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八四章 帝国黄昏
探子严密注意楚军的动静,钟离傲既要防备楚军发起攻势,又要回首盼望洛阳粮队早日抵达。
中军帅帐内,几名部将都是一脸疲态,钟离傲半张脸几乎都被胡须所覆盖,沉默了片刻,终于道:“再等一等,也许今天粮食就能送到。”
“大帅,恐怕等不到粮食了。”一名高个部将道:“军粮已经见底,洛阳那边应该知道我们的粮食能支撑多久,如果不是知道洛阳不会那么轻易送来粮食,所有将士每日减半,恐怕十天前就已经粒米无存。”
他边上粗胖部将冷笑一声,粗声道:“尧山距离洛阳不过三天的路途,就算路途有些耽搁,还给他们休息的时间,五天时间也该到了。上一次粮队抵达还是四十天前,他们应该知道知道那批粮食最多也只能撑上二十天,我们苦撑四十天,依然不见一颗粮食送来。大帅,朝廷让将士们拼命,总不能让大家饿着肚子。”
“一定是屈元古搞鬼。”又一名将领道:“洛阳被西北军搞得乌烟瘴气,所有的钱粮都在屈元古的手里,他是担心咱们击退了楚国人,威胁他的位置,所以......!”
“住口!”
一声厉喝,钟离傲怒视那部将:“此等扰乱军心之言,你怎敢胡说?他是丞相,是大汉的丞相,与我们面对的是同一个敌人,又怎会担心我们击退楚国人?此等扰乱军心之言,不得再说,否则军法从事。”
众将只能无言。
许久之后,一名老成持重的部将才道:“大帅,不管怎么说,粮食已经告竭,今晚吃完最后一顿饭,明天就没有一颗粮食。如果粮食今天不到,明日无粮可食,如何向数万弟兄交待?军饷一直没有发放,军中已经有了怨言,如果断了炊烟,后果将不堪设想。”
“前些日子,粮食减半,就有兵士满腹怨言,末将惩处了几个胡言乱语的兵士,暂时压住了骚动。”粗胖部将沉声道:“可是如果明日再闹事,就不是三五个人的问题了。”
高个部将苦笑道:“大帅,恕末将直言,我们现在到底为谁而战?如果是为朝廷,为何朝廷根本不在乎我们的死活?”
这是所有人心中的疑问。
钟离傲叹了口气,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事到如今,我们只能是尽力而为了。”
便在此时,帐外传来洛阳急报声,钟离傲精神一振,站起身来,道:“可是粮队到了?”
很快,有人入帐禀报:“报大帅,洛阳叛了!”
众将全都起身,却都是有些茫然,钟离傲皱眉道:“洛阳叛了?何人叛了?”
“报大帅,屈元古带着西北军叛了,他们闯入宫中,屈满英用弓弦绞杀了皇上,洛阳城头打出了楚字旗,他们.....他们已经投降了楚国。”探子上气不接下气。
众将面面相觑,都是觉得匪夷所思。
钟离傲也觉得不可置信,只以为探子谎报,怒道:“好大胆子,竟敢在这里胡言乱语。楚军被我们阻挡,不能前进一步,洛阳怎会投降?屈元古手里还有三万铁骑,楚国人都没有打到洛阳,他怎可能叛变?你若是胡言,本将立刻斩了你。”
“大帅,绝不会有错。”探子道:“小的在洛阳亲眼看到屈元古带兵杀进皇宫,随即有消息传来,皇上被屈满英用弓弦亲手绞杀,小的在洛阳封城之前逃出城来,就看到洛阳城头很快挂起了楚字旗。小的若有一字不真,甘受军法。”
钟离傲看着探子,身体忽然摇晃两下,没等众将反应过来,“噗”的一口鲜血喷出,洒在
身前案上,身体却已经向后倒去。
“大帅!”
“大帅!”
众将急忙抢上前,一左一右两名部将扶住,所有将领都关切地看着钟离傲,钟离傲瘫坐在椅子上,左右看了看,扫过众人眼睛,露出一丝苦笑,叹道:“钟氏一门受皇恩,本将只想以这老迈之身,血溅疆场,可是连这机会都没有了。天亡我大汉,回天无力。”气血上涌,又是一口鲜血喷出。
“快请大夫!”有人叫喊着。
“大帅,您.....您可要撑住......!”有人已经哽咽:“你若是有什么差池,这几万弟兄可怎么办啊?”
有人迅速取来毛巾,给钟离傲擦拭嘴边血迹。
钟离傲苦笑摇头,道:“屈元古叛了,粮食不会再有了。”
“大帅,我们立刻杀回洛阳。”粗胖部将握拳怒道:“屈元古那狗贼弑君叛国,我们要将他碎尸万段。”
“洛阳城已经封锁,有多坚固我们都清楚。”边上部将道:“城中粮食充足,我们过了今晚就没有一颗粮食,还没到洛阳,所有人都要饿死在半道上,怎么去打?”
“饿死了也要杀回去。”
众将一时间争吵起来,钟离傲一阵咳嗽,众将迅速静下来,都看着钟离傲。
眼下可说是汉军处于绝境的时刻,前有敌军,后方叛乱,军中无粮,汉军崩溃在即。
没有人会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结果。
曾经横扫北方的大汉雄师,怎会陷入这样的绝境中?
钟离傲顺了顺气,才道:“翟志!”
那名比钟离傲小不了几岁的老成持重部将立刻上前,握住钟离傲的手腕,钟离傲叹了口气,道:“国已破,无力回天。如今要考虑这几万弟兄的生死,本将现在休书一封,你带人立刻前往楚军大营,见到岳环山,将本将的书信交给他。”
“去楚军大营?”翟志有些奇怪,但马上明白什么:“大帅,您......?”
“本将会写一封降书,向楚军求降,与你们无干,与全军将士无干,你们已经力战到了最后,是本将要降。”钟离傲缓缓道:“尔等点集兵马,准备下山归降。”
众将闻言,都是变了颜色,全都单膝跪倒在地,有人已经哭道:“大帅......!”
“没能保住大汉,是本将一个人的过错。”钟离傲叹道:“本将愧对先帝,愧对长陵侯......!”
洛阳升起楚字旗,钟离傲绝境中准备求降,这一切楚军主帅岳环山一无所知。
十多天前,岳环山准备向尧山发起一次猛烈的攻势,虽然楚军节节胜利,但岳环山心里也清楚,早一日攻克洛阳,朝廷的压力就早一日减轻,十万大军在汉国境内,虽然有征粮队就地筹集粮草,但后勤的主要来源还是从楚国运过来。
深入楚国境内,后勤线漫长,每天耗费的物资就是个惊人的数字。
楚国经过秦淮大战,已经消耗严重,此番北伐,就是想趁北汉内乱之际速战速决,可是战事终究拖延了近一年,虽然朝廷查封淮南王和东海世家补充了一下国库,但长时间的消耗,已经让朝廷难负其重。
岳环山想的远,他知道在汉国境内攻城略地,确实取得了极大的胜利,可是是否要打到洛阳,还真是个大难题。
若是击溃钟离傲,打到洛阳城下,恐怕已经到了冬天,那时候所需物资只会更多,如果能迅速打下洛阳,得到补充,一切自
然好说,可是如果陷入持久战,久攻洛阳不下,那又怎么办?
他不是不知道,洛阳城乃天下第一城,不但巨大,而且坚固。
屈元古有三万铁骑,他很清楚,城中满是钱粮,他也清楚,坚城精兵,想要迅速攻克,无疑是痴人说梦。
可是洛阳就在眼前,这一次是南北分立至今一统江山的绝好机会,岳环山不能错过,楚国更不能错过。
如何在保证后勤充沛的情况下,拿下洛阳,这是岳环山日夜思虑的问题。
不过要兵临洛阳城下,还要尧山这最后一道关卡要越过。
不能迟疑,更不能久拖。
可就在岳环山准备发起猛烈攻势的时候,义恒王突然到了。
齐宁是锦衣齐家的人,岳环山是齐家一手提拔起来的猛将,凭心而论,见到齐宁的第一眼,岳环山内心深处还是感到一丝亲切。
义恒王自然不是来和他喝酒论情的,他只是让岳环山按兵不动,而且保证半个月之内,钟离傲即使不降,汉军也会自溃。
义恒王说得很平静,岳环山却是将信将疑。
半个月,时间不算长,却也绝对不算短。
如果连续发起攻势,半个月内,应该是很有可能打下尧山,继而挺进洛阳。
但是如果按兵不动,半个月内汉军自溃甚至是投降,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一旦决战,势必会死伤惨重,对方不战而降,当然是求之不得。
可是如果半个月之后,钟离傲依然不降,汉军依然没有自溃,那又如何?需知半个月时间不但会增加巨大的消耗,而且对方还有充足的时间喘息准备。
但最终岳环山还是相信了义恒王的话。
齐宁在答应只待了一晚,次日一大早便即离开,岳环山甚至不知齐宁何时离去。
眼见得时间一天天过去,距离半个月的时间只有短短几天,尧山那边并无丝毫溃退的迹象,岳环山只觉得齐宁所言十有**无法成真,却不想中午时分,齐宁却已经来到大营。
“大将军是否着急了?”齐宁见到岳环山,便即笑道:“半个月时限还有几天,不要着急,也许今天钟离傲就会送来降书。”
岳环山依然是将信将疑。
齐宁劝慰几句,知道岳环山平日喜欢下棋,更是让人拿来一副围棋,就在大帐内与岳环山下起棋来,岳环山也不知道齐宁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毕竟距离时限没到,再等几日就是,小王爷既然要下棋,陪着就是。
只可惜小王爷的棋艺实在是太过稀松平常,岳环山虽然让了七分,却还是连赢两局,到第三局,岳环山实在有些不好意思,故意失误连连,让小王爷赢了一局。
他也听说过当初京华书会的事情,据说齐宁代表的琼林书院大放异彩,齐宁不但书画双绝,棋艺也是技惊四座,可眼前这位小王爷的棋艺似乎刚入门不久,实在不值一提,那么京华书会传出来的消息,难道是以讹传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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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八五章 敬大帅
小王爷和岳环山第四局刚开始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分,帐外有报:“报大将军,汉军有使者求见!”
岳环山脸上立刻显出愕然之色,不禁抬头看向对面的齐宁,却见齐宁已经放下手中的棋子,站起身来,含笑道:“有客到来,大将军要出帐迎客了!”
岳环山惊讶道:“王爷,难道......!”
“见了使者,应该都清楚了。”齐宁笑道。
岳环山和齐宁出了帐来,楚军中不少部将已经过来。
“大将军,汉军有使者过来。”一名部将上前来:“只是他们的装束有些奇怪,不知道究竟发生何事。”
其实不用这人说,岳环山也已经看出古怪。
那一队人马远远望去,一片素白,甲胄头盔都是用白布裹着。
齐宁看到对方的装束,也是微皱眉头,岳环山站在齐宁身侧,虽然他是秦淮军团的主将,但齐宁是帝国王爵,岳环山自然不敢站在齐宁前头,犹豫一下,终是沉声道:“让他们过来!”
汉军这一队人马大概有十来人,当先一人却不是钟离傲,而是翟志,此时就在辕门外,辕门打开,翟志翻身下马来,只是带了两名部下进入辕门之内,而且立刻有人上前缴了三人的佩刀,翟志眼角抽动,但形势比人强,却也只能就烦。
进入大营内,两边都是楚军甲士,虎视眈眈看着往中军大帐过去的三人。
齐宁远远就看着翟志,左右十多名部将簇拥,见到翟志三人一身素白,隐隐意识到什么,脸色顿时有些冷峻。
翟志距离齐宁几步之遥,停下了步子。
“奉大帅将领,送来书信,请贵军岳大将军亲自收阅!”翟志从怀中取出一封书函,双手托着,微躬身,却没有跪下去。
一名部将上前去,接过书函,转身走到齐宁身前,犹豫一下,不知道这封信是该交给小王爷还是直接交给岳环山,齐宁却已经使了个眼色,示意交给岳环山,那部将这才送到岳环山面前。
岳环山伸手接过,并没有立刻打开,向翟志道:“钟离大帅是要下最后的战书吗?”说话间,已经拆开了信函,只看了两眼,脸色就微变,众将见状,都是诧异,心想大将军素来喜怒不形于色,心理素质极好,怎地看到一封信函,竟然会变了颜色。
齐宁却是淡定自若。
岳环山看完信,双手呈给齐宁,齐宁伸手接过,看了两眼,露出一丝微笑,颔首道:“钟离大帅的心意我们知道了,只是为何大帅不亲自前来?”
翟志神色凄然,道:“大帅已经过世!”
在场除了齐宁,所有人都是变了颜色,岳环山更是惊诧道:“钟离大帅他......?”
“大帅说没能保住大汉帝国,愧对先帝,也对不住长陵侯,更对不住大汉万千子民,所以......自刎谢罪!”翟志眸中满是悲痛:“大帅临终前,令我向岳大将军递上降书,汉军将士,也都准备向贵国投降。”
所有人都是惊讶万分,万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结果。
近一年来,楚汉两军在战场上浴血厮杀,各有胜负,楚军如今虽然占据上风,但所有人也都知道究其原因,无非是因为北汉内乱,政局不稳,而且汉军的后勤出现了严重的问题,但即使如此,钟离傲统帅的汉军已然是一个极其难啃的骨头。
两军厮杀各为其主,但楚军众将对钟离傲还是存有钦佩之心。
汉军退到尧山,也是卫戍洛阳的最后一道屏障,楚军将士也都做好了与钟离傲所部进行大决战的准备,而且所有人都知道,这一战就算取胜,也必然会损失不小。
可万没有想到,就在决战前夕,钟离傲竟然自刎,而且派人前来递上降书。
岳环山看了齐宁一眼,十五日还没到,但小王爷所言竟然成真。
钟离傲此等人物,为何会在决战之前自刎?
翟志看出众将惊诧之色,道:“并非我汉军不敢与你们一战,只是......我们没有想到,屈元古那奸贼竟然弑君谋反,我军粮草断绝,大汉天命已尽,大帅不想让数万将士白白牺牲,所以才会递上降书。”
“屈元古.....叛了?”岳环山惊诧道。
翟志见岳环山的反应,倒是有些奇怪:“你们难道不知?屈元古弑君之后,控制洛阳,打出了你们楚字旗,已经投向了你们楚国。”
翟志所言,当真是匪夷所思,楚军诸将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岳环山看向齐宁,忽然间明白,为何小王爷十多天前会那般肯定汉军必溃。
屈元古当然不可能无缘无故向楚国投降,这一切,当然与小王爷有莫大干系。
只是齐宁此刻的神色却是凝重异常。
汉军投降,楚军诸将虽然松了口气,却没有感觉有太大的喜悦,气氛有些凝重,忽听齐宁大声道:“拿酒来!”
立时有人取了一坛酒过来,齐宁接过,拍开封泥,面朝尧山方向,肃然道:“钟离大帅忠勇无匹,一路好走。”却是将酒洒在地上,大声道:“敬钟离大帅!”随即单膝跪在了地上,包括岳环山在内,却也都迅速向尧山方向单膝跪倒,以示对钟离傲的敬意。
翟志见状,也和手下两人转过身,面朝尧山方向跪下。
洛阳的第一场雪来得比往年早一些,黄昏时分开始下雪,整整下了一夜,到次日早上,整个洛阳已经披上了一层白纱。
洛阳城外,上千名西北甲士左右列队,屈元古则是领着洛阳的文武百官等候在洛阳城外十里处。
正午时分,远方终于出现了飘扬的旗帜,旗帜也越来越多,马蹄声声,上千名骑兵如同狂风扫落叶般席卷而来,在骑兵后方,数万楚军将士正向洛阳这边挺进。
看到空中飘扬的猎猎战旗,听到那轰隆隆的马蹄声,屈元古心下倒是有些庆幸,暗想楚军军容壮观,战力非比寻常,自己真要是死守洛阳,面对这样一支气势如虹
的敌军,是否真的能守住?
他身后的北汉文武百官表情各异。
屈元古父子杀了北堂风,封锁了洛阳,更是打出楚字旗号,而且宣称北堂风昏聩无能,天下该属有为明君,楚国皇帝文韬武略,乃是真正的一代英主,所以屈氏父子愿意弃暗投明,归顺楚国。
这道命令一出,整个洛阳哗然。
有不少文人世子奔上洛阳城头,痛骂奸臣叛国,洛阳一度陷入骚乱。
但屈元古对这样的骚动当然不会觉得是什么大事,西北军走上街头,杀死一批,抓起一批,血腥之中,很快就没了吵闹声,文武百官也都明白,汉国连皇帝都没了,大势已去,这时候再提出反对的意见,不过是送人头而已,只能屈服于屈元古的铁血威势之下。
屈元古得到楚军不日将进驻洛阳,立刻率领文武百官出城迎接。
楚国铁骑如风,没过多久便近在眼前,当先一骑铁甲寒光,正是秦淮军团主将岳环山。
岳环山本来是想请齐宁接受洛阳的归降,但齐宁却断然拒绝,这场北伐之战,是岳环山带兵带过来,胜利的时候,齐宁当然不会夺人之美,坚决让岳环山率人先行到洛阳城下受降,自己则是带着大队人马紧随其后。
看到岳环山,屈元古立刻带人迎上前去,跪倒在地,恭敬道:“罪将屈元古,率领洛阳文武百官拜见岳将军。这里有洛阳的户籍名册以及钱粮文书,敬献给大将军!”回首示意,立刻有人送上洛阳的户籍名册钱粮记录等相关文书。
岳环山令人收下,骑在马背上扫视一番,这才下马,上前去扶起屈元古,含笑道:“屈将军大局为重,弃暗投明,我大楚一统天下,屈将军乃大功之臣。本将已经向朝廷上了折子,快马加鞭送往建邺,向皇上陈述了屈将军的功劳,皇上知道后,必定欢喜,到时候也定会重重赏赐屈将军和诸位文武百官。”
“不敢不敢!”屈元古忙道:“罪将后知后觉,姗姗降迟,该罚该罚!”抬手道:“已经为大将军和诸位摆下解封酒宴,大将军请!”
“不急!”岳环山含笑道:“屈将军,如今你已经是我大楚的臣子,那么将军麾下的西北军,也自然都是我大楚的将士。本将以为,西北军应该迅速重新编制,成为我大楚雄兵的一部分,不知道屈将军意下如何?”
屈元古嘴角微微抽搐。
岳环山的意思,他当然明白。
虽然已经打开洛阳城,迎接楚军进城,而且献上了户籍降表,但自己手中兀自有三万西北军,这终归是让对方不放心,所以岳环山不急着进城,第一时间要重编西北军,说白了,自然是要缴了西北军的械。
其实这也是屈元古预料中事。
但是到如今,他已经别无选择,只能显出配合的神色,拱手道:“该当如此,该当如此!”心中却是发苦:“大汉帝国没了,西北军也将不复存在了!”
第一四八六章 君临天下
“洛阳大捷,洛阳大捷!”
一匹快马穿过楚国都城的长街,直往皇城方向去,街道两边的百姓纷纷跑出来。
“洛阳大捷?”一名文士打扮模样的男子欢喜道:“看来是已经攻下了洛阳城,哈哈哈,楚军威武,这天下重归一统,战乱从此止息。”
四周一群人簇拥上来,有人问道:“宋相公,当真是打下了洛阳?”
“你们应该知道,北汉内乱,互相争斗,咱们楚军打过淮水,势如破竹,岳大将军神勇,如今自然攻下了洛阳。”宋相公指着已经远去的报讯骑兵:“你们不也听到了,洛阳大捷,连洛阳都打下来了,北汉已经完蛋了。”
“如此说来,以后真的不用打仗了。”
“天下一统,四海升平,自然不会再打仗了。”
四周顿时一阵欢呼,不少人纷纷向其他人报讯,整个建邺城很快就一片欢腾。
兵部尚书卢霄此刻已经领着一群大臣往宫里去,求见皇帝,等到众臣来到御书房前,卢霄等一大群人已经齐齐跪倒在地,齐声道:“恭喜圣上,贺喜圣上,洛阳大捷,岳将军已经进驻洛阳。”
小皇帝隆泰从书房内走出来,看到黑压压一群大臣跪在地上,年轻俊朗的脸上掩饰不住激动之色:“真的.....真的已经拿下洛阳?”
“圣上,岳将军有奏折上来,兵部也接到了军报。”卢霄取了奏报上前,双手呈上:“汉军主将钟离傲自刎而死,汉军弃械投降,岳将军挥军洛阳,我大军也已经进驻洛阳。北汉丞相屈元古绞杀了北堂风,开城投降。”
隆泰打开折子,扫了几眼,仰首望天,喃喃道:“我大楚历代先皇帝的夙愿,今日终于实现了。”
众臣齐声道:“此乃皇上英武圣明!”
卢霄亦是激动道:“圣上,拿下了北汉国都,北汉至此灭亡,天下重归一统,自今而后,圣上君临天下,四海皆为我大楚的疆域。”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群臣再次垂拜。
“传朕旨意,岳环山暂时坐镇洛阳,兵部拟好封赏名单,此外重赏秦淮军团的将士。”隆泰挺直身子:“刑部也传朕旨意,大赦天下!”
群臣道:“遵旨。”
卢霄又道:“圣上,岳将军上奏,此番能顺利拿下洛阳,义恒王居功至伟。义恒王孤身入洛阳,游说了屈元古归顺我大楚,也正是因为屈元古反戈一击,控制洛阳,才导致汉军腹背受敌钱粮断绝,也因此钟离傲才下令投降,自己自刎而死。”
隆泰笑道:“义恒王是我大楚的福将,如何封赏他,朕再想一想。”
待众臣退下,隆泰却是独自留下了卢霄,此时隆泰难言喜悦之情,笑道:“卢爱卿,朕知道迟早会一统天下,可是没有想到竟然这么快就能实现。江山一统之后,朕就可以放开手脚,在诸位爱卿的辅佐下,励精图治,给天下百姓一个太平盛世。”
见到小皇帝意气风发,卢霄心中也是
欣慰,道:“皇上心存大志,心系苍生,实乃天下百姓之福。臣虽不才,愿殚精竭虑,辅佐皇上给天下百姓太平之世。”
隆泰哈哈大笑,随即叹道:“可是有一件事儿,你帮朕出出主意。”
“皇上请讲!”
“去往洛阳之前,义恒王来见过朕,告诉了朕一些事情。”小皇帝叹道:“你可知道大宗师?”
卢霄一怔,随即皱眉道:“臣也略有耳闻。那些大宗师都是神出鬼没,据说他们的武功也都是出神入化。据闻北汉的牧云侯便是一位大宗师,不过这次很奇怪,屈元古绞杀北堂风,牧云侯是北汉皇族,却没有出手相救,着实古怪。”
“他死了。”隆泰道:“不但是北堂幻夜,其他几位大宗师也都归天了。”
卢霄一怔,吃惊道:“都.....都死了?”
“此事不要对外宣扬。”小皇帝道:“北堂幻夜死了,咱们大楚的那位剑神也过世了,自今而后,这天下就没有大宗师了。”
卢霄微一沉吟,才道:“圣上,这不是坏事。那些大宗师武功太强,一旦心存不轨,反倒是祸乱天下。没有了大宗师,圣上便可以放开手脚治理天下,不再有掣肘。”
“大宗师都不在了,不过义恒王的武功,那也是出神入化,接近大宗师。”隆泰道:“此前卓青阳入宫觐见朕,献上了寰宇图,按他的话说,当今天下,义恒王可说是唯一的大宗师了。也正因如此,义恒王才有本事孤身前往洛阳,让屈元古归顺我大楚。”
卢霄吃惊道:“义恒王......他是大宗师?”
“他自然不是真正的大宗师,只是那几位大宗师都死了,义恒王的武道修为无人可及,堪称大宗师。”隆泰叹道。
卢霄皱眉道:“若是如此,对朝廷可就是一个威胁......!”
隆泰摇头笑道:“你误会了。义恒王是不是大宗师,对朕讲的都是兄弟之谊,别人不了解他,朕却是十分清楚。”平静道:“如果他愿意,皇位就该属于他。”
卢霄一怔,有些听不明白。
隆泰有些话当然不会对卢霄直说。
他自然早就知道,齐宁的亲生父亲是北堂庆,身上流着北堂皇室的血。
大宗师都过世后,天底下无人能在武道上超越齐宁,而且流着北汉皇族血液,却是楚国的重臣,他需要一个抉择。
而且齐宁确实作出了选择。
齐宁的身手,三军之中取上将首级并非难事,如果他真的要与楚国为敌,摘下隆泰和岳环山的脑袋,楚国必将大乱,以齐宁的实力,要控制洛阳更是了若指掌,就正如他逼迫屈元古归顺楚国一般,只要他控制屈元古,坐镇洛阳,再公开自己的身世,即使有人反对他坐上北汉的皇位,却也奈他不何。
但他终究没有那样做,而是逼迫屈元古归顺楚国,最终导致汉军投降,钟离傲自尽。
捷报传来的一刹那,隆泰欣喜的并不仅仅是天下一统,而是
齐宁终究将他当成了朋友。
“义恒王临去洛阳的时候,对朕有一个请求。”隆泰叹道:“他希望天下一统之后,可以辞去身上的所有官职和爵位,做一个平民百姓,无忧无虑,逍遥自在。”
卢霄更是诧异:“义恒王要辞官?”
隆泰点点头,道:“但朕并不想答应他。自朕登基之后,他帮了朕许多,朕希望以后治理天下,还有他在朕的身边。”
卢霄微一沉吟,叹道:“皇上,臣明白了,义恒王是一番好心。他不希望在朝中给皇上带来压力,远离朝堂,只是希望皇上能放开手脚励精图治。”
“朕没有压力。”隆泰苦笑道:“他不明白朕的心意。”
“皇上,臣以为义恒王逍遥自在无妨,但不必辞官。”卢霄笑道:“义恒王心中有皇上,如果皇上以后真的遇到为难的事情,义恒王绝不会袖手旁观。臣以为,义恒王心性洒脱,只想过无拘无束的生活,如果在朝堂,各种利益和人事,总会让他束手束脚,与其如此,还不如远离庙堂。”
隆泰想了一想,颔首笑道:“或许真的如此。”想到什么,皱眉道:“是了,濮阳那边还有令狐煦带着两万东齐残部,他们还不准备投降?”
卢霄笑道:“皇上,臣这里还有一份奏折,本是想等捷报传来再禀报皇上。盘踞在濮阳的东齐残部确实是个麻烦,不过义恒王想了一个法子,他让屈元古统帅手下的西北军杀向濮阳,西北军对付东齐残部,还真是妙策。”
隆泰怔了一下,随即“噗”的一声大笑起来。
隆泰和卢霄君臣议事的时候,屈元古已经统帅西北铁骑兵临濮阳城下。
屈元古自然知道,濮阳的东齐兵孤军一支,而且士气已经低落到极点,岳环山要整编西北军的时候,屈元古心中发苦,只以为要缴了西北军的械,但没有想到齐宁最终却是让他统帅西北军攻取濮阳。
屈元古虽然知道这是让西北军和东齐残部血拼,但比起被立刻夺取兵权,这却还是最好的结果。
毕竟自己还能带着数万铁骑威风一时,而且攻克濮阳之后,自己也算是真真切切地立了一功,以后在楚国人面前至少也不用低着头。
他是这个心思,手下的部将们也都是这个心思。
这是最后一次能够建功的机会,谁都不想错过,所以大军兵临城下,众将纷纷请战,希望自己能成为第一个攻入濮阳城的将领。
只不过屈元古得到了齐宁的指示,围城之后,不必立刻发起攻势,等待两天,如果两天之后令狐煦还没有开城投降,便可以发起猛烈攻势。
所以大军围困濮阳之后,没有立刻展开进攻,而是就地扎营,等待两天。
屈元古只盼令狐煦咬牙坚持,不要出城投降,否则自己最后一次立功的机会就从手中溜走。
他或许想不到,令狐煦没有开门投降,正因为围困濮阳的是他屈元古。
第一四八七章 天下归元
令狐煦作为东齐双壁之一,也曾有过雄心壮志,希望间于楚汉之间,利用楚汉之争逐步发展,有机会再缓慢扩张。
北汉内乱,给了楚国机会,同时也让齐国人以为天赐良机。
姻亲盟国一拍即合,联兵北伐。
可是令狐煦也没有想到,楚国人竟然那般狡诈,不但趁西北军入关偷袭了屈元古的老巢,甚至暗中出奇兵,直接杀到了临淄。
令狐煦趁乱逃出齐国,带领攻入汉国的齐军拿下濮阳,以濮阳作为据点,等待时机。
不过时机没有来,反倒是厄讯一个接一个传来。
楚国人控制齐国,申屠罗的水军也一败涂地,而东齐太子更是与申屠罗一起被带都了楚国都城,申屠罗派人送来的信,他自然是看到,虽然明面上是让令狐煦归顺楚国,但内中的意思却是让令狐煦坚持,等待扭转局面的时机。
正是这封信,让令狐煦咬牙坚持,等待变局。
但厄讯的接踵而至,让他明白大势已去,得到楚军入驻洛阳的消息,令狐煦彻底绝望,知道根本不可能再有扭转局面的机会。
国已破,在濮阳城坚持了数月之久,粮食也已经所剩无几,而且孤军一支,手底下的将士时期更是低落到了极点。
洛阳落入楚军手中的消息,当然也已经在濮阳城传开。
齐军已经再无斗志,令狐煦心知,洛阳既然失陷,楚国人下一步当然是要解决濮阳这边最后的麻烦。
楚国人一旦兵临城下,胜负就已经没有悬念。
令狐煦是个聪明人,知道继续打下去,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只是增加无谓的牺牲,而且以眼下齐军的士气,也根本不可能是楚国人的敌手。
所以他内心深处,早就做好了归降的准备。
他当然不会急急地派人前往洛阳递交降书。
归降是一回事,什么时候归降,却又是门道。
太早归降,只能让人看轻,而且对自己的名声也不好,等到兵临城下,那就处于绝境之中,到时候再出城投降,也算是坚持到了最后一刻。
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杀到濮阳的竟然是屈元古。
屈元古何许人也?
不过是依靠裙带关系被封到西北的流氓,此人平庸至极,名声极坏,而且弑君叛国,作出了遗臭万年的事情。
我堂堂令狐煦难道要向这样一个龌龊无能之辈投降?
岂有此理!
如果当真向屈元古投降,我令狐煦一世英名就将荡然无存,人可以死,但名声却不能坏。
本来已经准备楚军兵临城下便出城归降的令狐煦,在西北军杀到那一刻,立时就改了主意,无论如何,也不能向屈元古低头,是以他立刻下令,全城备战,就算最后兵变,也要和屈元古决一雌雄。
只是西北军并没有攻城,而是将濮阳城团团围起来。
令狐煦心下冷笑,暗想难道西北军要困死自己?
城中粮食不多,但坚持个把月完全没
有问题,如果压缩口粮,撑上两三个月只怕也不是难事,就看西北军能不能等到那时候,实在无粮,到时候出城与西北军血战一场就是。
夜深时分,令狐煦站在窗口,望着院内的积雪,若有所思。
忽听到身后传来一声轻叹,令狐煦心下一凛,转过身去,灯火之下,便瞧见一道人影就站在自己身后几步之遥,他心中第一个念头便是有刺客,毕竟没有自己的允许,绝不可能有人敢擅自进入自己的屋内,等看清楚来人,令狐煦更是惊讶万分,失声道:“是你?”
来人当然是齐宁。
齐宁出使东齐,与令狐煦多次相见,两人都是清楚对方的底细。
“令狐相在忧心何去何从?”齐宁微笑着走过来,令狐煦确认是齐宁,反倒镇定下来,道:“飞鸽来信,浮萍计划顺利达成,那些不该存在于世的怪物们,都已经过世。”
齐宁微微点头,笑道:“我没有想到令狐相也是浮萍中人。”
令狐煦叹了口气,道:“当年卓师兄力邀我加入浮萍,我也是思虑再三。他说的并没有错,那几个人的存在,对天下就是极大的威胁,如果有朝一日他们真的狂性大发,世间便是一场浩劫。”微一沉吟,才道:“师兄说过,浮萍计划最终能够顺利完成,都是因为王爷的缘故,若非王爷出手,只怕是另一个结局了。”
齐宁与令狐煦并肩站在窗口,望着窗外,沉默许久,才道:“大宗师已经不会存在。令狐相现在要担心的是濮阳城两万齐国将士的前程。”
“其实早已经不到两万人。”令狐煦苦笑道:“国破家亡,不是每个人都愿意坚守到最后,这几个月来,暗地里偷跑出城的已经有数千之众,走到这一步,我不会阻拦个人的选择,愿意离开的,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所以令狐相早就失去了希望?”
令狐煦摇头笑道:“对东齐复国,我确实失去了希望,可是对这天下,我恰恰有了希望。楚军已经拿下了洛阳,也到了让天下苍生安居乐业的时候了。”
齐宁点点头,道:“令狐相韬略出众,若是能够归顺大楚,必能受到圣上的重用。”
“我若是归顺楚国,岂不是对齐国不忠?”
齐宁笑道:“如果令狐相是腐儒之辈,我不会和你说这样的话。令狐相能够参与浮萍,就证明你心中并非只在乎一国一城之得失,而是心忧天下。”单手背负身后:“小小东齐,令狐相能够辅佐齐国国君治理的井井有条,便可见令狐相之才干。一个人有才干自然是好事,可是如果没有一展身手的舞台,却是坏事,比起齐国,大楚会给令狐相更大的舞台,而令狐相也能以自己的才干,为更多的百姓缔造福祉。”
令狐煦当然明白齐宁在说什么,聪明人有时候三言两语就能说到对方的心里去。
令狐煦在齐国为相,自然也想过一展雄才,但齐国终归是国小人稀,对令狐煦来说,根本无法真正展示他的才干。
他当然不是酸腐之人,齐国如果还存在,他当然会竭力效忠于齐国,可是齐国已经不存在
,自己继续坚持下去,只能是毫无意义的行为,这一点令狐煦比谁都清楚。
他与卓青阳虽然出自同门,但性情却并不相同,志向也是不同。
卓青阳不喜仕途,闲云野鹤,倒是想着将自己的学问传于后来人。
而令狐煦却希望能在朝堂之中一展抱负,若能够一战平生所学,青史留名,自然是求之不得。
“如果令狐相觉得我说的有道理,还请尽快写上一道奏折。”齐宁道:“天下一统,百姓流离,苍生受难,如今天下初定,也正是百废待兴之时,令狐相才干非凡,若是能够针对当下的情况,向皇上进献治国之策,皇上必然欢喜。”
令狐煦心知齐宁这是有意要促成自己进入楚国朝堂辅佐隆泰,微一沉吟,才道:“王爷为何会让屈元古来攻濮阳?”
齐宁微转头,看向令狐煦,笑道:“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想法,令狐相非常人,我是猜不透你的心思。如果令狐相固执不化,非要坚守到底,我也就只能让屈元古攻城,他们一心想要立功,由他们攻城,自然是事半功倍。”
令狐煦闻言先是一怔,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屈元古一心想要攻下濮阳城,好让自己身上也担有功劳,谁知道齐宁孤身入城,濮阳之战消弭于无形之中,当濮阳城打开城门的时候,齐宁和令狐煦双双出城,这让屈元古无可奈何。
令狐煦率领东齐残部归顺楚国,却是向齐宁投降,而不是他屈元古。
屈元古心中有些郁闷,而且一直伴随他回到洛阳。
他回到洛阳,但西北铁骑却没有全部返回洛阳,而是接到军令,东齐残部和西北铁骑重新混合编制,尔后调到汉境内的各处城池驻守,数万人东一拨西一拨,西北军和东齐军完全被打散,分手在各处城池。
本来汉境内还有些地方大员见到天下大乱,蠢蠢欲动,可是楚军进驻洛阳之后,谋求自立的心思短时荡然无存。
西北军和东齐军往各处城池驻守,所到之处,各城立刻大开城门,城头也纷纷竖起了楚字旗。
如此一来,不但将西北军和东齐军完全分解,而且以此震慑住那些原来的汉国地方势力,至少暂时都是不敢轻举妄动。
齐宁知道楚国要完全消化北汉,也并非一朝一夕就能完成,此后还有诸多繁杂的事务,但这却不是他愿意去操心的,想必在楚军进驻洛阳的那一刻起,楚国君臣就已经开始谋划该如何治理原本属于北汉的土地和人口。
洛阳和濮阳都是兵不血刃就落入楚国之手,齐宁自然是居功至伟。
齐宁并没有任何的自满之心,心中却是想着,自己还没有达到大宗师的境界,却已经能够以个人之力左右天下大势,那些逝去的大宗师,如果当初真的卷入到天下之争,这天下恐怕早就是混乱不堪。
向百影曾经就说过,大宗师拥有一人护一国的实力,他还将信将疑,但如今却是觉得千真万确,大宗师不但可以护国,同样也可以以一人之力乱天下。
第一四八八章 日夜不宁
屈元古父子带着为数不多的部下回到洛阳城,心情很是郁闷。
不久之前,自己还控有洛阳,钱粮无数,手中还有三万铁骑,自己打个喷嚏,洛阳百官都是吓得直不起腰来,可是短短时日,跟着自己回到洛阳的不过千人,而且洛阳的钱粮早就被楚军接受。
一想到自己装了几个宅子的金银财帛都被楚军赏赐下去,他心中就肉疼得紧。
连续几日,也没有人过来理会,门庭冷落。
屈元古心中郁闷,屈满英也是一肚子怨气。
可是心里再不满,又能如何?
洛阳已经是楚国人的洛阳,如今不是想着再恢复往日风光,而是要担心洛阳城里有仇人要找自己麻烦。
屈元古可没有忘记,当初西北军杀进洛阳的时候,那可是纵情劫掠,百姓深受其苦,洛阳的官宦富贾也都对自己恨意慢慢,这倒也罢了,自己带人杀入宫中,屈满英用弓弦绞杀北堂风,更是让洛阳上下心存刻骨仇恨。
自己大开杀戒,虽然让洛阳官民不敢造次,可也正因如此,楚国人拿下洛阳,北汉人恨的不是楚国人,而是屈氏父子这对卖国贼。
楚军入城之后,纪律严明,对百姓秋毫无犯,有个别楚国兵士在城中为非作歹,立刻被抓,而且当众处决,而且岳环山颁下公告,洛阳各业,一切按照原来的样子,该经商的经商,该读书的读书,若是有楚国兵士骚扰城中百姓,可以直接往刚刚设立的督军司递上状子,情况一旦属实,便会对骚扰百姓的楚军将士严加惩处,而且不论官职大小军功多少,一切平等。
如此一来,洛阳官民一开始对楚军的敌意迅速减弱,等到各行恢复原状,而楚军秋毫无妨,许多百姓心中反倒是对楚军的到来心存欢喜。
自从北堂欢驾崩之后,诸子争夺皇位,洛阳城了风暴的中心,百姓深受其害,谁都希望洛阳能够早日恢复太平,北汉朝廷没有做到的事情,等出国人到来后反而做到,这自然是让洛阳官民心中欢喜。
而且楚军并没有对洛阳的官员有任何的惩处,许多官员依然是保留原来的官职,各司其位,就连俸禄也是照旧领取。
百姓没了恐慌,百官没了担心,短短时日,洛阳就恢复平静,虽然城头换了楚国的旗帜,但许多人却觉得一切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改变。
但屈元古父子的生活当然是天翻地覆的变化。
北汉灭亡,但洛阳依然有忠于北汉的旧臣遗民,这些人对楚国人没有恨意,却是对屈氏父子切齿痛恨,都恨不得将这对父子碎尸万段。
更要命的是,汉军归顺楚国之后,虽然重新编制,但汉军中的诸多将领却是被带回了洛阳。
如果不是屈元古叛国投敌,汉军也不可能不战而降,钟离傲也不可能自刎谢罪,洛阳失陷,屈氏父子乃是最大的罪人,钟离傲手底下的众将自然是对屈氏父子恨之入骨。
听说楚国人对钟离傲的部将十分宽容,不但让他们和家人团聚,而且给与这些人充分的自由。
这两天钟离傲手下的几名部将时不时地从屈元古的府邸门前走过,屈元古得报,躲在门缝后面向外看,果然看到那几名战将腰挎佩刀从门前经过,而且经过之时,就在正门外驻足片刻,盯着大门看,那眼睛里满是杀意。
几天下来,屈元古心力交瘁。
幸好自己手底下还有些护卫,否则屈元古真担心那些人冲进府里来,将父子二人砍成肉泥。
他白天担心,夜里恐惧,有时候甚至疑神疑鬼,担心自己手底下的护卫被钟离傲的人收买,一看到护卫带刀靠近自己,就心惊胆战,父子二人日夜都是刀不离身,唯恐被人突然一刀砍了脑袋。
这样的煎熬持续了多日,终是等到齐宁派人过来,说是大楚皇帝已经派人送来封赏旨意,晚上要设宴,请父子二人前往赴宴的时候接旨。
屈元古自然知道,那旨意当然是正式册封自己为晋王,但这次的晋王和自己之前的晋王不同,以前是北汉的晋王,已经不值钱,今次册封的是楚国的晋王,好倒也算是王爵。
他只希望册封之后,父子二人能够尽快离开洛阳,能去建邺更好,即使不能去建邺,另找一个地方栖身也好,总之这洛阳是不能再留下去了。
父子二人为了接旨,特意沐浴更衣,好好地收拾了一番,毕竟这几天日夜惊恐,吃没吃好睡没睡好,都显得异常憔悴。
出门的时候,父子二人更是带了数十名护卫保护,而且两人都佩刀在身,唯恐半道上有人杀出来。
好在一路上倒是平安无事,虽然道路两边的百姓看到父子二人,指指点点,甚至有人拿了鸡蛋石头砸过来,但有侍卫保护,两人毫发无损地来到了大将军府。
大将军府曾经是长陵侯北堂庆的府邸,北堂庆被囚禁在九宫山之后,这座府邸就一直空下来,楚军入城后,北堂庆的府邸被重新收拾,楚军主帅岳环山就暂住在这里,今晚的酒宴,就设在大将军府。
大将军府外守卫森严,父子二人入府之前,自然要交出佩刀。
屈元古并不知道今晚到底有多少人赴宴,被引进大堂,却发现大堂内并无其他人,除了主席,左右两边各设了几个席位,看来今晚赴宴的人不会太大,被引入左首客席,父子二人落座后,依然不见人过来,大堂内有些冷清,顿时心里就有些紧张。
忽听得脚步声响,随即看到从侧门出来两人,当先一人正是一身锦衣的齐宁,后面一人虎背熊腰,却是楚军主帅岳环山。
父子二人急忙起身,向齐宁拱手行礼,齐宁已经笑道:“不用多礼,先请坐。”径自过去在主席坐了,岳环山则是到右首席位落座。
“屈将军,今晚的酒宴,没有邀请太多人。”齐宁含笑道:“皇上的封赏旨意近日刚刚到了,本来是过去宣旨,但想
到还没有和屈将军吃顿饭,所以今晚专门设宴,请两位移步前来,刚好宣旨之后,一醉方休。”
屈元古满脸堆笑道:“王爷如此照顾,我父子二人深感大恩。”
“另外还有个事,我想从中调解。”齐宁微笑道:“有人来报,说是钟离傲手底下有几名部将,最近几日时常在贵府四周转悠,却不知可有此事?”
屈元古父子对视一眼,又看到齐宁神色温和,屈元古心下一酸,拱手道:“王爷,我父子二人弃暗投明,早早归顺大楚,可是在那帮人眼中,却成了眼中钉肉中刺。他们对我大楚心存敌意,是以对我二人也心存怨恨,这几日确实出没在府邸周围,心存不轨。王爷,他们是贼心不死,还当自己是北汉人,还望王爷明鉴,那些人决不可留。”
话声刚落,就听到脚步声再响起,随即看到有人引着几名将领过来,屈元古瞧了一眼,便知道正是钟离傲手底下的人,鱼贯而入死四人,当先一人正是翟志。
这几人都是身着甲胄,一进大厅,便都看向屈氏父子,一个个目露凶光。
屈元古不自禁身体后缩,瞧见几人的佩刀都被收走,这才放心,有想到这是大将军府,这几人便是再胆大包天,难道还敢在这里动手不成,心下微定,扭过头,不再看他们。
翟志四人进到大厅,先是向齐宁行礼,随即又向岳环山拱手,岳环山抬手道:“几位请坐!”
翟志和一名部将在岳环山下下首坐了,另外两人却是坐在屈元古屈满英下首。
“今日的客人,也都到了。”齐宁笑道:“诸位,刚才本王还在说,你们之间有点小误会,我想做个调解人,居中调解。大家从今以后,都是大楚的臣子,同殿为臣,以前如果有什么不快,也不要记在心上,今日酒宴过后,前面的恩恩怨怨一笔勾销,却不知诸位能否给本王这个面子?”
厅内沉寂了一下,屈元古才率先道:“王爷既然亲自调解,我自当遵从。”端起酒杯,看向翟志,也不多言,只是晃了晃酒杯,屈满英也端起酒杯,翟志犹豫一下,终是端起酒杯,其他三名部将见状,也都端起,众人默不作声,都是一饮而尽。
“如此甚好。”齐宁拍手笑道:“天下初定,百废待兴,诸位日后还要辅佐圣上,尽忠朝廷,为天下百姓谋福祉。”端起酒杯,道:“都倒上,这杯酒,本王敬你们!”
众人倒上酒,都是起身来,向齐宁微躬身,俱都一饮而尽。
放下酒杯,齐宁向岳环山微微点头,岳环山这才起身,大声道:“圣上有旨意。”立刻有人送来一道圣旨,岳环山接过之后,展开圣旨,众人全都跪倒在地,岳环山这才宣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北伐之战,艰辛万难,幸有屈元古弃暗投明,天下一统,屈元古居功至伟,赐封其为晋王,屈满英为忠勇侯,钦此!”
屈元古正要谢恩,忽听边上传来一声厉喝:“狗贼,拿命来!”
第一四**章 醉酒滋事
呵斥声突如其来,屈元古还没有反应过来,屈满英却已经率先察觉情况不对。
因为要接旨,除了岳环山站立宣旨,其他人都是跪下接旨,屈元古在左首第一席,下首便是屈满英,那圣旨刚刚宣读完毕,屈满英就听到自己下首传来厉喝声,眼角余光也瞥见下手那人已经直扑过来。
屈满英大吃一惊,万没有想到竟然有人敢在大将军府动手。
对方显然是早就做好了准备,如狼般扑过来,屈满英却也是反应迅速,对方扑过来一刹那,他已经顺手抄起摆放酒菜的案几,大喝一声,照着对方伦头就砸了下去。
那人见到案几砸下来,抬臂格挡。
“砰!”
案几砸在那部将手臂上,四分五裂,案上的酒菜早已经洒满一地一。
可就在此时,那部将身后一道影子趁势冲过来,没等屈满英做出反应,右手竟然执了一把锋利的短刃,速度快极,等屈满英感觉到腹间一阵剧痛,那短刃已经刺入了他的腹部。
此刻对面席间的翟志和另一名部将也早已经跳出身前案几,直往这边扑过来。
屈元古惊骇万分,知道大事不妙,惊恐叫道:“来人,来人!”
但没有齐宁的吩咐,自然没有任何人能够进入厅内,而齐宁此刻竟然是冷眼旁观,没有丝毫动作,就是岳环山也是双手拿着圣旨,没有动弹。
屈满英腹间被刺,剧痛之下,又是一声厉喝,挥拳便往那刺中自己的部将打过去,却不想拳头还没有打下,手腕一紧,被案几砸中的那部将已经探手抓住了屈满英的手臂,而那手执利刃的部将却已经拔出短刃,随即再次刺入,一顿疯狂猛刺,转瞬间已经往屈满英心口腹间连刺了十余刀。
翟志和另一名部将却如同两头狼一眼,扑向屈元古。
屈元古惊骇之中,条件反射往自己的腰间摸过去,他这阵子一直佩剑在身,习惯以为利剑就在腰间,却忘记方才入府的时候已经被收缴了兵器,手一摸空,魂飞魄散,也就是在这一瞬间,翟志身边那勇悍的部将如同一头巨猿扑落,将屈元古按在了身下,手中也多了一把短刃,手起刀落,没等屈元古叫出声,已经刺入了屈元古的喉咙之中。
四名钟离傲部将出手干脆利落,行动迅敏,配合的异常娴熟,就似乎此前已经练习了许多遍。
齐宁似乎这时候才回过神来,厉声道:“来人!”
立时便有十多名侍卫冲入厅内,长矛对向翟志等人。
屈满英被刺了十几刀,几乎都是要害处,此刻已经躺倒在血泊之中,浑身抽搐,眼见是不活了。
屈元古被刺穿喉咙,那部将只怕他死不了,又拔出短刃,在脖子上连刺数下,确定大罗金仙在世也救不了屈元古,这才放开手,一脸血污站起身来。
翟志瞧见屈元古父子被杀,忽地抬起头,大笑起来,随即道:“大帅,我等已经诛杀叛国
逆贼,为大帅和大汉报仇,死而无憾。”却是走到厅中,对着齐宁跪倒下去,那三名部将也都走到翟志身后,跪了下去。
“王爷,人我们杀了,我们也无话可说,王爷现在就可以将我们拉下去砍了。”翟志毫无畏惧。
齐宁扫视了屈氏父子尸首一眼,冷笑道:“你们真是好大的胆子,醉酒行凶。我知道你们和屈氏父子有仇,可是他们已经是大楚的臣子,你们醉酒之后,当众行凶.....!”说到这里,忽地想到什么,扭头看向岳环山,问道:“大将军,方才屈元古可曾接旨?”
岳环山叹道:“末将刚刚宣读完圣旨,屈元古还没来得接旨,就.....就发生此等血案。”
“如此说来,屈元古父子还不算是我大楚的臣子?”齐宁皱眉道:“他们虽然归顺我大楚,却没有得到朝廷的赐封,按道理来说,并不是楚国之臣。”
岳环山点头道:“王爷,按理来说,确实如此。”
翟志等人今日前来赴宴,那也是做好了必死的准备,想着无论如何也要除掉屈氏父子,入门的时候,说也古怪,虽然佩刀全都被收缴,但藏在怀中的短刃却没有人搜走,竟是带着凶器入了厅。
方才他们突然发难,自始至终,齐宁等人都是作壁上观,只等屈氏父子被杀,齐宁才叫来侍卫。
翟志等人并非傻子,此时已经明白过来。
毫无疑问,楚国人也是存了诛杀屈氏父子之心。
但屈氏父子毕竟早早归顺了楚国,而且交出洛阳,楚军攻灭北汉,不得不说屈氏父子也是立下了极大的功劳,如果楚国人动手杀了屈氏父子,虽然这对父子人品卑劣确实该杀,但楚国也难免会遭天下人诟病。
齐宁今日设宴,实际上就是一场杀局。
翟志等人欲杀屈氏父子而后快,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今日酒宴,齐宁本就是给翟志等人提供机会,而翟志等人也确实没有辜负齐宁的期望。
如果齐宁不想让屈氏父子死,就算翟志带着上千人杀过来,齐宁依然能够保住屈氏父子的平安。
翟志等人此时当然清楚,齐宁是借自己之手诛杀屈氏父子。
但几人却没有丝毫的愤怒,心下却反是感激的很。
齐宁两句话一说,翟志何其精明,立时便听懂齐宁话中的开脱之意,故意看了屈氏父子的尸首一眼,一拍自己的脑袋,失声道:“他们.....他们怎地死了?王爷,这......!”
齐宁沉着脸,佯怒道:“你们喝醉了酒,出手伤人,在大将军府行凶,真是岂有此理?你们将这里当作了什么地方?”
“是我等醉酒生事,求王爷降罪发落!”翟志立刻请罪,另外三人自然也明白过来,一起请罪。
齐宁皱着眉头,道:“皇上已经要赐封屈元古为晋王,也赐封屈满英为忠勇侯,一旦他们接了旨,就是我大楚的王爷和侯爷,你们在大
将军府杀了他们,自然是难逃死罪,就连我和岳大将军也难辞其咎。”微一沉吟,叹道:“可是他们尚未接旨,就已经被你们所杀,而且你们虽然归顺了大楚,旨意也还没有封赏你们。说句不该说的话,你们和屈氏父子还算是北汉人,互相厮杀,那也无法依照楚国的律法惩处。这.....真是让本王为难!”
岳环山咳嗽一声,道:“王爷所言极是,既然是杀了北汉的大臣,那就要依照汉国的律法惩处。”
“可是北汉已经亡国,自然不存在汉国律法。”齐宁苦恼道:“这该如何是好?”
岳环山叹道:“如果是这样,这桩血案那就谁也管不了。虽说管不了他们杀死屈氏父子的罪,但在大将军府醉酒滋事,这个罪还是逃不过惩处,按律每人要杖责三十。”
齐宁叹了口气,道:“只能如此了。”看向翟志等人,冷声道:“你们在大将军府借酒滋事,罪不容赦,每人杖责三十,你们可有话说?”
三十杖对这些征战沙场的武将来说,实在是不值一提的事情。
翟志等人今日赴宴,做好了赴死的准备,想着只要杀死屈氏父子,哪怕都送命在大将军府,那也是值得,方才得手,几人都觉得大仇得报,一身轻松,已经是将生死置之度外。
孰知齐宁竟然为他们开脱,几人心中感激不已,知道齐宁这是要以每人三十杖了结此案,此时莫说三十杖,便是三百杖那也甘愿领受,都是叩首道:“我等甘愿领罚!”
齐宁这才令人将屈氏父子的尸首脱了下去,咳嗽两声,这才向岳环山道:“大将军,你觉得如此处置如何?”
“王爷公正廉明,此等处置,再合适不过。”岳环山道:“末将马上写一道折子呈交给朝廷,禀明此番事件的过程。翟志等四人饮酒过量,在席间与屈氏父子发生口角,屈满英狂悖不堪,双方由争吵演变成肢体冲突,最终因为双方大醉之下,误杀了屈氏父子,翟志等人酒醒之后,心中惶恐,向朝廷请罪。因为双方都没有领受旨意,所以还不能算是大楚臣民,但北汉灭亡,此案无法处置。但四人在大将军府滋事,按律每人杖责三十,以儆效尤。”说到这里,才向齐宁道:“王爷,不知这样上奏是否妥当?”
齐宁颔首道:“大将军是将实情上奏给朝廷,没有丝毫不妥,就这般上奏吧。”指着翟志等人道:“不过尔等若是还有下一次,借酒滋事,本王决不轻饶,你们可听明白了。”
翟志四人跪伏在地,齐声道:“我等谨遵王爷和大将军的吩咐,绝不敢再犯,回去之后,定当反省,悉心悔过。”
齐宁微微颔首,这才道:“每人三十杖,待会儿出去的时候,自己去外面领受。”起身来,瞥了几人一眼,没好气道:“本来还想着今晚与你们一醉方休,这倒好,闹出这样的事情,本王哪里还有心情喝下去?”抬手道:“都起来吧,本王在这里没有心情喝,换一个地方,咱们再喝几杯。”
第一四九零章 逍遥王
北方的战事已经趋于平静,虽然趁着局面混乱,汉境之内出现了不少啸聚山林的流寇,但讨伐这些流寇自然不再是齐宁需要担心去操心。
安民布告传檄汉境各处,百废待兴,让北汉人接纳楚国,甚至完全融入大楚帝国,自然还需要时间,但太平之世的到来,却还是让天下百姓和有志之士欢欣鼓舞,上下齐心,希望能够早日让天下人过上安居乐业衣食无忧的生活。
齐宁回到建邺的时候,已经是在楚军拿下洛阳的两个月之后。
回京之后,齐宁没有直接回府,而是去往宫中,得知齐宁回来,隆泰欣喜万分,立刻令人请入,两人京城第一次见面,就是在宫中的御书房,这一次相见,感觉又与之前大不相同。
“臣.....!”齐宁本欲行礼,可是刚刚躬身,隆泰已经上前握住齐宁手腕,笑道:“你是朕的朋友,两人在一起的时候,不需要这些虚礼。”拉着齐宁过去坐下,这才道:“岳环山那边的折子送了过来,朕都已经看了。你派人送来了东齐那位令狐国相的治国策,朕也看了,义恒王,拿下濮阳,朕并没有太大的感觉,可是让令狐煦为我大楚效命,朕心中实在是欢喜不已。”
齐宁笑道:“皇上,令狐煦是能臣,而且此人确实希望能够以平生所学一展抱负。”
“他的治国策没有任何废话,都是切实可行治理国家的方略。”隆泰叹道:“其实当年如果此人早早效命我大楚,恐怕先帝之时,就已经能够一统天下了。”
齐宁微笑道:“现在效忠也不迟。皇上下了旨意,命令狐煦暂时留守洛阳,协助岳环山稳定北方的局势,所以此番他也无法前来拜见皇上。”
隆泰微一沉吟,才道:“北汉的军民要完全臣服于大楚,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做到。朕令令狐煦颁下宽仁政令,不过要真正让他们心属大楚,还需要时间。”顿了一顿,才道:“朕前两日还和朝中的几位重臣商议过,准备迁都!”
“迁都?”
隆泰颔首道:“洛阳的地理位置比建邺要好许多,而且迁都洛阳之后,更能让北方早日融入我大楚。不过迁都兹事体大,耗费巨大,所以暂时还只是商议,还没有决定什么时候。”随即摆手笑道:“事情太多,你刚刚回来,来日方长,咱两慢慢商量。哈哈,咱们年纪轻轻,以后有大半辈子可以为民造福,你......!”
“皇上,你可还记得臣去往北方之前,向皇上有过请求。”齐宁不等隆泰说完,已经叹道:“臣希望天下一统之后,能辞去身上的所有官职和禄位,还望圣上准许。”
隆泰摇头道:“朕仔细想过,你留下来,能帮朕许多,所以朕不想让你走。”
“皇上,其实臣真的不适合为官。”齐宁道:“臣最大的愿望,是手里有银子,能够四处游山玩水。臣是重活一次的人,如果没有生存的压力,还是愿意好好活一回,江山如画,皇上要治理国家,没有时间看遍大江南北,所以臣希望能够帮助皇上看尽万里江山。”
隆泰只以为齐宁口中“重活一次”是指成为齐家人的身份,自然不知道齐宁确确实实是真的重活一
次。
“你让朕守着朝堂料理国事,自己游山玩水?”隆泰没好气道:“你倒是轻松。”
“能者多劳。”齐宁笑道:“皇上是英明圣主,励精图治,自然是大有作为,千秋史书,也会为皇上的功业歌功颂德。天下初定,皇上先要花上很多年修补多年战乱带来的创伤,总是要让百姓能够丰衣足食。等到国富民强,皇上若是有心要扩土开疆,那自然是造福后世,若是没有开疆扩土之心,让百姓能够永享太平,那也足以在史书上留下万世英明。”
隆泰微微颔首。
齐宁又道:“是了,若是很多年后,我大楚帝国当真国富民强,皇上自然是要将我中原文化传之天下。海泊司设立之后,我们与南洋贸易往来会逐渐兴旺,不但可以互惠双方,而且互相之间也可以交流文化。帝国的水师不能因为再无战事便懈怠,大海之上,岛屿众多,日后国库充盈,皇上大可以派出水军,勘测海上的岛屿,立碑标识,确定是我大楚的海盗。据臣所知,东边有一大岛,乃是扶桑国,皇上应该还记得那些扶桑忍者。”
隆泰冷笑道:“当初就是那些扶桑忍者在半道上截杀朕,朕自然知道。”
“那扶桑岛远离中原,野蛮卑鄙,皇上却要小心。”齐宁道:“真要是水军强大了,未必不能将那扶桑岛收为我大楚的疆域。据我对那些扶桑人的了解,他们就是墙头草,你若是强盛,打的他们抬不起头来,他就是孙子,可是他们没有信义可言,若是压服不住他们,他们就会包藏祸心,蠢蠢欲动。”
隆泰听齐宁的言辞,就似乎真的是一些离别之言,心下颇有些黯然,却还是点头道:“你既这样说,那朕定会发展水军,等到机会成熟,派强大水军杀到扶桑,教他们怎样做人。”
齐宁含笑道:“皇上英明。茫茫大海,无边无垠,可是海下却是一座宝库,我大楚不但要在陆地称为世间第一强国,海上也同样要所向披靡,将所能触及到的地方,尽收我中原所有。皇上,可千万记住了,发现的任何一座小岛,哪怕只是一处浮出水面的海礁,都要立碑留个证据,证明是我们大楚所有,免得几十几百年之后,有些无耻之徒会霸占海岛,那时候有证据证明是我们的疆域,他们要霸占,那就往死里打。”
隆泰哈哈笑道:“咱们的东西,自然谁都不能沾染。有人想要欺负咱们,咱们就打的他抬不起头。”
两人都是大笑起来,但笑过之后,一阵沉默,隆泰终是叹道:“你当真要离开朕?”
“臣不会离开皇上,这一辈子都不会,只要皇上需要臣或者想念臣的时候,臣可以保证一定会出现在你身边。”齐宁道。
隆泰伸出手,齐宁明白他的意思,也伸手出去,两人握住手,隆泰道:“你说话算话,不能欺君!”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齐宁微笑道。
隆泰道:“你想要辞去所有官职和爵位,朕不能都答应。你不想做官,朕不难为你,你想逍遥自在,朕也由着你,朕就该封你为逍遥王,这天下,任你逍遥自在,你什么时候相见朕,随时都可以入宫。”
齐宁起身来
,向隆泰躬身行礼道:“臣谢主隆恩!”
隆泰也站起身,道:“其实朕该谢你。”
齐宁想到什么,道:“皇上,有一件事情,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说,无论要什么,朕都答应你。”
“是这样的。”齐宁道:“臣还记得,皇上曾经许诺过臣,要赏赐臣五百两黄金,可是到如今连皮毛也没看见,今日刚好入宫,皇上能不能......!”
“不能。”隆泰立刻道:“你也知道,北伐消耗太大,国库空虚,如今百废待兴,到处都需要银子,而且朕的的孩子马上就要出生,朕这个做父亲的总要留一点点养孩子。你那五百两金子,朕现在还拿不出来,不过朕一言九鼎,说话算话,欠你的黄金朕不会耍赖,等国库充实,朕就还给你。”
齐宁苦笑道:“皇上,臣要游历四方,而且身边还有一大家子人要养,没点银子实在是寸步难行。”
“寸步难行?”隆泰瞪了齐宁一眼:“你当朕不知道,淮南王府被查抄,你获利颇丰,私下里贪墨了淮南王府大批的珍宝财物,而且将那些银子都私藏起来,那些银子你这一辈子都花不完。”
齐宁尴尬一笑。
淮南王府抄没之时,齐宁利用窦馗,确实贪墨了不少,尔后又在袁荣的帮助下,将那笔数目庞大的银子存入了极为隐秘的地下-钱庄,诚如隆泰所言,自己就算挥霍无度,那笔巨款这一辈子恐怕也花不完。
“不过朕还是给你一个赏赐。”隆泰轻声道:“朕已经密旨海泊司袁荣,告诉他自今而后,海外贸易的药材生意,专属于田家药行,运往南洋的药材,全都由田家药行提供,而海外运回来的药材,也都交给田家药行经营售卖,这一来一去,田家药行每年的进项你自己心里清楚有多少。”
齐宁心下大喜,与南洋的贸易,货物诸多,但药材绝对是其中利润最大的一种,如果将药材贸易全都交给田家药行,一年几十万两银子当真是手到擒来。
“不过......你是怎么勾搭上那个姓田的东家?”隆泰凑近齐宁,压低声音道。
齐宁一怔,心想难道自己和田夫人的私情皇帝也都知道?这皇帝还真尼玛八卦。
“臣只是见她孤儿寡母,生出恻隐之心,平时多帮了一些,并不像皇上想的那样。”齐宁忙笑道。
隆泰冷哼一声,随即低声道:“你这是欺君。你帮她那么多,依你的性子,当真毫无所求?不过朕也派人查过,那个田东家样貌极美,风情万种.....!”忽地意识到自己是帝国皇帝,怎能说出这样的话,戛然而止。
齐宁诡异一笑,拱手道:“皇上隆恩,臣先代替田家药行谢过皇上。”
两人四眼相视,都是沉默了片刻,片刻之后,齐宁才道:“皇上,臣.....先告退了!”
隆泰欲言又止,终是点点头,齐宁这才行礼,转身走到门口,停了一下,回过头,见隆泰正看着自己,笑道:“皇上保重!”
“你.....记得回来看朕,朕会想你!”
第一四九一章 如兰
齐宁每次看到唐诺的时候,心中总会泛起一种安宁的感觉。
唐诺气质如兰,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会淡定自若,不骄不躁。
其实齐宁内心总觉得唐诺像一朵莲花,清新脱俗,虽然姿容清美,却没有丝毫的美艳气息,她的身材苗条修长,绝对是许多男人喜欢的类型,但齐宁看到她,心里却很少泛起亵渎的心思。
这与其他的女人大不相同。
凭心而论,赤丹媚的性感、顾清菡的娇媚、田雪蓉的风情万种,每次看到她们,都会让齐宁心中泛起涟漪,而且会有一种**在心底浮起。
但对唐诺齐宁却很少有这样的感觉。
并非唐诺无法带给人诱惑力,恰恰相反,清美的极致,反会让齐宁生出敬意。
唐诺在京城行医,救了不少人,除了妙手仁心,最重要的缘故,是想要学到起死回生之术,救活自己的母亲。
但她却并不知道,阴无极已经亲手毁了她母亲的身体。
齐宁不知道该怎样向她开口,但也知道,此事终不能一直隐瞒下去。
他一直担心,自己将真相告诉唐诺之后,唐诺是否能够接受得了,所以他尽可能地以最委婉的方式将朝雾岭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唐诺。
但唐诺却没有他预想中过激的反应,而是沉默许久,才问道:“阿瑙现在和他在一起?”
齐宁点头道:“如果没有错的话,阴无极确实是你的父亲,但阿瑙却是教主的女儿。阴无极武功已废,阿瑙陪在他身边照顾,也算是原谅了他的过往。”
唐诺微微点头,道:“这样也好。”
“唐姑娘,以前发生的一切,过去的也就过去了。”齐宁叹道:“黎前辈和阴无极都希望你能够好好活着,黎前辈临终前,最担心的就是你,让我好好照顾你,其实他就算没有托付,我也会尽自己所能照顾好你。”
唐诺轻轻一笑,道:“这两年一直在麻烦你,实在是谢谢你。娘亲既然已经不在了,我也就没必要继续留在京城,我收拾一番,这两天就要回去了。”
“回去?”齐宁忙道:“你要去哪里?”
“西川。”唐诺道:“朝雾岭是我出生的地方,我自然还要回到哪里去。娘亲走了,我是她的女儿,也要回去祭拜。”
“你.....你要回朝雾岭?”
唐诺微点螓首:“以后或许不会再来京城,不过这两年在京城见到了许多有趣的事情,见到的人比我此前十几年加起来的还要多的多,这一切也都谢你当初让我来京城。”浅浅一笑:“你以后若是闲来无事,可以去西川,粗茶淡饭总是能招待你的。”
齐宁想不到唐诺得闻真相之后,竟然要离开京城回到西川,他知道唐诺看起来虽然柔弱,但决定的事情,却很难更改,想了一下,才道:“黎前辈离开的时候托我照顾你,阴.....阴前辈也是这个意思。”
唐诺看着齐宁的
眼睛,却是很直接道:“他们是让我嫁给你?”
齐宁一怔,老脸一红,心想唐姑娘还真是直率,尴尬道:“倒没有这样说,不过......不过若是唐姑娘在我身边,我能更好照顾。”
“我们只能算是朋友。”唐诺道:“我虽然不讨厌你,却也谈不上喜欢你。”
齐宁更是尴尬,唐诺又道:“而且我自问不需要别人,也能照顾好自己,你不用担心。”
人家姑娘既然没有嫁给自己的意思,齐宁当然也不好硬让别人跟着自己,犹豫一下,只能道:“唐姑娘要回西川,我送你过去。”
“你能空出时间?”唐诺竟然没有拒绝。
齐宁笑道:“我现在是无官一身轻,有的是时间,刚好去西川也还有一件事情要办,顺路送姑娘过去。”
“原来你并不是专门为了送我过去。”唐诺道。
齐宁抬手挠头,心想和这位唐姑娘说话,还是小心一些为好,莫被抓到话里的漏洞。
“你若真的有时间,两天之后,咱们就可以启程。”唐诺道:“手里还有些事情要处理。”
齐宁点点头,无可奈何,出了门去,不过想到今日告知唐诺事情真相,唐诺能够控制情绪,倒也算是让自己放了心。
他转到卓仙儿的院子里,还没进屋,就听到屋里传来西门战樱的声音:“我力度似乎大了一些。”
又听仙儿道:“力气太小,无法对敌人造成伤害,力度太大,会影响方向和准头。手里的暗器不同,力道也绝对不同,你别着急,你初学暗器不久,能有现在的进展,已经很了不得,我这几天专门写了暗器谱,上面对各类暗器都有介绍,你使用飞刀的力度恰到好处,掌握了飞刀力度,其他的暗器照此增强和减弱,自然不会有问题。”
齐宁不禁凑到窗口边上,向屋里瞧过去,只见到西门战樱正在向卓仙儿学习暗器之术。
西门战樱虽然出身神侯府,但学的是拳脚功夫和兵器,这类暗器功夫还真是少有接触。
萧绍宗叛乱过后,卓仙儿就到了义恒王府养伤,一开始西门战樱对卓仙儿的到来着实有些排斥,但卓仙儿情商极高,摸清楚西门战樱的直爽性子,对其示弱,很快就得到了西门战樱的好感,更要紧的是仙儿有一手暗器之术,西门战樱对此很有兴趣,仙儿便开始教习西门战樱学习暗器,这阵子西门战樱但凡有空闲,就和仙儿在一起,相处的却是越来越融洽。
“不过论起暗器,那赤姑娘的身手最是了得。”卓仙儿道:“上次和她还谈及过如何使用暗器,获益匪浅,只可惜她已经走了,如果在这里,由她教授,夫人定是更上一层楼。”
齐宁闻言,哈哈笑道:“那还不容易,咱们过阵子去白云岛,在那里住上一年半载,等离岛的时候,战樱必然已经出师,到时候天下暗器高手之中,又多了一位顶尖高手。”说话间,已经从窗户跃了进去。
从玄武岛离开之后,
赤丹媚护送卓青阳和空藏大师返回京城,在王府住了一阵子,实在是太过无聊,便即返回白云岛。
两人见齐宁进来,对视一眼,仙儿坦然一笑,西门战樱却已经道:“去白云岛?那可要等上好一阵子。五师兄刚刚上任,皇上让他担任神侯,神侯府有一大摊子事情要做,我也不能袖手旁观......!”
神侯府此前遭受重创,神侯西门无痕死在大雪山,北斗七星之中,七去其四,只剩下文曲校尉韩天啸、廉贞校尉洪门道和武曲校尉三人。
三人之中,若论武功,洪门道未必及得上其他二人,但是若论治理才干,却在其他二人之上,本来在萧绍宗叛乱之前,洪门道就已经远赴西北,待得京城之变传开,又加上楚军攻克洛阳,洪门道心知帝国百废待兴,立时赶回京城,而处于低谷的神侯府正是用人之时,洪门道回京,韩天啸等人向皇帝上了密折,奏请由洪门道统领神侯府。
皇帝自然也知道神侯府的存在对于约束江湖势力有着极为重要的作用,只要神侯府存在一天,江湖各大门派就不敢轻举妄动,是以维持神侯府自然是非常必要,也接受了韩天啸等人的奏请,敕令洪门道接任神侯之位。
神侯府虽然损伤不小,但根基还没有受到太大的震动,只不过大楚一统天下之后,神猴敷的势力自然也要遍及全国,虽然北方有部分秘密据点,但却没有形成太大的势力,要在北方部署,自然也不是朝夕就能做到的事情。
神侯府事务众多,西门战樱虽然年轻,但北斗七星折损数人之后,西门战樱自然也就成了神侯府的核心人物之一,辅佐洪门道重振神侯府,那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齐宁知道西门战樱对神侯府的感情,他可以辞官说走就走,但让西门战樱丢下一切跟他游历天下,那确实很难做到的事情,也不强求,笑道:“倒也不急,你先帮着五师兄稳住神侯府的局面,等到空闲之后,我再带你去海上转一圈。”
忽听到外面传来韩大管家的声音:“王爷,王爷!”
齐宁出了门,见韩寿就在外面,上前道:“怎地了?”
韩寿是齐家的老管家,对齐宁也算是忠心耿耿,以前府里由顾清菡管事,韩寿从旁协助,但顾清菡离开后,西门战樱也不擅长处理府里的事务,府中诸多事务,都只能由老管家来处理,而齐宁对韩寿也是十分信任,老管家事无巨细,虽然处事能力不及顾清菡,但大体上也是将王府打理得井井有条。
“方才卓先生派人过来,问今年咱们的银子什么时候送去。”韩寿轻声道:“卓先生日前重开琼林书院,说是正需要银子用。”
锦衣齐家此前每年都会捐助琼林书院五百两银子,一直没有中断,不过自从卓青阳消失,琼林书院关了门,那笔银子自然也就作罢,孰知这次卓青阳刚刚重开书院,便派人来药银子。
齐宁心想那个老东西的脸皮倒是厚的很。
第一四九二章 苗家有女
比起大楚定鼎北国,琼林书院的重新开张自然是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齐宁来到琼林书院的时候,入学的姑娘并不多,见到卓青阳的时候,卓青阳正在亲自编撰课文,看到齐宁过来,卓青阳放下笔,笑道:“王爷是送银子过来?”
齐宁叹了口气,将几张银票放在桌上,道:“一切都是重新开始,这是两千两银子,我也交代了府里,从今年开始,只要琼林书院存在一日,每年都要捐助两千两银子。”
“果然是大气魄。”卓青阳含笑道:“不过老夫也就折腾这两年,等到书院一切重新回到轨道,便要交给后来人了。”
“除了先生,恐怕也无人能够护得住书院。”
“王爷自谦了。”卓青阳笑道:“老夫已经知会了礼部的袁默贤,告诉了他,哪怕老夫不在了,这琼林书院他也要维护到底。用不了多久,礼部就会发文,将琼林书院列为皇家书院,你也是书院的副院长,有你在背后,想必也无人敢与书院为难。”
齐宁一阵错愕,苦笑道:“先生真是.....高明!”
正在此时,却听脚步声进了门,齐宁回头看过去,只见到一名青衣长裙的姑娘从门外进来,端着托盘,里面放了两杯茶,齐宁看到那姑娘,失声道:“小瑶!”
进门的正是小瑶。
当年齐宁就是在琼林书院认识小瑶,后来才知道小瑶竟然是武乡侯苏祯的女儿,她侍奉久病的母亲,两人一直受武乡侯府排挤,母女相依为命。
后来也是齐宁安排了一间宅院让母女栖身,更是让人照顾母女。
此时见到小瑶,气色倒是好了许多,而且脸庞也饱满了一些,心中微宽,小瑶放下茶,这才向齐宁行了一礼,腼腆道:“王爷!”
“小瑶已经不只是学院的学生,也是学院的先生。”卓青阳抚须笑道:“小瑶擅长曲艺,无论是弹琴还是吹箫,都是异常出色,所以老夫聘请她为学院的先生,教授学生曲艺,每个月都有月钱发放。”
齐宁心想你这老东西也算是做了件好事,笑道:“如此甚好,小瑶聪慧过人,日后定能有一番成就。”问道:“小瑶,你母亲现在如何?”
小瑶眉宇间带着欢喜之色道:“唐姑娘每个月都会过去给母亲诊治,服了不少药物,母亲现在已经清醒了许多,身子也在恢复,气色比从前要好上许多。这都要谢王爷的安排。”
齐宁此前身上诸事繁多,是以托付顾清菡安排照顾小瑶母女,他知道顾清菡心细,交给顾清菡自然是放心。
顾清菡显然对小瑶母女照顾的很好,唐诺自然也是知道小瑶母亲的病症,所以出手相助。
小瑶以前时常寡欢,但如今眉宇间一直展开,看来心境确实比当初好了许多。
“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去王府,我若不在,可以找韩管家,他都可以帮你解决。”齐宁看到小瑶气色好,心情也愉悦起来。
小瑶嗯了一声,知道齐宁和卓青阳要谈话,便退了下去。
“这姑娘天资聪颖,而且勤奋上进,所以老夫准备好好培养,日后这琼林书院恐怕就要交到她的手了。”卓青阳含笑道:“若是以后
真的成为琼林书院的院长,那定是名垂青史的事情。”
齐宁微微颔首,心中却也是希望小瑶日后越来越好,问道:“对了,白云岛的亡杀二奴,是否真的当了和尚?”
“不但当了和尚,而且是空藏大师亲自收他们为徒,算是空藏大师的关门弟子了。”卓青阳笑道:“前几日刚从大光明寺回来,这两人身上戾气太重,所以大师安排他们这一年先与佛经为伴,我瞧他们诵经的时候,倒也有模有样。”
齐宁心下好笑,暗想亡杀二奴放在江湖上,那也是一流高手,如今入寺为僧,青灯古佛,却也不知道真的是否能洗刷戾气,日后成为有德高僧。
过了两日,齐宁与唐诺启程前往西川,唐诺突然要走,西门战樱倒是颇有些舍不得,唐诺性情平和,不争不抢,与人都能和睦相处,如今要离开,不但是西门战樱,府中其他人也都是十分的难过。
两人一路上顺风顺水,齐宁好生照顾,回到朝雾岭,在冰池边祭拜过后,齐宁又在山上陪着唐诺住了几日,这才辞别,唐诺送到山下,忽然想到什么,向齐宁道:“田芙在医道上颇有灵性,你若是见到她的母亲,与她说一说,看她舍不舍得让田芙来朝雾岭。”
齐宁立时明白唐诺的意思。
田芙是田雪蓉的独女,此前一直有疾在身,是唐诺出手诊治,花费的时日比较多,田芙与唐诺相处之时,却也是耳濡目染,对医术很感兴趣,唐诺自然是看出田芙在医道上的潜力,所以想要收田芙为徒。
唐诺得到黎西公的真传,其医术在当今世上可谓是数一数二,若是田芙真的能够拜在她门下,那也是田芙的造化,田雪蓉知道此事,即使有些舍不得与女儿分离,但定也会欢喜不已。
西川黑岩洞遭受过一场大灾之后,洞主被害,依芙在族中长老的拥护下,接任了洞主之位,带领着族人重建生活。
依芙能够接任洞主,原因诸多,一来是因为依芙的家族在黑岩洞地位极高,而直系后代便只有她和逝去的黑岩洞主巴耶力,巴耶力被害之后,依芙也就成了家族唯一的后裔,苗家人虽然谈不上男女平等,但女性的地位却也不低,女人成为洞主,并非没有先例。二来也是依芙能力出众,虽是女子,却有男人的果敢。最为紧要的是,黑岩洞早在楚军伐蜀的时候,就已经依托了锦衣齐家,依芙与齐宁关系匪浅,族中长老也都清楚,只要依附坐上洞主之位,那么黑岩洞与锦衣齐家的关系便更加牢固。
有锦衣齐家作为靠山,黑岩洞在西川的处境自然好得多。
已经是五月末,漫山葱翠。
陡峭的山壁险峻无比,即使是苗人,也不敢轻易攀上那险峻之处,此刻齐宁身在崖壁,探手将一株锯齿形的草药从崖壁摘下,放入腰间的肚兜里。
崖壁下面,依芙正仰首望着,一脸担忧,看到齐宁还要往上爬,急忙叫道:“够了,不要再上去了,很危险。”
齐宁也不说话,在山壁上又采摘了七八株同样的药材,这才如灵猿一般,片刻间就落到山壁下,轻松自如,连气息也没有丝毫改变,依芙却已经跑上去,掏出手绢,擦了擦齐宁额头,嗔道:“上面那么凶险,你就是不听话。”
齐宁摘下腰间的带子,递给依芙,笑道:“不是说这花菱草是最宝贵的药材,在药材铺里卖价高昂,正好多采摘一些,回头放入药仓,等田家药行的人过来,用高价卖给他们。”
依芙幽幽叹道:“族里的人都谢你,说是你让他们过上好日子。”
齐宁此番前来黑岩洞,确实带来一个大大的好消息。
以后黑岩洞提供的药材、兽皮、工艺品都将由田家药行的人过来收取,尔后送到东海,作为海外贸易的货物,海泊司以后的药材都是从田家药行采购,所以田家药行每年所需要的药材数量极为庞大,不但是黑岩洞,还有不少苗家部族都可以提供药材,由田家药行派人收取,如此一来,不但解决了田家药行的用药问题,而且给苗家各部族提供了一条谋生的好路子。
不过齐宁特别交代过田家药行,收取黑岩洞的药材,必须要以高价收取。
也因为如此,苗家各洞对朝廷也是感激不已,从前朝廷并没有真正给苗家各洞多少恩惠,但这一回利用海外贸易,大肆收购苗家各洞的药材兽皮等货源,而且价格公道,着实让苗家各洞感受到了朝廷的好处。
“我可不敢掠人之美。”齐宁笑道:“都是因为你,黑岩洞才会蒸蒸日上,也是大伙儿的辛苦,才让日子越过越好,我不过是做了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依芙嫣然一笑,道:“反正大家心里都是很感激你。”
齐宁看着依芙娇美面庞,不自禁伸手抱住依芙的腰肢,依芙吓了一跳,微微扭动身子,低声道:“待会儿被人看见。”
齐宁凑在依芙耳边道:“好些日子没见,你可想我?可不许说谎话。”
依芙脸颊一红,却还是道:“自然.....自然是想的,白天想,晚上也想,总想着你早些过来。”
“我这不是过来了。”齐宁知道这一片山林多有各类药材,经常有黑岩洞的族人过来采药,倒也不敢胡来,牵了依芙的手,笑道:“我差点忘了,有一件东西要送给你,放在寨子里,咱们赶紧回去,拿给你瞧,你看喜不喜欢。”
依芙奇道:“什么东西?”
齐宁一副莫测高深的样子:“看到自然知道,先别问。”拿起药筐背上,牵了手,和依芙往寨子里去,他也不着急,边走边欣赏山里的景色,漫山遍野葱葱翠翠,绿意盎然,一阵风吹来,青草的淡香味道沁人心脾。
从早上出门,到现在已经是黄昏时分,两人离开寨子采了一天药材,而且都是珍贵品种,可说是收获满满。
渐近寨子,依芙却发现早上离开时候还一如往常的山寨,此刻远远望去,竟然是挂灯结彩,心下奇怪,道:“寨子里有人今天成亲吗?我怎么不知道?”愈发觉得奇怪,走到寨子路口,却见到身穿盛装的十几名苗家少女已经是向自己跑过来,还没回过神,少女们已经笑着簇拥上来,拉着依芙往山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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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还有最后一章,锦衣真的要和大家说再见了,心里突然好舍不得!
终章
依芙被拉进寨子,便见到族中男女老少此刻都聚集在此处,几名长老也都是带着笑容看着自己。
依芙脑子有些发懵。
为什么大家都聚集在这里?自己这个洞主为何却一无所知?
迷迷糊糊中,被少女们拉进屋内,梳洗打扮,依芙这时候终于明白了什么,惊诧之后,内心却是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欢喜,直等到天黑下来,寨子中央的空地上点了篝火堆,被精心打扮的依芙才被少女们簇拥着拉倒广场。
随即又看到一群男子簇拥着一名苗家少年郎出来,依芙一眼便看出,那正是穿上苗家服饰的齐宁。
齐宁上前来,牵住了依芙的手,含笑道:“我说过定要娶你,希望没有让你等太久!”
依芙再也忍不住,眼泪从眼眶中溢出,齐宁却已经抱住依芙,四周一片欢声,直冲云霄。
欢宴只闹到半夜,等到入了洞房,却见到洞房内的桌子上,竟然放着一只大红纸包,上面写着“齐宁、依芙共启”,齐宁有些奇怪,拆开纸包,里面却是一只布袋子,麻布所知,齐宁和依芙对视一眼,更是诧异,里面还有一封信函,齐宁拆开,上面写着“百年好合”四个大字,却无落款。
齐宁疑惑不解,走到门外,见到一名苗家少女站在不远,问道:“可有人进来过?桌上的红纸包是谁送来?”
那姑娘回道:“方才饮酒的时候,有两个人过来,说这是礼物,要送给洞主和爵爷,我便放在了桌子上。”
依芙奇道:“两个人,是什么人?”
“一男一女。”姑娘道:“好像是父女二人。男的四十岁上下年纪,身边有一个姑娘,我看他们很脸生,问他们是谁。男的说是洞主和爵爷的故人,还说曾经多亏黑岩洞收留。”
“是向大哥和小蝶!”齐宁失声道:“这布袋子,是.....是丐帮人所有,我刚才就应该想到的。”握住布袋子,问道:“他们在哪里?什么时候走的?”
“走了好一阵子了。”姑娘道:“去了哪里,我也不知道。”
齐宁懊恼道:“是向大哥他们过来了,原来.....原来他们就在这附近。”
天色已晚,而且向百影和小蝶走了好一阵子,这时候再去找,自然难以找到,更何况如果向百影要想见面,也就不会避而不见,他既然这样选择,自然是今日没有准备见面。
只是却不知为何来了却不见。
依芙当然知道齐宁口中的向大哥是谁,见齐宁懊恼样子,握住他手道:“来日方长,以后总有机会再见到他们的,不用着急。”
齐宁心想这倒是不假,今次不见,日后总有机会。
.......................
两年后,白云岛。
花团锦簇的白云岛芳香四溢,一间木屋内,唐诺正站在满是瓶瓶罐罐的桌子前,看着几味药材若有所思,边上一名姑娘正用药刀切割药材,回头道:“师傅,前日配制的药剂药效不大,徒儿觉得是火性太旺,莫不如减了一味火性药材试试?又或者加一味祛火的药材,白茅根和灯心草都可以。”这说话的自然是田芙。
唐诺微点螓首,道:“也好,你待会儿将两种法子都试试,看看效果。”
窗外卓仙儿和西门战樱相携走过,仙儿笑道:“夫君花了大半年时间,一直待在朝雾岭,可算是抱得美人归,咱们总算有在一起了。”
“大色狼。”西门战樱道:“他说是在朝雾岭学医,我那时候就奇怪,他怎会突然对医道感兴趣?而且医道的学问那么深,可不是三两年就能学会,真要学成,恐怕要十年几十年才成,原来.....哼,原来是跑到朝雾岭讨好唐姑娘。”
“唐姑娘生的这般美,他又怎能舍得让他孤身一人,更不会让别的男人夺了她。”卓仙儿与西门相携走在花团锦簇的小道间:“当初唐姑娘离开京城,我就猜到迟早还会回来和咱们在一起。”
西门战
樱叹了口气,道:“过几天他又要去东海,说是帮忙与南洋的贸易,这两年他总要往东海跑,当真喜欢做生意?”
卓仙儿轻柔一笑,并不说话。
西门战樱走到一块石墩坐下,抬头望天,晴空如洗,万里无云,忍不住道:“原来这就是赤丹媚自小成长的地方,也难怪她长得那么美,这岛上处处美景,天天与花为伴,自然会生的越来越美。”左右看了看,道:“先前还瞧见她,又去了哪里?今天可是轮到她下厨。”
卓仙儿道:“方才瞧见她和夫君去了海边,今天确实轮到她下厨,不过她说夫君每日里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今日非要逼他也做一回饭。”
西门战樱讶然道:“她能让他下厨?”
卓仙儿笑道:“咱们没有法子,或许她有法子。”忽听到婴儿啼哭声传来,急道:“是泰儿醒了,咱们赶紧过去瞧瞧,他今天比往日里醒得早了一些。”
西门战樱叹道:“他这一醒,豆豆也一定要被吵醒的。”和卓仙儿往专门为孩子建造的婴儿屋过去,低声道:“仙儿,赤丹媚和夫君在一起的时间最多,为何到现在还没有怀上?”
“她说看见咱们每天忙着带孩子辛苦得紧,想想生了孩子后就要被绊住,心里害怕,要等几年再说。”仙儿笑道:“不过夫君说了,今年无论如何也要让她怀上,说是以后每年咱们至少要为他生两个孩子,子孙满堂。”
“他当是孵小鸡吗?想生就生。”西门战樱“噗嗤”一笑,道:“一个豆豆就让我每天焦头烂额,我可不再给他生了。”往唐诺屋子那边瞧了一眼,轻笑道:“他要有本事,让唐诺给他生一个试试看。”
海滩上,齐宁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表情,看着赤丹媚眼睛道:“男子汉大丈夫,说不做饭就不做饭,都是说好的,今天就该轮到你,你可不许偷懒。”
“是说好的,可是为何把你排除在外?”赤丹媚一手叉着纤细腰肢,漂亮的脸蛋似笑非笑:“我们就该任你驱使?她们不在乎我不管,可是轮到我,我便要让你下厨。”
齐宁叹了口气,道:“我若不下厨呢?”
“那我保证在岛上这些日子,你谁也碰不到。”赤丹媚美眸流转:“我已经和她们说好,你今天不下厨,以后每天晚上自己一个人睡,没人会陪你。”
齐宁摇头笑道:“我不信。”
“那你试试?”
齐宁往前凑了凑,道:“你真要我下厨,那也不是不行,你答应我一件事,我便答应你。”
“什么事?”
齐宁贼贼一笑,才道:“今晚你和仙儿一起陪着我......!”
“滚!”赤丹媚立刻娇斥道:“你真是贼心不死,我早就说过不行,趁早打消这个念头。”
齐宁叹了口气,心想东海那两位美妇人可是被自己弄到了一张床上,虽然费了不少心力,而且花了不少时间,但终究还是达成所愿,可是岛上这几位似乎很难得手。
赤丹媚当然不知道齐宁在东海已经享受到真正的齐人之福,而且早已经领略到双凤吟的**之处,妩媚一笑,道:“不过你若是下厨,今晚可以给你一些好处。”
齐宁笑道:“不下厨,我也有法子让你给我好处。”拍了拍胸口,道:“这样吧,你打我两拳,只要我动一下,就当我输,立刻下厨。”
“呸!”赤丹媚没好气道:“又来这一套。你武功几乎达到大宗师境界,我就算全力出拳,你偷偷用天地之气护身,看似打在你身体上,其实你毫发无损。”幽幽叹了口气,道:“刀枪伤你不得,拳脚更伤你不得,你站在那里不动,就算你故意让顶尖高手打你十拳八拳,你也安然无恙。”
齐宁哈哈大笑,猛然间,声音戛然而止。
赤丹媚见齐宁神色渐渐变得凝重起来,有些奇怪,更有些担心,上前来,问道:“你怎么了?”
齐宁沉默片刻,看着赤丹媚眼睛,问道:“你的武功虽然略逊于我,却也
是江湖上顶尖高手,你与我的差距,是否就是我与大宗师的差距?”
赤丹媚一怔,不明白齐宁为何这样问,想了一下,才道:“也许你和大宗师之间的差距,比你我之间的差距还要大。”
“你真的这样认为?”齐宁脸色凝重起来。
“大宗师的武道修为太过恐怖,当初在玄武岛,咱们都是看见。”赤丹媚叹道:“这天下,只有大宗师能伤得了大宗师。”
齐宁闭上眼睛,眉头锁起来,赤丹媚疑惑道:“你在想什么?”
“只有大宗师才能伤得了大宗师......!”齐宁喃喃重复了一句,片刻之后,猛地睁开眼睛,道:“我要立刻离岛,有件事情必须现在就去办。”不由分说,只往海边的那艘船过去,赤丹媚不知道齐宁为何突然会有如此反应,只见到齐宁身法轻盈,眨眼睛便登上那艘船,将赤丹媚远远甩在身后。
等赤丹媚追上,那艘船已经离岸。
“我要离开一阵子,你们等我回来!”齐宁声音传过来,赤丹媚俏脸满是狐疑之色,齐宁这般心急火燎要离开白云岛,究竟要往何方去?
.........
夕阳西下,齐宁单人匹马,来到封剑山庄山脚,抬头望着笼罩在密林之中的山庄。
封剑山庄曾经在西川显赫一时,向百影将山庄送给陆商鹤之后,封剑山庄有段时间依然是宾客如潮,但自从陆商鹤迁离封剑山庄,搬到影鹤山庄之后,封剑山庄就变得冷清起来。
当年封剑山庄选择建造的地方就十分偏僻,远离人烟,方圆二十里地都难见人迹。
如今的封剑山庄,空无一人,早就荒废,虽然如此,也无人敢打这里的主意,毕竟许多人都已经知道,封剑山庄曾经的少庄主向百影是丐帮上一任帮主,去年丐帮的青龙长老楼文师继任帮主之位,向百影也已经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但余威犹在,没有人敢打封剑山庄的主意。
夜色幽幽,天地一片昏暗。
夜幕下的封剑山庄,宛若鬼屋,清冷至极。
齐宁进到庄内,也感觉颇有些阴森恐怖的气息。
他数次来到封剑山庄,每次的感觉都是不同。
第一次是陪同向百影前来,也是第一次见到陆商鹤。
第二次过来的时候,是为了营救向百影,却与化身夙影夫人的地藏一起被困在地下密室,虽然事后知道那是地藏设计的圈套,但偶尔想起两人孤男寡女被困的那短暂时光,内心深处却也是泛起一丝涟漪。
今次是第三次过来。
以他如今的武道修为,普天之下,无有敌手,山川河流,也没有他不能到达的地方。
夜影婆娑,忽听到一阵琴声响起,静夜之中,凄清苍凉,似近若远。
齐宁眉头一紧,顺着琴音缓步而行,穿过两道长廊,进到一处拱门里,院子中间有一座凉亭,凉亭屋檐挂着绢灯,厅中一人正在抚琴,齐宁走上前,距离凉亭不过五六步远,停下脚步,看着凉亭那那道柔美的背影,呆立不动。
背影柔美,姿态优雅,一阵风吹过,一股熟悉的幽香味道钻入齐宁的鼻子里。
琴音袅袅,许久之后,才戛然而止。
那人没有动,齐宁也没有动,忽听到那人幽幽叹道:“我等了你两年,你终究还是来了,你终究还是没有忘记这里!”
幽月当空,听到那熟悉的声音,齐宁也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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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待会儿还有一篇总结性的后记,归纳锦衣,以及新书计划,很快就发上来!
后记
锦衣完本了,其实昨天晚上就只剩下几百字,写完就可以结束,可忽然间一股浓浓的不舍感袭上心头,虽然只有几百字,却还是没有写下去,关闭文档,关了电脑,等着今天再完本,觉得至少多陪了书里的人们一天。
身为一个作者,情绪可能与读者有些不同。
不管写的好还是不好,三年来,我将自己化身为书里的一部分,只要打开文档,我就会进入到书里的世界,和他们一起哭笑,和他们一起经历各种曲折的生活,如果写下全书完三个字,就等若是生生地将自己生活了三年时光的世界彻底关闭,这种不舍真的很难用语言表述。
16年5月18号锦衣春秋发布,到如今三年快七个月,终究是要说再见的时候。
其实很多读者在后面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快完本了”,“要结束了”,他们或许不知道,这几句话其实在我听来,既不舍,也算欣慰。
因为当一个读者觉得这本书确实到了该结束的时候,也就代表整本书的框架确实没有太大问题,是一个完整的故事,他们很明显地看出故事到了尾声。
锦衣的框架不算太大,比起前作国色生枭的庞大格局,甚至有些小家子气,但我却以为很精致,从头到尾,说了一个还算比较圆满的故事,即使有些地方不尽如人意,但自问还是说了一个完整且还算及格的故事。
我喜欢把自己当做说书人,只不过是以笔代嘴,说书人就是要说精彩的故事给大家听,而我就是要写好看的故事给大家看。
我知道一如既往会有读者说结尾仓促,其实并不仓促,又或者说当一本书结束的时候,都会让人有一种唏嘘感。
09年开始入驻纵横,至今写了四部书,初入网文世界的《江山》,此后连续创作出《权臣》、《国色生枭》,到今日完本的《锦衣春秋》,十年时光,共计一千八百万字,平均一年一百八十万字,论速度,实际上比网文界的大部分作者都不如,但诸君没有嫌弃,几部作品的成绩,每一部都是成倍的提升,这全赖诸位的关爱和抬举,有一部分也确实是因为自己热爱这个职业,虽然码字的速度不算快,但每一个字敲打出来都是很用心,自始至终,没有忘记初心,没有乱了章法地堆砌垃圾文字。
锦衣最后是一个开放式的结尾,因此而联想到的各种可能,大家都会有自己的看法。
每一部作品,都是优点和缺点并存,锦衣当然也会存在同样的问题,有什么样的优点,由诸君评论,缺点方面,是在一些设定上还是出现了问题,譬如大宗师的无敌设定,其实算是一个缺点,至少让主角的参与度变低。
每一部作品写完,我都会总结其中的优缺点,一个作者当然要明白自己擅长什么,将自己的长处尽可能发挥出来,而缺点也一定要清楚,因为在以后的创作中,只有知道了自己的缺点,才会知道如何避免。
写这篇后记的时候,本来想着对书中的人物和情节进行一番大的分析,但这时候又想到,无论好与不好,真正有资格评定的是读者。
写书这些年,得到无数朋友的帮助和扶持,给了许多受益良深的建议和批评,也给了提升士气的鼓励和表扬,感谢表扬和鼓励的朋友们,让我动力十足,同样也感谢那些批评过作品的朋友们,你们的批评让我时刻警醒,明白自己的弱点所在,从而竭力去提升。
锦衣完本,
新书不可避免地被提上日程。
此前也有过透露,去年初就已经和责编商定了大纲,这两年来,也一直在饱满新书的架构以及设定人物属性,因为新书还一度耽搁锦衣的完本,这里再次向大家道歉。
新书的格局会放大,至少比锦衣大不少。
一如既往,依然是架空历史,不过江湖会更豪迈洒脱,因为我以前不懂,权谋会更惊心动魄,因为我以前不懂,人性会更深入骨髓,因为我以前不懂。
鹿逐天下谁定鼎?笑傲江湖任纵横。
我盼望新书会是我写作生涯的一个真正高峰,希望大家能在新书里感受到更波澜壮阔的历史,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的江湖也必定会让你沉浸其中,当然,沙漠的书里,从不缺乏红袖添香。
江湖不远,江湖有酒。
咱们新书再见,后会有期!
2019-12-02于合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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