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4最好的局面
风光远领旨领的很干脆,现在除了自己手上的这支风家军,也没人可指望了。
有将军问世宗道:“圣上,那个项凌要怎么处置?”
前日祈顺军在云霄关前兵败如山倒,本要被凌迟处死的项凌在城楼上哈哈大笑,被城楼上的守军一棍敲昏,现在被关在云霄关的府衙大牢里。
世宗说:“他现在是不是得意了?”
问世宗话的这个将军说:“圣上,把这个混蛋拉出来剐了吧。”
几个将军纷纷点头,都要活剐了项凌。
世宗道:“等我们守住了云霄关,再剐了这个混帐不迟。”
众将突然之间就都闭嘴不言了,云霄关还能守住吗?现在众将还想着前日的那场大败,都还没想明白白承泽的去处,更不会想到这会儿的云霄关已经是一座孤城了,但就是这样,众将军对守住云霄关,心中都没有底。
世宗扫视了自己手下的这些战将一眼,哑声道:“不要再想着死了的人了,军队加紧休整,守城不能光指望着风家军。”
“圣上,那,那我军还要出关吗?”有将军问世宗道。
世宗又看向了城楼外的沙邺联营,道:“出关之事,还是等我们守住了关城再说吧。”
到了这天的傍晚,上官勇才回到了卫**的驻军地里。
卫**的众将看见上官勇回来,跟上官勇一起坐在了上官勇休息的屋中。
炭盆上烧着水,发出咕嘟咕嘟的声响,屋里足足有一柱香的时间,都只响着这一种声音。所有的人都是默不作声,完全不知道这个时候自己要说什么,是哭自己死去的兄弟,还是痛骂导致他们这场惨败的白承泽?
最后还是上官勇最先开口道:“都打起精神来吧,沙邺人还在关外,现在不是我们伤心的时候。”
“妈的,”有将官这时才开口骂道:“这一仗我们打得太窝囊,这算什么啊?!”
“大哥,”有将官就问上官勇:“圣上对白承泽是怎么个意思?”
“白承泽反了,”上官勇道:“圣上说,他若是见到白承泽,会亲手宰了他。”
众将官又是一阵沉默,世宗承诺杀白承泽,他们的心里这还好受点。
乔林却在这时道:“既然白承泽反了,侯爷,圣上是否下旨明示此事?”
上官勇摇了摇头。
众将官听乔林这么一问,又感觉不对劲了,有将官就问乔林道:“乔先生,圣上下不下旨,有什么不一样吗?圣上说话,不也是金口玉言吗?”
乔林说:“我只是这么一问,没什么意思。”
“真的?”
乔林点头,说:“真的。”
“那我们下面怎么办?”见乔林说的肯定,众将官不再纠结这事了,有将官就又问上官勇道。
上官勇说:“我们没有多长时间休整,很快就要上城去守城了,让你们手下的兄弟这两天抓紧休息。”
众将官一起领了命。
“还有,”上官勇道:“军中的粮食也省着一点用,我们短时间之内,不可能离开云霄关了。”
“省着点粮食?”马上就有年长的将官问上官勇道:“卫朝,这是什么意思?后面的粮草运不上来了?”
上官勇也不瞒自己的这些兄弟,把白承泽可能会撤往落月谷,云霄关已成孤城的事,大概的跟自己的兄弟们说了一遍。
卫**的众将官听了上官勇的话后,全都呆住。
上官勇看了自己的兄弟们一眼,“这事圣上可能是想先瞒着,怕军心生乱,可是我不想瞒你们。”
“娘的,”有将官怒极反笑了起来,大声道:“我们这是御敌还是平叛?这他妈是什么仗啊?席家军的人脑子都被屎糊了吗?!”
“席琰死了,”上官勇道:“是我做错了事,去息龙山谷,没看出不对来。”
众将官听了上官勇的这句话后,都是懵了一下,这还是上官勇的错?
“卫朝,”有上官勇在军中的老大哥摇头道:“这种事你也要往自己的身上揽吗?圣上正愁找不到人下刀呢,你要送一把刀给他吗?”
“送刀?”有将官叫了起来,说:“这还有天理吗?正常人能想的到白承泽会做出这种事来?这事跟大哥和五少爷有屁的关系啊?!”
“所以我说席家军的脑子都被屎糊了!主将被害了,他们还跟着白承泽走?”
众将官一时间又都开骂了。
上官勇喝了几口水,麻药的劲头早就过去了,这会儿他身上的伤口疼得厉害了。
乔林打量一眼上官勇,看上官勇拿着茶杯的手微颤,马上跟骂骂咧咧中的众将官道:“现在不是说谁对谁错的时候,我们还是让侯爷休息吧。”
众将官都看向了上官勇。
上官勇把茶杯稳稳地放下了,说:“不管怎样,我们当兵吃饷,守土就是本分,云霄关的战事我们还得打下去,一心想着眼前的仗吧。”
“那白承泽呢?”有将官问上官勇道:“就让他待在落月谷了?”
“守住了云霄关,我们才可以去想白承泽,”上官勇道:“这个人逃不了,死了这么多兄弟,此仇不报,我上官勇誓不为人。”
“对,管他什么皇子,这仇一定得报!”
“没错!”
……
众将官一起叫嚷了起来。
等众将官都退下去了,留下来的乔林问上官勇道:“侯爷,您的身体怎么样了?”
“没事,”上官勇说:“皮肉伤,歇几天就好了。”
乔林说:“袁远到现在也没有回来。”
上官勇低声道:“我希望他能找到卫嗣他们,好歹那里还在十多万的卫**。”
“袁远能找到落月谷去?”乔林问道。
上官勇摇头道:“白承泽一定会在路上设卡的,袁远现在不知道还是不是活着。”
乔林叹气。
上官勇说:“先生方才说圣上下旨的事,圣上为何不下旨?”
乔林说:“一来是为了军心,皇子叛国,这事非同小可,这事在军中传开,我军本就是败军了,军心不稳之下,白承泽这事说不定会激起兵变。”
“兵变?”
“侯爷没有这个心思,不代表别的将军们都跟侯爷想的一样啊,”乔林跟上官勇小声道:“还有,圣上下旨明示五殿上是叛国罪人,这旨现在传不出云霄关去,这旨圣上要交给谁?”
上官勇阴沉着脸。
“圣上万一不能活着离开云霄关,”乔林把声音压得更低了一些,跟上官勇道:“四殿下已亡,京城那里能明正言顺继承大统的人就是太子殿下。侯爷,太子是项氏皇后所出,圣上会让太子殿下坐上龙椅吗?”
上官勇瞪起了眼睛,说:“他还想白承泽为皇?”
乔林冲上官勇摇了摇手,说:“侯爷,圣上这也是在稳住白承泽,不让他狠下心回兵京城啊。云霄关这里的事,京城那里不知道,白承泽完全可以一路北上,等他带着席军家到了京都城下,京城的守军全无防备,怎么阻挡白承泽反进京城?”
上官勇的心一紧。
乔林道:“现在最好的局面就是,守住云霄关的同时,将白承泽稳在落月谷。”
“不下旨,不谈这个人,就能稳住白承泽了?”上官勇问乔林道。
乔林说:“这个侯爷可以放心,白承泽是想做我祈顺的皇帝,他不可能看着沙邺人进军中原的,他得等到云霄关的战事了了后,才会决定自己是驻兵守在落月谷,还是带兵北上。”
上官勇捶了一下桌案,表面镇定,不代表他不恨,心中没有挫败感。
乔林起了身,恭恭敬敬地给上官勇行了一礼。
上官勇说:“先生这是做什么?”
“在下只是佩服侯爷,”乔林跟上官勇道:“侯爷休息吧。”
看着乔林走出了屋去,上官勇还有些弄不明白,这个清高的读书人佩服他什么?
乔林走了不久之后,荣双自己拎着一个药箱走到了上官勇的卧房门前求见。
上官勇这会儿都躺下了,听见荣双求见自己的声音后,又坐起身来冲门外道:“荣大人请进。”
荣双进屋之后,看上官勇坐在床边上,便道:“侯爷还是躺下吧。”
上官勇说:“我没什么事,荣大人还没回去?”
荣双走到了床前,道:“侯爷还是躺下吧,在下官面前,侯爷不用再强撑着了。”
“荣大人,我……”
看上官勇还要说话,荣双又跟上官勇说了一句:“侯爷,我是大夫,看你的气色,我就知道这会儿侯爷连骑马的力气都没有了。”
上官勇躺下了,在荣双的面前,他是没必要再撑着了。
荣双先把了上官勇的脉,什么话也没说,开了一张药方,交给了上官勇的一个亲兵,吩咐道:“要煎满一个时辰才行。”
这个亲兵答应了荣双一声,拿着药方跑走了。
荣双又走到了床前,跟上官勇说:“侯爷,下官治外伤不如向远清,不过换药下官还是很拿手的,侯爷让下官看看您的伤吧。”
上官勇点了点头。
看到上官勇身上的伤后,荣双倒吸了一口气。
上官勇看着自己腿上的伤口,这伤口裹着厚厚的纱布,这会儿白布已经被血浸成了红布,还有的地方呈黄色,上官勇不是大夫,但也知道自己的这处伤口化脓了。
“来人,”荣双冲屋门处喊了一声,上官勇想拦都没来的及拦。
一个上官勇的亲兵应声跑了进来。
荣双也知道上官勇的顾虑,没让这亲兵看见上官勇的伤,只是命这亲兵道:“你去帅府,叫向远清向大人来一趟。”
这亲兵歪头看上官勇,说:“侯爷?”
上官勇冲这亲兵点了点头,说了句:“去吧。”
875伤口
向远清到了帅府的时候,荣双已经替上官勇把看着不重的伤处换过药了。
“侯爷发热了?”没及看上官勇身上的伤口,向远清就先问道。
荣双沉着脸说:“有些发热。”
向远清最先看了上官勇左腿上的伤口,荣双已经把这伤口上裹着的纱布拿掉了,向远清跟上官勇说:“侯爷,这伤口还是得把坏肉去掉,不然这伤口还是得化脓。”
上官勇也不多话,只是冲向远清点了点头。
荣双说:“要用麻药吗?”
南城那里的喊杀声,这时传进了这间屋中。
向远清伸往药箱的手马上就僵住了。
“沙邺人又攻城了,”荣双说了一句,声音有些变调。
“不要用麻药了,”上官勇跟向远清道:“用了麻药,我身上使不上劲。”
向远清说:“不用麻药,你受的了?”
上官勇往窗外看了一眼。
向远清和荣双马上就都明白了上官勇的意思,城楼上的风家军要是顶不住,上官勇可能还得带着人去城楼守城去,这个时候用了麻药,上官勇还怎么带兵去城楼?
荣双说:“还有别的大将军在呢。”
“那卫**怎么办?”上官勇小声说了一句。
向远清看着荣双说:“是啊,别的大将军还能有心力再来管卫**的事?万一城破了……”
“你说话小声点!”荣双打断了向远清的话。
向远清把一块毛巾叠了,让上官勇咬着,刚想支使荣双替他撑灯,就听见屋外有军士说:“侯爷,吉和吉大总管来了。”
上官勇把嘴里咬着的毛巾又拿了下来,拿被子掩在了自己的身上,冲屋外说了一声:“请他进来。”
吉和进屋给上官勇行礼之后,伸长了脖子往上官勇的身上瞧。
向远清说:“大总管别看了,侯爷这一回伤得重了,要想马上让侯爷骑马去打仗是不可能了。”
吉和往床前走了几步,说:“侯爷这是伤势加重了?”
上官勇冲吉和摇了摇头,说:“圣上有旨?”
吉和说:“奴才是来找荣大人回去的。”
荣双忙道:“圣上又不舒服了?”
吉和说:“圣上跟几位将军谈了事情后,就说胸口那里闷气。”
上官勇跟荣双说:“荣大人还是回去吧。”
荣双点了点头,说:“侯爷,下官开的药,你一日服三剂。”
上官勇谢荣双道:“知道了,多谢荣大人。”
吉和这时小声跟上官勇三人道:“丁大将军过世了。”
“丁宣死了?”荣双就是一惊。
向远清心中有数,所以只是叹息一声。
上官勇则是已经麻木了,看着吉和没说话。
吉和说:“圣上听到丁大将军的死讯后,就说胸口发闷了。”
上官勇说:“他伤哪儿了?”
向远清说:“右臂没了,胸口那里也挨了一刀。”
吉和跟上官勇说:“侯爷,您可千万不能有事啊。”
上官勇只能说:“大总管,我的伤还死不了人。”
向远清就催荣双,说:“你快回去看圣上吧,这里你也帮不上忙了。”
荣双带着吉和出了屋,哀声叹气。
吉和看了看左右,卫**的驻军兵安静地有些吓人。吉和往荣双的身旁靠了几步,小声问道:“荣大人,卫国侯爷的伤怎么样了?”
荣双说:“我没数他身上的伤有多少处。”
吉和说:“那严重吗?”
“严重,”荣双跟吉和说:“应该卧床静养的人,今天还跟着圣上跑了一天。”
吉和说:“军中没剩下几位大将军了,卫国侯爷这个时候能躺下养伤吗?”
荣双摇了摇头,跟吉和说了一句:“谁也不是铁打的。”
吉和说:“行了荣大人,您跟奴才感叹没用啊,我们还是快点回去看圣上吧。”
荣双突然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了,停下脚步问吉和:“怎么会是你来找我回去?你不用守着圣上吗?”
吉和小声说:“圣上让我来看看侯爷的伤。”
荣双说:“那你怎么不直接问侯爷?”
吉和说:“圣上让我私下看看,圣上说了要私下了,我还怎么问侯爷?”
荣双越听吉和的话越不安,都这个时候了,世宗还要疑心上官勇?
吉和冲荣双摇了摇手,说:“圣上不是不信侯爷,圣上就是怕侯爷伤得重还要死撑着,荣大人,圣上现在得重用侯爷了,哪能再疑侯爷呢?”
荣双叹道:“现在卫国侯不死撑着,他手下的这些兵将怎么办?”
吉和说:“这个奴才哪知道啊。”
荣双看了吉和一眼,快步往前走了。
安元志在荣双和吉和二人走了后,从院门的墙后走了出来,看着两人的背影冷笑了一声。
老六子跟了过来,说:“少爷,圣上还要跟侯爷玩手段呢?”
“皇帝么,”安元志说:“哪个大臣都得防着的,我去看我姐夫,你去休息吧。”
老六子说:“我还是陪着少爷你吧。”
安元志冲老六子摆了摆手,说:“不用陪着我了,白承泽没死呢,我怎么能死?”
老六子只得站下来,冲安元志点了点头。
上官勇这时在卧房里,嘴里咬着毛巾,生挨着割肉之苦。
向远清下刀很快,很快就将上官勇这处伤口里,看着就要坏死的肉剜去了。
上官勇额上冒汗,但是一声没哼,在向远清停手之后,才松开了牙关,吁了一口气出来。
向远清看上官勇满头的大汗,跟上官勇说:“侯爷再忍一下,下官给你上药,这药性烈,要疼一下。”
上官勇把毛巾又咬住了。
屋外,上官勇的亲兵们看见安元志走到了门前,忙都给安元志行礼。
安元志冲这几个亲兵点了点头,冲着亮着灯的屋中喊了一声:“姐夫?”
上官勇还没想好要不要让安元志进来,那边向远清已经把白色粉沫状的药粉撒伤口上了,上官勇就觉得一阵钻心的疼痛。
安元志也没等上官勇开口让他进屋,自己推开了屋门,走进了屋来。
向远清这会儿没空管是谁进屋来了,手拿着药瓶,跟上官勇说:“侯爷,你再忍一下。”
安元志走到了床前,看见上官勇的左腿上有一个碗口大小的血洞,血从床上流到了地上,他姐夫靠坐在床上,嘴里咬着块毛巾,满头的大汗。安元志抿着嘴,目光关切地看着向远清给他姐夫疗伤。
向远清替上官勇处理好这处伤口后,自己也出了一身的大汗。
安元志看向远清给上官勇的这处伤口缠好了纱布,才开口问向远清道:“向大人,我听说你在我身上数了二十三处伤,那我姐夫这一回身上有多少口子?”
向远清抹了一下脸上的汗,看着安元志说:“五少爷,您现在感觉怎么样?”
安元志说:“我没事了。”
又是一个说自己没事的,向远清打量一下安元志,说:“五少爷,你这会儿还在发热吧?”
安元志说了句:“发热死不了人的。”
向远清被安元志噎了一下,说:“五少爷,话不能这么说,这发热……”
“行了,你替我姐夫处理伤口吧,”安元志冲着向远清一笑,这笑容看起来跟平常没什么两样。
向远清看向了上官勇,这人前天夜里还失魂落魄,伤心欲绝的样子,这会儿又没事了?
上官勇看着安元志说:“元志,你来有什么事?”
安元志拖了张椅子在床前坐下了,说:“我睡了一天了,过来看看你。向大人,你快点啊。”
安元志完全正常的样子,看在向远清的眼里就是完全不正常。有心再问问安元志吧,向远清又觉得这事还轮不到自己来做,向大人只得低头,再次专心致致地替上官勇疗起伤来。
安元志就坐在床前看着,从头到尾一言不发。
向远清被安元志盯得身上汗毛都倒竖了,替上官勇包扎完伤口后,向远清跟上官勇说:“侯爷,你得在床上养几天了,再要走动,腿上的伤口再崩裂,你这伤就难好了。”
上官勇点头答应了向远清。
向远清又看了看安元志,发现自己对着安元志还是说不出话来。
安元志说:“荣大人已经看过我的伤了,向大人不用担心我。”
向远清心说我现在能不担心你吗?人身上肉掉了,骨头断了都可以再长,这要是疯了,该怎么办?
上官勇跟向远清说:“圣上那里可能也要向大夫去看看,所以向大人还是快些回帅府去吧。”
向远清起身跟上官勇告辞。
安元志看着上官勇的亲兵送向远清出屋后,就伸手把上官勇床上染了血的床单扯了下来,跟上官勇说:“姐夫,这床单不能用了。”
上官勇在床上坐了一会儿,等疼劲过去了,又泛困了。
安元志命亲兵去打水来,跟上官勇说:“要睡,也等擦过身再睡吧。”
上官勇强打着精神说:“我不用你伺候,你还发着热,回去休息吧。”
安元志跟亲兵说:“你还不快去?”
亲兵跑出去了。
上官勇说:“元志,你没听到我说话?”
安元志回过头来看着上官勇说:“云霄关我们还能守得住吗?”
上官勇又身子往上坐了坐,不跟安元志说守城关的事,而是跟安元志道:“袁威的尸体我没让人埋,等着你拿主意。”
安元志脸上的神情就是一僵。
“我问过老六子他们了,”上官勇说:“你醒来后就问过一声袁威的事,怎么,这事你不提,袁威的事就没有发生过了?”
安元志咬起了嘴唇,将本就没什么血色的嘴唇咬得惨白一片,他现在不想听到袁威的事。
上官勇伸手把安元志拉到了身前,一字一句地道:“袁威已经去了。”
876我想要这个天下
安元志把头别了过去,不看上官勇。
“元志,”上官勇说:“你这样不听不想,袁威就能活过来了?”
安元志转身想走,说:“姐夫你休息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上官勇把安元志一把拉住了,说:“你跟我说说,你现在想干什么。”
安元志被上官勇拉坐到了床上,坐着发了一会儿愣,然后跟上官勇说:“阿威是我害死的。”
上官勇说:“你说什么?阿威怎么是……”
“他不去圣上那里就不会死,”安元志低声说道:“是我让他去圣上那里的,他要是跟着姐夫,跟着我,他不会死,碰不到白承泽那个混蛋,阿威就不会死。”
“元志!”
“是我害了他,”安元志喃喃低语道:“姐夫,我还真是个害人精!”
“按你这么说,我们就不该来云霄关,”上官勇把安元志捂着脸的双手拉了下来,让安元志面对着自己,说:“这样阿威就一定不会死了。”
安元志摇了摇头。
上官勇说:“阿威的尸体你要怎么办?”
安元志不吱声。
上官勇只得又说:“虽然现在是冬天,可是袁威等不到我们回京那一天的,你只能带他的骨灰回去。”
安元志说:“你要把阿威烧了?”
上官勇没理安元志这话,说:“我们不用在这里替阿威做七了,等我们带他的骨灰回京城后,我们再请高僧给他做法事。”
“你怕圣上会说?”安元志盯着上官勇问道。
上官勇说:“这城里只有一座观音庙,你要请观音庙的人来给阿威做法事吗?”
观音庙这三个字,对于安元志来说,跟白承泽这三个字一样,他听都不想听。
上官勇说:“你做决定吧。”
安元志看着是想了一下,突然一笑,说:“把骨灰带回去,这是什么?马革裹尸还?我要说一声袁威是死得其所吗?”
上官勇看着安元志。
安元志突然就神情激动起来,冲上官勇大声喊道:“袁威不是死在沙场上,他是被白承泽害死的!这算什么?姐夫你告诉我,这算什么事?!”
上官勇没再开口劝安元志,这个时候让安元志喊喊,总比这个人把事情闷在心里的好。
安元志却也没跟上官勇说上多久,站起身冲屋外道:“来人。”
一个上官勇的亲兵跑了进来。
安元志说:“你去打盆热水来。”
上官勇说:“你想做什么?”
安元志打发亲兵出去了,跟上官勇说:“擦过身后,你再休息吧。”
上官勇说:“我不用你操心。”
安元志冲上官勇一摆手,“我去屋外等他去。”
上官勇看着安元志出屋去了,只能是叹气。安慰人这种事,上官勇是真的不善长,安元志这样,让上官勇感觉很无奈。
安元志一直等上官勇的这个亲兵打了热水来,才又进了屋,把水盆往上官勇的床前一放,说:“姐夫,我替你擦一下身。”
上官勇由着安元志伺候了,上官勇估计这个时候自己只要合上眼,就肯定会睡过去。
安元志拿热毛巾替上官勇擦着身子,上官勇的身上同样是新伤叠着旧伤,那皮扶摸上去就跟正常人的不一样。安元志打理自己的生活完全没有问题,可是安五少爷真不是个能伺候人的料,小心再小心了,手还是不时就碰到上官勇的伤处。
上官勇忍了半天,最后还是“咝”了一声。
安元志停了手,说:“我碰到你伤处了?”
上官勇说:“行了,你这是要替我洗澡吗?”
安元志把沾着血的毛巾扔水盆里了,扶着上官勇躺了下来。
上官勇说:“袁威的尸体要怎么办,你好好想想,实在不行,我替你拿主意。”
安元志就问上官勇:“姐夫,云霄关我们还能守得住吗?”
上官勇说:“守不住也要守。”
“我们守住了云霄关,是在便宜白承泽,”安元志说:“凭什么?”
上官勇看着安元志叹口气,“元志,现在不是我们想怎么报仇的时候。”
安元志撇一下嘴,替上官勇把被子盖盖好,说:“你先睡一觉吧,有事我们明天再说。”
上官勇还想再说些什么,只是眼睛一合上之后,真就再也睁不开了,马上就睡死了过去。
安元志放轻了脚步走出了屋,没有了墙壁门窗的阻隔,南城那里传来的喊杀声更是清晰了。
几个亲兵站在廊下,看见安元志出来了,就都问安元志上官勇怎么样了。
“进去两个人守着,”安元志跟亲兵们道:“我姐夫要是一会儿发了热,马上去找大夫来。”
两个亲兵忙就跑进了屋去。
“没什么可怕的,”安元志看亲兵们神情多少有点紧张,就手指了指南边,小声道:“这才守了两个晚上,风家军不至于这么没用。”
一个亲兵问安元志道:“五少爷,沙邺人要是天天晚上来攻城,风大将军还能守的住吗?”
安元志拍一下这个亲兵的肩膀,说:“你想这么多做什么?活一天是一天吧。”
亲兵们看着安元志慢悠悠地走出走廊,心里更是发慌了,什么叫能活一天是一天?活到城破那天,然后大家一块儿死?
安元志没在意自己的一句话给兵卒们造成了多大的影响,他走出了这个院落之后,就看见老六子站在离院门不远的地方。
老六子看见安元志出来了,马上就想躲。
安元志喊老六子道:“你躲什么?我又不瞎,看见你了。”
老六子这才站在原地没再动了。
安元志走到了老六子的跟前,说:“你怎么不去休息呢?”
老六子看一眼安元志,好家伙,安元志这会儿脸颊通红,老六子抬手就摸一下安元志的额头,手下的温度都烫手。“少爷,”老六子跟安元志喊:“我去给你喊大夫吧。”
安元志冲老六子摇了摇头,说:“袁威在哪儿?”
老六子说:“你要去看他了?”
安元志“嗯”了一声。
老六子带安元志到了停着袁威尸体的屋中,袁诚几个人正在这儿给袁威守夜。
安元志走到了袁威的身前,把盖在袁威脸上的白布掀了起来。
袁诚跟安元志说:“我们没在城里找到棺材,棺材店的老板说,要等上个几天。”
“他不需要这玩意儿,”安元志说了一句。
几个死士侍卫互看了看,最后还是袁诚开口问安元志道:“少爷,阿威要怎么办?”
“去准备木头,”安元志跟几个死士侍卫说道:“我姐夫说的对,我们只能带他的骨灰回京城去。”
几个死士侍卫都走了出去。
屋中只剩下安元志自己后,安元志才伸手摸了一下袁威的脸,甚至还是不死心地去把了一下袁威的脉膊。
“你儿子我替你养活,”安元志站在袁威的尸身旁小声道:“我不会让他受苦,袁威,我说过,我要当你儿子干爹的,在息龙山我说的是气话,你不要当真,”安元志话说到这里,眼中又泛了泪光,但眼泪始终没有落下来,“你一定知道我那时说的是假话,要不然你也不会就这么走了,混蛋东西,你知道我一路抱着你回来,费了多大的力气吗?”
袁威的脸色灰白,但被上官勇打理得很干净,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
“我想得到这个天下,”安元志凑近了袁威的耳朵小声说道:“我很久以前就这么想了,阿威,我现在更想要这个天下了,手里有了权利,我才可以保住我想保护的人,对不对?”
“少爷!”一个死士侍卫这时冲了进来。
安元志直起了腰身,回头看一眼这个死士侍卫,说:“怎么了?”
“有沙邺人上到城楼了,”这个死士侍卫声音慌张地跟安元志道:“圣上已经亲自去了南城。”
安元志回头又看着袁威,说:“城要是破了,你们护着我姐夫先走。”
这个死士侍卫说:“那你呢?”
“我也跟你们一起走啊,”安元志笑道:“你以为我还会去护驾不成?”
这个死士侍卫一呆,总觉得安元志这话有哪里不对劲,但也来不及细问了,这个死士侍卫说:“那我们不去南城了?”
安元志说:“城里的军队又不止我们一家,不去,你去我姐夫那里说一声,谁都不准打扰我姐夫休息。”
“是,”这个死士侍卫答应了安元志一声,又跑了出去。
“白氏的江山早该完蛋了,”安元志小声跟袁威说:“圣上的身体那么差,我们再打下去,只能是便宜白承泽。”
屋里冷风飕飕,安元志脸上的笑容也是冰冷。
世宗带着人马赶到南城的时候,风光远已经带着人把攻上城楼的沙邺人都杀尽了。
“圣上,”风光远看见世宗上了城楼,忙就跟世宗喊:“您不能站在这里,沙邺人还没退走。”
世宗看了看城楼,又是一地的尸体和鲜血。
“大将军,沙邺人又架云梯了!”世宗还没及说话,又有兵卒跟风光远大叫道。
“你去守城,”世宗跟风光远道:“朕今天就守在这里,想夺云霄关,让沙邺人先杀了朕。”
风光远一跺脚,说了声:“圣上务必小心。”
世宗冲风光远点了点头。
风光远跑去指挥麾下的兵将们守城了,世宗往城楼上一站,他就更不能让沙邺人攻上城楼了。
城楼上的拼杀让吉和这些跟在世宗身边的太监,看都不敢看一眼。有的小太监闭着眼睛,听着耳边的这些声响,双腿直打哆嗦。
世宗没有去管这些近侍的丢人举动,这时陆续有将军带着兵马赶来助战,世宗问了左右一句:“上官勇没到?”
877最后一程
不但是上官勇没来,在场的人就没看见一个卫**的人。
荣双打量一眼世宗的脸色,想想还是开口跟世宗道:“圣上,臣给卫国侯爷开的药会让卫国侯爷嗜睡,想必这会儿卫国侯爷应该在休息。”
向远清在一旁嘴角抽了一下,这个时候这么多人在玩命,你说上官勇在睡觉,这样真的好吗?你是在替上官勇说话,你还要是害他?
世宗扭头看了荣双一眼。
有守在世宗身边的御林军将军说:“圣上,奴才命人去卫**一趟?”
“算了,”世宗道:“现在还用不上他们。”
卫**的驻军地里,安元志把袁威放到了老六子几个人搭好的木架上。
老六子说:“少爷,不去喊侯爷过来吗?”
安元志替袁威把身上的衣服又理了理,说:“我姐夫替他洗了身,我送他上路。”
老六子点一下头,往后退了几步。
袁诚把火把递到了安元志的手上。
“袁威,”安元志接过火把,看着袁威在心里默念了一声:“我们来世再做兄弟。”
火从木架上猛地窜起,照亮了安元志几个人眼前的世界。
老六子往火中撒了一把纸钱,高声跟袁威说:“阿威,这是黄泉路上的买路钱,你不要舍不得花。”
安元志默默地看着袁威被大火吞噬,眼眶是湿的,只是哭不出来。
一个卫**的将官这时领着一个侍卫模样的人,走进了这个院落,喊了安元志一声:“五少爷。”
安元志扭头,发现这个人他认识,这个正是那天在沙场上被自己甩了一记耳光的,白承允的那个侍卫长。
侍卫长看见面前的一幕后就是一愣。
卫**的这个将官看着面前的大火,拍一下安元志的肩膀。
“我没事,”安元志跟这将官道。
“大哥说过,现在不是我们难过的时候,”这个将官看一眼安元志泛红的眼角,小声道:“总要为袁威报了仇才行。”
安元志回拍一下这将官放在自己肩头上的手,说:“送阿威上路的时候,我不能哭,不然这个混蛋会笑话我的。”
“好好上路,”这将官冲着大火喊了声:“别再回头,来世有缘再一起喝酒。”
安元志仰头,深吸了一口空气。
将官跟老六子几个站一块去了,他也想送袁威这一程。
安元志回头冲白承允的侍卫长招了招手。
侍卫长走到了安元志的身旁。
安元志看一眼这侍卫被布吊着的左手,说:“伤了手了?”
侍卫长低头看看自己的左手,说:“骨头没断。”
“那天对不住了,”安元志说:“我不该跟你动手的。”
侍卫长低着头说:“是奴才自己没用。”
安元志看着这侍卫长,小声道:“四殿下走了,你还自称什么奴才?”
侍卫长摇了摇头。
安元志说:“你来找我的?”
侍卫长说:“五少爷,我家爷临死前有话留给你。”
安元志有些意外,说:“什么话?”
“我家爷说谢谢你,”侍卫长小声道:“昨天听说五少爷病在床上,所以奴,所以我没来见五少爷。”
谢谢?安元志张了张嘴,最后叹了一口气,说:“他不留话给圣上,就跟我说声谢谢?”
侍卫长说:“那时是我守在我家爷身边的,他就说了这么一句话。”
“四殿下是个好人,”安元志低声道:“只是不会争。”
侍卫长说:“五少爷,我家爷……”
“算了,”安元志冲侍卫长摆了摆手,没让侍卫长再说下去,道:“我也不希望看见四殿下变成一个坏人。”
侍卫长不知道该拿什么样的神情对着安元志。
“圣上怎么安排你们这些四王府的侍卫?”安元志问侍卫长道:“是去他的身边,还是让你们回京后,继续跟着世子?”
侍卫长说:“圣上什么也没说。”
安元志点一下头,也对,世宗对白承允都只是草草安葬,一定不会有心思来想,这些四王府的侍卫要怎么安排了。
侍卫长陪着安元志站了一会儿,突然就跟安元志说:“五少爷,我能来卫**吗?”
安元志扭头看向了侍卫长,说:“你不当侍卫,来从军?当兵可比不上你做王府侍卫长风光啊。”
侍卫长咬牙道:“我要为我家爷报仇。”
安元志说:“你也要杀了白承泽?”
杀皇子这事,真被安元志这样直接说了出来,还是让侍卫长畏缩了一下。
安元志说:“你还是跟着楠小王爷吧,你是他父王的亲信,他会依重于你的。”
侍卫长摇了摇头,“我想为我家爷报仇,有的是人护卫楠小王爷,不少我一个。”
“你叫什么名字?”安元志问侍卫长道。
“小人魏楚,”侍卫长跟安元志小声道。
“魏楚,”安元志念一遍这个名字,说:“姓魏,你是魏家的人?”
魏楚点了点头。
安元志挑一下眉头,说:“你不会是魏家的那个嫡公子吧?”安元志记得魏家这一代的家主,也是魏贵妃的弟弟好像只有一个嫡出的公子,世人一向只知其人,不见其面,不会就是他眼前的这位吧?
魏楚又摇了摇头,说:“我只是奴生子,我父亲没有认我。”
安元志认认真真地看了魏楚一眼,“让你到四殿下身边卖命,魏大老爷连个身份都不给你?”
魏楚说:“四殿下对我有恩。”
安元志扭头又看向眼前送袁威上路的大火,他能明白魏楚来找自己的缘由了,白承允死了,他却活着,魏家怎么可能放过他?可能连待在魏家的生母的性命,这位都保不住了。
“五少爷?”魏楚看安元志半天不说话,便喊了安元志一声。
“可惜了,”安元志说:“四殿下若是有机会成皇,你就可以衣锦还乡了。”
魏楚往安元志的跟前一跪,道:“五少爷,小人愿意跟随你。”
安元志弯腰把魏楚扶了起来,说:“其实楠小王爷也有机会的。”
魏楚摇了摇头,说:“楠小王爷没有机会了,五殿下若是成事,四王府的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的。”
“行,”安元志说:“我会跟我姐夫说的,我们若是有命回京,我会想办法把你娘亲接出魏家。”
魏楚忙又要谢安元志。
安元志冲魏楚摇了摇手,说:“我娘亲也是家奴出身,说起来我跟你一样。”
“五少爷……”
“你先回去吧,”安元志说:“等我姐夫跟圣上请旨,你再过来。”
魏楚躬身给安元志行了一礼,转身要走。
安元志却突然又问:“四殿下临死前,让你来找我的?”
魏楚说:“是,他让我带话给五少爷。”
安元志点一下头,说:“他对你的确不错。”
知道自己死后,魏家人会迁怒这个也算是自己表兄弟的人,所以让魏楚来找他安元志,现在除了上官勇,谁还愿费心思护着一个魏家的奴生子?
魏楚转身走出了这个院落。
安元志摇了摇头,白承允的确有一副好心肠,只是有什么用?登不上皇位,什么都是白搭,没有一点意义。
“侯爷?”老六子这时冲院门那里喊了一声。
安元志回头看院门那里,就看见上官勇带着卫**里的诸将官,一起从院外走了进来。
上官勇走到了安元志的身边,火中的袁威已经看不出身形了。
安元志说:“谁叫醒你的?”
上官勇说:“我睡了一会儿就醒了。”
“没发热?”安元志问。
上官勇又看一眼安元志,说:“我看你的样子比较糟糕。”
安元志咧一下嘴,“你来送阿威也好,这下子人都到齐了。”
“我本就该来送他最后一程,”上官勇说道:“你能想通,阿威走也能走的安心些了。”
“丢下妻儿,”安元志说:“姐夫,你相信袁威现在走,他能走的安心?”
“他的妻儿,我们可以照顾,”上官勇说:“军中之人,都是这样的。”
安元志哦了一声。
上官勇抬手摸一下安元志的额头,滚烫。
有将官往地上倒了一坛酒。
酒香味很快就弥漫了整个庭院。
众人静静地看着大火在眼前渐渐熄灭。
安元志没让人动手,自己用手把袁威的骨灰一一拾进一个陶罐里。
“大哥,”有将官趁着大家伙儿这会儿都在,就问上官勇:“城楼那边我们要去人吗?”
上官勇说:“圣上有派人来调兵吗?”
众将官都摇头。
上官勇说:“既然这样,那我们就还是休整好了。”
“可有不少将官都带兵去了南城啊,”有将官说:“大哥,圣上现在在南城督战。”
“你们还有劲打仗?”上官勇看看自己的这些兄弟。
“我们这不是怕我们不去,你在圣上那里为难吗?”有年长的将官说道:“我们又不是全都伤了。”
安元志专心致致地拾着袁威的骨灰,对于院中众人的说话,充耳不闻。
“不必了,”上官勇对众将官道:“去了也只是做做样子,我们又不是戏子。”
“还是去个人打听一下战况吧?”这个上官勇的老大哥劝上官勇道:“这个时候,圣上的心情一定不好,何必要做不讨喜的事呢?”
“姐夫,我去吧,”安元志这时拾好了骨灰,抱着陶罐走过来跟上官勇道:“打完仗后,我还没去拜见过圣上呢。”
“你病着你不知道?”上官勇看着安元志皱眉道:“这事你不用管了。”
安元志把陶罐放到了老六子的手上,说:“要不,我们就一个也不去,反正没有调令,我们在这里装死,圣上也不会治我们的罪。”
“老哥你去一趟吧,”上官勇跟自己的老哥哥道。
878死路一条
卫**的这个将官上了南城城楼的时候,沙邺人已经退兵了。
世宗看一眼这个将官,说:“上官勇醒了?”
这将官忙跟世宗禀道:“圣上,侯爷醒了,只是身上没什么力气,但又不放心圣上,所以特命末将来城楼。”
世宗冲这将官把手挥了一下,说:“你回去让他好生休息吧,先把伤养好了再说。“
这将官忙说:“末将替侯爷谢主隆恩。”
“元志呢?”世宗又问安元志。
将官说:“五少爷发着高热,侯爷想请荣大人去看看他。”
“荣双,向远清,你们两个都过去一趟吧,”世宗跟荣双和向远清道。
向、荣二人忙都道:“臣遵旨。”
“袁威呢?”世宗想想又问道:“他的尸体还停在卫**营里?”
将官说:“袁将军的遣体已经火化了。”
世宗还准备去亲送袁威一程,也好安抚一下卫**的军心,没想到袁威已经被火化了。
有大臣开口问道:“既然卫国侯爷想带袁将军回京,怎么不给他做七,就把袁将军火化了?”
这将官看一眼说话的这个大臣,觉得这人是多管闲事,但当着世宗的面,这将官还是神情恭敬地道:“我家侯爷说回京再请高僧给袁将军做法事也一样,现在,现在正打着仗。”
“你去吧,”世宗跟这将官道:“让他们好好养伤。”
将官领旨之后,退下了城楼。
“圣上,”几个近臣都要跟世宗说话。
世宗冲这几位摆了摆手,说:“有什么话我们私下再说。”
风光远站在不远处听着世宗跟近臣们说话,面色沉了沉,一直等世宗等人说完话了,风光远才大步走到了世宗的跟前。
“辛苦你了,”世宗看到风光远后,神情多少有些欣慰地道。
风光远说:“圣上,这是臣份内之事,臣不敢当辛苦二字。圣上,现在战事已了,您还是回帅府休息吧。”
世宗点一下头。他的双眼方才有一阵子完全看不见东西,这会儿才好了一些。这个时候世宗不能让众臣看出自己不对来,强忍到了现在,对世宗来说已经是不易了。
风光远看世宗坐着软轿下城了,才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水。
天光大亮后,有亲信将官清点完伤亡人数,跑到了风光远的跟前。
“多少?”风光远问这亲信将官道。
亲信将官小声跟风光远报了两个数字。
风光远听了这两个数字后,愁眉不展。
这员亲信将官往风光远的跟前又凑近了几步,说:“大将军,再这么打下起来,我们风家军还能活下多少人来?”
别看如今兵临城下,将军们还是有着自己的小九九。昨天晚上世宗亲自督战,将军们倒是来了不少,可风光远和风家军的众将们都清楚,真正在出力守城的,只有他们风家军自己。
“大将军,”这亲信将官说:“总不能把风家军都拼没了吧?”
“不拼怎么办?”风光远低声道:“城破了,他们可以带兵跑,我们都有家眷在这里,老婆孩子都不要了?我们的家在这儿!”
亲信将官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家在这儿,这就是他们拼死也要守城的原因啊。
“大将军,”一个风光远身边的幕僚这时也开口小声跟风光远道:“这样下去不行,风家军之前就伤了元气,这城光靠我们自己守,一定守不住。”
风光远说:“那怎么办?我们退下城,让别的将军带兵上来?”
“这样怎么不行?”亲信将官问风光远道。
幕僚说:“这就等于我们让出云霄关了啊。”
“让就让呗,”将官说:“这城现在就是烫手的山芋。”
“我们不能把安身立命之地丢了,”风光远叹气道:“让兄弟们再咬牙坚持几天。”
“大将军还是去看看卫国侯爷吧,”幕僚建议风光远道。
“卫**连来都不来,”将官说:“大将军去了,卫国侯爷就能带兵帮着守城了?”
“个傻货,”风光远给了这个将官一脚,说:“:你以为这城是随便就能上来的?没有圣上的旨,卫国侯怎么带兵上来?”
“心不甘情不愿,他来也守不好这城,”将官挨了风光远一脚,却还是嘀咕道。
“滚蛋!”风光远让这将官滚。
“大将军?”幕僚问风光远道。
“我去看看他,”,风光远说:“他是我的结义兄弟,受了伤,我不去看他,不是招人骂吗?”
幕僚小声道:“是啊大将军,就是圣上也不会说大将军什么的。”
风光远回头再看一眼被血水又泡了一夜的城楼,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骑马下了城楼。
上官勇这时喝了药,满嘴的苦味,正想再喝一碗水压压嘴中的苦味时,老六子跑了来,说安元志烧得人事不知了。
等荣双和向远清跟着卫**的这位老将官,来到卫**的驻军地,袁申正好骑着马,要到帅府去请太医。
荣双替安元志把了脉。
上官勇在一旁坐着,看荣双把完了脉,才问荣双道:“荣大人,元志怎么样了?”
荣双说:“侯爷,五少爷的伤没你的重,可是他这身子显然不如侯爷。”
向远清咂了咂嘴,上官勇比安元志能扛伤,这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吧?
上官勇倒是笑了一下,说:“元志毕竟安府的公子。”
荣双又给安元志开了一张药方,让人拿药方去熬药了,才又跟上官勇说:“五少爷的伤一定能好,只是侯爷还要多开解他一下,心事太重,也会伤身的。”
上官勇点点头。
向远清说:“侯爷,你让下官看看你的伤吧。”
上官勇的伤还是那样,左腿上的伤口里还是积了一些脓血。
向远清正替上官勇清着创的时候,有中军官来报,风光远到了。
“快请,”上官勇跟这中军官说了一句。
中军官领命跑了出去。
向远清跟上官勇说:“昨天那仗,风家军打得很惨。侯爷,下官昨天就在圣上的身后站着,下官是不懂行军打仗,可下官听将军们说,昨天南城楼差一点就失守了。”
上官勇没吭声,守是一定守不住城关的,这话他跟世宗说过。
风光远进屋来后,第一眼就看见上官勇左腿上的伤口。
向远清回头看了风光远一眼,说:“风大将军你这是来探病来了?”
风光远说:“伤口还是化脓了?”
上官勇摇了摇头。
风光远往旁边的空椅上一坐,看着向远清给上官勇疗伤。
向远清看风光远坐着不说话,心想这两位可能有话要单独说,于是向大太医在给上官勇把伤口都处理了后,就说:“我再去看看五少爷,两位聊吧。”
风光远看着向远清走了,才跟上官勇道:“五少爷伤情加重了?”
“发了高热,”上官勇说:“这是他遇上的第一场败仗。”
“第一场败仗就遇上这种兵败如山的仗,”风光远苦笑了一声,说:“五少爷的运气差了点。”
上官勇说:“大哥来找我有什么事?”
“城这样个守法,一定是守不住了,”风光远毫不隐晦地跟上官勇道:“想来听听你的意思。”
上官勇说:“圣上的意思是?”
“圣上要是有主意了,还会让我这样拿人命往城楼上填?”风光远小声道:“就他身边的那些文臣,屁主意没有啊。”
上官勇摇下一头。
风光远说:“他们还是在朝堂上的那一套,看谁都不是好人。卫朝,你昨天没有派兵过去,我看啊,那帮书生要在圣上面前说你的坏话了。”
上官勇说:“卫**现在打不了仗,我派人过去看大哥打仗吗?”
风光远说:“今天晚上圣上要是再去城楼督战,你还是派些人去吧,看打仗就看打仗吧,昨天晚上去的那些人,不都是在看着我打吗?”
“现在谁都不想手里的兵再往下减了,”上官勇小声道:“真把手里兵都拼光了,我们这些将军当光杆司令吗?”
“你也是这么想的?”风光远冲上官勇瞪起了眼。
“风大哥,”上官勇说:“我们还是得出关去。”
风光远干搓了一把脸,说:“出关去送死啊?就现在城里的这些残兵败将,哪个是还能打的?”
“城里的粮草还有多少?”上官勇问风光远道。
“不多,一个月口粮,”风光远道:“我已经在收老百姓手里的粮了,城里现在也乱了,都他妈想往外跑,这帮人也不想想,他们能往哪里跑?”
上官勇说:“北关外的村庄也有不少,是不是派人去那里收粮?”
风光远说:“你觉得这仗得打多久?”
上官勇摇头。
风光远说:“我派人出去收粮没问题,可这城我们现在守不住啊。”
“跟圣上说,轮流守城吧,”上官勇说道:“这样风家军可以喘几口气。”
“可我不放心啊,”风光远道:“没在云霄关守过城的人,我能放心把城楼交给他们?”
“大哥可以在一旁看着,”上官勇说:“要不跟圣上求道旨,让大哥代为指挥。”
风光远又叹气,说:“这样我们能撑多久?”
“我现在没什么主意,”上官勇跟风光远实话实说道:“先守住城关再说吧。”
上官勇这句再说吧,听得风光远心凉,出关是死,守在城里还是等着哪天城破时受死,合着他们现在就是死路一条了。
上官勇看风光远的神情有些绝望,只得安慰了风光远一句:“总会有办法的。”
“白承泽,”风光远恨道:“这种人还想当皇帝?老天爷太他妈不开眼了!他要当了皇帝,老子就……”造反二字风光远到底没在上官勇的面前说出来,风大将军冲地上吐了一口唾沫。
879万家灯火
879万家灯火
说是城楼守不住,可是众将轮流守城,到底还是将云霄关又守了整整半个月。
安元志一开始病得厉害,但到底年轻,半个月后除了身上的几处刀伤还没长好外,其他的毛病是没有了。反倒是上官勇左腿上的伤口,养了半个月,这处伤口也只是看着长新肉了,离痊愈还早着呢。
这天傍晚,吃过晚饭之后,安元志端着药碗来找上官勇,进了屋才发现,他姐夫屋里点着灯,人却不见了。
“人呢?”安元志撂下药碗,出了门就问上官勇的亲兵。
上官勇的这个亲兵看着有些没睡醒的样子,听见安元志问了,还迷迷糊糊地说:“侯爷不在屋里?”
“没睡醒啊?”安元志问这小亲兵。
亲兵伸头往屋里看。
“来人!”安元志冲院子里喊了一声。
老六子从院门外头跑了进来,说:“少爷,出什么事了?”
安元志说:“你巴望着我出事,还是怎么着?”
老六子说:“没事就最好啊。”
“别跟我扯,”安元志说:“我姐夫人呢?”
老六子说:“侯爷没在屋里?”
安元志四下里看了看,说:“我人都站着了,你还要跟我说废话吗?他人呢?要不我出去找去?”
老六子说:“侯爷又不是小孩,还能跑丢了不成?”
“还废话?!”安元志冲老六子凶了一声。
老六子人往后退,一副想溜走的样子。
安元志几步走到了老六子的跟前,看老六子低着头,安元志弯腰脸照上,跟老六子对了一眼,说:“我姐夫去南城了?”
老六子说:“少爷,侯爷去什么南城啊。”
“备马,”安元志说:“我去南城看看。”
老六子看完全瞒不住安元志,只得说:“少爷,侯爷让你在军营里待着,你伤还没好呢。”
“我伤没好,他的伤就好了?”安元志说着突然就瞪了老六子一眼,说:“不会今天晚上是我姐夫守城楼吧?”
老六子偷瞄了安元志一眼,跟袁威比起来,他们这些死士侍卫跟安元志关系近归近,但总归做不到那种不分尊卑的亲密。
“疯了吧?”安元志看老六子不说话默认了,马上就骂道:“就他那样能打仗?你看过瘸子上阵杀敌的吗?”
看安元志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老六子明白上官勇为什么要偷偷摸摸地走了。
安元志迈步就往院外走。
老六子追着安元志说:“少爷,你干什么去啊?”
“去南城,”安元志说:“我要看看卫国侯爷瘸着一条腿,要怎么打仗。”
“不是,”老六子说:“你真要去啊?”
安元志头都没回,走出了这个庭院。
正值傍晚,云霄关的家家户户都在生火做饭,只是除了巡街的兵将外,大街小巷都是空荡荡的,家家户户门窗紧闭,对于老百姓们来说,自家的四面墙壁是最后一点能给他们安全感的东西了。
安元志骑卤接上了南城城楼,看看守城的这些人,今天负责守城的还真是他们卫**。
上官勇站在一处城墙垛口处,听见身后有脚步声传来,回头一看是安元志,顿时就是眉头一皱。
安元志最先看的就是上官勇的左腿,看上官勇这会儿站得笔直,一点也没有为左腿省点力气的意思,就说:“你腿不疼了啊?”
上官勇说:“你怎么来了?”
安元志撇嘴说:“我来看看你怎么守城啊。”
上官勇摇摇头,回头又看城外。
安元志说:“今天运气不错啊,沙邺人没来攻城?”
上官勇说:“沙邺人三天没攻城了,你不知道?”
安元志走到了上官勇的身边,往城外看了一眼后,准备说的风凉话就说不出口了。
城外离云霄关护城河大概五百多米的地方,沙邺人竟然在垒土为城。
上官勇说:“你看到了?”
安元志呆呆地看着城外的土堆子看了半天,然后才说:“那种距离,他们就是站在土堆上放箭,箭也没办法到城楼上来吧?”
“沙邺人有投石机,”上官勇说:“只要他们把土堆得高出我们的城楼,他们的投石机居高临下,我们根本防不住啊。”
城外的沙邺人堆土堆得热火朝天。
安元志把手撑在了城墙垛口上,问上官勇:“这土堆,他们什么时候能堆成?”
上官勇叹口气,藏栖梧现在最不缺的就是人手,十来万人堆两个土堆子,能是多难的事?“过不几天,”上官勇跟安元志道。
有雨点落在了安元志的头上。
安元志抬头看天时,大雨已经倾盆而下了。
上官勇也抬头看了看天,说了句:“雨天能让沙邺人的土堆子,堆得慢些。“
安元志推着上官勇去避雨,“你不想腿好你就淋雨吧,伤口好容易长肉了,你别再让肉烂掉了!”
上官勇被安元志堆到了一顶伞盖下,这里放着守城将士晚些时候的吃食。一个个颜色呈褐黄色的馒头堆在箩筐里,就放在风里吹着,早就没有一点热乎气了,让人看着生不出一点食欲来。
上官勇慢吞吞地在一张凳子上坐下了,右腿弯着,带着伤的左腿则往前伸得很直。
有看着城外的将官跟上官勇喊:“大哥,沙邺人停下来了。”
上官勇说:“小心一些,防着他们来攻城。”
城楼上的众将都应了上官勇一声是。
上官勇抹了一把脸的雨水,喝了几口水,看向了没再说话的安元志,说:“你又在想什么?”
安元志摇了摇头,拿起茶壶往嘴里灌了一口水。
上官勇跟安元志在这顶伞盖下坐了半个时辰,雨势没有渐小,反而有渐大的意思。
安元志看了看自己和上官勇的四周,四周无人,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城外,大雨好像把他和上官勇跟众人隔离了,坐在这伞盖下,安元志除了哗哗的雨声,什么声音也听不到。
上官勇不时就看安元志一眼,见安元志始终是一副发呆的样子,终于说:“你回去吧,荣大人不是又给你改了药方吗?”
安元志说:“姐夫,等沙邺人垒好了土堆,我们怎么办?这云霄关还守得住吗?”
这个问题上官勇回答不了。
安元志说:“校子那里到今天也没有消息,袁远也不知道是生是死,校子能是白承泽的对手吗?”
这个问题,上官勇还是回答不了。
安元志看着也不像是想要上官勇回答问题的样子,跟上官勇说:“姐夫,我们现在到底在图什么啊?”
上官勇被安元志问得一愣,说:“什么?”
安元志压低了声音说:“我们把命送在这里有意义吗?”
上官勇的脸色有些阴沉了,说:“那你想干什么?”
“我们走吧,”安元志跟上官勇道。
“走?”上官勇说:“我们走去哪里?”
“杀了白承泽,我们就可以一路北上,”安元志说:“你去京城带着我姐和平宁走,这个天下谁生谁死,与我们有什么关系?”
上官勇说:“不管云霄关了?”
安元志说:“这是他白家的天下,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够了,”上官勇冷声道:“你回去吧,这种话以后不要再说了。”
安元志腾地站起了身,说:“我凭什么不说?”
安元志的声音大了些,城楼上不少兵将往伞盖这里张望了。
上官勇坐着说:“因为你说的是混账话。”
安元志笑了一声,说:“我再混账,也没害我老子。”
“你跟白承泽比什么?”上官勇小声道:“跟他比谁更坏?”
“姐夫!”安元志走到了上官勇的跟前,半蹲下来看着上官勇道:“这对我们也是一个机会啊,云霄关就是守不住,我们也有地方可以去,为什么要在这里等死?”
上官勇说:“什么机会?夺天下的机会?”
安元志很小声地道:“你要对抢走我姐的人忠心?我们现在走,没人可以拦得住我们,云霄关姓白姓藏,跟我们有关系吗?”
上官勇突然就一记耳光打在了安元志的脸上。
安元志跌倒在地上。
雨声太大,城楼上的众人听不到上官勇和安元志在说些什么,但安元志被上官勇一耳光打得跌在地上,瞒不过众人的眼睛。众人一开始都是惊愕,上官勇一向护着安元志,这回竟然动手打了,这两个人到底说什么话说崩了?
有将官忙就想上前劝,却被军中的老人拦住了。
上官勇一耳光打出去,自己都愣住了。
安元志挨了一耳光,摸了一下生疼的脸,看着上官勇的目光也变得有些冷了。
上官勇捶了一下桌子,站起身就从地上拖起安元志,把安元志带到城楼面向关内的地方,强忍着怒气,小声道:“你好好看看,这城叫云霄关,不姓白!”
安元志被上官勇押着看关内,大雨中,云霄关内万家灯火。
“你想让这些人都死吗?”上官勇问安元志道。
安元志张了张嘴,没说话。
“元志,”上官勇指着关内跟安元志说:“被小人害了,我们要报仇,可我们不能让自己也变成小人。你从了军,御敌国门之外,这就是你要做的事,这跟忠心无关,你懂不懂?”
“那我姐呢”安元志小声道:“你死在这儿了,我姐和平宁怎么办?”
上官勇长叹了一声。
“你要当英雄,”安元志说:“所以我姐和平宁就活该被你抛下?”
“你姐姐,”上官勇想了一下,跟安元志小声道:“ 元志,我若是抛下云霄关的十几万百姓,你姐姐不会原谅我的。”
“你胡说!”安元志道:“她要的是长相厮守,她会盼着你死?”
880长着剌的温柔
“苟且偷生的长相厮守?”上官勇着安元志摇了摇头,“你姐姐不是那样的女人,平宁也不该有个让他一生蒙羞的父亲。元志,我们弃城而去,有何面目立于苍穹之下?”
上官勇说完这席话后,往城楼的那一头走了。安元志坐在了城楼的这处角落里,淋着雨,呆呆地着关内如同点点星光一般的灯火。
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一把油布伞出现在了安元志的头顶。
察觉到没有雨点落到身上后,安元志抬头望去,就见风玲打着伞站在他的面前。
风玲低头着安元志,小声道:“你怎么坐在这里淋雨呢?”
安元志说:“大家不都在淋雨?”
风玲觉得自己这是又问了一个傻问题,低头了自己的脚尖,说:“可是他们都着城外,你着城内啊。”
安元志说:“你怎么来了?女孩子家来城楼做什么?”
风玲说:“我娘带我们来给你们卫**送些热汤,雨天太冷,你们会冻病的。”
安元志冷笑了一声,说:“怕我们这帮人冻倒了,就没人守城了?”
风玲没听出安元志话语中的嘲讽来,冲安元志点了点头,说:“是啊,你们都病了,那云霄关怎么办?”
安元志被风玲说得再次无语了。
风玲把伞塞进了安元志的手里,说:“你等着,我给你去端碗热汤来。”
安元志着风玲飞快地从自己的面前跑走,想说一声自己不想喝什么热汤,都来不及。
风玲不一会儿,一手端着汤,一手打着另一把油布伞走到了安元志的跟前,说:“快接一下,我拿不住了。”
眼着风五小姐手上的汤碗要往自己的头上泼下来了,安元志只得伸手接过了汤碗。
风玲还是站在安元志的跟前不走,说:“你快点喝吧,这汤不多,你只能喝一碗。”
安元志说:“我不渴。”
风玲噘了噘嘴,就睁着大眼睛着安元志。
安元志被风玲得叹了口气。
“你年纪轻轻老叹气做什么?”风玲打着伞半蹲在了安元志的跟前,着安元志说:“袁将军的事我听说了,你很难过吧?”
安元志低头喝了一口热汤,用马肉熬的汤,一股又酸又涩的味道。
“我也很难过,”风玲跟安元志说。
安元志说:“我们能不说这事儿吗?”
风玲着安元志叹了一口气。
安元志说:“你叹什么气?”
“云霄关是不是守不住了?”风玲突然就问安元志道。
安元志被嘴里的热汤呛了一下。
风玲说:“我能得出来。”
“你就好好当你的小姐,”安元志说:“你懂打仗啊?没事别瞎想。”
“我娘亲说了,”风玲说什么悄悄话一样,跟安元志小声道:“说要是城破了,要我四姐带着我和小风蕊走呢。”
安元志随口就说了一句:“你们要走不如现在就走。”
风玲摇摇头,说:“有我爹爹在呢,他一定会守住云霄关的。”
安元志只能是“哦”了一声,等沙邺人把土堆起来,神仙也难救云霄关了。
风玲说:“还有卫国侯爷和你在呢,云霄关一定没事。”
“你别指望我,我没这个本事,”安元志把空碗递给了风玲,说:“城里在杀战马了,你听我的话,趁着现在能走就赶紧走吧。”
风玲接过了空碗,着安元志咬了咬嘴唇,说:“云霄关里这么多人呢,我们又能往哪里跑啊?”
安元志说:“沙邺人急着去中原,不会追着你们杀的。”
“那他们会追着你们杀吗?”
“我们?”安元志一笑,说:“城破的时候,你觉得我们这些守城的人还会再活着?”
风玲呆住了。
安元志说:“你去你娘亲那儿吧,让人见我们两个这样,对你不好。”
风玲把碗放地上了。
安元志说:“这碗你不要了?”
风玲一屁股坐了安元志的身边,说:“我们边关的女孩儿才不像中原的女孩儿那样呢。”
安元志说:“那你们是什么样儿?”
“我四姐说了,上男人了,就要主动点,”风玲说:“我觉得我四姐这话说的对。”
安元志噗得一笑。
“我不会跑的,”风玲却着安元志认真道:“我家人在这儿呢,要死大家死在一块儿。”
安元志转了转手中的雨伞,说:“可我们的家人不在这儿。”
“可你会保护我们的,对不对?“风玲问安元志道。
安元志说:“你有你四姐啊。”
“她还得指望人保护呢,”风玲掩嘴一笑,说:“我四姐没打过仗。”
“你还能笑的出来?”安元志风玲笑,觉得这姑娘的思维他实在是理解不了。
“总比哭强,”风玲笑着跟安元志说:“我还没去过黄泉呢。”
安元志只能是一笑了,说:“去了黄泉你就回不来了。”
“那也没关系,”风玲说:“我爹爹他们都在,我有什么好怕的,转世投胎呗。”
“你倒是想得开。”
“我觉得袁将军的下辈子一定会投个好人家,”风玲着安元志说:“因为他是个好人,所以一定会投个好人家。”
安元志没说话,神巩事,谁能说得清?
“五少爷,你也是个好人,”风玲突然又小声跟安元志说了一句。
“我不是好人,”安元志的声音变冷了,站起了身来,跟风玲说:“我先走了。”
“阿嚏,”风玲打了一个喷嚏,揉了揉鼻子跟安元志说:“哪有人会说自己是坏人的?”
安元志回头了风玲一眼,解开了自己身上的披风,往风玲的身上一扔,然后迈步往上官勇那里走了。
风玲摸了摸安元志给她的这件披风,这才发现披风外面着像是湿透了,可是里面的毛皮却是干的,带着安元志的体温,暖和和的。风玲把安元志的这件披风裹在了自己的身上,冲着安元志的背影喊了一声:“谢谢。”
安元志像没听到风玲的话一样,没停步,径直往前走了。
风玲低头笑了笑,她不大懂安元志这个人,明明是个可以很温柔的人,却偏偏又浑身长了剌。
丫鬟小英着安元志走了,才跑到了风玲的跟前,小声说:“小姐,你喜欢他?”
风玲苦了脸,小声说:“喜欢也没用,他娶妻了。”
小英说:“是啊,还是公主呢。”
风玲站起了身来,这会儿站在这个角落里,再安元志已经不到了,风玲说:“我娘说了,他是安家的公子,安家才不会跟我们家结亲呢。”
“为什么?”
“因为安家是香门第啊。”
主仆二人都不说话了,眼前的风雨变得有些凄风冷雨的味道了。
安元志走到了上官勇身边,小声说了句:“我先回去了。”
上官勇的手里也端着一碗马肉汤,扭头安元志,说:“喝过汤了?”
安元志说:“难喝。”
上官勇说:“我也觉得它不好喝。”
安元志城外,大雨将沙邺人堆着的土堆冲塌下去不少,好像老天爷又在给他们这帮人多几天的活头了。
“你回去吧,”上官勇也着城外,小声跟安元志说:“好好想想你下面要做什么,你可以先走,我让老六子他们陪你出关去。”
安元志没再跟上官勇说话,笑了一声,转身先走了。
上官勇叹口气。
老六子几个人跟着安元志骑马走在回军营的路上,偌大的街道,就只听见雨声,还有哒哒的马蹄声。
老六子缩了缩脖子,说:“这城也太静了,跟鬼城一样!”
“别说不吉利的话,”马上就有一个死士侍卫骂老六子道:“你自己想死,别咒别人,这一城的活人呢。”
老六子说:“等城破了,你还能剩下几个活人吧。”
安元志说:“不要吵了,这城我们不是还守着在吗?”
老六子说:“这没援兵没粮草的,这城能守得住?”
有婴儿的啼哭声,从几个人左手边的小楼里传了出来。
安元志抬头望向这小楼,一个妇人的身影倒映在临街的窗上。
几个人着这个抱着小孩的身影从这扇窗前,倒映到那扇窗前,妇人轻轻的哼唱声,也传入了几个人的耳中。这歌是用云霄关这里的口音唱的,这让安元志几个听不懂这妇人在唱些什么,只是能感觉到这妇人是在唱歌哄怀里的婴儿睡觉。
袁诚小声说:“城要是破了,这城里的人该怎么办啊?”
安元志打马往前跑去。
到了第二天天亮时分,大雨停了,沙邺人没急着来垒土,而是把联营又往前扎了几百米的距离。
上了城楼的风光远,着沙邺人越扎越近的营盘,脸阴沉得能滴下雨来,却又无计可施。
世宗一夜辗转难眠,到几个近臣又站在了自己的面前,心里突然就生出一股厌烦来。
几位近臣这一回一起跪在了世宗的跟前,喊了世宗一声:“圣上!”
世宗捏着自己的眉心道:“又有何事?”
一个近臣说:“圣上,昨夜一夜大雨,将沙邺人堆的土堆冲垮了一些。”
世宗说:“这是好事啊,你们还哭丧着脸做什么?”
另一个近臣说:“圣上,您速速离开云霄关吧!”
世宗把脸一沉,说:“朕说过此事不得再提,你们还要提?”
“圣上啊!”几个近臣一起给世宗磕头,一个近臣说:“您到了落月谷,五殿下还敢当着天下人的面弑,弑父不成?”
“圣上,现在还有时间让圣上走啊。”
“圣上,再不走,一旦云霄关城破,圣上就走不了!”
……
近臣们话虽然说的不近相同,可是意思都是一样,劝世宗尽快离开云霄关。
881过不去
世宗将面前的桌案推翻在地,这才让这几个近臣住了嘴。
一个近臣跪在地上,突然就小声哭了起来,跟世宗道:“圣上,您要死守在云霄关吗?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更何况您是天子啊,圣上!”
世宗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暴怒中的心情,说道:“朕若是走了,你们觉得诸将还能死守城池不退一步吗?”
“圣上,”有近臣说:“就是云霄关失了,再夺回来就是。卫国侯爷从项氏的手里夺过一次城关,他不能再夺一回吗?”
世宗气乐了,说:“再夺一次?上官勇是我祈顺自己的将军,他攻下云霄关,跟藏栖梧攻下云霄关是一回事吗?”
“臣担忧圣上的安危,”这个近臣说:“圣上离开,卫国侯爷他们就不守城关了吗?”
“朕不会离开云霄关,”世宗冲这些近臣挥了挥手,说:“退下吧。”
“圣上!”近臣们跪在地上不起来。
“你们是不想跟着朕一块儿死?”世宗问这几个近臣道:“朕派人把你们护送去落月谷就是。”
现在谁敢说自己要去落月谷?
“朕最后再跟你们说一次,”世宗看着自己的这几个近臣道:“朕不会离开云霄关。”
近臣们还要劝。
“出去,”世宗直接挥手赶人。
近臣们被赶出了书房,凑在一起想了又想,他们现在好像只剩下一条路可走了,喊将军们来一起劝说世宗离开。
只是要怎么跟将军们说这事儿?将军们在云霄关拼命,他们护着世宗离开?这个口好像不大好开。
安元志在房里闷了几天,上官勇也没去找他,就当那天在城楼上的事没发生过。
等到这天夜里,上官勇在城楼看着城外沙邺人垒土的时候,安元志走到了他的身旁。
城外的两个土堆这时已经有云霄关的半个城楼高了。
安元志说:“他们是想在那里堆两座山出来吗?”
上官勇说:“你怎么来了?”
“我想明白了,”安元志说:“所以过来跟姐夫一块儿守城。”
上官勇这才看向了安元志,说:“想明白什么了?”
“白承泽的事以后再说,”安元志小声道:“云霄关里这么多人,我不能看着不管。姐夫说的对,男儿丈夫要堂堂正正地立于厚土之上,苍穹之下。”
上官勇看着安元志,试图看出这是不是安元志的真心话。
安元志看着上官勇一笑,说:“姐夫放心,我再坏也不到白承泽那份上去的。”
上官勇拍一下安元志的肩膀。
安元志下巴指指城外的土堆,说:“我们要怎么守城?”
“风大将军说,我们也可以把投石机拖到城楼上来,”上官勇小声道。
安元志说:“土堆没了,沙邺人可以再堆,可城楼被毁了,我们能现造一个城楼吗?投石机防不住沙邺人投过来的大石,风大将军他没事吧?”
“他快急疯了,”上官勇小声叹了一句。
“侯爷,少爷,”袁申这时骑马上了城楼,离着老远就喊了一嗓子。
“这里,”安元志站在垛口处,冲袁申挥了一下手。
袁申下了马,冲到了上官勇和安元志的跟前,低声道:“袁远回来了。”
上官勇和安元志对视了一眼,安元志说:“他人呢?”
“在军营里,”袁申说:“他的情况不好,侯爷,少爷,你们快回去看看吧。”
上官勇点手招过了一员将官,嘱咐了几句后,带着安元志匆匆下了城楼。
安元志骑马下了城楼后,跟袁申说:“你去帅府找向远清。”
袁申说:“就跟他说请他去看袁远的伤吗?”
“就说是我身上的伤复发了,”安元志说:“别在帅府说袁远的事。”
袁申说:“可是袁远回来,北城那里的风家军都看见他了啊。”
“这事我姐夫去跟圣上禀报,你不要说,”安元志吩咐袁申道:“嘴严点,嗯?”
袁申看上官勇没有表示,冲安元志点了点头后,打马往帅府那里跑了。
“要是校子那边的事不好,我们还能事先商量一下,”安元志在袁申走了后,跟上官勇解释道:“总好过那边把袁远直接带走问话的强,谁知道圣上会不会迁怒到校子他们的头上?”
上官勇说了句:“袁远也许没能见到卫嗣他们。”
安元志狠狠甩了一下马鞭,跟上官勇一起往卫**驻军地方向跑去。
驻军地里,袁远躺在床上,老六子喂他喝水,喂了半天没喂进去,袁远这会儿已经虚弱到没力气吞咽了。
安元志赶进屋的时候,老六子手上的水一大半都泼床上了。
“少爷,”屋中的人看安元志进来了,都喊了安元志一声。
安元志走到了床前,看了一眼袁远后,就命老六子道:“去熬些参汤来,他光喝水哪行啊?”
“可他连水都喝不进去啊,”老六子跟安元志急道。
安元志大声命门外自己的小厮道:“把我房里的参拿过来。”
小厮没一会儿的工夫,捧了一个装人参的盒子进屋来。
安元志直接把人参切了几片,一起塞袁远的嘴里了,让袁远含着,一边把参盒扔给了老六子,说:“你去熬参汤去。”
老六子抱着参盒跑走了。
上官勇的腿上有伤,不像安元志能跑,直到老六子出去熬参汤去了,上官勇才走进了屋来。
安元志这时已经把袁远身上穿着的,已经脏得看不出原来颜色的衣服扯开了,就看见袁远的腹部带着一支驽箭,伤口溃烂,散发出一股恶臭。
“袁远,”上官勇喊了袁远一声。
人参的汁水让袁远慢慢又有了一些力气,眼睛睁了一道缝。
安元志:“袁远,大夫马上就来,你再忍一下。”
“侯,侯爷,”袁远要跟上官勇说话。
“没事儿,”上官勇轻轻拍一下袁远看起来没伤的手背,说:“有什么话,一会儿再说。”
安元志没再跟袁远说话,说什么再忍一下这样的话,他跟袁威说了一路,结果也没能把袁威的命留住,今天袁远这样,安元志背过脸去,站了一会儿后,就说:“我去看看向远清到了没有。”
安元志跑出屋去后,上官勇握住了袁远的手,小声又跟袁远说了几句话,让袁远不要急。
“过,过不去,”袁远却还是开口跟上官勇道:“找,找不到,找不到二少,二少爷他们。”
床前的死士侍卫们心里都是发慌,找不到上官睿他们是什么意思?上官睿他们都被白承泽杀了?
上官勇心里也是一慌,但还是稳住了声音,小声跟袁远道:“好,我知道了,你不要急,我们先看伤,有什么话看完伤后再说不迟。”
袁威的双眼又闭上了,半天也没再出声。
上官勇不放心,伸手试了一下袁远的鼻息,确定袁远还活着,这才松了一口气。
“侯爷,”袁诚说:“二少爷他们不会出事了吧?”
上官勇摇了摇头,说:“等袁远好一点了再问他吧。”
“那二少爷……”
“他们就是出了事,我们现在也没办法做什么了,”上官勇看了一眼袁诚,说:“我们现在得先顾着活人。”
“不可能啊,二少爷他们那里十几万人呢,”有死士侍卫喃喃低语道:“他们能出事?”
上官勇接过一个死士侍卫手里的热毛巾,替袁远擦了脸和手,心里着着火,上官勇这会儿却也只能坐在袁远的床边上,作出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来。
向远清带着自己的两个小徒弟,跟着袁申到了卫**的驻军地里,刚下了马,就被安元志一把拽住了。
向远清先是吓了一跳,看清拽着自己的人是安元志后,向远清哎了一声,说:“五少爷,不是说你伤势复发了吗?”
安元志拉着向远清往袁远那屋疾走,说:“我伤复发了也死不了。”
向远清被安元志拉得一溜小跑,问安元志说:“那是谁受伤了?”
安元志没吱声,一路把向远清拉进了屋。
屋里这会儿弥漫着一股恶臭。
向远清一闻这股味儿,迈步就跑到了床前。
上官勇说:“向大人,你能救活他吗?”
向远清摇一下头。
“你又摇头?”安元志叫了一声。
向远清说:“这箭钉他的肚肠上了。”
“取不下来?”上官勇忙就问道。
“侯爷,五少爷,”向远清看看上官勇,又看看安元志,说:“下官不一定能救活他。”
安元志瞪着向远清说:“反正我想救的人,你一个也救不了就是了。”
“元志!”上官勇训了安元志一声。
向远清冲上官勇摆了摆手,说:“侯爷,下官把这箭一取,他可能立时就亡了。”
屋里所有的人都看上官勇,等着上官勇拿主意。
上官勇看一眼袁远,说:“不取箭,袁远就一定会死,向大人你取箭吧。”
“侯爷放心,”向远清说:“下官一定尽力。”
安元志又走出屋去了。
“你们也出去吧,”上官勇跟袁诚几个人道:“这里我守着,你们去看着一些元志。”
袁诚几个人站着不动。
向远清说:“他们要留就留下来吧,下官不会因为人多就分心的,侯爷,下官这就替他取箭了?”
上官勇点了点头,伸手扶住了袁远。
向远清跟两个小徒弟都净了手,看着袁远腹上的驽箭深吸了一口气。
“侯爷?”袁远这会儿又有些清醒了,喊了上官勇一声。
“要取箭了,”上官勇跟袁远说:“你忍着一些。”
向远清想往袁远嘴里塞毛巾,可是塞不进去。
袁诚说:“他嘴里有参片。”
上官勇腾出一只手来,将袁远嘴里的参片扣出来,把毛巾硬塞进了袁远的嘴里,跟向远清说了句:“取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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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2妙手空空
驽箭被向远清从袁远腹中取出来的时候,袁远就是嘴里塞着毛巾,还是呜的叫了一声。
“把毛巾拿开!”向远清跟上官勇喊。
上官勇忙就把毛巾从袁远的嘴里拉了出来,跟袁远说:“呼气,袁远,别憋着气,袁远!”
袁远张大了嘴巴,让在一旁的人感觉呼吸竟是一件这么艰难的事。
向远清没停手,驽箭往外取的时候,将袁远的一截肠子给带了出来。向远清不但是一手的血,身上也沾着血,扶着袁远的上官勇也好不到哪里去。
袁诚几个人不怕见血,就怕袁远熬不住,站在一旁大气也不敢出。
安元志在走廊里来回踱着步,等得也是心急。
向远清到了这天天快亮的时候,才把袁远的这处伤用纱布一层层地包裹住了,听上官勇问袁远怎么样了,向远清还是没把握跟上官勇说,袁远没性命之忧了。
上官勇将袁远放平在床上,这会儿袁远已经是彻底昏迷了。
向远清说:“侯爷,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上官勇活动了一下发麻的膀子,跟向远清说:“我跟你去见圣上。”
向远清马上就脸上见了笑容,说:“侯爷,你有办法解云霄关之危了?”
上官勇看了向远清一眼,说:“我还没这么大的本事。”
安元志这时推门走了进来,看一眼床上的袁远,问向远清:“他能活?”
向远清说:“还要再看看。”
安元志冲着向远清又要发火,这种似是而非的话,说了有用吗?
上官勇站起身,说:“元志去南城看看,我跟向大人去一趟帅府。”
安元志说:“你要怎么跟圣上说袁远的事?”
上官勇没说话,转身往外走了。
向远清留了张药方下来,追着上官勇出了屋。
袁诚说:“阿远说过不去,找不到二少爷他们。”
安元志说:“这话什么意思?”
袁诚摇头,“不知道啊,他就说了这几个字。”
“路被白承泽堵了,”安元志把袁远的话琢磨了一下,咬牙道:“这个混蛋!”
“二少爷他们不会出事吧?”有死士侍卫问道。
上官睿就是出事了,他们这会儿能怎么办?安元志看了看屋中的几个死士侍卫,最后说了声:“我去南城看看。”
安元志走了后,袁诚几个人颓然地站在袁远的床前。
袁申说:“也许这一次我们都会死吧?”
老六子说了句:“谁知道呢?”
屋中除了袁远在昏迷中发出的,无自觉的呻吟声外,再无其他声响了。
上官勇走进世宗书房的时候,闻到的就是一股药味。
世宗受了上官勇的礼后,招手示意上官勇坐。
上官勇坐下后,打量一下世宗的脸色,世宗的脸色还是泛青,不是什么好现象。
世宗说:“元志的伤复发了?”
上官勇要起身回话。
世宗冲上官勇摆了摆手,说:“坐着说话吧。”
上官勇直挺着腰身坐在椅子上,跟世宗道:“圣上,元志的伤没什么大问题,反倒是臣派去寻臣弟上官睿他们的校尉,这一次伤得厉害了。”
袁远昨天晚上从北城进云霄关的事,世宗已经知道了,这会儿听上官勇自己说了,便道:“那他找到卫嗣他们了吗?”
上官勇摇了摇头,说:“这个校尉现在重伤昏迷,向大夫说他还是有性命之忧。在清醒之时,他跟臣说,过不去,找不到上官睿他们。”
世宗没有像安元志一样问这话是什么意思,对于世宗来说,袁远这话意味着,上官睿那十来万卫**他也指望不上了。
上官勇坐着等世宗示下。
世宗沉默了好一阵子,最后看着上官勇说:“卫嗣他们是出事了?”
上官勇说:“臣不知道。”
世宗轻拍一下桌案。
上官勇说:“圣上,臣过来时遇见周大人他们,周大人们想劝圣上尽快离开云霄关。”
“你也觉得朕应该走?”
“臣听圣上的,”上官勇看着世宗说。
“不要听他们的,”世宗道:“朕不会走的。”
“圣上要与云霄关共存亡?”
世宗听了上官勇的这句问后,笑了一声,道:“没错,朕要与云霄关共存亡。”
上官勇的目光看着别处,几次想跟世宗开口,但就是没能把话说出来。
世宗最后说:“你有话就说,这个时候了,朕也不能光拣着好听话听了。”
上官勇跟世宗道:“上次臣带着袁威他们去沙邺军营,臣感觉沙邺二皇子与三皇子之间并不和睦,就像四殿下与五殿下。”
世宗的脸色没变,冲上官勇点了点头,说:“你接着说。”
“这一次沙邺人在城外垒土筑城,我看了几回,都是二皇子藏东川在监工,三皇子藏东军可能一直在军营里伴驾。”
世宗道:“藏栖梧是偏爱他的三子,只是二子是皇后所生,在沙邺朝中,藏东川也不是一点势力也没有。”
上官勇问世宗道:“那他们谁是沙邺的太子?”
世宗道:“藏栖梧一定是想立三子,不过二子才是嫡子,有沙邺的世族们支持,所以太子之位,藏栖梧迟迟没有决定,”话说到这里,世宗笑了一下,道:“藏东军的母妃出身太低,这也是藏东军得宠,却得不到太子之位的原因吧。”
上官勇试探着问世宗道:“圣上,如果藏栖梧在两军阵前被杀,那沙邺会内乱吗?”
世宗的神情一凛。
上官勇起身跟世宗道:“圣上,臣只是这么一想,也不知道臣想的对不对。臣弟那里若是不能指望,我们死守城关也只能是等死,臣觉得我军还是要出关应战,或者还能有些胜机。”
世宗道:“藏栖梧有沙邺大军重重保护,我们如何在两军阵前杀他?”
上官勇说:“这个臣还没有想到。”
世宗叹了口气,冲上官勇挥了一下手,说:“你说的话朕会好好考虑的,你退下吧。”
“臣告退,”上官勇给世宗行礼之后,退出了书房。
内乱,世宗一个人坐在书房里想着上官勇的话,杀了藏栖梧这可能还真是他们唯一的生机了。
上官勇出了世宗的书房,就看见世宗这次带在身边的几位近臣,往自己这里走过来了,上官勇现在看到这些文臣就头疼,忙就往院子的另一边走了。
“上官卫朝怎么往那边走了?”一个近臣看见上官勇往院子那头走了后,问同僚们道。
“他这是在躲我们了,”另一个同僚说。
近臣们无话可说,现在将军们看到他们基本上都是这个态度。
上官勇从院子的偏门走出之后,想绕道去帅府的正门,没想到离着正门还隔着一个套院了,他看见风璃站在路边,拿剑在地上划拉着土。
跟着风璃的一个丫鬟最先看见了上官勇,忙喊了上官勇一声:“卫国侯爷。”
风璃呼地抬头,正好对上上官勇看着她的目光,风四小姐马上就把手上的剑往身后一藏。
上官勇看到风璃这个掩耳盗铃的动作感觉有些好笑,离着风璃一段距离站下了,上官勇问风璃道:“四小姐这是在干什么?”
风璃说:“没,没干什么。”
上官勇看人姑娘不想说,便冲风璃点了一下头,迈步就又往前走。
风璃看上官勇这就走了,又有些急了,说:“你这就走了?”
上官勇说:“四小姐还有事?”
风璃跑到了上官勇的跟前,说:“我爹累坏了。”
上官勇哦了一声,现在谁不累?
风璃看着上官勇说:“我想帮我爹守城。”
上官勇说:“风大将军同意吗?”
“他说我在给他添乱,”风璃沮丧道。
上官勇皱一下眉头。
风璃问上官勇:“侯爷,我就这么废物吗?”
“这个时候,四小姐还是守着家人比较好,”上官勇跟风璃说:“不到最后一刻,何需四小姐你去守城?”
“最后一刻?”风璃说:“你是说城破的时候吗?”
上官勇点一下头,从风璃的身边走了过去。
“等一下,”风璃看上官勇要走,更急了,好容易找到一个可以问话的人,她怎么能放上官勇走?
上官勇就感觉风四小姐拽了一下自己的腰,停下来再看风璃时,就看见风璃的手上拿着一个物件。
“这是什么?”风璃举着手里的东西问上官勇。
上官勇劈手从风璃的手里夺过了平安结,动作带着在沙场上练出来的狠厉,一点也不拖泥带水。
风璃被上官勇这一下吓了一跳,在碰到上官勇腰间的那一刻,她也是脑子一热,想让上官勇看一下她妙手空空的本事,没想到这一下好像触怒到上官勇了。
上官勇把平安结握在了手心里,看着风璃冷声道:“四小姐怎么还有这种本事?”
风璃往后退了一步,说:“学轻功的时候,顺带学的,我师父……”
“打仗的时候用不上这个,”上官勇对谁是风璃的师父完全没有兴趣,打断了风璃的话道:“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了。”
“那个……”
“我的事与四小姐无关,”上官勇丢下这话后,快步走了。
风璃再想喊上官勇,好像一下子没了勇气,看着上官勇的身影,风四小姐有些不知所措了。
“小姐?”丫鬟们不能让风璃就这么傻站着,看着上官勇走没影了,小心翼翼地喊了风璃一声。
“我,我惹他生气了?”风璃问自己的丫鬟们。
几个丫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一个丫鬟说:“小姐,看卫国侯爷的样子,他好像是有点不高兴。”
“开个玩笑嘛,”风璃嘀咕了一句。
一个小丫鬟就问风璃:“小姐,你刚才从侯爷身上顺了什么东西下来?”
883有主的男人
刚才就沾了一下手的东西是什么,风璃还真说不上来,但那个做工精致的挂件,怎么看也不像是上官勇从街上买来藏在腰间的,那个分明是哪个女子的手工。
“小姐?”丫鬟们看风璃还是站着发呆,又喊了风璃一声。
风璃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突然就心里被什么东西堵上了,上不去下不来。
丫鬟们陪风璃站着发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们想劝也劝不了啊。
风璃又站了一会儿后,无精打彩地往后宅走去,能让上官勇这么在意那个挂件,做这挂件的女子一定是被上官勇放在心里的人了。风璃觉得自己这一回没戏了,有主的男人,再喜欢也不能去抢啊。
上官勇出了帅府后,又摸了一下藏在腰间的平安结,确定这平安结就在他腰间藏着后,上官勇才上马往卫**的驻军地走了。
袁远昏睡了三天,到了第四天的早上才醒了过来,睁眼看到在自己身边守着的兄弟们后,还有些不相信自己竟然活了下来。
“醒了?”安元志看袁远睁了眼,脸上露出了笑容。
袁远眨一下眼睛。
“老六子,快,”安元志喊老六子:“去找向远清过来。”
老六子叹口气,向远清好歹是官居正三品的太医,五少爷你现在是把向大太医当成自家的大夫了吗?
“去啊,”安元志体会不到老六子这会儿的感受,看老六子站着不动,又冲老六子喊了一声。
老六子拔腿往屋外跑了。
“水,”袁远小声说了一句。
这事几个死士侍卫不敢劳安元志动手,袁诚喂袁远喝了几口水。
袁远喝了水后,看看安元志,说:“我,我还活着?”
安元志说:“你不活着,我们都死了啊?”
袁诚是个沉不住气的,看袁远人醒了,也能说话了,放下水杯就问袁远道:“阿远,二少爷人呢?”
袁远想摇头,只是没力气动弹。
安元志二话不说,又塞了两片人参到袁远的嘴里,说:“你的伤是不是白承泽弄的?”
袁远歇了一会儿才说:“不知道。”
“什么?”安元志说:“谁伤的你,你都不知道?”
“我没见过那些人,”袁远说:“他们,他们把路拦了,不放,不放任何人过去。”
安元志说:“那帮人看着像是席家军或者官府的人吗?”
袁远说:“不像。”
“江湖人?”有死士侍卫叫了起来,说:“五,我是说白承泽手里还有江湖人帮他?”
袁远说:“侯,侯爷呢?”
“他去帅府议事了,”安元志说:“你有话要跟他说?”
袁远把嘴里含着的参片咽肚子里去了。
安元志说:“吃下去了?”
袁远“嗯”了一声。
安元志拿了人参还要往袁远的嘴里塞。
袁诚说:“少爷,让袁远把人参当萝卜吃,这样不会出事吧?我怎么听说人参吃多了也不好呢?”
“他就半条命了,”安元志把人参切了片塞进袁远的嘴里,说:“吃再多好东西也补不回来,有的吃就吃吧。”
“这要吃出鼻血来怎么办?”有死士侍卫问安元志。
安元志说:“吃人参出鼻血那都是他妈的苦命人,你们看阿远像这种苦命人吗?”
“少爷,你不是说你吃人参就流鼻血的吗?”袁申小声说了一句。
“我什么时候说过这话?”安元志看向了袁申。
袁申说:“是阿威……”
阿威这两个字,让屋中变得安静。
袁远费劲地把在自己床前站着这些人都看了一眼,然后说:“我,我威哥呢?”
几个死士侍卫都把头低下了。
安元志说:“你现在还有心情管他啊?我就知道,我在他嘴里就没个好事。”
袁远喘了口气,说:“我想绕开官道,只是,只是被那帮人,那帮人追上了。”
“他们拿弩弓对付你的?”
袁远又冲安元志嗯了一声。
“阿远,二少爷他们那么多人,你就一点他们的消息都没打听到?”袁诚问袁远道。
袁远的脸颊抽动了几下。
安元志说:“怎么了?”
“我去了几个村子,”袁远说:“村里的人,村里的人都被杀了。”
屋中静了一会儿后,安元志大骂了一声:“王八蛋!”
袁远说:“我没看到活人。”
“白承泽真能下这种毒手?”袁申呆愣地道。
在江南,白承泽的人屠了栖乌村,在南疆,这个人下令屠村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吗?安元志站起身,在床前焦燥地转着圈,他想杀了白承泽,把这仇人剁碎了喂狗,可是这个仇人现在不在他的眼前。
“二少爷他们到底怎么样了?”袁诚问安元志。
安元志低吼一句:“我哪知道!”
上官睿他们现在在哪儿?
落月谷的军营里,戚武子大步走进了上官睿的寝帐里。
上官睿看见戚武子进帐,马上就从坐椅上站起了身来,问道:“派出去的人回来了?”
戚武子摇了摇头。
上官睿一屁股又坐下了。
戚武子走到了桌案前,拿起桌案上的茶壶灌了一口水,说:“得拿个主意了,这都等了多少天了?”
上官睿小声道:“我们现在能走的了吗?”
戚武子坐在了上官睿的对面,双手抱着头,愁得直揪自己的头发。
席家军现在驻军在他们卫**的前面,就像一堵墙一样,按卫**中的话,席家军现在就像是只看管着他们的狗,卫**中的一举一动,都瞒不过这只狗的眼睛。
上官睿说:“席琰的消息呢?还是打听不到吗?”
戚武子说:“他的寝帐除了亲信,还有白承泽,他的那个天下掉下来的儿子,就是席家军中的人都进不去,我们怎么打听?倒是有个办法。”
上官睿说:“什么办法?”
戚武子说:“硬闯啊,除了这个,没别的办法。”
上官睿摇了摇头。
戚武子说:“那你说怎么办?我们现在就被堵在这儿了,军中的粮草倒是不用看席家军的脸色,可我们得等到什么时候啊?”
上官睿默不作声。
戚武子说:“今天天快亮的时候,云霄关那里又来消息了,白承泽派人来告诉你了?”
上官睿说:“这消息多半是假的。”
“什么?”戚武子叫了一声。
“云霄关那边的消息倒是来的勤,”上官睿小声道:“可是每次传令的人都是去见白承泽,我大哥的消息竟然也要通过他白承泽的嘴告诉我。”
“那怎么办?”戚武子说:“云霄关那里到底出了什么事,我们也是两眼一抹黑,我们是走是留啊?”
上官睿知道他们这会儿面临的是什么选择,他们认为白承泽这是在搞鬼,甚至是在假传圣旨,可是如果白承泽真是奉旨行事呢?他带着十来万卫**从落月谷出走,那他不但害了这十来万人,也把他大哥上官勇给害了,无令行军,这等同于叛国,杀头的死罪啊。
戚武子说:“要不,要不我们再派人出去试试?”
上官睿看着戚武子道:“戚大哥,你觉得白承泽这个人能信吗?”
戚武子说:“我从来就不信他,但是这一回有圣上在,白承泽他敢搞鬼吗?”
是啊,放在上官睿面前的就是这个问题,这会不会是这对皇家父子之间定下的什么计策呢?
戚武子说:“校子,这事你就别问我了,也别问老王他们几个,我们都是粗人,上阵打仗行,干这种勾心斗角的事,我们是真的干不来。校子,这事你拿主意吧。”
“我们要是赌错了怎么办?”上官睿问戚武子道:“大家一起死吗?”
戚武子说:“愿赌服输啊。”
“愿赌服输,”上官睿小声念了一句。
戚武子说:“反正五少爷说过,白承泽当了皇帝,我们这帮人就等着一起死,校子,合着我们这帮人横竖都是个死吗?”
上官睿嘴角咧了一下,他的笑容一向温文,只是这一回带着些壮烈了,上官睿说:“我不想愿赌服输怎么办?”
“啥?”戚武子说:“你什么意思?我们再在这儿等下去?”
“戚大哥,我不赌,我要的是确定的答案,”上官睿看着戚武子说道。
戚武子下意识地把头探向了上官睿,道:“你想怎么做?”
“先确定席琰是死是活。”
“我们进不了他那个寝帐啊。”
“那就不进,”上官睿小声道:“现在这个时候,我只能对不起席大将军了。”
“那你的意思是?”
“今天三更天,把那座寝帐烧了。”
上官睿的这句话说出口后,戚武子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上官睿不为所动道:“若帐中的人是席琰,那我们就当是失手,我去给席琰负荆请罪,若是席琰不在帐中,”上官睿说到这里顿了一下。
戚武子说:“席琰不在帐中,你要怎样?”
“那我们就走,去云霄关,”上官睿下了决心一般地道:“要走,我们今天晚上就得走。”
戚武子说:“我们怎么冲出席家军的军营?开打吗?”
上官睿说:“除了开打,我们就没别的办法了?”
戚武子说:“席琰要是根本不在军中,那白承泽就一定是在搞鬼,我没说错你的意思吧?”
上官睿点了点头。
戚武子说:“那我们就不是驻兵在这儿了,校子,我们是被白承泽看在这儿了。落月谷一头小,一头大,像个葫芦,席家军就守在葫芦口那儿,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路,我们十来万人,不玩命怎么过去?”
上官睿看着戚武子小声道:“我们就是开打了,我们能是席家军的对手吗?”
戚武子想了半天,不想承认,但还是跟上官睿说了实话,“难说。”
884不成功便成仁
上官睿自动把戚武子说的这个难说,理解为他们根本就没有胜算的意思。
戚武子看着上官睿,都不明白自己是怎么混到今天这个地步的。从军这些年了,仗也没少打,可是现在自己却把身家性命全都压在了,上官睿这个小书生的身上。
上官睿看着自己的桌案,他的眼睫很长,垂下来的时候,可以把自己眼中的情绪完全遮挡住。
戚武子光看着上官睿这张跟往常一样,文质彬彬的脸,戚武子就忍不住发急,都火烧屁股了,这个上官二少爷还这样像个教书先生似的,这叫什么事啊?
上官睿没去理会在自己的桌案前,团团转着的戚武子,脑子转着,手指在桌面上无意识地划了几下,上官睿跟戚武子说:“我们得把夏景臣弄到手里来。”
戚武子转着圈的脚步顿时就是一停,说:“你要抓夏景臣?”
“席琰若是死了,白承泽应该就是靠着这个夏景臣来控制席家军,”上官睿小声道:“夏大公子身患痨病,没办法为席家留后,这个夏景臣是席家最后的指望了。”
戚武子说:“白承泽那种人会在乎夏景臣的死活吗?我怎么看白承泽都是在利用他啊。”
“白承泽心里不会在乎,不过当着席家军众人的面,他必须在乎夏景臣的命,”上官睿说道:“否则他弃了夏景臣,寒了席家军的心,就算他拦住了我们,他也是得不偿失。”
戚武子点了点头,这事是这么个理,“我们要怎么抓夏景臣?他身边现在也有亲兵跟着,在席家军中抓他们的少主子,这活也太难了点。”
“这活不难,”上官睿道:“每天晚上,夏景臣都会去做孝子,我们放火烧帐,席琰若不在帐中,我们直接下手抓人。”
“你的意思是,我们直接带兵冲上去?”
“夏景臣的武艺不错,不过我们攻其不备,抓他不会太难。”
戚武子说:“要抓不着呢?”
“必须抓到他,”上官睿道:“抓不到夏景臣,我们就出不了落月谷。”
“什么事你总要想个万一吧?”
“这事不可以有万一,”上官睿断然道:“不成功便成仁。”
戚武子真是头一回发现,上官睿是个这么烈性的人呢,“你,”戚武子组织了一下语言,才跟上官睿说:“你要跟白承泽他们玩命了?”
“让人准备火箭,”上官睿说:“晚上我们就动手。”
戚武子说:“校子,你玩真的?”
上官睿点了点头,说:“戚大哥,你是走是留?”
“我当然走啊,”戚武子说:“你要是出点什么事,你大哥不要了我的命?”
上官睿又是一笑,说:“戚大哥,你也是我大哥的兄弟。”
戚武子一拳捶在桌案上,跟上官睿说:“行,跟他们玩一回命,我去让人准备箭去。”
“让王大哥他们来我这里一下,”上官睿看不出要豁出命去的样子,还是声音很平缓地跟戚武子说道。
戚武子点一下头,转身要走时,又想起什么来了,问上官睿道:“我们这个时候让军里收拾行李,准备开跑,能瞒过白承泽他们的眼睛吗?”
“行李不要带了,”上官睿道。
戚武子顿时就感觉到了肉疼,上官勇和安元志都是带兵先行,轻装上路的,卫**的家当这会儿都在他们这儿呢。行李一样不带,这么败家的事,戚武子这辈子都没干过啊。
上官睿想了想,说:“每个人带上口粮,从落月谷到云霄关,最快也要走上七八天,路上要是再有白承泽安排下的人手,每个人带十天的口粮,随行的兵器带着,其他的东西,一样不带。”
“那么多粮草呢,”戚武子说:“便宜白承泽?”
“我们若是要走,粮草营帐什么的,”上官睿说:“一把火烧了,我们带不走,也不能让白承泽用上。”
戚武子点了点头,冲上官睿一竖大姆指,“够狠。”
“我现在没办法杀白承泽,”上官睿道:“不然的话,我一定杀了他。”
戚武子说:“那我们杀了夏景臣好了,反天我们要抓这小子,大军出了落月谷,我直接把这小子咔嚓了。”
上官睿抬眼看看戚武子。
戚武子说:“不能这么做?五少爷是一心想杀这个姓夏的啊。”
“那个时候我们不知道这个夏景臣对白承泽有什么用,”上官睿道:“现在知道了,我们就不能杀他。”
戚武子又不明白了,说:“为什么啊?”
“席琰跟白承泽去云霄关见驾的时候,身体还好好的,”上官睿道:“他不可能突然得病死了。”
戚武子说:“那也不可能是白承泽杀的他啊,不然席家军怎么可能听他白承泽的话?”
“这个就难说了,”上官睿道:“谁知道是不是他暗害了席琰?”
戚武子的脑子又转不过来了,问上官睿道:“那你留夏景臣一命的意思是?”
“用一个人就可以制住一支军,”上官睿道:“这样的人怎么能让他死了?我们若是杀了夏景臣,才真正是把席家军送到了白承泽的手里。”
“夏景臣就是白承泽养的一只狗,”戚武子说:“他会叛了白承泽?他只要听白承泽的话,席家军不等于就是他白承泽的?”
“知道席琰是白承泽杀的,他还会这么忠心吗?”上官睿道。
“不是,席琰就算是白承泽杀的吧,你有证据啊?不亲眼所见,姓夏的那小子能信你的话?”
“事在人为,”上官睿道:“我们先去云霄关,空出手来,再对付白承泽好了。”
戚武子不知道上官睿要怎么个事在人为法,但现在也没多少时间给他来一个问题一个问题的问了,“我去叫老王他们来,”戚武子跟上官睿说了这话后,大步走出了上官睿的寝帐。
戚武子出去之后,上官睿张开了自己紧握着的双手,因为太过用力,指甲把双手的手心都掐出血印来了。上官睿把身体靠坐在椅背上,突然就又起身,把自己帐中的书信都找了出来,一把火都烧了。
卫**中也没下什么今晚就要走的将令,将官们从上官睿的寝帐出来后,就说准备省着点粮草,军中每人先发十天的口粮。
“将军,这要不够吃怎么办?”有兵卒领到口粮后,问自己的将军道。
这将军看一眼自己手下的这个兵,说了句:“那你就饿着。”
“饿着?”这个小兵看看自己手里的粮袋子,苦了脸,说:“有粮食还让人饿肚子?”
将军不耐烦了,说:“有屁你跟二少爷放去,这是二少爷的意思,。你有意见啊?”
一听这是上官睿的意思,小兵更是蔫头耷脑了,上官二少爷那是状元爷,自己就一个小兵,说个屁啊?
“要不多给他一点?”带着这小兵的百夫长为小兵卒说话道。
“让他吃屎,”将军骂了一句:“不打仗,白养着你小子,你小子还不知足?”
小兵卒被自家将军骂得一缩脖子,不敢吱声了。
卫**营里的这个小插曲,很快连同上官睿下的这个分发十天口粮的命令一起,被人报到了白承泽的跟前。
“上官睿又想干什么?”夏景臣问白承泽道:“他们军中没粮草了?”
白承泽问来报信的人道:“他们只是发了口粮,没做其他的事了?”
这人摇了摇头,说:“爷,他们没干别的事了,上官睿这会儿在军营里遛弯呢。”
“小心看着他们,有什么事速来报我,”白承泽挥手让这人退下去。
夏景臣说:“上官睿是待得不耐烦了?”
“只要他不走就行,”白承泽道:“其他的事,随便他怎么折腾。”
“我们还要留着这些卫**做什么?”夏景臣问道。
“惊动了他们,有人往京城那里逃去,”白承泽小声道:“景臣,忠于我父皇的将军们,不会放过我们的。”
“云霄关的战事一有结果,”夏景臣说:“我们还能瞒住上官睿他们吗?”
只要世宗死了,不管上官睿这帮人回去后怎么说,白承泽都有办法让上官睿这些人变成叛国之人,白承泽相信这个世道永远是胜者为王。不过,白承泽看一眼夏景臣,这句实话他现在不能跟夏景臣说。“车到山前必有路,”白承泽跟夏景臣道:“我们走一步看一步吧。”
夏景臣现在也只能听白承泽的话,冲白承泽点了点头。
“军中人还是当你父亲只是病着,”白承泽又叮嘱夏景臣道:“席大将军的死讯,我们现在还不能往外说,所以你还是要多忍耐。”
“我知道了,”夏景臣应了白承泽一声。
到了这天的晚上,上官睿吃过了晚饭,带着上官勇留给他的两个死士侍卫袁轻,袁玖,出了寝帐。
戚武子这时点了一队人马已经等在帐前了。
“戚大哥用过饭了?”上官睿一脸轻松地问戚武子道。
戚武子说:“我跟兄弟们都吃过了,二少爷,我们这就去席家军那里?”
上官睿点了一下头。
“那都上马,”戚武子回身招呼众人上马,说:“我们去席军家那儿。”
这队兵将们也不知道上官睿带他们去席家军那儿做什么,但听到戚武子下令后,就一下子都上了马,军人服从军令为天职,将军怎么说,他们就怎么做。
上官睿上了马往谷口那里走,小声问戚武子道:“谁是负责放箭的人?”
戚武子说:“这活不麻烦别人了,我亲自动手。”
“那我就多谢戚大哥了,”上官睿冲戚武子拱了一下手。
885闯营
上官睿带着一队卫**进入席军营的时候,席家军的众兵将没把这事当一回事。他们席家军这么多人,上官睿就是把卫**都带过来了,他们都不怕,更何况上官睿只带了这一队骑兵。
席琰的寝帐靠中扎在席家军的军营里,这也是白承泽对席琰的“尊重”,这样一来,上官睿带着人去见白承泽,就一定会经过席琰的寝帐。
坐在马上能到席琰的寝帐之后,上官睿就问给自己带路的席军家的这员将官,说:“席大将军的身体到底如何了?这么多天也不见好吗?”
这员将官说:“末将不知,军医只是说我家大将军要卧床休息,让末将们不要去打扰。”
上官睿道:“军医就没说席大将军得的是什么病?”
这员将官了上官睿一眼,说:“二少爷恕罪,末将真的不知。”
上官睿跟骑马走在身旁的戚武子说:“戚大哥,我们来到落月谷还没有去问候过席大将军,去见五殿下之前,我们先去问候一下席大将军吧。”
戚武子说:“末将听二少爷的。”
席家军的这员将官听上官睿骑着马,突然又闹这一出了,忙就道:“二少爷,军医说了,不要去打扰我家大将军。”
上官睿笑容温文地笑,说:“我就是在帐外给席大将军行礼,俗话说的好,礼不可废啊。”
“你当我们二少爷不识趣?”戚武子白了这将官一眼,说:“我家二少爷是状元爷,跟你们那个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的二公子,能是一回事吗?”
“你,”席家军的这员将官瞪着戚武子,两眼要喷火一般。
“戚大哥,说这种伤和气的话做什么?”上官睿冲戚武子摆了摆手,然后就着席家军的这员将官笑道:“我就是去问声好。”
这将官神情很是不耐,但还是命自己手下的一个兵卒道:“去跟二公子说一声,就说上官二少爷要去望大将军。”
这个兵卒领命跑走了。
上官睿和戚武子互了一眼,来夏景臣的确是在寝帐之中。
“二少爷,请吧,”将官遣走手下之后,手往寝帐那里一伸,跟上官睿说道。
“多谢,”上官睿谢了这将官一声。
卫**这帮人走到离席琰寝帐一百多米远的地方时,借着寝帐外的灯光,上官睿和戚武子都见夏景臣正站在寝帐门前。
上官睿跟戚武子说:“席大将军既然病着,戚大哥你们不要打扰大将军休息,我自己去就可以了。”
戚武子点了点头。
上官睿带着袁轻和袁玖跟着席家军中的这员将官,继续往席琰的寝帐那里走。
夏景臣上官睿到了,往上官睿这里迎了过来。
上官睿下了马,冲夏景臣拱手一礼。
夏景臣还是冷着一张脸,只是礼节上没差分毫,还了上官睿一礼,说:“二少爷怎么突然想起来到这里来了?”
上官睿说:“席大将军是长辈,我总是要来探望他一下的。”
“他服了药,已经睡下了,”夏景臣说道。
这是在赶自己走了,上官睿一笑,说:“夏公子,席大将军到底生了何病?”
“旧伤复发,”夏景臣给了上官睿四个字。
这下子,不用戚武子放箭烧帐试探,上官睿也能确定席琰不是病了,一定是出事了,不是死了,就是被白承泽制在了手里。“原来如此,”上官睿跟夏景臣道:“真是辛苦席大将军了。”
夏景臣说:“二少爷还是去见五殿下吧。”
上官睿说:“我人都来了,总要去行个礼吧?”
夏景臣了上官睿一眼,这人就没有要走的意思,只得把身子一侧,说:“有劳二少爷。”
戚武子夏景臣侧身请上官睿去帐前了,估摸着时机差不多了,张弓搭箭在手,大喊了一声:“什么人?!”
戚武子突如其来的一嗓子,把周遭的席家军都吓了一跳。
戚武子手松了弓弦,一支雕翎箭穿过了烧着火的油盆,带着火焰,正中席琰的寝帐帐顶。
帐篷用厚毡布做成,为了防雨还涂了一层油脂,沾上火后,这顶帐篷起先是冒烟,就在众人还在愣神间,大火眨眼间就烧了起来。
“失火了!”上官睿大惊失色,大声道:“还不把席大将军救出来?!”
不等众人冲了前去,帐中一人背着一个着像是席琰的人冲了出来。
上官睿盯着这个人。
戚武子真有人背上背着一个人冲出寝帐了,心一哆嗦,这是他们预料失策了?
上官睿这时却着夏景臣大声道:“那个人是席大将军?我怎么着不像呢?”
夏景臣着上官睿眼中顿时凶光一露。
袁轻,袁玖听了上官睿这话后,身形往前就是一闪,到了夏景臣的身边,一左一右把夏景臣夹在了中间。
戚武子袁轻、袁玖往前冲了后,也不这两位是不是拿住了夏景臣,拔刀在手,大喊了一声:“给老子冲!”
这一队骑兵都是戚武子手下的老兵油子,听见戚武子这声喊后,身体比脑子更先做出了反应,还没想明白这是发生了什么事,先亮了兵器,跟着戚武子一起纵马往前冲。
夏景臣的反应不慢,只是袁轻两个人比他快了一步,对于死士侍卫们来说,快上一步,这事情就不可逆转了。
“别动!”袁轻把刀架在了夏景臣的脖子上,喝了一声。
上官睿事先跟两个死士侍卫交待过,夏景臣这个人不怕死,所以在袁轻把刀架在夏景臣的脖子,夏景臣还是准备在拼命的时候,袁玖一个手刀重重地敲在了夏景臣的后脖梗上,将夏景臣干净利落地敲晕了过去。
风家军被这一变故就得发懵,但也有反应快的,见袁轻两个人制往子他们的二公子,马上就会最先反应过来的人往前冲,要把上官家的这个二少爷抓在手里。
戚武子离着上官睿没多远,又是纵马上前,挥起一马斩了一个要去抓上官睿的风家军将官后,人也到了上官睿的跟前,喊了一声:“校子上马!”
上官睿翻身上马。
“跟老子冲出落月谷去!”戚武子上官睿上了马,又大声命令自己的手下们道。
一行人挟持着昏迷中的夏景臣,一点时间也不耽误,打马就往落月谷口冲去。
卫**的军营里,听见席家军那边传来了喊杀声后,将军们直接带着各自的部下就往席家军的军营里冲杀过来。
有压后的将军指挥手下的兵卒们在军营里放了一把火。
黑夜里,卫**营里很快就烧起了连天的大火,因这大火而生起的黑烟,随着横贯落月谷的大风,速度极快地将整个落月谷都笼罩了。
席家军的人数多出卫**不少,可是一无防备,二是卫**这一次没有将人数分散,而是成方阵冲杀进席家军的军营里,战卤接踏过挡路的人和营帐,所以席家军一时之间,抵挡不了卫**这样的冲杀。
“前面就是谷口了,”戚武子骑在马上跟上官睿大声说了一句。
上官睿点了点头。
等最先行的这一行见谷口两边,高耸入云的山峰了,戚武子突然就冲上官睿喊道:“小心!”
上官睿不知道发生了何,但手下意识地一拉马的缰绳。
一阵箭雨从谷口那里,射向了上官睿这一行人。
戚武子将上官睿护在了身后,手中的刀挥舞着拨挡着飞箭,一边跟上官睿道:“前面的谷口还是被堵上了。”
有卫**的兵卒中箭落马。
上官睿听见有伤者的呻吟声从身后传来,但上官睿没有回头上一眼,他只是目不转睛地着谷口那里。
箭雨过去之后,谷口那里有人点上了火把。
光亮起来之后,上官睿见白承泽站在自己的对面。
“他跑这么快?”戚武子到白承泽后,就跟上官睿说:“我们走得已经够快的了啊。”
“他应该是直接带兵到谷口的,”上官睿小声道:“听到消息后,他就知道我们要走了。”
“那他不在军营里拦我们?”
“只要守住谷口,我们就过不去,”上官睿道:“在军营里拦,他不一定能拦住我们。”
“妈的,”戚武子骂了一句,说:“他要不卖夏景臣的帐,我们还是得硬冲过去。”
“等一下,”上官睿说道。
戚武子说:“等什么?”
上官睿扭头着戚武子一笑,说:“等席家军追过来。”
戚武子点一下头,说:“听你的。”
“卫嗣,”白承泽这时在谷口前喊上官睿道。
上官睿应声道:“五殿下。”
白承泽说:“卫嗣,你们卫**想干什么?”
上官睿笑了一声,说:“五殿下,我们想离开落月谷,还望五殿下成全。”
“你这是带兵出走,”白承泽道:“卫嗣,你应该知道这是什么罪。”
上官睿说:“五殿下,我大哥在云霄关苦战,我不放心我大哥他们。”
白承泽上官睿跟自己说话,但始终不从戚武子的身后站出来,微皱了一下眉头,上官睿这样,他安排好的弓箭手就没办法射杀上官睿了。
两个人说话的这会儿工夫,席家军的兵将们追着卫**过来了。
白承泽说:“上官睿,你是真的想死?”
上官睿道:“五殿下,其实我们两个谁在做死罪之事,五殿下心里明白。”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说的是人话,可能五殿下听不明白,”上官睿的声音听起来也还是温文,只是这话让白承泽的手下们火冒三丈。
白承泽也不生气,反倒是笑了一声,说:“你也是生了一张利嘴,”说着话,白承泽拍了两下手。
886让,不让
两边的山上冲出了伏兵,打着火把,将两边的山林都照亮了。
这时山谷里黑烟弥漫,再加上火把的光亮,整个落月山谷陷入了一种飘渺又诡异的氛围。
“他们是要扔滚石,”戚武子抬头往两边的山林里了,跟上官睿耳语道。
卫**的众将官这时都很紧张,他们在谷中,不但前后,就连身两侧的高处都站着席家军,席家军这帮人都不用跟他们玩命,只要从两边的山林往下放箭,扔些大石,别说他们现在是十来万人,他们现在就是有数十万人,也敌不过在地形上占了优势的席家军们。
白承泽在谷口道:“卫嗣,你带兵回去,我可以当今天的事情没有发生过。”
上官睿示意袁轻押着夏景臣上前。
“二公子!”有席家军的将官清,袁轻马上横放着的人是夏景臣后,惊叫了一声。
“上官睿,你想干什么?”另一员席家军中的将官大声问上官睿道。
席家军中喝斥,咒骂上官睿的声音,一时之间此起彼伏。
上官睿冲身边抬了一下手。
卫**中没发出一点声音来。
等席家军骂完这一阵子了,上官睿才笑了一声,跟白承泽道:“五殿下,你不让路,我不介意先送夏将军上路。”
“你敢!”有站在白承泽身旁的席家军将官怒喝了一声。
上官睿也不理会这将官,道:“五殿下,我最后问你一句,这路你让是不让?”
白承泽了站在自己左手边的林兆一眼。
林兆会意,冲面前的卫**们道:“我们二公子现在怎么样了?怎么都不见我家二公子说话?”
这就是怀疑夏景臣已经死了呗,“小人,”戚武子骂了一声。
席家军的众兵将则骚动了起来。
“把人弄醒,”上官睿命袁轻道。
袁轻甩了夏景臣两记耳光,将夏景臣硬是打醒了。
席家军的兵将们到自己的少将军受辱,都是愤怒异常,但碍于夏景臣现在在上官睿的手上,大家伙儿都不敢动手,怕逼急了上官睿,害了夏景臣的性命。
夏景臣过了那么片刻钟的时间,才完全清醒了过来。
“让他出声,”上官睿又命袁轻道。
袁轻又甩了夏景臣一记耳光。
夏景臣没出声。
上官睿便道:“断他的手。”
袁轻二话没说,握着夏景臣的左手就要用劲。
上官睿说:“他又不是左撇子,弄他的右手。”
袁轻改握了夏景臣的右手,使劲一扭,将夏景臣的右手手腕扭断了。
断骨的剧痛之下,夏景臣再硬气,也忍不住痛呼了一声。
夏景臣叫了这一声后,席家军们不用白承泽下令,自己就往后退了几步。
上官睿跟白承泽道:“五殿下,这路你让是不让?”
夏景臣这里一口气还没缓过来,袁轻带着他退到了上官睿的身边,上官睿伸手就用巾帕将夏景臣的嘴给堵上了。
白承泽夏景臣这下子就是想自尽都没机会了,眉头皱了一下。
林兆说:“上官睿,你拿二公子威胁我们?你觉得你能得逞吗?”
上官睿道:“你叫林兆吧?”
林兆说:“正是!”
“你不在乎夏将军的命,来你在五殿下那里已经寻到好差事了,”上官睿声音带笑地道:“我这里先恭喜林将军一声了。”
“你,”林兆被上官睿说的慌了一下,“胡说八道!”他冲上官睿叫道:“上官睿,你这是在造反!”
“我跟你这个叛主之人没什么好说的,”上官睿道:“五殿下,要么你让开道路,要么我现在就送夏将军上路。”
白承泽道:“上官睿,你不用在这里挑拨离间。”
上官睿白承泽还是不松口,从身边的兵卒手里拿过了火把,将这火把送到了夏景臣的脸前面,说:“五殿下,废话少说,这路你让不让吧。”
着上官睿要活生生把自家的少将军烧死,席家军的众兵将更不敢说话了,生怕剌激了上官睿,上官睿的手抖一下,夏景臣就要被烧死了。
白承泽一直在观察着席家军众人的反应,众人的这个表现,白承泽心里便清楚了,他要是在这会儿弃了夏景臣,那席家军的这帮人跟上官睿拼命的同时,也会把他恨上。
“五,五殿下,”站在白承泽身旁的这员席家军将官小声喊了白承泽一声,声音中带着恳求的意味。
火焰与自己近在咫尺,热浪就这么前赴后继地扑到自己的脸上,夏景臣控制不住自己身体的往后面退却着,想避开眼前着就要被上官睿按到他脸上的火焰。
“上官睿,”白承泽这时道:“你想带兵去哪儿?”
上官睿说:“我要去云霄关。”
“可是我父皇命你们在落月谷驻防。”
“五殿下,我不是不信圣上,我是不信五殿下你。”
“你这是何意?”
“五殿下心里明白,何必装糊涂?”上官睿着手里的火把,回了白承泽的话后,跟夏景臣道:“对不住了夏将军,来明年的今日就是你的忌日了。”
“住手!”上官睿的手还要往下放,几个席琰的亲信将领不约而同地高声叫了起来。
上官睿的手一顿,说:“五殿下?”
林兆神情慌张地向了白承泽。
戚武子这时突然手起刀落,将一只射向了上官睿的驽箭斩落在地上。
“二少爷,杀了姓夏的小子,”有卫**中的将官炸了,跟上官睿喊道:“我们跟他们拼了!”
“干这种暗箭伤人的事,”另一个将官大骂道:“你们席家军的人都是***孙子!”
……
卫**们的怒骂声,让席家军的众兵将们怒不可遏,但这会儿上官睿手里的火把还举在夏景臣的脸前呢,谁敢回骂过去?
上官睿冲身后又是一抬手。
“行了,”戚武子大声说:“跟这帮听不懂人话的孙子,有什么好说的?”
卫**们这才又消停了。
上官睿不慌不忙地跟白承泽说:“五殿下,方才你的手下,是想杀我,还是想杀夏将军?”
“上官睿,”白承泽道:“你要带着这么多卫**一起去赴死吗?”
“五殿下这是何意?”上官睿道:“你是在咒圣上他们在云霄关绝无生路了吗?”
白承泽慢慢抬起了手。
卫**的众将心提到了嗓子眼,白承泽这是要放行,还是要让他们头顶上的人放箭扔石?
上官睿的手心里全是汗,但神情起来很镇静。
“让路,”白承泽从嘴里吐出了这两个字。
“五殿下?!”白承泽的人惊叫了起来。
“上官睿,”白承泽没理会自己的手下们,跟上官睿道:“我让开道路,你把景臣放了。”
上官睿说:“五殿下这是把我上官睿当三岁小孩吗?现在我放了夏将军,那我这里的人能悉数离开这个山谷吗?”
“那你想怎样?”有席家军的将官问上官睿。
“我军前行三十里后,我自会放人,”上官睿说道:“你们不准尾随,否则,我还是要送夏将军上路。”
“你休想!”有席家军的将官怒声道:“上官小儿,我们凭什么信你?”
上官睿笑了一声,道:“就凭你们的少将军在我的手里。”
“混蛋!”席家军中不可抑制地传出了一阵怒骂声。
上官睿回头了身后的火光,说:“五殿下,再不让路,火烧连营,你们今晚可能要幕天席地了。”
“你先放人,”白承泽坚持道。
上官睿举着火把的手又往下放。
夏景臣发出了一声惨叫。
“让路,”白承泽喊了一声。
堵在山谷的席家军往两旁分站开来。
上官睿跟戚武子道:“戚大哥,让王大哥他们先走。”
“走,”戚武子冲身后招手道。
卫**们从落月山谷冲出。
上官睿一行人是最后出落月山谷的,出了山谷后,上官睿还是藏身在戚武子的身后,跟骑马立于谷口的白承泽道:“五殿下,我若是发现追兵,你可别怪我杀你的这个故友。”
白承泽道:“上官睿,你想死我不拦你,可你若是害了景臣,我一定亲手杀了你!”
“下官记住五殿下的教诲了,”上官睿回了白承泽这一句话后,打马往前走了。
戚武子瞪了白承泽一眼,护在上官睿的身后跟着走了。
白承泽站在谷口,着上官睿一行人的背影,脸色有些难,但没过一刻白承泽就回转了脸色,跟身边的席家军众将官道:“上官睿就是反了,也不至于绝自己的后路,景臣不会有事的。”
席家军的众将官惊疑不定。
有将官说:“上官睿中邪了?好好的,他造反?”
“一定是我四哥的人找到上官睿了,”白承泽小声道:“算了,他们要走,我们拦不住,就不用勉强了。”
白承泽一说白承允,席家军的众将官倒是能想的通了,上官勇帮着白承允,那上官睿也一定听白承允的话啊。
“四殿下想干什么?”有将官问白承泽道。
白承泽摇了摇头,说:“我不知道,云霄关那边的战事没有进展,我四哥这样做,也许是不想这支卫**与我待在一起吧。”
“去救火啊!”有将官没好气地大声命令手下道:“东西都烧光了,我们一起在这儿喝西北风吗?!”
席家军中的不少人,又慌忙带着部下们往山谷里跑。
林兆说:“五殿下,我们不跟过去吗?”
“跟过去就是害了景臣,”白承泽道:“我们就赌他上官睿还未丧心病狂吧。”
这个时候,白承泽反倒希望上官睿最后杀了夏景臣,席家军不再姓席,这样,这支军队就真正属于他白承泽了。
887民为重,君轻之
十多万卫**一口气往云霄关的方向跑出去三十里地。
上官睿喘了一口气,寒风把他的脸吹得都木了,上官睿搓了搓发僵的脸,问戚武子道:“戚大哥,我们走了三十里地了?”
戚武子点了点头。
上官睿长出了一口气。
戚武子却还是板着一张脸,半侧着身坐在马上,看他们的身后。
不一会儿工夫,拖在后面的几个斥侯追上队伍,站在了上官睿和戚武子的马前。
“怎么样了?”戚武子问几个斥侯道。
一个斥侯回戚武子的话道:“戚将军,席家军没有跟过来。”
戚武子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上官睿说了一声辛苦,挥手让这几个斥侯归队。
“二少爷,要让这小子回去吗?”袁轻这时问上官睿道。
“继续前行,”上官睿跟到了自己身前的几个将官道:“我与戚大哥随后就到。”
几个将官跟上官睿说了一声是,拨转马头走了。
“出发!”
继续前行的号令声又在卫**中响起,除了上官睿这一行人,停下来喘了几口气的卫**们,又往云霄关那里疾驰了。
上官睿下了马。
袁轻没敢把没用绳子捆着的夏景臣就这么扔下马去,怕夏景臣在还能动弹之下,困兽犹斗,把上官睿再伤着。袁轻还是拿刀架着夏景臣的脖子,把夏景臣带下了马。
“跪下!”袁玖从后面踹了夏景臣一脚,将夏景臣踹跪到了地上。
“我的天,”袁轻慌忙收刀,手要是慢点,他手上的刀就把夏景臣的脖子给划拉了。
夏景臣挣扎着想起身,戚武子赶上来,给了夏景臣一脚,将夏景臣踹翻在地的同时,一脚踩在了夏景臣的胸膛上。
夏景臣说:“上官睿,你这个该死的东西!”
上官睿往夏景臣的跟前走了几步,说:“夏景臣,我该不该死,这事就不用你操心了。”
“你……”
“我们也不用斗嘴,因为我没时间,”上官睿不给夏景臣说话的机会,“席大将军死了,我也没看你伤心,你还真是个孝子。”
夏景臣怒视着上官睿。
“我不知道白承泽是跟你怎么说的,”上官睿说:“我只告诉你一件事,白承泽这个人不可信。”
“你闭嘴!”夏景臣斥了上官睿一声。
“我不是当将军的人,”上官睿盯着夏景臣道:“不过夏将军你是啊,你觉得圣上他们在云霄关,而我们在落月谷驻兵这合乎常理吗?”
夏景臣说:“上官睿,你造反就是合乎常喇事了?”
“究竟是谁在造反,夏将军心里应该清楚,”上官睿道:“五殿下现在想着的应该还是皇位吧?”
夏景臣被上官睿问得一怔。
“我很好奇,五殿下是怎么骗得席家军中的将官们信任的,”上官睿说道:“皇位,还是把什么脏水泼到四殿下的身上?”
夏景臣冷笑了一声,道:“上官睿,你还是想想你以后会是一个什么死法吧。”
“我大不了随我大哥战死在云霄关,”上官睿笑道:“为国而死,我死得其所。夏将军,沙邺大军来犯,云霄关之危迟迟未解,在这个时候,五殿下想着的还是皇位,这样的人,你真的觉得他会是一个好皇帝?”
夏景臣说:“五殿下不是你这个逆贼能妄论的!”
“妄论?”上官睿脸上的笑越发地愉快了,说:“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这是为臣,也是为君之道,云霄关百姓近二十万人,五殿下可有想过他们的安危?祈顺的江山是多少将士用命拼回来的,五殿下又有想过这些为国身死的将士吗?他恐怕只想着自己的皇位吧?”
“你放肆!”
“我不管五殿下往四殿下的身上泼了什么脏水,”上官睿说:“我只希望夏将军你能想明白,四殿下是圣心已定的储君,他现在什么事都不用做,因为皇位就是他的,你懂我的意思吗?四殿下如今只要等着就行。皇位唾手可得,试问夏将军一句,四殿下有必要要像五殿下这样处心积虑吗?”
“你们兄弟是四殿下的狗,”夏景臣说道:“你当然要帮着你的主子说话。”
“那我告诉你,做四殿下的狗,做任何皇子的狗都好,你一定不要做五殿下的狗,”上官睿道:“因为他做不了一个好主人。”
“上官睿!”夏景臣怒极。
“好好想想我的话,”上官睿跟夏景臣说道:“遇事多想想没有坏处。”
戚武子冷眼看着夏景臣,夏景臣左脸颊被上官睿用火烧伤,皮肉焦黑,这个原本很是英俊的年轻男子,这会儿的面目看上去很可怖。再看看夏景臣不自然内弯的右手,戚武子暗自咂了咂嘴,看一眼站那儿跟夏景臣说话的上官睿,以后谁再跟他说上官睿只是个书生,性子软,他一定喷这人一脸唾沫,这个书生分明跟安五少爷一样,也是小白脸没好心眼的典型代表啊。
“你有种就杀了我,”夏景臣还在跟上官睿赌狠。
上官睿却扭头跟戚武子说:“戚大哥,我们走。”
“不再揍这小子一顿?”戚武子把拳头捏得咔咔作响。
“走吧,”上官睿笑道:“杀人不过头点地啊戚大哥。”
“上马,”戚武子大声招呼部下们道。
上官睿上了马,又跟夏景臣说了句:“我想五殿下还要过一阵子才会派人来寻你,不是因为我的威胁,而是因为他在给我杀你的时间。”
夏景臣只是怒视着上官睿,看表情,连戚武子这些军中的粗汉子们都能看出,这个人完全就不信上官睿的话。
“校子,你还跟他废什么话?”戚武子说:“这小子就长了一脑袋草,分不出好坏人来的。”
上官睿从怀里又摸了一个小瓷瓶出来,扔在了夏景臣的身上,说:“这是上好的伤药,你自己处理一下伤口吧。”
上官睿一行人从眼前打马跑走后,夏景臣将上官睿给他的伤药扔出去很远。
戚武子边跑马边跟上官睿说:“你说的那些话,姓夏的能信啊?”
“不会,”上官睿说。
戚武子的身子在马上歪了歪,“那你还跟他废什么话?”
“只要他心里有点疑心就好,”上官睿说:“白承泽现在仗着的,不过就是夏景臣不疑心他,你真当夏景臣是傻子吗?”
戚武子说:“我觉得他就是傻子,还是无药可救的那种。”
上官睿哈哈一乐。
戚武子说:“行,校子,你有种,这时候了你还笑得出来。”
“是生是死,等我们到了云霄关,自然就有答案,”上官睿很光棍地说道:“现在傻子才想那些有的没的。”
戚武子点头,说:“是,我也有点傻。”
“云霄关没丢,”上官睿道:“不然沙邺人这会儿已经到落月谷前了。”
戚武子叹口气,说了句:“但愿大哥他们没事吧。”
夏景臣一个人快走回落月谷的时候,才遇见了来接他的席家军。
“二公子,”林兆看见夏景臣后,忙就跳下马来,跑到夏景臣的跟前,伸手就扶住了夏景臣,连声问道:“二公子,您还好吗?”
夏景臣看一眼已经泛了亮光的天边,跟林兆说了一句:“我没事。”
林兆打量一眼夏景臣,看到夏景臣被上官睿用火毁了的脸后,林兆就开始大骂上官睿。
夏景臣冷冷地看了林兆一眼,说:“军里怎么样了?”
林兆马上就说:“上官睿那个混蛋还真他妈的狠,一把火把他们卫**营全都烧了。”
“那我们的军营呢?”夏景臣问道。
林兆说:“被烧了几十个营帐,所幸粮草营没被烧。”
“那五殿下呢?”
“五殿下就担心二公子你啊,”林兆听夏景臣问白承泽,马上就道:“五殿下想亲自来找二公子,可是军营里正乱着,他又走不开,这才命末将来接二公子。”
夏景臣说:“营里怎么了?”
“好多人都在问大将军的事,”林兆小声道:“二公子,五殿下这会儿把这事压下去了,但末将看大将军的死讯,瞒不了多久了。”
夏景臣没再说话,冷着脸被林兆扶着上了马,往落月谷跑去。
白承泽在落月谷前来回踱着步,看见夏景臣回来了,忙就快步迎到了夏景臣的马前。
“五殿下,”夏景臣要下马。
“先回去看伤,”白承泽拦住了夏景臣道:“有什么话,我们一会儿再说。”
半个时辰之后,军医把夏景臣的脸包扎之后,跟白承泽道:“五殿下,二公子的伤无碍性命,只是右手断了,要养上数月了。”
“那他的脸呢?”白承泽问军医说。
军医犹豫了一下,还是跟白承泽说实话道:“五殿下,二公子的脸上要留疤了。”
夏景臣说:“我这里没事了,你退下吧。”
军医看白承泽。
白承泽冲这军医挥了一下。
军医躬身道:“五殿下,二公子,在下告退。”
军医退出帐去之后,白承泽看着夏景臣叹气。
夏景臣摸一下自己蒙上了纱布的左脸颊。
白承泽说:“军中这会儿没什么好药,等眼前的事了了,我给你寻些好药。”
夏景臣说:“我又不是女人,在乎脸做什么?只是可恨上官睿断了我的右手。”
“这个时候你就不要想着打仗了,”白承泽说:“先把手养好。”
“上官睿带着卫**去了云霄关,”夏景臣看着白承泽道:“会不会坏事?”
白承泽在夏景臣的身边坐下了,道:“他是去自寻死路。你身上有伤,休息吧,”一下夏景臣的手背,白承泽说:“军中的事有你父亲手下的将军们打理,你不用担心。”
888粮草
上官睿说的话,夏景臣都记得,只是着白承泽,这人正一脸关切地跟自己说着话,他们相识了这些年,夏景臣没办法去相信上官睿的话。
“睡吧,”白承泽扶着夏景臣躺下了,说:“一会儿药熬了,你一定要喝。”
夏景臣躺下后就把眼一闭,上官睿的话让他心乱,这种心乱又让夏景臣觉得自己这样对不住白承泽这些年来对他的扶持和照顾。心绪乱成一团的夏景臣这会儿只能是闭眼装睡,暂时面对不了白承泽。
白承泽放轻脚步走出夏景臣的寝帐之后,就见林兆躬着身给自己行礼。“你在这儿照顾景臣吧,”白承泽小声跟林兆道:“不要让人来打扰他。”
“是,”林兆应声道。
林兆明白白承泽的意思,“席琰”的寝帐被烧了之后,席家军中不可能没人怀疑席琰的事,把夏景臣稳住,对稳住席家军是最大的帮助。
“他的病情若是有反复,速来报我,”白承泽又嘱咐了林兆一句。
“末将遵命,”林兆领命道。
白承泽回到自己的帐中之后,坐在桌案之后的靠背椅上,手抚着额头,脸上露出几丝疲态来。
白登给白承泽送了泡着几粒红枣的清茶来,一眼白承泽的神情,小声道:“爷,上官睿他们往云霄关跑了,会不会坏爷的事啊?”
白承泽了白登一眼。
白登忙自己掌了一下嘴,说:“奴才多嘴。”
“他们只要不往落月谷以北走,随便他们去哪里都可以,”白承泽却又跟白登说道。
白登想了想白承泽的话,落月谷以北那就是中原,只要上官睿那帮人不入中原就可以了?“爷,”白登说:“上官睿见到圣上后,谁知道他会说什么呢?”
“他当然会说实话,”白承泽道:“我带兵离开息龙山谷,你觉得我跟我父皇还能做父子了吗?”
白登惊得一缩脖子。
“我父皇在解了云霄关之危前,不会有精力来理会我的,”白承泽小声道:“不过等他解了云霄关之危,以他现在的身体,我父皇不会活着来见我了。”
白登白承泽说这话时像是自言自语,不像是在跟自己说话,马上就当自己不存在一般,低头站立,都不敢白承泽一眼。
白承泽喝了几口水,将一颗已经泡开了的干红枣吃进了嘴里,突然就是一笑,说:“我小瞧这个上官睿了。”
白登这才接白承泽的话道:“爷,这次是上官睿走运。”
“走运?”白承泽道:“你知道他这一把火烧了多少钱下去吗?”
白登摇了摇头。
“我想他是昨天白天才决定要走的,”白承泽道:“所以他给卫**每人分发了十天的口粮。”
白登以为白承泽是在懊恼得到这个消息之后,他没想到上官睿是要带兵出走的事,忙道:“爷,谁能想到上官睿敢把他们卫**的家底都烧了啊,他这一把火倒是烧得痛快,他大哥为这点家底还不知道费了多少力气呢。”
“你懂什么,”白承泽着白登摇了摇头,“他说走就走,他不准备,我就不会有防备,这才是他能带着兵冲出落月谷的原因。”
白登说:“夏将军要是不落到上官睿的手里,卫**也冲不出去啊。”
“有了防备,我怎么可能还会让夏景臣去侍疾?”白承泽手指点了点桌案,“他竟然还能忍着不杀夏景臣。”
白登压低了声音跟白承泽说:“爷,真不想再留夏将军,爷可以自己派人手去啊。”
“你怎么知道席家军里不会有人跟着去?”白承泽问白登道:“数十万的卫**出谷,混进去几个席家军的人,这不是不可能的事。”
白登没话说了。
白承泽着白登道:“你给我记住,夏景臣绝对不可以伤在我的手里,你要是私下行动,不要怪我对你不留情面。”
白登忙就跪地跟白承泽说:“爷,奴才不敢。”
“去通知在路上的那些人,”白承泽命白登道:“让他们不要阻这支卫**,让他们去云霄关。”
“是,奴才这就去办这事儿,”白登应声道。
“出去,”白承泽又说了一句。
白登从地上爬起来,退了出去。
白承泽把枣核吐在了手心里,把玩了一下这枚枣核,冷冷地说了一句:“十天的口粮,上官睿,等你十天之后赶到云霄关,也不过是拿你的命去填云霄关那个坟场罢了。”
此时云霄关里的人,对于落月谷这里发生的事一无所知。
天光放亮之后,在城楼上守了一夜的上官勇,从老六子的手里接过了一碗热汤,尝了一口后,说:“马肉?”
老六子点了点头,了左右,跟上官勇小声道:“侯爷,听说城里的猪羊已经没几头了,风大将军下了令,那些都得留着给圣上用。”
上官勇又喝了一口马肉汤,他不是个挑嘴的人,一碗汤,一块马肉,没费事就下肚了,在城楼上冻了一夜的身体,这才有了一点暖和劲。
老六子说:“侯爷,你还要吗?我再去给你盛一碗来?”
上官勇摇了摇头,说:“这又是战马?”
“不知道啊,”老六子说:“兴许是在从城里哪户人家收过来的。”
上官勇一跟云霄关齐高的土堆,上官勇现在连叹气的心情都欠奉。
老六子抬头城外,“侯爷,我听说城里已经开始缺粮了。”
“是吗?”这事上官勇倒是第一次听说,向了老六子说:“你怎么知道的?”
“昨天晚上有人去府衙求粮去了,”老六子小声跟上官勇道:“说官府要是不放粮,那就开城门让他们出北关去。”
上官勇说:“府衙那边怎么说?”
“我听风家军的人说,现在军粮都缺,怎么可能放粮给他们这些不用打仗的人?”老六子说:“城里昨天就死了一个要饭的了,说是饿死的。”
上官勇冲老六子摆了摆手,道:“一会儿风家军会来替我们,你让将军们准备一下。”
老六子答应了一声,跑走了。
上官勇在城楼上又站了一会儿,直到听到身后传来风光远喊他的声音,才回头了一眼。
风光远走到上官勇的身边,城外的土堆,说:“眼着要比我们云霄关高了。”
“今天汤里的马肉是杀的战马?”上官勇却问风光远道。
风光远点了点头,说:“军里的老马。”
“城里没马了?”
“没了,”风光远说:“老百姓的口粮我还不知道得去哪里弄呢。”
“再这样下去,城里也会出乱子了吧?”上官勇问道。
风光远说:“出乱子也没办法,我总得先顾着打仗的人。”
上官勇说:“圣上知道这事了?”
风光远把嘴凑到上官勇的耳边,耳语道:“圣上昨天傍晚就昏迷了,到现在还没清醒。”
上官勇一惊。
风光远说:“别声张,这事没几个人知道。”
上官勇说:“荣双怎么说?”
风光远说:“他能跟我说实话吗?我去了圣上一眼,那脸色,”风光远冲上官勇摇了摇头。
“风大哥,”上官勇跟风光远说:“还是开北关吧,与其让城里的人跟我们在这里死耗着,也许出北关之后,他们还能找到活路呢?”
风光远说:“这要不是冬天,我一定开关,入冬之后北关外寸草不生,城里人出关去能找到什么吃啊?北关外村子里的粮都让我收上来了,村里的人活着都难,还会收留云霄关中的人?”
上官勇说:“开关放人之后,至少城中不会生乱吧?”
风光远苦着脸,着城外跟上官勇说:“那行吧,等圣上好一点了,我去跟圣上请旨去。”
上官勇点一下头。
风光远把身遭了,说:“我上了城楼一路过来,五少爷人呢?”
“他昨天出关去了,”上官勇说。
风光远忙道:“他出关这事我知道,可他到现在还没回来?”
上官勇说:“只要他不去落月谷,就没什么好担心的。”
安元志出去是给卫**找点粮,这事风光远知道,但现在各军都缺粮,风光远的手里粮虽多一点,可这时候让风光远把粮草均些出来,那等同于割风光远的肉了。
“我走了,”上官勇跟风光远说:“大哥小心一些吧。”
风光远深吸了一口气,一把抓住了要从自己身边走过去的上官勇,说:“五少爷这会儿出去能找到什么粮?这样吧,你一会派人去我那里,拿些粮草走吧。”
上官勇很意外,说:“风大哥,你手里的粮草很多吗?”
风光远说:“不多,可我也不能着你们卫**吃不饱肚子,你让人悄悄地去,不要让其他人知道就行。”
上官勇说:“还是等元志他们回来后再说吧。”
风光远说:“粮食要是好找,五少爷他们能到现在还不回来?行了,你甭跟我客气了,赶紧派人过来,趁我没有后悔之前。”
上官勇冲风光远一拱手。
风光远把上官勇的手一按,说:“你跟我不用这么客气,赶紧去吧。”
上官勇带着守了一夜城的卫**下城之后,风光远召来自己的一员亲信将官,吩咐了这将官几句。
将官听完风光远的话后,叫了起来:“大将军你没跟我开玩笑吧?”
城楼上的人被这将官叫的,都往风光远这里。
风光远给了这将官一巴掌,说:“叫丧呢?赶紧去。”
“大将军,”将官凑到了风光远的跟前,说:“我们的粮草也不多了啊。”
“那就一块饿死,”风光远给这将官丢下了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