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六章 复返
荷叶残败,桂花飘香,眼看八月十五已越来越近了,都城中的人家,日日翘首以盼,都期待着征兵前往边关的亲人能早些回来,可边关处,迟迟没有动静,连从前常有的奏报也没有了。一时间,众人的心,都揪了起来。
这一日从宫里回来,府门口已停着一辆马车了,虽打着慕府的标记,却瞧着不像是府里常用的,慕嫣然掩下了眉间的疑惑,去了柏松堂。
前些日子轩哥儿病了,慕老太太总是跟着揪心,直到昨日小家伙好了,贺琳蓉抱着他回来给慕老太太和柳氏亲眼瞧过,老太太才放下心来,此刻进了柏松堂正屋,柳氏正接过明霞递来的膳前开胃茶端给老太太喝,慕嫣然把到口的话又咽了下去。
用罢午膳,慕嫣然跟着柳氏回到明徽园,刚迈过正屋的门槛,柳氏不待女儿发问就轻声说道:“二姨娘回来了……”
二月底,沈氏以静养为名,被送到了慕府东边的庄子里,除非慕昭扬或是柳氏亲口提及,否则,沈氏的后半辈子,怕是要在庄子里过了。可如今堪堪半年的功夫……
想到近日都城里的传闻,慕嫣然看了柳氏一眼问道:“娘,可是换藩的缘故?”
眼中的赞赏显而易见,柳氏接过春兰手里的茶碗抿了一口,转瞬气定神闲的答道:“她以为浏阳王回来,就有人给她撑腰了,却忘了,撤了藩的浏阳王,便什么都不是了。”
大梁的藩王,历来都是新旧交替,如今,庐王已年满二十,若不是去年就藩之时恰好诊出庐王妃有孕,再加上几位藩王也未和朝廷达成共识,否则。浏阳王去年就该从藩地回来了。这一年,知晓躲不开回都城的结局。几位藩王在藩地大肆搜刮,已惹得百姓怨声载道了。
十月里,庐王就要前往藩地就任了,以后,焕王。以及其它年满二十的皇子尽数都要前往藩地,是故,从前的那些藩王,也要按照旧例返回都城了。浏阳王,便是其中之一。
“她放印子钱的事,除了府里的人。外面的人却是都不知道的。等浏阳王回来,你父亲必定要登门拜访的,若还是把她拘在庄子里,到时候惹出什么闲话来,也不好。所以,我和老太太商量以后,便让管家通知庄子上的管事把她送回来了。日后,她若安分些,一切都好说。否则……”
余下的话,柳氏未多说。可那意思,却是浅显通透的。
慕依然也已经十四了,到了十月间就该及笄了,若是旁人家,早就开始议亲了,可因着沈氏的缘故,至今为止并未有人前来提亲,便连一向不大过问的慕老太太,都开始过问了,莫说沈氏这个做亲娘的了,是故,一早听闻了换藩的风声,沈氏就托了在庄子里买通的下人递了口信给慕敏然,这几个月,慕敏然乖巧的在慕昭扬和慕老太太面前说了好多好话,无非就是姨娘不在身边,慕依然和慕容庭无人悉心照料的话语,几番下来,慕老太太和慕昭扬却无一丝一毫的松动。
可如今情形却不同往日了,虽沈氏放印子钱一事失了体面,可她到底是浏阳王的义女,又是从二品的诰命夫人,传了出去,也不好听,是故,柳氏和慕老太太商议之后,把沈氏从庄子上又接了回来。
晚膳的时候,沈氏一脸憔悴的出现在了柏松堂,一进正屋,就双膝跪地的给慕老太太、慕昭扬和柳氏等人磕了头,直说从前都是猪油蒙了心,以后再也不敢了云云,慕昭扬脸色不虞,却终究什么都没说,柳氏打了圆场,让沈氏站起身,自去副桌上坐下用饭了。
在庄子上过了半年,想来日子并不好过,如今的沈氏,身形瘦削,脸色暗黄,与从前相比仿若两人,旧日色彩鲜亮的衣裳,如今穿来,竟显得有些不伦不类的别扭,慕依然只看了一眼,眼圈就红了,下午时分娘俩抱头痛哭的场景,依稀又在眼前闪现。
秦柔儿的出嫁,让慕依然顿时认清了现实,而那一切,是从前的她执拗的从不放在心上的。自那次从秦府回来,慕依然的性子,转变了许多,再回过头来想想,这一两年间,从前交好的贵门小姐,出嫁的,待嫁的,时有消息传来,只有自己消息全无,慕依然这才认命,如今再到柳氏面前请安,慕依然的低眉顺目,显得愈发卑微,其他书友正常看:。
“姨娘,喝点汤吧,以后定会慢慢好起来的……”
盛了碗汤递给沈氏,慕依然忍下了眼中的泪意,而一旁,沈氏的手,已轻微的颤抖了起来,这是头一次,昔日任性至极的女儿乖巧的给自己盛汤,看来,半年的母女相隔,发生变化的,不止自己一人。
欣慰的点了点头,沈氏的泪珠,落在了碗里,转瞬,又被她连同温热的汤水一起,喝进了肚里。
八月十五,花好月圆,几位藩王也终于赶在这合家团圆的美满日子里,回到了都城,是夜,宫里的中秋夜宴,一片和乐。
第二日,两封奏报从边关先后送来,第一封,说敌军来犯,远东大将军率军对抗,归期延误。
那几日,慕嫣然和贺婉茹的脸上,尽是浓浓的失落和担忧,等到了漪兰宫,宛贵妃却一脸轻松的劝着二人说道:“保家卫国,是将士们的责任,只要他们能平安回来,已是最大的福气了。”
听了宛贵妃的话,二人点头应下,转而,又各自祈求一切顺利。
没几日,再次传来奏报,说大军八月二十六日已启程归来,得到消息的一刹那,宛贵妃不由的红了眼圈,她日夜惦念,终于,能盼到儿子平安归来了。
连同奏报传来的,还有远东大将军为贺启暄请功的奏折,直说这最后一役,贺启暄建功至伟。
八月里喜事连连,都城里还残留着欢迎几位藩王回来,以及边关战事大捷的喜报传来时的鞭炮声,宋府里,宋瑞的妾侍烟雨诞下了一位小少爷。大房算是率先生育出了儿子。
看着那小小的可爱容颜,慕敏然的心里,书迷们还喜欢看:。喜忧参半。
风雅轩正屋里,慕敏然屏退了丫鬟,拉着沈氏坐在软榻上,哽咽着唤道:“娘……”
爱怜的轻抚着慕敏然的后背,沈氏低声叹道:“敏儿。别哭,娘没受什么苦,真的……除了整日里惦记你们姐弟三人,其它都挺好的。”
说着。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沈氏看了一眼窗外,附到慕敏然耳边低声问道:“不是说了留子去母的嘛。我瞧着,她的气色倒是极好呢,你……”
提起此事,慕敏然的心里,不由的泛起了一抹怨恨。
坐正身子。她低声答道:“不知道是夫君起了疑心,还是那贱人在夫君面前说了什么,总之,婆婆和夫君都向着她,临产的前三天。把我早先请进府里来的稳婆都给打发了,换上了新找的稳婆。还没等我打点妥当,那贱人竟比预计的早生了两天,阴差阳错的,就……”
说到最后,慕敏然的话语中,已带出了一股强硬的怒气。
“那孩子呢?”
疾声问着,沈氏的眉眼间尽是着急。
拍了拍沈氏的手示意她放轻松,慕敏然沉声答道:“她自然是想留在自己个儿身边养,我怎么会同意?我早已打过招呼的,只三日,三日后,这孩子就要抱到我屋里来,否则,她一辈子都只能是个通房,哼……”
眼中的戾气一闪而过,听到西厢房传来了婴儿的啼哭声,慕敏然皱了皱眉头,眉眼间的厌恶,却是让沈氏无奈的劝着她说道:“敏儿,娘也知道这样委屈你了,只要你一日未生下嫡子,那孩子,你就要当成你亲生的儿子来样,如今这样,可不成。”
神情一僵,慕敏然顿时想起了宋瑞说过的话,再思及自生下瞳姐儿自己的身子就一直不大好,慕敏然的心里,愈发忐忑难安起来,其他书友正常看:。
注意到了慕敏然的神情,沈氏安慰的说道:“不碍事,女人生产,历来都是鬼门关上走一遭,谁能不遇到点儿事?日后调理好了,就没事了。娘听说了尘庵的那位师太是个妇科圣手,秦府还私下了请了那位师太进宫给太子妃调理身子呢,等你得空了,去了尘庵让那位师太给你瞧瞧,到底年轻,不碍事的。”
点了点头,慕敏然转回心思,一脸凝重的看着沈氏问道:“娘,妹妹的亲事,可是不好再耽搁了……”
提到慕依然,沈氏的心里,不由的又难过了几分。
这次回来,沈氏明显的感觉到,慕依然的性子,跟从前比起来变了很多,从前刁蛮任性的她,如今变的温婉娴静,若不是亲眼看到,怕是连沈氏自己,都不会相信的。
可有了从前的印象,再加上沈氏已大不如前的身份,慕依然作为一个庶女,实难找到什么好亲事,沈氏有些发愁的叹了口气。
似是心中早有计较,慕敏然凑到沈氏耳边,低声耳语了几句,不一会儿,母女二人就合计起来。
离贺启暄回来的日子愈发近了,慕嫣然每每想到那个离开时还带着一丝稚气的俊朗少年,经过了两年的磨练,兴许已是一个有担当有责任心的男子,慕嫣然就觉得心里,连同羞赧的脸颊一起,泛起了阵阵的温热。
这一日从宫里回来,慕嫣然刚下马车,就看见了门房里一脸急色的紫云,心中咯噔一响,慕嫣然仔细的叮嘱了小安子,才转身进了慕府的大门,耳边,传来了紫云慌乱的话语声:“小姐,南宁侯府请了人来提亲了……”
若提亲的对象是旁人,紫云自不会如此慌乱。
如此一想,慕嫣然的脸上,满是错愕。
第二百二十七章 议亲
回到潇湘阁坐了一会儿,直等到派去打探消息的紫月回来,说来客已经走了,慕嫣然才疾步去了明徽园。
“娘……”
看到柳氏满面柔笑的那一刻,慕嫣然竟觉得心里有些微微的紧张。轻柔的唤声,像院子里随风飘落的树叶,轻飘飘的回荡在耳边。
“娘的小棉袄,如今也已经是大姑娘了。”
笑着将慕嫣然拢在怀里,柳氏有些感慨的叹道。
“娘,方才……”
提起自己的亲事,饶是慕嫣然常与陆绵和贺婉茹打趣,此刻也不禁红了脸,只嗫嚅了几句,就再也说不出什么了。
“南宁候府请了翰林院的李大人做媒人,说的是南宁侯的世子,吕坤。”
说着,柳氏将那吕坤的情况,简略的跟慕嫣然说了几句。
南宁侯吕家,是跟着开泰帝开疆扩土的时候立了卓越功勋,被封为侯爵之家,世袭罔替的,在大梁都城内,也是响当当的贵门,可南宁侯这些年严于律己,朝堂上的事一向以永成帝的旨意为尊,所以永成帝对他一向甚是敬重。
南宁侯膝下有四子三女,吕坤是原配妻室所出,后来妻子早逝,又娶了新夫人,新夫人生下了一儿一女,另外两个儿子和两个女儿都是妾侍所出,吕坤成年后,南宁侯便请了旨意,将吕坤立为了世子。
关于吕坤的脾气性格,知晓的人倒是都不多,因为吕坤刚满了十四岁,就出外游历了,那一年,南宁侯府的事,一度在都城内热议,各种传言甚嚣尘上,可最终,也没人弄清楚。到底是新夫人的刻意冷待,还是吕坤的少年任性。总之,世子究竟会落在哪个儿子的头上,成了众人纷议的热点。
吕坤出走后第三年,南宁侯上递奏折,请封原配妻室所生的儿子为世子。一切,尘埃落定。
如今,出走了六年的吕坤回到南宁侯府,与后母的关系。旁人不得而知,只知道,南宁侯夫人吕氏张罗着为他纳世子妃,书迷们还喜欢看:。所以,陈年往事,又一桩桩一件件的被翻了出来。
听到柳氏说过的这些话,慕嫣然顿时有些放心了,有这样错综复杂的关系在。这门亲事,莫说是慕昭扬,就是慕老太太,也不会同意的。
暗呼了一口气,慕嫣然仰头看着柳氏低声问道:“那老太太和父亲的意思是?”
宠溺的捏了捏慕嫣然的鼻尖。柳氏脸贴在女儿头上柔声说道:“你父亲让李大人把那南宁侯世子的庚帖留下了,说等相看了八字再说……”
心里悬着的石头落回了原位。慕嫣然有些羞赧的问道:“娘,女儿想一直留在母亲身边,哪儿都不去。”
低声笑着,柳氏嗔道:“女儿大了,是留不住的,哪有不嫁人的姑娘家?说出去,定要被人笑话。”
说着,柳氏又轻声说道:“你刚过了十一岁,老太太和你父亲就开始给你相看人家了,还没等打听好那些来求亲的人的底细,你就被召为长公主殿下的伴读了。后来,老太太直说,咱家嫣儿的婚事,怕是由不得自家了,将来,肯定要是皇家赐婚的。果不其然,你父亲回来说,皇上也暗示,莫要急着给你议亲,说便是因着长公主的关系,也绝不会委屈了你。所以,这两年,倒是再未有人来提亲了,这要是换作从前,娘怕是要急死了。”
说着,柳氏满面笑容的看着怀里的女儿赞道:“嫣儿,不是娘自夸,都城里的女孩儿,再没有人比得过你,所以,娘希望你能得到最好的。”
靠在柳氏怀里,慕嫣然羞涩的点了点头。
母女两人说着悄悄话,不一会儿,慕老太太那里传了午膳,柳氏带着慕嫣然,一起去了柏松堂。
虽没有应下南宁侯的亲事,慕老太太仍旧笑眯眯的,仿佛家有好女初长成一般的,一脸的喜气模样,一旁得了消息的沈氏,看了看慕嫣然,又看了看自己身边的慕依然,咬着嘴唇,暗自盘算了起来,书迷们还喜欢看:。
是夜,映雪堂内,沈氏看着心神不宁的打量着铜镜中装扮过仍旧不复从前的容颜,有些忐忑的张望着窗外。
直到听到了依稀有脚步声传来,沈氏脸色一喜,疾步迎了出去。
“老爷……”
看了一眼慕昭扬身后的翠柳,沈氏点了点头以示夸赞,随即朝慕昭扬迎过去,递上了净手的帕子。
待到慕昭扬坐定,翠玉上了热茶,又出去掩住了门,沈氏顺势跪在慕昭扬身边花容带泪的认错道:“老爷,妾身都知晓错了,从前的事,都是妾身一时糊涂,在庄子里半年,妾身也都想明白了,老爷,饶过妾身这一次吧……”
看着这么多年辛苦持家陪伴自己走过来的沈氏,已不是刚嫁进慕府时的娇俏模样,慕昭扬眼中的怒气稍淡,语气却愈发凝重的说道:“自你进府,除了老太太不大给你好脸色,这府里,你何曾不是要什么有什么?即便是你不掌家的这两年,我也想着你这些年的辛劳,还有敏儿几个孩子,我可曾亏待过你?可你呢,这些年,你都做了什么?”
见慕昭扬肯好好和自己说话,沈氏愈发哭的悲戚,跪着上前抱住慕昭扬的双膝,沈氏低声泣道:“老爷,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那些银票,我已尽数交给夫人了,放印子钱那些,请夫人代为交到举生堂或是庙里的功德箱了,我以后再也不会了,老爷……”
叹了口气,慕昭扬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说道:“事已至此,再追究也没什么用,你起来吧,好生歇着,日后莫要再想这些乱七八糟的,好好侍奉老太太和夫人,依儿和庭哥儿,自会有他们的前程。”
说罢,慕昭扬抬了抬手示意沈氏起身,自己也站起身欲往外走。
“老爷……”
见慕昭扬要走,沈氏伸手欲留,却不敢太过用力,只拽住了慕昭扬的袖子,看着他微露不耐的眼神,沈氏瑟缩着放开了手,其他书友正常看:。
“老爷,依儿都快要及笄了,这亲事还未有着落,妾身……”
眼中尽是不安,沈氏看着慕昭扬低声恳求道。
昏黄的灯影下,慕昭扬的眸色深沉,回过头看了一眼沈氏,他轻声叹道:“依儿是我的女儿,我岂会委屈了她?我和夫人自会为她打算……”
说罢,慕昭扬摆了摆手,径自打开门出去了。
看着慕昭扬离去的背影,沈氏逝去眼角的泪水,无力的跌坐在了身边的扶手椅中。
第二日从明徽园请完安回到映雪堂,慕依然看着眼眶犯青的沈氏轻声劝道:“娘,您在想什么,女儿心里岂有不知的道理?可如今,那些对女儿来言,难道不是痴心妄想吗?娘,别再为了女儿违逆父亲了,即便是夫人,您也不能……”
若是从前,自己是正二品的县主,这偌大的慕府都在自己手里,有谁敢在自己面前唤一句“姨娘”,那时的慕依然,莫说南宁侯世子,便是襄王世子,只要求了太后娘娘的旨意,怕都是可以的吧?可如今……
沈氏自知女儿说的没错,心中一片痛楚,却不得不认命的点了点头。
“依儿,你放心,夫人为你相看的亲事,若是不合娘的心意,娘便是豁出脸去闹,也不会让你出嫁,娘绝不看着你赔上你一辈子的幸福。”
拉着慕依然搂在怀里,沈氏坚定的说道。
天气渐渐的凉下来了,临近重阳,原本葱郁的树木,也渐渐的呈现出了叶落归根的凋落模样,起风的时候,或红或黄的树叶漫天飞舞,如同每个人心里的期待,和急切,书迷们还喜欢看:。
明徽园里,听完柳氏的话,沈氏一脸哀求的说道:“夫人,那潘家的少爷,都城里都传出了有……不好的传闻,依儿岂能嫁到那样的人家里去?日后交好的姐妹一起聚会,依儿又哪能抬得起头来啊?夫人,二小姐都还没议亲,依儿比二小姐还小呢,要不,再相看相看吧?”
不屑的斜了沈氏一眼,柳氏还未开口,一旁,秦姨娘却像是听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说道:“二姨娘,你说这话,妾身都要替你汗颜呢……你口中的那位潘少爷,那可是潘家长房的嫡出少爷,三小姐虽说有您这个从二品诰命夫人的亲姨娘,可要匹配左侍郎家的嫡出少爷,怕还是差了些吧?如今夫人所说的那位潘少爷,虽是庶出,可也是相貌堂堂呢,听说已经中了举人,说不定,明年春闱人家也是上榜进士呢,啧啧,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哟……”
忿恨的瞪了秦姨娘一眼,沈氏依然不甘心的恳求着柳氏道:“夫人,再相看相看吧,依儿虽不如敏丫头,可也是个好孩子,妾身……”
“罢了,既然你不愿意,那便算了吧。”
心中已有了计较,柳氏看了一眼沈氏,爽快的应下了。
沈氏一脸的狐疑,像是不相信柳氏会如此轻易的被自己说动,可转瞬,柳氏看着秦姨娘轻声说道:“潘府也没请人来议亲,这事到底也算不得真,再说了,人家也没提想要娶慕府哪位庶出的小姐,要不然,等潘府请了媒人来,这亲事,便落在四丫头身上吧,免得委屈了三丫头,如何?”
一席话,沈氏神色一怔,而秦姨娘,已一派欢天喜地的模样,站起身盈盈下拜的给柳氏行了礼,直说谢过夫人厚爱。
晚膳时,听闻此事,慕昭扬脸色不虞,而慕老太太,则看着慕湘然慈爱的打趣着,一瞬间,沈氏突然觉得,自己似乎,错过了些什么。
第二百二十八章 及笄
九月十二,是贺婉茹和慕嫣然的十五岁生辰,同时,也是她们的及笄礼,其他书友正常看:。
原本,慕嫣然是要在慕府举行及笄礼的,可因着贺婉茹的缘故,皇后娘娘便发了话,两人的及笄礼,一并在毓秀宫举办,一时间,慕嫣然的声名便再次在都城中传开了,众人纷纷猜度,慕宰相家的这位嫡出小姐,最终不知要花落谁家。
一大早,不到卯时,慕嫣然就起身梳洗完,去了明徽园。
月白色的斜襟缠枝芙蓉长袄,一指宽的鹅黄色镶边,胸口和下摆处绣着粉白的玉兰花花枝,下身则是淡粉色的牡丹薄水烟拖地长裙,走动间,裙裾上的光泽像是波光粼粼的湖面一般,氤氲出的流光溢彩,说不出的华美。
柳氏请了锦绣坊的朱师傅,裁剪加修改,几经修饰,才做出了今日的这套衣裙,看着慕嫣然给自己行了礼款款起身,柳氏顿是觉得眼中泛起了微微的湿润,那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骄傲,让她愈发感到自豪。
乌黑的头发,衬得肤色莹白,秋水做的眸子,像是含着无限情意一般,露出了三分的羞怯,可举手投足间的落落大方,愈发显得风姿柔媚。
满意的点了点头,柳氏从身边的匣子里取出一枚錾梅花嵌红宝纹金簪给慕嫣然插在头上,一边柔声说道:“这是娘给你的及笄礼,从今儿以后,你就是大姑娘了……”
说话的功夫,几位姨娘也都来了明徽园,各自送上了自己的礼物。
到柏松堂给慕老太太请安时,老太太也满怀欣慰的让傅妈妈从自己的妆奁匣子里取出了一对透着水色的白玉镯,递给了慕嫣然,引得身旁的慕依然和慕湘然都是一脸的艳羡。
如往日一般进了夕颜殿,贺婉茹也已经装扮好了,两人站在一起,春兰秋菊,一个明媚。一个娇俏,一时间。让围在身边的宫婢都看呆了眼。
两人手牵着手到了毓秀宫,除了皇后和宛贵妃,几宫主位也均已到了,准备的贺礼,也都是一式两份,书迷们还喜欢看:。其中,以皇后赏出的一对朝阳五凤的紫金双凤挂珠大钗最为耀眼,本是一对的珠钗,偏被赏给了两个人。一时间,众人看慕嫣然的眼光,又各有不同了。
皇后请了都城里的五福嬷嬷为两个女孩儿簪发。待到簪发完毕站到众人面前,又另有一番绮丽的姿态,让毓秀宫的一众人赞不绝口的夸了又夸,直到两个女孩儿俱是面色红润的躲到皇后身后,皇后才解围一般的说了几句。让周掌事把两个人送回了夕颜殿。
待到从宫里回来,潇湘阁的锦桌上,已堆砌的满满的全是贺仪了,其中有一部分是慕嫣然从宫里带回来的,其余的。却是慕嫣然的兄长嫂嫂们送的,慕嫣然数宝一般的一件件看着。心中的欢喜,也层层叠叠的从脸上溢出。
一大堆贺仪中,紫云捧出了一个巴掌大小的盒子里递给了慕嫣然轻声说道:“小姐,这是早起五少爷送来的,来见您不在,一脸的不高兴呢,说紧赶慢赶,还是没您起得早。五少爷留了贺礼就走了,说下午从学堂回来再来找您说话呢。”
打开盒子,却是一个简单至极的桃木挂坠,系在一根编的有些歪歪扭扭的络子上。
桃木挂坠,一看便知道是在外面铺子里买来的,可背面的边角处,却仔细的刻了“贺二姐姐及笄”几个小字,手指摩挲着那几个字的清晰纹路,想起慕容瑾小心翼翼的刻了字,又不动声色的从杜姨娘的绣筐里拿了红色的粗线,跟着屋里的丫鬟学着,笨拙的编了这个络子,慕嫣然的心里,涌出了了阵阵的柔软细腻。
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铜镜中艳若桃李的脸颊,慕嫣然的心里,突然有些空空的失落,仿若缺了一个角一般。
捧过妆奁匣子,看了一眼里面的珠钗,摩挲着那个简单至极的白玉簪,慕嫣然的脸颊边,突地腾起了一抹热意,有些仓皇失措的将匣子盖起来,慕嫣然的一颗心,却突然砰砰砰的乱跳起来。
耳边,紫云抿嘴笑着,轻声说道:“小姐,皇后娘娘赏的这支珠钗自是极好的,可太过华丽,反而衬得您少了几分素雅,奴婢瞧着,您匣子里的那只白玉簪,却是极合适的,要不,奴婢替您簪上?”
像是心事被人看穿了一般,慕嫣然转过头有些恼怒的瞪了紫云一眼,径自站起身去了明徽园,其他书友正常看:。
将宫里收到的赏赐跟柳氏说了,母女俩人低声的聊着天,不一会儿,柏松堂传了话来,却是贺琳蓉带着轩哥儿来了,慕嫣然欢喜的站起身,拽着柳氏朝柏松堂去了。
轩哥儿快满一岁了,如今也能蹒跚着走几步路了,每次到柏松堂,扶着博古架怎么都不愿意撒手,倒是让屋里的一众奴婢都紧紧的盯着,又怕掉下来是物件砸着轩哥儿,又怕摔了架子上的古物,倒是愈发显得正屋里拥挤不堪。
贺琳蓉一早就送了贺礼过来,此刻见到盛装华服的慕嫣然,再见到她头上那个闪耀华丽的珠钗,也啧啧出声的夸了起来,让一整日已听了太多赞美之词的慕嫣然一脸无奈的去挠她的痒痒,两个人就这么没正形的闹了起来。
慕老太太和柳氏向来随和,一旁的轩哥儿,却靠在博古架旁,看着缩在暖炕上笑闹的二人,不停的拍手乐着,咧开的嘴里,露出了几个米粒般细小的牙齿,显得可爱无比。
用了晚膳,慕容峻说约了同僚议事,叮嘱了贺琳蓉几句,便先走了,不一会儿,管事的进门来通传,说襄王世子来接郡主回襄王府,慕嫣然心中一顿,直觉的抬头去看,果然,贺琳蓉含笑的说道:“嫣儿,你送我出去吧……”
说完,贺琳蓉跟慕老太太和柳氏等一众人打了招呼,带着抱了轩哥儿的乳母和丫鬟,出了柏松堂。
穿过廊檐,眼前已是慕府的大门,慕嫣然顿下脚步,看了一眼贺琳蓉身边的乳母和丫鬟,方低声说道:“二嫂,我……”
拍了拍慕嫣然的手,贺琳蓉抿嘴笑了笑,携着她的手出了慕府的大门,其他书友正常看:。
暗黑色幕顶打了王府标识的马车静静的侯在几步远的地方,门前,黑色的骏马旁,是一身鸦青色锦袍,拿着马鞭牵着缰绳的贺启钧。
“你们去马车里等我……”
吩咐了乳母和丫鬟,贺琳蓉轻声吩咐完,深深的看了慕嫣然一眼。
“嫣儿,我知道,从来,都是哥哥一厢情愿,可情之一事,并不是自己能控制得了的,我……”
斟酌着语句,贺琳蓉顿住了话语,终究什么都没说,捏了捏慕嫣然的手,径自去坐进了马车。
马车,徐徐驶动了,而贺启钧,仍旧握着缰绳站在门前,定定的看着慕嫣然。
“我……”
神情有些犹豫,贺启钧嗫喏着,思忖着话语。
许是手中的缰绳攥的有些紧,马儿不耐烦的仰着脖颈甩动着头颅,贺启钧借着伸手安抚爱马的功夫,深深的呼了口气。
“本来,我准备了一份贺礼,算是送给你的及笄礼物,不过我猜,送来只会让你为难,所以,就在这儿恭贺你好了,希望你每日都开开心心的。”
牵着马走到慕嫣然身前,贺启钧轻声说着,眼眸中灼热的色泽,在昏黄的天色下,让慕嫣然有些不敢直视。
“谢谢你……”
口中的道谢有些苍白,慕嫣然抬头看了他一眼,犹豫着说道:“我知道,我欠了你很多,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去还,可是……”
“嫣然……”
飞快的打断了慕嫣然的话,贺启钧紧紧的攥着手里的马鞭说道:“你不欠我什么,真的,你如果这样想,就真的是辜负了我的一片心,我从来没想过你欠着我什么,也从来没想过要你偿还,你还是你自己,跟我无关,知道吗?”
心中有些莫名的酸涩,慕嫣然动了动唇,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其他书友正常看:。
“我知道,你心里有个人,虽不知道那是谁,可晚了,终究是晚了,一步之遥,我就错过了你,也许是我贺启钧命该如此,但是,我不悔,终究,我认得你一场。只愿,来世能早他一步遇上你……”
深呼着气,贺启钧将憋在心里从不敢说的话一股脑的说了出来,看着慕嫣然微微垂下的头,贺启钧的心里,一记闷声的撞击声,掀起了一股拉扯的疼痛。
嘴角浮起了一抹自嘲的笑容,贺启钧浑然觉得,此刻的疼痛,竟甚过了那日羽箭穿心的感觉。
面前的人儿,似乎从来未变过,一如自己当日见过的那般恬静,美好,可……终究,要与自己错过了吗?
想到那夜在书房里自己和父王的对答,贺启钧的心里,夹杂着一丝认命的不甘。
“夜里凉,快进去吧……”
柔声说了一句,贺启钧攥了攥拳,转身毅然翻上了马背。
急促的马蹄声渐渐远去,慕嫣然看着夜色中那个越来越远的身影,无力的叹了一口气。
仰头看去,一轮弦月已升到了半空中,月色如华,整个大地,显出一片迷蒙的霜色,说不出的清冷。
再转过头,巷子里已一片寂静,唯有府门前的灯笼,摇曳着发出昏黄的光芒,慕嫣然转过身,踏进了府门。
第二百二十九章 一搏
奏报中说,八月二十六日,远东大将军一行已踏上返回都城亍程,如今算来,已经在路上一个月了,怕是再有十来天,贺启暄就能回来了,看到宛贵妃表面淡然实则翘首以盼的急切心情,慕嫣然抿嘴一笑,安慰的说道:“娘娘,近乡情怯,六皇子如今的心情,怕是和您一模一样呢。~”
点头应着,宛贵妃自嘲的说道:“从前想着,孩子大了,总要放他出去闯闯,好让他知道天地之广阔。可真等他走了,又恨不得他从未走远,一直在自己身边,哪怕就是做个井底之蛙,只能看到眼前的一小片天空,也就罢了。哎,真是老了…···”
放下手中的茶碗,贺婉茹喜滋滋的看着宛贵妃说道:“娘娘哪里就老了?你还要等着六皇兄娶妻生子,到时候你要抱着小皇孙给他讲故事的……”
说着,贺婉茹还转过脸冲慕嫣然俏皮的眨了眨眼睛,一时间,惹得宛贵妃和慕嫣然都跟着笑了起来。
贺婉茹的亲事已经说定,这些日子,慕嫣然再打趣她,她也不再如从前一般容易脸红了,反而每每振振有词的承认道:“对啊,我就是在想南哥哥什么时候来接我啊……”
几番下来,慕嫣然也不得不感慨万分,反倒是贺婉茹不停的提起贺启暄,每每闹的慕嫣然一个大红脸。不过这也仅限于两人之间的悄悄话,好在外人面前贺婉茹都是一派长公主的端庄姿态,让慕嫣然暗自放下了心。
回到慕府,柏松堂正屋里,卓远之正陪着慕老太太说话,一旁,沈氏也不时的搭着腔,可无论对谁说话,卓远之始终都是一副彬彬有礼的模样,倒让慕老太太连连点头·眼中尽是慈爱温和。
这几个月,卓远之回来慕府的次数,倒是比从前频繁了许多。
自去年搬出慕府以后,他每月只回来三两次·大都是逗留在翠竹苑书房,跟慕昭扬请教学问,可这几个月间,每隔三五日他就会来,有时碰巧慕昭扬还未回府,他就来柏松堂陪慕老太太说话,既不失礼·也不过分亲热,私下里卓远之不在的时候,慕老太太在柳氏和几个姨娘面前,都是赞不绝口的褒扬。
从秋娘捎回来的口信中,并未发现卓远之有什么异动,所以,对他如此刻意的与慕府内眷交好,慕嫣然几番思及·却是仍然不得其解,只得不动声色的提高了警惕心。
进了正屋,慕嫣然给慕老太太见了礼·走到柳氏身旁坐下,乖巧的听着大人们说话。
慕老太太聊的兴起,不由的想起了从前听人讲过的一件趣事,便随意的说出了口,给众人逗个乐。
故事说的是一个猎户去山里打猎,一连几日都没什么收获,猎户想起农庄里老人们的笑言,说往往好的猎物都隐藏在山林深处,猎户只身一人,思虑了许久·终于还是大着胆子进入了林子的最深处。
半个月过去了,就当农庄里的人们都以为猎户已经丧身山林,连猎户的家里都已经要准备丧事的时候,猎户满载而归,眼花缭乱的各式猎物,光芒闪耀的金银珠宝····…而这一切·旁人询问起来,猎户只说在山林深处挖到了宝藏,还遇到了狐仙,才保佑他平安归来。
眼红猎户的收获,农庄里大批的猎手和年轻人组成猎队,邀请猎户带他们再去山林深处寻宝,可猎户却说机会可遇不可求,而且他答应过狐仙再也不会去那里,那之后,猎队自去探寻,却再无收获。而那个猎户,自那以后不再打猎,靠着那次得到的金银做了生意,没几年便成了当地的富户。
慕老太太的故事讲完,屋子里的人都兴趣盎然的谈论了起来,慕容言和何氏直说神灵庇佑之下那个猎户才有此好运,是该知足常乐了,而刚从学堂里回来的慕容瑾,却说等自己长大了也要去山里打猎,捉肥美的獐子回来给大家做菜,一时间,倒惹得众人一顿好笑。
及至到了卓远之,未及沉思,他朗声说道:“远之以为,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很多时候,山穷水尽之时,不如放手一搏,兴许会有意外之喜,就像那个猎户,往前一步,谁能预料到是灾祸还是惊喜?”
微一思忖,卓远之说的,倒也有几分道理,众人纷纷点着头,而一旁,慕嫣然看了他一眼,却是对他所说的“放手一搏”,颇存了几分戒
一大家子人聊的热火朝天,不知不觉间,已到了午膳的时辰,等慕昭扬回来,众人有说有笑的吃起了饭。
用罢午膳,卓远之跟着慕昭扬去了翠竹苑书房,而各个屋里的人,也径自回去歇着了。
歇了午觉起来,慕嫣然照旧到明徽园跟着柳氏看账本,不一会儿,沈氏带着慕依然来,请了柳氏示下,说要去宋府看慕敏然,柳氏应下,让赵妈妈去吩咐了管家给她们备车。
看着沈氏和慕依然远去的背影,慕嫣然有些不解的问道:“娘,潘家二房那位庶出少爷,不是父亲给三妹妹相中的嘛,如今落到四妹妹头上,父亲会不会不高兴啊?”
不以为然的斜了慕嫣然一眼,柳氏撇了撇嘴说道:“三丫头是你父亲的女儿,四丫头就不是了?要我说,四丫头的性子,可比三丫头讨喜乖巧多了,嫁过去说不定还能过的好些。
再说了,你父亲就是不高兴,又不是我挡着不让,是她们娘儿俩瞧不上呢。”
说着,柳氏看了一眼门外,仿佛沈氏和慕依然还在那里一般,眼中尽是不屑的冷淡。
这几日,潘家二房已送来了那位庶出少爷的庚帖,慕府将慕湘然的庚帖一并送去相看了,若是八字匹配,这门亲事,大概.就要定下来了,只等着慕湘然及笄就嫁过去。
虽说还在相看,可只要不是命中带煞的大凶之象,这门婚事估计是要成了,是故这些日子秦姨娘逢人都是一脸的喜意·连带着慕湘然,也一副娇羞的模样,越发衬得慕依然脸色不善了。
马车到宋府偏门处停下,水墨已在那儿候着了·见了沈氏和慕依然,恭敬的笑着将两人迎到了风雅轩正屋。
烟雨已被抬成姨娘,如今宋府下人见了,均客气的唤一声“许姨娘”,而她生下的孩子则被起名为宋启坤,慕敏然每每想到这个名字是宋瑞和公爹当初取好为自己的孩儿准备的,却因为自己没有生出儿子便给了烟雨的孩子·她就止不住的心中犯怄。
不过,好在这孩子如今养在自己身边,想起每日烟雨都频繁的来给自己请安,只为能多看那孩子一眼,再想到烟雨那恋恋不舍的眼神,慕敏然又觉得有些解气了。
沈氏带着慕依然进屋的时候,慕敏然正抱着瞳姐儿哄她睡觉,而一旁的小木床里·坤哥儿刚刚睡醒,白胖红润的小脸蛋,让人一看就忍不住想要咬一口·乌溜溜乱转的眼眸,更是沁出水来一般心生柔软,慕依然欢喜的跟在乳母身后,趴在木床边逗弄着他玩闹起来。
将瞳姐儿递给水墨,慕敏然和沈氏坐在正屋的暖炕上说起了话。
提到慕依然的亲事,慕敏然眉头微蹙的看着沈氏问道:“娘,潘家的那门亲,我让夫君去打听了,潘家那位少爷虽说是庶出的,可学问性情都是极好的·妹妹嫁过去绝对不会吃亏,您怎么就拒了呢,如今平白让四丫头捡了便宜。”
提起此事,沈氏也不由的连连懊悔,可事已至此,等她想要反悔的时候·潘府早已得了消息,知道慕府有意和自家议亲的是四小姐,打听好了慕湘然的脾气秉性,潘府迅速的托人把那位少爷的庚帖送了来,如今,沈氏就是悔青了肠子也没用了。
暗叹了一口气,看了看在内屋笑逐颜开的逗弄着坤哥儿玩的慕依然,沈氏有些自责的说道:“当初想着潘家长房那位少爷在都城里名声不大好,想着依儿嫁过去,在从前交好的姐妹面前都抬不起头来,娘哪里顾得上去打听那位庶出少爷啊,谁知道,秦月茹那个贱人,就在一旁等着呢,如今,娘却是想悔也没有机会了。”
为难的咬着唇,慕敏然无奈的叹道:“妹妹马上就要及笄了,若是再这么耽搁下去,可怎么是好啊?”
点头应着,沈氏有些犹豫的问道:“不是让姑爷帮着打听一下都城里身份匹配的贵门子弟吗?难道就没有合适的?”
摇了摇头,慕敏然感慨的答道:“夫君这些日子打听了都城里和他差不多年龄的子弟,可不是家中已有妻室,就是身份低微配不上妹妹的,好不容易有个差不多的,却要么公婆脾气不好要么兄弟妯娌众多,这样的人家,妹妹嫁过去岂不是更要受委屈了?如今女儿才真正知晓父亲和娘当日对女儿的疼惜了,婆婆虽不喜女儿,却并不曾过多苛责,夫君他…···虽不如新婚时那般好,总体来说,却是和美团圆。可到了妹妹这儿,我却再也寻不到能有这样的,哎······”
满脸的慈母柔情,沈氏叹了口气,低声说道:“其实,娘心里倒是有个人选,将来定是极有出息的,不过照眼前的情形来看,却有些配不上你妹妹,所以娘这些日子心里也极是矛盾······”
柳眉一挑,慕敏然诧异的说道:“娘说的是卓远之?”
神色一怔,沈氏缓缓的点了点头,一旁,慕敏然静静的思量了起来。纟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ana)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tps好书力荐:b口书名:末世之空间成长记b口书号:229b口简介:末世来临前,胡灵意外得到了一个空间,她开始了她的末世之旅。空间的成长随着胡灵的成长而成长启蒙
第二百三十章 归期
自那日沈氏带着慕依然从宋府回来,娘儿俩就有些不对劲,慕嫣然从不在慕依然身上花过多的心思,是故也没放在心上,直到有一日从宫里回来,一进潇湘阁,紫月就拉着紫云过去咬耳朵,慕嫣然好奇的问了一句,才知道,晌午卓远之来府里了,只不过,这一次,却不是他自己主动来,而是沈氏张罗着请来的,其他书友正常看:。
之后的事,慕府众人不得而知,不过慕嫣然却从柳氏口中得知,沈氏有意将慕依然许配给卓远之,而慕昭扬,略微思忖了一下,也同意了。
对于慕昭扬的应允,慕嫣然并不感到惊诧。
卓远之的身上,虽有颇多的疑点,可因着这几年他的恭谨谦和,慕府的人,除了慕嫣然和慕容睿兄妹二人,其他人对他并无怀疑,再加上他学问甚好,即便是慕昭扬这样不吝赞词的人,提起卓远之,也是满满的夸奖,由此可见,慕昭扬是个惜才的人。只看前世时慕昭扬会把自己唯一的嫡女嫁给卓远之,就大致知晓了,对慕昭扬而言,卓远之是自己平生极为得意的学生。
撇过爱才的缘由,便是卓远之父母双亡的悲惨身世了,是故,慕昭扬对卓远之一向颇多维护,沈氏方一提起此事,慕昭扬的心内,已有三分同意了。
卓远之今年已经二十四了,换做旁人家的男子,早已有妻有子,而卓远之,至今仍旧孤身一人,许是他也知晓自己的身份,好人家的女孩儿,是不可能嫁给他的,所以这些年,卓远之从不妄想婚配一事,一门心思都花在了学问上,只盼着来年金榜题名。
翠竹苑书房里,当慕昭扬提及亲事的时候,卓远之的眼中。丝毫不见有惊喜,相反。带着淡淡的踌躇。
心内不悦,慕昭扬不动声色的笑道:“怎么?不想给老夫做女婿,还是有什么别的想法,尽可说来听听,婚嫁一事。你家中已无长辈,所以一切都要听凭你自己的主意了。”
知晓自己眼中露出的犹疑有些不敬之意,卓远之站起身恭敬的朝慕昭扬行了礼说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学生岂敢不愿,只是……”
斟酌着语句,卓远之暗呼了口气轻声说道:“学生自知身份低微。配不上三小姐,唯恐委屈了三小姐,所以学生不敢有此妄求。如今,学生只盼着能好好做学问,他日有了功名。再请恩师为学生打算。”
卓远之的自谦话语,慕昭扬并未放在心上,仰头哈哈大笑了几声,慕昭扬看着卓远之沉声问道:“你我师徒三载有余,老夫的性子你也是知晓的。既然说出了口,自是对你满意。如今,只看你的意思。莫要有什么负担,你若愿意,日后你就是老夫的女婿,从前老夫如何对你,往后只会更好。若你不愿意,老夫也不强求,你还是老夫的学生,这不会变。”
见卓远之微垂着头静静思忖,全然看不到他脸上的神色,慕昭扬慈声说道:“不碍事,男女婚嫁,自要两厢情愿,老夫可没有逼婚的意思……好好思量几日,想好了再回话,老夫也不想耽搁了女儿的幸福,知道吗?”
慕昭扬说的情真意切,再要拒绝,就是自己不识好歹了,卓远之一脸浅浅的喜色,站起身躬身行了大礼,朗声说道:“恩师知遇之恩,学生万死难报,学生愿意……”
欣喜的点着头,慕昭扬一脸的得色,显然对眼前的爱徒满意至极,对这门亲事也满意至极。
晚膳时,慕府的众人便得知了这个消息,一时间,莫说其他人,就是慕嫣然的心内,也满是惊诧,她从未想到,事情竟会演变成今日这般。
命运轮回,几经斗转,卓远之,仍旧是做了慕府的女婿,只是不知道,前世时发生过的事,如今会不会从慕依然身上,再在慕府发生一次。
心内担忧不已,慕嫣然意味深长的看了慕依然一眼,才收回了目光,一边在心内暗下决定:这一世,无论如何,她都不会任由卓远之为害慕府,从前经历过的惨剧,绝不会再次上演。
至于慕依然……自求多福吧。
沈氏母女几人,从来都不在慕嫣然关心的范畴之内,所以,她们要怎样,慕嫣然绝不会多发一言。
过了十月,天气愈发冷了,每有寒风吹过,院落里都会飘下一层厚厚的落叶,处处透着一股萧索。
轩哥儿过了周岁的生辰,已能跑能跳了,每逢出门都裹的厚厚的,及至进了柏松堂的院门,便挣扎着要从乳母身上下来,迈着小短腿朝里屋走,可每每走了几步,便被慕容峻从身后抄起来,几步抱进了正屋。
待到再放下地,轩哥儿咧开嘴笑着,却是不再急着去找慕老太太或是柳氏了,黑葡萄一般澄黑的眼珠子满屋子瞄着,到处去寻榕哥儿和诠哥儿,若是看见了,便笑的更加开心,若是没有,就伸出手朝慕老太太要“抱抱”,那小模样,极惹人疼。
家里的小孩子多,多添了几分生气,慕老太太也总是打趣的说自己比往日有精神了许多,只怕要变成老妖怪了,每每如此说,榕哥儿就欢喜的过来偎在老太太身边嚷着“太祖母要做老神仙了……”,愈发逗得老太太高兴不已。
十月初十,是慕依然的及笄礼,早几日柳氏就请了手艺好的裁缝给她做了两身新袄裙,生辰当日,又在府里摆置了几桌酒席,请了几位与府里交好的夫人,带着各自家中的小姐,来慕府参加宴席,也算是给沈氏和慕依然母女俩人给足了面子。
过了十月,慕嫣然的心里,有了些微的期盼,每日进宫的时候,她都想象着贺婉茹能欢天喜地的拉过自己说:“嫣然姐姐,六皇兄回来了……”
可转瞬,想到远东大将军一行进都城的时候,必定会是锣鼓喧天的热闹模样,说不定,自己还是先知道的呢,慕嫣然就自嘲的放弃了之前的想法,书迷们还喜欢看:。
漪兰宫里,宛贵妃每日一见到永成帝,先是心急的问有没有收到驿站送来的书信,看看大军如今已到了哪儿,到了最后,宛贵妃更是直接撇过了永成帝,每日翻看着大梁地域图,估算着大军的行程,让永成帝每每看到都要打趣一番。
贺婉茹的嫁妆,皇后娘娘早已打点的差不多了,夕颜殿里,看着屋内红艳艳的床套被褥,贺婉茹的脸颊脖颈,也像是被映红了一般,说不出的可人。
想到出嫁的日子就在眼前,心中又是期待又是不舍,贺婉茹带着微微的鼻音说道:“嫣然姐姐,我想和南哥哥在一起,可是又舍不得父皇母后,还有太子哥哥,六皇兄,还有你,嫣然姐姐,我……”
走到贺婉茹身边,拉着她坐在床前,慕嫣然伸手摩挲着红色锦缎上的鸳鸯戏水图柔声哄劝着她说道:“婉儿,我能理解你的想法,可是,女孩儿大了,总要嫁人的,你不舍得你身边的人,你身边的人,同样也不舍得你啊。所以,你能做的,就是嫁人以后要和从前一样,甚至比从前更幸福,这样,皇上和皇后,以及你身边关心在乎你的人,才会放心啊,否则,若真是永远的留在他们身边,他们怕是更要担心呢。”
思忖着慕嫣然的话,贺婉茹撅着小嘴点了点头,旋即,一双灵动的大眼睛定定的注视着慕嫣然说道:“嫣然姐姐,我们一定都要幸福,一定……”
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慕嫣然紧紧的握住了贺婉茹的手,两个女孩儿的心,在这一瞬间,贴的更近了。
从秦国传来的消息,来迎亲的队伍也已在路上了,这些日子,慕嫣然每日里陪着贺婉茹试穿新衣,佩戴首饰,虽眉眼间尽是倦色,可两个人的心情,却都前所未有的欢快。
女孩儿这一生,还能有什么,比嫁给自己喜欢的人更为开心的?
挽着慕嫣然的手,一步步的送她到内宫门处乘坐软轿出宫回慕府,贺婉茹俏皮的问道:“嫣然姐姐,两年了,你就不怕六皇兄变了,不是从前那个六皇兄了?”
贺婉茹虽说的隐晦,慕嫣然却一下子就懂了她的意思,摇了摇头,慕嫣然释然的说道:“两年的时间,足够他成长为一个有担当有抱负的男子,所以,若是他能想明白自己要的到底是什么,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书迷们还喜欢看:。”
紧紧的握了握慕嫣然的手,贺婉茹言语沉着的说道:“嫣然姐姐,六皇兄不会变的,他还是从前那个他,对你的心意,也一定会跟从前一样的。”
两年,确实,是一段漫长的岁月……
昔日那个清冷的少年,如今,又不知是何模样了。
心中淡淡的惦念着,慕嫣然展颜冲贺婉茹莞尔一笑,柔声答道:“婉儿,不论我们最终是在何处,我们都一定会幸福的,别为我担心……”
似是对贺启暄极有信心,贺婉茹抿嘴一笑,松开了她的手,看着她坐进了软轿。
宫门轻轻的打开,又关上了,看着那斜长的影子在地上拉的越来越长,慕嫣然依稀觉得,宫门内长长的甬道内,似乎有个身影在远处向她招手。
摇了摇头,慕嫣然自嘲的笑了笑,钻进了马车。
马车在慕府大门口停下的时候,天色已渐渐的暗了,转身交代了小安子第二日来接自己的时辰,看着马车缓缓远去,慕嫣然眯着眼睛,看了看远处灰蒙蒙的天空。
天边一片昏暗,似是要起风了,而巷子里,也比平日要寂寥的多,慕嫣然裹紧了身上的披风,转身迈进了门槛。
身后,传来了一声懒洋洋的唤声:“喂……”
第二百三十一章 表白
一身月白色的衣袍,外面罩着玄色披风,脚下的靴子上满是灰尘,一眼望去,男子浑身上下无处不透着一股长途跋涉后的疲惫。可寂寥的夜色中,他如星辰般璀璨的眸子,却显得愈发灼人。
“你……”
眼睛睁的浑圆,慕嫣然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眼前所看到的景象一般,半张着嘴顿在了原地。
跟两年前相比,如今的贺启暄,身上多了一份男子的阳刚气息。黝黑的肤色,沉着的眼眸,唯一没有变的,便是他唇间似有似无的淡淡笑意了。
放肆的打量着面前几步远处的人儿,贺启暄深呼了一口气叹道:“我回来了……”
眼中有淡淡的温热涌起,一瞬间,慕嫣然觉得喉咙里有股微微的涩意,让她说不出话来,而眼中的雾气,也渐渐的氤氲弥漫开来。
“喂,你不请我去府里小坐片刻也就罢了,就打算这样隔着门槛和我说话吗?”
伸手拍着手边冰凉的石狮子,贺启暄戏谑的问道。
“我请你,你敢进来吗?”
没好气的斜了他一眼,慕嫣然抬脚迈出了慕府的大门,转瞬,身子一扯,便被他拉到了大门一侧的石狮子旁边。
两年啊,他竟已长的这般高了……
慕嫣然依稀记得,那年在宫里的甬道旁,他似乎只比自己高半个头,如今,却已高了一个半头了,自己踮起脚,怕是也只能到他的肩膀处吧?
胡乱的想着,慕嫣然有些羞赧的低下了头。
“你……你没和大军随行吗?”
鼻尖似乎还能嗅到他身上的尘土气息,慕嫣然飞快的打量了贺启暄一眼问道。
眉间带笑,贺启暄伸手从怀中取出了一件东西,动作迅速的的插到了慕嫣然的发间,方轻声答道:“已到都城外百里处的地方了,将士们都急着回来,可这一个多月我们都是日夜兼程。这不,到家门口了。远东大将军说总得休整一下,免得蓬头垢面的进了城,吓坏了你们。”
说着,贺启暄看到了期许中的佳人浅笑。
伸手去摸,依稀是个簪子。触手清凉,却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慕嫣然慢慢的收回手,低声说道:“谢谢……”
咧嘴一笑。贺启暄的眼眸,绽出了璀璨的光芒,一瞬间。周遭的万物都褪去了光华,只余下男子英俊面庞上的舒心笑容。
“你快回去吧,若是大将军知道你擅离职守,到时候怪罪下来可怎么好?”
四周静悄悄的,只能听到寒风吹过时灯笼来回摆动的声音,其他书友正常看:。慕嫣然偷眼打量了一下四周,方抬眼看着贺启暄说道。
“你在担心我?”
眼中有淡淡的打趣,贺启暄俯下身子看着面前的小女人笑道。
只一瞬,慕嫣然觉得身上的血色像是全部涌到了头上一般,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耳根处,都已经透着一股灼热了。
“我……我才没有……”
说话的声音愈来愈低沉。话语的最后几个字,似是被她吞进了口中一般,听起来,像极了情人间呢喃的浅语,慕嫣然羞窘至极,愈发对眼前无赖的人感到恼怒,抬起头狠狠的瞪了她一眼,慕嫣然再次低垂下了头。
白皙的脖颈,在昏黄的灯光下,透着珍珠般的晶莹光泽,贺启暄只看了一眼,便觉得喉头一紧,不自然的别过了头。
“咳……”
解围一般的轻咳了一声,贺启暄转过脸看着慕嫣然轻声答道:“本来想着,明日回来就能看到你和母妃了,可到了扎营的地方,看着远处的灯火,却觉得一刻都等不下去了,所以,我便快马加鞭的赶了回来,哪怕只能看你一眼,也是好的。”
话语中的柔情,伴随着弥漫开来的夜色,朝着慕嫣然扑面席卷而来,心口一滞,慕嫣然情不自禁的抬头去看,正对上了一双澄澈的眸子。
“嫣然……”
喃喃的呢哝出口,贺启暄轻声的唤着,胳膊抬至一半,猛然惊觉自己的举动过于唐突,他有些讪讪的放下了胳膊,一边,面带赧色的道歉:“我……我不是有意的。”
抿嘴一笑,慕嫣然摇了摇头转移着话题说道:“你在门外等了多久了?也不怕被门房的老伯看到,以为你有不轨的举动,让府里的下人把你捉起来。”
说着,慕嫣然还皱了皱鼻子,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模样。
咧嘴笑着,贺启暄探头朝门房那边看了几眼,方转过头来轻声说道:“本来没想到能看见你的,只想着,在这呆一会儿,就回去了。没想到,老天爷也怜惜我,我正要走的时候,就看见宫里的马车来了,我猜可能是你,所以……”
都城外一百多里的地方赶来,即使快马加鞭,也要一两个时辰,这一个来回就要近四个时辰,还不一定能见到自己,想到此,慕嫣然心中一酸,咬了咬嘴唇,慕嫣然看着他低声嗔道:“傻子……”
做梦都盼着能早日见到她,此刻终于见到了,贺启暄觉得两年的孤苦,似乎都是值得了一般,此刻,什么都说不出来,只知道咧着嘴傻乐了。
寒风拂过,慕嫣然不自禁的缩了缩脖子,猛然间才发现,自方才躲在石狮子身旁开始,贺启暄就站在自己面前挡住了风袭来的地方,心中感动,慕嫣然不禁放柔了声音说道:“一会儿城门就要锁了,若是赶不回去,耽误了行程可就不好了,快回去吧,明日就能回到都城了……”
这一刻的贺启暄,执拗的像个孩子,嘟囔着反驳道:“不……”
哭笑不得,慕嫣然捉弄的说道:“小鬼……”
“你说什么?”
眼中浮起了一抹寒烟,贺启暄朝前走了一步,口中沉声问道。
眼前的男子,分明已不是昔日那个少年,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压迫感,慕嫣然怯怯的看着他低声呢哝道:“好了,我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少女娇俏的声音,让贺启暄一时心情大好,一转眼,却又看到门房里有个丫鬟鬼头鬼脑的张望着
想着兴许是慕嫣然身边的丫鬟,怕是等了这么会子功夫也等急了,贺启暄不再闹她,退后一步沉声说道:“那我走了,你快进去吧……”
点了点头,慕嫣然仰头说道:“你等我一会儿……”
说罢,掠过贺启暄,疾步走到门房里唤出早已侯在那儿的紫云低声吩咐了几句。
“怎么了?”
见那丫鬟小跑着朝后院去了,贺启暄满眼问询的看着慕嫣然。
“反正也已经迟了,回去可没有人生火给你做小灶,我让紫云去厨房拿些糕点过来,你带着回去吃。”
少女的关怀温馨却不刻意,贺启暄只觉得心中说不出的熨帖,看着她俏丽更胜从前的面容,贺启暄点了点头,忍不住问道:“这两年,你可想清楚了?”
见他唇角又浮起了那抹熟悉的笑容,慕嫣然神色一怔,有些不解的问道:“想什么?”
面显薄怒,贺启暄敛正面容盯着慕嫣然看了好久,低声斥道:“没良心的小东西……”
说话的功夫,紫云提着个小食盒跑过来了,远远的看了贺启暄一眼,紫云低垂着头过来把食盒里用油纸包好的糕点递过来,轻声说道:“小姐,老太太那儿还有小半个时辰才开始摆膳呢,奴婢去门房候着,小姐进来唤奴婢一声。”
说罢,紫云目不斜视的转过身,小跑着进了门房。
身后,传来了贺启暄忍俊不禁的笑声:“你这丫鬟,可比你懂事多了……”
将油纸包塞进怀里,贺启暄看着慕嫣然正色说道:“如今想想,两年前的我,确实莽撞唐突了些,都没问清你的心意,就强势要让你等我,如今,两年的功夫,你可想清楚了?”
这人怎能如此无赖?虽自己从未直言,可这样的话,让自己一个女孩儿,怎好开口?
心中气急,慕嫣然恨不得极没形象的去踩他一脚,一边,却强忍下憋在胸口的一口怒气,抬头怒视着他,而对方,一脸好整以暇的等着自己回答的欠揍模样,其他书友正常看:。
沉默了许久,两人俱不开口说话,贺启暄好笑的摇了摇头,看着面前撅着嘴一脸不情愿的小女人,柔声哄道:“傻瓜,不逼你了,这样的话,等你以后悄悄说给我听好了。”
“谁要说给你听?贺启暄,到军营里才两年,你就变成这般模样了,你……你……”
结巴着,慕嫣然却怎么样也骂不出口了。
而一旁的贺启暄,还沉浸在慕嫣然第一次唤他名字的悸动中不能自拔,眼中浮起一抹耀眼的惊喜,贺启暄诱哄的说道:“嫣然,你刚才叫我什么?再叫我一次?”
浑然间反应过来,慕嫣然恨不得咬住自己的舌头把方才说过的话都吞回去,脸颊上的红云,在灯火的映衬下,让她显得愈发娇媚。
台阶下的贺启暄,一时间看的呆住了。
两年前的慕嫣然,像是含苞欲放的花骨朵,柔美中透着一丝温婉,让人不自禁的想去呵护她,而面前的她,显然已是个小女人了,一笑一嗔,举手投足间流露出来的淡雅娇媚,忍不住想让人占有她,不再让旁的人觊觎她。
贺启暄眼中带笑,微哑着声音说道:“慕嫣然,我喜欢你,比两年前更喜欢你,我答应过你,会用我的战功迎娶你,如今,我做到了,等着我,我要你做我最美的新娘……”
第二百三十二章 封王
眼中迷蒙着一丝雾气,慕嫣然定眼看着那俊朗的男子站在天地间说出炽热的情话,张了张嘴,却是什么都说不出,随即,像是意识到贺启暄在向自己表白心迹,慕嫣然羞恼的跺了跺脚,转身就跑,书迷们还喜欢看:。
门房里,看着慕嫣然一掠而过的身影,紫云大声唤着,出了门房,紫云面色诧异的回过头看了看贺启暄,一边疾步追了上去。
慕府大门外,贺启暄的脸上,尽是宠溺的笑容,似是从未像今天这般高兴过一样,他的眉眼间,满满的溢出了欣喜。
又呆呆的站了片刻,贺启暄深呼了几口气,伸手吹了个响哨,不一会儿,一匹浑身毛色雪白不带一丝杂色的骏马闲庭散步一般的从巷口出现,奔到了贺启暄身边。
马儿伸头过来在贺启暄身上蹭了蹭,满意的从他手中吃到了自己期望的糖块,仰着脖子打了个响鼻。下一瞬,贺启暄翻身上马,一人一马迅速消失在了幽深的巷道里。
知晓他平安无恙的回来,慕嫣然的心里,从未有过的踏实,一夜无梦。
第二日早起,慕嫣然竟有些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将贺启暄回来的事告诉宛贵妃和贺婉茹,早早儿的在慕府门口候着,嘟囔了好久才看到小安子赶着宫车进了巷道,慕嫣然似是浑然忘记了以往她总是抱怨宫车来的太早。
夕颜殿里,贺婉茹听到,果然也欣喜异常,两人商量好,要去漪兰宫给宛贵妃一个惊喜,却不成想,刚出了宫门,就遇见了前来请二人过去的丹青,书迷们还喜欢看:。
前夜,永成帝便已收到了远东大将军派前锋送来的信,说今日巳时前后大军会进入都城,是故。慕嫣然一夜无梦的时候,宛贵妃却是翻来覆去的怎么也睡不着。只觉得这一夜格外的漫长。
正如两年前贺启暄走时宛贵妃所言,两年后,她会在都城门外等着自己的儿子平安回来,是故,终于熬到了天亮。宛贵妃早早的起身梳洗完,只等着宫车来接自己了。
见到宛贵妃的那一瞬,慕嫣然突然有些心虚的红了脸,待到她羞赧着说昨夜已见过贺启暄。宛贵妃脸上的喜意,却是更加浓郁了,只看着慕嫣然不住的笑。丝毫没有责怪儿子的意思。
贺婉茹如今已是待嫁之身,自是不能如从前一般出宫了,宛贵妃带着慕嫣然,二人乘着宫车赶到了都城外。
天色已经大亮,空气中。还带着一丝夜色褪去的湿冷,看着慕嫣然鼻尖耳朵都冻的通红,宛贵妃怜爱的伸出手去帮她暖着耳朵。
捏着她的耳朵,宛贵妃轻声笑道:“耳骨绵软,耳垂圆润。按着佛家的话说,这样的人。心思细腻善良,都是极好的人呢。”
抿嘴笑着,慕嫣然说道:“谢过娘娘夸奖”。
随即,将她的手按回手炉上说道:“娘娘,我不冷,您别凉着了才是。”
心急的顺着寒风刮起的车帘去看,远处仍旧没有一点儿动静,宛贵妃不禁自嘲的说道:“哎,如今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心境还不如从前了……”
“游子身上衣,慈母手中线,临行密密缝,唯恐迟迟归。天下的母亲,大抵心思都是一般的……”
淡笑着安慰着宛贵妃,慕嫣然转移话题一般的说了几件府里的趣事儿,可宛贵妃仍旧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慕嫣然抿嘴笑着,不再做声了,一时间,马车里静谧了下来。
过了好久,依稀听到耳边有整齐的队列声阵阵响起,慕嫣然和宛贵妃对视一眼,急切的掀开车帘去看,果然,远处尘土飞扬,却依稀能看到军旗迎风飘扬,一个大大的“林”字展示在众人眼前。
“是他们,是他们,终于回来了……”
人头攒动,身边尽是出城来等亲人回家的百姓,听着那喧闹的声音,慕嫣然的心中,也跟着小小的雀跃起来。
及至到了近处,军队中,也不似方才般平静了,将士们克制的低呼声,仍旧打破了往日的有序,时不时的,便能听到爽朗的唤声,人群中,越发沸腾了起来。
宛贵妃已是正一品的贵妃,出行自是要以半幅皇后的仪仗,可今日的她,只是一个急切盼望出征的儿子平安归来的普通母亲,是故,早早的便跟永成帝请示过,宛贵妃穿着便衣,如同都城中豪门里的夫人一般,静静的坐在马车里侯在路边,满面激动的寻找着人群中的贺启暄。
贺启暄是远东大将军的近身副将,走在队伍的前方,老远刚一看见城门的时候,他便看见了打着皇宫标识的宫车,跟远东大将军打了招呼,贺启暄一拉缰绳,飞奔到了宛贵妃面前。
“母妃……”
顾不得行礼,贺启暄将手中的缰绳径自丢开,一抬脚跃上了马车,扑到了宛贵妃怀里。
宽大的马车,随着贺启暄的进入,顿时显得狭小拥挤了起来,慕嫣然朝后退了一步,缩在了马车的一角,满眼湿润的看着面前的一对母子。
宛贵妃的眼中,泪水潸然落下,帕子擦拭不及,贺启暄索性抬起胳膊卷着衣袖替她擦将起来,旋即,却打趣的说道:“母妃,别哭了,儿子的衣服可都是粗布做的,回头刮怀了您娇嫩的肌肤,对镜理妆的时候,您又要埋怨儿子了……”
若是从前,贺启暄定然不会如此随意的和宛贵妃说话的,可这般说着,却像母子俩从未远离过一般,宛贵妃破涕而笑,满脸的欣慰。
伸手去抚摸着贺启暄的面容,宛贵妃有些心疼的说道:“黑了,也瘦了……”
大大咧咧的在宛贵妃面前坐下,贺启暄咧嘴笑道:“这是在车里,等回了宫,您就知道了,儿子如今可真真儿是高大威猛,玉树临风呢,只不过您平日里瞧多了美人,看着儿子又黑又糙罢了……”
说到美人的时候,贺启暄不动声色的打量了缩在马车角落里的慕嫣然一眼。
贺启暄的小动作,被宛贵妃尽数收入眼中,回过头看了一眼鹌鹑一般低垂着头的慕嫣然,宛贵妃嗔怒的斜了儿子一眼说道:“人都说,娶了媳妇忘了娘,你倒好,还没娶进门呢,心里就只记得媳妇不记得娘了……”
说的,自然是前一夜贺启暄溜回都城来看慕嫣然的事。
一句话,成功的让某人再次羞红了脸,而一旁的贺启暄,却扬声狡辩道:“儿子可是从军营里溜出来的,可是没办法,想去给母妃个惊喜实在是太难了,儿子除非长对翅膀才行,所以,只能退而求其次了,母妃要体谅儿子的为难之处啊。”
见贺启暄如此和自己贫嘴,宛贵妃的心里,却像吃了蜜一般的甜蜜满足,伸出手在他头上轻柔的拍了一巴掌,宛贵妃柔声说道:“快回去吧,你如今也是副将了,总不好徇私,忙完军中的事,早些回宫来,母妃做好吃的给你……”
点了点头应下,贺启暄掀开车帘出去了。
跳下马车,趁着放车帘的功夫,贺启暄转过头来看了仍旧缩着的慕嫣然一眼,满脸戏谑的跟宛贵妃说道:“母妃,你宫里这个小丫鬟不错啊,回头赏给儿子做正妃吧……”
说罢,不待车内的二人有反应,贺启暄翻身上马疾驰着远去了,留下了车中一脸羞窘的慕嫣然,和满脸慈爱笑容的宛贵妃,书迷们还喜欢看:。
看到儿子平安归来,宛贵妃心满意足的唤了赶车的太监掉转车头回宫里,一边,朝飘扬起的车帘外张望着已没入人群看不见的贺启暄。
身骑白马的贺启暄,似乎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极为扎眼,慕嫣然只朝外张望了一眼,就看到了那个一脸淡笑的魅惑男子,似乎周遭的人都失了颜色一眼,慕嫣然的眼中,一瞬间只余下那个浅笑着和身边同伴说话的贺启暄。
收回目光的那一瞬间,面前突然闪过了一个熟悉的面孔,慕嫣然心内一顿,再抬眼去打量时,已尽是一模一样的背影了,慕嫣然自嘲的甩了甩头,将方才荒诞的想法甩出了脑海。
自前夜看到贺启暄平安归来,慕嫣然的心情,便格外的好,从前人前那个端庄的二小姐,像是一夜之间捡到了宝贝一般,每每见到人都笑的合不拢嘴,而慕老太太和柳氏众人看到,也都跟着一副开心的模样。
十月十七日午时,永成帝在校场检阅了回来的大军,论功行赏的犒赏了三军,随后的那几日,都城里像是过年一般,比平日里热闹了几分。
走在街道上,经常都能看到身着军中服饰的男子带着家中老小在街头逛,每个人的脸上,都是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快活模样,让人只是看着,都会觉得幸福和乐。
十月十八日,朝堂上,永成帝又下了恩旨,旨意中,对贺启暄在边关两年的功绩逐一褒奖,最后,封其为龙虎将军。
除此之外,大梁年满十六岁的皇子,均会封王,而贺启暄,在当日的朝堂中,被进封为宣王。
第二百三十三章 别扭
“此次回来,会在母妃身边多呆几年吧?”
满面柔情的看着贺启暄,宛贵妃有些忐忑的问道。
贺启暄既已被封为龙虎将军,这代表着永成帝和军中的将领均认同了贺启暄的身份,如此一来,日后边关再有战事,贺启暄便要义不容辞的奔赴边关,而不能像其它皇子一般留在都城,所以,龙虎将军,并不只是一个虚名。
坐在宛贵妃身旁的脚踏上,贺启暄将头枕在宛贵妃双膝上轻声说道:“远东大将军已和邻国签订了和约,未来五年内不会再有战乱,若是违反合约,大梁将大兵压境,到时他们再想和谈,却是再也不可能的了。所以,若无意外,这两三年间,儿子可以陪着母妃了,母妃不用担心,其他书友正常看:。”
听了贺启暄的话,宛贵妃觉得一直提着的心,终于落回了原处。
舒服的长叹了几口气,宛贵妃满心期望着问道:“那接下来呢,你有什么打算?”
仰起头看着宛贵妃,贺启暄的眼中尽是浓浓的笑意,一边打趣的说道:“母妃心中所想,就是儿子今后所愿。”
嗔怒的斜了贺启暄一眼,宛贵妃伸出手宠溺的拍了他一巴掌,口中低声斥道:“臭小子,出去了两年,还学会跟我打哑谜了。”
好笑的耸了耸肩,贺启暄懒洋洋的靠在软榻边大声呼道:“成家立业,好男儿自当两不相误。如今儿子小有所成,自要顺了母妃的意,赶紧成家,娶妻生子让母妃含饴弄孙才是啊。”
眼角注意到宛贵妃的不满,贺启暄连连改口说道:“也是儿子自己的心意……”
一时间,母子二人默契的低笑了起来。
“什么好事儿啊?说来给朕听听……”
门外,传来了永成帝浑厚的声音,宛贵妃和贺启暄忙站起身,迎了出去,一边。宛贵妃将方才贺启暄的打趣低声的讲给了他听。
眼中尽是趣意,永成帝看着贺启暄满意的点了点头。一边沉声问道:“你不是让你母妃帮你看好媳妇儿嘛,朕可是也没少出力啊,要不然,按着慕家那丫头的脾气秉性,慕府的门槛。这会儿怕是都被说媒的人踩翻了。怎么,如今回来不急了?”
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贺启暄坐在永成帝下首处面色微赧的说道:“儿子怎能不急?只不过这才刚回来,要是先急着娶媳妇。军中的那些子家伙又该闹了,以后再出征,儿子哪还有威信来训他们?那些人原本就看着儿子年纪小不服呢。岂能在这些事上落了口舌?再说了,反正人总跑不了就是了……”
说到最后,贺启暄的脸上,已是一副信心满满的笑容。
“皇上打算什么时候为焕王殿下赐婚?”
一家三口和和美美的说着话,宛贵妃闲聊一般的问起了焕王的亲事。毕竟,贺启暄比焕王小,他的亲事,总不好越过兄长。
看了一眼贺启暄,永成帝直言说道:“淑妃还是属意慕家的丫头。不过,威远侯倒是递上来一个人选。朕思量着,觉得也还匹配,到时候和暄儿一起赐婚吧。”
“是……南宁侯家的小姐?”
宛贵妃揣测着问道。
点着头,永成帝笑呵呵的说道:“南宁侯也相中了慕家的丫头,请了人去做媒,慕昭扬也没答应也没拒绝,只说要相看八字,要了南宁侯世子的庚帖,如今还压着呢,怕是朕不赐婚,那世子的庚帖就要在慕府压一辈子了,哈哈……”
南宁侯在襄王面前抱怨了好几次,襄王转而告诉了永成帝,想到南宁侯敢怒不敢言的憋屈模样,永成帝就止不住的泛起一阵好笑。
一旁,贺启暄的心里,却极不是滋味,还在边关时,他就听闻了焕王三番五次的打慕嫣然主意的事,如今又多了南宁侯世子,虽说这事与慕嫣然并无干系,可他听到时,仍旧觉得心里有些不舒服,想到那丫头执拗的不肯表白自己的心迹,贺启暄的眼中,浮起了一抹盘算。
夕颜殿里,贺婉茹看着眉眼间尽是笑意的慕嫣然,一脸促狭的打趣道:“嫣然姐姐,六皇兄回来,你怕是比宛贵妃娘娘还欢喜呢……”
装作听不懂贺婉茹话里的意思,慕嫣然反问道:“难道你不欢喜吗?”
得意的笑着,贺婉茹俏声应道:“我自然欢喜啊,六皇兄是我的兄长嘛。不过嫣然姐姐跟我可不一样哦……”
“坏家伙……”
看到贺婉茹脸上尽是坏笑,还冲自己眨巴着眼睛,慕嫣然恼羞成怒,站起身去捉她,一时间,二人在夕颜殿内殿里笑闹了起来,少女清脆的笑声,如同悬在廊檐下随风摆动的风铃一般悦耳动听,连带着身边的人,也透出了几分欢喜。
贺启暄踏进夕颜殿宫门的时候,听到的便是这样欢快的银铃笑声,唇角不自禁的弯了起来,他阔步迈进了正殿。
“六皇兄,你来啦,快来看看,某人从前一派温柔娴淑的模样,如今可是越发张狂了呢,可不就是仗着有人护着她嘛,啊……”
贺婉茹的话未说完,便被面颊嫣红艳似桃李的慕嫣然捉住推搡着进了内殿,不一会儿,传来了贺婉茹哄劝慕嫣然不要气恼她的软语央求声。
笑着摇了摇头,贺启暄径自寻了地方坐下,接过兰蕙递来的茶水,静静的喝了起来。
不一会儿,贺婉茹和慕嫣然一前一后的出来了,贺婉茹俏皮的冲贺启暄做了个鬼脸,老实的坐在了暖炕边,而慕嫣然,也低垂着羞红的脸,坐在了贺婉茹下首处,恰好和贺启暄面对面。
贺启暄和贺婉茹有问有答的闲聊了几句,便到了慕嫣然要出宫的时辰,见慕嫣然起身规矩的告退,贺启暄也站起身,跟贺婉茹打了招呼,紧随着慕嫣然出了夕颜殿。
“喂,宫里的礼仪课上,陈姑姑是怎么教你的啊?不知道女孩子走路要如清风拂柳一般婀娜吗?你越走越快,一会儿摔了跤,可莫要哭鼻子哦……”
见慕嫣然像是被人追着一般疾步朝前走,贺启暄紧跟在她身边打趣的说道。
果然,慕嫣然恼怒的瞪了他一眼,随即脚步慢了下来,其他书友正常看:。
讪讪的摸了摸鼻子,贺启暄不满的嘟囔道:“女人心,海底针……明明没惹你,却都来怨在我身上了。”
贺启暄的埋怨,顿时让慕嫣然又恼起自己个儿来,这事,本来就与贺启暄无关,分明就是自己和婉儿笑闹时说着玩的罢了,怎么反倒和他较起真来了?
自嘲的摇着头,慕嫣然偷眼瞥了他一眼说道:“我不是恼你,我……”
“我知道。”
慕嫣然的话未说完,别被一脸笑意的贺启暄打断了,随即,他一脸正色的说道:“即便你恼我,我也不生气,我会哄你的,直到你开心为止。”
心中又是羞窘又是甜蜜,慕嫣然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转过了头,仔细的看着面前长长的甬道,似是想起了贺启暄表白的那日一般。
而另一边,同样的表情,也浮现在贺启暄脸上。
两人静默的走到了宫门处,看着慕嫣然钻入宫车,贺启暄将手指放在嘴前吹了个响哨,顿时,悠长的马蹄声响起,那匹白马从甬道的另一头出现,飞奔了过来。
飞跃上马,贺启暄冲慕嫣然努了努嘴说道:“走吧,送你回府。”
落下的车帘,掩住了慕嫣然眉眼弯弯的开心笑容,而偷眼瞄到的贺启暄,心情极好的拍了拍爱马的头,鼓励一般的从袖袋里摸出了一颗糖块,塞到了它的嘴里。
“吁……”
走了没多远,贺启暄拉住缰绳停住了慢步奔着的马,一旁的小安子也极有眼色的停住了马车,驶到路边静静的候着。
“肖兄弟,你还没回家吗?”
从马上跃下,贺启暄看着停在马前的熟人热络的招呼道,书迷们还喜欢看:。
摇了摇头,一身粗布麻衣的来人浅笑着答道:“师傅在回春堂坐诊,我这几日在那儿帮忙,暂时还没顾得上回家呢。”
微蹙了蹙眉头,贺启暄沉声叹道:“天下无不是的父母,你这么久没回家,你爹娘定也惦记的紧了,还是早些回家,让二老也早点放心吧。医馆那儿,什么时候不能去?”
犹豫着点了点头,来人掩下了眉目间的为难。
马车停下,慕嫣然从车帘中看到,贺启暄在和熟人寒暄,便静静的侯在了一旁,直到过了好一会儿,还不见马车有驶动的迹象,慕嫣然轻声唤着小安子说道:“安公公,不如和宣王殿下打声招呼,我们先走吧,免得耽误了他的要紧事。”
点头应下,小安子放下手里的缰绳,小跑着过去了,车帘下,慕嫣然看到,贺启暄朝马车的方向张望了一眼,跟那人交代了一句,飞身翻上了马。
回过头来的那一瞬,看清来人的长相,慕嫣然的心里,又停顿了一下,她分明觉得,眼前这人似乎是自己熟识的,可偏偏就是想不起来。
细想了一路,终究还是没什么头绪,慕嫣然暗暗叹了口气,跳下了马车。
大白天的,总不好似那日一般和贺启暄站在门口说话,慕嫣然恭敬的行了礼,看着贺启暄调转马头回去,才转身进了慕府的大门。
一旁,紫云迎过来把温热的手炉递过来说道:“小姐,大小姐来了……”
眼前闪过一丝光亮,慕嫣然猛然间回想起来了,一边,难掩诧异的呼道:“竟然是她……”
第二百三十四章 暴露
心中疑惑颇多,慕嫣然脚下不停的到了柏松堂,正屋内,慕敏然抱着瞳姐儿凑在慕老太太身前说笑,而趴在暖炕上的诠哥儿,也好奇的打量着瞳姐儿和慕敏然,那小模样,总是让慕老太太忍不住要去捏着他的小手舞动几下,仿佛在和小重孙玩闹一般,书迷们还喜欢看:。
慕嫣然虽不喜欢慕敏然,对她怀里那个小女婴却全然没有排斥的心理,接过襁褓熟练的哄着,看着小婴孩转动着脑袋四处张望,不时的还盯着自己看,慕嫣然就觉得心里软软的,书迷们还喜欢看:。
“大姐姐,宋府的小姑,如今还没有下落吗?”
状似闲聊,慕嫣然看着慕敏然轻声问道。
摇了摇头,慕敏然接过瞳姐儿递给乳母,一边撇了撇嘴答道:“这两年,公婆不知道派出了多少批人打听,到现在了,还是一丁点儿消息都没有。就连江南那边,婆婆娘家的人也到处打听着,也没什么动静。婆婆为了我那小姑,可是白了不少头发,一到年节提起来就抹眼泪,让我们都跟着揪心。哎,从前只是觉得她不懂事,如今自己个儿当了娘才知道,这心里时时刻刻都悬着,就像是有个风吹草动都会痛一般似的,真真儿难受呢。”
提起宋晓,慕敏然不禁又多唠叨了几句。
旋即,狐疑的看着慕嫣然,慕敏然诧异的问道:“二妹妹怎么想起问她了?”
斟酌着语句,慕嫣然迟疑着说道:“那天陪着宛贵妃娘娘去城外接六皇子,随行回来的将士队伍里,我瞧见了一个人,像极了宋小姐,后来,我便托人打听了一下,他们都说那人叫肖宋,是营里的军医。妹妹瞧着,长相极相似。况且名字也有些凑巧,若说是巧合。却真真儿是太巧了,所以……”
话音落毕,慕敏然疾声问道:“二妹妹可打听到她的去处了?”
摇了摇头,慕嫣然遗憾的耸了耸肩,一旁。慕敏然却是径自分析着说道:“如今大军回到都城已好几日了,若那人真是我那小姑,不回宋府,她能去的。也就是军营和各处的医馆了。”
暗自猜度着,慕敏然已是满脸的惊诧,扬声唤了水墨。仔细的吩咐了她安排人手去都城的几家医馆里暗自探寻一番,看能不能找到慕嫣然口中所说的那人。
回过神来,慕敏然脸上有一丝期待的说道:“婆婆为了我那小姑,眼睛都快哭瞎了,如今若是真能寻回她来。也算是了了婆婆的一桩心事了。”
慕嫣然的性子,慕敏然向来熟知,捕风捉影的事,慕嫣然是不会去做的,既然她能说出口。想必已有七分把握了。
如是想着,慕敏然的心里。又多了几分算计,已盘算着怎么去自己婆婆面前邀功了。
第二日,慕嫣然就从柳氏口中得知,宋府前一夜闹腾了一夜,那乔装成男子的宋晓,被宋瑞从回春堂寻到,悄无声息的带回了宋府,宋大人恼怒至极,直嚷着说没有这样的女儿,要派人把这不孝女撵出府去任其自生自灭,而一旁的宋夫人,则抱着宋晓哭天抹泪的,一边关切的询问着女儿这两年流落在外面的日子,一边声讨着宋大人,说都是他逼走了女儿。
总之,宋府热闹了一夜。
对宋晓,慕嫣然半是钦佩半是同情,钦佩的是,她敢于为了自己的终身大事奋起反抗,这样的勇气,在当下的女孩儿眼中,不可谓不传奇。可同情的却是,有了这样的事,宋晓再要议亲,却要比从前更加难上几分了。
无论怎样,一家团聚总是件让人欢喜的事,和贺婉茹聊起此事的时候,慕嫣然不胜唏嘘的感叹着。
自贺启暄回到都城,每日里慕嫣然再出宫时,身边便会多个骑着白马的勇士护送了,前几次贺启暄以此打趣的时候,慕嫣然的脸颊边还会浮起羞赧的红晕,可等到后来,却已习惯了每日他在身边。
一路随行,随意的闲聊几句,边关的事也好,都城里的趣闻也罢,总能让两人找到共同的话题,那条说长不长说短却也不短的路,几日下来,竟似是一下子就到了一般,让二人每次挥别时都满面不舍。
宋晓的事,贺启暄从慕嫣然口中听闻到的时候,脸上泛起了一抹不自然的羞窘,虽眼中的狼狈快的一闪而过,仍然被慕嫣然抓到了,心内有一丝奇怪的感觉久久盘旋,慕嫣然却是知趣的没有再多问,书迷们还喜欢看:。
这一日从夕颜殿出来,却再未遇上贺启暄,一个人静静的走到内宫门处,不自觉的四处张望了几眼,长长的甬道内除了派来接自己的软轿,再无旁人,慕嫣然不动声色的掩下了心里的淡淡失落,径自坐上软轿,出了宫门。
换到马车上的时候,小安子竟也似慕嫣然一般四处张望了许久,随即,却小心翼翼的问道:“慕小姐,这就回府吗?”
神色一怔,随即反应过来小安子的意思,慕嫣然有些不自然的点了点头。
车帘落下,慕嫣然有些落寞的低垂下了头,一边,却暗暗的自问自己这是怎么了。
自顾自的安慰了几句,心里堪堪舒服了些,马儿嘶鸣,车子旋即停了下来,耳边,传来小安子的请安声:“奴才见过宣王殿下。”
“起来吧……”
叫了起,贺启暄的脚步声响起,慕嫣然的眼中,闪出了小小的光亮。
“我今日早起出宫了,没来得及赶回来,你莫要怨我。”
车厢外,传来了贺启暄刻意压低的解释声,慕嫣然心头一暖,低声说道:“你有事,自去忙你的,不用管我。”
旋即,车外没了声音,慕嫣然探头去看,正看到了贺启暄正握着缰绳,跟身边的人说话,那人,正是一身男装打扮的宋晓。
宋晓侧脸面对着马车,可慕嫣然却是看了个满眼,再回头去看,贺启暄的脸上,仍旧如往常一般,是和煦的浅笑,平日里,慕嫣然觉得那丝笑容像是春天的暖风一般,丝丝缕缕的绕在自己身畔,说不出的清爽,可此刻,却让她没来由的一阵心烦。
“安公公,赶车吧……”
看着坐在车帘外的小安子,慕嫣然沉声吩咐道,其他书友正常看:。
“慕小姐,宣王殿下说让奴才候着的。”
小安子解释一般的答道。
“不用了,我是回府,并不是去宫里,安公公,赶车吧……”
知晓自己的恼怒有些莫名其妙,慕嫣然仍旧觉得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不虞,话语中透着一丝清冷,她执拗的吩咐着小安子,片刻后,马车缓缓的驶动了。
“喂……”
看见马车驶动,贺启暄有些着急了,扬声唤了一句,见小安子并不为之所动,贺启暄转过头看着宋晓说道:“我的伤已经好多了,再说宫里还有御医,以后就不劳烦肖……宋小姐了,告辞。”
说罢,贺启暄翻身上马,追赶着慕嫣然的马车而去了。
脸上的失望伴随着心里的不舍扑面袭来,宋晓转过头看了一眼那辆宫车,眼中浮起了一抹不甘。
“慕小姐,奴才明日老时间来接您,奴才告退。”
俯身给慕嫣然见了礼,小安子赶着马车走远了,身后,是驾马疾驰而来的贺启暄。
“喂……慕嫣然……”
见慕嫣然不搭理自己,径自迈进了慕府大门,贺启暄高声唤道。
脚步微顿,慕嫣然转过身恭敬的行了福礼,眉眼不抬的轻声问道:“不知宣王殿下有何吩咐?”
宣王殿下?
贺启暄眸色微沉,攥着马鞭朝前走了一步,定定的看着面前脸色平静的慕嫣然沉声问道:“能告诉我,你为什么生气吗?”
“宣王殿下误会了,臣女并没有生气,也不敢生气,书迷们还喜欢看:。若无其它吩咐,请恕臣女告退。”
眼睛看着贺启暄站在台阶下的衣袍下摆,慕嫣然轻声说着,转身欲走。
“慕嫣然,你给我站住。”
身后的男子显然动了怒,话语中,已带出了一丝不容置疑的命令,慕嫣然不自禁的顿住了脚步,却仍旧执拗的背对着他。
“昨儿出宫时,明明还是好好儿的,今儿我虽然迟了,方才也跟你说过缘由了,你到底在别扭什么?我要是哪儿做错了,你说出来,我改不就是了,这样甩脸子给我看,好玩吗?”
见慕嫣然背向自己,甚至不愿意转过脸来看着自己,贺启暄心里恼怒,口气也跟着不善起来。
明明那日自己已跟她说过宋晓是女儿身的事,即便是自己,没有旁人在场的时候也不敢擅自跟他说话,唯恐传出什么不好的话来,可如今呢,大庭广众之下,他一脸浅笑的和宋晓说话,倒说自己甩脸子给他看?
只觉得满腹委屈,慕嫣然的眼中,顿时迷蒙起了一层水气。
缩在袖笼里的手,冻的有些伸展不开了,慕嫣然狠狠的攥紧拳头,沉声说道:“臣女也觉得这样不好玩,既如此,请宣王殿下早些回宫吧,何必站在这里瞧臣女的冷脸呢?”
说罢,慕嫣然轻轻的吸了吸鼻子,将眼中的泪意压制回去,转过头瞪了缩在门房里的紫云一眼,径自朝前走了。
瑟缩的看了一眼脸色铁青的贺启暄,紫云忙不迭的跟了上去。
第二百三十五章 吃醋
一连两日,慕嫣然在宫里遇到贺启暄,都是冷冰冰的模样,可却依足了规矩,让人一点儿错都寻不出,而贺启暄,每每看到慕嫣然平静淡漠的表情,都恨不得把她箍在怀里狠声的问她究竟在别扭什么,可那双平日里巧笑嫣兮透着无穷情意的眼眸,如今却再也不直视自己,贺启暄顿时觉得心中无力的溃败,不知道该如何才好,其他书友正常看:。
夕颜殿里,早就注意到二人之间有些不寻常的贺婉茹打探着慕嫣然的神情,小心翼翼的问道:“嫣然姐姐,你和宣王哥哥怎么了啊?”
嘟着嘴一脸的不高兴,慕嫣然叹了口气沉闷的说道:“没事,过几天再说吧,许是我自己想多了。”
慕嫣然不愿意说,贺婉茹不知晓二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便是想要劝解,也不知道从何处着手,一时间,也跟着闷闷不乐起来。
在贺婉茹心里,若是贺启暄和慕嫣然两人之间闹了别扭,那一定是贺启暄的错,温婉大方的慕嫣然,怎么会无缘无故的去惹他呢?
嗯,一定是宣王哥哥的错。
如是想着,再见到贺启暄的时候,贺婉茹就一脸不快的板着脸低声埋怨道:“肯定是宣王哥哥做错了什么,嫣然姐姐很少生气的,婉儿每次惹她,她从来都不恼婉儿的。”
被贺婉茹这样说,贺启暄很有些无奈,可若不是慕嫣然的错,那只能从自己身上找问题了,贺启暄想破了脑袋也没想明白,到底是那里惹到了那位姑奶奶,以至于让她看见自己总是一副避之不及的模样,好像自己是蛇蝎猛兽一般,书迷们还喜欢看:。
心中的郁结无人能诉,每日里,贺启暄依旧远远的跟在她身后,只盼着哪一日慕嫣然能回传心思,怒他也好。嗔他也罢,只要别像现在这样对他视若无睹就好。
第二日便是十月二十了。庐王携着妻女等一众下人,启程前往藩地了,太子等人一路送到城外的十里亭,两队人依依不舍的告别,一边。焕王和贺启暄,脸上却是神色不明。
庐王的藩地在大梁西南边的永州,辖地内地广人稀,若是好好打理。极容易出政绩,那块地,原本淑妃还极力为焕王争取。可永成帝不置可否,最终,把那块藩地给了庐王,为此,后/宫里。贤妃一脸的得意,而淑妃,却没少怄气,
大梁旧例,皇子年满二十周岁就要前往藩地就任。如今,焕王已经十九了。明年他也要离开都城了,却不知道,永成帝会将自己发派到哪里去,若是事先能知道,自己还能提前想办法筹谋,否则,真等到迫在眉睫的那一天,鞭长莫及,就要悔恨终生了。
如是想着,焕王的心里,越发忐忑难安。
另一侧,贺启暄却是一脸的憧憬。
贺启暄,怕是几位皇子中唯一真心想去藩地的,一想到能天高地远的做自己喜欢做的事,贺启暄就无限神往,可惜,还有三年。
想到此,贺启暄情不自禁的瞟了一眼远处贺婉茹的马车。
看不到那个鹌鹑状缩在马车里的慕嫣然,贺启暄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脸上又是一副苦恼的表情。
回宫的路上,贺启暄一直伴在太子身侧,兄弟俩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边关的一些琐事,眼角余光处,贺婉茹的宫车已掉转了方向,准备送慕嫣然回慕府了,贺启暄面色坦然的看了一眼太子和身边的焕王,打趣的说道:“太子和三皇兄先回宫吧,弟弟眼下有件极要紧的事要去处理。”
看了看远去的宫车,太子了然的点了点头,拍了拍贺启暄的肩膀,旋即,抽了胯下的枣红马一皮鞭,飞奔着远去了,而一侧的焕王,冲贺启暄笑了笑,点头离开了。
听到车外有疾驰而来的马蹄声,贺婉茹讨好的看着慕嫣然轻声问道:“嫣然姐姐,你和宣王哥哥到底怎么了嘛,你告诉婉儿,婉儿绝对不跟他说,但是婉儿要帮你出气,好不好?”
宠溺的捏了捏贺婉茹的鼻子,有些嗔怨的将她丢在一边的手炉捡起来递到她手里,慕嫣然柔声说道:“马上就要做新娘子了,身上的每一处,都要好好保养,看你,手冻的通红,到时候便是带了护甲,手也像胡萝卜一般,丑极了。宫里的嬷嬷怎么说的,你就照她们说的怎么做,一定要当最漂亮的新娘子,知道了吗?”
口中叮嘱着贺婉茹,慕嫣然对她的问话,却是转而带过,贺婉茹撅着嘴,紧紧的捂着手炉,却是什么都不敢再问了。
漪兰宫里,宛贵妃看着有些兴致不高的贺启暄,打趣的问道:“怎么了?这几日看你没精打采的,可是军营里的事,又被大将军驳回来了?”
摇了摇头,贺启暄无力的长出了一口气,将这几日慕嫣然不理自己的事说了出来,随即,似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他面色羞窘的低声说道:“母妃定然觉得儿子没用吧,哎,果真是女人心海底针啊,儿子压根都不知道自己错在哪儿了……”
慕嫣然分明就是看见贺启暄跟另外一个女孩子谈笑风生,心里有些吃味,只不过自己也没意识到罢了。而自己的傻儿子,却浑然不知晓,还以为自己惹怒了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每日里只能患得患失的瞎琢磨。
听贺启暄说完,再看到他苦恼的模样,宛贵妃却一时间心情大好,满面春风却抿嘴不语,午膳的时候,倒是多添了几口饭,让贺启暄愈发的苦闷。
及至贺启暄出了漪兰宫,身边的丹青不解的问道:“主子,宣王殿下都这么烦闷了,您干吗不告诉他,好让他早点哄好慕小姐啊,两人这样别扭着,您不着急啊?奴婢看着都心急。”
斜了丹青一眼,宛贵妃喃喃的叹道:“年轻真好……”
随即,却回答着丹青的问题道:“这两人瞧着是闹别扭,可又不全是,等着瞧吧,等那傻小子自己个儿反应过来,定然比吃了蜜还高兴呢,这要等着他一点点的去发现,我告诉他,那多没意思?”
能看着儿子找到自己中意的女孩儿,能看到两人情投意合的和乐模样,这比什么都让她开心啊。如是想着,宛贵妃又抿嘴笑了起来,一脸的欣慰。
襄王府书房内,贺启暄斜倚在窗边翻着手里的书册,不一会儿,就心烦意乱的将书丢在了书桌上,一边皱着眉头看着外面的枯树。
另一边,对着棋盘上的一盘残棋看的入神的贺启钧,几番抬头,见他仍旧是那副模样,不禁打趣的问道:“怎么了?才回来没几日就做出这幅模样来,难道这都城里还不如边关不成?我看啊,你是性子都撒野了……”
站直身子缓步朝方桌前走来,贺启暄叹着气道:“哎,你说,有人莫名其妙的不理你了,那是为什么?”
一个大男人,计较这般小事,自然不会是因为另一个男人,可见是女人……
联想到有人说,贺启暄每日都会送慕嫣然到慕府,再只身返回宫里,贺启钧拿着棋子的手一顿,指间的黑子,顿时掉在棋盘上,扰乱了整个一盘棋局。
“不成想我们威震一方的龙虎将军,有朝一日也会有这般儿女情长的一面啊……”
打趣的说着,贺启钧飞快的捡着子,将黑子和白子各自丢回棋盒里,掩饰着自己眼眸中的刺痛。
她对自己,从来都是客气的疏离,没有嗔怒,没有埋怨,更不会有小心眼的生气不理人,灯会那夜,她顽皮的小捉弄,她站在自己身前看杂耍时脸上真实的一惊一喜,及至自己受伤后她脸上晶莹的泪珠,和心疼的眼神,所有的一切,都像是贺启钧心里的秘密一般,甜蜜,又疼痛,书迷们还喜欢看:。
而此刻,贺启钧竟觉得,贺启暄口中的埋怨,竟透着一分让他羡慕的狠的甜蜜,让他觉得有些刺耳的难堪。
“那你就好好想想,自己做了什么惹到了她不就好了?女人本就是小心眼儿的,你还能指望她自己跟你说不成?”
将棋盒一推,贺启钧起身一边说,一边走到了书架旁,借着背对贺启暄的功夫,掩住了自己的失落。
听贺启钧如是说,贺启暄懊恼的耸着肩膀说道:“为什么你们都说让我反省,就没人觉得是她的错吗?我脑袋都想破了,硬是没想出来问题到底出在哪儿。”
转过头戏谑的看着贺启暄,贺启钧扬声说道:“跟女人,本就没有道理可讲,你难道还指望她给你认错不成?”
面前浮起了贺琳蓉撅着嘴巴在自己面前抱怨慕容峻的话语,贺启钧好笑的说道:“女人嘛,心眼小,爱吃醋,爱计较……”
“等等……”
像是突然抓住了些什么,贺启暄重复着贺启钧的话,喃喃的说道:“心眼小,爱计较,爱吃醋……吃醋?”
眼中的惊喜,一瞬间点亮了有些昏暗的书房,贺启暄激动的在原地转着圈,想着慕嫣然生气那天的情形,心内顿时有了计较,而一旁的贺启钧,脸色越发灰败。
ps.贺启暄一脸无辜的看着围观的众人说:我家嫣儿吃醋不理我了,哪家的粉红妹纸陪我出去散散心?
第二百三十六章 劝和
再在宫里遇见慕嫣然,贺启暄已不复往日的忐忑,眉眼间的笑意,给他俊朗的面容又增加了几分如沐春风的喜意,让人愈发挪不开眼,其他书友正常看:。
而慕嫣然,依旧冷冰冰的不愿搭理他,见到他如此高兴的模样,愈发觉得他没心没肺。
贺婉茹的嫁期快到了,莫说皇后,就是宛贵妃,也有些不舍得这个小丫头离开,这些日子,总是拉着慕嫣然和贺婉茹说话,一边仔细的叮嘱着贺婉茹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直让贺婉茹每每出漪兰宫时都眼圈红红的如同小兔子一般。
而看着慕嫣然时,宛贵妃像是知晓了她的小秘密,温和的笑容中,却带着一丝说不出的促狭,每每多看几眼,慕嫣然就会做贼心虚一般的红了脸,身处在温暖的正殿之内,却犹如架在火炉上烤一般的局促不安。
“嫣然,你和暄儿闹别扭了?”
贺婉茹被皇后差人来请走了,正殿里,便只剩下了宛贵妃和慕嫣然两人,宛贵妃看着她柔声问道。
神情有些不自然,慕嫣然淡淡的摇了摇头,嗫喏着说道:“没……没有。”
见慕嫣然不愿意说,宛贵妃抿嘴笑着,未再追问,看到她那副小女儿的羞态,心里却着实替儿子开心,只盼着能早些将婚事定下来,也让她了却一桩心事。
生怕宛贵妃再问下去,慕嫣然红着脸告退,出了漪兰宫的宫门。
这个时辰,宫车怕是还没到,若差人去唤,也要耽搁一会儿功夫,慕嫣然微一思忖,转身去了棠荔殿。
玉良媛正坐在窗前的案桌旁看书,听宫女通传说慕嫣然来了,她欢喜的放下手中的书卷,起身迎了出去:“嫣然妹妹来的正好,本打算这几日派人去唤你呢……”
苏若的位份。从贵人晋升到良媛后,后/宫的奴才们。便再也不敢像从前那般待她,如今,从前看不惯她的那些贵人,也不敢再小觑她了,可苏若行事却比以前更加低调。一时间,便连永成帝,对这个私下里直言不愿侍寝的妃嫔,也另眼相看。
这其中。除了苏若像极了少女时的宛贵妃以外,还有,便是苏若的知进退了。
“姐姐找我有事?”
踏进正殿。慕嫣然一边解下身上的裘衣,一边轻声问道。
看了言桑一眼,玉良媛柔声说道:“天气愈发冷了,我闲来无事,给老太太做了顶暖帽,书迷们还喜欢看:。又给叔叔和婶婶做了两双鞋,还有些哄小孩子玩的东西,妹妹带回去帮我送给他们吧。不值什么钱,请老太太她们别嫌弃。”
说着,言桑从内殿出来。手里拎着一个包袱,递给了玉良媛。
“这是给老太太做的暖帽。这是给叔叔做的暖鞋,这是婶婶的鞋子,还有两双厚袜,这是两件小袄,大的给轩哥儿,小的是诠哥儿的……”
一件件提在手里说着,玉良媛的脸上,尽是孺慕的温情,一时间,慕嫣然觉得眼眶有些微微的温热。
“姐姐,你想家了吧?”
握着玉良媛的手,慕嫣然轻声问道。
犹疑着点了点头,玉良媛低声答道:“怎么能不想呢?做梦都在想,好在,姨妈的身子比从前好了很多,再也没什么让我挂心的了,如今,每日里看书,下棋,抚琴,再做些针线活,日子从未有过的安逸。嫣儿,我做梦也不敢想,我会有今天这样的好日子。”
微微扬起的面孔如白玉般皎洁,灿若星辰的眸子中透出的欢喜,也能让人发自内心的感到愉悦,可慕嫣然听着,心里却极不是滋味。
想起苏若曾跟自己讲过在山东老家时过过的悲苦日子,如今的锦衣玉食,对苏若来说,确实算的上的和美安乐了,可一想到这样一个温婉柔顺的好女孩儿,这一辈子就要这样困在高高的宫墙里,慕嫣然便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姐姐,我倒宁愿,你从未进宫,就在宫外,嫁个普通的人家,过个小日子。”
心中感慨,慕嫣然看着玉良媛柔声说道。
摇了摇头,玉良媛反驳的说道:“嫣儿,我不悔,我从来都不悔,如今这样,我已经很知足了,真的。”
女子的脸上,尽是知足的淡笑,仿若这是她期盼中无与伦比的生活一般,慕嫣然心内暗叹了一口气,旋即点了点头,将心思拉回了面前包袱里的衣物。
两人说了会儿话,估摸着时辰差不多了,慕嫣然淡笑着说道:“姐姐,明日我带几本杂闻游记来给你看吧,打发时光也是好的。”
点头应和着,玉良媛如往日一般,携着她的手,两人朝内宫门走去。
“嫣儿,发生什么事了吗?我瞧着你闷闷不乐的……”
踌躇了片刻,玉良媛轻声问道。
见慕嫣然有些为难,玉良媛拽了拽她的手轻声说道:“你若不愿意说,便不说,我只是想告诉你,不管是为了何事,都莫要影响了自己的心情,人的一生何其短暂,我们为什么要把这美好的时光,浪费在不开心的事情上呢?对不对?”
玉良媛的话,慕嫣然深以为同,可再想起这几日的小别扭,心里却又觉得有些难受,迟疑了一下,慕嫣然将来龙去脉仔细的告诉了她。
掩嘴笑着,玉良媛亲昵的说道:“你真是个傻瓜……”
见慕嫣然的脸上腾起了一抹羞意,像是晕开的胭脂一般艳丽,玉良媛低声的说道:“你生气,是因为你知道那宋晓是个女孩儿啊,可宣王殿下虽然也知道,可毕竟他们在军营里共处了这么久了,宣王殿下怕是至今都当宋晓是那个男儿身的肖宋呢,你呀……”
说到最后,玉良媛还一脸夸张的用同情的语调说道:“可怜了宣王殿下,至今都还不知晓自己错在何处呢,真是可怜啊……”
“那宋晓明明就是个女孩儿嘛,他又不是不知道。”
强词夺理的狡辩着,慕嫣然的脸色愈发羞赧。
“好了,旁的话,我也不多说,你自己也说了,他这些日子已经低声下气的道过许多次歉了,就看在他这份诚心上,你也该好好儿跟他说话,说清楚了,不就好了?别再使性子了,知道吗?”
眼见软轿就在眼前,玉良媛顿下脚步,仔细的叮嘱着慕嫣然,直到她点头应允,才放心的挥了挥手回去了。
坐在马车里,一想到这些日子贺启暄耷拉着脸跟在马车后把自己送回慕府,见自己不愿和他说话,又怏怏不乐的掉转马头回宫,想到他那副受气的模样,慕嫣然一时间竟觉得脸颊愈发滚烫了,口中,还喃喃的念道:“傻子……”
远东大将军一行自回到都城后,这些日子一直在规整军队,等一切都核查清楚,论功行赏完,便要解甲归田了,而原本就有军职在身的那些将士们,则需要每日到营里点卯。
贺启暄从军营中赶回宫里,慕嫣然所乘坐的宫车已经出宫好久了,贺启暄叹了口气,怏怏的朝漪兰宫去了,可随即又想到那小女人是在吃醋,贺启暄又觉得浑身上下都透着精神劲儿。
漪兰宫里,宛贵妃正等着儿子回来用午膳,见他一扫前几日的烦闷,宛贵妃打趣的说道:“好了?”
耸着肩膀,贺启暄摇了摇头,脸上却一派神清气爽的答道:“不过快了,今儿没见着她,明儿见了,自然就哄好了……”
满意的点了点头,宛贵妃细心的叮嘱道:“军营里都是男人,大大咧咧的,你哪里懂得女孩儿的细腻心思?到底她是女孩儿,你要多让着他。”
连道“知道了知道了”,贺启暄一脸的不耐烦,直嚷着肚子饿了,让丹青等人赶紧摆膳。
傍晚时分,天边飘洒着落起了雪花,不一会儿,地上便盖了一层薄薄的雪霜,贺启暄从上书房出来,看着口中呼出的雾气,不由的想起了慕嫣然给他做的狐皮围脖,只是想想而已,贺启暄就觉得心里透出了一股暖意。
回瑞安宫,必定要经过御花园,方转过弯,远处有人迎面走来,贺启暄还未看清那人的长相,对方已盈盈拜道:“婢妾见过宣王殿下。”
“玉良媛请起。”
知晓面前的女子是慕嫣然的表姐,贺启暄对她,也比对待旁的低位份妃嫔多了几分客气。后来知晓这两年她闲暇的时候偶尔还会去陪着宛贵妃说话解闷,贺启暄对这个眉目如画的女子,也不由的多了几分好感,此刻再见,话语中,也透着一份礼遇。
“婢妾晌午见过嫣然妹妹了。”
站起身看着贺启暄,玉良媛的眼中,带着一丝淡淡的关怀。
听玉良媛如此说,贺启暄也大致猜到,慕嫣然定是将缘由告诉她了,一时间,面色有些不自然起来。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婢妾斗胆揣测,殿下如今心里大致也清楚妹妹的心意了。不过婢妾仍旧想说一句,宋小姐隐瞒身份在先,妹妹误会在后,虽说两人都无错,可到底是女孩儿,心里总会胡思乱想。还望殿下谅解。”
直率的说着,见贺启暄并无怨怪,玉良媛莞尔笑了笑,见贺启暄郑重的点了点头,她又继续说道:“婢妾还有一个疑惑,还望殿下解惑。”
眉毛一挑,贺启暄点了点头,沉声说道:“你说。”
“那宋小姐回到都城,身份既已明了,为何还会身着男装与殿下在街上叙话,莫非她不知道这样是不应该的吗?”
坦言说完,见贺启暄神色怔忡,玉良媛行了礼,径自离去了。
第二百三十七章 金兰
十一月初六,秦国派来迎亲的使者进入了都城,整整六十辆马车,满满的装载着司徒南送来的贺礼,一时间,夕颜殿里,看着眼花缭乱的各式锦缎首饰和古玩瓷器,再想到内务府里皇后带自己去看过的那些嫁妆,贺婉茹的脸颊,顿时如同清晨天边燃起的朝霞一般,绚丽夺目,书迷们还喜欢看:。
早在司徒南派人来求娶的时候,双方就把大喜的日子议定在了十二月初八,是故,过了十一月,贺婉茹的心情,总是跌宕起伏,一边幻想着嫁人后和司徒南在一起琴瑟和鸣的幸福生活,一边,又为远离故土远离亲人而不舍,每每到毓秀宫给皇后请安的时候,贺婉茹都要哭的鼻头红通通的,小模样可怜极了。
从大梁都城出嫁的日子,定在了十一月初九,寓意长长久久,知道自己在宫里只能再住三晚,贺婉茹的眼睛,又止不住的红了,一旁,皇后和宛贵妃也跟着红了眼圈,让身边的人都跟着落起了泪。
毓秀宫里,看着精神恹恹的靠在自己怀里的贺婉茹,皇后强颜欢笑的哄劝道:“婉儿,秦国和大梁毗邻,你若是想家了,就捎信给母后,母后让你太子哥哥去接你,一来一回,也就月余的模样,不碍事的,好不好?”
自从出世便没有远离过永成帝和皇后身边一步,如今却要嫁到千里之外的秦国去,一时间,贺婉茹有些委屈的说道:“母后,都是婉儿不好,婉儿不应该喜欢上南哥哥,那样,在都城里嫁人,婉儿就能永远守在父皇和母后身边了……”
说着,贺婉茹嘤嘤的哭了起来。
“傻孩子,喜欢那个人的时候,哪里顾得上想那么许多了?喜欢了就是喜欢了……”
轻柔的拍着贺婉茹的背,皇后吸了吸鼻子。强忍住泪意,如天下任何一个母亲一般。仔细的叮嘱着贺婉茹有关婚后夫妻之间的相处之道,生怕她受了委屈。
家有好女初长成,大喜的日子,原本是该欢喜的,却因为要嫁到一个不熟知的国度,书迷们还喜欢看:。而生生的添了几分离愁。
慕嫣然作为长公主的陪嫁,要送她到秦国再返回,是故,这些日子。慕嫣然也跟着连轴的转,便连停留在慕府的时间也不大多了。
十一月初八,慕嫣然留在了宫里。陪着贺婉茹,是夜,两人窝在夕颜殿内殿的大床上,抵足而眠。
想到即将要开始的新生活,想到会有很多的艰辛。二人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婉儿,你的性子天真单纯,喜欢你的人,会爱极了你这样,可是不喜欢你的人。却会觉得你任性娇气,等到了秦国。无论发生了何事,别由着性子来,凡事先冷静下来,然后三思而后行,知晓了吗?”
摸着贺婉茹有些冰凉的手,慕嫣然仔细的叮嘱道。
点了点头,贺婉茹有些哽咽的说道:“嫣然姐姐,这几年,一直都是你让着我,你从来不和我争,我知道,很多时候都是我不讲理,你别怨我,好吗?我是真的当你是我的姐姐,才那么欺负你的。”
“傻瓜,你什么时候欺负过我了?我只记得你对我的好……”
贺婉茹的情动,顿时让慕嫣然也跟着心里难受起来,这几年间两个人之间发生过的一切,一幕幕的在眼前闪现,慕嫣然的眼中,也跟着泛起了泪意。
前世时,慕嫣然和贺婉茹,本来也是交好的姐妹,却因为卓远之,渐行渐远。及至后来,慕嫣然如愿以偿的嫁给了卓远之,而贺婉茹,在知晓了卓远之的心意后,黯然神伤,远嫁到了西丽,自那以后,二人再无瓜葛。
好在今世,这份姐妹情谊没有错过,想起刚结识的那年,贺婉茹扮作庐王的小厮,来慕府找自己玩,却被慕依然当做蟊贼,闹出了笑话;想到除夕之夜,贺婉茹堂而皇之的给自己送来的大礼;再想到这两年两人朝夕相处结下的深厚情谊……
“婉儿,你是这世间最好的女孩儿,所以,你值得拥有最好的,知道吗?司徒南有你,是他的福气,而你们能在一起,又都是彼此的福气。将来无论发生了什么,你都要信他,信你自己,莫要听信别人的话,记住了吗?”
贺婉茹的身上,优点多过缺点,可因为她天之骄女的身份,更多的,却被人理解成了娇蛮,所以,这也是这么多年贺婉茹身边只有慕嫣然和她交好的缘故,想到贺婉茹就要嫁到秦国,而那里,环绕在她身边的人都是陌生人,全然不熟悉她的性子,慕嫣然有些担忧的叮嘱着。
“嫣然姐姐,我记住了……”
翻了个身,环住慕嫣然的腰身,贺婉茹在耳边糯糯的答道。
许久,殿内静静的,两人不发一言,可空气中流动着的不舍,却一层层的弥漫了开来。
“嫣然姐姐,你和宣王哥哥,你们一定要好好儿的,好吗?等将来,你们一定要来看婉儿,好不好?”
想到慕嫣然和贺启暄还在闹别扭,贺婉茹觉得自己有必要在走之前再帮他们调和一下,是故,贺婉茹小心翼翼的询问着。
原本伤感的气氛,因为这个话题,平白多了几分打趣。
捏了捏她的鼻子,慕嫣然嘟囔着说道:“好啦,知道了,啰嗦……”
见慕嫣然不如前几次一般敷衍自己,贺婉茹有些兴奋的坐起了身。
方才不舍的哭泣,让一双眼眸沾染上了一丝水气,昏暗的灯火中,显得愈发晶莹剔透,如同黑宝石一般,澄澈,精美。
“嫣然姐姐,我们答应过彼此的,一定要幸福的,对不对?”
握着慕嫣然的手,贺婉茹扬声问道,其他书友正常看:。
“当然,老天爷看着呢,我们会幸福的。”
点着头,慕嫣然坐起身笑道。
深吸了一口气,贺婉茹双手合十的跪在床榻上,对着头顶上的悬梁拜道:“黄天在上,信女贺婉茹,诚心祈求,请一定保佑我和嫣然姐姐一生平安,幸福久久。”
说着,贺婉茹恭敬的磕了三个头。
宠溺的看着面前的女孩儿认真的举动,慕嫣然只觉得鼻头一阵阵泛酸,昔日那个直率的说“你可以唤我婉儿”,那个委屈的问“你也不喜欢我,对吗?”,那个欢喜的唤着“嫣然姐姐”的贺婉茹,和面前这个温婉娇媚的女子一点点重叠起来,无一不让人发自内心的喜欢,喜欢她的率真,喜欢她的随性,喜欢她的不娇柔做作。
磕完了头,贺婉茹站起身,哆嗦着缩回了锦被中,一边,还淘气的将冰冷的手往慕嫣然腋下塞,两个已及笄的女孩儿,顿时像两个小孩子一般,闹了起来。
清脆的笑声在内殿中荡漾,久久回旋不散,直到喘匀了气息,慕嫣然如大姐姐一般将贺婉茹拢回被子里,有些忐忑的问道:“婉儿,你有想过你和司徒南的将来吗?”
气息一顿,贺婉茹的心里,顿时明白了慕嫣然想要问的真正意思。
点了点头,她低声答道:“我想过的,我都想过的……”
一时间,两人再次静默了下来。
深呼了几口气,贺婉茹的话语中,顿时带出了一丝沉重:“南哥哥要回秦国的时候,我就想,这一辈子,我们可能就再也不能相见了,其他书友正常看:。后来,他做了秦王,又派人来求娶,我当时好欢喜,觉得心里仿佛能听到花朵绽放的轻微欢快声。再后来,我想到最多的,却是以后,我该怎么办。”
顿了顿,贺婉茹继续说道:“我从小在宫里长大,后/宫的女人,怕是这天下最多最漂亮的了,有些,等到头发都白了,也没见过父皇一次。所以,我总在想,将来,南哥哥的身边,怕是也会有这么多的女人,到那时,我又该怎么办?”
听她这么平静的说这些话,慕嫣然的心里,有些微微的疼痛,很多东西,面对的时候是一回事,可亲手把这一切撕扯开来展示给别人看,又是另一回事,这个瞬间,慕嫣然真的有些后悔方才问出口的问题了。
“婉儿,对不起……”
伸出手去握住贺婉茹的手,慕嫣然满脸歉意的说道。
摇了摇头,贺婉茹绽开一个淡淡的笑容,低声答道:“嫣然姐姐,虽然我早就知晓自己要面对这些,可我不后悔,真的不悔,因为我知道,南哥哥有一颗和我一般的心,他的心里,是有我的,就像我的心里只有他一般。哪怕,将来会有别的女人走进他的心,我……最起码,他的心里,永远都会有一个位置,是留给我的。”
心中半是欣慰半是苦涩,慕嫣然无力的劝道:“婉儿,我们永远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事,所以,在那一切都还没发生的时候,我们要永远保持着一颗快乐的心,好吗?别轻易怀疑他,也别轻易否定你们的感情。”
“我知道的,嫣然姐姐……”
欢喜的笑着,贺婉茹眨着眼睛说道:“别忘了,我可是自小就在宫里长大的,那些女人的手段,我可都见识过的,将来,我可以让她们留在南哥哥身边,但是,我会尽可能的把她们从南哥哥的心里赶走,通通赶走……”
信心满满的说着,贺婉茹的眼中,尽是对未来美好生活的期待。
第二百三十八章 送嫁
说了一整夜的话,两人才刚合眼,兰芝和兰蕙就蹑手蹑脚的进来了,想到坐在马车里还能睡,贺婉茹和慕嫣然相视一笑,径自唤了她们过来穿衣梳洗,其他书友正常看:。
大红的凤冠霞帔,艳丽的妆容,及至辰时到毓秀宫拜别永成帝和皇后时,贺婉茹已被打扮的华贵艳美,颇有王后的风姿了。
连日来,皇后已掉了好多次泪,此刻贺婉茹大喜的日子,皇后已是满面的欢喜,眼中晶莹的泪意,衬着四处张贴着的大红喜字,又多了一分喜极而泣的意味,其他书友正常看:。而一旁的永成帝,表情竟有些微微的怔忡和落寞,似是未想到,昔日怀抱里呱呱啼哭的小小婴孩,转眼竟已到了嫁人的年华。
“婉儿,父皇和母后祝福你们。”
待到贺婉茹磕了头站起身,永成帝有些感慨的说道。
点了点头,贺婉茹眼中的泪,潸然落下,一边,仍旧哽咽的说道:“婉儿不能在父皇和母后身边尽孝,还望父皇母后多多保重。”
摆了摆手,一侧,喜娘过来将大红的盖头盖在了贺婉茹头上,牵着她出了毓秀宫。
马车一路从内宫门驶出,期间再未停过,耳边,是街道上沸腾的人声,贺婉茹取下大红的盖头,偷偷的从车帘的一角,流连张望着外面的一切。
“嫣然姐姐,你说,秦国的街道,也和大梁一样吗?”
忐忑的问着,贺婉茹的心中,满是对异国他乡的担忧。
缓缓的摇着头,慕嫣然猜度的说道:“许是一样的吧?司徒南到都城,我瞧他处处都适应的极快,想来,大抵是差不多的……”
暗呼了口气,贺婉茹再未多说,径自趴在车厢内壁上,从车帘的缝隙里。满眼眷恋的看着外面的一切,像是要把那些景象都深深的铭刻在脑海中一般。
出了城门没多远。马车又停了下来,从秦国前来迎亲的使者,和都城中前来送行的人们道了别。
车帘卷起,以贺琳蓉为首,从前和贺婉茹交好的女孩儿们。都来送行了,一一惜别的说了话,贺婉茹脸上的妆,已花的如同小花猫一般了。
焕王说了几句祝福的话。转身退后了,贺启暄紧随其后的走过来,轻快的跳上马车。宠溺的拍了拍贺婉茹的头感慨的说道:“从前跟在我身后的小丫头,一转眼就长这么大了,都要嫁人了……”
打趣的话,让原本眼睛鼻头都红红的贺婉茹,顿时止住了哭泣。拿帕子擦拭着泪水,贺婉茹低声说道:“宣王哥哥,你以后要去看婉儿,好不好?”
郑重的点着头,贺启暄扬声说道:“婉儿。司徒南若是欺负了你,你就送信给我。我去收拾他,替你出气,记住了吗?”
欢喜的点着头,贺婉茹的眉眼间,尽是欢快的喜悦,随即,却被贺启暄促狭的打趣给抹去了。
“只要你别心疼就好。”
贺启暄说罢,身子已跃出了马车,脸上是另一番趣意。原本浓浓的离愁,被贺启暄插科打诨的,顿时冲淡了不少。
“喂,这一来一回的,又要一个多月,我知道我前些日子惹你生气了,但是看在婉儿大喜日子的份儿上,你就别气了,等你回来,你怎么打我出气都好,这样总成了吧?”
手搭在车壁上,贺启暄神色正经的看着慕嫣然低声说着,话语中的轻柔,让一旁的贺婉茹不由的笑弯了眼,看向慕嫣然时,尽是淘气。
被身上的大红衣裙映红了脸,慕嫣然嗔怒的斜了他一眼,低声嘟囔着说道:“我才没有跟你生气……”
说罢,不自然的别开了脸。
嘴角的笑意一闪而过,贺启暄轻咳了一声又仔细的叮嘱道:“天气寒冷,你们保重身体。”
还要多言,一旁,已有人来催促了,贺启暄深深的看了慕嫣然一眼,亲手放下了车帘。
喜庆的锣鼓声响起,车驾又驶动了开来,十里红妆,伴随着都城中众人的惦念,一直朝前方驶去,渐行渐远。
贺婉茹是大梁最受宠爱的公主,是故,永成帝曾亲自赐了封号,于是,她便成了大梁尊贵的长公主,此次远嫁秦国,太子作为大梁派出的送亲使者,陪同贺婉茹一起到了秦国。
马车行驶了二十多天,终于在腊月初五到达了秦国都城,都城外的秦宫别苑内,金碧辉煌的行宫,成为了贺婉茹嫁入秦国之前的落脚点。
方一踏下马车,慕嫣然便觉得小腿一软,连日来的跪坐,让从未远行过的众人觉得苦不堪言。
远远的,慕嫣然便看到了疾步而来的司徒南,再看看被大红盖头遮挡住面容的贺婉茹,慕嫣然凑到她耳边低声说了一句,顿时,贺婉茹羞涩的低垂下了头。
如今的司徒南,已不是当日护城河边那个俊朗清秀的少年了,分开半年而已,他的身上,已多了几分沉稳,和作为君王的王者霸气,眉间的煞气,给他平添了几分肃穆,想来,当日回到秦国,他定然经历了一番残酷的血雨腥风,才成就了今日的他。
将贺婉茹的手递到司徒南手里,慕嫣然退后一步,紧紧的跟在了他们身后,踏入了行宫。
休憩了几日,贺婉茹和慕嫣然的精神,已不似刚到那日一般萎靡了,这几日,司徒南总会抽空来陪着她们,有时天气好,几人还会乔装打扮成普通人家的少爷小姐,去秦国都城内闲逛一番。
果然如慕嫣然猜度的一般,秦国都城内,宽阔的青石板路,精美的亭台楼阁,除了那嘹亮的吆喝声透露着浓浓的秦国乡音,其它,都与大梁相差无几。
看着贺婉茹暗呼了几口气的模样,慕嫣然也跟着放下了忐忑的心。
三天的时光,过的很快,腊月初八一大早,天边还挂着璀璨的星辰,敲锣打鼓的迎亲队伍就迈进了别苑,行宫寝殿内,看着铜镜中装扮一新的自己,贺婉茹不禁有些紧张,其他书友正常看:。
高耸的随云髻,耀眼的凤钗,狭长的柳眉,嫣红的朱唇……
铜镜中那个俏皮中透着活泼的少女,似乎一瞬间就蜕变成了端庄妩媚的王后,让身边的人,心头浮起了一丝郑重的肃穆。
“吉时到……”
门外,传来了司仪官的唱念声,慕嫣然和喜娘将绣了凤翔九天的大红盖头提起,盖在了贺婉茹头上。
全副的王后仪仗,缓缓的驶入秦国都城,接受着都城内秦国子民的朝拜,王宫宫门外,一身大红喜服的司徒南身姿挺拔如青松屹立,静静的侯在门前。
看到贺婉茹的车驾驶到,司徒南的脸上,透出了一抹欣喜的笑容,缓步迎了上去。
携着贺婉茹的手踏下马车的那一瞬,初升的太阳一跃而上,将珠联璧合般耀眼的一对新人,笼罩在了和煦的金色光芒中。
跟随着送亲的队伍一直进了秦国王宫,走进贺婉茹的王后寝宫时,慕嫣然的心里,顿时有些震惊的安定了。
寝宫取名凤鸾宫,一眼望去,红砖黑瓦间流露出来的奢华,却是周遭的宫殿都比不上的,可见,是新修葺出来的。
迈进凤鸾宫的宫门,再进到正殿,寝殿,无处,不透着一股真实的熟悉感。
从大殿的布局,到一张梳妆台的摆放,甚至连书架上的古书,都是按照夕颜殿里来布置的,转过身看到兰芝兰蕙面孔上的惊喜,慕嫣然仿佛觉得,从前的担忧和忐忑,如今,都可以一并抛开了,有着这样细腻心思的司徒南,怎会让他心爱的人受委屈呢?
婴儿臂膀般粗细的龙凤红烛,将寝殿照耀的如白昼一般明亮,贺婉茹局促的坐在凤榻边,只觉得手心里都是细密的汗水。
“吱呀”一声,殿门开了,紧接着,外面传来了宫婢们恭敬的请安声:“奴婢见过王上……”
摇曳的盖头下,出现了司徒南的喜服下摆,贺婉茹一瞬间觉得大殿内有些闷热的让她喘不过气来,大脑一片空白,而一旁,司徒南已坐在了身侧,牵住了她的手。
“花开并蒂,百年好合,早生贵子,白头偕老……”
两位喜娘面带喜意的唤着,一把把红枣花生桂圆莲子从二人的头顶漫过,撒在了榻上,贺婉茹脸颊边的红云,愈发明艳了。
短暂的静谧后,司徒南掀起了盖头,顿时,一张艳若桃李的绝色容颜,出现在了他面前。
“恭喜王上,贺喜王上,奴婢见过王后娘娘,王后娘娘千岁……”
屋内的一众奴婢跪下道了喜,随即站起身鱼贯着退出了寝殿。
耳边静悄悄的,只余他带着微微酒香的气息在鼻尖萦绕,贺婉茹羞涩的抬起头,看着面前那张日夜惦念的面容,低声唤道:“南哥哥……”
“婉儿,此生,我必不负你……”
郑重的许下誓言,司徒南的眼中,溢满了无尽的思念和爱意。
夜空中,一轮皎洁的圆月刚刚升至半空中,漫布在四周的星辰,忽闪着散发出耀眼的光芒,伴随着殿内慢慢黯淡下来的烛火,一片淡薄的云彩如丝带一般拂过,遮住了圆月明亮的光芒,也掩下了床幔内无边的春/色。
第二百三十九章 和好
送嫁的队伍返回大梁都城的时候,已是腊月二十八了,没◆没夜的赶路,才终于赶在年前回到都城,慕嫣然只觉得骨架都要散了一般,浑身说不出的酸痛,这愈发让她无比的渴望能泡在热水里躺一个时辰。
远远的听见车夫说快进城门了,慕嫣然强撑着坐起身,将马车里自己的东西归置了一下,没一会儿,马车便停下了。
满面狐疑,慕嫣然侧耳去听,便听见车外,贺启暄嘱咐了车夫去另一趟车,而他自己,则接过马鞭坐在了车门前,慕嫣然的心里,透出了一股微微的酸甜。
分开已有一个多月了,从前不见面的两年,却也从未像如今这般觉得难耐,慕嫣然低垂着头,抿嘴笑了起来。
穿过城门后,马车便慢了下来,渐渐的,像是脱离了回来时的队伍,慕嫣然从一侧的车帘朝外望去,才发现,一同从秦国回来的十几辆马车,已全然不见踪影了。
因着还要去宫里一趟,将贺婉茹的情形讲给皇后听,马车朝前驶去的方向,是皇宫,慕嫣然放下心来,将收起来藏在包袱里的一个小盒子取了出来。
盒子里是一对相思扣,跟着贺婉茹在秦国都城的铺子里逛时,看到这对澄蓝色的相思扣,慕嫣然的脑海里,不其然的,就出现了贺启暄的面孔,而一旁,贺婉茹看到后也是一脸的欢喜,叫来了铺子的老板,要了两对。
付钱的时候,慕嫣然却执意的拿过了自己的那个盒子,眼珠一转,贺婉茹顿时明白了她的意思,没有再强求,两人各自付完钱,拿着盒子欢天喜地的回了行宫。
此刻,想到那人就在身边·再打开盒子来看,慕嫣然却一时间觉得难以送出手了,脸颊边也愈发的滚烫起来。
恍惚间,马车停下了·慕嫣然慌乱的将小盒子放在袖袋里,抬起了头,车帘掀开,贺启暄的脸上,挂着愉悦的笑容。
“剿宫门口了,该换车了,下来吧。”
似乎两人前一刻才分开一般·贺启暄的态度,亲昵而又随和,慕嫣然点了点头,下了马车。
验了慕嫣然的对牌,守在宫门口的侍卫放了行,两人一前一后的进了宫门,不一会儿,前方有软轿过来接了。
“我在毓秀宫外等你·你进去回话吧。”
穿过内宫门,贺启暄对软轿内的慕嫣然说完,调转方向去了漪兰宫。
贺婉茹远嫁·心中最难舍的,怕就是皇后了,此刻听慕嫣然说,司徒南将秦国王宫中贺婉茹的寝宫修葺的跟夕颜殿一模一样,皇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将来的事情,谁也说不准,可如今看来,已经有个好的开始了,但愿以后的一切都能顺风顺水,司徒南和贺婉茹两个人能够和美喜乐。
出了毓秀宫·慕嫣然正犹豫着要不要去漪兰宫给宛贵妃打个招呼时,贺启暄从宫墙的一角闪身出来了,看了慕嫣然一眼,仿佛知晓妯心内在想什么一般,贺启暄朗声说道:“改日进宫再给母妃请安吧,母妃说你奔波了这么久·也累了,回去好生歇着便是。”
眼中的讶异一闪而过,慕嫣然点了点头,跟在贺启暄身后,出了内宫门。
接慕嫣然出宫的软轿,停在内宫门处,抬轿子的几个奴才看到贺启暄,伶俐的俯身请了安,抬起空轿子不远不近的跟在了二人身后。
“秦国的饭菜,可还吃的习惯吗?”
随意的问着,看到慕嫣然满是倦意的脸庞,和微微泛着乌青的眼圈,贺启暄的眉毛,微不可见的蹙了一下。
点了点头,慕嫣然面带笑意的说道:“司徒南带我们去秦都最负盛名的菜馆吃饭了,我觉得跟大梁差不多,有几道菜,还颇是美味呢。宫里的御厨,手艺应该更好才是,所以,我想,婉儿应该能适应那里的生活。”
半晌,再没有声音,慕嫣然侧头去看,却见贺启暄面显犹疑,迟疑着问道:“那个,你不生我的气了吧?”
原来,他竟还在郁结这个。
深呼了一口气,眼前弥漫开了一束白皙的淡淡雾气,贺启暄转过头看了看抬着软轿的那几个奴才,方低声说道:“前一次,都是我不好,可我心里,还一直当她是男子,所以也没顾虑那么多,倒是我思虑不周。~以后,这样的事情再也不会发生了,所以,你要是还生气,打我两下也好,别再闷在心里不理我了。”
说着,贺启暄小心翼翼的瞄了慕嫣然一眼。
心里觉得有些好笑,慕嫣然强自撑住要弯起的唇角,摇了摇头。
再抬眼去看,贺启暄有些如释重负一般的叹了一口气。
“这些日子,都城里有什么趣事吗?”
长长的甬道,若是不说话,便有一丝尴尬的静谧,慕嫣然故作轻松的问道。
见慕嫣然主动和自己说话,贺启暄的脸上,闪过了一抹欣喜。这一刻的他,有谁能想到,是那个战场上将敌人斩杀于身前也面不改色的将军?
侧着头想了一会儿,贺启暄一件件历数着说着,不一会儿,就逗得慕嫣然低头浅笑了。
出了宫门,慕嫣然坐上了马车,而贺启暄,如往日一般,响哨一吹,那匹白马悠哉悠哉的从甬道远处奔来,及至到了贺启暄身边,还讨好的蹭蹭他,等到如愿以偿的吃到糖块,就会得意的甩甩头,那模样,竟似真的通灵一般,让人忍不住要去多看几眼。
翻身上马,二人一个坐在车里,一个跟在车旁,虽再不能说话,可缠绕在两人之间的甜蜜,却是周遭的人能都感觉的到的。
下了马车,小安子如往日一般,麻利的给慕嫣然行了礼,掉转车头径自回宫了。
见他如此上道,贺启暄的眼中,尽是喜意,却让一旁的慕嫣然也更加红了脸。
“快进去吧,坐马车的滋味不好受,回去好好歇息几天·等除夕你进了宫,咱们再说话。”
安抚的拍了拍爱马的头,让它安稳下来,贺启暄走到慕嫣然身边柔声说着。
点头应着·慕嫣然的眼神,却愈发不自然起来,心里,更是思忖着该如何把袖袋里的小盒子给他。
“怎么了?舍不得我走?”
俯头来看着面色绯红的慕嫣然,贺启暄打趣的问道。
一瞬间,慕嫣然有些恼羞成怒了。
抬起头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慕嫣然从袖袋里掏出那个小锦盒·看也不看的塞给他,也不管他能否接得住,松开手转过身,迈进了慕府的大门。
一气呵成的动作,慌乱的脚步,等到贺启暄低下头对上掌心里的小锦盒时,才恍然间反应过来:原来,小女人是要送礼物给他啊。
寒冷的天气·浑身透着冰冷,即便是披着厚裘,一阵冷风吹过·也忍不住的要打个哆嗦,可打开盒子的那一瞬,贺启暄却觉得像是置身于温泉中一般,由内而外的暖和。
相思扣,寸寸相思紧相扣……
身上的欢喜瞬间迸发,让贺启暄整个人都透着一股精神气儿。
再抬眼去看,慕府大门内,早已看不见了慕嫣然的身影,贺启暄将小盒子收起来放入怀里,眼角眉梢·尽是得意的喜悦。
回到慕府,将自己在秦国采买的小礼物一一分发给众人,慕嫣然回潇湘阁梳洗沐浴了,懒洋洋的在浴桶里泡了一个多时辰,热水蒸的一张小脸红扑扑的,愈发光彩照人。
慕昭扬等人早在二十六那日就已经不用上朝了·而慕容峻和贺琳蓉,也带着轩哥儿搬回了慕府,柏松堂里,尽是小孩子哭笑嬉闹的声音,愈发显得热闹。
晚膳时,慕昭扬难得好心情的没有板着脸,陪着慕老太太说话的间隙,也态度和蔼的逗弄着几个小孙子,一大家人环绕在侧的天伦之乐,让众人都甘之如饴。
待到撤了膳桌,众人捧着热茶,环绕在慕老太太身边,有说有笑的聊起了即将要到的新年。
见妻妾环伺,气氛和乐,慕昭扬轻咳了一声扬声说道:“过了年,三个丫头的亲事,也要着手操办起来了,到时候日子隔得都不太远,府里又要热闹好些日子了。”
慕依然和卓远之,慕湘然和潘府二房的少爷,互换了庚帖,也相看了八字,都是大吉大利的天作之合,只要等慕嫣然的亲事有了着落,她们两个的大喜日子,也就快了,是故,众人都对除夕夜合家进宫赴宴,又多了几分期盼。
而听到慕昭扬的话,三个女孩儿们,不约而同的一脸羞涩,瑟缩在了各自亲娘的身后。
看到秦姨娘和慕湘然从心里散发出来的喜悦,再回过头看到慕依然眼中的黯淡,沈氏的心里,从未有过的苦涩,可转瞬,她却安慰着自己,待到春闱过后,一切才有定数,如今看来还言之尚早。
“老爷,妾身听说,潘府二房那位少爷,是算在潘二夫人名下的,是吗?”
女儿的亲事有了着落,秦姨娘这些日子总是眉眼弯弯的透着一份开怀,尤其是这几日,从别家府里,又听说了这样的消息,秦姨娘有些喜出望外的同时,却有些不敢相信,此刻,见慕昭扬心情很好,她未及多想,便问了出来。
点了点头,慕昭扬看了秦姨娘一眼,打趣的说道:“你消息够灵通的。”
说着,看着身边俱是一脸好奇的众人,慕昭扬解释着说道:“二房那位潘大人,领着外差,与正房夫人,却是自幼青梅竹马的情分,潘二夫人身子不大好,所以如今当做嫡子的那位,也是姨娘生下的。跟湘儿议亲的那位潘二少爷,早前姨娘过世以后,潘大人便和夫人商议过,二少爷也记在潘二夫人名下,不过也只是合计过,却没上族谱。这不前些日子要跟咱们府上议亲,潘二夫人便和潘大人一合计,给那位少爷上了族谱。”
既如此,那位潘二少爷,便也算是嫡出了。
一时间,秦姨娘脸上,尽是惊喜,而沈氏的心中,咯噔一记脆响。纟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ps好书力荐:b书名:末世之行大运b口书号:476口作者:紫苏筱筱b简介:宅在家里的苏蔓,宅来了末世!跟在人家身后捡尸,捡到了空间!黑暗!算计!背叛!统统抛弃。
第二百四十章 同心
身上的疲惫还未完全褪去,新年已经快到了,天蒙蒙亮,外面就传来了喧闹的鞭炮声,慕嫣然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从紫云手里接过新衣,径自穿戴完,梳洗过罢去了明徽园,其他书友正常看:。
正屋里,柳氏正在给管事婆子们发赏银,春兰拿着册子站在柳氏身后念着,每念到一个人,就有人站起身走上前,春平便从柳氏身旁的案桌上,拿过托盘里白花花的银锭子赏下去。
托盘里的银锭子越来越少,而管事婆子和媳妇们脸上的笑容,却是愈发浓厚,书迷们还喜欢看:。
一个管事婆子,一个月的月钱是一两银子,下面的仆妇,则从五百文到八百文不等。而每年到了年前,柳氏都会按照从前她当家时制定好的规矩,格外拨出来一部分做奖赏,而那奖赏,有时甚至是一个管事婆子好几个月的月钱,如此这般,这些人怎能不卖命?
直到将屋内坐着的众人都奖赏完,托盘里的银锭子,也尽数发放完了,看着喜笑颜开的众人,柳氏愈发笑的柔和:“大家都辛苦了一年了,今儿晚上的除夕晚宴过罢,你们就按着手里排好的当值表轮着休息吧,正月十五前,每个人都可以轮换着在家休息两日。其它人的赏银,稍候你们拿着各自手里的名单去账房上领银子,务必在今儿晚上都发给大家,从明儿开始,就开始过年了。”
柳氏说完,一众婆子媳妇们站起身感恩戴德的给她行了礼,鱼贯着退出了正屋,慕嫣然看着她们欢天喜地的开怀模样,不由的叹道:“怪不得老太太总说,女儿要是学得娘七分的本事,就能当好家了呢,如今瞧来,女儿连娘一半儿的本事都没学到呢。”
将慕嫣然拢在怀里,柳氏夸赞的说道:“你自己个儿觉得罢了,娘倒是学得。你学了十成十呢,至于如何管制好她们。那就要日后你自己个儿慢慢揣摩了。”
娘儿俩笑呵呵的说了会儿话,又到柏松堂陪着慕老太太用了早膳,不一会儿,各个屋里的人便都到了,大人们打牌的打牌。凑在一起聊天的聊天,各自寻了有趣的事情去做,孩子们,便三五成群的凑在一起。琢磨着晚上去放烟花爆竹,到处洋溢着一片年节的热闹。
用罢午膳,慕嫣然回到潇湘阁歇了午觉。再起来时,就要仔细的妆扮了。
早在慕嫣然还未回来,慕府就接到了圣旨,慕昭扬要带着妻女,如往年一般进宫赴宴。
换了喜庆的新衣。对着铜镜打理好妆容,已快申时了,赶到明徽园,柳氏也已按着品级穿戴好,不一会儿。何氏和贺琳蓉也携手来了。
将府里的事都仔细的叮嘱了何氏,柳氏带着贺琳蓉和慕嫣然,书迷们还喜欢看:。踏上了进宫的马车。
漪兰宫里,宛贵妃也是一副盛装的打扮,听到宫女通禀说慕夫人来了,宛贵妃的脸上,愈发透出了一份亲和。
一行几人说了会儿话,瞧着时辰差不多了,宛贵妃带着诸人去了梧樾殿。
除夕夜宴,君臣同乐,今年的夜宴,却与往年不同,不再男女分开了,踏进正殿的时候,除了帝后二人还未到场,其他人已全数就座了,贺琳蓉看到襄王妃笑眯眯的冲自己招手,跟柳氏打了招呼,过去坐在了襄王妃身旁。
慕嫣然规矩的坐在柳氏身旁,看着不停的有人过来跟慕昭扬打招呼,只得低垂下头做鹌鹑状,想到往年还可以和贺婉茹眉来眼去的笑闹,慕嫣然心中,又泛起了一丝思念的感伤。
殿外传来小太监唱念着“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的时候,殿内顿时安静了下来,众人起身跪倒在案桌旁,朗声跪拜着,给帝后行了礼。
慕嫣然一起身,便看到了贺启暄眨着眼睛冲自己打招呼的模样,心神一顿,慕嫣然有些紧张的四处张望,见没人注意到,才暗呼了一口气坐回原位,一边,却狠狠的瞪了贺启暄一眼,果然,对方一脸无辜的笑容,走到宛贵妃身边坐下,目不斜视,仿若方才是慕嫣然的错觉一般。
酒过三巡,殿内的气氛,渐渐的热烈了起来,频频有君臣同饮的时候,慕嫣然也如柳氏一般,端起面前的果子酒浅饮一口。
即便是浅饮,可架不住喝的频繁,没一会儿,慕嫣然就觉得脸颊边一片温热了,眼前,也像是朦朦胧胧的出现了五颜六色的光晕一般,让她有些迷乱。
“慕小姐,这是给您的。”
不知什么时候,身后冒出了一个长相甜美的小宫女,看她笑嘻嘻的将一个小盒子塞到自己手里,慕嫣然浅笑着点了点头,那小宫女行了礼退下了。
手掌上,赫然竟是那天自己送给他的那个小盒子,脑中一惊,慕嫣然有些清醒了,抬眼去看,斜前方宛贵妃身后,哪里还有他的人影。
不动声色的将盒子塞回袖袋里,慕嫣然端起茶抿了一口,借着要去净手的功夫,退出了梧樾殿。
一阵清风吹来,慕嫣然觉得脑中渐渐的有些清明了,再转过头去看大殿内觥筹交错的喧闹,顿时觉得有些嘈杂。
在廊檐下站了一会儿,宫门里走进了一排穿着霓裳羽衣的舞者,夜宴上的歌舞,要开始了。
想到这只是夜宴的开始,接下来还有两三个时辰,慕嫣然愈发觉得头昏脑胀,口中的低声埋怨,被小跑着过来跪倒请安的小太监,给打断了。
“慕小姐,大殿里闷,奴才陪您出去走走吧。”
小太监恭敬的说着,抬起头,赫然是小贵子。
点了点头,打发了一个宫女去跟柳氏打了招呼,慕嫣然跟在小贵子身后,出了梧樾殿。
只走了没几步,梅林的田埂边,贺启暄一脸浅笑的侯在那儿,慕嫣然四处张望了几眼,顿时有些做贼心虚的怯意。
“别看了,这大冷的天,谁会没事满宫里的瞎转悠啊?看你喝的有些上头,带你出来散散,酒醒了咱们就回去。”
看着慕嫣然说完,贺启暄斜了一眼小贵子,小贵子伶俐的走快几步将手里的灯笼递给贺启暄,又返身回去了。
“走吧……”
冲慕嫣然说完,贺启暄转过身,进了梅林。
踩在微软的泥土中,昏暗的灯火在身前摇曳,夹杂着扑鼻而来的淡淡梅香,一瞬间,慕嫣然觉得像是在梦里一般的虚幻,可再回过头来看到那俊朗容颜上魅惑的浅笑,慕嫣然原本有些忐忑的心,渐渐的安定了下来。
眼前出现了一整片光亮,慕嫣然顿住脚步,却发现两人已到了梅林中的亭子里,而亭子中央的石桌上,此刻已点燃了十几根蜡烛,摇曳着的柔和光芒,顿时给这片梅林增加了几分旖旎的梦幻。
“好美……”
站在台阶上往下看,暗黄色的光芒下,梅林里的一切朦胧而又温暖,慕嫣然深吸了一口气,回过头冲贺启暄笑着说道:“从未在夜里赏过梅花,如今看来,竟别有一番凄美呢。”
“喜欢吗?”
口中清浅的问着,贺启暄缓步移了过来,站在了慕嫣然身后,从侧面看去,就仿佛慕嫣然是靠在他怀里一般,平添了几分暧/昧。
夜色下,慕嫣然绯红的脸颊,显得愈发绮丽艳美,贺启暄的眼中,不自禁的带出了几分笑意。
轻微的点了点头,慕嫣然的脸颊上,显出了两个小酒窝,贺启暄眼神一顿,随即有些不自然的别过了眼神。
“你怎么知晓我会出来?”
瞟了一眼石桌上正燃着的蜡烛,慕嫣然看着贺启暄轻声问着,方才弥漫在二人间的情愫,也渐渐的消散开了一点,让两人都微不可闻的呼了口气。
脸上浮起了一抹志在必得的笑容,贺启暄眼神定定的看着慕嫣然,口中朗声说道:“你若不出来,我就差人去殿里请你,难道你还会拒绝我不成?”
神色一怔,慕嫣然想到了自己袖袋里的那个小盒子,顿时有些气恼的问道:“是你让人把盒子还我的?”
点了点头,贺启暄直言答道:“是啊。”
原本心里还存着一丝侥幸,此刻见他坦率应答,慕嫣然的脸上,顿时浮起了一抹委屈的薄怒。
“你没打开来看?”
贺启暄的话语中,带出了一抹戏谑的疑问。
见他神情奇怪,慕嫣然微蹙着眉头,从袖袋中取出了小盒子,打开来,顿时怔住了。
仍旧是一枚相思扣,可颜色和材质,却跟自己在秦都买到的那枚,完全不同。
“这是我在边关时,在那儿的铺子里买的,瞧着很别致,铺子里的伙计说,是当地情人间表白心迹时用的,所以,我就买了。”
低沉的话语,从贺启暄的口中吐出,平添了几分魅惑,再想到相思扣的涵义,慕嫣然的脸愈发羞红了,便连修长的脖颈,也透出了淡淡的光泽。
不知是该把盒子盖起来,还是谢谢他,慕嫣然一瞬间愣在了那儿,手足无措。
“嫣儿,我喜欢你,我想你做我的妻子,我们永远在一起。”
看着慕嫣然璀璨如星辰的晶亮眼眸,贺启暄沉声说道。
只觉得一颗心扑通扑通的跳的猛烈,慕嫣然的眼中,心里,尽是甜蜜的欢喜。
这一次,没有再回避他的表白,也没有掩饰自己的心意,仰起头看着他,慕嫣然郑重的点了点头,轻声说道:“好,我们永远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