盼,映入眼帘的不是江河,就是湖泊,山清水秀的景色,让人心情舒畅,观望不止。

    山下,男丁们挽起了衣袖,或挥舞手中农具,或牵引着耕牛,翻犁田地,不时发出嗬嗬吁吁地驱牛声音,夹加几句农谚笑语,场面十分热闹,吸引韩瑞的目光。

    好像有些不对,仔细打量佃农破土翻地的农具,韩瑞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妥,可是一时之间却想不起来了。

    当他冥思苦想之时,却听一阵气喘吁吁的声音,一个青年上气不接下气地跑了上来,结结巴巴道:“晦管家……,宗长,出事……。”

    惊醒,却听韩晦皱眉道:“别急,说清楚些,出什么事情了?”

    失火、偷盗、房墙塌了……,众人浮想联翩。

    “周……扒皮。”拍着胸口重重喘息,呼吸顺畅了些,青年噎声道:“……带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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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罪恶感

    周扒皮?韩瑞错愕眨眼,瞬间醒悟过来,那是周玮的父亲,有丧尽天良之称,附近周陈村的地主,周正良。www.uu234.com

    一般来说,乡村之中,以单姓居多,以韩家村为例,最初只有几户人家来到这里定居,后来由于人口的不断繁殖,兄弟分家,相邻而居,久而久之,就自然而然地形成同姓聚居的村落,不过,也有例外的,就比如说周陈村,一个村,两大姓,世代联姻。

    只是,自从周陈村,出了个大地主周正良之后,两姓之间的关系,冰冷到极点。

    “这是为何?”韩瑞好奇问道。

    “哼。”鼻腔里冒音,韩晦非常不屑,表现自己的鄙视,缓缓摇头说道:“这人,发迹之后,对待村里同族都有些刻薄,何况外姓之人,更是不讲情面,灾荒年景之时,放高贷,利滚利,息打息,不知逼得多少人家妻离子散的,怎能让人唾弃咒骂。”

    “就是。”阿福在旁笑道:“还是我们韩家仁义,不管是同村,还是乡亲,只要上门求助,能帮忙的,都不会拒绝,所以提起韩家,十里八乡的百姓,哪个不是交口称誉的。”

    唐代,以百户为里,五里为乡,一村少说也有几十户人家,十里八乡,就算是泛指,也应该有不少村子吧,这么说来,韩家在乡里,也算是名门望族吧。

    当然,韩瑞也知道,这只是痴心妄想、坐井观天、夜郎自大罢了,所谓的名门、望族,其根基势力有多重,可不是常人可以想象出来的,要知道在魏晋隋唐,家庭没有坐拥州群之地,就别说是望族,没有几代伟承,出将入相的履历,都不好意思提是名门。

    “郎君,你在这里稍等,我去应付他。”韩晦说道。

    “嗯。”韩瑞点头,也知道什么叫做来者不善,两家平日素无交情,而且还是颇有怨隙,周正良无缘无故的跑来,肯定不会是好事。

    目送韩晦下山,韩瑞在山上转悠了片刻,却不好意思下去,毕竟一帮族人就在底下挥汗如雨地辛勤劳动,自己却在旁边游手好闲,多少有些不自在,也没有办法,而今,村里的青年男丁,都在田地里,连十一二岁的小孩,也跟来帮忙拔草,村中只剩下妇孺老幼,就算无聊,韩瑞也不好意思回去,唯有继续向前,欣赏山中美景。

    山上,露气浓郁,就是在艳阳高照的中午,远处的深山峻岭中,白色的雾气依然飘浮萦绕在山间,依恋盘桓着山峦,轻柔飘渺,似纱如丝。

    沿着小路,此起彼落,渐渐深入山岭,一团团微带凉意的微风扑面而来,可能是攀爬促进了身体热气循环,韩瑞也不觉得寒冷,只是回身后望,却是见不到村落族人影子了。

    旁边,几个奴仆对望了眼,踩了踩地上松软腐叶,立即围在韩瑞身边,劝说道:“郎君,山里都一个样,没什好看吧,不如回去吧。”

    打量周围环境,或许是前几天,下了场雨水,也有可能是夜晚露水浓重,灌木草丛碧青湿润,绿油油的,刚才还好,有现成的羊肠小路可走,再上去,那只能自己开道了,也不知道荆棘杂丛之中,有没有毒虫蛇蝎之类的。

    犹豫片刻,韩瑞决定,轻易不冒这个险,毕竟小命要紧,喘了口气,微笑道:“也好,先回去,省得晦叔……咦,等等。”

    好像发现什么,韩瑞目光落在不远处的一片灌木丛中,轻步走了过去,旁边奴仆不敢怠慢,连忙跟随,小心照看。

    摘了张叶子,拧折轻嗅,韩瑞迟疑道:“这个,好像是……。”

    “苦荼。”

    “苦荼?…是茶吧。”韩瑞不怎么确定,而且很理真气壮的觉得,自己又不是植物学家,难道喝过茶,就一定认得茶树是什么模样不成。

    “没错,怎么,郎君想喝茗粥?”奴仆问道。

    “茗粥,又是什么?”韩瑞眨眼,不耻下问,当然,茗,就是茶,粥是粥,这个还是懂的,而且还是知道,茶,唐宋与明清现代,喝法不同的,不过茗粥,该不会是……

    “就是,用荼的新鲜叶芽煮汤,再撒些葱、姜、蒜、盐……。”

    “味道怎么样?”韩瑞问道,听起来,跟唐宋的煮茶差不多呀,只不过,前者是茶叶生煮,后者的茶叶起码经过加工。

    “这个,不好说。”奴仆笑道:“填不饱肚子,味道也苦涩,不过听人说,常年饮用,可以健体强身……。”

    “这倒是没错,前朝文帝,有次患病,就是烹茗服饮才病愈的,世人竞相采之饮用,可惜,似乎对郎君没有作用。”

    “晦叔。”韩瑞惊讶回身,微笑道:“你怎么来了。”

    “随意走走。”韩晦说道,分明是不放心韩瑞。

    “那个周……地主,有什么事情?”

    “能有什么,听闻郎君回来,假惺惺地过来问候,好话说了大堆,拐弯抹角的,无非是想让韩家,不要再低息借钱给乡人罢了。”韩晦鄙视道。

    呃,韩瑞错愕,弄了半天,韩家不仅是名不副实的小地主,而且也经营高利贷业务,想想……也正常,古代的地主豪绅,好像就是这么剥削贫苦百姓的。

    而且,十分明显,有扒皮之称的周正良不得人心,贫困百姓都愿意到韩家贷款,使得周正良坐不住了,过来商议,让韩家提高得利,由此推之,韩家是属于光明正义的阵营,算是仁义慈悲的表率,一直为乡里的慈善事业鞠躬尽瘁……

    说到底,也间接促进了社会经济发展,自我安慰片刻,韩瑞慢慢变得心安理得起来,就是现代的银行,不说贷款给人了,就是转账取钱,也要收点手续费,谁也不比谁清白。

    “对了,晦叔,我们家的放款利息是多少?”韩瑞问道:“应该不多吧,都是乡里乡亲的,不要太高。”

    “郎君与九郎一般,也是菩萨心肠,”韩晦欣然笑道:“不多,才一分而已。”

    一分,好像就是……百分之十,瞬时,韩瑞心中充满罪恶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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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遥想当年

    “这……,会不会太高了。www.uu234.com”韩瑞小声问道。

    “郎君何出此言?”韩晦莫明其妙:“据我所知,乡里之间,最低息的,只有韩家了。”

    “是呀,周扒皮那个就不说了,按日来算,利打利,息滚息,一文钱,三五个月后,起码要还三十文,简直就是……。”

    一阵连绵不断的骂声,旁边奴仆纷纷附言,为了和谐,就不一一表述了。

    “就只有韩家最厚道,到期之后,按本钱的一分利息算,如果实在困难,可以先还本钱,利息暂免,以后再还,也可以先给利息,就当继续借下去,都没有的话,才本息合并……。”

    “嗯……。”连连点头,韩瑞心中罪恶阴影,逐渐消散,相对那些,一日或一月就要五六分息,外加累积算钱的地主,韩家的确真是太纯洁善良了。

    在听解释的时候,一行人按原路返回山坡上,却听韩晦说道:“郎君,走累了吧,不如回家休憩……。”

    “这样不好吧,不等他们了。”韩瑞说道,指了指还在辛勤劳作的村民。

    “不用,他们要到日落时分才回去。”韩晦笑道:“其实,我们根本不须同来的,只是希望郎君出来走动走动而已。”

    那就没有问题了,韩瑞答应,说实话,心中还有迷团未解,山中景色再优美,也没有观赏的心思。

    轻步向山下走去,韩瑞的意思,是悄无声息的离开,不过走到田埂,听到阵阵吆喝驱牛的声音,近距离观看犁铧翻地的场面,忍不住驻足观看了起来。

    发现古代犁地果然辛苦,前面,有人牵牛,一人挥鞭,后面,一人扶犁,每走一段距离,就要拐弯转向,这时,就要费些时间,引牛、抽犁,调向,比较麻烦,而且,犁辕……

    “晦管家,宗长,准备回去了?”

    旁边,村人的话,打断韩瑞的沉思,一边的韩晦笑道:“嗯,外面风大,吹久了,对郎君身子不好。”

    “那是,宗长身子娇贵,不比我们这些皮粗肉厚的,自然要小心保护。”带刺的声音响起,只见左边的埂道上,走来个身材高大的青年,肩膀扛着一柄耒耜,走了过来,语气轻蔑说道:“让开几步,不然挨碰着了,我可赔不起。”

    韩瑞下意识退开两步,青年打量两眼,面带不屑,还要说些什么,却听远处传来韩七洪亮如雷的声音:“十八,人呢,喝口水而已,磨磨蹭蹭的不回来,是不是皮庠了。”

    “来了,来了。”青年连忙应声,懒得再理会韩瑞,快步扬长走过。

    这个,应该就是自己的堂兄韩壮吧,而且还是嫡亲的,不过,他们父子两人对待自己的态度,怎么这样……韩瑞皱眉,心中疑惑更重,转头看向韩晦,很想问个究竟。

    “回去再说吧。”韩晦轻声道。

    “…伯、…叔、…兄,我走了。”轻轻点头,韩瑞招手笑道,悠然而去。

    “哦,宗长慢走……。”看得出来,除了偶尔几人,不知道是听不到,还是装糊涂的,没有回应之外,其他人都停下手头的活计,扬声答复。

    良久,韩瑞一行消失在田埂尽头,三五个村民忙得累了,聚在埂上休息片刻,一边饮水擦汗,一边轻声议论起来。

    “其实,宗长还是蛮不错的,对谁都是笑脸,也知道叫人。”

    “不懂了吧,那叫…什么礼来这,反正,跟晦管家一样,有学问。”

    “那是肯定,宗长,差不多是晦管家拉扯大的,多少学到一点,刚才没有听说呀,就连引龙的绝活,也愿意传给宗长。”

    “唉,真是好命,都是同个祖宗,如果……哟,为什么打我。”

    “小子,敲醒你,别做梦了,再说了,宗长的命,好是好,却也多有磨难。”

    “……四年,还是五年了,记得那个时候,很精神的,经常和那帮小子,打打闹闹,自从……一夜之间,变了个人似的,不说话了,慢慢的又变成病殃子,听说前些时候,差点就……,幸好上天保护。”

    一阵沉默,有个十**岁的青年说道:“想想,九叔走得这么早,会不会是给他克……啊,为什么又打我。”

    “那是因为你该。”两三个中年大叔异口同声道。

    相视笑了下,一人解释道:“你呀,不知道,别瞎猜,知道宗长叫啥名吗,韩瑞,知道这名字有什么含义吗?”

    “不知道,有什么意思呀?”

    “话说,十六年前,那天正好是大年初一,清早的时候,阿九的媳妇生了个娃,就是现在的宗长……。”

    “嗤,那天出生罢了,有什么好稀奇的,就我知道,邻村也……。”

    “别吵,事情哪有这么简单,娃子出生之后,村外来了位真人,是位有**力的仙长,人家是有真本事的,不仅能画符治病、撒豆成兵,而且精通相术,看你一眼,就知道你以后的吉凶前程……。”

    “别不信,开始的时候,大伙也半信半疑的,以为他来招摇撞骗的,那个时节,哪家还有余粮,也不怎么理他,就阿九仁慈,娃子出生,办喜宴,接他回家好吃好喝的招呼,村里有人凑热闹,问那真人有什么本事,听说他会看相,就让他给看个,没想人家有规矩,不是随便看的,说是天机不可泄露,要看缘分。”

    “旁人更加不信了,笑了他几句,真人也是好脾气,笑眯眯的不生气,说现在缘分到了,可以给阿九的娃子看看……。”

    “他怎么说?”青年急忙追问。

    “现在想起来,真人不愧是真人,铁口神算,断言娃子少年多有磨难,度过之后,就是大富大贵、福禄双全之命,说着看了眼阿九夫妇,叹了口气,留了道符给娃子,让他们保重,就走了。”

    “……阿叔,就这样?”青年失望道:“很平常呀。”

    “哼,真人走后片刻,一群鹊鸟突然飞来,绕屋几圈才飞走,接着城里的大官、贵人就纷纷跑来求见那个真人,这时大家才知道,原来人家是大人物,是传说中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仙长,天下不知道有多少人想求他施法看相,阿九的运气真好。”有人一脸的羡慕:“没过几天,就收留了晦管家,娃子出生,简直就是喜事连连,祥瑞之兆。”

    旁边的人接着说道:“真人的断言,现在都证实了,六年前,阿九媳妇生病走了,接下来阿九也跟着去了,宗长也伤心坏了,折腾几年,到现在才有起色。”

    沉默片刻,青年喃喃说道:“真是灵验,宗长现在,不就是富贵了吗,啥都不用干,连田地都荒废了,照样不愁吃穿,祖宗坟头冒青烟,凭啥好处都给他占尽了。”

    “还不明白,也不想想,你阿九叔当年,是出了名的热心肠,谁家有事,都不用提,就主动去帮忙,大家受的恩惠,还没有报答呢,都说好心有好报,他的儿子就该享受富贵,我们心里服气。”

    “那是,起了,干活,有空埋怨,还不如多耕几亩地,看见了吧,那边,宗长家的还有百多亩地,有力气的话,给你耕,不花钱的。”

    “谁不想,但是自家的田地,还耕不完呢,哪里还有这个时间。”

    “知道,还不起来,快些,过来搭手。”

    “别催,就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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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缘由

    “这个,便是道士留下的平安符?”韩瑞问道,手指随意把玩,仔细观看,道符是用黄铜铸成的,长三寸,宽一寸,薄一分,黄烂烂地,倒有些像金子,正反两面刻有云文篆书,应该是道家术语,就是不知道什么意思。www.uu234.com

    “逢凶化吉、遇难呈祥。”韩晦解释说道:“九郎的意思,待你及冠之时,从中取两个,作为你的表字,夫人也觉得这样很好。”

    眨着眼睛,韩瑞突然感觉不妙,捏着铜符,迟疑道:“该不会是……吉祥吧。”

    “没错。”韩晦笑道:“九郎和夫人,就是希望郎君能一生平安,吉祥如意。”

    如雷贯顶,韩瑞眼前发黑,反应过来,就是庆幸自己不是姓曹,与一个太监同名,难道在预示着什么,韩瑞不寒而栗,几乎是咬牙切齿似的问道:“晦叔,你知道那个神棍…呃…道士叫什么吗?”有机会再遇见他,非让他知道东方不败是怎样练成的。

    对于道士的批语,韩瑞自然不怎么相信,什么喜鹊绕屋现象,也好解释,无非是严冬刚过,春暖花开,喜鹊出来找食,正好家里设宴,闻到食物香气,不要说小鸟,就是洞里的老鼠也出来抢食了。

    “哦,当时,我初进韩家,不了解此事,日后听闻,也半信半疑,日后再打听,村人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却也是不清楚。”韩晦说道,那时,他遭受大变,心神恍惚,自然没有心思理会这事。

    韩瑞微微摇头,是在为打算落空而失望,不过韩晦却误会了,连忙说道:“不过后来,我也侧面向当年的知情人打听过,也得到些有用的信息,那位真人,应该就是……。”

    “谁?”韩瑞追问。

    “当世相术大师,袁天罡袁真人。”韩晦一脸崇敬之意。

    袁…天罡,恍惚了下,韩瑞不说话了,不是因为陌生,没有听说过,反而是因为太过熟悉了,袁天罡、李淳风,谁不知道,就是一本**……哦,不,应该是奇书《推背图》,使得两人留名青史,无论是正史,还是野史,都鼎鼎大名,如雷贯耳。

    传闻,袁天罡可是给武则天看过相的,断言她日后必登基为帝,以前是在当故事听,不过事到临头,韩瑞也不敢全部质疑,毕竟,连穿越这么离谱的事情都发生了,对于神道之事,韩瑞多少有点敬畏之心。

    “如此奇人,却未能一见,真是令人扼腕。”韩晦叹道。

    嗯,韩瑞点头,突然问道:“这么说来,他看得出我的磨难,是应验在父母身上,为何不事先提醒?”

    沉默片刻,韩晦悠悠说道:“天命如此,提醒又有何用,不如顺其自然。”显然,韩晦又勾忆起往事,是在由感而发。

    眸光闪动,对此韩瑞也没有反驳,只是说道:“晦叔,以前的事情就不提了,现在我最好奇的是,七伯的态度,还有,不种地,我们韩家是靠什么为生的?”

    这两个问题在韩瑞心里憋了好久,地主、地主,不耕作收租,还是地主么。

    “郎君,不急,喝杯水,听我慢慢道来。”直身跽坐,韩晦轻声讲述:“韩家村上上任宗长,也就是郎君的阿翁,有两个儿子,就是七郎和九郎,作为族里嫡系大房,下任的宗长,就在他们两人之中挑选,七郎是长子,按理来说,应该是他继承宗长位置的,结果……。”

    “结果,却是阿耶(父亲)继位。”韩瑞皱眉道:“其中有什么缘由?”

    “原因自然是有的。”韩晦慢慢说道:“那时,正逢天下大乱,官府征丁从军,家家户户都要抽人,那时,九郎给抽中了,不过兄弟情深,七郎顶替了他。”

    意外,韩瑞稍微愕然,还以为是次子受到宠爱,才得以继位呢。

    “还是世道很乱,征丁从军的,十有**战死沙场,也没有出乎大家意料,才过一年半载,就没有了七郎的音讯,大伙自然以为他遇难了。”韩晦叹气道:“郎君两岁时,老宗长仙去,传位给九郎,没想,这个时候,七郎却突然拖家带口回来。”

    “听他讲述,大家才知道,他并不是战亡,只是投降了李唐……就是如今的朝廷,成了一位将军的护卫,东征西战的,期间也娶妻生子,立了些功劳,厌倦了天天打仗的生涯,想解甲归田,将军仁慈,答应放人,就回来了,唉。”韩晦摇头道:“这本来是好事,问题在于,宗长的位置,由谁来做?”

    哦,韩瑞不好说话,理论上,肯定是人家韩七,但是从结果来看,显然不是。

    “其实,九郎也没有贪恋宗长的位置,觉得长幼有序,主动提出要让位的。”韩晦说道:“可惜,族人却不肯答应。”

    “也是迫不得已,那时,天下也差不多太平了,官府开始均田分地。”韩晦苦笑道:“当时村里就有官衙的人,大家当然害怕换了宗长,露出破绽来。”

    韩瑞表示了解,毕竟糊弄官衙的罪名可不小,谁也不敢冒这个风险,装穷,总是要付出一些代价的。

    “分田之后,风声过了,九郎又要退让,不过……。”韩晦苦叹:“又出了意外。”

    “怎么了?”韩瑞不解,该不会是找借口推托吧。

    “可能是从军几年,七郎脾性变得很是火暴,一次,村人在外头受了委屈,他立即带人前去帮忙,却把人打伤了,惹上了官司。”韩晦说道:“最后在九郎的斡旋下,事情也了结清楚,告一段落,然而,几个族老却觉得,以九郎的性子,不适宜做宗长,所以……。”

    没有所以,换成是自己,也要怀疑,几个族老到底是不是给买通了,韩瑞嘀咕,有点理解韩七的心情。

    “自从那次以后,九郎与七郎之间,就有了隔阂,不复当年兄弟情宜。”感慨造化弄人,带着伤感的声音,韩晦继续说道:“又是几年过去,夫人…走了,九郎悲伤成疾,抱病卧床,临终之时,留下遗言,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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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营生

    “让郎君接任宗长之位。www.uu234.com”韩晦说道。

    “为什么?”韩瑞惊讶,顾不上配合露出伤心表情,又是出乎意料,还以为遗言是让韩七接位的呢。

    咳,微微望了眼韩瑞,韩晦轻声道:“郎君还不明白,身为父亲,不论何物,自然是留给自己的孩子,而且,其实九郎也做好被反驳的准备了,没想,几个族老商议之后,居然表示同意。”

    靠,韩瑞暗骂了句,弱弱问道:“这又是为什么?”

    喏,韩晦伸手指向铜符,具体意思,就不用表述了吧。

    该不会是,几个族老听信了神(棍)…袁天罡的批言,觉得自己以后成就不凡,会将韩家发扬光大吧,韩瑞摸着脑袋寻思,虽然有这个自信,也是必然的事情,问题在于,几个族老又不是穿越者,他们也这么肯定,不用说,一定是老糊涂了。

    韩瑞还算漏了点,韩晦的存在,也是几个族老偏向的重要因素之一,毕竟在他们心中,韩晦是个大能人,有他的辅助,还怕韩瑞不成气候。

    明白了,怪不得韩七不怎么待见自己,而且只是冷嘲热讽,已经很厚道了,韩瑞轻轻叹气,子不言父过,对于韩九不厚道的行为,只有沉默不语。

    “九郎也知道对不起七郎。”韩晦说道:“多年积累,也有八百亩地私产,把其中的七百亩,划入七郎名下,然而他却愤然拒绝,田地也就成了族中公产。”

    这倒是意料之中的事情,韩瑞不觉得奇怪,反而在意另外的情况:“晦叔,既然韩家的田地只是名义上的,实际属于族人,仅剩的百亩地又不耕种,那么,如果没有其他收入,怎么维持家计?”

    “当然另有方法。”韩晦笑道:“在扬州城内,有韩家的米铺,每到五谷收获之时,便向乡里村人高价收购多余的粮食,再运到城里贩卖,赚取中间差额利润。”

    难怪总是常叹地主家里没有余粮,赶紧都拿去卖了,韩瑞轻轻点头,不管什么时候,粮食生意还是能赚钱的,不过还有点疑惑:“这样,能获利多少?”

    毕竟,乡村离扬州城才十里,这么近,价格应该高不到哪去,不然在城里居住的百姓也不是傻子,粮价过高的话,肯定干脆亲自跑到乡下买米。

    “每斗一分利,积少成多,利润还算可观。”韩晦微笑道。

    韩瑞问道:“现在,市价,斗米多少钱?”

    “贱时,斗米四钱,贵时,七钱。”韩晦说道:“近几年来,粮价趋升,若是在贞观三年之时,天下大稔,斗米才三四钱而已。”

    好便宜,韩瑞心中感叹,呃,起码要比明清时候,动不动过百,有时还要用银两结算,相对要好上N倍。

    “此外,韩家还有营生。”韩晦笑道:“难道郎君没有注意到,村中何树最多?”

    村里什么树木最多,桃树,不是,龙眼,不是,荔枝……,好像也不是,对了,韩瑞眼睛微亮,脱口说道:“桑树,养蚕的桑树。”

    对于自己反应迟钝,韩瑞深感不满,常说古代生活就是男耕女织,居然忘记了。

    “没错。”韩晦欣然说道:“每年,扬州都聚集南来北往的商贾,求购生丝丝绸,这可是获利数倍的生意。”

    韩瑞了然,相对来说,韩家在乡里有声望,比较容易收购生丝绸缎,再转手卖给商贾,利润自然不少,所谓衣食往行,韩家占了两项,就算没有形成规模,却也能保证韩家衣食不愁,若不是古代商人地位过高,要保留地主的名头,恐怕早就改行了。

    明白清楚自家底细,韩瑞心中迷惑尽散,露出了笑容,却听韩晦说道:“郎君,待会我拿账簿来给你过目核查。”

    “别,晦叔,我相信你,刚才只是好奇……。”韩瑞连忙摆手,要知道几年来,生意场上的事情,都是由韩晦打理,如果他起了异心,恐怕早就卷钱跑了,怎么会等到现在。

    “郎君大了,早晚也要熟悉此事。”韩晦说道。

    “那日后再说。”韩瑞转移话题:“对了晦叔,那百多亩田地荒废在那里,怪可惜的,自家不耕,族里乡亲谁有劳力的,可以借给他们呀。”

    “谁说不是,自从九郎……之后,我打理韩家,起初还耕种的,后来琐事太多,家僮都忙不过来,也就慢慢疏忽了。”其实不仅是忙碌生意,主要是为照顾韩瑞分散精力,韩晦解释道:“我也像郎君这么想过,可是官衙均田之后,族里乡亲倒是不缺地,往往耕作完自家田地,不是错过了农时,就是到了服役时间,也没空理会。”

    搭握着手,韩瑞也明白韩晦的意思,毕竟现在天下太平,差不多连年风调雨顺,粮价也上不去,请雇家耕种,付出的代价要比收获还多,得不偿失的事情,没人会做的。

    迟疑了下,韩瑞问道:“晦叔,适才,见到叔伯们翻地的犁具,走走停停的,好像不怎么方便呀,难道就没有比那更加好的器具?”

    侧头想了片刻,韩晦茫然摇头,说道:“没有,多年以来,也算是走过不少地方,见到的都是这种农具,郎君为何这么问,其中有什么不妥?”

    “没有什么,只是觉得,犁器若是能更加轻快简便些,族人就不用那么辛苦了。”韩瑞说道:“而且,有充裕的时间,可以顺便帮带我们。”

    “郎君想法不错。”韩晦笑道,自然当成是韩瑞的臆想。

    不过,韩瑞显然没有说笑,问道:“晦叔,韩家村里,有谁懂木匠手艺?”

    “怎么?郎君是想……。”韩晦惊讶道。

    “嗯,按照我的想法,把犁具改造几个地方,翻地的效率应该能提高几倍吧。”韩瑞肯定说道:“不过,也要先做个试验。”

    几倍?韩晦当然怀疑,打量韩瑞片刻,微笑道:“住在村尾的大铁锤,不仅能打铁锻刀,而且经常有人请他帮忙建房屋,木匠手艺在乡里数一数二。”

    “那晦叔能不能请他来帮我两天。”韩瑞问道。

    “很难……。”韩晦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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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犁地去

    “为什么?”韩瑞不解。www.uu234.com

    韩晦笑道:“这个时候,他应该在帮乡亲们锻造修理农具,哪里有空闲时间。”

    唉,韩瑞有点失望,还想找点事情来做,显示自己并不是百无一用,白吃干饭的,不料迎头就是出师不利。

    笑了笑,韩晦说道:“不过,他有个儿子,平日跟着打打下手,也学到几分手艺,如果郎君不介意的话,倒是可以请他儿子过来。”

    行,韩瑞答应,根本不用细想,就能猜测出韩晦的心思,无非认为自己只是小孩心性,干脆顺水推舟,权当让自己玩耍戏乐,对此,韩瑞表面上装做不知道的模样,心里却憋了口气,做好让韩晦大吃一惊的准备。

    显然,韩晦就是不把改造农具的事放在心上,却也不会忘记答应过韩瑞的事情,第二天清晨,韩瑞醒来,用过早膳,就有奴仆告诉他,铁锤家的小子,就在前院等候。

    “晦叔,要不要跟去看下。”韩瑞挑眉问道。

    “不了,村里发生了点事,还等着我去处理。”韩晦推托说道,嘴唇泛着微笑,走了出去,经过前院,拍着一个年约十五六岁,粗布青衣,面容憨厚的少年说道:“铁柱,好好地陪郎君……,知道了吧。”

    一边摇头晃脑,遥想当年,这般年纪时候,也是喜欢这么异想天开、胡闹折腾,转眼间二十多年就过去了,风华不在……,韩晦心中颇为感慨,悠然而去,

    “晦管家走好。”铁柱纯朴说道,心里难免泛起一丝疑惑,阿耶不是说,让自己来修理箱、案之类的器具而已吗,关郎君什么事情?

    “你就是铁柱?”

    清朗的声音传来,铁柱回头,一个相貌清俊的少年映入眼帘,不算很笨,知道来者身份,连忙搭手长揖叫道:“见过郎君。”

    正如先前提到,韩家村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人都姓韩,而铁柱家就是其中例外的百分之零点一,父亲铁锤是隋朝军匠,当年随行杨广驾临扬州,过着几经动乱,朝不保夕的生涯,后来宇文化及轼君叛乱,铁锤趁乱跑路,成为逃兵,在深山躲藏数月。

    后来听说宇文化及率军北上,才敢下山,也不知怎的,来到韩家村定居,尽管已经身无分文,然而凭着手艺,很快就积累了家当,娶了韩家村女子为妻,生下儿子铁锤,有家室之累,日子过得舒心,更加不想离开了。

    当然,韩瑞并没有在意铁柱的身世,只是推算了下,发现一个问题,开口问道:“你今年多大了?”

    掐手指头,悄悄算了下,铁柱老实回答:“十四,听阿娘说,过了四月,就十五了。”

    晕,韩瑞抚额,走了几步,抬头仰望,伸手比划,悻悻放手后退,人与人之间果真是不能相比的,明明小自己两三岁,却发育得这么成熟,个头更加不用说了,也不知道吃了什么,简直就是茁壮成长,胯大腰圆,真是人如其名,跟柱子似的。

    这倒也罢了,人家天赋异禀,羡慕不来的,主要是韩晦的态度,打发一个小孩来,明显就是把这事当成了儿戏。

    淡定,淡定,心中暗恨,韩瑞不动声色,问道:“懂造犁具吧?”

    迟疑了下,铁柱眨眼道:“学过,会修。”

    沉默片刻,韩瑞平静说道:“会修就行,随我来吧。”

    “是。”铁柱大声回答,脸上多了层跃跃欲试的兴奋表情,这让韩瑞心里更加没底,这小子,该不会是第一次独自做事吧。

    呃,事实证明,当铁柱第五次肢解犁具,却拼凑错误之后,韩瑞就知道自己的猜测果然没错。

    “郎君,我……。”铁柱满面沮丧,心虚自责,又要道歉。

    “不要紧,重来。”韩瑞轻松说道,没有表示不满,也想开了,找个熟手能匠来,说不定还会质疑自己的决定,而像铁柱这种新手菜鸟,却认真听从指示,不会提出不同意见,只会一丝不苟完成自己的设想。

    “谢谢郎君,我会努力的。”铁柱心中感动,热泪盈眶,要是在家里,见到自己这么笨拙,阿耶恐怕就拿竹条抽打责骂了。

    “不急,欲速则不达,慢慢来,你要不要歇下。”

    “不用,再来!”

    日暮时分,韩晦从外边归来,净手,用餐,随口问道:“郎君呢,用膳了没有?”

    “用了,是和铁锤家的小子一起吃的,现在在淋浴,好像很累的模样。”旁边有奴仆笑道:“管家,今日郎君和那小子在后院偏房折腾了一天,却挥退我等,也不知道他们在忙活些什么。”

    “不必理会,听之由之即可。”韩晦有点欣然,轻声说道:“难得郎君从阴霾中走了出来,只要不再抑郁寡欢,其他事情,随他心意……。”

    呃,顺便提句,在韩家之中,韩晦的吩咐,某种程序上,要比韩瑞的话管用,有了他的指示,奴仆们自然明白怎么做了,此后几天,尽量满足韩瑞的一切要求,而且装聋作哑,不去打扰。

    折腾……不对,应该是,经历连续几天的艰苦奋斗,在韩瑞的误导……错了,是睿智指导之下,铁柱充分发挥主观能动性,以及劳动人民的勤劳、勇敢、智慧……等等,两人齐心合力、殚精竭虑、呕心沥血,终于创造出具有跨时代意义,注定在史书上留名,让后人歌功颂德,瞻仰悼念……里程碑……的发明。

    不过,在此之前,铁柱提出自己小小的疑问:“郎君,模样好像怪怪的,有用吗?”

    “恩,应该…貌似…或许…可能…,也说不定。”韩瑞也不怎么确定,迟疑道:“要不,先去试试看?”

    “好的。”铁柱开怀笑道:“如果能成功就好了,阿耶一定会夸赞我的。”

    唉,还是古代的小孩纯朴,要求还真是低,韩瑞微微摇头,嘴角也泛出一抹喜悦的笑容,看着屋内的……,希望几日的辛苦没有白费。

    “柱子,我们走,去犁地了。”

第二十二章 曲辕犁

    走在苍绿掩映的小路上,阳光温暖,从树间,从叶间撒下长长的或斑驳的影子,既温暖又凉爽,仲春时候,气候渐渐转暖,或许是韩瑞心情舒畅,也不觉得野外风冷,带着铁柱,及随行的四五奴仆,漫步朝田间走去。www.uu234.com

    这时,已经是午后,用过妻儿送来的膳食,村民休息片刻,又开始劳动起来,正是由于他们连日翻犁,空旷的田间,已有零星几块,插上了绿油油的秧苗,微抹的绿意,迎风招展,充满勃勃生机,似比山林间郁郁葱葱的繁枝茂叶更加顺眼可爱。

    “宗长,又出来玩了。”

    忙碌之余,见到韩瑞几人,也有村民挥手打起了招呼,又不能装做充耳不闻,韩瑞只得微笑含糊回应。

    “不像是来玩的,身后几个,搬的蒙着布,也不知是什么物事。”

    “膳食吧,小孩嘴馋,怕饱着,不然就是马扎……。”

    “马扎是什么事物?”

    “连这都不知道,马扎,一听,就知道是用来杀马的家伙,一扎,马准咽气。”

    噗,有人喷了,喘笑说道:“阿叔真逗,马扎不是用来扎马的,那是胡人传来的器具,人是站累了,放在地上,可以坐着……。”

    “……我是故意说错的,看你们懂不……。”

    欢快的笑声传到韩瑞耳中,有点不解其意,不过也顾不上理会,来到自家已经荒芜许久的田地上,让奴仆把东西放下,突然发现一个重要的问题。

    “没牛…怎办?”韩瑞皱眉,总不能让人拉扯吧,似乎上天也不忍见他犯难,眼前突然出现一头大青牛,哞哞地叫着,悠悠路过,鼻环下的大嘴还嚼着青草。

    “有了。”韩瑞惊喜,几步上前,抓住牛环绳子,朝这边拉带。

    “你……,要做什么。”冷不防,听到旁边传来声音,韩瑞吓了跳,颤身回头,却见韩七木然站在前面,眼睛神色复杂,闪烁片刻,又消失了。

    愕然,突然看见,韩七手里还拿着一根绳子,另外的一头,恰巧就系在青牛鼻环上,韩瑞明白过来,讪讪松手,低声叫道:“七伯。”

    韩七嘴唇似乎动了下,却没有回应,只是问道:“你想做什么。”

    对不起,刚才没见到你,当然,肯定不能这么说,听到这个目中无人的答案,脾气再好的人,也忍不住会生气,况且眼前的,还是与自家不对路的韩七。

    “没什么。”韩瑞迟疑片刻,还是据实说道:“想借牛用下。”

    “当然,如果七伯……。”组织语言,韩瑞轻声道:“还要驱牛犁地,那就算了。”

    韩七沉默了下,走了几步,没有停留,直接越过韩瑞身前,显然,这是在无言的拒绝了……,韩瑞的念头未消,突然发现,旁边的青牛没有随行而去,连忙低头观望,地上多了根牵绳,再回身,却见韩七走到坡坪前,盘腿而坐,手里拿着陶壶,正在昂头饮水。

    此时此景,再不明白的,就是傻瓜笨蛋之流了,韩瑞拾起牵绳,欣喜叫道:“谢谢七伯,你们也别愣着,过来帮忙呀。”

    “郎君,让奴来。”见到韩瑞成功从韩七手中借到耕牛,几个奴仆惊讶得嘴巴差点合拢不起来,听到叫唤,连忙跑步上前。

    “吁,牛,乖乖,别动,对了,郎君,这个应该系哪?”

    “呃……,柱子,你觉得呢?”

    “好像是……这里吧,咦,不对,那么,就是这里。”

    “还是不对,再想想……。”

    哞,看见几个手忙脚乱,把绳子系得乱七八糟的惨不忍睹,折腾得大青牛悲鸣似的叫了起来,两只铜铃大的眼睛,泪水汪汪,向主人望去。

    “够了,让我来。”洪钟似的声音响起,韩七走了过来,夺手抢过牵绳,低头看见地上怪模怪样的……犁?手臂微滞,皱眉说道:“这是何物?”

    “曲辕犁。”说话的是铁柱,只见他小退两步,结结巴巴道:“郎君让我做的。”

    “犁就是犁,还分什么曲直,好端端的,改在这模样,还能用吗。”韩七说道,带着训斥的语气。

    “试试看,按理来说,应该能用的。”韩瑞说道,在心里加了句,如果教科书上没有出错的话。

    顿了片刻,韩七一语不发,所谓万变不离其宗,无论犁具改在什么样子,主要的功能还在,根据以往的经验,三两下就把犁绳栓在青牛身上,提了下犁具,感觉轻了些,开口喝道:“愣着做什,在前引牛呀。”

    哦,反应过来,也不用韩瑞吩咐,几个奴仆非常有自觉,走到牛头前,拉着它的鼻环,慢慢向前走去。

    鼻子吃痛,青牛自然迈蹄向前,出于以往的习惯,韩七也不急,要再等几步,犁铧才会翻土,咦,韩七脸上突然露出少许惊讶,瞬间,出乎意料,手中吃重,犁具轻松破地,泥土翻滚,留下一条深壑。

    翻了几米,轻易犁到田埂边前,韩七停下,就要解绳掉头,却听韩瑞说道:“七伯,不用解开绳子,转动底下那个盘就可以了。”

    嗯,韩七按照韩瑞的提示,调动犁盘,犁铧轻易转头,而奴仆也拉牛回身,可以继续犁地,不愧是经验丰富的老手,韩七稍微操作片刻,就熟悉了曲辕犁的性能,不断地调头和转弯,没多在功夫,就翻犁了一片田地。

    “阿七,你在做什么?”

    韩七闻声止步,却见田地的旁边,不知道什么时候,聚集了二三十个村民,最年长的族老也在其中,皱眉地看着他,还有那模样怪异的犁,之所以这么快出现,主要是有人见到韩七与韩瑞一起,害怕出了什么事情,连忙把他请了过来。

    “犁地。”韩七说道。

    “这是…犁么?”同样的疑问,浮现在族老心中,不过,亲眼见到韩七在田里操作灵活,轻而易举的破土调头,年长族老知道自己的问题纯属多余了。

    “这个,你要问他。”韩七说道,伸手指向韩瑞。

    “宗长!”哦,年长族老反应过来,就是听到消息,韩七与韩瑞待在一起,唯恐两人发生矛盾,匆匆忙忙赶来,不想却见到刚才的场景,以他几十年务农的经验,自然清楚,曲辕犁有什么好处。

    要知道,以前用的是长直辕犁,回转困难,耕地费力,而眼前的曲辕犁不仅使犁架变小变轻,而且便于调头和转弯,操作灵活,特别是在短短的时间内,就翻了大片田地,光是这点,不知道节省了多少人力。

    “今日之事,谁也不许透露,不然按照族规,逐出门户。”脸面突然变得极其严肃,年长族老沉声说道:“宗长,还有你们,随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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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猜疑

    逐出门户,好严厉的惩处,众人心中凛然,连忙应诺。www.uu234.com

    “把这犁,包好,抬到祠堂。”年长族老满意点头,继续吩咐说道:“你们继续干活,顺便去把……唤来,说有重要事情与他们商量。”

    且不说村民忙碌叫人,韩瑞有点不明白族老的意思,懵懵懂懂随着众人来到祠堂,还好,心理素质不错,没像铁柱一样,神情忐忑不安,以为做错什么事情,就差哭丧着脸了。

    很快,众人闻讯赶来,特别是有个身材粗壮,满面络腮胡须的壮汉,疾步冲了进来,二话没说,蒲扇大的手掌就拎起铁柱,大吼道:“小子,又闯什么祸了?”

    “阿耶,我没有。”铁柱连忙辩解,带着哭腔,委屈得眼泪汪汪。

    “敢说没有……。”吼声震屋,壮汉根本没听解释,东张西望的,看模样,好像就要拿棍子抽人。

    “大锤子,不要冲动。”年长族老叫道。

    “村正,都怪我不好,没有教好儿子,给大家添麻烦了。”瞪了铁柱一眼,壮汉铁锤连忙走到才到自己胸前的族老面前,老老实实鞠躬认罪:“这小子,是不是又伤了谁,族老尽管直说,汤药诊费我来出,还要摆酒赔礼道歉……。”

    看得出来,铁锤对这套路非常熟悉,显然,有这么个壮实的儿子,他也头痛,与小伙伴玩耍时候,总是扭伤人家,近两年,干脆不让儿子出门,留在家里帮自己,这种事情才渐少,没想前几日应韩晦之托……

    糟糕,该不会是把宗长弄伤了吧,想到这里,铁锤脑袋冒出冷汗,心惊肉跳。

    “别急,是好事。”年长族老笑眯眯道:“大锤子,不错,有个好小子,后继有人了。”

    在等人的空隙,年长族老已经询问清楚,知道了发明曲辕犁的来龙去脉,心情极为舒畅,对于韩瑞,更是看高了筹,觉得,当年做出的决定,果然没错。

    “好事?”铁锤惊讶:“什么好事……。”

    “族老,寻我来,有什么事情呀。”说着,韩晦也翩翩而来,见到满屋子人,韩瑞也在其中,微微一怔:“郎君也在。”

    “事情与宗长有关,怎能不在。”年长族老微笑,左右看了看,说道:“人都齐了,和你们说件事情……。”

    不久之后,听完年长族老的描述,众人纷纷围在曲辕犁前,仔细打量抚摸,目光充满惊疑之色。

    “族老,这怪犁,真的这么有用?”

    “也不像呀。”

    “真的,我亲眼见到的。”

    “七叔用过,听他怎么说。”

    一阵纷纷扰扰,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韩七身上,毕竟亲自操作过,当然最有发言权,况且,以他与韩瑞之间的……,也不担心他会骗人。

    沉默片刻,表情平静,韩七说道:“没错,很好用。”

    “嗯,连阿七都这样说,那是肯定的了。”

    “其实,想知道真假也简单,待会拿去用下就清楚了。”

    “也是,也是。”

    众人纷纭议论,年长族老开口了:“先别吵,听我说。”

    祠堂内顿时沉静下来,只听年长族老说道:“有了这件利器,翻田犁地方便倒是小事,以前,就是由于我们人力不足,连自家的田地都犁不完,而今就不同了,想想,如果能节省一些时日,把地全部翻犁,插上秧苗,收成的时候……。”

    美妙的前景,让众人浮想联翩,小农经济社会,百姓最大的幸福,无非就是收成时候,比往年多得几斗米,而今,却有望多得几石,真是意外的惊喜,谁不心潮澎湃。

    “大锤子,这几日,你把手头上的事情放一放,先做几具犁出来。”长年族老笑道:“人手不够尽管开口,我让他们去帮忙。”

    “没有问题。”铁锤立即答应,琢磨了下说道:“其实,这事也简单,只要把旧犁改动下,就可以了,费不了多少时间。”

    “那自然好,如果犁耙真那么好使的话,铁叔家不是有几块地吗,我包下了。”

    “成呀,到时我也去帮忙。”

    一阵应喏的声音,可以看出来,铁锤在韩家村的人缘不错,说到这里,年长族老也开口了,望了眼韩瑞,淡声道:“不仅是大锤子家,还有宗长的地,也一并翻犁吧。”

    呃,瞬间,祠堂里静了下来,众人看看年长族老,又看看韩瑞、韩晦,最后目光停留在韩七身上,嘴巴紧闭,不敢出声。

    故意忽略众人的反应,年长族老微笑道:“宗长,听说这犁是你捣弄出来的。”

    “真的假的,会不会是晦管家的功劳?”

    “很有可能,毕竟有过前例。”

    众人交头接耳,小声议论两句,又安静下来,仔细聆听答应。

    “没错。”韩瑞理直气壮说道。

    “你是怎么想到的?”旁边有人问道,带着质疑,目光却看向韩晦。

    “不用想,我就是觉得犁耙,应该是这个模样,所以我就让柱子做出来了。”韩瑞淡声道,答案有点胡搅蛮缠,不过,既然他们不相信自己,又何必解释清楚,而且,真正的答案,也不可能告诉他们。

    一旁的韩晦笑了下,也没有帮腔,因为以他对人情世故的了解,自然清楚的知道,村民该信的信,不信的,无论怎么解释,总是要怀疑的,只要心中明白,这是郎君的功劳即可,何必浪费唇舌。

    到是铁柱,毫不掩饰自己的崇拜,兴奋说道:“郎君真的很聪明……唔。”

    扯着儿子衣裳,铁锤小声说道:“大人说话,小孩子不要插嘴。”

    说不清楚就算了,韩瑞站了起来说道:“叔翁,还有别的事情吗?没事的话,我就先回了,有点累。”

    “嗯,回吧,好好休养。”年长族老和声说道。

    韩瑞不置可否点头,揖身行礼,慢慢走出祠堂,韩晦也告罪了声,悠然跟上,看着两人渐远的身影,年长族老微笑说道:“不愧是伴祥瑞而生,会给村子带来福气,当年的决定果真没错。”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声音稍微大了些,祠堂内的众人清晰可闻,有几人的脸色微变,又低下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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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七星龙泉(求收藏、推荐)

    在村中小道上走了片刻,韩晦笑着说道:“郎君,不会怪我吧。www.uu234.com”

    “怎么可能。”韩瑞坦然自若,微笑道:“反正事实就是如此,无论他们怎么怀疑,也抹杀改变不了。”

    “不管其他怎么想,我却是相信郎君的。”韩晦说道,一如既往地支持韩瑞。

    “谢谢晦叔。”韩瑞轻声道,要知道,当初选择制造曲辕犁,本来就是一片好心,希望可以改善村民的辛苦劳动情况,但是现在,自己辛苦多日的成果,却没有得到相应的肯定,性格再洒脱自如,心里多少也不会觉得舒服的。

    “其实,我觉得族老还是相信郎君的。”韩晦说道。

    哦,韩瑞沉默,信不信也无所谓了,心里已经决定,以后再怎么清闲蛋疼,也不会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了。

    “嗯,还有七郎。”韩晦说道:“他似乎也相信郎君。”

    “七伯,人很和气。”韩瑞点头承认。

    “一直都说,七郎就是面冷心热……。”韩晦笑道:“当然,如果火暴脾气能改下,那就更加完美了。”

    嗯,韩瑞不予评论,毕竟没有亲眼见过,自然要表示怀疑,呃,好像,突然有点儿理解村民们的想法了。

    片刻,回到宅院,才踏入门槛,就有奴仆禀报说道:“郎君,适才,钱阿郎家的郎君,差人送来一个礼盒,说是赠与郎君的礼物。”

    礼物?醒悟过来,韩瑞欣喜问道:“在哪?”

    “厅堂……。”

    案牍之上,搁放着一个方形木盒,长三尺多,宽四寸有余,盒上雕刻有祥云纹饰,通体染上黑漆,显得格外古朴大方。

    疾步似的走入厅堂,来到案牍之前,韩瑞轻轻吸了口气,稳定心神,拆解系盒绳子,小心翼翼翻开盒盖,一柄长剑立时映入眼帘,连柄带鞘纹理美观,不翘不裂,并镶以银、铜镂花饰件,造型美观之极,让人望之顿觉赏心悦目。

    压抑着心中兴奋,韩瑞慢慢拿起长剑,入手微沉,顺手轻抽,嘶一声,微弱而低哑,一道青光闪耀,寒光闪闪,森冷之气扑面而来,让韩瑞下意识偏头眯眼。

    “七星龙渊!”随步进来的韩晦叫道。

    嗯,韩瑞点头,欣喜抽出长剑,把剑鞘搁在案上,仔细欣赏着手中的七星龙泉剑,不愧是传说中由春秋铸剑大师欧冶子锻造的宝剑,观其华,如芙蓉始出,观其抓,烂如列星之行,观其光,浑浑如水之溢于溏……

    相传,欧冶子为铸此剑,走遍江南名山大川,寻觅能够出铁英、寒泉和亮石的地方,最后来到了龙泉乡的秦溪山旁,发现在两棵千年松树下面有七口井,排列如北斗,明净如琉璃,冷澈入骨髓,是上等寒泉,就凿池储水,开始铸剑。

    剑成之后,俯视剑身,如同登高山而下望深渊,飘渺而深邃仿佛有巨龙盘卧,且剑身上刻有七星标志,故名为七星龙渊,简称龙渊剑,不过如今唐朝建立,因避高祖李渊名讳,便把渊字改成泉字,称为七星龙泉。

    观赏宝剑,韩瑞由衷惊叹,伸指抚着剑脊,真的点冰凉透骨的感觉,平滑且寒光闪闪,简直能清晰地映出人影来。

    “应是精品上乘之作。”韩晦笑叹道:“三郎真是舍得呀。”

    “都说龙泉宝剑坚韧锋利,削铜如泥,也不知是否真的。”韩瑞喃声道。

    “当然。”韩晦十分肯定,微笑说道:“郎君不信,我可以演示。”

    望了眼韩晦,以为他也想观看,再欣赏片刻,韩瑞才恋恋不舍将剑归鞘,递了过去。

    双手接剑,韩晦打量厅堂,笑道:“这里太过拘束,不好施展,郎君随来。”

    后院,并不像富贵人家一样,建有花草乔灌,假山怪石,亭台楼阁之类的,只是一块绿草方坪,墙角几株逢春的桑榆,艳阳侧挂在树梢头,茂密的树叶把阳光分割成无数小块,费力地穿过枝叶间的缝隙,清凉暖风微拂,倒有几分清幽静雅。

    此时,韩晦单手执剑,静立在草坪之中,眼睛微闭,似在蕴气养神,轻风拂掠,衣袂飘然而起,颇有几分侠客的气质。

    韩瑞有点期待,退立走廊边上,聚目凝视。

    片刻,只听,呛啷……

    一声锐响,在院里突然响起,远远回荡开去。

    七星龙泉出鞘,绽放出灿烂的光芒,韩晦的身影随之腾起,手臂在空中抖动,霎时间卷起几朵剑花,凛冽的微风席卷而来,伴着着他的身影,开始了惊艳华丽的剑舞。

    阵阵剑波,如秋水落长天,化作无边银河,三尺龙泉在韩晦手中旋转腾挪,欢畅奔流,时而冲天,时而落地,时而化作银衣流光,时而又散作漫天繁星,光芒吞吐闪烁。

    突兀,左手抛出几物,手中龙泉飞快,连削带刺,叮,叮,叮……轻轻的几声脆响,却见韩晦负手而立,七星龙泉已经无声无息地归还剑鞘之中。

    一阵沉寂,喝采叫好之声如雷响起,走廊旁边,韩瑞脸上尽是激动兴奋之色,双手拍得通红,也不足以表达心中的情绪。

    韩晦轻轻摇头,叹气道:“许久不练,却是生疏了。”

    韩瑞瞠目结舌,心中立即竖起大拇指,牛,实在是太牛了,装逼,就应该是这个样子。

    淡笑了下,韩晦说道:“果然没错,这龙泉剑真是上乘精品,由能工巧匠铸成,坚韧锋利,刚柔并寓,斩钉截铁,削铜如泥,郎君请看,六枚铜钱,其中五枚皆断成两半,仅余一枚,非剑之不利,实乃我技艺生疏之过。”

    哦,韩瑞连连点头,只懂呆呆看着散落四周,一分为二的铜钱,弯腰拣起半片,触摸断口,光洁平滑,丝毫没有硌刺,半响,韩瑞目光充满崇敬,毫不掩饰其中的贪婪…呃,灼热,看向韩晦,目的显露无疑,就差没有磕头大拜了。

    韩晦微笑:“郎君,想学?”

    那是必然的,韩瑞用力点头,幅度之大,也不怕把脖子扭伤了。

    “这个……。”韩晦似乎迟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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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又来了

    “晦叔放心,学成之后,我一定遵循师命,尊师重道,秉承习武只为强身之道,不持强凌弱,逞凶斗狠,奸/淫掳掠,杀人放火,路见不平,拨剑相助……。www.uu234.com”韩瑞激动说道。

    “什么乱七八糟的,郎君你在说些什么?”韩晦莫明其妙问道。

    呃,对呀,自己穿越的不是武侠位面,有点不好意思,韩瑞摸着鼻子,讪笑道:“见到晦叔出神入化的剑术,一时激动过了,在胡言乱语呢。”

    “呵呵,我这点技艺算什么,岂敢妄称出神入化,想来天下间真正达到这个境界的,也是屈指可数而已,据我所知,唯有京城……。”目光悠悠,韩晦轻轻叹气,继而微笑道:“郎君,我的意思是,七星龙泉太过锋利,初习剑艺,不能用它,免得伤了自己。”

    “没有问题,那就换把普通的,不然用竹木代替也行。”韩瑞说道,现在他满脑子都是学成剑术之后,在人前耍帅的场面,哪里还注意到韩晦的异常。

    “善。”韩晦说道:“今日晚了,明日清晨,郎君务必五更起来,学习养气之术。”

    “了解。”韩瑞大声回答,喜滋滋的捧起七星龙泉剑,继续欣赏起来。

    次日,在奴仆的叫唤声中,韩瑞迷迷糊糊起来,温月洗面,才稍微清醒,记起昨日的约定,匆匆忙忙赶到后院,那里,韩晦已经等候多时了。

    “晦叔,我迟到了。”韩瑞连忙道歉。

    “没事,以后注意就成。”韩瑞微微摆手,也没有在意,笑着说道:“现在开始吧,郎君先随我练习这些动作……。”

    “好……。”

    山中无甲子……,嗯,又用错词了,应该是在专注于某事的时候,总是没有察觉时间的流逝,一晃半个多月过去,在韩晦的提醒下,韩瑞才发觉,清明节将临。

    半个多月的时间,在韩晦认真仔细教导下,足够让韩瑞记下几套剑术,手里拿着一柄木剑,挥舞得有模有样,如同行云流水,颇有几分神韵,可惜,两人都心知肚明,这不过是中看不中用的花架子罢了。

    当然,对此两人都觉得满意,韩晦认为,比起以前,现在的韩瑞变得神采奕奕,脸色红润,健康了许多,不似卧榻在床的时候那么单薄盈弱,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至于韩瑞,学剑技的理由,看似有些上不了台面,其实不过是借口罢了,穿越到古代,差不多就是与以前的亲人好友天人永隔,心中的苦楚,却不知怎么宣泄,无论是制造曲辕犁,还是学习剑技,都有些没事找事的意思,最主要的目的,或许是希望专注于某事,可以淡忘抑郁的心情。

    不管什么理由,半月锻炼的成果还是十分可喜的,可能正逢身体发育时候,韩瑞长高了半寸,身体多了几分肌肉,不复以前弱不禁风的单薄,木剑舞得兴起,清逸的脸庞泛起红润,席卷几个呼啸,真有些健壮英武的味道。

    一套剑路使完,韩瑞负剑凝息而立,轻轻喘了口气,一旁的阿福立时殷勤递上干净毛巾,笑呵呵地奉承说道:“郎君剑艺越发高明,就快与晦管家齐平了。”

    “夸大其词,阿谀奉承,巧言令色。”韩瑞笑骂道,走到草坪角落,席地而坐,拿起一杯水,细饮润喉。

    “阿福倒是没有夸大,只要郎君坚持,数年之后,必然将我超越。”韩晦微笑道,目光欣慰,有种发自内心的欢喜。

    韩瑞笑笑,忽然说道:“过几日就是清明,家里有什么安排?”

    脸色渐渐暗淡起来,韩晦轻声说道:“村里会举行群祭,一同前去扫墓,以往郎君患病不能参加,今年应该随行而去。”

    “那晦叔呢?要几天才回来。”韩瑞问道,按照以往的惯例,清明前后几天,韩晦总要请假一段时间,具体去哪,没人知道,而且,问了,他也不说。

    “大概七八日吧。”韩晦说道:“最近,家里也没有什么重要事情,一般的细碎琐事,郎君自行决断就可,迟疑不决、不明其由的,先拖延数日,等我回来。”

    韩瑞应声,没有继续追问,而是请教起剑术方面的问题来,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一些招式明明清楚其中的步骤,却施展不出来,或许动作僵硬,不够顺畅。

    沉吟片刻,韩晦提议道:“郎君练字吧。”

    “练字?”韩瑞有点惊讶,随即有点明白过来,古代是用毛笔写字,想把字体写得好看,不仅要运用手指腕力,而且也要身形的配合,执笔与执剑相似,道理也差不多吧。

    “嗯,滴水蕴墨,专心致志,持之以恒,郎君什么时候将厨房里那缸水用尽,剑术当有小成。”韩晦鼓励道。

    拍抚额头,难道恶梦又要开始了吗?韩瑞愁眉苦脸道:“晦叔,我可不是王大令,没他的毅力。”

    “郎君即自知,当则加勉之。”韩晦笑道:“缸水滴尽不易,那么可以学张伯英临池学书,池水尽墨。”

    “晦叔,我也没想过要成为王右军。”韩瑞哀求似的说道,有点垂死挣扎的意味。

    “也没指望郎君达二王境界。”韩晦说道:“郎君觉得剑术拘滞,无非是身心不一,而练字可以修身养心,在拿捏,运笔,书临每一笔的瞬间,心意念起,身也随之为动,直至一举一动,皆由心而发,由心而止,剑技才算是初窥门径。”

    “好吧,我练。”考虑片刻,还是舍弃不了心中的武位梦想,韩瑞咬牙说道:“从明天就开始写字。”

    “不急,等我回来再说。”初学字体,没有好字帖怎么成,犹豫了下,韩晦微笑道:“到时给郎君一个惊喜。”

    “嗯,我很期待。”韩瑞说道,有力无力,没有多少欢喜,正在默默体会着命运难测的滋味,要知道,没有穿越之前,韩瑞就是出身于所谓的书香门第之家,自然逃离不了一些传统教育,人家在玩游戏上网的时候,他就在背古文、习字画,直到大学毕业,在异地谋生,才算是摆脱了欲哭无泪的生涯,不想……穿越之后,还是这么悲剧。

    ………

    PS:

    大令:王献之,字子敬,小名官奴,东晋大书法家王羲之(字逸少,领右将军官职,世称王右军)第七子,因任中书令之职,故世又称其为王大令。

    张伯英:东汉书法家张芝,字伯英,为练字,把一池清水都染墨了,王羲之曾效仿,并钦敬地说张芝临池学书,池水皆墨,好之绝伦,吾弗如也。

    另,冲榜无望,埋头码字,但是收藏、推荐还是惯例求下。

第二十六章 释然

    清明在即,春雨绵绵,连日的几场小雨之后,雨势渐渐停歇下来,气温也降了许多,阵阵微风吹过,裹着青草的芬芳,空气格外清新,清晨有雾,笼罩连绵起伏的群山,就连山脚下的村庄房舍也在缥缥缈缈的雾气中忽隐忽现,恰似海市蜃楼。www.uu234.com

    村头不远处的小河岸边,清澈透凉的河面弥漫在一片薄薄的雾气中,小船轻摇着,韩晦微微招手,轻声说道:“郎君回去吧。”

    嗯,韩瑞拢手微揖,脸上带着笑容,又不是生离死别,哪里来的伤感涕泣,不过还是望着小船悠悠离去,才慢慢转身而回。

    走到村头,早起的村民见了,纷纷招呼起来:“宗长,晦管家走了……。”

    村庄不大,怎能掩藏多少秘密,对于韩晦每年清明消失几天的事情,众人自然清楚,起初还有几分好奇,久而久之,也就习以为常了。

    韩瑞微微点头承认,回了个笑容,继续向前走去,不久,却给人拦了下来,客气说道:“宗长,族老请你到祠堂议事。”

    转身来到祠堂,韩瑞发现,殿里已经聚了不少村民,见到是他,连忙侧身避让,热情地打起了招呼。

    “宗长到了,在说你哩,快些过来。”听闻动静,正在殿中央盘坐的年长族老招了招手,慈和笑道:“明日去扫墓,你做好准备了吧?”

    上前揖身,旁边有人让席,韩瑞谢过,弯膝跽坐,不解问道:“要做什么准备?”

    “自然是主持墓祭呀。”旁人笑道。

    “墓祭?不成。”韩瑞连忙摇头推托起来:“我年纪小,而且没有经验,这么重要的事情,还是烦劳几位族老亲自出马才行。”

    “没事,很简单的,也就是敬香、洒酒、呼魂而已,练习几次就可以了。”

    “是呀,而且几个族老也在旁边,有他们的提醒,也不怕出差错。”

    “经验什么的,多拜几次自然就有了。”

    旁人纷纷劝说,语出真诚,似乎唯恐韩瑞不答应似的,这让他颇有点奇怪,怎么才几天功夫,村民们的态度好像就不同了。

    见到韩瑞还有顾虑,年长族老开口说道:“宗长,这是你的责任,可不能拒绝,以前身体不适,自然不要紧,现在还这样推托,祖宗们该不高兴了。”

    得,这个罪名可担待不起,韩瑞苦笑道:“叔翁,千万别说了,再说下去,我真成了不孝子孙,哪里还有颜面拜祭他们。”

    “这么说来,你是答应了?”年长族老笑道。

    “承蒙大家器重,不敢拒绝。”韩瑞说道,无论古今,不孝的罪名或许行为,都是让人唾弃的,这么大的帽子盖下来,谁能顶得住。

    “那就好,我和你说下扫墓的过程,你且记下来。”年长族老说道,仔细交待其中的细节,以及应该注意的地方,就算有疏漏的地方,旁边还有其他人代为补充。

    韩瑞仔细聆听,有不明白的,就立即请教,很快就了解具体流程,至于掌握了多少,那就要看明天的表现了。

    又商讨了明日的安排,众人三三两两散去,韩瑞也要起身,却让年长族老叫住,听他笑着说道:“宗长,你造的那个犁耙真管用,大家的地都差不多翻犁完了,准备放苗插秧,要比往年快了大半个月,也没有那么辛苦了。”

    “那样就好。”韩瑞笑道:“还要感谢他们,帮我把那百余亩地犁了。”

    “不,是大家要谢你。”年长族老肃容说道:“你不明白,多出来十几天功夫,对大家意味着什么,可以上山砍柴,下河网鱼,照顾老小,帮媳妇搓麻织布……,哪怕能抽出两三天时间,做其中一件事情,就能减轻许多负担,家里的日子就能好过很多。”

    嗯,想到早出晚归,从来没有停止忙碌的村民,韩瑞理解点头。

    “还有,那日,你可能听到了些风闻风言,村里也没几个读书识字的,别指望泥腿子有什么见识。”年长族老笑道:“我已经骂过他们了,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

    这就是村民态度转变的原因?韩瑞迟疑了下,忍不住问道:“叔翁,你为什么相信我?”

    “呵呵,我虽然老了,但还不至于糊涂。”年长族老笑道:“阿晦是什么样的人,难道我还不清楚呀,有这样的宝贝,早就拿出来了,何必等到现在,怎么,说着不在意,心里还是有点疙瘩吧。”

    韩瑞微笑,有点不好意思:“晦叔和你说了。”

    “不说我也看得出来。”年长族老笑了笑,忽然郑重说道:“宗长,阿晦是个重情义的人,而且也有学问,屈身在韩家村,本已经是委屈他了,你千万别把他当成仆僮之流使唤。”

    韩瑞点头,轻声道:“阿耶生前也是这么说的,让我以叔父之礼相待。”

    “人前人后,我也看到了,你做得很好。”年长族老夸赞,又摇头叹气说道:“不要怪我多嘴,其实我是怕他走了,阿晦心里有事,这么多年了,还忘不了,特别是最近,很不对劲……,希望是我想多了。”

    韩瑞附和,没有经过韩晦同意,也不敢告诉族老在归来途中,遇到虞伋的事情,毕竟他也不是个轻易弃诺泄密的人。

    聊了几句,韩瑞起身告退,年长族老应声,再次告诫道:“宗长,新犁是我们村的宝贝,别到处嚷嚷,让人知道……。”

    或许,年长族老才是第一意识到,曲辕犁的重要作用的人,所以才会在当日以逐出宗族为要挟,严禁村民透露消息。

    韩瑞唯唯诺诺,含笑答应而去,对于年长族老财不露的白的小农意识不予评价,而且,韩瑞也相信,唐代,已经不是先秦以前,那种邻国相望,鸡犬之声相闻,民至老死,不相往来的情况,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像曲辕犁这种利国利民的器具,根本不须推行,早晚会在民间盛行普及的。

    “宗长……。”

    走出祠堂,在村民的一片问候声中,韩瑞微笑回家,心情尽管十分舒畅,但是细心的他,还是发现,走前走后,却一直没见到韩七露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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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油壁香车

    清明,农历二十四节气之一,中国传统的清明节大约始于周代,历书有记载:春分后十五日,斗指丁,为清明,时万物皆洁齐而清明,盖时当气清景明,万物皆显,因此得名。www.uu234.com

    清明前后,气温升高,天气回温,此时春暖花开,万物复苏,天清地明,正是春游踏青的好时节,不过,普通百姓,一般选择去扫墓,携带酒食果品、纸钱等物品到墓地,将食物供祭在祖先亲人墓前,再将纸钱焚化,为坟墓培上新土,折几枝嫩绿的新枝插在坟上,然后叩头行礼祭拜。

    而这个时候,韩瑞就带着一帮族人,正在做以上程序,话说韩家村,从西晋末年,八王之乱,五胡乱华开始,中原人为避战乱,大举南迁,韩姓也不例外,根据祖上流传下来的只言自语,村中族老推算出来,他们应该属于颍川一脉,几经辗转,才迁徙到这里安家。

    至今也有二三百年历史了,到了韩瑞这辈,算是第十代嫡系,所以在祭拜了六七座共祖坟墓之后,族人也分道扬镳,各自散去,祭祀自己的亲人,而像几个族老辈份的老人,则可以先行返村了。

    阳光微暖,风儿微寒,一座无名小山之上,韩瑞静静站在韩九夫妇的墓坟前,摆上香烛清酒,沉默不语,一切都变得那么安静,萧然,少了村庄的喧闹和浮躁,只听得风吹草动、树叶摇曳的声音。

    韩瑞也分不清楚,而今的心情,到底是属于谁,悲伤的感觉从心底冒涌出来,眼角情不自禁湿润盈溢,慢慢地,悬挂着几滴晶莹剔透,有风拂过,冰冰凉凉的,或许能感受到韩瑞的心情,雨,很细,很绵,如同连绵不断的丝线,慢慢的从空中飘落,毛茸茸的,悄悄无声地飘落着,荡漾在半空中,在青翠的山木,弥漫一层的薄薄的轻纱。

    “郎君,下雨了,回去吧,免得淋坏了身子。”阿福上前劝说道,目光里充满了担心,害怕韩瑞又染病了。

    “嗯。”韩瑞微不可闻地应声,阿福大喜,连忙招呼旁边奴仆,收拾祭品,自己取出油纸伞,撑开挡在韩瑞头上。

    细雨霏霏,稀疏地斜织着,如烟如雾,飘散在山间小路上,在一片淅淅沥沥的声音之中,山林格外寂静,空谷无声,蝉鸟似乎也躲藏起来了,山上绿树葱茏,生机盎然,高大挺拔的树木之上,嫩叶油亮翠绿,沾了湿漉漉的雨丝,显得尤为碧透欲滴。

    小雨微洒,织成一片轻柔的网,薄雾袅绕群山河水,朦朦胧胧的,如同淡淡的水墨画卷,不过就在此时,韩瑞却没有什么心情欣赏美妙的景色,只顾低头微步前行。

    “叮,叮,叮……。”

    一串铜铃声从后面传来,越来越近,见到韩瑞浑然未觉的模样,阿福连忙小声提醒,韩瑞茫然回首,却见一辆马车悠悠而来,很自然地让开几步。

    这是一辆非常漂亮的而豪华的马车,车厢的左右后三面和正面软帘上,全都精绘着吉祥瑞兽,车顶上则耸立着一只银制的双翅高张,昂首,作着似欲冲空飞去之势的青鸟,制工精巧无比,远远看来,栩栩如生,完全如同真的一样。

    车前,是匹通体毛色油光闪闪发亮的骏马,驾车的是一个年约四十多岁的中年人,虽然只是奴仆装束,但是见到韩瑞一行轻步避让,却知道含笑拱手表示感谢,勒马慢行,唯恐车行过快,使得尘土飞扬,溅染路人,从些微细节,可知其素质。

    马车缓慢驰过,遗留一抹浓郁香气,清晰可闻,久久未消,待马车渐远,韩瑞起步继续前行,仍然嗅到淡淡清香。

    香车宝马一词,应该就是源自于此吧,能坐上油壁香车的人,想来也不是一般百姓,也不知道是哪家的达官贵人出行,韩瑞稍微思考,也没太在意。

    雨水,渐渐的大了,由淡变浓,看似轻如薄纱,却能遮住眼睛,让人看不清前面的路,飞扬的尘埃,雨水覆盖在上面,慢慢地化作泥水,湿滑泥泞,走起来有些困难。

    雨水细密地斜积着,随着轻风不停变幻方向,如同满天发亮的珍珠,飘飘扬扬地挥洒,顺着油纸伞沿壁滴落,就算阿福怎么仔细小心的严防死守,难免有水珠滴洒到韩瑞身上,自身更加不用多说,早就已经淋湿了半边。

    弹拂了下衣袖上的雾珠,看见阿福狼狈不堪的模样,韩瑞说道:“附近,有什么地方可以避雨?”

    阿福连忙说道:“就在前面,有间寺庙,虽然破败了,但是大殿勉强可以躲雨。”

    “嗯,就去那里,走快两步,雨势渐大,一时半会也停不了。”韩瑞说道,几个僮仆当然没有意见,加快了步履速度,朝寺庙走去。

    走了百余步,前面出一条宽阔的岔道,两边柏树林立,尽头飞檐翘角,隐约是座气象非凡的寺院建筑,慢慢走近,才发现,寺庙的确已经败落,道路杂草丛生,就连铺垫阶梯的青石板似乎也给人取走,更加不用说栋梁木材了,连门槛也没有留下。

    只有大雄宝殿,摆放着几只佛陀塑像,百姓不敢轻动,才得以保存,不过也可以从残留的砖瓦石基上看出,这间寺院也曾经有过一段辉煌的历史。

    “郎君,刚才的马车。”

    听到阿福声音,韩瑞才从光阴荏苒,变幻无常的感慨中回过神来,却见在大殿的里侧,停着一辆油壁香车,那匹骏马正在扬蹄打着喷嚏,嘶叫摇身抖动,雨珠顺着光亮的毛皮洒落四周,瞬时恢复干爽状态。

    所谓先来后到,犹豫着要不要先打个招呼,却听到天空轰的一响,哗的一声,霎时,雨点连成了线,大雨就像天塌了似的铺天盖地从天空中倾泻下来。

    “郎君,快些进去。”阿福连忙拥着韩瑞,快步走进大殿。

    “…郎君,是刚才的几位……。”

    殿中人影闪动,韩瑞抬头,微微愕然,心中暗叹,好个俊美无双的少年,就如同红楼梦中贾宝玉的描述,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鬓若刀裁,眉如墨画,面如敷粉,唇若施脂,目若秋波,转盼多情,虽怒时而若笑,即瞋视而有情。

第二十八章 孺子,不可教也

    俊美少年脖颈之上配带着一串璎珞,琉璃、玛瑙、真珠闪耀着璀璨光芒,还好,没有用一根五色丝绦系着通灵美玉,而且,身上穿着素白裾袍,不是华丽绸缎装束,不然,韩瑞真怀疑,是不是贾宝玉也穿越了。www.uu234.com

    韩瑞过于惊讶,有点走神了,在外人看来,却是盯住少年不放,驾车的中年人微微皱眉,旁边有个清秀小僮,也怒目圆瞪起来。

    “郎君……。”见势不对,阿福连忙轻轻叫唤。

    “哦,什么事情?”韩瑞如梦初醒,懵懂无知的模样,惹得俊美少年噗嗤笑了,眼波流转,似是碧潭里的微微湖光,抬手捋着耳边的长发,露出惊若天人的俊美面容,虽是没有锦衣貂裘,却更显不落凡尘。

    清醒过来,韩瑞表现也算正常,友好笑了下,也没有上前攀谈结识的意思,退走几步,来到殿内角落,整理洒落在衣衫上的水珠痕迹。

    殿外,雨势剧烈,阵阵狂风,卷着雨水,哔叽啪啦抽打在屋檐上,渗透久年失修的瓦片,缓缓溢滴殿里,幸好,漏而不散,尚有几处可以躲避的地方,没有给众人造成影响。

    “阿…咳…。”山间风冷,雨水微凉,气温下降几度,淋了些雨,衣裳湿透,没有更换,一停下来,阿福忍不住打起了喷嚏,脸上泛起一抹苍白。

    “阿福,感觉怎么样?”韩瑞关切问道。

    “郎君,我没事。”阿福说道,身子却不由自主打起哆嗦,双手下意识环抱,捂住胸口。

    韩瑞皱眉,望了眼外面,发现雨水没有停下的迹象,翻了下包裹,只有香烛祭品,几样干粮,没带衣裳,考虑片刻,取出火石,韩瑞说道:“生堆火取暖。”

    奴仆很快收集几片残枝枯叶,应该是平日大风吹拂进来的,拢成堆,点燃,黄色火焰跳动闪现,青烟袅袅,殿中多了几分温暖。

    没过多久,一个奴仆说道:“郎君,没有柴火了。”

    这也的确是个难题,如果没有下雨,外面就有山林,出行扫墓,也带了披荆斩棘的刀具,砍几块木头还是轻而易举的,但是现在树木被雨水淋湿,砍回来也没用,不过话又说回来,没下雨的话,也不必要木柴升火了。

    目光在殿里转悠,发现地上的枯枝落叶已经被奴仆们拣拾尽了,只剩下……眨了下眼睛,韩瑞伸手指着殿里几只塑像说道:“那有,拿刀劈两段来烧。”

    奴仆迟疑,小声道:“郎君,这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韩瑞说着,拿起柴刀,上前两步顺手一挥,只听喀碴一声,可能是年久,塑像也有些腐朽,也有可能是这些日子锻炼的成效,韩瑞轻易把一只佛像手臂斩下来,掂了掂,再劈分两片,扔进火堆里,啪啪一阵爆竹声响,火焰升高几分,燃烧得更加剧烈。

    “你……等等。”顺势再斩,却听旁边传来阻止的声音,如珠圆玉润,泉涧溪流般清脆,韩瑞惊讶回望,却见俊美少年眉宇微锁,斥责说道:“毁坏佛像,难道不怕报应吗?”

    报应,想了想,韩瑞说道:“怕。”

    俊美少年笑了,薄薄的嘴唇,弯成了月牙,就要教化渡人,却见韩瑞右手又挥,又劈下一块木头,这回更绝,直接把佛头斩下。

    “你……。”俊美少年蹙了起来,似想谴责大骂,碍于礼节修养,却不知如何开口,旁边的中年人见状,连忙帮腔道:“这位郎君既然怕报应,为何还敢冒犯佛祖。”

    “当年那些佛祖菩萨能得用舍肉身喂鹰饲虎,难道现在会舍不得区区几块木身。”韩瑞笑道,又把木佛头砍成两半,扔进火堆里。

    中年人顿时语塞,看向俊美少年,而少年也不知道怎么回应。

    “阿弥陀佛,施主此言差矣,我佛喂鹰饲虎,是为了拯救生灵,无争无念无悔无妄,大慈大悲大善,舍身取义,而施主只为取暖,此轻彼重,如何能比。”

    众人回头,却见殿外走进来一个和尚,年约三十,光头圆亮,披着褐色宽大袈裟,沾了雨水贴在身上,神态却从容自若,未显狼狈模样,合手直身,自有股得道高僧的气质。

    “见过大师!”显然,俊美少年是佛家信徒,连忙上前揖身行礼。

    目光落在俊美少年颈间璎珞,及手腕佛珠之上,和尚连忙合十回礼,欢喜笑道:“原是沙门居士,同道中人,贫僧栖灵寺怀海,有礼了。”

    怀海,听差的话,就成法海了,韩瑞心里嘀咕,觉得木头已经够烧了,便停下手来,没有必要在和尚面前骂秃子,惹人生厌,

    “真巧。”俊美少年欢喜笑道:“我们就是准备到栖灵寺,拜访智云方丈。”

    “非巧合也,实乃缘分。”怀海和尚笑道:“施主与佛有缘,正是我佛牵引,让贫僧来此迎接。”

    切,马后炮,谁不会说,韩瑞心中鄙视,继续烤火。

    然而,寒暄了几句,怀海和尚也是没忘记有人亵渎佛祖之事,转身责问道:“这位施主,何得烧我木佛,却非不怕因果轮回?”

    如果韩瑞再拿喂鹰饲虎来说事,和尚心里已经准备好了许多腹稿,随时可以反驳,滔滔不绝,而且不带重复,阿弥陀佛,非争口舌之利,只为教化世人皈依我佛罢了,怀海默默寻思,信念虔诚而坚定。

    看看怀海,再看看欣然欢笑的俊美少年,韩瑞用木枝在火堆里拨了拨,悠悠说道:“我烧木佛,是为了取得舍利子呀。”

    “荒谬,木佛有何舍利。”怀海和尚摇头说道。

    “没有?那再劈两尊来烧吧。”韩瑞笑道,拿起了柴刀,大有继续动手的意思。

    见到这个情况,佛来了也要发火,更何况一心向佛的怀海和尚,快步上前阻拦,挥手拂袖,怒目而视道:“孺子,不可教也。”

    呃,连孔夫子也搬出来了,韩瑞挠头,阿福连忙上前,轻声道:“郎君,雨要停了,还是回家吧。”

    抬头望去,雨水果然变小了,很细,很绵,像飘浮的柳絮,淡淡的薄云后面,一抹灿烂的阳光投射出来,天空,渐渐放晴。

    “好的,走了,免得佛祖没怪罪,和尚却先急了。”韩瑞说道,旁边奴仆连忙收拢包裹,拥他出去。

第二十九章 孽障(求收藏)

    “阿弥陀佛,贫僧破戒了。www.uu234.com”待韩瑞一行走远,怀海和尚低声说道,默默忏悔。

    俊美少年连忙劝说道:“大师,我佛也有怒目金刚之像,为维我佛尊严,破戒又有何防。”

    “居士此言甚善。”怀海和尚点头,闭目默宣佛号,轻声说道:“佛道已经渐衰至此,贫僧心中实是悲痛难抑。”

    这话是有根据的,自唐朝建立,道家就吃香了,道教开始兴盛了,原因十分简单,唐朝李氏虽然出身贵族,但并非望族,为了抬高出身门第,神化其称帝的合理性,攀附道教之主李耳作祖先,在政治上也是必要的。

    而佛教,怎么说呢,有点让皇室忌讳,且不说佛教是隋朝的国教,深得两代皇帝尊崇,就是在隋朝末年,诸侯逐鹿天下的时候,有些佛家弟子打着弥勒降世的口号起兵造反,这本身就是让人难以安心,更何况佛教的僧尼人数,寺院田产,金铜佛像,实在是太多,不利于王朝统治。

    就是这两三个原因,就足以让朝廷把佛教列入打压的范畴内,有激进的大臣,指责佛教剥削民财,割截国贮,不事二亲,专行十恶,请求皇帝予以罢废,当时在位的是高祖李渊,也不知出于什么考虑,没有听从采纳建议。

    不过也曾经下诏,把道士、女冠排在僧尼之上,所谓上有所好,下必附焉,连皇帝都这样了,底下的达官贵人,平民百姓,肯定会跟从行事,一时之间,佛教势力几乎是从高峰跌落谷底,信奉施舍的人越来越少了。

    当然,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经过几百年来的传播,民间自然有大批的信徒,区区打击,不至于让佛教僧尼活不下去,然而,不好过就是了,自然希望恢复以前的荣光。

    “大师不必伤心,花开花落,缘起缘灭,自然之理,我佛总会再有普照天下的时候。”俊美少年肃容说道:“那时,天下百姓必将淋浴佛光,达光明彼岸。”

    怀海惊讶,双手合十,揖身说道:“居士好悟性,贫僧弗如也。”

    “不敢。”俊美少年连忙避让,秀脸微红,惭愧说道:“非我之悟,而是得一位高僧指点。”

    “不知是哪位前辈大德,有机会定然要去聆听教诲。”怀海问道。

    “越州永欣寺智永大师。”俊美少年说道:“我这次,就是奉智永大师之令拜访栖灵寺的智云方丈。”

    “啊,原来是师伯。”怀海惊呼,连忙朝南边行礼,片刻,听到是自己人,怀海心中更加欢喜,热情引路,不久之后,就回到栖灵寺之前。

    栖灵寺,本名大明寺,座落在扬州城外北郊蜀冈中峰之上,因初建于南朝刘宋孝武帝大明年间而得名,到了隋代,皇帝杨坚为庆贺其生日,下诏于全国建塔三十座,以供养佛骨,大明寺奉令建栖灵塔,塔高九层,宏伟壮观,建成之日,信徒游人蜂拥而来上香敬佛,多以栖灵称呼寺名,久而久之,便更名为栖灵寺。

    沿着数百级舒缓石阶登上大明寺前的广场,迎面是一座庄严典雅的牌楼,牌楼为纪念栖灵塔和栖灵寺而建,四柱三楹,下砌石础,仰如华盖。越过牌楼,就是栖灵寺的山门殿兼作天王殿,殿内供有弥勒像,背面为护法韦驮,两旁分立佛家四大天王。

    过天王殿,但见庭院开阔,古木参天,香烟缭绕,东有桧柏,西有黄杨,枝叶繁茂,郁郁葱葱,中有宝鼎两尊,香火堆插其中,前面还有几个信徒,虔诚地膜拜。

    走过一条花岗严甬道,就到了大雄宝殿,殿内法相庄严,经幢肃穆,法器俱全,正中坐于莲花高台之上的释迦牟尼大佛,两侧是他的十大弟子中的迦叶和阿难,东首坐着药师佛,西首坐着阿弥陀佛,佛坛背后是观音、普贤菩萨泥塑群像,两边是十八罗汉像,殿内金光焕彩,香火不断。

    大雄宝殿附近,有几间清幽建筑,方丈禅室就在其中,有怀海和尚带路,一路上自然是通畅自如,很快就来到智云方丈的禅房前,扬声求见。

    “……进来。”片刻,房中传来温和的声音,中年车夫与小僮留在外面,怀海和尚与俊美少年脱履进去。

    禅房陈设简单,一席睡榻,几张坐蒲,不见任何佛像法器,连饮水的壶盏也没有,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和尚盘坐在榻上,手里捻动一串佛珠,睁开眼睛,微笑说道:“怀海,这位小居士是?”

    “越州王璎珞,见过智云方丈。”俊美少年顿首拜道。

    怀海在旁说道:“方丈,王居士,是奉了永欣寺智永师伯之令,前来拜访的。”

    “兴甚。”智云和尚欣然笑了,颂了句佛号,问道:“智永师兄近来可好?想师兄已近百岁之龄,听闻他的消息,吾心甚慰。”

    王璎珞微笑说道:“智永大师身体甚安,精神矍铄,每日晨起,颂佛经千言,眷字百句,风雨无阻。”

    “呵呵,数十年了,师兄还是如此,快哉。”智云大笑道,拍手庆贺。

    “大师托我询问方丈。”王璎珞犹豫了下,轻声道:“贼秃,准备何时西归。”

    怀海和尚一听,眼睛顿时瞪圆了,而智云听了,却笑得更加欢畅,灰白的眉毛扬起,跽坐直身,含笑道:“烦劳小居士代为转告,愿师兄先行,早日脱离苦海,师弟自然不甘落后。”

    淡望生死,洒脱自如,这才是真正的高僧大德,王璎珞心中崇敬,微笑答应。

    一旁的怀海似乎不能介怀,眉毛紧锁,满面愁容,智云见状,摇头说道:“怀海,痴子,生老病生本是天定,为何看之不透。”

    “红尘苦海,业力缠身,早日脱离方是正道,弟子岂会不知。”怀海和尚说道:“师伯与方丈若能证道归去,乃是庆事。”

    “既然知之,为何面带戚意。”智云问道。

    “弟子是在为我佛而伤,刚才弟子见到……。”怀海和尚叹气说道,显然是对于韩瑞烧佛的事情还耿耿于怀。

    “真是孽障。”智云和尚轻叹。

    怀海和尚深表赞同:“的确,弟子欲教化渡人,然世人却执迷不悟,奈何。”

    “说的是你。”智云大喝道:“金刚经云,若以色见我,以音声求我,是人行邪道,不能见如来,有大德要点化你,你却浑然不知,岂非孽障。”

    “啊……。”怀海和尚惊愕,与王璎珞面面相觑。

第三十章 不近人情

    这是一个风光旖旎的早晨,清明之后,天气回暖,韩瑞披着一件单衣,悠闲漫步在田间小径上,抬头望天,朝阳还未跳出云海,四周云霞绮丽,光彩夺目。www.uu234.com

    昨晚似乎又下了场毛毛细雨,路面上还是湿漉漉的,柔嫩的小草随风荡漾,还沾挂着晶莹剔透的露珠,洗去铅华,尽显本色,绿油油地分外可爱。

    清凉的晨风习习拂来,带着自然的气息,沿着田间埂道朝山坡上走去,过了片刻,雾幕终被太阳的金箭射穿,空中撒下缕缕金丝,山林树木,秧苗河塘,一切都开始清晰起来,缭绕在山岭顶峰的水雾开始柔柔地向上蒸腾,如烟的袅娜。

    田间,伴着数声蛙鸣,青翠欲滴释放着青春活力的秧苗也在迎风起舞,极力的回应着这婉转歌喉,一曲融洽的交响曲就这样奏响了。

    韩瑞怡然自得的欣赏着眼前美妙景色,也没让他等待多久,田间小路之上,三三两两的村民,扛提着农具,挑着秧苗,悠悠走来,远远就露出笑脸,打起了招呼:“宗长,这么早就起来了。”

    “醒了,出来透气。”韩瑞微笑回答。

    寒暄几句,村民也忙活开了,而韩瑞,在山林里转了两圈,舒展筋骨,练了半个小时剑术,出了些汗,觉得气血经络通畅了,便沿山林小路返回。

    途中,却听阿福招手叫唤:“郎君,这里。”

    韩瑞驻足,顺着方向走去,而那边,阿福也快步走来,身后还跟着两三个庄稼汉子,走近之后,似乎还有几分羞赧,迟迟疑疑的放慢脚步。

    很面生,应该不是韩家村人,想法在脑中闪过,韩瑞轻声问道:“阿福,他们是?”

    “北边周陈村的。”阿福小声强调道:“姓陈。”

    “有什么事情?”韩瑞问道,隐约猜测出来。

    “家里揭不开锅了,想借些钱救急。”阿福微声解释道:“以前,这些事情是晦管家处理的,现在他不在,六翁不敢决定,所以就来找郎君了。”

    六翁,是韩家的老仆,忠厚老实,在管理韩家的钱粮账目,韩瑞闻言微笑,低声吩咐道:“好办,回去告诉六翁,以前是怎么样,现在就怎么样。”

    “好的。”阿福答应,转身笑道:“几位阿叔,郎君同意了,跟以前一样。”

    “谢谢韩…宗长。”几个庄稼汉子连忙上前,拱手揖身,露出感激笑容,一直忐忑不安,害怕换了个做主的,会不愿借,或者改变利息,现在终于可以安心了。

    “不必,不必。”韩瑞连忙让身,和善说道:“都是乡里乡亲,能帮忙的,岂会袖手旁观,几位都是长辈,再谢就是折我寿了。”

    “韩宗长,与九郎宗长一般,都是个善心人。”

    “…宗长放心,秋后,一定本利归还。”

    感激涕零,誓言旦旦,良久,几人才兴高采烈地随阿福走了,等他们走远,韩瑞情不自禁摇头叹气。

    “施主与人为善,心中应该欢喜才是,现在为何反而叹息。”

    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韩瑞愕然回望,却见怀海和尚站在不远处,面带笑容,双手合十行礼,倒有些高僧气质,不过与旁边深衣宽袖,风度翩翩,眼神顾盼生辉,淡雅处却多了几分出尘气质的俊美少年站在一起,显得很没存在感。

    “咦,不会那么巧呀。”韩瑞惊讶道:“该不会特意寻上门来的吧。”

    “正如施主所料,小僧与王居士,寻施主多时了。”怀海和尚兴奋笑道:“打听了两日,才知道施主身份,故前来拜访。”

    “和尚,不过是烧你两具木头而已,何必生那大的气,还要追上门来讨伐。”韩瑞皱眉说道:“你们和尚不是要清心寡欲,六根清净的吗,这算不算是犯了嗔戒。”

    “施主教训的是,当日小僧的确犯了嗔戒。”怀海和尚惭愧说道:“今日前来,就是要向施主道歉,求得原谅。”

    “呀,没听错吧。”韩瑞眨眼,有点难以置信,要知道宗教人士,一般都认死理,特别是狂信徒,才不管是非对错,只要觉得对方亵渎了自家神灵,基本就是互不两立,有的甚是不死不休的结果。

    王璎珞蹙起好看的眉宇,嗔怪道:“大师是真心来道歉的,你怎么能这样。”

    “那你说,我该怎样?”韩瑞笑道,走近了几步,一阵清香幽幽飘来,也不觉得奇怪,毕竟现在是唐代,贵族子弟还保留有魏晋南北朝时候,涂脂敷粉的习惯。

    所以,走在街上,见到有个秋波流动,顾盼生姿,珠光溢彩,头戴簪花,风情万千的美男子时,千万不要怀疑人家是易钗而牟的小娘子而上前搭讪,当然,如果你有某些特殊爱好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

    步履盈盈退后半步,王璎珞理直气壮说道:“自然是原谅大师,然后设宴摆酒,邀请我们上门拜访呀。”

    “你……,等下再说。”

    摆酒设宴,分明是赔礼道歉那方应该做的事情,韩瑞无语,就要开口辩驳,忽然发现前面有人走来,模样十分熟悉,连忙招手道:“十八哥。”

    韩壮置若罔闻,继续行走,韩瑞无奈,小跑上前,挡在他的前面,微笑道:“是我呀,十八哥。”

    稍微抬头,眼角瞄了眼,尽是冷漠之色,而且韩壮也没有停步,拐弯走过。

    也没有介意,韩瑞随行,轻声问道:“十八哥,这些日子,好像都没见七伯,听说他病了,现在身子好些了没有?”

    韩壮停步,缓缓转头,骂道:“滚开,不用你假好心。”

    装做没有听到,韩瑞继续说道:“请医生看过了吧,对了,还有昨日那药,只是滋补之用,药性不会冲突我亲自用过,效果不错的,让七伯试试……。”

    咣,韩壮挥手,农具掠过韩瑞额头,咂在身前田埂上,眼神冷冰冰的,威胁之意尽显无疑。

    “诶,你这人怎么可以这样,他也是一片好心,想帮忙而已,你却不近人情……。”王璎珞愤然指斥,声音还是那么清脆珠润,听不出有丝毫火气。

    怀海和尚也在旁开口道:“阿弥陀佛,这位施主,佛经云,嗔……。”

    “还有下次,连药带人一起扔。”韩壮漠然道,轻松提起粗得的锄头,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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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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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成为唐朝贞观年间扬州城外的一个小地主,家中固然没有黄金万两,却有千亩良田,终日无所事事,经营庄园之余,最大的乐趣,就是与若干良家少女花前月下、吟风咏月!唐朝小地主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唐朝小地主,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唐朝小地主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