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同人小说重生之毒妃TXT下载重生之毒妃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重生之毒妃全文阅读

作者:梅果     重生之毒妃txt下载     重生之毒妃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189隔世的温柔

    上官勇这天没再跟安元志说什么话,站在汀水边踢了几粒石子入水,然后转身往军营里走。

    安元志跟在上官勇的身后,半天无话。

    两个人回到营中,安元志就命人去叫上官平安。

    等上官平安从先锋营赶到他父亲的帅帐中时,上官勇连行李都收拾好了,而他的舅舅脸红耳赤地拽着行李不肯松手。

    “这是怎么了?”上官平安问道:“父亲这就要走了?”

    安元志一听上官平安这话就跳脚了,说:“你知道你爹要走?”

    上官平安点头说:“父亲跟我说过了。”

    上官勇指着自己的行李,跟安元志说:“你撒手。”

    安元志看着上官平安说:“你就让你爹走啊?”

    上官平安看看上官勇,说:“父亲要走,我,我拦不住。”

    “我跟你说啊,”安元志试图跟上官平安说清楚,上官勇这一走,这小孩失去的是什么。

    “元志!”上官勇却在这时喝了安元志一声。

    安元志被上官勇喝得噤了声。

    上官勇招手让上官平安到了自己的身前,道:“你要跟我回去看看你娘亲吗?”

    上官平安迟疑了一下,说:“现在吗?”

    上官勇说:“还是想跟着你舅舅打仗?”

    上官平安点点头,说:“想。”

    “那你就留下吧,”上官勇也不强迫儿子,说:“自己小心。”

    上官平安回头看着安元志说:“父亲放心,舅舅会照顾我的。”

    “姐夫,”安元志这会儿心情好像平复了一些,走到了上官勇的跟前,道:“你把事情再想想吧,这事不是你让我一间房子,一块地。”

    “事情我都安排好了,”上官勇这会儿跟安元志说话,好像他在说的东西还不如一间房子,一块地呢,“平安,我就交给你了。”

    “你把众将召集起来,”安元志说:“你自己跟他们说,你看那帮人放不放你走。”

    上官勇起身道:“这是你的事,这点事你都没办法办好,那你还争什么江山?”

    安元志反正是拽着上官勇的行李不撒手,说:“姐夫,你是不是在玩我?试我的忠心啊?”

    “不撒手啊?”上官勇问。

    安元志摇头。

    上官勇说:“那我不要了。”

    上官平安说:“父亲你这就走?”

    “要送我?”上官勇问儿子。

    上官平安忙就点头,跟着上官勇往外走。

    安元志一个人站在帅帐里发呆,等反应过来,那父子二人已经走出帅帐去了。

    军营里,除了那些事先被上官勇交待过的将军们外,也没人能想到,他们的主帅这就要走了。

    安元志茫然地看着自己身在的这个帅帐,突然给了自己一记耳光,追出了帅帐。

    袁英正好往帅帐这里走,看见安元志慌慌张张地往自己跟前来了,就问道:“少爷你这是怎么了?”

    安元志把袁英的衣襟一揪,说:“我姐夫人呢?”

    袁英被安元志揪得喘不过气来,指着辕门那里说:“带,带着平安少爷,出,出去了。”

    “妈的,”安元志松开了袁英,随意上了一匹停在营里空地上的战马,打马就往辕门外跑去。

    “替我跟娘亲问声好,”上官平安这时在驿道上跟上官勇说道:“我,我会回家看她的。”

    上官勇说:“一定要小心,还有听……”

    “听舅舅和叔叔的话,”上官平安笑着接上官勇的话道:“父亲的话我都记下了。”

    儿子太省心,有时候也是一种烦恼,上官勇看着长子叹了一口气,打马要走。

    安元志在这时追了过来,伸手就把上官勇的马缰绳一抓。

    上官勇说:“你还要留我?”

    “你不能就这么走了啊,”安元志喊。

    上官勇低头看看安元志抓着马缰绳的手,说:“元志啊,你也该长大了。”

    安元志一口血险些吐出来。

    上官平安倒是笑了起来。

    从安元志的手里拿过行李,上官勇看看上官平安,又看看安元志,觉得自己该说的话都说完了,把安元志抓着缰绳的手拍开,上官勇催马往前路走去。

    安元志还要追,被上官平安拦住了,说:“舅舅,我父亲要走,你怎么留他?”

    安元志看着上官勇骑马走远,人还是回不过神来,这人就这么走了?

    “我们回营吧,”上官平安显得比安元志淡定很多,拉了拉安元志的衣袖道。

    安元志坐在马上不动,跟上官平安道:“你先回营去,让我一个人待会儿。”

    上官平安也听话,拨转马头,就往军营去了。

    这天安元志骑马站在汀水边的驿道上,从傍晚时分,一直站到了金乌西沉。

    “国公爷真的走了?”军营里,一个将官站在上官平安的跟前,小声问道。

    上官平安剔一下桌案上的灯烛,道:“我父亲不喜欢,我还能逼他不成?”

    这位上官平安的师兄,紧锁着眉头道:“他怎么不为你考虑一下?”

    “我还是个小孩啊,”上官平安笑道:“周师兄,现在我们能不能打下江山还两说呢,有些事,以后再说吧。”

    “可是……”

    “我不能服众,”上官平安小声道:“人心隔肚皮,父亲若是把卫**留给我,难保让军中人生出别的想法来。我叔叔不会武,在这种争天下的时候,不能上马打仗的人,更不能服众,我舅舅是最合适的人选。”

    灯花被上官平安剔了之后,还是跳了几下,发出了啪啪的声响。

    “三十河东,三十河西,”上官平安看着跳跃不停的灯烛道:“先跟着我舅舅打下江山再说吧。”

    在上官勇往北行的时候,安元志率卫**与王师在汀水又是一场大战,结果王师败退,卫**乘胜渡过汀水,大军直逼白承英称帝的奉安城下。

    安元志兵到奉安城下后,命人在京城为安家的主母秦氏,还有嫡长的三位公子办了葬礼。一场争天下的仗,硬生生被安元志弄成了为嫡母和嫡兄长们报仇的复仇之战。

    当上官勇离开南境的时候,白承英弃了奉安城南逃,江南大部都到了安元志的囊中。

    等上官勇到了北境往元夕城走的时候,从中原那里,传来了白氏宗族不保,安元志与云妍公主这对夫妻若是生子,一半安氏血,一半白氏血,此子血统天下至尊的论调。上官勇对这个论调,只能是摇头,别说云妍公主不能生子,安元志到了现在也没有儿子,就是云妍公主真的生下儿子,安元志能把江山传给这个儿子吗?皇族从来独尊,怎么能让天下人跪拜浔阳安氏的时候,还记着前朝的君主?

    这样一来,那些还矜持着忠君的清贵之流们,应该有个台阶可下了吧?不知道这是哪个强人想出来的点子啊,上官勇在心里叹了一声。

    北境这时虽然也是战火四起,可是有玉关杨家镇着,总算还不至于民不聊生。

    在北境为将者,有不少是上官勇的兄弟好友,不过上官勇没去打扰任何人,单人独骑地星夜赶路。等上官勇到了元夕城的南城门下时,已经是夏未初秋的天气。

    城门前站着兵卒守城,只是无人对城门前来来往往的行人盘问,一看便是战火未至,城中太平的样子。

    上官勇骑马进了自己的故土,少小离家,一别数十年,如今再见元夕城,这城对于卸甲归田的大将军而言已是陌生,只是乡音倒还熟悉,让上官勇还不至于觉得自己是个外乡人。

    此时已近黄昏,城中家家户户炊烟袅袅,街头还有不少孩童聚在一起玩耍,上官勇就像从铁马冰河的燎原烽火中,一下子走到了市井田园里。身边的景致变幻太快,让上官勇突然间就心生了不安,他不适应,也不确定,在这归途终点等着他的是什么。

    胭脂河还是穿城而过,河水潺潺,一路往北而去。

    上官勇信马由缰地沿着这小河走,最后走进了小城的深处,停在了一条看着寻常的巷陌前。

    夕阳在这巷陌尽头的墙壁上抹了一片金黄。

    上官勇牵着马,走到了这长长巷陌的尽头,停在了靠左的人家门前。

    黑漆的大门有些斑驳,铜制的门环却是铮明,被人仔细地擦拭过。

    上官勇在门前站了很久,身旁那抹金黄都渐渐淡去后,他才抬手,扣着门环敲了几下门扉。

    不多时后,门里有女子问道:“是谁?”

    听见这声音,上官勇的脸上现了笑意,道:“是我。”

    门里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咣”的一声,随后就是门栓响,门里的人在手忙脚乱地开门。

    上官勇看着门开,然后目光落在门后的女子身上,在这一刻,上官勇没着没落的心终于是有了可安放的地方,他走了很长的路,这路崎岖难行,万骨成枯,如今终于是站在了这路的终点。

    “我回来了,”上官勇跟安锦绣说。

    已是寻常妇人打扮的安锦绣,洗尽铅华后,仍是让上官勇心动的模样,看着自己归家来的丈夫笑而不语。

    院中几株秋桂已经盛放,上官勇被桂花香气包围着,看着安锦绣的笑语嫣然,却不知晓这花香剌骨,一如他与她的前生,而安锦绣此刻望着他,那笑容里带着的,是隔世的温柔。

    给读者的话:

    正文完结。(番外,梅果歇个两三天再写啊。)

番外1韶华空负

    祈顺宣宗朝的这场逐鹿之战,战火一燃便是五年。

    宣宗白承英在这五年间一路败退,最后占据南疆之地,这才算有了立足之地,让王师有了喘息之机。

    安元志也没有急着将白承英赶尽杀绝,拿下江南富庶之地后,转头又征战中原,五年之间,中原之地,尽数被卫**横扫。

    听到安元志在中原最后的一个对手,自封为江川王的诸铭兵败被杀的消息后,白承英囤重兵于向南河北岸,以逸待劳地等着安元志前来。

    安元志在斩杀诸铭后,命大将军云苏之子云洛为先锋,卫**再次南下。

    十一月初冬,连日的大雨之后,向南河河水暴涨,王师与卫**隔向南河对峙。

    安元志站在向南河边,看着波涛汹涌的向南河水,跟身旁的上官平安说起了,当年他们跟随世宗皇帝前往云霄关,路过向南河时发生的事。

    上官平安听了安元志断断续续的回忆后,说道:“救了舅舅的,就是阿焕的父亲?”

    安元志点点头,低声道:“云霄关那一战,卫**中死了很多人。”

    “我,”上官平安刚说了一个我字,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传来,回头看见老六子脚踩在了一根枯枝上。

    “何事?”安元志看一眼被老六子踩断的枯枝,问道。

    老六子说:“爷,风家带兵过来了。”

    上官平安说:“带兵的是风四小姐的那个入赘夫君?”

    老六子点点头,说:“是啊,平安少爷,郑将军和风四小姐一起带兵来的。”

    安元志转过身,面对了老六子道:“我去见他们,他们这次带了多少风家军来?”

    老六子站着没动,小声道:“还,还有一个人跟,跟着来了。”

    安元志看着老六子奇怪道:“你怎么结巴了?还有谁来了?风大将军不是伤了吗?”

    老六子说:“是风五小姐。”

    “是她?”安元志很意外。

    老六子说:“爷,风五小姐就等在后面,说有话要跟爷说。”

    “她要见我舅舅?”上官平安说道:“她还没有嫁人吧?”

    老六子挠头看着安元志。

    安元志说:“让她过来吧。”

    “是,”老六子忙就往回跑了。

    “你跟她?”上官平安饶有兴趣地看着安元志。

    “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要问,”安元志冲上官平安挥了挥手,道:“你先回营吧。”

    上官平安笑道:“舅舅,我早就不是小孩子了。”

    安元志说:“在我面前,你就是个小孩子,赶紧回营去,先替我看看风家军这次来的都是些什么人。”

    听安元志给自己派了差事,上官平安这才安生了,跟安元志说了一声是后,跑走了。

    老六子不多时,带着风玲走到了这处河岸。

    安元志这个时候面向着河水站着。

    “五小姐,”老六子小声跟风玲道:“您请吧。”

    风玲跟老六子说了一声多谢,迈步往前走去。

    “都退下,”安元志听到身后的腿步声后,命左右道。

    护卫在安元志左右的侍卫们,忙都跟老六子一起退了下去。

    安元志转身看向了风玲。

    风玲在安元志转僧后,就停下了脚步。

    “好久不见了,”安元志看着风玲一笑,说道。

    风玲愣怔地望着安元志,人还是那个人,只是当年见到这人时的心动,好像真的是没有了。风玲低下了头,在等待的日子里,她曾无数次幻想过,再见安元志时的情景,嬉笑怒骂,几乎每一种心情风五小姐都想像过,只是没想到,真正再见面时,她会心如止水一般,平静地让她自己都不敢相信。

    安元志冲风玲招了招手,道:“到我这里来吧。”

    风玲没有往前走,又抬头看向了安元志,说:“现在,我,我应该喊你什么?”

    早就没有人再喊安元志一声五少爷,或者少爷了,如今的人们都习惯喊安元志为爷,或者主子了。

    安元志说:“你喊我的名字就是。”

    风玲摇了摇头,低声跟安元志说:“我等了你五年。”

    安元志说:“忙着打仗,失约是我不好。”

    风玲从袖中拿出了当年安元志给她的双鱼纹玉佩。

    安元志看一眼这玉佩,似乎有几年没有被人配戴,以身养玉,这玉佩的光泽暗淡了不少。

    风玲说:“当年的话,我还记得。”

    当年许下的承诺,安元志其实已经不大记得了,站在那里等着风玲说话。

    风玲将玉佩递给了安元志,用一种义无反顾地语气跟安元志道:“我今天把它还给你。”

    安元志往风玲的跟前走来。

    风玲突然就有些退缩,今时不同于往日,当年她喜欢安元志,可是如今她知道安元志会是他们风家效忠的主子,她怕这个人。

    安元志伸手,从风玲的手上拿过玉佩,很随意地道:“那个人待你好吗?”

    风玲抬头看了安元志一眼,然后点了点头。

    “恭喜,”安元志跟风玲说了一句。

    风玲听了安元志这一声恭喜,突然就有一种想痛哭的冲动,面前这个人是她情窦初开时爱上的人,数年的苦等,最后却是这样的一个结局。

    安元志看看风玲,抬手想拭去风玲眼中的泪水,但手指都要碰到风玲的眼角了,安元志又停了动作,看着风玲抱歉地一笑,道:“我不是想唐突你。”

    “你,”风玲声音低不可闻地问安元志道:“其实你没有喜欢过我,对吧?”

    风玲的这个问题,让安元志一愣。

    “我四姐和姐夫还担心,你会生气,”风玲勉强冲安元志笑道:“我就说他们想太多,我若是不出现,你一定都不记得我了。”

    安元志沉默了一下,说道:“如果你未嫁,那我一定会信守约定。”

    “我要嫁的那个人对我很好,”风玲小声道:“他不如你,只是他对我好。”

    “这样就好,”安元志笑道:“放心,云霄关日后还是你们风家驻守。”

    风玲觉得自己这个时候应该跟安元志说一声谢谢,可话到了嘴边,却没有说出口。

    “去吧,”安元志道:“我一会儿就回营去见你四姐和姐夫。”

    风玲后退了几步,冲安元志曲膝行了一礼,然后再退三步才转身离去。负了韶华,等了这么一个人,如今他要成皇,她要另嫁,风玲走到半途回头又看了安元志一眼,她不后悔等这人一场,只是从此陌路,她也不后悔。到底是谁负了谁,这笔账风玲算不清,她想安元志也不屑于去算。

    安元志看着风玲远去,转身走到了河岸上,将手里的玉佩往水里一扔。

    河水呼啸着往南翻涌而去,一块玉佩入水,眨眼间就没入水中,不见了踪影。

    老六子看着风玲走了,跑来见安元志。

    “人走了?”安元志背对着老六子问道。

    老六子说:“走了,爷,风五小姐她?”

    “没什么,”安元志说:“风五小姐找到了良人,很快就要出嫁了。”

    “啊?”老六子惊道:“那爷你呢?”

    安元志跟风玲的事,死士侍卫们都知道,老六子就不明白了,风玲嫁人了,那这位爷怎么办?

    “我与她说好了五年,”安元志说:“五年之期早就过了,我还叫人家再等下去吗?”

    老六子说:“那她要嫁谁啊?”

    “不知道,”安元志说:“这跟我有关系吗?”

    老六子说:“那这事就这么算了?”

    安元志转身往军营走去,觉得老六子的问题有些好笑,说:“不这么算了,我要怎么办?把人抢过来?”

    老六子悄悄翻了一个白眼,安元志不缺女人,这位爷光这张脸就招女人待见,只是老六子就是没见这位爷待见过哪个女人。“风五小姐不是爷的一个念想吗?”老六子嘀咕道:“她怎么能这样呢?”

    安元志说:“我没什么感觉。”

    “什么?”老六子不明白。

    “她说她要嫁人,”安元志说:“我心里一点想法也没有。”

    “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老六子问道。

    “别胡说,”安元志把脸一沉,道:“那是风家五小姐,怎么能这么不敬。”

    老六子看安元志沉了脸,不吱声了。

    安元志走着走着,突然又停下了脚步。

    老六子跟着安元志停步往前望去,就看见风玲跟一个个头挺高的男子并肩走在他们的前面,盯一眼那男子空荡荡的左臂,老六子小声跟安元志说:“残的?”

    安元志也没想到,风玲最后看上的会是一个失了左臂的残废,神情一时间有些莫名了。

    老六子为安元志不值了,他家爷再不济,也不至于比不上一个残废吧?风五小姐的眼瞎了?

    “走吧,”安元志要接着往前走。

    老六子说:“你要去见他们啊?”

    安元志说:“他们挡着路,我就不回营了?”

    “可以换条路啊,”老六子说,这事不关他的事,可老六子就是觉得尴尬。

    安元志没理老六子,照样往前走。

    风玲和跟她走在一起的男子看见安元志后,两个人似乎都是一呆,然后退到了路边站下。

    安元志从风玲身边走的时候,冲风玲和那男子笑了一下,神情温和,却又带着一种上位者的疏离。

番外2风朗

    风璃和自己的夫君郑辰在帅帐前看见安元志后,都冲安元志躬身一礼。

    “免礼吧,”安元志笑着冲这对夫妻一摆手,道:“我们进帐说话。”

    风璃跟郑辰都应了一声是。

    三个人进了帅帐后,有中军官进来,给风璃和郑辰奉了茶点。

    安元志说:“行军一切从简,这茶点不是上品,你们不要嫌弃。”

    郑辰忙又跟安元志称谢。

    安元志打量一眼风璃给自己找的这个夫婿,身形高大,肤黑,五官端正,看着很像某个人,安元志的眉头就是一蹙。

    郑辰被安元志这一眼盯得心里有些发憷,不明白安元志这是对自己哪里不满了。

    风璃在安元志没开口说话之前,很乖巧地站在丈夫的身侧。如今再想从风四小姐的身上,看到当年的那种性如烈火的脾性,已经很难了。风光远这些年一直身体不佳,程氏夫人也已于三年前病故,至于风大公子,卧床数年,勉强给风家留下一后,病故于五年之前。风氏一族这些年落在了风璃和郑辰的肩上,没有任性张扬的资本之后,一族荣衰的重担,打磨掉了风璃身上所有的棱角。

    安元志看着风四小姐如今落落大方,端庄有礼的样子后,突然就叹了一口气,跟风璃道:“四小姐,这要是乍一见面,我都不敢认你了。”

    风璃笑着冲安元志一躬身,道:“风四当年对主子多有不敬,还望主子恕罪。”

    安元志笑着摆手,道:“都坐下说话吧。”

    夫妻二人坐下后,郑辰跟安元志道:“主子有何吩咐,尽管吩咐就是。”

    安元志也不再寒暄,详细问了南疆的情况,这一问就是足足一个时辰。

    郑辰在初冬的时节里,硬是被安元志问出了一身大汗。

    问到了最后,安元志没说好,也没说不好,把话题一转,又看着风璃问道:“风大将军的身体如何了?”

    风璃恭敬道:“父亲的身体已经大好,谢主子挂念。”

    “听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安元志道:“你们一路赶来也辛苦了,先去休息,有话我们明日再说。”

    风璃起身道:“主子,我能单独跟您说几句话吗?”

    安元志点点头。

    郑辰先行给安元志行了一礼后,退了出去。

    “还有什么事?”在郑辰退下去后,安元志问风璃道。

    风璃犹豫了一下,才跟安元志道:“五妹的事儿,我想跟主子说一说。”

    安元志说:“这个就不用了,你们就随五小姐的心愿吧。”

    “那个人叫风朗,是我父亲身边的侍卫,”风琉坚持跟安元志说道:“南疆六国和白承英的兵马攻破云霄关时,风朗为救五妹失了左臂。”

    安元志说:“他是侍卫,护卫五小姐不是他份内之事吗?”

    风璃苦笑着道:“当时情况紧急,五妹跟我们失散,不是风朗,她一定就回不来了。”

    安元志稍想一下,能想像的出来,当时风玲的处境。

    风璃小心翼翼地看一眼安元志的神情,道:“我相公找到五妹的时候,想把风朗也带上的,只是当时追兵太多,我相公没办法带风朗走,所幸风朗大难不死,不然我们风家就真的有愧于他了。”

    “他本就是侍卫,不是吗?”安元志看似玩笑一般地道:“五小姐就因为这个,对这个风侍卫以身相许了?”

    “没有,”风璃叫了一声。

    安元志说:“这是五小姐的事,四小姐你不必跟我说了。”

    安元志说不用说了,可风璃今天是打定了主意要把事情跟安元志说清楚,道:“主子,五妹真的等了你五年。”

    安元志说:“不止五年。”

    风璃说:“她不算负了主子。”

    安元志说:“当然不算,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我也高兴。”

    “风朗人好,”风璃突然又跟安元志来了这么一句。

    安元志心说,这是在说我不好吗?

    “五妹说要嫁他的时候,风朗还跑了一次,”风璃说道。

    这个安元志也能理解,一个残废了的侍卫,听主人家的小姐说要下嫁,觉得自己不配,选择跑走,也是人之常情。

    “五妹出去找他,差点伤了自己,”风璃又跟安元志道。

    “我知道了,”安元志冲风璃摆了摆手,道:“你尽快安排五小姐与这个风朗的婚事吧,我会送上贺礼的。”

    风璃再三打量安元志,没看出安元志有怒气来,稍稍放了些心,他们风家如今得罪不起安元志,所以风玲的事,风四小姐是带上了十二万分的小心。

    “去休息吧,”安元志跟风璃道:“明日我带你与郑将军去向南河边看一看。”

    风璃给安元志行礼之后,退出了帐去。

    郑辰一直就等在帅帐外,看见风璃出来了,忙就迎到了风璃的跟前。

    风璃跟郑辰往风家军正在扎着的营盘走去,边小声道:“五妹的事,看来应该是没事了。”

    郑辰马上就长吁了一口气,说:“这就好啊,我看主子也不是个难说话的人。”

    “你个大男人懂什么?”风璃嗔怪地看了丈夫一眼,说:“现在我们风家军才是主子看重的,再者,当年是五妹上赶子追的他,我看主子也不见得有多喜欢五妹。”

    郑辰说:“这些弯弯绕绕我是不想,总之五妹跟阿朗能成就行。”

    夫妻二人走到了风家军的营盘,就看见风玲和风朗站在营门的空地上。

    “站这儿等什么?”风璃走上就把风玲一拉,道:“你还怕你四姐我回不来啊?”

    风玲摇头,说:“我跟他把话都说明白了。”

    风璃瞄了一眼站在一旁的风朗,问风玲:“这下子放心了吧?”

    风玲笑着低头。

    “行了,”风璃带着风玲往营中走去,道:“你也老大不小了,我会尽快安排你和阿朗的婚事的。”

    边关女子谈婚论嫁的时候,不似中原女子那样羞涩,风玲听了风璃的话后,看着风朗笑了起来。

    郑辰走上前,大力地拍一下风朗的后背,道:“阿朗,恭喜你了。”

    风朗的脸上倒是现出了些害羞的意思来。

    上官平安这时拿着风家军的名册,站在安元志的跟前,说道:“舅舅,风家军这次来了八万人,但新兵多,老兵少。”

    安元志翻开名册看了看,说:“他们的营盘扎下了?”

    上官平安说:“正在扎着,我看他们的粮草带得挺多,应该不用我们拨粮草过去。”

    “这样就最好了,”安元志说:“新兵多,也是没办法的事,风家这些年跟白承英在南疆这里缠斗,死伤无数,能剩下多少老兵来?”

    上官平安点点头,说:“那风五小姐是怎么回事?”

    安元志说:“你还没忘这事呢?”

    上官平安说:“我打听了一下。”

    “这事你吩咐下去,不要再外传了,”安元志说:“她们边关的女子不比中原女子,不过这事,总归对我和她的名声都不好。”

    “她怎么会宁愿嫁一个残废,也不嫁舅舅呢?”上官平安不可思议地道:“舅舅有说不娶她吗?她还想当皇后不成?”

    “打住,”安元志冲上官平安连连摆手,道:“赶紧打住。”

    上官平安说:“他们风家这是什么意思?显清高,不攀龙附凤?”

    安元志说:“那姑娘想不到这些的,平安你想太多了。”

    “我想太多?”上官平安说:“那舅舅你哪儿不如那个残废啊?”

    “你,”安元志看着上官平安说:“你这是在为我打抱不平吗?”

    上官平安说:“是啊,说好的事儿,怎么能说不嫁就不嫁了呢?”

    “我当年让她等我五年,”安元志很有耐心地跟外甥解释道:“这个五年早就过了,她这会儿就是已经嫁人了,我也无话可说啊。”

    上官平安说:“这不打着仗吗?”

    “就算打仗,我成个亲的时间还是有的,”安元志小声道。

    “你,”上官平安上下打量自己的舅舅一眼,说:“你不喜欢这个五小姐?”

    安元志说:“她不跟着我也挺好。”

    上官平安指指安元志的心口,问:“你就真的一点想法也没有?”

    “想想怎么打向南河这一仗吧,”安元志把手里的名册往桌案上一拍,道:“现在是想女人的时候吗?”

    帐外这时传来了上官睿求见的声音。

    “进来,”安元志应声道。

    上官睿风尘仆仆地走进了帐来,给安元志行了一礼。

    上官平安喊了上官睿一声小叔,随后就道:“小叔,风五小姐要嫁给别人了。”

    上官睿看着安元志就是一挑眉头,说:“真的?”

    安元志点点头。

    上官睿笑了笑,如今的上官大人也没什么风花雪月的浪漫了,直接就道:“他们风家还真敢干啊。”

    安元志道:“你过来了正好,明日你就往风光远那里去,让他把他的那个孙子送去京城。”

    上官睿道:“这个时候,你不怕寒风光远的心吗?”

    “我要是什么表示也没有,”安元志说:“怕是风大将军也得胡思乱想吧?”

    上官睿想了想,说:“不如这样吧,风光远病了这些年,风家军的事现在都是他的四女夫妇在管着,让他带着风小公子一起去京城吧,就说为了他的身体着想,让在京城的太医们给他好好看看。”

番外3陈年旧色

    当风光远带着自己唯一的孙儿起程前往京都城的消息,传入风玲的耳中后,风五小姐周身冰凉。风玲想不到别的,就想着这会不会是父亲和侄儿,因为自己受到了牵连?

    安元志看见跑到自己跟前的风五小姐时,神情还有些奇怪,说:“怎么了?”

    风玲急促地呼吸着,看着安元志说:“为什么让我父亲和方儿去京城?”

    风玲斥问的语气,让安元志又是一愣,但随即就笑道:“这有什么问题吗?”

    风朗这时追了过来,被袁申远远地就拦下了。

    “让他过来,”安元志高声说了一句。

    袁申这才给风朗让开了路。

    风朗走到安元志跟前的时候,一副就要赴死的样子。

    老六子几个人这会儿就站在安元志的身后,几个人都是第一次看清这位风五小姐夫婿的样子。要说俊也挺俊,不过真比不上安元志,除去脸不看,这些年征战下来,安元志已经成了一个可以温润圆滑,也可以锋利张扬的人,一个老实巴交的风家侍卫,怎么跟安元志比?几个死士侍卫至此更加确定,风五小姐是个眼盲之人。

    安元志看着将风玲挡在了身后的风朗,倒是一笑,道:“你怎么也来了?还怕我欺负你媳妇吗?”

    安元志话说的轻佻,这让风朗不大能接受,军中多的是兵痞子,可安元志不应该是这样啊。

    “说吧,”安元志跟风朗道:“找我何事?”

    风玲在风朗到了后,“可耻”地又退缩了,老老实实地站在了风朗的身后,风朗虽然少了一只臂膀,不过身高够高,足以让她藏得妥当。

    风朗冲安元志行了一礼。

    安元志坐着受了风朗这一礼,等着风朗说话。

    “小人只是想知道我家将军的事,”风朗跟安元志说道,虽然自称小人,不过这位看着安元志的目光,不卑不亢,并不是个软骨头。

    “风大将军一病数年,”安元志说道:“我让京城里的太医给他治病,何串有?”

    风朗说:“太医,太医也可以到这里来吧?”

    “也对,”安元志笑着一点头,很诚恳地承认错误道:“这是我没有想周全。”

    安元志这么痛快地承认错误,让风朗哑口无言了。

    安元志说:“不过风大将军都往京城去了,就不必再让他回头了吧?京城没什么不好的,你们尽可放心。”

    直面安元志,很难为风朗。他们都不是傻子,风光远带着风方去京城,一看就是安元志制着风家的手段,只是真相大家都知道,可面对着安元志时,这人一脸笑容,关怀备至的,让你根本没有说破真相的勇气。

    “你们应该是不是误会我什么了?”安元志问风朗道。

    风朗不知道该怎么回安元志这话,只能是冲安元志一躬身。

    “带五小姐回去吧,”安元志说:“好好待她,女人有时候傻一些也好。”

    所有人都能看明白的事,这位就是看不明白,不是傻又是什么?

    风朗迟疑了一下,跟安元志说:“五小姐不傻。”

    安元志冲风朗挥挥手,让他赶紧把风玲带走。

    “走吧,”风朗小声跟风玲说了一句。

    风玲这时才又跟安元志道:“那我父亲什么时候可以回来?”

    “养好了身子后,我还想看着风大将军驰骋沙场的样子呢,”安元志还是笑道。

    风玲到了如今也仍是个单纯的人,听安元志这么说,就放了心,脸上现了笑容。

    风朗却是能听明白安元志这话的意思,养好了身子,风光远的身子要是一直不好,那就得一直留在京城了,太医都是听安元志的,哪怕风光远的身子养好了,太医说没好,那谁能跟安元志说,放风光远回云霄关的话?

    安元志说:“还有事吗?”

    “打扰主子了,”风朗又冲安元志行了一礼。

    “私下里,不必这么多礼,”安元志说着话,解下了自己腰间的佩刀,跟站在身边的花林道:“把这刀,给风将军送过去。”

    花林看着安元志,样子有些傻。

    安元志催道:“快去啊。”

    花林手捧着安元志的佩刀,走到了风朗的跟前。

    这时,郑辰快步跑了来,看见这一幕后,吓了一跳。刚被安元志算计之后,风家人这会儿想不到安元志的好来,郑辰就怀疑安元志这是要赐死风朗了。

    安元志冲被人拦下的郑辰招了招手,然后跟风朗道:“你与五小姐大婚,我总得送件大礼才好,这刀我用了多年,送给你了。”

    “还不跪下谢主子?”郑辰听了安元志的话后,忙就跟风朗说道。

    安元志也就是还没有正式称帝罢了,这位赐的刀,他们风家得供起来才行。

    风朗乖乖地跪下了。

    花林把刀放到了风朗的手上,退回到安元志的身边站着了。

    风朗给安元志磕头谢恩。

    风玲看着风朗给安元志磕头,一开始心里还有那么一点点不自在,然后风五小姐自己也想明白了,如今的安元志,就是她父亲见了也得跪拜,她竟然还当这个人是当年的那个安五少爷,自己方才跑过来斥问安元志的行为,简直就是寻死。

    “起来吧,”安元志冲风朗抬了抬手。

    郑辰也谢安元志的赏,闭口不谈风光远和风方的事。

    安元志看着郑辰和风朗道:“日后风家就要靠你们两位了,两位也不要多想,当年云霄关一战,我与风大将军并肩杀敌结下的交情,我安元志此生不忘,”安元志说着话,站起了身来,走到了风家这两个入赘女婿的面前,一手搭一人的肩膀,笑道:“我不是能同苦却不能共甘的人。”

    风朗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郑辰却忙跟安元志道:“末将谢主子。”

    “再说了,”安元志压低了声音又道:“老泰山不在,你们两个的日子是不是也能好过一点?”说完这话,安元志看着很得意地,冲风光远的这两个倒插门女婿挤了挤眼睛。

    郑辰和风朗都傻眼了,这是个要当皇帝的人该有的举动吗?

    “想风大将军了,可以去京城看他么,”安元志又说:“中原再怎么说也比边疆之地好,大将军劳苦大半生了,我也想让他享享清福。”

    郑辰想了半天,冲安元志一抱拳,说:“有劳主子为家父费心了。”

    “应该的,”安元志笑着把两人的肩膀又拍了一下,说:“再说客气话就见外了。”

    郑辰这下子跟风朗一样,被安元志弄得无话可说了。

    “还有事吗?”安元志问这两位道。

    郑辰和风朗都摇头。

    “那就先这样吧,”安元志说:“有事我再叫你们。”

    “末将告退,”风朗学着自己姐夫的样子,跟安元志行礼告退。

    风玲这会儿都不敢看安元志了,紧紧跟在风朗的身后。

    安元志看着风玲,眯一下眼睛,转身又坐到了原处,跟花林说:“去帐里再给我拿把刀来。”

    花林领命,撒腿就往安元志的寝帐跑了。

    郑辰把风玲和风朗带进了风家军的营盘里,身为姐夫他也不好说风玲什么,跑开忙活自己的事去了。

    风朗在郑辰走了后,小声问风玲道:“你不后悔吗?”

    风玲一开始没听懂风朗在问什么,说:“后悔什么?”

    “那是未来的皇帝,”凤朗说道。

    风玲忙就摇头。

    风朗摇了摇头,嘀咕了一句:“我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放着皇帝的女人不做,非要嫁自己这个残废了的小侍卫,风玲这是在图什么?

    “我想跟你过日子,”风玲把风朗的右手一拉。

    风朗带着风玲往营帐里走去,五小姐不后悔,那他还矫情什么?

    这天晚上,安元志跟众将在帅帐里议事议了一夜,等天快亮时,众将才告退。安元志摸自己的衣兜,荣双给他配了养胃的药丸,每次胃不舒服的时候,安元志就吃两粒压一压胃部的不适。

    药瓶拿在了手里,安元志又往衣兜里摸了摸,拿出一方绣帕来。

    很多年过去了,被火烧过的绣帕泛着阵年的旧黄色,绣线的颜色也已经褪了个干净,只绣了半幅的并蒂莲花看着也有些变形了。安元志一个人坐在帅帐里,捧着这方绣帕看了很久,绣着朵并蒂莲花的女孩很多年没有到过他的梦中了,不过这女孩的样子,安元志还记得很清楚。

    “情爱。”

    安元志念了一声这个词,现在有很多的女人在跟他要这个东西,只是他给不了了,因为没有的东西,要他如何给?

    “来人,”安元志冲帐外喊了一声。

    老六子从帐外走了进来。

    “传令下去,”安元志把绣帕握在了手里,跟老六子道:“一个时辰后,我们攻打向南河。”

    “是,”老六子大声领命道。

    将绣帕小心翼翼地重新收起,安元志坐着等了一会儿,在花林几个人进了帐后,他起身,由花林几个人伺候着穿上了自己的战甲。绣帕就在靠近自己心口的地方放着,安元志轻拍一下这一处,有的时候,安元志也不知道自己这是在干什么,在那么多的情爱垂手可得时,他却还是想着一个自己永远也不可能再见的女子。

番外4永宁王朝

    南疆一战,一战两年。

    在这期间,太师安书界病故于京都城,到底没能看见自己的五子登基成皇的那一天。

    宣宗复元三年初冬,白承英身边大将武仁安叛君,私开云霄关南门,卫**得以兵不血刃地攻下云霄关。

    宣宗白承英由亲信将领护卫,逃出云霄关北门,于云霄关外的忠烈祠,被安元志的先锋将军云洛带兵围困。

    双方兵马血战五日。

    第六日清晨,天降大雪,宣宗白承英自尽于忠烈祠的正殿里,臣子,侍卫,近侍一共一百三十二人,悉数殉主。

    云洛是最先看见白承英尸体的人,马上就命人回关通禀安元志。

    安元志在一个时辰之后,才姗姗来迟。

    “主子,”云洛替安元志牵了马缰绳。

    安元志下马,小声问道:“全都死了?”

    云洛说:“是,末将带人找过了,没有活人。”

    安元志点一下头,让云洛带兵守在外面,他只带着上官平安走进了忠烈祠里。

    忠烈祠里的尸体还是原样放着,大雪将这些尸体掩埋了大半,安元志和上官平安尽量小心,不踩着这些躺满了忠烈祠前院的尸体。

    等到了忠烈祠前,突然一阵风起,风雪迷了安元志的眼。

    “舅舅?”上官平安忙扶住了揉眼睛的安元志。

    安元志摇头一笑,道:“看来这些亡魂不愿意我进去啊。”

    上官平安抬头看看飞雪的天空,说:“舅舅,现在谁还能拦您的路?”

    安元志推开了虚掩着的门,迈步走进了忠烈祠的正殿。

    白承英坐在正殿里唯一的一张椅子上,身着战甲,周身不见血迹,神情平静,若不是事先知道这位未代皇帝已死,安元志还真以为这位只是睡着了。

    地上的尸体挡住了安元志和上官平安往白承英跟前去的路,地上还汪着血水。

    “结束了,”安元志看着白承英,跟自己的外甥道。

    上官平安道:“舅舅,南疆六国的兵马逃走了,这事您就这么算了吗?”

    安元志扭头看了上官平安一眼,说:“开疆辟土之事,急不得。”

    上官平安脸上绽出欣喜的笑容,道:“舅舅是要称帝了吗?”

    安元志又望向了坐在自己对面的白承英,跟上官平安小声道:“我其实不想杀他。”

    上官平安不解道:“什么?”

    “他人不坏,”安元志说道:“只可惜他是白承英。”

    “那他不自尽,舅舅你是不是要荣养他?”上官平安问道。

    “我是有这个打算,”安元志道:“可他不给我这个机会。”

    “舅舅若是败了,会给他荣养你的机会吗?”上官平安又问。

    安元志想了想,弯起食指在外甥的脑门上敲了一下,笑骂了一句:“臭小子。”

    上官平安指一指白承英,“要厚葬吗?”

    安元志踩着拦路的尸体,走到了白承英的跟前,伸手试一下白承英的颈脉。

    上官平安没有跟上前去,站在原地等着。

    确定白承英是真的死了后,安元志低声跟白承英道:“争江山,成王败寇,你不要怪我。”

    白承英这些年过得没有安元志这么意气风发,衰老的厉害。

    面前的人闭着双眼,安元志还是抬手又在白承英的双眼上抹了一下,然后转身走开,跟上官平安道:“厚葬他,命乔林来办这事儿。”

    上官平安应了一声是,跟着安元志往外走,小声问道:“要把他葬在哪里?”

    安元志说:“白氏皇陵。”

    上官平安又说:“那这些殉死的人?”

    安元志停下脚步看了看一地的尸体。道:“随葬。”

    随着安元志这随葬二字,祈顺王朝的命运尘埃落定。

    同年的隆冬,安元志于京都城举行了登基大典,新的王朝就这样,在历时七年血战之后,取代了旧朝。

    这日的京都城漫天飞雪,银装素裹。

    安元志身着龙袍,一步步走上了金銮大殿前的台阶,他昔时的兄弟,朋友,部下,此时都跪在了他的脚下,从此以后,安元志是君,而他们是臣了。

    安元志最后站在了金銮大殿的高台之上,上万的工匠用了七年的时间,为他重新修建了一座帝宫,将祈顺王朝的痕迹彻底抹去,换上了新颜。

    格子手拿着诏书,高声宣读安元志为帝后的第一道圣谕。

    “定国号为永宁。”

    格子读到这一句的时候,天空放晴,连降了三日的大雪突然间就停歇下来。

    安元志看着金銮大殿下的金水桥,阳光此时穿过了云层,将桥上的白雪染成了金色。

    “那你喜欢什么名字?”

    “我常听乔先生说,这个世道要是有个明君,让我们这些人能过上好日子,永远太平安宁就好了,我喜欢永宁这个名字。”

    “这世上哪有永远的事?”

    “怎么就没有永远的事?永宁这个名字好,我喜欢。”

    眼前的金水桥恍然间变成了那座小小的木桥,安元志微微蹙一下自己的眉头,那个穿着粗蓝布衣衫,扎着蓝布头巾的女孩,见牙不见眼的,笑着冲自己跑来,阳光还是像记忆中那样,追在这女孩的身后,轻快地倾泄了一地的金黄。

    安元志往前迈了一步,似是想迎这女孩入怀,只是一阵风过,地上的雪花被这阵风卷起,天地间似乎又是飞雪婆娑了,安元志想拥入怀中的人,身影随风而散,无影无踪。安元志愣怔地看着眼前的桥,蓦地反应过来,自己身在京都城的帝宫,而不是万里之外,那个叫栖乌村的小渔村。

    “永宁王朝,”格子还是在高声宣读着诏书。

    红桥,安元志望着雪后的天空,心中低喃道:“你说你喜欢永宁这个名字,所以我创下的江山名叫永宁,我安霜天能为你做的,也只有这件事了。”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臣山呼万岁,这声音响彻天地。

    安元志笑容平淡,转身走进了金銮大殿里,坐在了自己的龙椅上,说了一声:“众卿平身。”

    此时的中宫殿中,云妍一身凤袍,由两个宫人扶着跪在地上,宣旨的太监大声宣读着立她为后的诏书。

    久病之下,云妍病骨支离,就是上了极浓的妆容,也难掩病容。

    “娘娘,”宫人小声提醒云妍道:“您快领旨谢恩吧。”

    云妍说不出话,可神智还是清醒的,这道诏书,按她的心愿,应该是狠狠地砸在安元志的脸上,再唾上一口,把这个人所有的伪善都撕掉,让天下人看清楚,他们的新帝是个什么样的卑劣小人。云妍神情扭曲,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摇了摇头。

    扶着云妍的宫人直接上手,看着是扶,实则硬按地,逼迫着云妍磕了三个头,领旨谢恩。

    安元志的女人们跪在一旁,冷眼旁观着这场封后。旧朝的公主,新朝的皇后,这个叫白云妍的女人看着身份尊贵,高高在上,只是一个不得皇帝宠爱的女人,说到底不过是个可怜虫罢了。

    云妍的眼中最终还是流下了泪水,将脸上的妆容弄得不堪入目。

    有这些日子颇得安元志宠爱的美人,看见皇后的狼狈模样后,掩嘴笑了一下。她这一下,如同传染一般,五六个美人一起笑了起来。

    宫人将云妍从地上扶起,扶坐到了坐榻上。

    一个嬷嬷在云妍的跟前弯腰站了一会儿,像是在听云妍说话,随后就直起了腰身,手指点着方才掩嘴而笑的美人们,高声道:“对皇后娘娘不敬,把她们拿下,送去慎刑司。”

    太监们上前,不由分说,把这些个美人制住,嘴巴一封,拖拽着往中宫殿外走去。

    中宫殿外,朝廷的命妇们跪了一地,看见这突然的变故,众人都是受惊,但大半的命妇随后就反应过来,皇帝这是在为皇后立威。

    美人们喊不得,哭也没人看,都是大族千金,名门闺秀,就这么因为一笑,如同尸体一样被人拖走,皇帝连一个分辨的机会都没有给她们。

    安元志听到太监来报中宫殿的事后,无动于衷地一挥手。云妍他不在乎,那些个被各自家族如同献供一般送到他跟前的女人们,安元志一样也不在乎。如今他的帝国刚刚建立,百废待兴,他需要旧朝的臣子为他效力,就算不效力,安元志也不希望他们再生事端。云妍就是安元志留给旧朝臣子们的一个念想,皇后,安元志一笑,只要有用,云妍可以当他一辈子的皇后。

    登基大典,从这天的清晨一直持续到第二日的凌晨。

    京都城在入夜之后,帝宫燃起了烟火,千万朵鲜花于夜空绽放,如同一个繁华盛世的预演,举城欢庆。

    袁焕穿着侯爵的官服,手里拿着一个小酒杯,走到了安元志的跟前,在叔父和圣上之间,小孩还是选择了圣上这个称谓,给安元志行礼道:“臣叩见圣上。”

    安元志见小孩要跪,一把把小孩拉到了自己的跟前,笑道:“你这小东西,不认朕这个叔父了?”

    袁焕嘿嘿一笑,说:“叔父当皇帝了。”

    “那焕儿高兴吗?”安元志问。

    小孩忙就点头。

    被封为卫王的上官平安看着安元志半抱着袁焕说话,眼中闪边一丝森冷,但随后就又是笑容温和,让人如沫春风了。

    安元志会开创永宁王朝的盛世江山,而权利这东西,总能引发汹涌的暗流,如同阳光之外的阴影,如影随行。

番外5剑圣弟子

    上官平宁在知道他爹有了一位新夫人,他有了一个后妈的时候,他舅舅天霜帝安元志还没有当上皇帝,永宁王朝也还只是他舅舅对一个女孩的承诺罢了。那个时候,上官平宁跟他师父,大名鼎鼎的剑圣江就出海溜达了一圈。这趟旅程,一老一小吃好喝好,没感觉到什么人间疾苦,就是在练武这件事上,师徒俩都略感痛苦,属于师父教的苦,徒弟学的也苦那种。

    这个问题要是放在培养出剑圣的门派里,那不算是个问题,因为大家都知道,江就武功盖世,此生就两件事不会做,一是生孩子,二是教徒弟,所以江老头儿教不了上官平宁,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这个问题要是放在上官平宁的一大帮子叔伯这儿,那也不算是个问题,上官勇的儿子怎么可能不是练武的材料?那一定是当师父的不会教啊。

    所以,这个问题总结下来,就是江就不会教徒弟,跟平宁少爷没有半点关系。

    多年之后,江就听到了人们的这个结论时,一个很坚强的老头儿,迎风流泪。他就带着他那个傻徒弟出了一趟海,他徒弟长了个子,长了块头,还开了眼界,他老人家活脱脱掉了十来斤肉,这个账他要找谁算去?

    当然,上官平宁不会纠结这种问题,等他学成出师的时候,他英明又伟大的舅舅已经创下了永宁王朝,手下强将如云,也没有要他去冲锋陷阵,开疆辟土的事儿,所以这武艺高不高,在上官平宁这儿它就不是一个事儿。跟他师父出了这一趟海,唯一让上官平安难受的就是,大王到底年纪大了,寿终正寝在了海上。

    看着大王的尸体沉入海里,上官平宁站在船头哇哇大哭,大王的两个儿子也跟着掉眼泪。

    江剑圣觉得很丢脸,躲在船舱里不肯冒头。

    不过同船的人,都觉得这个小胖孩是个好孩子,对自己养的猴子都这么有感情,那这小胖孩儿对人一定也坏不到哪边去啊。所以船上的人们,对上官平宁的喜爱又上了几层台阶,海葬了大王的这天晚上,上官平宁的面前被人们放满了这小胖孩喜欢吃的菜,除了他师父外,所有人都夸他是个好孩子。

    “大王会去哪里?”美食当前,上官平宁却还是提不起胃口来,吸着鼻子,可怜巴巴地问同船的人们。

    同船的人们一时间都语塞,人死了下黄泉,一只猴子死了会去哪里?这船上也没个高僧道士什么的人物在,大家伙儿都不知道。

    “投胎,”最后还是一位读过几年书的老先生跟上官平宁说:“它一定投胎去了。”

    上官平宁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顿时双眼一亮,说:“什么叫投胎?大王又重新去做小猴子了吗?”

    老先生嘴角直抽抽,说:“也有可能投胎做人。”

    “哦,”上官平宁受到了惊吓,这会儿他已经过了娶妻以大王为标准的年纪了,只是小孩也想像不出,大王做人的样子。

    “就是我们人死了后,也是要入六道轮回的,”老先生很尽职地教上官平宁道。

    “哦!”上官平宁还是处于惊吓中,这就是说,他以后也有可能会变成猴子,让大王养他吗?

    就是这样,在这天晚上,借着大王的死,一个尽心尽职的老先生,为上官平宁上了人生第一堂有关生死的课,很成功地把小胖孩的人生观重塑了一回。

    江就一整天没出船舱,所以也就丝毫不知道在徒弟身上发生的事。

    上官平宁苦思冥想了一夜的生死观,最后决定趁着他爹,他舅,他叔,还有他婶,那帮子叔叔伯伯们都还活着,他得回去尽孝,不然等他万一哪天投胎转世去了,他就不是他们的平宁了。

    江就对于徒弟想起一出是一出的行为,很是无奈,但小孩想爹了,他也不能拦着,只能带着徒弟和两只,一只叫阿二,一只叫阿三的猴子,哪儿来的回哪儿去。

    上官平宁抱着一颗要尽孝的心,找到了他舅舅,还没高兴二秒钟,他舅舅就告诉了他一个噩耗,他有娘了。

    安元志见到外甥的时候,刚上马去打过仗,身上的衣服还沾着血呢,跟上官平宁说了两句话后,就拿杯子喝水,一边问上官平宁:“你是跟着舅舅这儿打仗,还是回去瞧你爹娘去?”

    上官平宁运了半天的气,冲安元志大喊了一声:“我不要后娘!”

    这一声喊,石破惊天,险些没把未来的天霜帝活活呛死。

    “爹他答应过我,不给我找后娘的!”上官平宁跳着脚跟自己的舅舅喊。

    安元志好容易顺过了气来,说:“你听我说。”

    “舅舅,你竟然帮着我爹了,我才是你外甥!”上官平宁根本也不给安元志说话的机会,边跳脚边叫唤。

    安元志把上官平宁的话还想了想,他帮了上官勇,这小孩子怎么地就不是他外甥了?是这小胖子现在说话越来越有水平,还是这小胖子已经彻底被人教傻了?

    “我不要后娘!”上官平宁翻来覆去的,就是喊这句话。

    “闭嘴!”安元志拍了桌子,说:“那就是你亲娘,上官平宁你别跟我犯浑啊,不然我揍你!”

    上官平宁伤心了,他爹有了新老婆不算,他舅舅也不要他了,“我有亲娘啊!”他跟安元志喊。

    “废话,”安元志说:“她就是你亲娘,这事是这样的,当年……”

    “你被收买了?”上官平宁没心情听他舅舅跟他话说当年,瞪着安元志问道。

    “收买?”安元志说:“你这几年都学了些什么?你能不能不要像猴子一样在我面前蹦,你听说我说话行不行?”

    上官平宁噘了噘嘴,瞅瞅就他跟安元志两个人待着的营帐,决定还是找个能跟他好好说话的人叙旧,问安元志说:“威叔呢?”

    安元志的神情伤感起来,说:“这事我早该跟你说的。”

    上官平宁眨巴着眼睛,说:“什么话?”

    “你威叔很早就走了,”安元志说:“他战死在云霄关了。”

    走了是什么意思,上官平宁可能还听不明白,不过战死这个词他懂,小胖子当场就呆傻了。

    安元志说:“平宁啊,这世上,有人生就有人死,你也不要太伤心了,你威叔他……”

    “坏舅!”上官平宁一听安元志这话,跳得比方才更高了,冲安元志喊道:“我怎么可能不伤心?那是我威叔啊!这么大的事,为什么没人告诉我啊,啊啊啊啊啊!”

    小胖子现在内力见涨,吼了这一嗓子,把安元志的耳朵震得嗡嗡作响。

    “你对不起兄弟!”上官平宁对着安元志,横眉竖目,安元志已经从舅舅,直接变成了他的敌人。

    “小兔崽子,”安元志一下子也暴了,问上官平宁:“你是不是想讨打?”

    上官平宁把小肚子一挺,说:“我师父是剑圣!”

    “什么?”安元志一时反应不及。

    小胖子说:“你的师父是谁?是剑圣吗?剑圣哦,圣!”

    “我圣你妈个头!”安元志决定不忍了,跳起身就要揍人。

    老六子一帮人在帐外听见帐里的动静不对,一起往帐里冲。

    安元志对着上官平宁不可能用自己的真本事,上官平宁就是心里再伤心,也不会对自己的舅舅用真功夫,所以甥舅俩的这场架,完全就看彼此的身板和力气了,所以一通王八拳下来,上官平宁没能占到什么便宜。他舅舅身高腿长的,把他后脖领子一拎,那他基本上就丧失了战斗力。

    袁白把上官平宁从安元志的手里解救下来,抱在了怀里,小胖子就是在他手里丢的,这几年把袁白都想坏了,“主子,你不能打平宁少爷啊!”袁白护着上官平宁,梗着脖子跟安元志喊:“小少爷刚回来,你咋能打他呢?”

    上官平宁是死士侍卫们看着长大的,有一个算一个,他们哪个没给这小胖子把过屎尿?说难听点,小胖子就是他们的群宠,安元志当下就接受到了所有死士侍卫们不善的目光。

    “疼,”上官平宁让袁白看他挨了安元志一巴掌的额头。

    袁白忙就往上官平宁的脑袋上吹气,还像哄小孩儿那样的跟自家小少爷说:“我吹吹就不疼了,小少爷别怕啊,袁白叔在这儿呢。”

    安元志额上的青筋绷起了老高,冲袁白道:“他那脑袋不青不肿的,你吹个屁啊?”

    “要是内伤呢?”上官平宁给了自己的舅舅一记白眼。

    安元志觉得这外甥还是得揍。

    袁白却抱着自家小少爷,一脸伤心难过地道:“小少爷,你以后可不能这样了。”

    上官平宁眨巴着眼睛,不太能理解袁白的话。

    老六子是这帮人里最老实的一个,所以老六子最先开口道:“小少爷,国公爷娶了新夫人了。”

    “哦,”上官平宁苦了脸,说:“我知道。”

    老六子说:“国公爷对新夫人很好。”

    上官平宁又哦了一声。

    “所以啊,”袁白跟上官平宁说:“那是正室夫人,小少爷,你日后得在国公爷的面前乖一点,让国公爷不能有了新夫人,就忘了你啊!”

番外6世道很艰难

    继室那也是正房夫人,上官平宁一直是生母不详,说白了那就是个妾室所生。死士侍卫们原本对这个也是半懂不懂,不过安元志这么一个现成的例子放在眼前,再不懂的人那都有点数了。想想上官平宁以后的日子,从上官勇唯一的儿子,直降成了妾生子,死士侍卫们为这个小少爷操碎了心。

    安元志站在一旁听着老六子一帮人教育自己的外甥,要怎么跟正室夫人斗智斗勇,听得哭笑不得,这是哪儿跟哪儿啊?

    上官平宁又一次受到了惊吓,他出了一趟海回来,发生世界变了,他已经从他爹的宝贝儿子,变成不值钱的便宜儿子了,这是什么世道?

    “不过我们都存着钱,”老六子最后看着上官平宁说:“小少爷你一定不会过苦日子的。”

    上官平宁无语凝噎了,往老六子怀里一扑,喊了老六子一声:“六叔。”

    “哎,”老六子被上官平宁这一声喊得心酸。

    安元志说:“你们都扯什么呢?我姐夫有说不要平宁了吗?”

    上官平宁抱着老六子的脖子说:“我舅舅被我后娘收买了。”

    老六子看安元志,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哼哼了一声。

    “我跟着师父学武,”上官平宁跟老六子说:“我不会饿死的。”

    “你怎么能饿死呢?”袁申喊:“我们都在这儿呢。”

    “我会武,”上官平宁握起了拳头。

    安元志说:“你会武又怎样?你去杀人放火,抢啊?”

    上官平宁哼哼道:“我有钱。”

    “你有多少?”安元志说:“你拿出来我看看。”

    “不给,”上官平宁很断然地拒绝了自己的舅舅。

    “兔崽子,你……”

    安元志这句骂人的话没能骂完,帐外传来了袁英的声音,“咦?你这老东西怎么在这儿?”

    打斗声随即从帐外传了进来。

    “怎么回事?”安元志大声冲帐外问道。

    “把这老头儿给我拿下!”袁英的声音杀气腾腾的。

    “上官平宁!”一个老头儿的声音紧跟着袁英的声音传了进来,“你不管你师父的死活啦?!”

    安元志问外甥:“你师父在外面?”

    上官平宁点点头,说:“是我师父送我回来的啊。”

    袁白说:“我刚才就想揍那老头的,可我打不过那老头。”

    “放箭!”袁英在帐外大喊。

    “上官平宁,你这个小白眼狼!”江就开始破口大骂了。

    “师父!”上官平宁从老六子的怀里跳下来,听袁英喊放箭,小胖子就慌神了,被人剁了尾巴的兔子一样,迈着已经长长不少的腿往帐外冲。

    袁英手里提着刀,身上的衣服沾了好几块泥巴,一看就是刚才干仗,他还是没能在江就的手上讨到什么好处。

    弓箭手们张弓搭箭地对着老头儿,要不是上官平宁嚎了一声师父,他们已经放箭了。

    上官平宁要往江就那里被跑,被安元志一把又拎住了后脖领子。

    袁英看见上官平宁后,把刀归了鞘。

    安元志冲弓箭手们挥了挥手。

    弓箭手们把弓放下了。

    江就这下子放心了,他就是本事再大,跟一军营的人打,那除非他是神,否则他一定死在这儿啊。

    安元志冲江就招了招手。

    江就听说过安元志的大名,这回见着真人了,看看安元志,再看看自己的徒弟,嘀咕了一句:“都说外甥像舅,怎么这俩一点也不像呢?”

    “放我下来,”上官平宁在安元志的手里蹬着腿。

    安元志说:“你给我老实点。”

    江就跑到了安元志的跟前,想了想,要给安元志行礼,再剑圣他也是个江湖人,跟安元志这种眼看着天下就要到手的人不能比。

    安元志说:“不必多礼了,平宁的武艺现在如何了?”

    上官平宁老实不动了。

    江就看看自己的胖徒弟,吭吭叽叽地说:“还,还行吧。”

    “还行?”安元志把上官平宁往地上一放,说:“老六子给他把剑,让他练给我们看看。”

    江就说:“我教他的是刀。”

    安元志把自己的刀解下来,往上官平宁的跟前一扔,说:“那你就练刀。”

    老六子说:“这太重了吧?”

    “那我给你把匕首?”安元志斜眼看上官平宁。

    上官平宁把安元志的刀拿在了手里,小孩的力气不算小,安元志的刀他倒也拿的动,就是拔刀的时候费了点劲。

    “练吧,”安元志说:“我们都等着看呢。”方才跟上官平宁打了一顿王八拳,安元志发现小孩手上的茧子不厚,不像认真练过武的样子。

    “你就比划比划吧,”江就跟徒弟说。

    上官平宁期期艾艾地看了安元志一眼。

    安元志说:“快点。”

    上官平安这时从先锋营赶来了,挤进人群里站到了安元志的身边。

    安元志说:“瞧瞧你兄弟的刀法吧。”

    上官平宁这会儿顾着跟手里的刀较劲,没注意到他舅舅身边多了一个人。

    上官平安没看上一会儿,就跟安元志说:“他这是刀法?”

    江就说比划,上官平宁这会儿就真是在比划。

    安元志问老六子几个人,说:“这怎么样啊,哥几个?”

    在老六子几个人看来,上官平宁这几下子,还比不上街上耍把式卖艺的呢。但这是上官平宁,所以老六子还是硬挺着说:“还行。”

    安元志点点头,跟上官平宁说:“你别练了。”

    上官平宁就等着安元志这话呢,刀式一收就停了手。

    安元志问江就道:“平宁跟了您几年,就练成这样啊?”

    江就看着安元志似笑非笑的样子,身上的汗毛一竖,不知道得罪了这位后,他和门派里的老老少少们,会不会被这位爷给斩了。

    上官平宁垂着脑袋走到了安元志的跟前,说:“舅舅,我的武艺真的很差吗?”

    安元志说:“你说呢?”

    江就说:“平宁这是大器晚成。”

    安元志说:“大器晚成?我们平宁这么好一苗子到了你手里,你跟我说大器晚成?”

    袁白义愤填膺道:“揍他!”

    老六子几个一起上前,围着江就就开打。

    “别,别打我师父啊,”上官平宁拼命喊。

    只可惜这是一帮高手,上官平宁是一个也拉不住,最后自己还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安元志也想揍江就一顿,老六子几个人动手,他就没喊停。

    袁白和袁英加起来不是江就的对手,可老六子几个人一块儿上了,这下子双手就打成了平手。一时间刀光剑影的,让围观的众人看得惊险无比。

    上官平宁喊了几嗓子后不喊了,从地上爬起来,走到了一旁站下。小胖子就这点好,万事不强求,知道自己拦不住,那就干脆不拦了。

    “回帐吧,”安元志看了一会儿几个人对一个人的群殴后,小声跟上官平安说道。

    上官平安点了点头,先回帐去了。

    安元志喊上官平宁:“你给我过来。”

    上官平宁怕挨打,站那儿假装没听见安元志的话。

    安元志说:“你是自己过来,还是我过去抓你?”

    上官平宁看看被人围殴中,没办法管自己的师父,只能是慢吞吞地走到了安元志的跟前。

    “跟我进帐,”安元志还是把小孩的后脖领子一拎。

    上官平宁说:“我师父?”

    “把你教成这样还师父?”安元志没好气道:“放心,你六叔他们不会弄死他的。”

    上官平宁不吱声了。

    “舅舅,”上官平安看安元志拎着上官平宁回帐中了,忙迎上了前。

    上官平宁一眼就认出了上官平安来,瞪圆了眼睛,大喊了一声:“你怎么在这儿?!”

    “嚷嚷什么?”安元志把小胖子放地上了,说:“他是你哥。”

    上官平宁一下子就张大了嘴巴。

    “平宁,”上官平安笑着喊了弟弟一声。

    上官平宁看安元志。

    “把嘴闭上,”安元志嫌弃道:“口水都出来了,你今年几岁?”

    上官平宁手指着自己的哥哥,说:“他,他是白,白承泽的儿子!”

    “他不是,”安元志说:“他是你哥,就是被传在城南旧巷烧死的那个,这是你的亲哥哥,别犯浑啊。”

    上官平宁说:“我听不懂。”

    “他被人救了,”安元志说:“哦,应该说,他被白承泽救了,现在被你爹认回来了。”

    上官平宁惊道:“还能这样的?”

    安元志说:“你哥还活着,你不高兴?”

    小胖子看着笑眯眯站在自己跟前的俊俏哥哥,继他爹续弦,他有了个后妈之后,上官平宁又遭重击,这个讨厌的小王爷竟然是他亲哥!

    “喊声哥吧,”安元志伤口里加把盐的,跟小外甥说道。

    “平宁,”上官平安说:“你回来就好了,我很高兴。”

    “为,为什么高兴?”上官平宁问。

    上官平安说:“你是我弟弟,看到你平安无事,我当然高兴啊。”

    上官平安很合情合理的话,让上官平宁崩溃了,他跟这人有感情可言吗?

    上官平安在这时又说了一句:“你的武艺不错。”

    好吧,上官平宁揉了一把鼻子,感情他们不谈,但这个人不能侮辱他的智商,刀法没练成这事,他知道,这人当他是傻子骗吗?上官平宁挥舞着拳头,扑向了上官平安。

番外7平宁少爷的敌人

    上官平安现在打起上官平宁来,就跟玩儿一样,毕竟兄弟俩的人生目标不一样,一个努力向上,一个混吃等死,等级差得太远。

    安元志背着手站一旁观战,看着看着发现,江大侠虽然没把徒弟教出来,但上官平宁的身法不错,跟上官平安打在一起,拳头吃亏,可身法不吃亏,腾转挪移的,还是有些微胖的小身子很灵活,不比大王那只成精的猴子差。

    在安元志用一种审视的目光研究自己小外甥的时候,上官平宁发现自己拼拳头拼不过上官平安了,果断开始跟上官平安近身搏斗。

    上官平安骨子里对人是疏离的,不喜欢被人靠近,被上官平宁贴上来后,上官平安难受了,跟上官平宁说:“你还打啊?”

    上官平宁不吭声,低头往上官平安的身上扑。

    上官平安不客气了,抬腿就要踹,又怕伤着了自己的弟弟,没敢用上多少力道。

    上官平宁一把抱住了上官平安踢过来的这只腿,抬手就是一个抱摔。

    安元志抚额。

    上官平安摔在了地上,上官平宁正好压在他的肚子上,这让上官平安一口气险些没喘上来。

    借着体重占了上风后,上官平宁笑了。

    上官平安抬手想推上官平宁,让这货别坐在自己的肚子上,可上官平宁这会儿正好扭头看安元志,被上官平安将错就错的,一把揪在了耳朵上。

    “小人!”上官平宁吃疼之下,马上就大声叫唤。

    上官平安说:“你给我起来。”

    上官平宁解救不了自己的耳朵,张嘴又一次咬向了自己的哥哥。

    上官平安看这货又要跟自己动嘴,抬腿就把上官平宁踢滚下去了。

    上官平宁再扑,这一回抱住了他哥的脖子。

    两个人抱在一起打后,那基本上也打不出什么高水平的架来了,基本上就是王八拳的套数。

    上官平宁这一通王八拳打下来,也没落到什么好处,力气比他哥大,可没他哥手黑,他哥打他一拳,抵他五六拳的。

    “还打吗?”上官平安问。

    上官平宁晕乎着,就想着身为男子汉,这个时候打不过,他也不能认怂。

    “舅舅你不管啊?”上官平安问安元志。

    上官平宁顿觉这人卑鄙无耻,打架喊帮手,这事干得大丈夫吗?

    安元志走过来,拎起了小外甥。

    “你也被他收买了?”上官平宁七个不服,八个不忿地瞪着安元志。

    安元志也不废话了,坐下来,把小胖子身子拎着一转,横在自己的膝头上,抬手就打屁股。

    上官平安看傻了眼。

    上官平宁脸红的能滴血,死命挣扎,也没能从他舅舅手里逃出来。

    “你就丢下你爹娘跑了,”安元志边打外甥的屁股,边骂:“谁给你的胆子?你拜师,这么大的事,你跟你爹,跟我,跟你叔说过了吗?大人都没同意的事,你就作主了?小兔崽子,你是不揍不行了!”

    上官平宁被揍的先还嘴硬,拿出了当年在军营学到的本事,安元志骂一句,他能顶三句,不过到了最后,平宁少爷还是流出了英雄泪,屁股肉多不怕被揍坏,可肉疼啊。

    安元志边数边打了三十下,才把眼泪鼻涕一起流的外甥放到了地上。

    上官平宁得到了自由,转身就跑。

    “再跑,我还揍!”安元志狠了一声。

    平宁少爷不敢跑了。

    上官平安看兄弟手捂着屁股的样子,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来。

    上官平宁就此决定,这个人是他一辈子的死对头!

    安元志说:“以后还跑不跑了?”

    上官平宁噘着嘴不说话。

    “还想挨揍?”安元志问。

    “不跑了,”上官平宁嘟囔了一句。

    “再跑怎么办?”

    “打一顿。”

    “那个师父,你还认吗?”

    上官平宁抬头瞄了安元志一眼,点点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的道理他还是懂得,更何况现在看来,他爹不但有了新夫人,还有了一个大儿子,那他以后可能就是跟着师父混的份了。江就在平宁少爷的转念之间,就成了救命的稻草了。

    安元志不知道小外甥这会儿心里的弯弯绕绕,把上官平宁的另一只耳朵一拧,说:“我问你话呢!”

    安元志好心,放过了外甥那只被他哥拧过的耳朵,可这一手下去,还是让上官平宁“咝”了一声。

    上官平安说:“舅舅,不让平宁认师父,这个不太好吧?”

    “我的事不用你管,”上官平宁有无力地回击了他哥哥一声。

    “哟,”安元志手上用了点劲,说:“不错,骨头够硬,是条汉子了。”

    “嗷!”上官平宁嚎了一嗓子。

    “那个师父你认不认了?”安元志又问。

    上官平宁说:“我刚才点头了!”

    安元志说:“那现在呢?”

    “认,”平宁少爷为了抓住自己最后的救命稻草,死不松口。

    “跟你师父一起待在军中?”安元志问。

    上官平宁为了不让自己的耳朵受罪,这会儿踮着脚站着,不敢动弹,睁着大眼睛瞅着安元志。

    安元志被小胖子这么可怜巴巴地瞅着,瞅心软了,松开了已经被揪红的耳朵,扳着小胖子的脸仔细端详了一下。

    上官平宁说:“舅舅,你看什么?”

    安元志觉得小胖子这几年长下来,也不完全像他老子那样端端正正的长相了,这小子也不知道是不是长开了,显得很是眉清目秀,脸蛋虽然不像上官平安那样白净吧,可小孩的皮肤很好,出了一趟海回来,还是光滑粉嫩的。

    “我的脸怎么了?”上官平宁摸了摸自己的脸。

    “长漂亮点了啊,”安元志笑道。

    上官平宁炸了毛的猫一样跳了起来,“我是大丈夫!”他跟安元志叫唤。

    安元志一巴掌把上官平宁又拍到了地上,用漂亮这词夸一个男孩子是有点过份,所以安元志又想着说些什么话来哄哄自己的这个小外甥。

    上官平宁看着冲自己笑的舅舅,若说漂亮,那安元志绝对当的起这个词,这人就算这会儿衣衫带血,也没怎么细心打理自己,可安元志就是能吸引他人侧目,“舅舅,”上官平宁跟安元志说:“其实你才漂亮,我刚才看到的姐姐都没你漂亮。”

    好吧,事情到此,又往另一条道上拐了。

    安元志说:“你刚才看到哪个姐姐了?”

    “我师父说,她给很多人当老婆,”上官平宁回了安元志一句话。

    这女人是什么人,不用上官平宁再解释,安元志和上官平安都明白了。

    拿安元志跟军里的营妓比,还是比脸蛋儿,上官平安看着上官平宁的目光里,第一次带上了点佩服,这样一心求死的人,上官平安之前还没有见过。

    安元志这会儿能怎么办?把小胖子直接揍死?安元志下不了这个手,他只能走到帐门前,把门帘子一掀,冲外面吼了一句:“老六子,把那个老头直接弄死!”

    上官平宁一听安元志这话,又急了,追在安元志的屁股后面喊:“不行,那是我师父!”

    “你给我站那儿!”安元志回头就冲上官平宁一吼。

    小胖子很不大丈夫地缩了。

    老六子几个人都准备停手了,听见安元志这一声令下,只得活动活动胳膊腿儿,冲上去再战。

    江就这下子不干了,这是没完没了了,“平宁啊!”老头冲着安元志的帅帐喊:“我先走一步了,过些日子再来看你!”

    “你要去哪里?”上官平宁跟师父隔着一座帅帐对喊。

    “我先想办法活命!”江就喊着话,就往军营外跑,识实务者方为俊杰,江大侠一向就是个俊杰。

    安元志回头看向了上官平宁。

    “你打算怎么办?”上官平安这时开口问兄弟道。

    上官平宁说:“我去找我师父。”

    “不准,”安元志直接给了小胖子两个字。

    “为,为什么?”

    “我说不准就是不准。”

    “要不你留下来?”上官平安给了兄弟一条路走。

    上官平宁左脚踩着右脚站着。

    安元志说:“说话。”

    上官平宁觉得自己这会儿没地方能去。

    安元志在这时突然又问道:“对了,大王呢?你出一趟海,就把大王丢了?”

    上官平宁泪崩了,这还是他舅舅吗?怎么说话尽往他的痛脚上踩?

    “死了?”安元志问,他算算大王的年纪,也差不多该到死的时候了。

    “哼!”上官平宁冲安元志重重地哼了一声,说:“我就知道,你是个坏人!”

    安元志说:“你又找揍是不是?”

    “我不在你这儿待了,”上官平宁说:“我要走!”

    安元志就站在帐门口,说:“你走一个我看看,怎么着?你还想跟我动手啊?”

    上官平宁扭头看帐篷的窗户,不走门,他可以走窗户啊。

    上官平安这时说:“要不,先让平宁吃饭吧。”

    “我不饿,”上官平宁说,帐篷的两扇窗户开着,就是不知道外面有没有侍卫守着。上官平宁小眼珠滴溜溜地转着,觉得自己打舅舅打不过,打几个侍卫应该还行。

    上官平安说:“你想从窗户逃走吗?”

    哦!上官平宁看向了自己的哥哥,脸上皱起了不少褶子,就觉得这人为什么这么欠揍呢?

番外8让他回家挨揍

    安元志让人给上官平宁做了一桌的饭菜,他跟上官平安一场仗打下来,两个人也都饿了,就干脆坐下来一起吃。

    上官平宁进军营之后,连遭打击,心情很是不好,不过当热气腾腾的饭菜摆上桌后,平宁少爷的心情好了一点。天大地大没有吃饭大,小胖子抄起筷子,把两只鸡大腿,鱼肚皮都抢到自己的碗里后,然后埋头苦吃。

    安元志拿着筷子,把桌上的碗碟看了一圈,为着小胖子,这桌菜都是肉菜,安元志这会儿手按着胃,有些下不了筷子。

    上官平安很贴心,给安元志盛了一碗撇去油的清鸡汤,放到了安元志的跟前,说:“舅舅先喝点汤暖暖胃吧。”

    捧着大外甥盛的汤,再看看啃鸡腿啃得头也不抬的小外甥,安元志只能是叹气,跟上官平安说:“你别顾着我了,吃吧。”

    上官平安这才拿起筷子吃饭。

    “你吃慢一点,”有上官平安在旁边对比着,上官平宁吃饭的样子在安元志的眼里,简直就惨不忍睹,用筷子在小胖子头上敲了一下,安元志训道:“你这是饿了多少顿了?”

    上官平宁在安元志只喝了一口汤后,已经把一只鸡腿啃完了,把鸡大腿骨头往桌上一扔,说:“没饿啊,我这会儿肚子还饱着呢。”

    上官平安一口饭喷在了地上。

    上官平宁看看自己的这个“仇人”,嘴巴撇撇,嫌弃道:“吃饭都不会哦。”

    “吃你的饭,”安元志敲敲上官平宁跟前的桌面。

    上官平安说:“你不饿,你还吃这么多?”

    上官平宁这会儿已经两只鸡腿下肚了,胃口之好,远超两个刚上沙场血战回来的人,看着就像饿死鬼投胎。

    “吃撑了,你自己难受啊,”上官平安很有兄长的样子。

    上官平宁不太会跟对自己好的人顶嘴,眨巴眼睛眨巴半天后,想出来一句:“这是舅舅的饭。”

    上官平安能听懂傻弟弟的话,这是舅舅的饭,不是你的饭,我吃多吃少关你什么事?“舅舅又不会饿着你,”上官平安笑道:“你可以吃慢一点,喜欢吃什么?我给你夹。”

    上官平宁被上官平安憋住了,他们刚刚干过一架,现在就和好吗?平宁少爷不太甘心,看着上官平安憋红了脸,没能憋出一句话来。

    安元志摇摇头,小胖子跟他哥比,那战斗力完全就是个渣,“平安,你吃你的,别管他,”安元志出声为小外甥解围道:“他唯一不让人操心的就是吃了。”

    上官平宁斗不过自己的哥哥,也打不过自己的舅舅,就只能是泄愤一样地吃了。

    老六子在上官平宁这顿饭吃得差不多的时候,在帐外求见道:“主子。”

    “进来,”捧着茶杯的安元志应了一声。

    “主子?”上官平宁感觉自己又发现一新大陆了,望着安元志说:“舅舅,你是不是比以前更厉害了?”

    安元志说:“我以前不厉害吗?”

    上官平宁说:“你以前是少爷,现在成主子了?”

    老六子进帐来,就听见自己的小少爷说了这么一句话,想笑又觉得跌上官平宁的面子,只得忍着。

    上官平安就没老六子的顾及,笑得脸上开了一朵花一般,跟上官平宁在一起,平安发现,自己心情会好很多。

    安元志说:“你吃饭吧,我跟你说不清。”

    上官平宁委屈了,说:“我又怎么了?”

    “我这辈子就当少爷啊?”安元志说:“到老了也被人叫少爷?”

    上官平宁一听也是。

    “笨蛋,”安元志瞧一眼上官平宁的饭碗,说:“你还吃不吃了?”

    上官平宁低头扒了一口饭。

    上官平安这会儿跟前也摆着一杯热茶,水蒸气的氤氲下,平安精致的眉眼显得很柔和,他问老六子道:“平宁的师父怎么样了?”

    老六子马上就没好气地道:“跑了。”

    上官平宁这下子心里彻底没压力了,没压力之后,小胖子感觉自己又有了胃口,再接再厉地又给自己添了一碗白米饭。

    安元志看小胖子吃饭,看得胃好像更疼了。

    上官平安说:“他跑哪里去了?”

    老六子说:“他说小少爷离营之后,他会找着小少爷的。”

    “这是死都不放了,”安元志咬牙道:“那就让他在营外头等着吧。”

    老六子高兴道:“小少爷这回是要留在主子的身边吗?”

    安元志这才想起来,闹了这半天了,自己还不知道小胖子的打算呢,“你是怎么打算的啊?”安元志摸一下上官平宁埋在饭碗里的脑袋。

    上官平宁塞了一嘴的白米饭,跟安元志说:“真要我帮忙打仗啊?”

    想想这弟弟方才耍的那几下大刀,上官平安眉头微微一皱,现在正是战事吃紧的时候,平宁这样能上沙场?这还是小孩呢。

    安元志说:“我要你上什么沙场啊?你这辈子就这样了?”

    上官平宁说:“怎么了?”

    “你得学点东西啊,”安元志说:“以后不讨媳妇,不养娃啊?”

    上官平安发现,安元志遇上上官平宁后,整个人也不正常,他弟弟学本事,就为了娶媳妇生娃吗?

    “我有钱,”小胖子再次跟安元志强调。

    “笨蛋!”安元志拍外甥脑袋,“有钱你就有媳妇有娃了?”

    老六子说:“主子,有钱人怎么会讨不到媳妇呢?”

    “就是,”上官平宁马上就道:“我又不是太监,为什么讨不到媳妇?”

    “太监跟你有仇吗?”安元志说:“除了太监,你能跟别人比比吗?”

    上官平宁看着老六子说:“六叔,你娶媳妇了?”

    老六子说:“娶了。”

    “哦,”上官平宁咬着筷子,又看上官平安,说:“你也有媳妇了?”

    上官平安觉得这时候要说自己没媳妇,可能是一件丢脸的事,于是跟上官平宁说:“我不缺女人。”

    “女人又不是媳妇,”上官平宁突然又变机灵了,斜眼看着上官平安说:“你没媳妇吧?”

    上官平安说:“我没媳妇又怎么了?”

    “啧啧,”上官平宁咂了两下嘴,神情极其欠揍地跟自己的兄长说:“长得一点也不男子汉,没女人喜欢你吧?”

    上官平安腾地一下子站起了身来。

    上官平宁说:“你干嘛,又要打架吗?”

    “你长的像个黑炭球,就好了?”上官平安人身攻击道。

    “吵不过就动手,最不大丈夫了,”上官平宁鄙视道。

    安元志和老六子惊奇地发现,上官平宁还是能在口头上赢了平安的。

    上官平安后悔自己被小胖子激得跳起来了,一记白眼就能解决的事,他为什么要跳起来呢?

    上官平宁冲上官平安吐了吐舌头,平安不高兴,那他就开心了。

    “平安你坐下,”安元志让大外甥坐下,伸手又拍一下小外甥的脑袋。

    老六子说:“小少爷,你留下来了?”

    上官平宁把头摇了摇,说:“我想去看我爹。”

    “想你爹了?”安元志柔和了神情,问道。

    “想,”上官平宁老实承认道。

    “不想跟着我?”安元志又问。

    “我看完我爹,再来帮舅舅打仗,”上官平宁这会儿心里已经有了计划了,就算他老子有了新媳妇,他也得认这个老子不是?

    “行,”安元志答应了。

    “那,那我爹现在在哪里?”上官平宁问。

    “他,”安元志看一眼老六子。

    老六子忙就道:“主子,末将告退。”

    “末将?”上官平宁学着老六子的话,跟安元志说:“舅舅,你越来越厉害了!”

    被上官平宁夸讲,不会让人有什么成就感,安元志拿湿毛巾给外甥擦着油光滑亮的嘴,说:“你爹在漠北元夕。”

    “不认识,”上官平宁说:“在哪里啊?”

    “你师父应该认识吧?”上官平安说:“你跟你师父一起回去啊。”

    上官平宁看安元志,等着安元志给自己拿一个主意。

    “出营去,”安元志说:“把你师父带来见我。”

    又轮到小胖子跳脚了,“你还不放过我师父?”

    “我拜托他带你去见你爹啊,”安元志说:“你师父欠你的啊?就一定得带你去漠北?”

    “你不弄死他了?”上官平宁还不放心。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那我去找他,”上官平宁往帐外跑。

    “让袁白,袁英陪你出营,”安元志喊。

    “哦,”上官平宁用头顶开帐门帘跑出去了。

    安元志叹了一口气,这娃现在总算跑步扭屁股的毛病改了。

    上官平安说:“舅舅,你跟平宁说过我父亲和娘亲的事了吗?”

    安元志说:“没说。”

    “啊?”

    “你也别跟他说,”安元志很坏心眼地道:“让你老子教训他去。”

    上官平安担心道:“他要是跟我娘亲闹怎么办?”

    “就凭他?”安元志好笑道:“你爹黑一下脸,那小子就傻了。”

    “那我娘亲?”

    “你娘亲你就更不用担心了,”安元志说:“天下你娘亲都治过,她还治不了那小胖子?我们都别管,让他回家挨揍去吧。”

    上官平安本身也不是什么好人,对自己这个同父同母的弟弟也没多少的同情心,听了安元志的话后,上官平安就想像了一下上官勇挥大巴掌揍他弟弟的块景,顿时就眉开眼笑了。

番外9生死之事

    上官平宁带着袁白和袁英出了军营,就在官道上站了一会儿,江就就跑他跟前了。

    “我舅舅要见你,”上官平宁把江就的手一拉,说:“师父,你跟我回营吧。”

    江就看看站徒弟身后头的袁白和袁英,犹豫道:“你舅舅还想弄死我?”

    “不是啊,”上官平宁说:“我要去找我爹,可我不认得路,所以我舅舅想让师父给我带路啊。”

    袁英还能撑得住,袁白就抬手一捂脸,这么实诚的娃现在上哪儿找去?

    江就问:“你爹在哪儿呢?”上官勇卸甲归田的消息,天下人都知道,江就不可能不知道,江大侠也很有兴趣去看看,这位江山就要到手,却弃之而去的人物。

    “我们先回营吧,”袁英抢在上官平宁老实交待之前,开口道:“主子正等着呢。”

    “走啦,”上官平宁拉着江就往军营走。

    江大侠也属于招猫惹狗的脾性,安元志这会儿不想弄死他了,老头马上就看袁白和袁英这俩一本正经的样子不顺眼,说了一句:“武艺不错,就是这些年没见涨。”

    袁英要动手,被袁白拉了一把,这会儿兄弟们都不在,跟这老头斗,他俩讨不到好处。

    上官平宁没感觉到气氛紧张,抬头看看自己的师父,说了一句:“我英叔和小白叔的武艺可好了。”

    江就说:“你懂个屁!”

    当徒弟的说了一句:“师父,你老了啊,我英叔他们还青春年少呢,人要服老。”

    江就被徒弟一刀扎中正心,心血流了一地。

    袁白和袁英却顿觉,他们没白疼这个小胖子。

    面对江大侠的吹胡子瞪眼,上官平宁还不耐烦了,说:“人老了,心火怎么还这么旺?”

    “你能不说话吗?”江大侠抬脚要踹。

    “你敢!”袁英吼了一嗓子。

    “想想我舅舅哦,”上官平宁一点不害怕,很威风地手一指军营,说:“那里都是我的人!”

    就是剑圣,这会儿也得忍下心头这口血了,他一个人怎么跟千军万马互殴?

    安元志再见江就的时候,态度看起来和蔼了不少,把江大侠唬的一愣。

    “漠北元夕城,”安元志说:“麻烦江老送平宁过去吧。”

    江就说:“在下没去过那里。”

    上官平安就说:“我们知道剑圣一门在哪里。”

    “我不知道,”上官平宁很是不忿地嘀咕了一句。

    江就看一眼上官平安,说:“您是?”

    上官平安给江就行了一礼,说:“我姓上官,名平安,是平宁的兄长,多谢江老教养平宁。”

    上官平安正儿八经地道谢,让江就嬉皮笑脸不起来了。

    “江老,”上官平安道过谢后,就看着江大侠说:“让您带着平宁去一趟漠北元夕城,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江就说:“你说你知道我剑圣一门在哪里,这是什么意思?”

    上官平安说:“若是日后找不到江老,我可以去剑圣一门找人啊。”

    所以自己这一回不带着上官平宁这货上路去漠北元夕,面前这小子能带人杀到剑圣一门去?江就的心情沉重了。

    “人只要有家,就不是无根的浮萍了,江老浪迹江湖多年,也不愿做个无根之人吧?”上官平安又跟江就说了一句。

    上官平宁把这话想了想,问江就:“什么意思?”

    上官平宁要是出事,看来自己还得成无根的浮萍了?江就的神情一凛,面前这小子看上去也不大,说威胁的话都能说出这种水平来,这跟他徒弟一定不是一个妈啊。

    “江老?”安元志坐那儿,看起来很和蔼可亲的样子。

    “送,”江就说:“徒弟的事就是我的事。”

    安元志说:“那我就先行谢过了。我姐夫在漠北元夕的事,还望江老不要外传,我姐夫现在不希望被人打扰。”

    江就点头。

    上官平安就看着上官平宁说:“平宁,你听见舅舅的话了?”

    “为什么不能说?”上官平宁问。

    “因为你爹不愿意,”安元志给了这么一句回答。

    “哦,”上官平宁说:“那我就不说了。”

    这么容易就好打发的娃,江就抬手想给徒弟的脑袋来一下,手都抬起来了,想到这是在人舅舅和哥哥的跟前,于是江大侠又把手收回去了。

    “天色也不早了,”安元志说:“江老就在营中歇息一晚,明天带着平宁上路。”

    江就还是只能点头。

    “那舅舅,先锋营还有事,我先回去了,”上官平安看事情说定了,就跟安元志告退道。

    “你今天也辛苦了,”安元志点头道:“去吧。”

    “江老,我失陪了,”上官平安又冲江就抱拳一礼。

    “啊,”江就想着自己是不是得还上一礼啊?

    上官平安看着上官平宁又笑了笑,迈步往帐外走了。

    “你哥走了,”安元志跟上官平宁说:“你不知道说话的?”

    上官平宁撇嘴。

    “不用了,”上官平安笑道:“平宁跟我还不熟悉,日后自然就会好了。”

    安元志手指点点闷不吭声的上官平宁。

    上官平宁往师父的跟前靠。

    江就叹气道:“平宁啊,你是不如你哥。”

    上官平宁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吃饱肚子后的平宁少爷一向心情好,所以这一回他决定原谅自己的师父。

    安元志命老六子带江就去洗漱休息,让平宁跟自己一起睡。

    上官平宁自个儿洗了澡,又跟着老六子一帮人吃了宵夜,小肚皮溜圆地躺在床上,睡了一觉醒来后,发现他舅舅还在帅帐那里没有回来呢。

    安元志一直跟众将议事议到这天的半夜,在众将告退之后,才离开帅帐,回到自己的寝帐。

    袁笑跟在安元志身后小声问:“主子,您要吃点东西吗?”

    “不用了,”安元志说:“你也去休息吧。”

    袁笑没跟进帐中来。

    因为上官平宁在帐里睡觉,所以寝帐里没有点灯。安元志进帐之后,轻手轻脚地走到床前,点了一根蜡烛照亮,看看床上,上官平宁这会儿整个人都蒙在被子里,像个胖乎乎的蚕茧。

    “小胖子,”安元志附身,往下扒拉被上官平宁死死裹在身上的被子。

    “嗯,”已经在睡第二回觉的上官平宁被安元志弄得,哼哼了几声。

    “头不能蒙在被子里睡,”安元志在上官平宁的屁股上又拍了一巴掌,说:“听话,舅舅给你把被子重弄一下。”

    上官平宁在被窝里睁了眼。

    安元志把小胖子从被子里拽出来了,就着烛光看看小胖子的脸,有些不相信地伸手摸了摸,说:“眼睛怎么红了?你哭过了?”

    上官平宁揉揉眼睛,不好意思地又要往被子里拱。

    “别动,”安元志把上官平宁的肩膀一按,说:“怎么回事?生舅舅的气,还是生你哥哥的气了?”

    上官平宁嘟囔道:“想威叔了。”

    这娃耍完了宝,吃完了饭,睡床上了,想起来为袁威难过了?这是不是也太迟钝了一点?安元志嘴角抽了抽,说:“想你就哭啊?”

    “威叔为什么会死?”上官平宁问。

    安元志躺在了床上,把小胖子往怀里一抱,说:“傻小子,是人都会死。”

    上官平宁默了半天,感觉自己更伤心了。

    “不准哭,听到没有?”安元志说:“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你是姑娘啊?”

    “可我难过,”上官平宁说:“我想威叔。”

    安元志把小外甥抱得又紧了一些,叹气道:“我也想他,可人死了,就回不来了。”

    就像上官勇说的那样,终于反应过来要伤心的上官平宁,为着早已经化为白骨的袁威,在安元志的怀里哭成了一个泪人。

    安元志也不说什么男子汉大丈夫的话了,外甥想哭就哭吧,他当年也哭过,没资格让上官平宁不哭。

    “威叔是怎么死的?”上官平宁哭着哭着,还是问安元志。

    云霄关的那个冷雨夜,安元志不愿意再去回忆,只是跟上官平宁说:“你威叔的仇已经报了,日后舅舅带你去看焕儿。”

    上官平宁抽噎着说:“他是谁?”

    “你威叔的儿子,”安元志说:“这会儿在京城念书呢。”

    上官平宁想了想,说:“婶婶是不是很难过?”

    这个婶婶自然就是在说袁威的妻子,安元志又是一声长叹,道:“她也没了,跟你戚叔葬在一起了。”

    上官平宁从安元志的怀里坐起了身来,整个人都傻住了。

    安元志忙也起身,喊了一声:“平宁?”

    上官平宁抱着自己的脑袋。

    安元志再一次把小外甥抱在了自己的怀里,让这个小胖子去经历什么生死之事,安元志舍不得,可是人总要长大,生死之事,没有人不用面对。

    上官平宁在安元志的怀里大哭,知道哭没用,可他就是忍不住。

    “日后要跟焕儿做兄弟,”安元志小声道:“你们两个做好兄弟,你威叔在九泉之下会高兴的。”

    上官平宁这会儿又想起安元志那身带血的衣袍来了,小胖子紧张起来,坐直了身体,上上下下地打量安元志,说:“舅舅,你是不是受伤了?”

    安元志跟不上上官平宁的思路,茫然道:“我受什么伤了?”

番外10一根苗的儿子才值钱

    安元志这会儿衣服早换过了,身上干干净净,没血,也没那股子伤药味,上官平宁在安元志身上找了半天,没发现他舅舅哪儿受伤来,这才放了心,拍拍小胸脯,说了句:“没受伤就好。”

    安元志拍一巴掌在小外甥的脑袋上,说:“这么傻,你以后怎么办?”

    “我才不傻!”上官平宁眼还有泪光呢,就又瞪了安元志一眼,眼睛一大之后,眼泪水又流了不少出来。

    “不要哭了,”安元志伸手给小胖子擦眼泪,说:“你这样一个哭法,你威叔夫妻俩在地下还能安心吗?”

    上官平宁说:“我会跟焕儿做好兄弟的。”

    “这就行了,”安元志说:“去看过你爹后,到舅舅这里来。”

    “那舅舅你会不会死?”还在伤心中的上官平宁问安元志道。

    安元志愣了一下。

    上官平宁在安元志愣神的工夫里,往安元志的怀里一扑,接着伤心难过道:“舅舅不会死的,对不对?”

    “这是被你威叔的事吓到了?”安元志抱着小胖子道:“舅舅这不好好的活着吗?”

    “可你在打仗。”

    “所以呢?”

    “打仗就会死人。”

    “可舅舅武艺高强啊,”安元志笑道:“谁能杀的了舅舅?”

    上官平宁眼泪鼻涕一起蹭安元志的衣襟上,跟安元志喊:“威叔的武艺比舅舅的好。”

    “臭小子,”安元志骂了一声。

    上官平宁哭得更伤心了。

    “我真怀疑你爹养了个丫头,”安元志把外甥的脸又擦了一遍,说:“行,我答应你,我一定长命百岁。”

    “真的?”

    “真的,”安元志说:“我没事寻死玩儿啊?”

    “这仗得打到什么时候?”上官平宁又问。

    安元志说:“很快。”

    “那是多久?”

    这场逐鹿之战还要打多久,安元志心里也没有数,但看看小胖子伤心的样子,安元志说:“可能你看过你爹,我这边的仗就打完了。”

    上官平宁说:“那我还回来吗?”

    “当然得回来,”安元志说:“你不来看我啊?”

    上官平宁这才把头点了点,说:“嗯,我得回来看舅舅。”

    “睡吧,”安元志和衣往床上一躺,说:“明天一早,你还要赶路呢。”

    上官平宁躺在了安元志的身边,想想还是又跟安元志说了一句:“那你以后上沙场,一定要小心啊。”

    “嗯,”安元志把小胖子一搂,说:“一定小心。”

    “能跑就跑吧,”上官平宁又说:“我师父说,跑才是上策。”

    我的天,安元志抚额,说:“这事你回家后问你爹吧。”

    “噢,”上官平宁不吱声了。

    “睡吧,”安元志抬手把外甥的双眼一抹,说:“舅舅也睡了。”

    上官平宁抱着安元志睡得很沉,安元志却仍是睡眠极浅,一有风吹草动就会惊醒。不过看着睡的打着小呼噜的小胖子,安元志还是会心一笑,他的身边,除了一个袁焕,也就这一个心思单纯的小孩了。

    真不希望这小胖子长大啊,安元志在心里叹道。

    上官平宁在睡梦中,喊了一声威叔。

    安元志轻轻拍了拍上官平宁的后背,让小胖子继续安稳地睡。

    这天的后半夜,袁玖跑来禀道,两天前派出去的斥侯回来了。

    安元志起身,替上官平宁盖好了被子后,轻手轻脚地跟袁玖走出了寝帐。

    江就第二天一早来找徒弟的时候,上官平宁还在睡着,安元志走时替他盖得好好的被子,已经被小胖子揪得不成样子。

    “醒醒,”江就抬手就捏住了上官平宁的鼻子,带了小胖子这几年,该怎么喊徒弟起床,江大侠已经有心得体会了。

    “舅舅,”上官平宁闭着眼睛喊舅舅。

    “你舅舅在看操练呢,”江就说:“少爷,你能起了吗?”

    安元志这时一身寒气地走进了帐中,说:“平宁起了吗?”

    上官平宁听见安元志的声音后,睁了眼,越过江就看向了安元志,大喊了一声:“舅舅!”

    “起吧,”安元志在床前站下了,说:“我把东西都替你准备好了。”

    江就站在一旁看着安元志帮上官平宁穿衣服,觉得就安元志这么一个宠法,他这个徒弟好像不学武,以后也是非富即贵的命。

    等上官平宁穿好了衣服,上官平安也到了,手里提着一个包裹,跟上官平宁说:“这是我给爹娘的,平宁,你替我带去吧。”

    这种小事,上官平宁不为难自己的“仇人”,点了点头。

    上官平安就把包裹往江就的跟前一送,说:“劳烦您了。”

    江就觉得这包裹看起来不大,上官平宁完全可以背啊。

    上官平安这时又说了一句:“包里是些银两,路途遥远,还望江老小心。”

    这下子,江就只能把这值钱包裹接过来,背自己身上了。

    袁白这时又送了早饭进帐。

    安元志给外甥系着衣带,边说:“我特意让人给你做的肉包子。”

    上官平宁去洗漱,然后坐着吃包子,又被安元志嘱咐,说是清早就走,最后一直拖到了这天的中午,吃过了午饭之后,小胖子才跟着江就出了军营。

    “路上一定要小心,”安元志看着小外甥上了马,还是不放心的嘱咐道。

    上官平宁说:“舅舅也要小心。”

    “知道了,”安元志应声道。

    “六叔你们也一样,”上官平宁又看老六子们。

    死士侍卫们都点头。

    江就看看出来送徒弟走的人,小胖子人缘太好,出来送行的将军都有一堆。

    “走吧,”上官平安看上官平宁这样依依惜别下去,到了天黑这师徒俩也上不了路,于是开口跟上官平宁说:“一路顺风。”

    上官平宁看了上官平安一眼,说了一句:“你也要小心。”

    “是,”上官平安笑道:“我们大家都会小心的。”

    “走吧,”安元志把手一挥。

    上官平安看着弟弟走远了,才小声跟安元志说:“不知道他回家后,会做出什么事来。”

    安元志笑道:“这小子藏不住话,等他回来,不用你问,他自己就会说的。”

    上官平安说:“我娘会让他来吗?”

    安元志脸上的笑容一敛。

    上官平安说:“舅舅,我们回营吧。”

    安元志看着远处的那个小黑点,跟上官平安说:“只要平宁想,你娘亲就不会拘着他。”

    上官平安说:“是吗?”

    “等这仗打完,”安元志把手放在了上官平安的肩头,说:“你也回去看看。”

    “好,”上官平安一口就答应了。

    “走吧,”安元志招呼左右道:“我们回营,一个时辰后,出兵。”

    安元志给姐姐姐夫备下的礼,装在一只箱子里,贴着封条,捆在江就骑着的马上。

    上官平宁瞅着这只木箱,跟江就说:“一定也是钱。”

    江就没好气道:“我知道你是大户人家的少爷,财不外露,我拜托你闭嘴。”

    “谁敢来抢我?”上官平宁好奇道。

    江就知道,自己这一路的日子一定不好过。

    师徒二人该吃吃该喝喝,走走停停,打打闹闹,不时还得为保卫财产而战斗,一直到来年的春天,才到了元夕城下。

    “我跟你说啊,”带着徒弟进了元夕城,江就叮嘱上官平宁道:“你那娘是你爹的继室,那也是正室夫人,你见到那人后,不能犯浑,该行礼行礼,你爹要你叫娘,你就得叫娘。”

    上官平宁离家越近,心情就越郁闷,嘀咕道:“我不想要后娘。”

    “你傻啊?”江就说:“那是伺候你爹的人,跟你有什么关系?”

    上官平宁又不懂了,说:“后娘跟我没关系?”

    “不是,”江就说:“你还指望你后娘伺候你啊?咱们先看看吧,你后娘要是个好相处的,那你就在你爹这儿多住些日子,那要是个不待见你的,那我就带你找你舅舅去。我看啊,你舅舅倒是真心疼你。”

    “她凭什么不待见我?”上官平宁不乐意道:“那是我爹。”

    “是,”江就好笑道:“可你爹也是人丈夫,你爹也离开军营几年了,说不定,你弟弟妹妹都有了。”

    小胖子的脸看着更黑了。

    “一根苗的儿子值钱,”江就说:“你是一根苗吗?”

    上官平宁生闷气。

    “你都比不过你哥,”江就还嫌剌激徒弟不够的说:“那几个小的,要是再比你聪明,平宁啊,你简直就是完蛋。”

    “我爹不要我了?”平宁少爷灰心道。

    江就马上就教育道:“所以我要你回家后,听话点啊。”

    上官平宁垂头搭脑地跟着江就走在元夕城里,连江就让他看胭脂河里的红石头他都没心情看,一想到他爹给他找一后娘,平宁少爷就觉得自己以后一定日子凄惨。

    “就这家,”江就一路把上官平宁带到了小巷的尽头,指着左边的一户人家说:“敲门。”

    上官平宁看看关着的大门,说:“门关着,家里没人,师父,我们明天再来吧。”

    “什么明天再来?”江就把上官平宁的衣领子一拎,说:“临了你还生怯了还,又不是让你上沙场,你怕什么?”

    上官平宁说:“谁知道我后娘会不会打我?”

    “你是个练武的!”江就痛心疾首。

    “谁在外面?”大门里这时传来了一个女子的声音,这声音轻轻柔柔的,极其好听。

番外11被抢来的安妃娘娘

    上官平宁噘噘嘴,不吭声。

    江就在后面踢了徒弟的屁股一脚。

    上官平宁扭头瞪了江就一眼。

    “声都不敢吱,”江就说:“你还是大丈夫吗?”

    上官平宁不确定这还能不能算做他的家,也不知道这门开了后,自己得面对的是个什么样的人,平宁少爷在这一刻还是怂了。

    不过门里的那位,显然不像上官平宁这么怂,听外面的人不说话了,很没有防人之心的开了门。

    上官平宁看见了让自己挠心挠肺,挠了他一路的人后,身体比脑子更先行动,往门里一窜,随手甩上了大门。这动作一气呵成,练身法以来,平宁少爷还没这么动作迅猛过。

    江就看见为他们师徒开门的女子后,顿感赏心悦目,只可惜他还没看上第二眼,大门就被他的宝贝徒弟给甩上,撞在了他的鼻子上。老头捂着鼻子跳脚,拍着门大喊:“上官平宁,你不能犯浑啊,你不能跟女人动手!”

    安锦绣看见长高长大了的儿子,手里的扫帚掉在了地上,看着自己的胖儿子,激动之下,一时语塞了。

    上官平宁背靠着大门站着,过了半天才小声喊了安锦绣一声:“安,安妃娘娘?”

    这个称呼很戳安锦绣的肺管子,不过还是笑着冲上官平宁点了点头。

    上官平宁一向被人认为不太灵光的脑袋瓜子飞快地转起来,安妃娘娘成了他后娘的事,超出了他的理解能力范围。“可能是在做梦?”上官平宁自言自语了一句,看看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抬手毫不犹豫地拧了一下自己腮帮子。

    “你这是干什么?”安锦绣忙就要往前走。

    上官平宁被自己拧得“咝“了一声,看安锦绣往自己跟前走了,忙就道:“你别过来,让我再想想。”

    安锦绣只得停下了脚步。

    上官平宁双手抱着脑袋,被他关在门外的江就还在那儿使劲敲门,跟他喊不能打女人。上官平宁翻了个白眼,跟安锦绣说:“安妃娘娘,我听说你死了啊。”

    安锦绣说:“不死,我就不能在这里了啊。”

    上官平宁打量安锦绣,他见安锦绣的时候,安锦绣一身宫装,雍容华贵,这会儿却只是一身布衣,头上也只是扎了一块布包头,前后差距太大,这让思维异于常人的平宁少爷难过了,看着安锦绣说:“安妃娘娘,你一定吃了很多苦吧?”

    安锦绣说:“平宁,我现在不是安妃娘娘。”

    噢!上官平宁在心里想着,都不敢承认自己是安妃娘娘了,这得吃了多大的苦啊?怎么会有人舍得让安妃娘娘这样的人受苦?上官平宁突然就很愤怒,后妈什么的,已经被他抛在了脑后,想不起来了。

    “你怎么了?”看儿子扭曲了小脸,饶是安锦绣精明过人,她也跟不上上官平宁的脑子。

    上官平宁很警惕又小心地看了看自己和安锦绣站着的这个院子,然后窜到了安锦绣的跟前,小声说:“安妃娘娘,你是被人抢来的吧?”

    “啊?”安锦绣被问的摸不着头脑。

    上官平宁说:“你别怕,我这就救你出去。”

    安锦绣说:“没人抢我啊。”

    “你别怕,”看安锦绣到了这会儿都不敢承认自己是被抢的,上官平宁有点着急了,把安锦绣的手一拉,说:“我爹武艺再高,他也不敢打死我的。”

    被上官平宁拉着往门外走,安锦绣好容易回过神来了,把上官平宁在开门的手一拉,说:“你爹爹怎么会抢女人呢?”

    “咦,”上官平宁看着安锦绣,一副你见识太少的表情,说:“军里的人,很多人都是抢女人的。安妃娘娘你别怕,我这就救你出去。”

    “不是……”

    “我爹是不是打你了?”

    “没有啊。”

    “不可能,我爹连我都打,他打你哪里了?”

    “你爹爹真没打我,平宁你听我说啊……”

    “我都说了你别怕,有我在,我爹一定不敢动手!”

    “你爹是坏人啊?”

    “哼!”上官平宁重重地哼了一声,拍着胸脯说:“安妃娘娘,我会保护你的。”

    安锦绣怕儿子把她就这么拽出门去,身子依在门上抵着,说:“那你想带我去哪里?”

    “去找我舅舅,”上官平宁马上就说:“他手里有兵,安妃娘娘,我让我舅舅送你回宫。就是,就是,你能不能别砍我爹的脑袋?”

    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话?安锦绣被小儿子弄得很凌乱。

    “你还做安妃娘娘,”上官平宁说:“我爹不会再去抢你了,我保证。”

    安锦绣说:“你想我做安妃娘娘?”

    穿着宫装的安妃娘娘多漂亮啊,现在这样也很漂亮,可还是宫装好看,上官平宁这么想着,冲安锦绣郑重地点了点头,小声道:“你本来就是安妃娘娘啊。”

    “你不愿意我做你娘亲?”安锦绣有些难过的问道。

    娘亲?这话提醒了上官平宁,对啊,他爹娶了新夫人,“我爹娶了皇帝的女人?”小胖子一蹦三尺高。

    “我不是……”安锦绣解释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觉得眼前人影一花,她家将军已经站她跟前,单手拎着他们的小儿子,脸上阴云密布,黑得跟墨水涂过了一样。

    上官勇在后院整理花木,安锦绣开门的动静瞒不过他的耳朵。上官大将军本来觉得,让安锦绣跟儿子把事情解释一遍也好,反正他的口才没媳妇好,站在堂屋里听了半天,发现口才再好,遇上他家这个傻儿子也是没辙。

    上官平宁扭头,发现拎着自个儿后脖领子的人是他老子,久别重逢的喜悦一点没有,平宁少爷愤怒道:“你竟然敢抢安妃娘娘当媳妇儿?”

    上官勇跟安锦绣说:“我带他去说会儿话,这小子一向蠢,他的话你别在意。”

    “我才不……”

    上官勇把儿子的嘴一捂,拎着就走。

    安锦绣一个人站前院里了,上官勇消失的太快,让她来不及再说上一句话。

    就在安锦绣站着愣神的时候,江就翻了墙,站在了安锦绣的跟前。

    安锦绣没被突然出现在面前的人吓到,打量一眼江就,冲江就屈膝一礼,说:“您就是平宁的师父,江老先生吧?”

    江就这会儿把安锦绣看全乎了,心里咂舌,有个这样的续弦,上官勇好福气啊。

    “是江老先生把平宁送回来的?”安锦绣笑着问。

    “那什么,”江就把心神收了收,跟安锦绣说:“平宁方才干什么事了?”

    安锦绣说:“他没干什么。”

    “那是个好孩子,”江就说:“就是有些傻,你别跟他一般见识啊。”

    没哪个当妈的,愿意听别人说自己的儿子傻,只是这个人是上官平宁的师父,所以安锦绣就算心里不高兴,脸上也没显出来,还是笑着跟江就说:“平宁只是有些不谙世事罢了,他是个聪明的孩子。”

    “啊?哦,”江就说:“你待见他就行。”

    安锦绣说:“我为什么不待见他?”

    江就说:“平宁是前房子女啊。”

    前房子女,这个词再次把安锦绣的肺管子戳了一下,“江老先生可能是误会了,”把脸上得体的笑容稍稍收敛了,安锦绣说:“平宁是我的亲生子。”

    “啥?”这回轮到江大侠傻眼了,然后他发现,面前的这个女子相貌,跟安元志和上官平安都像,江大侠是个敢想敢干的江湖人士,可这一次,他不太敢顺着这个思路往下想了。

    “江老先生跟我屋里坐吧,”安锦绣请江就进屋。

    江就说:“我,我其实还有点事,我还是先走吧。”

    用直觉发现危险,是江就在江湖闯荡安生立命的法宝,本能地感觉这一家子有问题,江大侠就觉得自己还是远离的好。

    安锦绣说:“江老先生有什么事吗?既然来了,就进屋喝口水吧,不然平宁会怪我招待不周的。”

    “不会,”江就说:“我徒弟没这个心。”

    安锦绣就笑,说:“我儿子知道尊师重道的。”

    江就说:“是吗?”

    “我的儿子,我怎么能不知道?”安锦绣把手往堂屋一抬,说:“江老先生请吧。”

    “呃,”江就怀疑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方才还笑意温柔的人,怎么一下子又气势逼人了?平宁有这么一个高高在上的娘,到底是好是坏?

    “不知道江老先生一般喝什么茶?”安锦绣转身把门栓搭上了,问江就道。

    江就说:“我喝白水就行。”

    安锦绣说:“我也不喜欢喝茶,不如江老先生就留下来用一顿饭吧,您平日里爱吃什么?我们这里小地方,还望江老先生不要嫌弃。”

    安锦绣一口一个江老先生的叫,把江就叫得头晕,他宁愿安锦绣叫他一声江大侠,这样他还能放得开一些。

    “请吧,”安锦绣往堂屋里走。

    江就本来都打定主意走了,这下子晕乎乎地跟着安锦绣往堂屋里走,等在堂屋里坐下来了,才回过味儿来,自己怎么就坐下来了?

    安锦绣坐着陪江就说话,看着也没什么目的跟江就东扯西拉。

    江就先没什么警惕之心,等说了半天的话了,才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间,把带着上官平宁出海,去军营见安元志和上官平安,又是怎么一路带着上官平宁来元夕城的,该交待的都交待了。

番外12有娘亲的感觉

    上官勇带着儿子坐在一间客房里,黑着脸,说:“她是你亲娘。”

    上官平宁眨巴了一下眼睛,然后顿悟道:“我是那个世宗皇帝的儿子?我原来是皇子吗?”

    上官勇一巴掌拍儿子的脑袋上。

    上官平宁被自己老子这一巴掌拍的晕乎,抱着头说:“别打我头,会打傻的。”

    上官勇说:“你本来就傻。”

    “你敢打皇子?”上官平宁再接再厉地讨打。

    上官勇接着往儿子的头上拍巴掌。

    上官平宁被打急了,转身就想跑。

    上官勇说:“你跑一个试试。”

    上官平宁没胆子跑了。

    上官勇大手一抬,又把儿子拎到了自己的跟前。

    “我究竟是谁的儿子?”上官平宁问,很有防范意识地抱着头,一脸警惕地看着上官勇。

    上官勇到底是养大了上官平宁的人,知道这个时候不能顺着小胖子的话往下说,不然这话题永远也别想到正点上,“你听好了,这话我只跟你说一遍,”上官大将军一脸严肃地跟傻儿子说道:“你娘亲是安太师府上的二小姐,跟你舅舅是亲姐弟。”

    “安二小姐?”上官平宁叫:“她不是死了吗?”

    “闭嘴,”上官勇拿手一指儿子的鼻子。

    上官平宁说:“爹,你要说的话,我可能听不懂。”

    我们亲身经历过的事,只是让你听听,你凭什么听不懂?上官勇气结,直接抬手又是一巴掌拍儿子的脑袋上,说:“站好了,再说话,我一定揍你。”

    那方才的那几记巴掌还不算揍?上官平宁老实站着了。

    上官勇从自己怎么跟安锦绣定亲说起,他说话简单明了,跟指挥战斗似的,可就是这样,跟安锦绣一路走来发生的事,还是让上官勇用了很长的时间来叙述。

    上官平宁听到最后都不会眨眼了,瞠目结舌地看着自己的老子。

    “就这样,我跟你娘亲住在了这里,”上官勇说完了最后的话,问儿子道:“你听明白了?”

    上官平宁保持着瞪目结舌,天打雷劈后的样子。

    “你不是喜欢你娘亲的吗?”上官勇生怕这个儿子跟当年平安的反应一样,盯着上官平宁问道。

    事情太复杂,上官平宁站着消化了半天也没能消化完。

    上官勇犯愁道:“要我再说一遍吗?”

    上官平宁说:“你没骗我?”

    上官勇说:“我在这事上为什么要骗你?”

    “可我从小你就跟我说,我娘亲死了!”上官平宁控拆自己的老子道:“你从小就骗我了!”

    “那个时候我不能说啊,”上官勇说:“你没听懂我的话?”

    上官平宁又不吱声了,站着接着想。

    上官勇就说:“事情我都跟你说了,你给我一句话。”

    上官平宁瞪着上官勇又瞪了半天,在上官勇快要失了耐性,又想动手的时候,平宁少爷身子蹦了两蹦,转身就往外跑。

    上官勇说:“你干什么去?”这个儿子接受不了这个事实,想离家出走?

    上官平宁急匆匆地道:“我去看我娘!”

    上官勇现在哪能放心,让上官平宁就这么跑去见安锦绣?跟在后面追。

    上官平宁跑得脚下生风,眉开眼笑,原来以为自己完蛋了,他爹给他找一后娘,那么多叔伯说他以后就是个没人要的前房儿女了,没想到这就是他亲娘,还是安妃娘娘!平宁少爷觉得这事好的不能再好了。

    安锦绣还坐在堂屋里跟江就说话呢,把江大侠的十八代祖宗都盘问出来了。

    上官平宁跑到了堂屋门前,看着坐在那里的安锦绣,喘了口气,大喊了一声:“娘!”

    安锦绣一下子就站起了身来。

    上官平宁冲进了堂屋里,一头冲进了安锦绣的怀里,大喊道:“原来你就是我娘亲!”

    抱着自己的小儿子,听着上官平宁叫自己一声娘亲,安锦绣的眼泪一下子就夺眶而出,这一声娘亲迟了多少年,总算让她等到了。

    江就被这场面唬得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上官勇追过来,看着抱在一起这对母子,摇了摇头,走上前,抬手替安锦绣擦眼泪,说:“儿子回来了,这是高兴的事,怎么又哭了?”

    安锦绣说:“平宁,娘亲对不起你。”

    上官平宁没觉着他娘亲有对不起自己的地方,抬头看安锦绣,发现安锦绣这会泪流满面了,马上就跟着哭道:“娘,那年我见你的时候,你不认我。”

    上官平宁这么一说,安锦绣就更伤心了,说:“平宁,是娘亲不好。”

    上官勇看媳妇哭成这样,身为一个爱妻人士,上官大将军果断出手,把上官平宁从媳妇的怀里拎开,往旁边一扔,说:“你都多大了?还抱着你娘亲哭?”

    上官平宁还是往安锦绣的跟前凑,说:“娘,爹刚才又打我。”

    上官勇一巴掌挥过去,把儿子又拍一边去了,说:“站直了说话。”

    “娘,”上官平宁喊娘。

    “上官平宁!”上官勇吼了儿子一声。

    通常上官大将军说话用吼的时候,那都是杀气腾腾的时候,上官平宁一缩脖子,害怕了。

    “你这些年都学了些什么东西?”上官勇训儿子道:“谁教你动不动就哭的?你还小吗?”

    江就想说这是他徒弟,但他没教平宁少爷动不动就哭,可是江就又觉得自己这会儿站在这儿跟盆盆景似的,这一家三口没一个想起他来。江大侠灰溜溜地往外走,决定自己还是识相点,等这一家三口叙完了旧,他再来吧。

    上官平宁用袖子擦了擦眼睛,小声嘀咕道:“怎么还不让人哭了呢?”

    “你说什么?”上官勇问。

    上官平宁壮着胆子道:“哭又不犯法。”

    “你,”上官勇抬手想接着揍。

    这下子安锦绣不干了,哪有当着她的面就这么样的?

    上官勇巴掌要往下落的时候,发现安锦绣站在了自己的巴掌底下,忙把挥出来的巴掌一收。

    “娘,”上官平宁怯生生地又喊了安锦绣一声娘。

    “你想干什么?”安锦绣冷着脸问上官勇道。

    上官勇说:“你儿子这样像什么样子?”

    “我儿子怎么了?”安锦绣马上就道:“他不是你儿子啊?”

    上官平宁从安锦绣身后探出脑袋,冲自己的老子吐舌头,做鬼脸,有亲娘护着,他还用怕老子了吗?

    “你从你娘身后出来,”上官勇瞪着上官平宁道。

    “你还想打他?”安锦绣怒了,“说两句话就要打,你有武艺你厉害啊?你怎么能打我儿子呢?抬手就打,抬手就打的,他是我儿子!”

    上官勇还没被安锦绣这么吼过呢,当下就有些傻眼了。

    “平宁刚回来,当着我的面你就要打他,”安锦绣冲自家将军喊:“我不在的时候,你得把他打成什么样了?学武艺,就是让你用来打儿子的?哪有打自己儿子的人?你怎么能这样呢?平宁不是你的兵!”

    身为老子,为啥不能打儿子?上官勇不明白了,老子揍儿子,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

    上官平宁这会儿就在想,有娘亲护着的感觉真是超好!

    “你不能不讲道理,”上官勇试着跟媳妇说道理。

    “打人你就没理!”安锦绣一句话,把事情钉死了。

    “就是,”上官平宁兴高采烈,以前袁威他们也护他,可那帮叔伯,算上安元志和上官睿,没一个敢跟上官勇吼的,安锦绣这一发威,让上官平宁预示到自己以后的幸福生活了。

    “闭嘴!”上官勇吼儿子。

    “你骂他做什么?”安锦绣的声音不比上官大将军的低。

    “我骂他什么了?”上官勇再是爱妻人士,这会儿也忍不住为自己说话了,问安锦绣说:“你说说看,我骂他什么了?”

    安锦绣说:“你方才说他这个不好,那个不好,儿子是我生的,你嫌他不好,那就是嫌我不好了?”

    “他不好,关你什么事?”

    “儿子是我生的!”

    “爹一直说我笨,”上官平宁不忘往他娘亲的火头上加油。

    “我的儿子怎么可能不聪明?”安锦绣把儿子拉到了自己的跟前,摸摸头,说:“让娘亲好好看看你。”

    “好啊,”上官平宁把身板一挺。

    “以后就是学成了武艺,也不能随便打人,”安锦绣说:“打儿子算什么本事?”

    “是啊,”上官平宁连连点头,“以后我一定不打我儿子。”

    上官勇气乐了,说:“你有媳妇了吗?你就儿子?”

    “你怕我儿子娶不到媳妇?”安锦绣看着上官勇挑一下眉梢。

    上官勇不吱声了。

    上官平宁拉一下安锦绣的衣袖,说:“娘,我有钱,以后我要娶个像娘这样的媳妇。”

    “是吗?”安锦绣对着儿子又是一张笑脸了。

    上官平宁使劲点头,说:“要又漂亮又能干的。”

    上官勇说:“你就做梦吧。”

    安锦绣瞪一眼上官勇,跟儿子说:“平宁饿了吧?娘亲给你做好吃的去。”

    “好啊,”上官平宁马上就拍手,说:“娘亲我是饿了。”

    安锦绣手指点一下上官平宁的鼻子。

    上官平宁嘻嘻笑着,踮了踮脚,也在安锦绣的鼻尖上点了一下,一如他当年在千秋殿的小厨房里做的那样。

    安锦绣鼻子一酸,带着上官平宁就往外走,说:“想吃什么跟娘说。”

番外13我以后要做刀圣

    江就一个人牵着两匹马,带着阿二阿三两只猴子再进上官宅的时候,上官勇迎到了他的跟前,抱拳就是一礼。

    江就还没及还礼,阿二阿三两只还记得上官勇的猴子,就跑到了上官勇的脚下,一通叫唤,只是不敢上前跟上官勇亲近。

    上官勇看看这两只猴子,笑了笑,问江就说:“大王呢?”

    “死了,”江说:“老死的,平宁把它葬在了海里。”

    “这样,”上官勇点一下头,说:“他又哭了一场?”

    江就这会儿觉得上官勇应该是不乐意儿子哭的,想着安锦绣护着儿子的架式,为了这一家三口的太平着想,江大侠说:“平宁哪能动不对就哭呢?”

    上官勇说:“他一定哭。”

    江就不明白了,这位这么了解自己的儿子,为啥还要问他呢?

    上官勇说:“江大侠进屋吧,平宁他娘已经去做饭了,你等一下。”

    江说看看厨房那里冒了炊烟的烟囱,说:“你们,你们没事了?”

    上官勇说:“我们有什么事?”

    江就打哈哈,说:“没事就好,哈哈哈,没事就好。男人嘛,当女人的天,可也得让着女人一些,这样家宅才能安宁。”

    上官勇没听说江就娶妻,这人能懂什么家宅之事?皱一下眉头,但还是跟江就客气道:“多谢江大侠指教。”

    江就囧了一下,不知道自己干啥要说这话,练武的比常人神经要敏感,更何况江就这种高手中的高手,上官勇多年征战,身上的煞气骇人,这让江就面对上官勇时,压力巨大。

    “这是?”上官勇指一指马身上绑着的木箱,说:“这是江老先生的行李?我替你拿下来。”

    江就忙摇头,把上官平安和安元志的礼一起放到了上官勇的跟前,说:“这是平宁他舅舅和哥哥送的,我给你们带来了。”

    上官勇看一眼木箱子和放木箱上的包裹,迟疑了一下,问江就道:“他们还好吗?”

    江就说:“挺好的,我跟平宁去军营的时候,他们刚打了一场胜仗。”

    上官勇弯腰,挺沉的两样东西,上官大将军一只手就拿了,跟江就说:“我们去堂屋。”

    江就点头,这夫妻俩看着都不好惹,他还是客随主便吧。

    上官平宁跟安锦绣待在厨房里,看着安锦绣做饭,不时就发出两声感叹,嗷嗷娘亲好厉害,……,嗷嗷这菜看起来很好吃,反正安锦绣做什么,在平宁少爷的眼里,那都是好的。

    安锦绣不是个吃捧的人,不过自己儿子的夸讲,她是听得喜上眉梢,把一整块猪后腿放砧板上了,问儿子道:“平宁要吃多少?”

    上官平宁很豪爽,说:“娘做多少,我吃多少。”

    安锦绣干脆全做,上官勇能吃,估计这儿子也能吃,另外还有一位大侠呢。

    上官勇陪江就在堂屋里说了快一个时辰的话,然后跟江就说:“我去厨房看一下,您在这儿等一下。”

    江就忙就点头,这家里没下人,就上官勇和安锦绣两个人过日子,卫国公这是要帮媳妇的忙了。江就没觉得上官勇这样做掉价,反而对上官勇心生好感,江大侠一直都认为,男人嘛,在外面威风,在家里疼老婆,上官勇两条都占了,这位还真是个好男人。

    上官勇顾不上江就的欣赏,走到厨房,看到厨房桌上一桌子的菜,顿时就惊了,这大碗大碗的肉菜,他们四个人得吃到哪天去?

    身后有一桌子的菜了,安锦绣还站灶台旁边忙活着呢,大锅里冒着热气,油锅也在嗞嗞的响着,完全又是两个大菜要出锅的架式。

    上官平宁坐在安锦绣身旁的小凳上,吃得一嘴油星,不停跟安锦绣说:“娘,好吃,我从来没吃这么好吃的烧鸡。”

    上官勇第一次发现,这个小儿子还有当谄媚之臣的本事,安锦绣烧菜再好,能比得过原先国公府里的大厨吗?这小子完全就是在睁眼说瞎话啊。

    安锦绣却高兴,笑道:“好吃就多吃点。”

    “嗯!”上官平宁笑眯着眼,说:“以后我天天能吃娘你做得饭了,真好!”

    安锦绣被儿子捧得直笑。

    上官勇咳了一声。

    安锦绣听见自家将军声音了,才转身看向了上官勇,说:“相公,平宁喜欢我做的菜。”

    上官勇说:“你怎么烧这么多?”

    上官平宁得意道:“都是给我吃的啊。”

    儿子跟媳妇亲近,这是好事,可上官大将军心里就是有点别扭,好像突然之间,他在安锦绣这儿不值钱了。

    “平宁,帮你爹爹端菜,”安锦绣这会儿还真顾不上自家将军,心里全是儿子了,跟上官平宁说:“小心烫啊。”

    上官平宁献宝似的把自己手上的茧子给安锦绣看,说:“娘你看,我不怕烫。”

    安锦绣放下了锅铲,抓着儿子的手细看,她不是习武之人,不知道上官平宁手上的这点茧子根本就是没用心练武的表现,心疼道:“手上怎么有这么茧子了?”

    上官勇摇了摇头,他方才也看过小儿子手上的茧子了,只是那会儿顾着跟这小子话说当年,没来及说到小胖子练武的事,那点茧子完全够上官勇再揍这儿子一顿的了。

    上官平宁跟安锦绣说:“娘,等我以后学成了绝世神功,我来保护娘。”

    安锦绣笑,说:“绝世神功?”

    “我师父是剑圣,”上官平宁又显摆江就的名号,说:“我以后要做刀圣。”

    上官勇实在是听不下去,可媳妇在那儿高兴,他也不好这时候就上去泼冷水去,只能是自己一个人拿个托盘,把菜一趟趟地往堂屋的大桌上端。等上官大将军把一桌的饭菜都搬运完了,他儿子还在那儿跟他媳妇畅想江湖呢。

    安锦绣掩嘴而笑,跟又进厨房的上官勇说:“相公,我们平宁很厉害哦。”

    上官勇看着狂点头的儿子,想了半天说了一句:“还有菜要做吗?”儿子什么的,以后再收拾吧,这会儿先把儿子的师父喂饱了再说。

    安锦绣说:“还有两个菜,一个汤,相公饿了?”

    上官勇还没说话,上官平宁就说:“娘,我饿了。”

    “那平宁去吃饭,”安锦绣马上就说:“陪你师父去吧。”

    “不用,”上官平宁说:“我跟娘一起过去。”

    “傻瓜,”安锦绣笑道:“娘怎么能陪你师父吃饭呢?”

    “这样啊,”上官平宁眉头皱了皱,说:“那我在这里陪娘吃饭,让我爹陪我师父去。”

    上官勇说了句:“那是我师父吗?”

    “可娘没人陪啊,”上官平宁辣气壮地回了自己的老子一句,发现他娘亲才是家里当家作主的人后,小胖子胆儿肥了不是一点半点。

    “不可以没有礼数,”安锦绣这时手指在儿子的鼻尖上又点了点,教儿子道:“对师父要尊重。”

    “哦,”虽然觉得自己的那个师父吃饭根本不用人陪,但上官平宁还是乖乖听话了。

    “把这酒给你师父拿去,”安锦绣拿了一坛酒放到了上官平宁的手上。

    上官平宁抱着酒坛子往厨房外走。

    上官勇在儿子从自己身边走过的时候,还是没忍住,看安锦绣转身看锅了,抬手就是一巴掌拍在了小胖子的脑袋上。

    上官平宁张嘴就要喊。

    “你娘总有看不到你的时候,”上官勇狠狠地对儿子说了一句。

    上官平宁扭头看看自己面对着灶台站着的娘亲,苦着脸。

    “再不老实,你看我怎么收拾你!”上官大将军又是一句威胁的话说出口,顺带瞪儿子一眼。

    上官平宁哼了一声,抱着酒坛子跑了。

    上官勇舒心了一点,那么多人他都收拾过,他还收拾不了一个脑瓜子不灵光的小胖子?

    “平宁走了?”安锦绣问。

    上官勇走到了媳妇的身旁,伸头往大锅里看看,说:“去堂屋了。你这是要把家里的存货都烧了吗?太多了。”

    安锦绣说:“平宁样样都想吃。”

    上官勇没好气道:“他的肚子能有多大?这小子人来疯的,你不能宠着他。”

    安锦绣看着就是脸色一沉。

    上官勇忙又道:“我是怕你累着。”跟安锦绣过了这几年,再一点哄人的工夫没练出来,那上官大将军就羞于见江东父老了。

    安锦绣这才抿嘴一笑,说:“平宁说他还得回元志那里去。”

    上官勇的心马上就提起来了,他回来这几年,安锦绣一次也没提过安元志,怎么这个时候提起这兄弟来了?

    安锦绣说:“相公想让平宁跟着元志吗?”

    上官勇很有谋略地道:“你是怎么想的?”

    安锦绣说:“你是一家之主,这得相公你拿主意啊。”

    上官勇看安锦绣神情平平淡淡的,也看不出这媳妇的心思来,就说:“平宁的武艺还不到能上沙场的时候,我想元志也不是想让平宁去帮他打天下的。”

    安锦绣铲了两下锅底,没吱声。

    上官勇说:“你还生元志的气呢?”

    安锦绣一撇嘴,说:“我又不跟他过日子,我生的哪门子气?相公一会儿问问平宁的意思吧。”

    上官勇说:“你没问出来?”

    “被他打一岔,我没往下问了,”安锦绣蹙了一下眉头,跟这小儿子说话她是开心,不过好像也挺费神的。

番外14我是你爹

    江就面对一桌的好菜平生第一次没了胃口,如坐针毡,江大侠从来没有想过,原来吃饭也能变成一件让他体会什么叫煎熬的事。

    上官勇媳妇不在跟前了,跟江就又客套了几句,把该做的礼数做足之后,这位居上位日久的人,开始黑着脸训儿子了,把儿子当麾下的兵卒训,将上官平宁从头到脚,训得一无是处。

    上官平宁害怕挨揍,不过从来不怕挨骂,平宁少爷很想得开,挨骂嘛,不疼不痒的,左耳进右耳出就好了,所以对于自家老子的教训,上官平宁听见就当没听见。平宁少爷这会儿面对着一大桌子的菜,想到他娘亲辛辛苦苦烧了这一桌的菜,却不能来坐着吃,上官平宁就生气,目光凶狠地瞪着自己的师父,就差冲江大侠吼一句,都是你的错了。

    江就一边听着上官勇气势十足的训斥,一边被徒弟瞪仇人一样的瞪视着,这会儿就是给他吃鱼刺熊掌,他也吃不下去啊。

    “你以后改不改?”上官勇问了儿子一句。

    “改,一定改,”上官平宁随口应声,然后问江就道:“师父,你要在我家住多久啊?”

    江就马上就说道:“我吃完这顿就走。”

    上官勇说:“您这么急着走,是有什么事吗?”

    上官平宁说:“浪迹江湖呗。”

    江就冲上官勇摆手,说:“我得回门派里看看了。”

    “你都十多年没回去过了,”上官平宁冲自己的师父翻白眼。

    江就说:“我现在回去不行吗?平宁啊,师父很快就回来看你。”

    上官平宁想跟自己的娘亲一桌吃饭,这会儿巴不得江就快点走,冲江就咧嘴一笑,说:“我不着急,师父你过几年来也可以。”

    江就感觉心口被人扎了一刀。

    上官勇看着自己的儿子,说:“你闭嘴吃饭。”

    江就闷头喝了几口酒,想想不甘心,这徒弟自己也带了几年了,凭什么一回家,他这个师父就得靠边站了?“你不习武了?”江大侠问徒弟道。

    上官平宁终于等到可以鄙视师父智商的时候了,看傻瓜一样看着江就,说:“师父,我爹会教我啊。”

    江就气结,说:“刀法不是一个路数,你爹教跟我教能是一回事吗?”

    上官平宁说:“是你厉害,还是我爹厉害?”

    “你行,”江就冲徒弟竖竖大姆指,这徒弟真行,他这一顿饭还没吃完呢,这徒弟就已经在撺掇他跟上官勇打一场了。

    上官平宁转脸又问上官勇道:“爹,你跟我师父谁厉害啊?我师父是剑圣哦。”

    上官勇说:“我不是剑圣。”

    “那你是什么?”

    “我什么也不是,”上官勇说:“我是你爹。”

    “呃,”上官平宁被自己的老子噎住了。

    江就低头喝酒,打定了主意,吃完这顿饭他就滚蛋。

    “老实吃饭,”上官勇目光凌利地扫儿子一眼。

    “大不了我一会儿问娘去,”上官平宁嘀咕。

    上官勇一筷子爆炒肉片塞儿子的嘴里。

    上官平宁被噎得直翻白眼。

    上官勇举杯请江就喝酒,如果可以,他这会儿就想把小儿子给一脚踹出家门。

    江就收拾了一下心情,男人之间,又都是习武的人,真心想找,那一定能找到话题。上官勇跟江就聊起了江湖事,这是江就能畅所欲言的话题,这顿酒对江大侠而言,开始变得有意思了。

    这顿饭吃到最后除去上官平宁不谈,宾主尽欢。

    江就酒足饭饱之后,坚拒了上官勇的留宿,硬说自己在漠北还有老友,他要去看老友。

    “这个老友是谁?”上官平宁好奇地问。

    “世外高人,”江就一句话就打发了傻徒弟。

    上官勇不强人所难,看江就一心要走,也就不留了。

    江就临走问上官平宁:“你什么时候去你舅舅哪儿?”

    上官平宁说:“不知道啊。”

    “不知道?”江就说:“那我去跟你舅舅说,你不过去了?”

    上官平宁舍不得安锦绣,也舍不得自己的舅舅,左右为难了,问上官勇:“爹,我们可以一起舅舅那里吗?”

    上官勇跟江就说:“平宁暂时留在家中,江老先生你尽管去访友吧。”

    “那行,”江就忙就点头。

    安锦绣这时也从厨房走了来,跟江就笑道:“江老先生这就走了?”

    “走了,”江就说:“再晚城门就关了。”

    上官勇一家三口,外带两只猴子,送江就出了小巷。

    江就一路跑马出城,然后在马鞍的布袋里发现了一个布包,打开一看,里面放着一叠银票,再看看布袋,又发现一个装着几个馒头和干切肉的包。上官勇一直陪着自己,上官平宁倒是跑出堂屋几趟,但自己的这个徒弟不会有这个心,这只能是徒弟的那个漂亮娘亲做的事了。

    江就看着两个布包,扭头再看看暮色之中的元夕城,大隐于市,小隐于乡,上官勇有如此佳人相伴余生,也是一件美事啊。

    上官平宁这一顿胡吃海塞之后,吃撑着了,打着饱嗝,跟着安锦绣喂了阿二、阿三,又帮着安锦绣洗了碗,然后被安锦绣带着去看了袁义的房子。

    袁义的宅子跟上官家的宅子一墙相隔,开了一扇花门,从上官宅去袁宅都不用走大门的。

    上官平宁看着袁义的房子,问安锦绣:“义叔现在去哪里了?”

    安锦绣用抹布抹着房中的桌椅,摇头,说:“不知道,上一回你义叔来信,说他去了岭南的山里。”

    “那不是离我们这儿很远?”上官平宁帮着安锦绣抹桌子。

    “是啊,”安锦绣叹气道:“他也没说他什么时候回来。”

    “义叔真不讲义气,”上官平宁说。

    安锦绣笑道:“你义叔怎么不讲义气了?”

    上官平宁说:“他怎么能一个人去玩呢?娘,你跟爹待在这里烦了吧?要不平宁带你出去玩啊。”

    安锦绣说:“现在外面打仗呢。”

    上官平宁说:“也有不打仗的地方啊。舅舅说,我可能还没去看他,这仗就打完了。”

    安锦绣听上官平宁提到安元志,脸上的笑意淡了一些,说:“你舅舅还好吗?”

    “舅舅瘦了,”上官平宁说:“我看见他的时候,他一身是血哦。”

    “一身血?”安锦绣忙问:“他受伤了?”

    上官平宁摇头,说:“我没在舅舅的身上看到伤口,他说是别人的血。不过,娘,舅舅真的瘦了哦,他都不怎么吃菜,平安说舅舅的胃不好。”

    安锦绣抹桌子的手一停,说:“所以你舅舅现在不太好?”

    “舅舅瘦了之后,更好看了,”上官平宁无忧无虑,跟安锦绣笑道:“现在六叔他们都叫他主子呢,舅舅变厉害了。”

    安锦绣一笑。

    上官平宁又跟安锦绣抱怨道:“娘,那个平安怎么会是我的大哥呢?”

    安锦绣说:“平安不好吗?”

    “不好,”上官平宁拖了一个长音,跟安锦绣说:“小白脸都没有好心眼的,他就是个小白脸。”

    “噗,”安锦绣又一次被小儿子逗乐了,说:“那你舅舅和叔叔,义叔他们,不都是小白脸?”

    上官平宁挠了挠头,说:“对哦,可平安老欺负我。”

    安锦绣说:“他怎么欺负你了?”

    “他老找我打架,”上官平宁毫无压力地跟安锦绣告上官平安的黑状,平宁少爷有自己私心,上官平安讨大人喜欢,要是他娘亲也像他舅舅那样,被上官平安收买了怎么办?“他以前还跟我抢过大王!”有了危机意识后,平宁少爷连这种陈年旧状都告了。

    安锦绣听得直乐。

    “娘,你怎么还笑呢?”上官平宁不高兴了。

    “以后让你爹教训他,”安锦绣哄儿子道:“娘又不会武,罚不了他啊。”

    上官平宁噘了嘴,他爹估计也是喜欢上官平安那样的吧?

    安锦绣把一张桌子抹完了,又弯腰抹椅子。

    上官平宁把水盆端到了安锦绣的跟前,小声问道:“娘,九殿下人呢?”

    安锦绣手一哆嗦。

    上官平宁说:“爹没告诉我他去了哪里。”

    “他跟平宁一样,也是出去玩了,”安锦绣低声道:“娘在这里,他总有一天会来找娘的。”

    “真的吗?”

    “真的,”安锦绣说:“平宁不是回来看娘了吗?”

    上官平宁歪着脑子想了想,突然跟安锦绣说:“我们可以去找他啊。”

    安锦绣说:“要去哪里找?”

    “娘,”上官平宁两眼放光,说:“我带你去走江湖好不好?娘没看过海吧?我带娘去。”

    安锦绣笑道:“那我们两个走了,你爹怎么办?”

    上官平宁压根没考虑他老子的事,说:“我爹留下来看家啊。”

    安锦绣说:“不带你爹走?”

    “不带,”上官平宁把胖爪子一挥,说:“让爹看家。娘,我跟你说,外面有好多好玩的地方,你看过这么大的鸟吗?”上官平宁用手画了一个大圈,问安锦绣。

    安锦绣说:“没看过。”

    “那我带你去看,”平宁少爷拍胸脯道:“我有钱,娘,你什么都不用带,跟平宁走就行了。”

    上官勇站在门外听,就在想,自己生这个儿子是干嘛的?这年头还有拐带自己娘亲离家,把老子一个人丢家里的儿子?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12363/ 第一时间欣赏重生之毒妃最新章节! 作者:梅果所写的《重生之毒妃》为转载作品,重生之毒妃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重生之毒妃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重生之毒妃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重生之毒妃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重生之毒妃介绍:
太师庶女安锦绣一世错爱,机关算尽,最后情人成皇,她却被弃于荒野,成为为天下人所不齿的毒妇恶女,受尽屈辱而亡。人生重来之后,安锦绣只想洗尽铅华,与前生所负之人相守到老,却没想到这一生仍是一场无关风月的局,爱与恨,争与弃,笑与泪从来就不由她选择。江山血染之后,凤临天下,谁还记得珠帘之后的女子初嫁时的模样?都说蝶飞不过沧海,蝉鸣不过初雪,红颜不过刹那,一场盛世繁花谢尽后,终是谁执我之手,共我一世风霜?重生之毒妃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重生之毒妃,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重生之毒妃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