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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毒妃全文阅读

作者:梅果     重生之毒妃txt下载     重生之毒妃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376我只能信他

    ?“那些人吵醒你了?”安锦绣笑着看顺嫔走到了自己的跟前。网

    “娘娘,”顺嫔可没有安锦绣这么宽的心,一脸惶急地跟安锦绣道:“怎么会是苏大人带着人来的?”

    “没事,”安锦绣说:“只是有人看见后宫里太太平了,所以想挑些事出来,你回去休息吧。”

    “那娘娘呢?”

    “我也去休息了,”安锦绣起身道:“有什么事,我们明天再说。”

    顺嫔看安锦绣不愿意多说,只得跟在安锦绣的身后走,小声道:“这阵式还真是把我吓到了,我还以为后宫里又闹了贼人呢。”

    “明日六殿下来给你请安,”安锦绣道:“你从他那里赚些好东西,就当是给自己压惊了。”

    “在娘娘这里,我什么不也缺,”顺嫔忙道:“再说,我哪能要他的东西?”

    “我知道,”安锦绣笑了起来,说:“你能时常见他一面,就心满意足了。别跟着我走了,去休息吧。”

    顺嫔这才站了下来,一直等到安锦绣从这条路上走没影了,她才带着伺候自己的宫人,回自己的宫室去。

    安锦绣走到了方才的堂屋前,跟袁章等人说:“好了,今天这事就当过去了,日后也不要再提了,都去吧。”

    袁章几个人看着安锦绣进屋去了,这才在门前散去。

    紫鸳正在堂屋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来回转着圈子,看见安锦绣抱着白承意进来,忙走上前,把白承意抱在了自己的怀里。

    “他睡着了,”安锦绣坐下了,说:“你不要弄醒他。”

    “主子你也真是,”紫鸳跟安锦绣抱怨道:“你把九殿下抱来做什么?他今天不是跟奶娘睡得吗?”

    “韩约呢?”安锦绣小声问道。

    “他说他得赶紧回去,”紫鸳说:“先走了。”

    “没让人发现?”

    紫鸳摇头。

    安锦绣说:“方才你带着他藏哪儿了?”

    紫鸳想起了韩约的那个吻,红透了脸。

    安锦绣看着紫鸳说:“我问你把他藏哪儿了,你红什么脸呢?”

    “他藏后花园的水里去了,”紫鸳说:“我这会儿热。”

    安锦绣说:“下这么大雨的天,你还热?”

    “主子,”紫鸳跟安锦绣急道:“韩约走了,你还为他操什么心?苏大人怎么会来?是圣上让他来的?”

    “没有圣上的旨意,他怎么敢来呢?”安锦绣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跟紫鸳说:“你跟我回房。”

    紫鸳抱着白承意又跟着安锦绣,回到了安锦绣的寝室里。

    安锦绣回到寝室后,便提笔写信。

    紫鸳将白承意放到了房中的小床上,然后才走到了安锦绣的身边,说:“主子是要写信给将军吗?”

    “嗯,”安锦绣说:“一会儿你把这信给韩约送去,让他尽快送去江南。”

    听到自己又得去见韩约,紫鸳不乐意,可还是跟安锦绣点头道:“嗯,我知道了。”

    安锦绣的这封信写得很快,没写什么问好,叙衷情的话,只是跟上官勇说,白承泽已到江南,符乡林家可弃之不问,之前假借水匪之名行事,现在不如专心剿匪。江南官场与水匪素有勾结,白承泽想接手江南官场,那就不如让如今的这个江南官场不复存在,罪证亦是杀人刀。

    安锦绣写完这些话后,就想收笔,想想又写下了,让上官勇务必提防白承泽的话,最后很是犹豫了一下,又写下了,安好两字。

    “这信要怎么封啊?”紫鸳看安锦绣放下了手中的笔,忙就问道。

    “你拿蜡烛来,”安锦绣一边吩咐紫鸳,一边自己动手,将这信叠成了小块,最后团成了一小团。

    紫鸳拿了一根没用过的白蜡来。

    安锦绣将这蜡融了,把这信制成了一枚蜡丸。

    紫鸳看安锦绣这一通忙活,在一旁忧心道:“是不是这路上还不安全啊?”

    “一定有人盯着韩约,”安锦绣说:“你见到韩约后跟他说,一定要派个机警的亲信去送这信,若是路上被人抓了,把这信吃进肚里去,也不能让人搜走了。”

    紫鸳小心翼翼地把这粒封着信的蜡丸拿在了手里,跟安锦绣说:“将军他们会不会有事?”

    “这个时候,我除了信他会没事,”安锦绣小声道:“其他的我什么也做不了。”

    “嗯,”紫鸳狠狠地一点头,说:“将军他们一定会没事的,打仗总打赢的人,怎么可能这一次就输了?将军一定不会有事,为了主子你,他也会平安回来的。”

    “去吧,”安锦绣笑着抬手要拍紫鸳的头。

    “都说不要拍我的头了,”紫鸳避开了安锦绣的手,说:“我去找韩约了啊。”

    “路上若是发现有人跟着你,就回来,”安锦绣又叮嘱了紫鸳一声。

    “知道了,”紫鸳一路小跑着出去了。

    安锦绣走到了小床前,为白承意加了一床毛毯,然后就走到了窗前坐着了。京都城是个多雨的城,在京都城出生长大的安锦绣,最常看的景色或许就是雨景了。窗外的雨不时被风吹着,落在安锦绣的脸上,不多时安锦绣的脸上就湿了一片。

    白承泽视上官勇为敌了,那她安锦绣拼了这条命不要,也不能让这个人成皇。安锦绣咬着自己的嘴唇,直到自己的口腔里充斥了血腥的味道。

    紫鸳没打伞,淋着雨,一路走小径地跑到了韩约在宫里休息的地方。

    韩约这个时候刚送走了世宗身边的内侍,坐下来端起茶杯,一口水还没喝进嘴里呢,紫鸳就到了。

    “你俩好好说话,”带着紫鸳进屋来的兄弟,跟韩约使了一个男人间心知肚名的眼色,然后就走了。

    韩约有苦难言,什么叫抓住机会把人拿下啊?他这会儿一脑门子官司呢。

    “你怎么了?”紫鸳看着韩约的苦脸,问道。

    “你怎么也不打个伞呢?”韩约起身,开箱子拿了块没用过的毛巾,塞到了紫鸳的手上,“不放心我?还是主子有事要我办?”

    “我干嘛不放心你?”紫鸳嘴上这么说,双眼还是把韩约好好打量了一下,说:“你受伤了?”

    “呸!”韩约说:“你就不能巴望我点好的?圣上身边的一个太监刚从我这儿走。”

    紫鸳忙道:“他找你做什么?”

    “问我刚才去哪儿了,”韩约给紫鸳倒了杯热茶,说:“我这会儿没衣服给你换,你先喝点热水驱驱寒吧。”

    紫鸳把茶杯双手捧了,问韩约道:“那你是怎么回那人的?”

    “我出去走了一圈,”韩约说:“今天我本来就不用值夜。”

    “下着大雨你出去散步?”紫鸳说:“那公公信你的话了?”

    “我在宫里呆得烦了,出去走走不犯法啊,”韩约说:“他不信就拉倒,没抓到我的现形,他就拿我没办法。”

    紫鸳想想,韩约这话也对。

    “你不是来关心我的,那就是主子有事了,说吧,”韩约说:“什么事?”

    紫鸳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把安锦绣亲手弄得蜡丸信拿了出来,递给韩约说:“这是主子写给将军的信。”

    韩约把蜡丸信拿到了手上,说:“你回去跟主子说,让她放心,我这就让人送信去。”

    紫鸳把安锦绣的话,又跟韩约说了一遍,然后就问韩约道:“你要派谁去送信?”

    “这种事我不能让外人去做,”韩约说:“我让我堂弟去,他不是官家人,上路去江南,不会太招人的眼。”

    “那他,”紫鸳说:“那他会武吗?”

    “会,”韩约说:“我们韩家的男人都练武。”

    “那,那我走了,”紫鸳扭头就要走。

    “紫鸳,”韩约叫住紫鸳道:“我知道现在说这话不是时候,但我们俩的事,我看得出来,主子是同意的,你有空也想想吧。”

    “不用想了,”紫鸳背对着韩约说:“我要陪着……”

    “你好好想过之后再来跟我说,”韩约听着紫鸳说出的这半截话,突然就没有勇气听下半截了,打断了紫鸳的话道:“要不要从我这儿拿把伞走?”

    紫鸳摇了摇头,从韩约的屋里走出来,一头就冲进了雨中。

    韩约拿起紫鸳方才一口没动过的茶,一口灌进了肚中。

    院中走廊下的大内侍卫们,这个时候知道苏养直又带着人在搜宫了,正凑在一起议论这事的时候,就看见韩约又出了屋。

    “你还要出去?”有韩约的兄弟问韩约道。

    “宫里的事你们瞎议论什么?”韩约说:“没事就回去睡觉去。我出宫一下,天亮再回来。”

    “你不是刚回来吗?”

    “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件事没办,”韩约说着,撑着一把伞步入了雨中。

    许兴这时带着自己的这队人,在宫门前刚刚把队站好,许兴就看见韩约从宫门旁的小门里走了出来。

    “轮到你守门了?”韩约也看见了许兴,走到许兴的跟前问了一声。

    “宫门都落锁了,你这是要去哪儿啊?”许兴把韩约拉到了一旁问道。

    “有点事出去一下,”韩约说:“宫门落锁,我们这些人不是还有小门可走吗?”

    帝宫里所谓的小门,其实是专供那些有要事,要连夜进宫面圣的大臣进出帝宫用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又成了大内侍卫们进出的门了。

    许兴说:“我听说宫里又出事了,这个时候你还出宫?你寻死呢?”

    “我有急事,”韩约说:“去去就回。”

    看韩约不肯说为了什么事出宫,许兴就猜韩约多半又是去为安妃娘娘办差了,“那你快去快回吧,”许兴放行道。

    韩约看了看许兴手下的这队人,突然问许兴道:“那个苏相家的少爷呢?我怎么没看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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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7逃不开的路

    “他不在御林军了,”许兴忙跟韩约道。

    韩约说“又回家当他的大少爷去了?”

    “去他大哥那里当副将去了,”许兴说到这里,还有些羡慕苏仲的道:“这还是圣上亲自允他的。”

    “这是最近的事?”

    许兴点头说:“就是昨天的事。”

    韩约拍了一下许兴的肩膀,往前走去。

    安锦绣这个时候在千秋殿里等来了吉和。

    “娘娘,”吉和进了屋,给安锦绣行了礼后,就道:“苏大人没在您这里搜到什么,奴才就放心了。”

    “圣上睡下了?”安锦绣说。

    吉和说:“荣大人给圣上服了药,圣上这会睡熟了。”

    “苏养直回去复命了?”

    “是啊娘娘,”吉和说:“听到后宫里太平无事,圣上就能安心休息了。”

    “所以你也才能过来啊。”

    吉和冲安锦绣赔笑道:“奴才这也是为了不给娘娘找麻烦啊。”

    安锦绣让吉和坐下说话。

    吉和在安锦绣的下首处,椅子上搭了个屁股边坐下了,跟安锦绣道:“圣上还让人去找了韩大人,一直等到韩大人从宫外回来,才回来跟圣上复了命。”

    “是谁在圣上那里告了我的状?”安锦绣问道。

    吉和摇着脑袋,说:“娘娘,这事奴才真不知道啊,苏大人都带着人到了千秋殿门前了,奴才才得到了这个消息,这事事先一点风声也没有。”

    “这些天,有哪些人与圣上单独说过话?”安锦绣又问道:“你把这些人的名字报出来。”

    苏养直说过,那个告状的人说慎刑司也信不过,只凭这一句,他就已经提点了安锦绣。这个告状的人不是外臣,就算是外臣,家中也一定有人在后宫里,要不住着,要不当差,否则世宗怎么会相信一个外臣说后宫是非的话?

    吉和说:“娘娘,您要问几天?”

    “这三天来的吧,”安锦绣说道,凭着世宗的脾气,对于后宫之事,他最多有三天的耐性。

    吉和搜肠刮肚地想着,然后把这三天来单独见过世宗的大臣名单,给安锦绣报了出来。

    安锦绣习惯性地用手指敲着桌案。

    安锦绣不说停,吉和就不敢停下来不想,他也生怕自己漏过了什么人,连脸上的神情都是小心翼翼的,一边说着,一边数着人数,最后跟安锦绣道:“娘娘,应该就是这些人了,奴才不会记错的。”

    吉和说的这些人里,安锦绣一一想过,最后道:“你说苏相带着他的小儿子面见的圣上?”

    吉和忙道:“是啊,娘娘,苏相爷父子与圣上说了什么,奴才不知道,奴才只知道苏相家的小公子这一次要离京,去他的大哥那里当副将了。”

    安锦绣说:“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苏小公子的调令昨天才由兵部发出,这几日应该就要上路了。”

    安锦绣敲着桌案的手指就是一停。

    吉和说:“娘娘,是这个苏相?”

    祈顺世宗朝的副相苏慕长,跟安太师是死对头,两个人在朝堂上没少斗过。安锦绣蹙着眉,她听安锦曲说过,苏相家的小姐跟她的小姐妹们笑话过安家,也听韩约说过,袁义出宫被告之事,可能就是苏相家的小公子苏仲做的,只是安锦绣一直没有把这个苏家放在眼里。

    前世里,苏慕长原本是四皇子白承允的人,之后看白承泽势大,又弃了白承允投到了白承泽的门下,最后因为想把自己的小女儿嫁与白承泽,碍了安锦绣的眼,白承泽在那时为了拉住安锦绣的心,将苏家给弃了,最后这家人死在了大皇子白承舟的手里。

    重活了一世,安锦绣觉得这种两面三刀的人,在世宗这几个皇子的手上,最终讨不了什么好处,没想到,她不想理会这家人,这家人却还是欺到了她的头上。

    “勾结外男,”安锦绣跟吉和道:“他们这是想我死啊。”

    吉和的脑筋动得也很快,马上就道:“苏相是四殿下的人,这是四殿下的意思?”

    白承舟被禁足在府中,白承允现在无法入朝议政,他们兄弟现在就靠着一个原本从来不出头的白承英在朝中撑着,苏慕长这个时候还能再忠心耿耿地跟着白承允吗?怕是要走门路,向白承泽敬忠了吧?

    吉和说:“娘娘,下面您要怎么办?”

    前一世里,苏慕长是怎么跟白承泽说上话的?安锦绣回忆着前世里的那场夺嫡之争,苏家最先搭上的是永宁殿里的沈妃,然后通过沈妃,搭上了白承泽这个未来的帝王。事情想到了这里,安锦绣就不用再往下想了,将她置于死地,就是沈妃答应苏家在白承泽面前为他们说话的条件。

    “娘娘,”吉和看安锦绣一直沉默不语,便道:“这事奴才看着蹊跷,四殿下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想着跟娘娘作对呢?您还照顾着顺嫔娘娘,六殿下能在一旁光看着吗?”

    “不是四殿下,”安锦绣说道:“但这事得让四殿下知道。”

    “不是四殿下,那,那会是谁?”吉和忙就问道。

    “沈妃。”

    吉和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快步走到了安锦绣的跟前,说:“娘娘,真是沈妃娘娘?”

    “这个女人想我死,不是一天两天了。”

    “那,那这是五殿下的意思?”

    “五殿下不在京城,这事与他倒是无关。”

    “五殿下不在京城?”吉和又是一愣,说:“奴才只知道五殿下告病在家啊。”

    “连你都不知道,可见五殿下是秘密离京的,”安锦绣说:“他的事,我们暂时不要管了。”

    “那这沈妃?”

    “你就当什么事也没发生好了,”安锦绣说道:“回去后好好伺候圣上。”

    “娘娘啊,”吉和急道:“这种事你忍一次,就还有第二次,沈妃她害了娘娘不止一回了,这难保还有下一回啊。”

    “不是难保,”安锦绣道:“是一定还有下一回。”

    “那娘娘……”

    “我自有打算,”安锦绣一抬手,让吉和不要再往下说了,道:“有的事不让你知道,是为了你好。”

    “奴才明白了,”吉和冲着安锦绣一躬身道。

    “明日早朝之后,让太师来见我,就说我想他了,”安锦绣又说:“让他去向圣上请旨。”

    “是,”吉和说:“奴才明日就让人去通知太师。”

    “你回去吧,”安锦绣说:“最近要小心。”

    吉和忙就又冲安锦绣笑道:“娘娘放心,奴才现在做什么事都带着小心呢。”

    吉和退了出去后,安锦绣转身进了内室,紫鸳与白承意都在熟睡中,安锦绣却一点睡意也没有。这会儿她的心里没有怒火,只有一种悲哀,好像她不管怎么逃,怎么不想面对,前世的路就在那儿横躺着,笔直地沿伸向前方,尽头便是她已经经历过的结局。

    韩约骑着马往自己的堂弟家赶,快到的时候,一个打更人从他的身边打着三更的锣声走了过去。韩约往前没再走上几步,就听见身后的那个打更人叫了一声。韩约勒停了马,回身一看,打更人跌在了地上,锣滚出去多远。

    韩约想走,可是心中一个转念,让他打马到了这个打更人的面前,下了马将这人从地上拉了起来,问道:“没事吧?”

    打更人摇着头,目光却有些疑惑地四下看着。

    韩约说:“雨天路滑,你走路当点心。”

    “小人多谢这位爷了,”这位打更人看大街上就他跟韩约两个人,忙就给韩约道谢。

    “你在看什么?”韩约也看着四下里,问这打更人道。

    打更人说:“小人方才好像看到了什么人,吓了一跳后才栽了跟头,还当是见了鬼呢!”

    韩约哈哈大笑起来,说:“你这个更夫,天天就是在夜里干活的人,你要怕鬼,这个活计你还怎么干?”

    打更人听韩约这么一说,也乐了,说:“这位爷,小人一时眼花了。”

    “路上小心吧,”韩约说完这话,翻身又上了马。

    打更人在一旁给韩约行着礼,道:“大爷慢走。”

    韩约打马往前去,路过堂弟家时,却没有停下来,径直走了过去。什么眼花?在韩约想来,这多半就是跟自己梢的人了,能让一个打更的更夫看见身形,看来这位可能还是个新手。

    出了这条街,韩约拐进了一条小巷,再往前走上一段路,京都城最有名的一条花街,就出现在了韩约的面前。

    “他是来嫖女人的?”跟在韩约身后的人,大跌眼镜。

    “别把人盯丢了!”为首的暗卫心里也有些丧气,但这是上头指派下来的活,不管韩约一会儿要嫖几个女人,跟丢了韩约,他们就等着被杀头吧。

    韩约看着熟门熟路地进了一座花楼,很快就搂着一个女人进了房间。

    “爷,”被韩约带进房的女人一脸的媚笑,像韩约这样好相貌,又看着身份不俗的人,没有几个窑姐儿是不爱的。

    “帮我一个忙,”韩约扔了两锭银子给这女人,道:“事办成了,这银子就是你的了。”

    “爷想奴家做什么?”

    “叫伺候你的人,再把我的一个兄弟叫来,”韩约搂着这个女人道:“你这样的美人儿,我不能一个人吃独食。”

    “爷,您真讨厌!”女人跟韩约撒娇道:“奴家就愿意伺候爷一个人。”

    “你这个小娘子,你还挑人吗?”韩约凑到这个女人的耳边,报了一个地址,说:“我是有求于人的,你懂我的意思吗?”

    “奴家明白了,”这女人笑着冲韩约飞了一个媚眼,叫来了伺候自己的小丫头。

    “这丫头会做事吗?”韩约问道。

    女人娇笑道:“爷就放心吧,只是这丫头还太小,在床上可伺候不了爷,爷别见怪。”

379东珠

    韩约看着那个小丫头跑了出去,然后就跟怀里的女人道:“去跟你的妈妈说,多叫些姐妹来,爷要听歌看舞,好酒好菜也给爷弄上一桌来。”

    “爷您等着,”这女人麻利地从韩约的腿上站起身来,往屋外走去。她不是第一天相看男人了,女人这会儿已经确定了,今天这个男人对她的身子没兴趣。

    屋里的丝竹歌舞声很快响起。

    在这条花街之上,这种声音实属平常,只是听在躲在暗处的暗卫们耳中,这声音就让他们难熬了。

    韩约的堂弟不多时就跑了来,进屋看见坐在那里喝酒,跟窑姐儿调笑的人真是他堂哥,当下就呆住了。

    “过来,”韩约冲自己的堂弟招手。

    韩经走到了桌前,看看一左一右坐在他哥身边的两个女人,沉着脸说:“这是怎么回事?”

    “让我们先说话,”韩约跟两个女子道:“一会儿爷再找你们。”

    两个女人都善解人意地退了下去。

    “坐下啊!”韩约指了指自己身旁的空位,对韩经道:“还要我请你吗?”

    韩经一屁股坐下后,小声问韩约道:“你今天吃错药了?”

    “外面有人盯着我,”韩约说道:“我没办法去家里找你。”

    韩经马上就要四下张望。

    “别到处看,”韩约说道:“你看前边的那些女人跳舞就行。”

    “谁盯着你啊?”韩经说道。

    “宫里的人,”韩约为堂弟倒了杯酒。

    韩经接过酒杯一看,酒里泡着一粒蜡丸,“这是?”

    “你跑一趟江南,”韩约小声道:“把这个送到卫国大将军的手里。”

    “上,上官勇?”

    “是。”

    “你疯啊?”韩经说:“你一个在大内的官,跟一个领兵的将军来往,你是嫌命长?”

    “我现在没得选,”韩约说:“你记住了啊,要是路上被人抓了,我不管你怎么逃,这东西不能落在别人的手里。”

    “宫里出事了?”韩经举起这酒杯喝酒,手托着酒杯,喝酒的同时,把酒里的蜡丸拿到了手里。

    “这不是你能问的事,”韩约说:“这东西一定要交到将军的手上才行,我给你十五天的时间。”

    “十五天?我飞啊?”

    “你要能飞,就飞好了,”韩约说:“这就是我们韩家的身家性命,你不要不当一回事,路上要事事小心,最好不要让人注意到你。”

    “这信到底写了什么啊?”韩经问道:“我怎么越听你说越心慌呢?这跟我们韩家的性命都能搭上关系?”

    “现在一家人不都指望着我?”韩约说道:“你办了这事后,我才有脸在娘娘面前,为你求一个差事,好好干吧,自古富贵都是险中求。”

    韩经又灌了一杯水酒下肚,说:“你好歹也告诉我,谁要在路上抓我吧?”

    韩约说:“官府,土匪路霸,是个人你就得小心。”

    韩经把手里的酒杯往桌上一扔,说:“行,我知道了,明天天一亮我就走。”

    “你来了这一趟,也许就被盯上了,”韩约小声道:“明天出城的时候,不要让人看见。”

    “那我怎么走啊?”

    “乔妆改扮,跟着什么车子混出城去好了,”韩约说:“还有什么事要我教你吗?”

    韩经说:“那我到了江南,上官将军就能见我了?”

    “你就说你姓韩,”韩约说:“将军就应该会见你了。”

    “你什么时候跟这位上官将军搭上关系的?”韩经问道。

    “不该问的别问。”

    韩经闷头吃了几口菜,想想自己马上要跑的这趟路,心里没底。

    “我借你的钱就这样吧,”韩约却在这时突然大声跟韩经道:“我是你哥,我还能赖你的钱吗?”

    “啊?”韩经呆呆地望着韩约。

    “发火,然后揍我一拳,”韩约冲韩经挤了挤眼睛。

    韩经愣了一会儿神,然后就把饭桌一掀,骂道:“你当官了就了不起吗?亲兄弟明算帐!我也是要养家糊口的人,你好意思赖我的钱吗?!”

    “你什么意思?”韩约怒声问道。

    “我什么意思?”韩经抬手就给了韩约一拳,结结实实地打在了韩约的脸上,“告诉你韩约,这钱你要是不还我,你不要脸,那我也不要什么脸面了,我们衙门里见!”

    “反了天了你!”韩约从座位上蹦了起来。

    花楼的老鸨带着几个龟奴跑了进来,看见这两位要打架,忙就大着嗓门劝道:“两位爷,这可使不得,咱们以和为贵,不能在奴家这里动武啊!”

    韩经冲着韩约呸了一口,怒气匆匆地走了出去。

    “爷?”老鸨看着韩约说:“您这是?”

    韩约捂着被韩经揍了的脸,把钱扔给了老鸨,说:“你怕我不给钱吗?”

    老鸨忙给韩约赔礼,说:“爷,奴家再叫几个姑娘来陪您?”

    韩约一把推开了这个老鸨,有点像逃似地离了这座花楼。

    第二天天亮之后,世宗被吉和叫醒,苏养直就站在床榻前,跟世宗说韩约的事。

    “他赖他兄弟的钱?”世宗意外道:“朕没听说,韩约有大手大脚的毛病啊。”

    吉和就在一旁笑道:“圣上,奴才前段时间听说,韩大人想在京都城里买个宅子呢。”

    “没脸的东西!”世宗骂了一句。

    苏养直看了吉和一眼,没说话。

    “安妃昨天是不是不高兴了?”世宗又问苏养直道。

    苏养直说:“臣看娘娘是有些不高兴,不过安妃娘娘也没说什么,只是问臣,是谁告的状。”

    “吉和,”世宗道:“把前日进贡来的东珠给安妃送去。”

    “圣上,”吉和说:“要送多少过去?”

    “全部吧,”世宗道:“告诉安妃,朕这几日寻空会去看她的。”

    “奴才遵旨,”吉和暗自咂舌,这一次东海进贡来的东珠,足有两千颗啊。

    苏养直这时问世宗道:“圣上,您今日感觉身体如何?”

    “好一点了,”世宗由吉和伺候着更衣,随口说道。

    荣双为世宗呈了汤药上来,为世宗把了脉后,有心叫世宗不要上朝,就卧床休息,可是这会儿已经有在御前伺候的太监,把世宗今日早朝要用的奏折抱了来,荣双便只能闭了嘴。

    世宗如今身体带病,所以大臣们在上朝之时,也若有若无地达成了默契,如非必要,不再争吵,基本上世宗说什么就是什么。

    安太师在这天的早朝上就没有开口说话,下了朝后,准备去衙门办事之时,有吉和身边的太监找到了他,跟他说安锦绣要见他。安太师这时还不知道,昨天夜里,后宫里又被搜了一回的事,忙又回头去见了世宗。

    世宗这会儿心里正对安锦绣有点小愧疚呢,听见安太师说要去见安锦绣一面,马上就点头答应了。

    “那臣就过去了,”安太师跪在地上说。

    世宗咳嗽了一声,道:“昨日宫里发生了些事,安妃若是心情不好,你好生劝劝她。”

    安太师忙道:“臣遵旨。”

    世宗坐着步辇回御书房去了。

    安太师站着发了半天的呆,世宗这是变相在跟安锦绣低头吗?昨天夜里,世宗又对他这个次女做了什么?

    千秋殿还是一如既往的安静,就算是在白天里,也听不见人说话的声音,偶尔几声鸟鸣,更衬得这座宫殿寂静冷清。

    安太师被两个小太监领进了千秋殿的一间堂屋里,就看见安锦绣正逗弄着被紫鸳抱在手上的白承意。

    “父亲来了,”安锦绣见安太师进来了,不等安太师行礼,便开口道。

    安太师笑了笑,还是礼数一点也不差的,给安锦绣行了礼。

    “太师,”紫鸳在安太师行完礼后,也给安太师行礼。

    安太师望着被紫鸳抱在手中的白承意,跟安锦绣道:“娘娘,能让下官看看九殿下吗?”

    “父亲是九殿下的外祖父,有什么不能看的?”安锦绣笑了起来。

    紫鸳忙就走到了安太师的跟前,说:“太师,您要抱抱九殿下吗?”

    白承意这时也在看安太师,然后就冲安太师扎开了双手要抱。

    “父亲,您就抱抱他吧,”安锦绣坐着叹了一口气,说:“到了今天,圣上也没抱过他几回。”

    “娘娘慎言,”安太师从紫鸳的手里抱过了白承意的同时,告诫安锦绣道:“这种话以后可千万说不得。”

    安锦绣说:“我说与父亲一人听罢了。”

    “九殿下长大了很多,”安太师抱着白承意,心里倒是喜悦,跟安锦绣道:“娘娘将他养得很好。”

    “他能坐起来了,”安锦绣笑道:“等父亲下次过来,说不定九殿下就会叫人了。”

    安太师又逗弄了白承意一会儿,这个白白胖胖的小皇子,安太师抱着都舍不得丢开,但到底心里装着事,还是适可而止地将白承意交还给了紫鸳。

    “紫鸳你带九殿下下去吧,”安锦绣这才跟紫鸳道。

    紫鸳抱着白承意退下去后,安太师便问安锦绣道:“昨夜宫里又发生了何事?”

    “搜宫,”安锦绣说:“说是后宫里有人与外男勾结。”

    安太师坐了下来。

    安锦绣说:“苏养直带着人,第一个搜的就是我这千秋殿。”

    安太师的脸色顿时就不好看了,说:“这是何人在圣上面前进的谗言?”

    “苏慕长。”

    “是他?”

    “父亲,”安锦绣小声跟安太师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苏家想另投明主了。”

    白承允如今处境不好,苏家想另投明主,这个明主就只能是白承泽了,安太师马上就问安锦绣道:“是五殿下与你过不去了?”

    “五殿下人不在京城,”安锦绣说:“这事父亲不知道吗?”

    安太师说:“五殿下人不在京城,苏慕长这个老匹夫要怎么改换门庭?”

379布局

    “沈妃,”安锦绣只跟安太师说了这两个字。【‘

    “沈妃,”安太师摇头道:“你究竟与这位沈妃娘娘结了什么怨?”

    “结了什么怨,这个不重要,”安锦绣道:“重要的她现在想我死。”

    “那你想怎么做?”安太师问道:“她毕竟是五殿下的生母,你若是不想与五殿下为敌,那这个沈妃娘娘你就不能动。”

    “我不准备在后宫里动她,”安锦绣道:“沈家的子孙在外为官,就一点错处也没有吗?”

    安太师摸了摸自己颌下的胡须,想了想后,道:“你要动沈家,那圣上就知道你猜出了是谁告得这个黑状,这样好吗?”

    “又不是要父亲亲自动手,”安锦绣道:“父亲那么多的门生弟子,选个有本事的去办这事。”

    安太师说:“如果只是贪些钱财,这样的罪动不了沈家的根基。”

    安锦绣道:“一年前,沈家的长媳打杀了一个奴婢,那个奴婢可不是沈家的家生子,只是跟沈家签了十年的奴契。”

    “真有此事?”

    “嗯,的确有这事,这个奴婢的家人曾经去衙门告过沈家,最后沈家花了点钱了事,”安锦绣说道:“父亲觉得拿这事对付沈家,足够了吗?”

    安太师最先关心的不是足不足够的问题,而是问安锦绣道:“一年前娘娘已在宫中,怎么能知道沈家之事?”

    “五殿下离皇位那么近,”安锦绣说:“为了我与九殿下的日后,女儿也得关心着沈家的一举一动啊。”

    “一个卖女为奴的人家,”安太师这才道:“这样的人家如何斗得过沈家?”

    “那时候他们单打独斗,当然拼不过沈家,不过这一次,他们的身后站着父亲,还拼不过吗?”

    “告沈家滥杀人命吗?”安太师问道。

    在祈顺,没有几个世族大家是不杀奴的,安家本身也杀过不少奴仆,只是要是真按祈顺的律法,杀奴还真是一条罪,更何况这个奴婢还只是一个签了十年奴契的民。安太师觉得,这样的事,他们能得到的最大好处,不过就是沈家最后将这个长媳休掉。

    “沈家也是书香世家,竟然因为怀疑小婢女勾引少爷,就将这小婢女活活打死,可见他沈家的门风已经败坏到何等地步,”安锦绣说道:“连家都治不好,他沈家的男人还当什么官?”

    “你要沈家失了清贵之名,近而让他们丢了官位?”

    “这就要看父亲的本事了,”安锦绣道:“清贵其实也是一党,不过他们一向自诩清正罢了。父亲,沈家不光是有着官位,他们还有着爵位,这两样东西,在我看来,让沈家都失了才好。”

    “娘娘,”安太师说道:“若我是沈家的家主,真到了这一步,我宁愿逐这长子出族,以保全家族啊。”

    “灾祸临头之后,再逐子出门,”安锦绣笑了笑,道:“他沈家日后就有了一个为长不慈的名声,还有哪个清贵人家敢结交这样的人家?没了同党的同气连枝之后,父亲借着这个名头,就可以将他们压得永世不得翻身啊。”

    安太师沉吟了一会儿,道:“那五殿下呢?”

    安锦绣说:“他若想成皇,就应该知道什么时候,什么样的东西得弃掉。”

    “那是他母妃的母族!”安太师提醒安锦绣道。

    “是他母妃先想杀我的,”安锦绣低声道:“我之前就说过,事不过三,我若是再留情,那我日后在五殿下的面前,还有说话的份吗?毁掉他沈家的富贵,没要他们的性命,我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安太师说:“你就不怕五殿下因此而恨上你?”

    “比起上官勇手上的兵权,沈家这一门的书生能帮到他什么?”安锦绣冷笑道:“再说,日后成皇的人,也不一定就是他啊。”

    安太师没有顺着安锦绣的这句话追问下去,皇位之事,安锦绣想说自会说,不能说的,他就是再问多少遍,这个女儿也不会跟他说。“我知道了,”安太师低头思虑了一会儿之后,跟安锦绣道:“这事我会命人去办。”

    “多谢父亲了。”

    “只是娘娘,这事办起来需要时间,”安太师说:“沈妃那里若是紧接着再有动作怎么办?”

    “没事,”安锦绣说:“现在沈妃手上能动用的人手没几个,苏家我另有安排,父亲就不要问了。”

    “不要让圣上对你生疑,”安太师压低了声音跟安锦绣道:“圣上不喜欢太过聪明的女人。”

    这一点,不用安太师说,安锦绣也知道,“女儿知道了,”安锦绣冲安太师笑道:“我也不会亲自动手的,苏家叛了四殿下,自然有人会收拾他们。”

    “借刀杀人?”

    安锦绣指了指安太师手边的茶杯,道:“父亲尝尝圣上新赏下来的茶吧,女儿喝过一回,苦得很。”

    安太师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道:“这是雨前茶。”

    “一会儿父亲带些回府去,”安锦绣道:“就当是女儿的孝心了。”

    安太师也不推辞,点了点头,突然又想起来时世宗跟他说的话,跟安锦绣道:“圣上还担心你在生气,特意让我来劝劝你。”

    “圣上真这么说?”安锦绣有些好笑,这是打了她一巴掌,再来哄她一下吗?

    “圣上这么说,就说明他对你有愧了,你也不要恃宠而骄,”安太师道:“你如今还是得依靠着圣上的恩宠。”

    “我没生气,”安锦绣笑道:“这天下谁敢生圣上的气?”

    安太师也知道跟这个女儿,话是不必说透的,起身道:“既然如此,那娘娘,下官告退了。”

    “苏养直投到了五殿下那一边,”安锦绣突然又小声跟安太师道:“父亲知道此事吗?”

    安太师还真不知道此事,当下就吃惊道:“圣上的身体已经支撑不下去了?”

    “有荣双在,一时半刻还出不了大事,”安锦绣冲安太师摆了摆手,道:“父亲日后小心着些这个苏大人。”

    “你说他投到了五殿下那边,有证据吗?”安太师小声问道。

    “五殿下怎么可能在这种事上留下证据?”安锦绣笑道:“父亲也不用慌,苏养直其实也算是个忠心的,只是想提前为自己找条后路罢了。”

    安太师冲着安锦绣一拱手,道:“我明白娘娘的意思,下官告退。”

    有千秋殿的小太监听了安锦绣的吩咐,取了两罐雨前茶来,交与了安太师后,一路送安太师走出了千秋殿。

    安锦绣一个人坐在了堂屋里,沈氏长媳杀奴之事,前世里是白承允将沈氏一族彻底踩在脚下的借口,若不是沈氏一族在前世里被白承允弄倒,白承泽最后也不用血洗了京都城才得以登上帝位。这一世做沈氏长媳的还是当年的那个贵妇,若是这个女人没有做下这等事,那她可以再想办法,但,安锦绣望着窗外的花木冷笑,人还是那个人,发生过的事想必还是一定会发生吧?

    安太师离了千秋殿后,就到了御书房,苏养直这时正好站在御书房外,看见安太师到了,忙就行礼道:“太师见过安妃娘娘了?”

    “是,”安太师笑道:“苏大人这是也来见圣上?”

    苏养直打量了安太师一下,什么也没打量出来,便道:“是啊,我有事要跟圣上禀报。”

    “苏大人辛苦了,”安太师冲苏养直说了一句。

    安太师走进御书房后,苏养直站在门前松了松衣领,有些事做下了,他就不能回头了,只是有的时候面对安锦绣,让他莫名的就是心慌。

    安太师走进御书房后,世宗便问他道:“安妃还好吗?”

    安太师忙道:“臣去见过娘娘了,九殿下和娘娘都好,就是想圣上了。”

    世宗一笑,说:“她没跟你说什么?”

    安太师忙摇头,说:“圣上,臣也问了娘娘昨天宫里发生了何事,可是娘娘跟臣说,昨天后宫平安无事,还问臣怎么会这么问她。”

    世宗这下满意了,道:“太师,你养出的这个女儿是个懂事的。”

    安太师说:“这是娘娘跟着圣上后的福气。”

    “你去办差吧,”世宗笑着挥手让安太师退下。

    安太师看着也是一脸笑意地退了出去。

    “今晚朕去安妃那里用膳,”世宗在安太师退下之后,跟吉和道:“命人去跟安妃说一声。”

    吉和忙就笑道:“奴才遵旨。”

    被吉和派来千秋殿,跟安锦绣说世宗要来用晚膳的太监到了千秋殿时,安锦绣正在堂屋里,跟来找她的齐妃说话。

    等这个太监出去领赏之后,齐妃不无羡慕地跟安锦绣道:“看来圣上还是对你最好。”

    安锦绣说:“齐姐姐若是愿意,也过来好了。”

    “算了吧,”齐妃道:“就算妹妹你不嫌我,圣上也会嫌我的。”

    “昨天夜里,齐姐姐没有受惊吧?”安锦绣问齐妃道。

    “没有,”齐妃说:“现在没什么事能吓到我了,不过就是苏养直带着几个人进倚阑殿看了看,我没做亏心事,还怕人看吗?”

    安锦绣一笑,说:“没被吓到就好。”

    “别让我知道在圣上面前嚼舌根子的这人是谁,”齐妃话说到这里,面带怒容地道:“不然我一定饶不了她!”

    “你觉得会是谁?”安锦绣说道。

    “就是不知道,我才来火啊,”齐妃道:“苏养直的嘴,我是问不开的。”

    “他第一个就来搜的我,”安锦绣说道:“可见这个人是不想我活着,在这宫里不想我活着的人很多,可是真敢冲我下手的人倒没几个。”

    齐妃眉头一拧,说:“是沈妃?”-

    ,

380九弟,我是六哥

    “不会是她亲自做这事的,”安锦绣道。

    “那会是谁?”齐妃怒道:“难不成还能是中宫里那个半死不活的人?”

    安锦绣笑着摇头,说:“齐姐姐,你就看着好了,看看沈妃娘娘后面的这几天对谁最好,你就能知道这事是谁替她做下的了。”

    齐妃被安锦绣这么一说,坐着想了半天,然后才道:“那我听你的,就等等,看看这个贱人是谁。”

    这天晚上,世宗到了安锦绣的千秋殿,两个人谁也没再提起昨天晚上的搜宫之事,带着白承意,一家三口用了一顿饭。

    永宁殿里的沈妃听到这事后,在殿中又扔了好几个茶碗。安锦绣的命就这么好?明明是盯着韩约进的千秋殿,苏养直亲自带着人去搜,竟然就是搜不出来?这是见了鬼了?

    “娘娘,”亲信的嬷嬷在一旁道:“也许是苏大人没有用心。”

    “这后宫就是她安锦绣的天下了吗?”沈妃气道。

    亲信嬷嬷没敢接这话。

    沈妃坐着生了一会儿气后,命亲信嬷嬷道:“去拿些锦缎,送去给苏嫔,就说这一次的事,我还是记着她的好的。”

    等永宁殿的这个嬷嬷拿着沈妃的赏赐,走进了苏嫔住着的宫室之后,这消息马上就传到了千秋殿和倚阑殿。

    齐妃坐在倚阑殿里,跟自己的人冷笑道:“沈妃什么时候送礼给一个嫔过?”

    一个宫人道:“娘娘,沈妃娘娘也不是没给下面的娘娘们送过礼啊。”

    “那些不是正得着宠,就是对她沈如宁有用的人,”齐妃道:“苏嫔算个什么东西?入宫这些年,伺候过圣上一回,破了处子身,之后连圣上的面都见不着,这样的破落户,沈妃能在她的身上图什么?”

    “那,那沈妃娘娘这是为了什么啊?”有宫人问齐妃道。

    齐妃心里骂了一声贱人,她不是安锦绣,万事都能耐得住性子,齐妃起身道:“跟我去一趟雯霞殿,我得去见见我的魏姐姐了。”

    魏妃这个时候已经睡下了,只是为了白承允如今被世宗打压的事,心中烦乱,躺在床上也合不上眼。

    雯霞殿的人见齐妃到了,也不敢跟齐妃说主子已经睡下,请齐妃改日再来的话,忙就有一个宫人跑进了魏妃的寝室里,跟魏妃通报齐妃来了。

    齐妃如今无子傍身,对宫里的任何女人来说,都不是威胁了。魏妃听说齐妃来了后,忙起床,命人将齐妃迎到她一向用来会客的花厅去、

    齐妃在魏妃走进花厅之后,上下看了看魏妃,说道:“魏姐姐,就是现在遇上太多的事,也还是身体要紧,你现在怎么脸色差成这样了?”

    魏妃在齐妃的上首处坐下了,也不跟齐妃客套,说道:“这么晚了,你怎么会来?难不成今天晚上苏养直还要搜宫?”

    齐妃笑道:“没有贱人挑拨,圣上怎么会命他苏养直搜宫?”

    “这个贱人是谁?”魏妃问道。

    “方才沈妃娘娘给苏嫔送了些礼去,”齐妃说道。

    魏妃不当一回事地道:“她想收卖人心,就让她去收卖好了,笑到最后的人,还不一定是谁呢。”

    齐妃笑着咂了一下嘴,道:“我的魏姐姐,你怎么就不想想,苏嫔是从哪个家门里出来的,她沈如宁没事给一个嫔送什么礼啊。”

    魏妃道:“你有话就直说,我没心情跟你打这种哑迷。”

    齐妃说:“魏姐姐,看来你真的是糊涂了,苏嫔是苏慕长的女儿,苏相可是四殿下的左膀右臂,沈如宁给苏嫔送的这份礼,你还看不出来吗?苏家要做五殿下的左膀右臂了。”

    魏妃这才听出了门道来,当下就气道:“这不可能!”

    “不可能?”齐妃笑道:“礼都送过去了,你还能装作看不到吗?”

    魏妃气了半天后,突然又笑了起来,跟齐妃说:“没想到,你现在能有这种脑子了。”

    “安妃娘娘也是这么说的,”齐妃起身道:“魏姐姐,事情你就看着办吧,提醒四殿下,要小心一点。”

    齐妃是甩着手走了,魏妃在雯霞殿的这间花厅里坐了一夜,气得手脚都哆嗦。第二天天刚亮,魏妃就以给白承允送补品为名,命自己宫里的亲信出宫去见白承允了。

    后宫搜宫这事儿,过了一天之后也瞒不住众臣了,白承英在这天上了早朝之后,就来千秋殿见顺嫔。

    顺嫔见到白承英,不用白承英开口问她,就把前天夜里发生的事,跟儿子说了一遍,最后还跟白承英道:“我吓得要死,安妃娘娘却一点也不怕,还能笑着跟我说话,她怎么就不怕呢?这要被查出点什么来,她身后的安家也不得跟着她一起被处置了吗?”

    白承英说:“安妃娘娘没做错事,她自然不会害怕,你没事就好。”

    顺嫔道:“住在这里,能经常见到六殿下了,我是感激娘娘的。”

    “知道苏养直是想找什么吗?”白承英小声问顺嫔道。

    顺嫔沾着茶水,在桌面上写了外男两个字。

    白承英摇头道:“这是哪个小人挑得事?”

    “昨天夜里,我陪着安妃娘娘一起跟九殿下玩,倒是听说沈妃娘娘赏了苏嫔些东西,”顺嫔说道:“安妃娘娘听到这事儿后,就不高兴了,听说她昨天一夜没睡。”

    “苏嫔,”白承英说:“是哪个苏嫔?”

    顺嫔说:“就是苏相家的那个小姐,其实模样也长得不错,就是不得宠。”

    白承英没再问话了,跟顺嫔又说了些家常话,这才告辞而去。

    顺嫔有心送儿子出殿去,可是想到安锦绣这会儿心情不好,小心度日惯了的顺嫔,还是硬把这心思忍了。

    白承英往千秋殿外走,快走到大门口的时候,看见紫鸳抱着白承意站在路上。

    “六殿下,”紫鸳看见白承英冲自己这里走了过来,忙就给白承英行礼。

    白承英看紫鸳手里抱着白承意还要给他行礼,忙就道:“免礼吧,你不要摔着小九儿。”

    紫鸳忙又站直了身子,冲白承英笑道:“六殿下这就回去了?”

    “嗯,”白承英嘴里跟紫鸳说着话,眼睛就看着白承意。

    白承意睁着圆圆的大眼睛也盯着白承英看,肉嘟嘟的小脸,又粉又嫩,让人看着就像去捏一把。

    “九弟?”白承英试着喊了白承意一声。

    白承意也不知道是不是听懂了白承英的这声喊,冲白承英咧开了长了不少乳牙的小嘴,笑得眼睛眯成了一道缝。

    “把他给我抱抱,”白承英一时兴起,跟紫鸳说道。

    紫鸳二话没说,把白承意放到了白承英的手里,说:“六殿下,九殿下可沉了。”

    白承意到了白承英的手上,乱叫了几声后,就将白承英的脸啃了一脸的口水,小手还揪着白承英的衣领子,生怕白承英会把他掉下去一样。

    “你这小子,”白承英冲自己的这个小弟弟乐道:“你怎么还啃人呢?属狗的啊?”

    回应白承英的又是一口口水。

    “小胖子!”白承英把白承意抱开了些,笑道:“我是你六哥,记住了吗?”

    白承意拍了拍小手,没心没肺地笑起来,当白承英是在跟他玩。

    白承英抱着白承意逗弄了一会儿,才将这个小白胖子还给了紫鸳,说了句:“跟安妃娘娘说一声,我来看过顺嫔,这就回去了。”

    紫鸳忙道:“奴婢知道了。”

    白承英大步往前走了,出殿门时,看了看守在殿门外的大内侍卫们,在宫里,除了御书房,也就这座千秋殿有大内侍卫看着门了。

    紫鸳抱着白承意回到了安锦绣的寝室里,安锦绣这会儿正做着绣活,看见紫鸳进来,就道:“六殿下走了?”

    “走了,”紫鸳抱着白承意坐在了安锦绣的身边,说道:“他还真像主子说的那样,抱了九殿下,看着很喜欢九殿下的样子。”

    安锦绣一笑,咬断了一个线头。白承英没有成皇的野心,看见幼弟不会生出太多的心思来,这要是白承允和白承泽,安锦绣可不敢让这两位碰白承意的。

    “主子,”紫鸳又跟安锦绣道:“既然那个苏嫔不安分,那主子就去教训她啊!还有那个沈妃,不能让她这么得意了!”

    “我去打她们一顿吗?”安锦绣好笑道:“我一个人也打不过她们两个人啊。”

    “敢!”紫鸳说:“不还有我吗?”

    “省省吧,”安锦绣说:“你就不要天天喊打喊杀了,这是后宫不是军营,圣上在那里看着呢。”

    紫鸳的嘴一瘪,说:“圣上就是信不过主子!”

    “所以我现在动苏嫔,一定会更招圣上的忌讳了。”

    “啊?”紫鸳张着嘴发呆。

    “不然你以为沈妃为什么要送礼给苏嫔?”安锦绣说道:“她就是想看我动手呢。”

    紫鸳拍了一下自己的脑子,引了白承意在她的脑袋上一阵乱拍,“主子,”紫鸳跟安锦绣叹道:“在这宫里住着,我就觉得我的脑子不够用。这些女人,这些女人也太坏了!那个沈妃,她一天不害人,她会死啊?”

    “她也是为了她儿子,”安锦绣说:“母为子则强么。”

    “我呸!”紫鸳说:“为了她儿子,别人就该死吗?这个女人就是欠收拾!我想去打她一顿,不打,骂她一顿也好啊!”

    “她是贵妃,”安锦绣看起来还是不急不燥的样子,说:“你是一个丫头,我看是你欠收拾。”

    紫鸳被安锦绣说得半天没说话,坐着干生气。

    “放心吧,”安锦绣把这半片祥云绣出来后,扭头看着紫鸳道:“我会带着你跟袁义平安出宫去的,你们两个都不会有事。”

381黑子白子

    紫鸳相信安锦绣的话,她也不是个好烦神的人,很快就跟白承意玩到了一块儿,把先前的烦恼都丢到了脑后。

    安锦绣认真做手上的绣活,她输给了世宗一套衣衫,还是得尽快做好。

    就这样,大家各怀心思过了两天。

    苏慕长在府里提心吊胆地等了两天,苏养直在千秋殿里没抓到韩约,他就感觉自己这一次不死也得脱层皮。两天的时间在风平浪静中过去后,苏慕长便命苏仲尽快离京。

    苏仲当天清晨就离开了京都城,往西北他大哥那里去了。

    白承英亲自在城门前,看着苏仲出了城,然后到了四王府上,跟白承允道:“四哥,苏仲离京了。”

    “嗯,”白承允手里拿着一本棋谱,在棋盘上摆着棋子。

    “我还以为你会将苏相家除了,”白承英坐在了白承允的对面,小声道:“没想到,四哥你竟然放走了苏仲。”

    白承允在棋盘上落了一枚白子,道:“再让他们得意一阵子好了。”

    “四哥,这一次苏慕长其实是得罪了安妃娘娘,”白承英道:“你是想等安妃娘娘出手?”

    “先前我一直以为安妃是白承泽那边的人,不过从这一次的事上看,安妃跟白承泽不是一条心,”白承允道:“沈妃一心就想着安妃死,这是为了什么?”

    白承英说:“后宫里的争风吃醋?”

    “沈妃没必要吃安妃的醋,”白承允道:“她想安妃死,无外乎安妃威胁到了白承泽的命,或者地位。”

    白承英冲白承允一笑,说:“我反正是很感激她。”

    “我也应该去谢谢她,”白承允在棋盘上又落了一枚黑子,道:“她也帮了我好几个忙了。”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白承英忙就问道。

    白承允嘴角弯弯,没有说话。光是安锦绣没让他的母妃杀了顺嫔,白承允就已经很感激安锦绣了,“这几日朝中怎么样?”白承允换了话题,问白承英道。

    白承英把这几日早朝上的事,跟白承允说了说,然后忧心道:“四哥,五哥是不是真的去了江南?”

    “嗯,”白承允道:“他不但去了江南,人还住在了符乡林家的大宅里。”

    白承英坐在椅子上,身子都晃了晃,说:“林家被五哥拉拢了?”

    “林家想活命,”白承允道:“他过去只要肯出手保住林氏一族,林家自然会对他感恩戴德。”

    “你就这么看着?”

    “他去江南,住在林家却不到上官的军中去,就只能说明一件事,上官勇跟他也不是一条心,”白承允这时笑了笑,道:“不管这个上官勇真正想保的人是谁,我很期待他跟白承泽在江南的这场好戏。”

    “什么好戏?”白承英问道。

    “安元志一直就呆在上官勇的身边,”白承允道:“就算是小舅子,上官夫人已经死了这么久,上官勇也太照顾这个小舅子了。我想,上官勇还是跟安家走得更近。”

    “可,”白承英说:“可安家现在跟太子已经反目了啊。”

    “我没说安家还保着太子,”白承允道:“我只是说,最后安家保谁,这个上官勇也会保了这个人。”

    白承英把白承允的话想了想,说:“安家跟五哥也反目了?”

    “明面上没反目,”白承允道:“不过沈妃娘娘这一次玩得过火了,安妃就是安家的靠山,她这是在逼着安家跟老五反目成仇。”

    “这样一来,不是对四哥有利了吗?”白承英为白承允高兴道。

    白承允的脸上却没什么喜色,安锦绣如今想两头讨好,他还看不清这个女人到底想干什么。

    白承英这时看看面前的棋盘,跟白承允道:“四哥,照你这么个摆法,黑子一定输了。”

    白承允从棋盘上拿起了一枚白子,说:“现在呢?”

    白承英再看棋盘,挑眉道:“少了这一子,黑子倒是柳暗花明了。”

    白承允将棋盘上的棋子一抹,道:“只是一子之差,这黑子便可逃出升天。六弟,我们如今与这棋子没什么两样,走错一步,也许就满盘皆输了。”

    白承英手里掂着一黑一白两枚棋子,叹气道:“四哥,五哥若是掌控了整个江南,那我们该怎么办?”

    “先看看上官勇的本事吧,”白承允将手中的棋谱往身旁一扔。

    “上官勇能是五哥的对手吗?”

    “将军有将军的办法,”白承允说道:“我若是老五,就不会跟上官勇玩什么心眼,激怒了这些带兵的武夫,倒霉的只能是自己。”

    白承英不太能听懂白承允这话的意思,上官勇难道还有胆子杀皇子不成?

    “来,”白承允往棋盒里拾着棋子道:“陪我下一局。”

    书房里,很快除了棋子落盘的声音外,就再无声响传出了。

    韩约这个时候带着一队大内侍卫在后宫的内门前站着,几个贵妇被一个太监领着,走到了内门前。

    “干什么的?”有大内侍卫问这几个人道。

    这太监忙道:“她们是进后宫会亲的。”

    韩约这时开口道:“几位夫人是哪个府上的?”

    太监说:“这是苏相家的老夫人,夫人和小姐,入宫见苏嫔娘娘的。”

    韩约一听苏相这两个字,心里就窜火,说:“是谁允她们进宫的?”

    太监说:“是沈妃娘娘。”

    “沈妃娘娘?”韩约把太监交到他手里的令牌往太监的手里一扔,说:“沈妃娘娘管宫务吗?没有安妃娘娘的令,外臣妇人一律不得入内。”

    “这,”这位永宁殿的太监听韩约这么一说,马上就变了脸色,说:“这是什么时候定下的规矩?”

    “让你主子去问安妃娘娘,”韩约说:“没事就赶紧走吧。”

    “这位大人,”苏相家的老太太这时跟韩约道:“沈妃娘娘与安妃娘娘份位相同,为何沈妃娘娘的话就不作数了?”

    “宫里的事,我要跟你一个内宅妇人说吗?”韩约看了这老太太一眼,道:“主管后宫的是谁,我们这些人就听谁的话。老太太,赶紧带着你的儿媳几个回去吧。想见苏嫔娘娘,你们去请安妃娘娘的懿旨,圣上让安妃娘娘总管后宫的圣旨在那儿,你跟我扯什么份位啊?当这帝宫是你们苏府后宅吗?”

    韩约阴阳怪气的一段话说完了后,好几个大内侍卫都忍不住笑出了声来。

    苏老太太,也是豪门大家出身,嫁的也是豪门,活了这么大的岁数,还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气,当即就站着摇摇欲坠了。

    “韩约,那我亲自来这里,你还有何话可说?”沈妃的声音从众人的身后传了来。

    “奴才叩见沈妃娘娘,”韩约没想到沈妃能亲自跑到内门这里来,忙带着自己的手下跪下给沈妃请安。

    “去把苏老夫人她们搀过来,”沈妃也不让韩约等人起身,命自己的左右道。

    “娘娘,”韩约跪在地上道:“没有安妃娘娘的懿旨,奴才不敢放行。”

    “混帐东西!”沈妃骂了韩约一声。

    大内侍卫们原本想膝行着让开路,听到韩约的话后,又都不动了。他们跪着把门一挡,沈妃的人也没办法出来了,只能站在原地,等着沈妃的吩咐。

    “娘娘,”韩约对沈妃恭敬道:“您也可以去请圣上的旨意。”

    “去找慎刑司的人来,”沈妃大声:“这个奴才既然一心想死,我就成全他!”

    “娘娘,”韩约道:“奴才若是无令放行,才真正是不想活了。奴才只是按规矩行事,还请娘娘不要为难奴才。”

    沈妃知道韩约是安锦绣的人,她只是没有想到,韩约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当众顶撞她,让她难堪,“你,”沈妃手指着韩约道:“你还知道你是个奴才?!”

    “奴才是圣上的奴才,”韩约又一句话把沈妃顶了回去。

    苏老太太这会儿气劲过去了,头脑清醒之后,一下子就感觉自己这一次进宫是大错特串举,给沈妃行礼道:“娘娘,老妇不敢打扰娘娘,这就告退。”

    “祖母!”站在沈妃身边的苏嫔这时带着哭音地喊了苏老太太一声。

    韩约这才知道,原来苏嫔也跟着来了。

    苏老太太看见自己的孙女儿,也是伤感,对苏嫔道:“看见苏嫔娘娘安好,老妇就心安了。”

    慎刑司总管全福这时带着人到了内门处。

    沈妃刚想开口命全福把韩约拿下,就看见慎刑司的人往两边一让,露出了跟在他们后面,坐在步辇上的安锦绣。

    “奴才叩见安妃娘娘,”韩约看见了安锦绣后,忙就给安锦绣行礼。

    大内侍卫们也都跟着行礼,看见安锦绣到了,他们也就不心慌了,只要他们的头儿没事,他们这些听声办事的人,也就不会有事了。

    安锦绣也没下步辇,看看内门外的苏老太太,问沈妃道:“这是怎么了?”

    沈妃道:“安妃娘娘,我现在是不是连让几位命妇入宫见亲的资格都没有了?”

    安锦绣说:“沈妃娘娘想要这个权力,可以去跟圣上说啊,有了圣命,谁还敢跟沈妃娘娘你说一个不字?”

    “你这是说我没有了?”

    “是谁要见亲?”安锦绣不答沈妃这话,问道。

    苏嫔这时候不得不开口道:“娘娘,是苏嫔。”

    “你是病了,还是家中有至亲病重了?”安锦绣问道。

    苏嫔摇头。

    全福这时道:“苏娘娘,见到安妃娘娘你还站着?”

    苏嫔扭头看沈妃。

    安锦绣笑道:“看来你跟着沈妃娘娘之后,这架子也大了。”

    沈妃往前走了一步,将苏嫔挡在了自己的身后,道:“安妃,你想干什么?”

382留衣

    沈妃阴沉着脸,安锦绣的脸上倒是还挂着笑道:“今天只是寻常的日子,我只是想问问苏嫔,她怎么想起来今日要见家人了?”

    沈妃道:“安妃娘娘前日刚见过安太师,前日也只是寻常的日子,怎么你能见,她就不行?”

    “她不过一个嫔,”魏妃说着话,就与齐妃一起走了过来,道:“你拿她跟一个贵妃娘娘比?”

    安锦绣看见这两位过来了,从步辇上下来了,看着魏、齐两妃笑道:“你们怎么也来了?”

    齐妃道:“幸亏我们过来了,她拿一个小小的嫔跟你比,你也不知道回她一句话?”

    安锦绣道:“这也没什么。”

    齐妃看着沈妃道:“沈妃娘娘,你愿意屈尊降贵地跟一个嫔混在一起,你自己玩就好了,不要带上我们这些人啊。”

    沈妃看这三位站在一起了,心里有些后悔,巴望着安锦绣死,可是她不想看到这三人联起手来对付她。

    魏妃道:“不看还不知道,沈妃娘娘好大的威风。”

    “苏嫔怕是也要升份位了,”齐妃道:“看见我们,还站得笔直呢,是不是我们以后,也得称她一声娘娘了?”

    面对着三位贵妃娘娘的视线,苏嫔再也撑不住,跪在了地上。她是苏相家的小姐,就算不得宠,之前的项氏皇后,还有贵妃们,都会看在她娘家的权势上,对她一向宽待,所以苏嫔在宫中,虽然看着没有宠妃的风光,尝尽了独自过长夜的寂寞,可苏嫔没有过过受气受欺的日子,甚至她有些娇纵的性子,这些年在宫里都没有改过来。

    魏妃看着苏嫔跪在地上了,冷道:“现在跪,迟了!”

    “她只是想念家人,”沈妃这时脸上换上了平常的神情,淡淡地道:“你们不如就当是可怜她,行个方便吧。”

    齐妃笑道:“沈妃娘娘这话说的,当圣上的女人还让她可怜了不成?”

    “娘娘们,”苏老太太看着情势不对,带着儿媳,孙女几个人跪在了地上,给安锦绣三人磕头道:“这都是老妇的错,是老妇在家中想念苏娘娘,小辈们看老妇年纪大了,不知道此生还能见苏娘娘几回,所以就求了沈妃娘娘开恩,千错万错都是老妇的错。”

    “韩约,你们平身,”安锦绣这时对韩约道。

    韩约带着手下们起了身,他们这一站起来,倒是衬得苏家的这几位贵妇人像囚犯了。

    “老太太,”安锦绣看着韩约等人起身了,才看着苏老太太道:“宫里有宫里的规矩,你想孙女儿,这后宫里的人谁没有父母兄弟?都像你这样,那我是不是得把这宫门开了,让所有风烛残年之人,都进来住上些日子,以慰这些年的相思之苦?”

    “老妇该死,”苏老太太忙认错道。

    苏嫔看自己的祖母跪在地上,被安锦绣训斥,她接受不了这样的事,当下就头脑发热地冲安锦绣道:“安妃娘娘,您在千秋殿见太师不是一回两回的事了,你连外男都能见,为何我只是见见母族的女眷,却不可以?我祖母年纪大了,你身份是尊贵,可是不是也应该尊老?”

    “苏娘娘!”苏老太太高声叫了苏嫔一声,焦急之下,竟然当场昏了过去。

    “祖母!”苏嫔喊着苏老太太就要起身去看。

    全福看安锦绣没有任何表示,便没让自己的手下动手拦苏嫔。

    魏妃和齐妃在一旁冷眼看着。

    “苏嫔!”倒是沈妃喝了苏嫔一声。

    永宁殿的人听见了沈妃的这声呼喝,再想去拦苏嫔,已经来不及了。

    苏嫔跑出了内宫门之后,扑倒在了苏老太太的跑前,哭喊不止。

    “去请圣上来一趟,”安锦绣命身边的太监道:“跟圣上说,就是来不了,也请赏一道旨下来,告诉我们该拿这事怎么办。”

    千秋殿的这个太监领了命后,就往御书房跑去。

    宫妃生入宫门,无旨,便是死再出宫门,这是后宫嫔妃们要守的铁律。苏嫔跑出了内宫门,就算是私出宫门了。苏老太太幽幽醒来,看见是苏嫔蹲在自己的身边哭,再往前看看,内宫门里,四位贵妃娘娘分站成两拨,都看着她这里。安锦绣都不许她们进去,又怎么会允许孙女儿出来看她?老太太想到这里,两眼一翻又晕了过去。

    苏嫔看老太太又晕了,抬头想叫大夫,看见两扇,铜铸的,雕着飞凤的大门之后,苏嫔呆住了。

    “蠢货!”齐妃在门里骂了一声。

    苏嫔起身想再进内宫门来,被两个大内侍卫把刀一架,拦住了她的去路。

    魏妃道:“沈妃娘娘,这可是你要护着的人,现在你要怎么办?”

    沈妃望着苏嫔,心中气着苏嫔的自寻死路,嘴里却还是为苏嫔说话道:“她只是孝顺,情急之下做出的事,你们也看见苏老太太晕过去了。”

    “你这么说,就是我们这些人不孝顺了?”齐妃马上就堵沈妃的话道:“沈妃娘娘,你现在说话,是不是句句都要骂我们一下?怎么?苏家认你当主子了?”

    “你不要胡说,”沈妃让齐妃不要胡说的同时,就看向了安锦绣。

    安锦绣道:“苏嫔进宫这些年,也不见你对她有过照顾,这一回是怎么了?又是赏,又是让她见家人的,沈妃娘娘你不会是有错处,被她拿住了吧?”

    “不然沈妃娘娘怎么会这么好心?”齐妃不等沈妃开口斥安锦绣胡说,就道:“我们的沈妃娘娘,可从来也不是好心肠的人啊。”

    “你们想逼死她?”沈妃问道。

    魏妃道:“我们什么时候逼过她?这么多人在这里看着,沈妃娘娘,你叫这个不要胡说,那个不要胡说,我看一直在胡说的人就是你自己吧?”

    正说话间,吉和带着几个太监赶了过来。

    沈妃看世宗没有亲自过来,心里稍稍松了一口气。

    吉和最先给安锦绣行礼,然后是魏妃,齐妃,最后才给沈妃行礼道:“奴才见过沈妃娘娘。”

    沈妃道:“圣上有何旨意?”

    “吉公公起来说话吧,”安锦绣却道。

    吉和从地上站起身来,往内宫门外看看,跟安锦绣道:“娘娘,圣上有旨,苏氏私出宫门,杖刑三十,禁足明秀宫。”

    安锦绣看了苏嫔一眼,这么娇滴滴的一个女子,这三十棍子打下来,还能有命了吗?

    “娘娘,”吉和说:“圣上命苏氏妇们观刑。”

    “私出宫门是死罪,”安锦绣对内宫门外,已经瘫软在地上的苏嫔道:“圣上饶你不死,你还不谢恩?”

    “娘娘,”苏嫔跟沈妃喊道:“救我啊,娘娘!”

    “全福,”魏妃这时对全福道:“你还站着?”

    全福却只低着头站着,安锦绣没有发话,他哪里敢动。

    安锦绣看向了沈妃道:“你还有话要说吗?”

    沈妃道:“我去见圣上。”

    “那你去吧,”安锦绣说:“但愿你能救她。”

    沈妃带着人,转身就走。

    苏嫔一看沈妃要走,急得不管不顾地就往两个大内侍卫的刀上扑,嘴里喊道:“娘娘,娘娘您不能不管我啊,娘娘!”

    两个大内侍卫吓得赶紧撤刀,真伤了皇帝的女人,他们还活吗?

    韩约看了看安锦绣,见安锦绣冲他点了一下头。在苏嫔冲到了内宫门前,韩约伸腿绊了苏嫔一下,苏嫔一个跟头跌在了门前。

    “全福,”安锦绣对全福道:“你带着人去行刑吧。”

    全福忙就带着人走出了内宫门。

    苏家的几个女人一起跪在地上,哭求三位贵妃。

    齐妃不耐烦道:“这是圣上的旨意,我们还能做什么?”

    四个慎刑司的嬷嬷将苏嫔按在了一张长凳上。

    全福就问安锦绣道:“娘娘,要褪下衣吗?”

    安锦绣看向了魏、齐两妃,说:“你们看呢?”

    魏妃道:“留衣,给她留点体面吧。”

    安锦绣冲全福点了一下头,

    “留衣,”全福便跟四个嬷嬷喊了一声。

    齐妃看了魏妃一眼,屁股受杖刑的时候,穿衣受刑,血肉会将衣料粘住,治伤时,只除衣一项,就能让苏嫔的后面没一块好皮。在苏嫔的身前用一个四面的屏风围上,就能留住苏嫔的体面了,魏妃这么做就是想让苏嫔死啊。

    “让她们抬头观刑,”魏妃这会儿还是不解气,跟内宫门外的全福道:“低着头她们还观什么刑?”

    安锦绣这时道:“魏妃娘娘在这里看着吧,我见不得这种场面,就先走了。”

    “那我也走了,”齐妃看安锦绣要走,也说要走。

    魏妃看着刑杖落在苏嫔的身上,道:“你们走吧,这里我看着。”

    苏老太太颤巍巍地抬头,再一次看向内宫门里,正好对上安锦绣的目光。

    安锦绣冲苏老太太一笑,没坐步辇,跟齐妃并肩走了。

    安锦绣这一笑意不达眼底的笑容,让苏老太太浑身的汗毛都倒竖了。

    “姐姐!”苏家小姐看着苏嫔受刑,再也受不了的哭叫了起来。

    马上就有慎刑司的太监上前,一左一右给了苏家小姐两记耳光。

    全福冷冷地看着苏家小姐道:“圣上命你们观刑,小姐哭喊,这是对圣上的旨意不满吗?”

    苏家小姐吓得收了声,冲全福拼命摇了摇头。

    “你们苏家门里的女人,”魏妃这里在内宫门里道:“真是出不了一个能入人眼的,大的小的,都是一点规矩不懂!”

    苏老太太听了魏妃的话后,第三次晕倒在内宫门外。

    “把她泼醒,”魏妃只要想到苏家要投到白承泽那里去,对于这种两面三刀的人家,她是恨不得这一家都死了才好,哪还有一点同情心能生出来。

383去求安妃高抬贵手

    苏嫔在挨了十刑杖之后,就已经昏了过去,挨完了三十刑杖之后,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人着就是不行了的样子。

    魏妃命人将苏家的女人们架出宫去,也没再问苏嫔的死活,带着人回了她的雯霞殿。

    全福差不多快死了的苏嫔,问吉和道:“师父,这下面要怎么办?”

    吉和说:“抬回明秀宫去,找个大夫给苏娘娘伤吧。”

    全福说:“找太医?”

    吉和白了自己的这个徒弟一眼,说:“太医是说请就请的?苏娘娘现在是戴罪之身,你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

    全福点头哈腰地说:“是,徒弟明白了。”说给苏嫔请个大夫的话,那就是他师父说的一句客气话,这个苏嫔就是个等死的命了。

    “还不快走?”吉和给了全福一巴掌,这个徒弟着得用,就是还不够机灵。

    全福带着人,抬着身上还往下滴血的苏嫔走了。

    韩约站在内宫门前,望着地上的血咂了咂嘴,然后走到了吉和的身边,说:“没想到宫里的三十刑杖这么厉害。”

    吉和好笑道:“都一样是用棍子打,宫里的跟外面的还能有不同?韩大人,你就作吧,不要有一天,把你自己给作进慎刑司去!”

    韩约小声说:“圣上生我的气了?”

    “没有,”吉和也小声道:“圣上还夸你了,说是韩约总算做了一件尽忠职守的事。”

    韩约嘿嘿一笑。

    吉和韩约说:“你还是小心一点的好,不要太出头了,给娘娘惹出麻烦来怎么办?”

    “苏家人我早就想收拾了,”韩约咬着牙道:“就是一直找不到机会,这一回活该她们撞我手上。”

    “听说你欠了你堂弟不少钱?”吉和这时突然问韩约道。

    韩约的脸着一红,说:“没有的事。”

    “屁!”吉和说:“这事圣上都知道了,你还说什么没有?”

    韩约这才摸了摸后脑勺,说:“不过就是一桩小事,钱我会想办法还上的。”

    吉和摇摇头,韩约跟着安锦绣,要说这位没钱还债,吉和是不大信的,但是凡事都有个万一,万一这位是个吃喝嫖赌俱全的货,那家里就是有金山银山也不够这位花的。

    “圣上没为了这事说我什么吧?”韩约问吉和道。

    “你赶紧把钱还上是正经,”吉和说完这话,就带着人回御房跟世宗复命去了。

    韩约着吉和走了,这才甩了甩膀子,走到了内宫门外,跟自己的手下说:“都别着门里了,好好门。”

    有手下跟韩约说:“大人,方才吓死我了。”

    韩约说:“有什么可怕的?”

    “那可是苏相啊!”马上就有人就小声跟韩约说:“我可是见过苏相的,最不苟言笑的一个人,他找不了宫里娘娘们的麻烦,找大人你算帐,可不是什么难事啊!”

    韩约一笑,说:“老子天天在宫里当着差,他要怎么找我的麻烦?他还找宫里娘娘们的麻烦?一魏妃娘娘就是被他得罪了的样子,你们着吧,以后有他们苏家的好果子吃。”

    大内侍卫们都点了点头,能混到大内侍卫,手上多少都有一点人脉,韩约的话经他们的嘴传出去,韩约相信,苏家的日子以后只会更难过。

    苏老太太几个人被慎刑司的太监架出宫门后,把在宫外等着的苏家下人们吓了个半死。

    副相苏慕长,这时跟自己的几个兄弟和子侄都还在各部衙门公办,听到各自的下人来报后,也都是被吓得魂飞天外,忙都把手上的事丢下了,忙苏府里赶。

    苏家的这一动静,被有心人在眼里,当即就猜,苏家这是出事了。

    不多时,苏嫔私出宫门,被世宗下旨杖责三十,以及苏家女眷无恩准进宫探亲的消息,就从宫里传了出来。原本还准备去苏府探望的苏家至亲好友们,这下子都不敢登门了,但凡牵涉到后宫的事,就不会是什么好事,谁也不敢拿自己的家族前程与性命开玩笑,躲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再往前凑?

    苏老太太年岁还没安家的周老太君大,只是受了这番的惊吓和羞辱之后,被抬回府中后就奄奄一息了。

    苏家人跪在老太太的床榻前,哭声一片。

    苏慕长赶回府后,着老母亲的情形也是着急,可是这个时候,太医他们苏家是断然请不来了,只得命人去请京都城里几个有名的大夫来家中诊。

    老太太躺在床上,昏沉沉地,听见了儿子在外屋走廊下的说话声,倒是睁开了眼睛。

    苏慕长这个时候正在问自己夫人话,朱氏夫人跟着老太太一起进宫去的,也是被吓得半死,到现在除了哭,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相爷,”老太太的贴身大丫鬟这时哭着从内屋里跑了出来,跟苏慕长道:“老太太醒了,要见您。”

    苏慕长忙又进屋。

    “你回来了?”老太太着跪在自己床边的长子,眼睛里倒是有了一点神彩。

    “母亲,”苏慕长到老太太这样,也不知道这是老太太的病情有所好转了,还是回光反照了,忙就应声道:“儿子回来了,您老安心,万事都有儿子在呢。”

    “叫他们都出去,”老太太说道。

    “你们都下去,”苏慕长命屋中的苏家人道。

    苏慕长的三个兄弟一起哭叫了起来:“母亲!”

    老太太闭了闭眼,随后睁开眼道:“罢了,你们几个兄弟一起留下吧。”

    苏家的小辈们一起退了出去,只苏家的四个兄弟跪在了老太太的床榻前。

    老太太说:“是魏妃娘娘,她恨上了我们苏家,这是怎么回事?”

    苏慕长一听老太太这话,这心就是一凉,这是白承允知道他们苏家的事了。

    “说啊!”老太太说:“我们苏家一直跟四殿下交好,魏妃娘娘怎么会对着苏娘娘赶尽杀绝呢?”

    “四殿下势弱了,”苏慕长小声道:“儿子就想着在五殿下那里,有没有什么机会。”

    老太太一口气没上来,险些死过去。

    苏家的四个儿子老太太脸色发紫,喘不上气来的样子,急得忙就呼喊起来。

    “你们是不是已经决定跟着五殿下了?”苏老太太自己顺过了这口气来,问苏慕长道。老太太心里清楚,若他们苏家只是去五皇子那里探探路,魏妃还不至于在宫里,把她们这些苏家的女人往死路上逼。

    “母亲……”

    “我都这样了,你还不说实话?”老太太望着苏慕长道。

    “母亲,”苏家三老爷这时道:“四殿下如今着就是失了圣心的样子,我们去五殿下那里找门路,也没错啊。”

    苏老太太道:“那安妃娘娘呢?你们什么时候又得罪了安妃娘娘?”

    苏慕长这个时候还不知道老太太几个人,在宫里到底遇上了什么事,听老太太这么一问,忙说道:“安妃娘娘?这事与安妃娘娘也有关?”

    苏老太太又想起安锦绣临走时,着她的那个,着温和,其实全是冷意的笑容,身子抖了一抖,说:“你们一定是得罪了安妃娘娘,说,你们到底瞒着我这个老太婆,又做了什么好事?”

    带着苏仲去世宗的面前告发,安锦绣可能与韩约有勾结的事,苏慕长再怎样也不敢跟老太太说的,只能道:“母亲,我们苏家与安家素来不睦,想必安妃娘娘也是为了安家吧?”

    “不可能,”苏老太太道:“只是了安家,她就不会想着置大丫头于死地了!”老太太情急之下,又喊起了苏嫔在家中时的小名了。

    “是安妃害的母亲与娘娘?”苏家二老爷这时开口问苏老太太道。

    “她没说要杀人的话,”苏老太太道:“大丫头对她说了不敬的话,也没见她发怒,只是她是主事的人啊,若不是她以宫规为借口,不让我们进宫去,今天的这事儿又怎么可能发生呢?”

    “这个毒妇!”脾气一向不好的苏家三老爷张口骂道:“不知道是安家哪个小妇生的种,进了宫,得了宠,就害起人来了!”

    苏老太太想让自己的三儿子闭嘴,可是这会儿她没这个力气了。

    “母亲?”苏慕长老太太的情形不对了,忙就喊道:“母亲你再忍一忍,大夫马上就到了。”

    “去安府,”苏老太太抓着苏慕长的手,说:“去求太师,求他放过我们这一次。”

    “母亲!”苏三老爷叫了起来:“我们苏家哪一点比他们安家差了?!”

    “去求他,”苏老太太一脸哀求地着长子道:“跪下来求他,求安妃娘娘高抬贵手,不管你们做过什么,就算跪死在太师的跟前,你们,你们也要求他点头。”

    “母亲,”苏慕长道:“一切都有儿子呢,您就安心将养身子。”

    “太子妃不经事,可是安家现在又出了一个安妃,”苏老太太说:“我们苏家为苏娘娘花了多少的心力?不经事就是不经事,如今她一定不会再有机会了,我们苏家也找不出一个安妃来。”

    “母亲,”苏慕长道:“儿子一会儿就去跟圣上请罪,圣上在我们苏家的功劳上,也不会着苏嫔娘娘死的。”

    “功劳,”苏老太太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帝王无情,你以为是天大的功劳,在帝王的眼里,要不就是功高震主,要不就是不值一提,他们苏家的功劳一定换不来大丫头的一条命的。

    “大夫来了!”屋外这时有人喊了一声。

    “你去安家吗?”苏老太太却又问苏慕长道。

    苏慕长左顾而言他道:“母亲,大夫来了,让他先给您诊。”

384幽灵叹

    苏老太太一阵灰心,近而又感觉到了绝望。苏慕长不肯去求安家,那等着他们苏家的会是什么?她一个快死的内宅妇人,还能再为苏家做些什么?今日要不是朱氏跟她说,宫里有了恩典,让她们进宫去大丫头,她也不会进宫去。着这祸事是由她们这些妇人进宫引起的,可这根儿还在男人们的身上。

    三个大夫这时被管家带了进来。

    “先生们过来吧,”苏慕长挥手让大夫们免礼,指了指躺在床上的苏老太太道。

    三个大夫依次上前,给老太太诊脉,然后都是面带愁容。

    苏三老爷着大夫们发愁的样子,忙就道:“老太太怎么样了?”

    三个大夫都摇头。

    苏慕长道:“我们不是讳疾忌医之人,有话就请先生们直说吧。”

    三个大夫中年纪最大的一个,跟苏慕长道:“相爷,不如请宫里的太医们再来吧。”

    苏家四位老爷听了大夫这话,都知道他们的老母亲这是命走到头了。

    苏老太太这时在床上剧烈地喘息了起来。

    三个大夫忙回身救人。

    苏老太太的床上这时流下一滩水来,带着腥臊的味道。

    苏慕长往后倒退了几步,若不是苏四老爷一把扶住了他,苏慕长就能跌坐在地上。

    “唉——!”

    神智已经不清的苏老太太,这时听见有什么人在她的耳边叹气。老太太尽力地往叹气声传来的地方望过去,就见空中人影绰绰,似乎是他们苏家的先人,又似乎不是。叹气声接二连三地从半空中传下来,声音愁怅也悲切。

    “母亲!”苏慕长大声喊着苏老太太。

    苏老太太向了自己一直引以为傲的儿子,不想到的还是那些人影,不清面目,但脸上的血泪却让她得清楚。迷糊间,老太太到了苏家的大宅空无一人,衰草遍地的情景。

    “母亲?”再一次被老太太抓住了手的苏慕长着慌地跟老太太喊道。

    苏老太太的喉咙里发出了呼噜声,听着像是痰涌了。

    “大夫!”苏慕长回头大声喊大夫。

    大夫们还没来及赶到近前,苏老太太的这口气就已经断了,三个大夫都冲苏慕长摇了摇头。

    “娘!”苏家四兄弟一起大哭起来。

    苏老太太听不到子孙们的哭声了,她只是大睁着双眼,临死前的那一幕,让她知道了苏家大厦将倾,只是她没机会再跟自己的儿孙们说什么忠告了。

    “母亲的眼睛合不上!”朱氏夫人带着自己的三个弟妹,给老太太净了身后,怎么也没办法给老太太合上双眼,只能哭着跟苏慕长道。

    “母亲这是死不瞑目!”苏三老爷大声道:“这事不能就这样算了!”

    “我要你何用?”苏慕长却只是跟朱氏夫人发火道:“蠢妇!”

    在前院里守着的一个管事的这时跑了来,听到苏慕长在发火,身子缩了缩,随即就顾不上害怕的跟苏慕长道:“相爷,宫里来了公公,说是圣上有口谕。”

    苏慕长只得又带着兄弟子侄们到前院领世宗的口谕。

    来传口谕的这个太监,进府后知道苏家的老太太没了,见了苏慕长后,也没说一句请苏慕长节哀的话,只是在苏家男人们都跪下后,大声道:“圣上命苏家四子进宫。”

    “臣领旨,”苏慕长四兄弟磕头领旨道。

    “苏相快些进宫去吧,圣上还等着你呢,”这太监说着话就要走。

    “公公,”苏慕长忙叫住这太监道:“公公还是留下用一杯茶再走吧。”

    这太监一笑,他们这些在御房伺候,传旨的太监,在大臣家里用杯茶,拿点小钱的时间还是有的,可是这苏家着就是与宫里的娘娘们结了仇的样子,又跟沈妃娘娘走得近,他这个靠着吉和吃饭的人,怎么敢喝一口苏家的水?这太监跟苏慕长道:“相爷尽快进宫吧,小人先回宫复命去了。”

    着这个太监带着小太监们,逃也似地走了,苏慕长有些愣神。

    正在这个时候,朱氏夫人的兄长,工部尚朱文鼎到了,见苏府里挂起了白幡,忙就道:“这是府上谁亡了?”

    苏慕长抹了一把眼泪,道:“家母刚刚过逝。”

    朱文鼎这下子少不得,要到内室里去祭拜一下苏老太太。

    世宗要见苏家四兄弟,苏慕长四人也不敢再耽搁了,让朱文鼎在家中自便后,便匆匆离府去宫里了。

    朱氏夫人这会儿正六神无主呢,见自家大哥到了,好像终于来了一个可以为自己作主的人一样,望着朱文鼎当即就又哭了起来。

    苏家这会儿还没来及把苏老太太的灵堂布置起来,朱文鼎只得先与朱氏夫人坐在偏厅里,道:“妹妹就不要哭了,你如今是苏家的主母了,你这一哭,下面的小辈们不更是要慌神?”

    朱氏夫人哭着摇头道:“哥哥,这真是祸从天降啊!”

    朱文鼎朱氏夫人哭得伤心,无奈地跟在身旁伺候的人道:“你们都下去吧,我与你们夫人有话要说。”

    苏家的下人忙一起退了下去。

    朱氏夫人说:“没想到,苏家出了这种大事,哥哥竟是第一个来的人。”

    “苏家这一次做事太欠考虑了!”就兄妹两人坐着了,朱文鼎也就不客气了,跟朱氏夫人道:“忠臣不事二主,现在你们苏家是一奴二主!妹婿也是饱读诗的人,怎么能做下这种事来?”

    朱氏夫人被兄长说愣了,说:“我家,我家老爷做了何事?”

    朱文鼎抚额道:“你在苏家当长媳这些年,怎么家中的事一点也不知呢?”

    朱氏夫人哭道:“哥哥,我一个内宅之人,我能管得了相爷他们的事吗?这一次,娘娘怕是凶多吉少了!老太太这下子也去了,我不知道这是发生了何事啊!”

    “你不知道发生了何事?”朱文鼎冷笑道:“苏娘娘是娘娘,我不好说什么,苏家的小姐,在龙泉寺当众嘲笑安家的事,是怎么回事?”

    这事其实已经过去很久了,连安锦曲都嫁与了杨君成,远走白玉关了,听兄长又说起这事,朱氏夫人呆了半天,才道:“这,这是她们小女儿家之间的胡闹啊,当不得真的。”

    “你们大人若不是在家中说安家的事非,她一个没出闺的小姑娘怎么会说这种话?”朱文鼎道:“你是怎么教女的?”

    朱氏夫人说:“安家也没怪罪我们啊。”

    朱文鼎道:“你怎么知道安家不怪罪你们的?”

    朱氏夫人揪着手中的绢帕,道:“方才在宫里,是魏妃娘娘发得难,安妃娘娘说话我听着倒是客气。”

    朱文鼎险些没气死,韩约拦着不让苏家女眷进宫的事,他们这些外臣这时都知道了,没有安贵妃的话,他韩约能这么做吗?

    “哥哥,”朱氏夫人道:“是不是我家相爷做了什么不好的事?”

    朱文鼎叹了一口气,他这个妹子就是一个内宅妇人,就算精明,也是对内宅阴私之事拿手,让她去弄明白皇室,、朝堂里的这些弯弯绕绕,还真是难为她了。“我也不跟你多话了,你把我的话代给妹婿,”朱文鼎对朱氏夫人道:“老太太去了,对他们兄弟来说也是个保命的机会,借着守孝之名,举家回故里,不要再问朝中事了。”

    朱氏夫人惊得站起了身来,说:“谁要杀我们?”

    “苏娘娘都凶多吉少了,你觉得是谁要杀你们?”

    “她是违了宫规啊。”

    “哼,”朱文鼎冷笑了一声,道:“你们若是能进那扇内宫门,娘娘她又何来的私出宫门?”

    朱氏夫人又跌坐回了坐椅上。

    “我言尽于此,”朱文鼎起身道:“你们好自为之吧。若是妹婿不听我劝,执意还要在朝为相,那妹妹,你与我朱家的缘份也就到此为止吧。”

    朱氏夫人说:“哥哥,你这是何意?”

    “妹婿若是不听劝,我们朱家与苏家就断了关系,”朱文鼎这个时候,也顾不上朱氏夫人会伤心了,话意很直接地道:“妹妹也不再是我朱家女了。”

    “哥!”朱氏夫人叫了起来。

    “道不同不相为谋,”朱文鼎说道:“你把我的话告诉妹婿吧。”

    朱氏夫人愣愣地着兄长大步离开,听着兄长的意思,苏家会有被灭九族之险吗?不然,她这个素来与她关系亲密的兄长,怎么会想着与她断绝关系?

    苏家四兄弟到了御房门前,却被御房的太监告之,世宗去了内廷后妃处,让他们在御房外等着。

    苏慕长正想给这太监塞些银两,打听一下消息的时候,就见白承允与白承英从御房的偏殿里走了出来。

    白承允见了苏家四兄弟,便停下了脚步。

    “下官见过四殿下,六殿下,”苏家四兄弟忙给两位皇子行礼。

    “免了,”白承允冷冷地说了两个字后,就带着白承英往前走了。

    苏慕长想与白承允说些话,但是这个时候,在朝中也算是沉浮多年的苏相,没有了开口的勇气。

    白承英不像白承允那样目不斜视地从苏家四兄弟身边走过去,而是着苏慕长摇头叹了一口气。

    “走啊,”白承允回头催了一句。

    白承英随着白承允下了御房的高台,小声跟白承允道:“四哥,我苏慕长很后悔的样子,不如你再给他一个机会?”

    白承允冷笑道:“他能叛我一次,就能叛我第二次,这样的人,我要他做什么?”

    白承英跟着白承允往宫外走,突然笑道:“来我还是太好心了,听到苏老太太过世的消息后,我还有些难过呢。”

    白承允道:“她的子孙不争气,她能怪得了谁?”

385江南乱的很

    “四殿下被圣上召进宫来,”苏二老爷在白承允与白承英走了后,小声问苏慕长道:“四殿下这是又被起复了?”

    苏慕长没说话,脸上的肌肉绷得死紧,他也不想事情变成这样,去沈贵妃那里探路,也只是为了苏家的未来打算,没想到事情竟到了这一步,白承泽那里还不定是个情况,他们苏家跟白承允就已经成了仇家了。

    “我看我们这一步就走错了,”苏二老爷说道:“我们苏家不是里外不是人了吗?”

    苏慕长道:“事情我们已然做下了,还有后悔的余地吗?”

    苏家的三位老爷都不说话了,这也不是他们大哥一个人的主意,大家都点了头的事,现在怪谁也没用。

    世宗的步辇到了千秋殿前,也没让人去通知安锦绣,命人将他一路抬到了安锦绣的寝室前。

    吉和跟在步辇旁,道:“圣上,要让娘娘出来迎您吗?”

    世宗却扭头跟千秋殿管事的嬷嬷道:“安妃就整日呆在寝室里?”

    这嬷嬷忙道:“奴婢回禀圣上,娘娘平日里呆在寝室里的时间多。”

    世宗道:“平日无事,应该劝她多走动才是。”

    千秋殿的众人忙一起应了声是。

    吉和笑着说:“安妃娘娘要是听到圣上这话,又不知道要怎么高兴了。”

    世宗没让人抬他进寝室,而是让吉和扶着他下步辇,道:“她为何要高兴?”

    吉和说:“圣上心里有娘娘,娘娘还能不高兴?”

    世宗笑了笑,道:“你们在外面候着。”

    吉和一直把世宗扶着走到了寝室门前,才松开了手,退到了一旁。

    世宗慢慢地走进了这间寝室,他如今能下地行走了,只是还没办法像没伤之前那样,行走如飞。内室的门敞开着,世宗放轻了脚步走进了内室,就看见安锦绣坐在窗前做着绣活,紫鸳带着他的小儿子趴在地上玩,屋里的地上差不多扔满了玩具,安锦绣的身旁,都没有可下脚的地方了。

    紫鸳手里摇着拨浪鼓,逗着白承意往她这里趴,一边跟安锦绣道:“主子,九殿下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走啊。”

    安锦绣低头缝着手里的布边,说了一句:“等他会走了,你就要问我他什么时候能跑了,你这丫头怎么这么心急呢?”

    紫鸳说:“说不定我们九殿下没学会走,就先学会跑了呢?”

    世宗听了紫鸳这种完全没脑子的话后,忍不住笑了起来。

    “圣上?”安锦绣抬头看见是世宗到了,忙又惊又喜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世宗的圣驾还没到千秋殿门前,就已经有人通禀了安锦绣,安锦绣做好了去殿前迎驾的准备,只是世宗既然不让人通报,那她也就当做不知道了。

    紫鸳也忙跪下给世宗行礼。

    “平身吧,”世宗往安锦绣这里走了过来。

    安锦绣没有上前赶着扶世宗,只是看着世宗欣喜道:“圣上如今能走动了?”

    世宗笑道:“朕的腿上只是少了皮肉,哪有永远不能走动的道理?”

    安锦绣往前走了几步,从地上抱起了白承意,说:“我们九殿下也给圣上行礼了。”

    紫鸳忙就把地上的玩具收拾到了一边,有的来不及收拾,就踢到了一旁。

    世宗慢慢地走到了安锦绣的身前,看看自己的这个女人,再把目光放到了白承意的身上,说:“这小子是不是又长胖了?”

    “小孩子胖点好,”安锦绣说:“臣妾可不愿看到小瘦子。”

    世宗坐在了安锦绣原先坐着的椅子上,说:“你光会说人,你自己怎么不知道长点肉呢?”

    安锦绣就望着世宗笑。

    世宗看着白承意在安锦绣的手上乱跳乱动的样子,便道:“你还是把这小子放到地上吧,朕看他再大点,你就要抱不动他了。”

    紫鸳这时悄悄地退出了内室。

    安锦绣真就又把白承意放在了地上,但是不准白承意再在地上乱爬了,塞了个跟白承意一般大小的布偶给白承意抱着玩,道:“九殿下日后也许是个从军的命,臣妾看到练武一定行。”

    世宗道:“他才多大,你现在操这个心太早了。”

    安锦绣走过去给世宗倒了一杯茶水来,说:“小孩子看着长,这年月过起来还不快?”

    世宗看着白承意叹了一口气,说:“之前朕一直病着,这小子的满月,抓周都没办,锦绣,等这一次小九儿生日,朕替他大办一次。”

    安锦绣站在世宗身边道:“圣上的身子好了,对九殿下来说,比什么都好。”

    世宗拉安锦绣坐在了自己的身旁,打量了一下,说:“朕给了你那么多的首饰,你不往身上戴,是想留给将来的儿媳妇不成?”

    安锦绣这会儿头上就插着一支玉钗,笑道:“臣妾刚卸了妆,要是知道圣上会来,臣妾一定再打扮起来。”

    世宗说:“再打扮?”

    “女为悦己者容,”安锦绣虽然这会儿脸上未施粉黛,但笑起来的样子,还是笑靥如花,跟世宗道:“圣上若是不来,臣妾就是打扮了,又给谁看?”

    世宗听了安锦绣的话后,先是笑,然后拉过安锦绣的手道:“是不是为了搜宫的事,又跟朕置气了?”

    安锦绣先是叹气,然后摇头道:“臣妾知道,圣上有圣上的难处,己不正如何服众?苏大人来跑一趟,后宫里干干净净,不正好打那些小人的脸?”

    世宗在安锦绣的脸上捏了一把,说:“那你那日怎么想见太师了?”

    安锦绣说:“宫里的事臣妾可不敢跟父亲说,只是想问问他,府里为安元志办婚事,准备的怎么样了。”

    “你还怕安家如今会亏待元志?”

    “臣妾就这一个弟弟,他的婚事,臣妾怎么能不问?圣上不知道,”安锦绣跟世宗道:“元志这个人不会过日子,臣妾这会儿就担心金枝玉叶的一个公主跟了他,他却不知道怎么照顾公主。”

    世宗说:“你担心他们两个日后会过穷日子?”

    安锦绣点了点头,开始掰着手指跟世宗算帐,“安家以后是大哥的,就是分,前头四个哥哥分完了东西后,元志才能再跟着分些,真正到了他手上的东西还能有多少?臣妾在宫里住着,吃穿都是圣上的,臣妾可没脸拿圣上的钱去贴他过日子。臣妾还派人去跟韩约打听了,现在军中四品的武官,一年的俸禄有一百五十多两,可没有他们大内侍卫里的官儿拿得多。臣妾就想着,这一百五十多两的银子……”

    世宗冲安锦绣摆了摆手,哈哈大笑起来,说:“你这丫头,你还真担心那两个会受穷?你让朕说你什么好?”

    “圣上!”安锦绣坐着一跺脚,“臣妾在跟您说正经事儿呢!”

    世宗说:“你就是为了这事去找韩约的?”

    “臣妾也没别人能问啊,”安锦绣说着,脸上的笑容一僵,说:“是为了臣妾命人去找韩约问话的事儿吗?”

    “朕就说你傻!”世宗伸手在安锦绣的脑门上敲了一下,说:“一百五十多两银子,够百姓人家几年好活了,你还担心元志那小子活不下去?韩约又没在军中混过,他能知道军中还有什么进项?”

    安锦绣眨着眼睛说:“军中除了俸禄还有别的进项?”

    世宗笑着摇了摇头,文官贪,武官就没地方捞钱了?上官勇当将军才几天,不也有钱买下城南旧巷了吗?不过这话,世宗不能跟安锦绣说,笑道:“这些事,朕跟你说了,你也不懂。”

    安锦绣看着是呆了半天,然后跟世宗说:“圣上是在跟臣妾说贪污吗?”

    世宗说:“元志要是贪污了,你怎么办?”

    “我打断他的腿!”安锦绣叫了一声。

    在地上抱着布偶打滚的白承意被安锦绣这一声叫吓到了,小嘴一张就哭了起来。

    “你这丫头,”世宗说:“你还不把他抱起来?”

    安锦绣走过去把白承意抱起来哄了哄,说:“圣上别被他骗了,您看看我们九殿下,哭这么大声儿,脸上一滴眼泪也没有。”

    世宗让安锦绣把白承意给他抱,看了看白承意的小脸,还真像安锦绣说的,这小子嚎得声挺大,脸上却是干干净净,一滴眼泪也没哭出来,“你这是想骗你母妃,还是骗你父皇呢?”世宗问白承意道。

    “小坏蛋!”安锦绣瞪了白承意一眼。

    兴许是父子天性,白承意到了世宗怀里后,又安生了下来,乖乖地坐在世宗的腿上,不一会就打了个呵欠,睡了过去。

    “丫头,”世宗看小儿子睡着了,才跟安锦绣说:“你还真要打断元志的腿?”

    “他要做贪官,臣妾还用跟他客气吗?”安锦绣说:“圣上,你看着贪官不生气?”

    世宗道:“做皇帝,就没办法善恶分明了,跟着朕的人一点财也发不了,那朕凭什么得他们的忠心?谁不喜欢忠臣清官,只是这个世上有几个这样的人?”

    安锦绣摇头道:“臣妾不明白。”

    “你不用明白,”世宗道:“也不用担心元志他日后会穷死。”

    安锦绣说:“看来是臣妾白担心了,太师那日也是这么说臣妾的,说安家会给元志银子,不会让他净身出户的。”

    “那日太师还跟你说了什么?”世宗看似随意地问道。

    “臣妾问了他江南的事,”安锦绣说:“臣妾想着,不过就是去平个叛,元志不用一年就回来了,可是太师却跟臣妾说,元志没个一年半载回不来,还说江南那里不光是吉王的事,江南乱得很,圣上,”安锦绣问世宗道:“江南可是个好地方,怎么会乱得很呢?”

386天生的克星

    世宗轻轻拍着已经睡熟了的白承意,跟安锦绣道:“太师跟你说江南乱的很?”

    安锦绣点头,道:“臣妾听太师的话意,元志这一次跟着卫**去江南,这差事一点也不好办。太师说江南不但官场乱,还闹水匪,光这水匪就快闹了一百来年了。圣上,江南怎么会有水匪呢?还闹了一百多年?当地的守军呢?他们不管这事?”

    对于安锦绣这一连串的问,世宗一个也没法回答安锦绣。江南的水匪,说起来还是跟江南官场的乱象有关,官匪勾结,这才有了这种江南水匪百年屹立不倒,近乎神话一样的事情。

    “圣上?”安锦绣歪着头,打量着世宗的神情,道:“太师是不是在吓唬臣妾?”

    “放心吧,”世宗道:“元志在军里,不会遇上什么危险。”

    安锦绣说:“这么说,江南的水匪真就这么厉害?”

    世宗说:“水匪还敢去招惹王师不成?”

    安锦绣坐着又发了会儿呆,然后跟世宗发狠一般地说道:“圣上,应该让卫**把这些坏人都抓起来,绳之于法!”

    世宗暗暗叹了一口气,吏制这东西,他从登基为帝开始,就在整顿了,只是到了今天,祈顺官场的吏制也没有被整顿好。水清则无鱼,这话有时候说起来,更像是一种无奈的自嘲,世宗就算是贵为了一国之君,臣子们也杀了不少,只是他也没办法跟天下的官员们作对,这也是整顿吏制最根本的难处。

    安锦绣也懂世宗的难处,在祈顺,很多事情都是积重难返,世宗就是再有心,但他总要用人,天下间真正愿做孤臣的有几人?官员只要一结党,除非杀尽,否则皇帝也无计可施。“万一,”安锦绣满面愁容地跟世宗道:“万一元志在江南遇上了水匪怎么办?”

    “尽瞎操心,”世宗道:“卫**还打不过水匪?那朕还养着他们做什么?”

    安锦绣撇了撇嘴,说:“太师可跟臣妾说了,元志是去平叛的,要是再跟水匪打起来,那就是妄自行军,是要被御史们参的。圣上,臣妾就不明白了,卫**遇上了水匪还不能打了?这要是臣妾,看到这是水匪,臣妾一定去抓啊!”

    世宗笑了一声,说:“你这会儿倒是英勇了。”

    “太师说我妇人之见,”安锦绣低下头道:“还说这是朝政,不是臣妾能问的事。”

    “这话他没说错,”世宗道:“后妃不得干政。”

    “臣妾就是问问元志的事,也叫干政?”

    “问元志,”世宗拉了一个长音,道:“这个不算。”

    安锦绣松了一口气,说:“那元志要是遇上了水匪怎么办?”

    “好了,朕的傻丫头,”世宗道:“他是那么呆的人吗?站着等人杀?”

    “没有旨意,谁知道他敢不敢去杀水匪?”安锦绣嘟了个嘴说:“他一向是最听圣上话的人。”

    世宗说:“水匪不敢去惹他。”

    “就怕万一啊,臣妾可就这一个弟弟,”安锦绣说:“臣妾现在就担心他出事,他们一群当兵的,太师把江南官场跟水匪说的那么厉害,他们有那个脑子对付这些人吗?”

    世宗把安锦绣的话想了想,安锦绣说的话,东扯一句西拉一句,但是世宗想想,自己的这个女人说的话也没错,上官勇那群人有这个脑子从江南全身而退吗?白承泽去了江南,这个儿子不放心上官勇,还说兴隆钱庄的失银,保不齐还真在上官勇的手上。世宗现在没心思去弄清楚,上官勇是哪里招惹到了自己的这个五儿子,世宗现在只是在想,卫**真出了事,白承泽把上官勇当仇人看了,他能帮上官勇吗?

    “圣上?”安锦绣小心翼翼地看着世宗,道:“元志真的会没事吧?”

    “朕一会儿会命人去江南传旨,”世宗跟安锦绣道:“让卫**若是遇上了水匪,便剿之,不必管平叛之军不可管地方政事之说。”

    安锦绣看着失望地道:“还要元志打仗?”

    “朕说了你也不懂,”世宗拍拍安锦绣的手,说:“你就不要问了,元志是个将军,哪有将军怕打仗的?元志是大人了。”

    安锦绣手指揪在一起扯了扯,还是跟世宗说那句话:“臣妾就这一个弟弟。”

    世宗没好气地指指白承意,“你也就这一个儿子!没事就想想怎么带好这个儿子吧。”

    安锦绣看看在世宗怀里睡得跟小猪一样的白承意,说:“臣妾除了圣上,九殿下,也就一个元志要操心了。”

    世宗伸手把安锦绣也往怀里一揽,道:“放心吧,元志不会有事的,他若是出了事,朕一定血洗江南!”

    安锦绣身子一抖,说:“血洗?”

    “你就这个胆子?”世宗笑道:“白笑天造反的时候,朕还当你不怕见血呢。”

    安锦绣说:“那时候臣妾就想着圣上了,哪儿还知道害怕?事后臣妾可没少做噩梦。”

    “还有这事?”世宗道:“你怎么没跟朕说过?”

    “臣妾的事都是小事,不值当在圣上面前说。”

    “唉!”世宗叹着气,伸手去摸安锦绣的头发。

    这个时候紫鸳在外室里,跟安锦绣道:“主子,太医院来人问,是不是要派太医去明秀宫。”

    世宗听了紫鸳的话,手上的动作就是一顿,道:“你要派太医去明秀宫?”

    安锦绣说:“苏嫔挨了打,不让太医去看看怎么行呢?”

    世宗道:“你管那个女人的死活做什么?”

    安锦绣望着世宗奇怪道:“臣妾总管着六宫,怎么能不管她的死活?以前臣妾没见过她,这一次她不知怎地跟沈妃娘娘走在了一起,看着又把魏妃娘娘得罪的不轻,臣妾一会儿还想去问问她到底做了什么事呢。”

    “她可是苏家的人。”

    “她是苏相家的小姐,这臣妾知道啊,圣上,这是苏相家里出事了?”

    世宗看安锦绣完全茫然无知的样子,道:“算了,这个苏嫔你就不要管了,让沈氏跟魏氏斗去吧。”

    “啊?”安锦绣张了张嘴。

    “都是为了儿子,”世宗冷笑道:“就让她们斗好了。”

    “那,那苏嫔身上还带着伤啊,”安锦绣说。

    世宗冲着门道:“去让太医院问沈妃,这事安妃不问了。”

    紫鸳答应了一声,就出去了。

    世宗扭头又看着安锦绣道:“还有什么要问朕的?”

    安锦绣摇头,说:“看来这事牵涉到朝堂之事,臣妾不敢问了。”

    “有朕在,”世宗道:“你就什么事也不要操心。”

    安锦绣这才笑了笑,说:“臣妾从来都是信圣上的。”

    世宗探身过来,想吻一下安锦绣,怀里的白承意这时候却哼哼起来。

    安锦绣像是没注意到世宗的动作一样,跟世宗喊道:“圣上,九殿下这是要尿了,您快别抱他了。”

    世宗忙低头看白承意。

    安锦绣抱过了白承意,小跑到了尿盘那儿,刚把小胖子抱成了把尿的姿式,白承意一股童子尿就尿了出来。

    世宗看着安锦绣动作熟练地带着儿子,突然就又叹了一口气,道:“伺候他的人若是不够,朕就再派几个过来。”

    “人手够了,”安锦绣说:“等臣妾忙不过来的时候,会去求圣上派人手的。”

    “锦绣,”世宗看着安锦绣道:“太师没跟你说苏家的事?”

    “没有啊,”安锦绣说:“圣上,苏相是犯事了?”

    世宗这个时候看着安锦绣发愁,他现在能走动几步了,可是这个身体他知道,一定是没办法看着白承意长大成人了,他这一去,他的这个女人跟小儿子该怎么办?

    安锦绣把洗过了屁股的白承意又抱到了世宗的跟前,说:“圣上,您还要抱九殿下吗?”

    白承意撒了一泡尿后,人也醒了,眼睛睁得圆溜溜地看着世宗。

    “朕还有事,”世宗起身道:“就不陪你们娘俩儿了。”

    “圣上这就走了?”安锦绣看着舍不得世宗走的样子。

    “有空朕再过来,”世宗捏了一把白承意的小胖脸,往外面走去。

    吉和带着人正守在寝室外呢,看见世宗身后安锦绣抱着白承意,一家三口都出来了,忙就一起跪下给这三个主子行礼。

    “圣上也不要太劳累了,”看着世宗坐上了步辇后,安锦绣跟世宗道:“身子要紧。”

    “你啊,”世宗一笑,手指指着安锦绣,道:“你就是个操心的命!”

    白承意这个时候又闹着要世宗抱了。

    世宗把白承意又抱在了怀里,说:“你这小子是不是还没坐过步辇?今天父皇就带你坐一回,让他们走快一点!”世宗命吉和道。

    步辇一下子往前走得飞快。

    安锦绣带着紫鸳故意落在了后面,跟世宗喊:“圣上,您等臣妾一下啊!”

    “得让你母妃多走走,”世宗小声跟白承意道:“你这小子也得快些长大才好,不然朕怎么能放心你母妃?”

    白承意坐在世宗怀里高兴地手舞足蹈,世宗的话他还听不懂。

    此时的永宁殿里,沈妃给了来传世宗口谕的太监赏钱,把人打发走了后,跟自己身边的大宫女道:“去看看苏嫔怎么样了。”

    这大宫女道:“主子,要让太医去看看苏娘娘吗?”

    “让一直为我看诊的薛太医去看看吧,”沈妃歪坐在坐榻上,气力不足地道:“跟他说,这是个成事不足的,他就知道该怎么办了。”

    大宫女答应了一声,退了出去。

    沈妃这会儿心里失着火,这把火几乎将她整个人都烧为灰烬了,她是第一次发现,这世上竟有一个人,她怎么用心都杀不了,这个安锦绣是她天生的克星吗?

387让她体面的上路

    太医院的薛太医去了明秀宫,在苏嫔的房里站了一会儿就走了,伺候苏嫔的几个宫女给他跪下磕头,哭着哀求,都没让薛太医留下哪怕是一瓶伤药来。

    “你们在这里干什么?”就在几个宫女守在苏嫔的床头掉着眼泪的时候,一个管事嬷嬷进来,厉声道:“苏娘娘是受着罚的人,你们跟我出去!”

    苏嫔为人是有些娇蛮,与宫中其他嫔妃相处得并不融洽,但她对伺候自己的这几个宫人出手大方,平日里也没有怎么打骂过,所以几个宫人一听管事嬷嬷这话,其中一个忙就求管事嬷嬷道:“嬷嬷,娘娘身上有伤,你就让我们在这里伺候娘娘吧。”

    管事嬷嬷一脚就踹在了这个宫人的身上,道:“你算哪个台面上的东西?要不要我把你领到魏妃娘娘那里去?”

    几个宫人哭着就是不肯离开。

    管事嬷嬷的耐心耗尽,召了几个太监进来,把这几个宫人硬拖了出去。

    苏嫔这时在床上是醒着的,只是动不了,听着自己宫室里的动静,眼泪往下掉着,不一会儿就将枕巾打湿了。

    “苏娘娘,”这管事嬷嬷走到床前,探头看看苏嫔,说:“您好好想想自己错在了哪里,圣上那里还等着您去磕头认错呢,赶紧把身子养养好吧。”

    苏嫔望着这个管事嬷嬷,嘴中发出了磨齿的声音。她不是胆小之人,当着贵妃娘娘们的面,她也敢顶嘴,更何况对着一个管事的嬷嬷?

    管事嬷嬷笑了笑,转身就走了,就算这个苏嫔是只虎吧,没了牙齿的虎,她还有何可怕的?

    明秀宫里住着不少后宫的嫔妃,因为宫里没有住着上阶的贵妃,份位最大的不过就是一个二等的宫妃,所以这里平日里比宫中的其他地方要热闹一些,不过今天苏嫔浑身是血的被抬回来后,明秀宫里就再也没有人聚在一起说话了。

    苏嫔身上那阵痛极之后的麻木感消失之后,开始发出了惨叫,让明秀宫里的所有人听着都毛骨悚然。

    沈妃给太医院下的命令,很快就被太医院的人又传到了千秋殿里。

    紫鸳在一旁就道:“沈妃果然不是好人,苏嫔可是帮她的人,她都要杀她!”

    安锦绣抬手,手中的绣针在发间轻轻刮了一下,小声道:“她一个宫妃,要是被抓到结交朝臣的证据,她不也得死吗?就算她有心救苏嫔,她也没这个胆子。”

    “这还要什么证据?”紫鸳说:“让圣上把苏家的人都抓起来,打一顿后,一问不就什么都知道了?”

    安锦绣抬头望着紫鸳笑道:“我怎么早没发现,我身边还跟着一个刑部的大人呢?”

    紫鸳抓着安锦绣摇了摇,说:“主子,你又笑话我?”

    “苏嫔的事与我们无关了,”安锦绣道:“你就不要再提她的事了。”

    紫鸳看看窗外的花园,说:“这个苏嫔就这么死了,真是不值。”

    “你想救她?”安锦绣问道。

    “宫里的事我可管不了,”紫鸳忙道:“这个苏嫔看着也不像是个好人。”

    苏嫔是好人还是坏人,安锦绣也不清楚,这个女子也是家族送进宫中,谋利的工具罢了。安锦绣就是有心放她一条生路,只是苏嫔没为世宗生下一儿半女,现在不但是两位贵妃娘娘想她死,怕是世宗也不想让她再活了,这样的人,就是救下了,又有何用?

    顺嫔坐在自己的房中,听着伺候自己的宫人跟她说苏嫔的事,最后冲这个小宫人摆了摆手,说:“算了,这个人与我无关,生死由命吧。”这话说完后,顺嫔有了一阵的伤感,在这宫里,除了占着世宗宠爱的女人们,谁不是生死由命地活着呢?

    世宗回到了御书房后,把苏慕长四人召进御书房里,痛骂了一顿,但并没有当面指出苏家跟了白承允又想去巴结白承泽的事。

    苏慕长在受了世宗的这顿骂后,跟世宗哭述苏老太太已亡的事。

    世宗听到了这个消息,脸上的神情倒是缓和了下来,说:“这是何时的事?”

    苏慕长道:“就在两个时辰之前。”

    “养女无能,子孙不孝,”世宗对苏慕长道:“你还有脸跟朕哭?”

    苏慕长一个头磕在了地上,跟世宗哭道:“圣上,子不教父之过,这一切都是臣的错。”

    “回去后给老太太发丧吧,”世宗道:“一会儿朕会让人送祭品去,老太太一辈子循规蹈矩,有错也是你们这些小辈的错,朕不会苛待了她的葬礼,你们滚吧。”

    苏慕长听世宗这么一说,感觉到世宗对他们苏家还是留着情面的,忙又求世宗道:“圣上,苏嫔娘娘受过刑了,臣还求圣上息怒。”

    “安妃已经命太医去看她了,”世宗道:“你们还怕朕会杀她不成?”

    “臣不敢,”苏慕长忙道。

    世宗冲这四人挥了挥手。

    苏慕长四人这才退了出去。

    世宗坐在御书案后面,揉了一会儿太阳穴,随后就拿起笔,亲手写了一道秘诏。

    荣双给世宗呈了一碗药来,看世宗正在忙着,便没说话,站在了一旁等着。

    世宗写完了秘诏,开口本想叫苏养直来的,但转念一想,还是看向了一旁的吉和道:“你命人将这诏书,星夜送去江南上官勇那里。”

    吉和忙走过来,双手接过了这秘诏。

    交到上官勇手上的秘诏,世宗这一举动,御书房里站着的人,都不禁要多想,这是江南那里又出了变故了?

    荣双这时上前道:“圣上,您快服药吧。”

    世宗几口就将这碗闻着就苦的药喝了下去,跟吉和道:“你还不快去安排人手,站在朕这里做什么?”

    吉和小声跟世宗道:“圣上,您知道奴才是个蠢的,这秘诏要什么时候送出宫去?”

    世宗想冲吉和发火,可是又一想,平日里传送秘诏这种事,都是由苏养直安排暗卫们做的事,吉和还真不知道要怎么做,只得把心里的火往下压了压,说:“入夜之后,你让人带着开门令,连夜出城去。”

    “奴才遵旨,”吉和这才领旨退了出去。

    “太医院派人去给苏嫔看了?”世宗问荣双道。

    荣双道:“沈妃娘娘命薛钰去看了苏嫔娘娘。”

    “薛钰?”世宗冷笑了起来,说:“他能有心给苏嫔看诊吗?”

    荣双这个时候只能说:“圣上,臣不知。”

    “女人的心肠啊,”世宗叹了一句,却没有开口说给苏嫔再派一个太医去看看的话。

    苏家四兄弟出了宫门后,苏三老爷就问苏慕长道:“大哥,我们家是不是逃过一劫了?”

    苏慕长摇了摇头,说:“先回去把母亲的丧事办了。”

    苏家四兄弟这才上了马,往苏府赶。

    苏慕长骑在马上,就在想世宗的话,是安妃命太医去看的苏嫔,世宗为何特意要说这话?是在告诉他,安妃不知道是他与苏仲去告得状?还是这只是世宗随口一说?苏慕长百思不得其解。

    苏家四兄弟回府后,来不及为老母亲过世表现出太多的伤心,就忙着指挥府中下人,为老太太办丧事。

    朱氏夫人有心跟苏慕长说朱文鼎的话,只是看着苏慕长忙得脚不沾地的样子,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苏家的亲朋们原先还是不敢登苏家的门,直到世宗命人给苏家送了祭品,苏家的这些亲朋们才三三两两地登门吊唁。

    这天入夜之后,吉和看世宗躺下小睡了,忙就跑到了安锦绣的千秋殿。

    “秘诏要尽快送去江南,”安锦绣听了吉和的话后,便道:“半月之后能到吗?”

    吉和道:“奴才一定在半个月之内,把这秘诏送到将军的手上去。娘娘放心,奴才心里明白,圣上这次没让苏养直办这事,奴才就知道这诏书非同一般了。”

    “不要让人发现了这事,”安锦绣说:“办这事的人,是稳妥的人吗?”

    吉和忙就道:“娘娘放心,奴才已经安排好了人手,也是有武艺的,只是没有当完整人的命。”

    安锦绣随手就给了吉和一个钱袋,道:“这是我赏的,等他办完差回来后,若是办得好了,我还会再赏他。”

    吉和又跟安锦绣点头哈腰地称谢。

    “圣上除了骂苏相他们,还说了什么?”安锦绣又问吉和道。

    吉和把世宗跟苏家四兄弟说的话,完完整整地跟安锦绣说了一遍。

    安锦绣听了吉和的话后,心中有数,苏嫔是一定不能活了,让苏慕长知道是她派去的太医,无非就是防着安家借着她的力,把苏家给拉过去了。安锦绣笑了笑,世宗对世家们,总归是心中有着提防。

    “娘娘,”吉和这时跟安锦绣道:“您说,圣上怎么就放过他们了呢?”

    “苏家手里也是有兵权的,”安锦绣冷道:“若他们只是一家的文官,圣上又怎么可能饶过他们?”

    吉和恍然大悟,他说呢,凭着世宗的脾气,怎么能就只是把苏家四兄弟骂上一顿呢?“那这事,就这么算了?”

    怎么可能就这么算了?安锦绣心里冷笑连连,等苏家手里的兵权没了之后,苏家的命也就到头了。不过这事不是她在操心的事了,白承允不会让苏家得意的,否则他还怎么杀鸡给跟在他身边的世族大家们看?

    “娘娘,”紫鸳这时跑进了偏厅里,跟安锦绣说:“苏嫔死了。”

    安锦绣道:“看来这是个命不好的,竟然没能熬过来。”

    吉和摇头说:“沈妃娘娘就不想她活。”

    “你去给她办个好点的葬事,”安锦绣跟吉和道:“好歹也是好人家的女儿,让她体面的上路吧。”

388苏意怜

    苏嫔死在床上,最后一口气断了后,原本娇好的面容也凝固成了一个,张嘴惨呼地扭曲形状。

    明秀宫的人围在这间宫室外面,却没有一个人敢进去。

    吉和带着人到的时候,看看院中的这些人,笑道:“娘娘们这是要送一送苏娘娘吗?”

    嫔妃们看见吉和到了,别看这是个太监,是奴,她们是主,可也没一个嫔妃敢得罪吉和这样的大太监,忙都带着自己的人离开了。

    吉和带着人进到宫室里,看一眼床上苏嫔的死状,就招手让两个嬷嬷上前来,说:“安妃娘娘吩咐了,要让苏娘娘体面的上路,你们替苏娘娘收拾一下。”

    两个嬷嬷走上前,一看苏嫔扭曲狰狞着的脸,都是吓了一跳。

    吉和道:“我还要去跟圣上通禀一声,你们手脚快一点。”

    两个嬷嬷开始动手为苏嫔梳洗。

    吉和又跑回了御书房,世宗这会儿已经半躺在床榻上批折子了,听见吉和说苏嫔亡了后,只是说了一声:“埋了吧。”

    吉和说:“安妃娘娘派了紫鸳来说,想让苏娘娘体面的上路。”

    世宗抬眼看了看吉和,说:“那就听安妃的吩咐去办吧。”

    “那苏家的人是不是要传进宫来,看苏娘娘最后一面?”吉和问世宗道。

    世宗很不耐烦地跟吉和道:“这些去问安妃好了。”

    “奴才遵旨,”吉和看世宗要发火了,忙诚惶诚恐地给世宗行了一礼后,退了出去。

    世宗把手里的这本奏折批完后,往床边上一扔,跟荣双道:“在朕的女人里,也就这个安妃心是个善的了。”

    荣双冲着世宗一躬身,没说话,他一个臣子没资格去评价皇帝的女人。

    苏家正在办着老太太的丧事时,宫里又连夜传出消息来,苏嫔也亡了。

    “我的女儿啊!”朱氏夫人当场大哭。

    “不是说,安妃娘娘让太医去给苏娘娘看诊了吗?!”苏三老爷当着众人的面叫了起来。

    苏家小姐这时也哭道:“我姐姐这是碍了贵人的眼,死不瞑目!”

    奉了安太师之命,前来苏府吊唁的安元文,这个时候就在人群里站着,听了苏三老爷和苏家小姐这话,把脸一沉,转身就离开了苏府。

    “都闭嘴!”苏慕长连声呼喝自己的这三个家人,命下人把这三人一起架到后宅去,然后就跟堂上的众人作辑道:“诸位,内子他们是伤心过度,一时疯了神智。苏娘娘无福再伺候圣上,唉!”苏慕长说到这里,也流下了泪来。

    堂上众人中这才有人出言安慰苏慕长,但更多的人,在苏老太太的灵前上过香后,匆匆地离开了。

    安太师坐在书房里,听安元文跟他说了苏家的事后,道:“他们把苏嫔的死安在了安妃娘娘的头上?”

    安元文说:“他们苏家是不是太目中无人了?”

    “不用管他苏家,”安太师道:“他们这种弃主另投之举,把圣上和殿下们都得罪了,我们等着看他苏家的下场好了。你明日就起身去一趟东阳。”

    安元文忙道:“儿子去东阳做什么?”

    “那里有一户姓焦的人家,”安太师道:“小女儿在沈家为奴,被沈氏长媳打杀了,焦家去告了官,得了十两银,这门官司就了结了。”

    安元文听得云里雾里,说:“儿子去找他们做什么?”

    “让他们接着告沈家,”安太师说:“你也不要说我们安家给他们做主的话,他们只要知道你的身份,就应该心里有数了。”

    “父亲要跟沈家对上了?”

    “有这个机会,我怎么能放过?”安太师将两张五百两的银票推到了安元文的跟前,道:“这一千两,你交给焦家,之后就速回京来,不要在东阳久留。”

    安元文说:“沈家后面站着五殿下与沈妃娘娘,父亲,你是要与五殿下作对了吗?”

    “这事你就不用问了,”安太师说:“事情我都安排好了,你去了东阳后,好好安慰一下焦家人。”

    安元文没有安元志的胆子,安太师让他不要问,安大公子还真就不敢问了,拿起了书桌案上的一千两银票,道:“父亲,儿子要以何理由去工部告假?”

    安太师说:“反正东阳也在江南,你就说为父命你去看望我们安家在江南浔阳的族人,看看他们有没有受战祸之苦。”

    安元文点头称是。

    安太师又跟安元文交待了,要怎么私服进东阳,怎么去见他已经事先安排好的办事之人,把事情事无巨细地,跟安元文都说了一遍。

    安元文把安太师的安排一一记下之后,这才从安太师的书房退了出去。

    宁氏夫人听说丈夫要去江南看望族人,顿时就吓得面无人色,说:“父亲怎么会让相公你去办这事儿的?您还有官职在身啊。”

    “我是嫡长子,”安元文说:“我不去谁去?”

    宁氏夫人说:“可是江南这会儿在打仗啊!”

    “东阳离兴城远着呢,”安元文看宁氏夫人哭哭啼啼的样子,有些心烦,道:“我在你心里,就这么不中用?安元志也不在江南?他才是正儿八经要上战场的人呢。”

    宁氏没敢再往下说了,心里却嘀咕着,安元志就是个练武的,不知道你是练什么的。

    安元文说:“你替我把行李收拾出来,我明日就走了。”

    安太师在安元文走了后,把苏家众人在得知苏嫔病故之后,说的话写了下来,封了信口之后,命大管家给御史秦术送去。

    吉和命人将苏嫔的尸体,从明秀宫抬到了敬佛殿偏殿的一间隔间里,布置了一个小小的灵堂。

    苏家的几位贵妇和小姐进来之后,一起哭倒在地上。

    吉和站在一旁冷道:“诸位夫人,宫里可不能大哭的,给苏娘娘上了香,就回去吧。”

    苏慕长最小的女儿,苏意怜这时突然就抬头,狠狠地瞪向了吉和。

    吉和看了看这个苏家小姐,道:“你这是不服?”

    朱氏夫人忙把女儿的头按下了,跟吉和道:“大总管,她年纪还小,不懂事,您别跟她一般见识。”

    吉和冷哼一声,说:“快些上香吧,我还有事要办,夫人想我在这里陪你们多久?”

    朱氏夫人不敢作声,抹着眼泪,也不敢哭出声来,带着妯娌和女儿侄女们上前,给苏嫔上了三柱香。

    吉和看这几人上了香,便催道:“香上完了,夫人小姐们去千秋殿谢安妃娘娘的恩典吧。”

    苏意怜的脸上露出不忿的神色。

    几个人一步三回头地出了灵堂,一个千秋殿的太监这会儿正等在外面。

    “这不是武公公吗?”吉和看清来人后,忙就道:“你怎么来?娘娘有吩咐?”

    这位千秋殿的太监便道:“娘娘说了,她不想看到苏家贵妇们,再想起苏娘娘来伤心,所以夫人小姐们不必去千秋殿谢恩了。”

    吉和看着朱氏夫人说:“你们还不谢娘娘的恩典?”

    苏家的女人们,只得跪在敬佛殿的院中,朝着千秋殿的方向磕了三个头。

    朱氏夫人磕完头站起身后,又回头看了一眼灯光昏暗的灵堂。好好的一个女儿就这么没了,朱氏夫人这个时候突然就哭不出来了,她想冲进去,将女儿带出来,带回家去。

    “夫人,你想干什么?”吉和站在了朱氏夫人的身前。

    朱氏夫人这才发觉,自己不知不觉间,已经往灵堂那里走了好几步了。

    吉和一路看着苏家的女人们出了内宫门。

    苏意怜临出去时,回头又看了吉和一眼,这一回苏小姐的眼中全是恨意。

    “师父,”有太监跟吉和小声道:“那个就是苏家的小女儿,叫苏意怜。”

    “名字倒是不错,”吉和道:“就这人不怎么样。”

    “她今天还在家中说,是安妃娘娘害了苏娘娘呢,”这个吉和的徒弟道:“早些年,在龙泉寺,这个小姐因为骂安妃娘娘和安家,被安三小姐打了一顿。”

    “就是她在龙泉寺大放厥词的?”吉和看着苏意怜的背影道。

    “奴才不会弄错,就是这个苏家小姐。”

    吉和转身往宫里走,他记下苏意怜这个人了。

    到了第二日,御史秦术等人在早朝之上,参苏家大不敬之罪。

    苏家四兄弟在家中守着老母亲的灵堂,祸事就又从天而降,世宗派了吉和,把他们又是一顿痛斥。

    吉和把世宗要骂的话骂完之后,看看当着众多亲朋面挨骂的苏家四兄弟,苏慕长和苏家二老爷面上还算镇定,最多是带上了愧色,三老爷和四老爷定力就差了很多,面皮都涨成了紫色。

    吉和说:“苏相爷请起吧。”

    苏慕长这才从地上起身,道:“我治家无方,真是惭愧啊。大总管用杯茶再走吧。”

    吉和被苏家四兄弟请到了一间客厅里坐下,有苏家的丫鬟上来,为吉和奉上了好茶。

    “大总管,”苏慕长一边把送与吉和的钱,隔着茶几推到了吉和的跟前,一边道:“圣上这一回对我们苏家,到底是怎么个想法?”

    吉和道:“苏相爷,以前有苏嫔娘娘在宫里,圣上不管怎样,对于你们苏家多少念着些好,现在苏嫔娘娘这一去,相爷日后可就要行事小心了。”

    “苏娘娘并不得宠,”苏慕长这个时候顾不得脸面了,跟吉和道:“大总管,你这是在与我玩笑吗?”

    “不得宠,可也有情啊,”吉和说:“相爷,您若是觉得我的话不对,那大可不听嘛。”

    苏慕长忙道:“愿闻其详。”

    吉和小声道:“我一个太监,别的办法也没有,就是昨天看见了府上的那位意怜小姐,回御书房后,我也跟圣上提了,圣上说小姐的这个名字取得不错呢。”

389工具

    吉和给苏家扔下这一句话就走了,苏慕长给他的钱,他是不客气地收下了,只是苏家的茶水,他是一口也没喝。

    “这个死阉宦!”在吉和走了之后,苏三老爷就小声骂道:“圣上现在还收后宫吗?圣上的年纪能做五丫头的爹了!”

    苏二老爷说:“你不开口,没人当你是哑巴。”

    “大丫头进宫这些年,过过好日子吗?”苏四老爷道。

    苏慕长心烦意乱道:“这万一是圣上的意思呢?”

    苏家的另三位老爷都不说话了,吉和是世宗的近侍,没有世宗的示下,他怎么可能跟他们苏家开这个口?

    苏二老爷道:“我们现在得罪了四殿下,五殿下那里我们暂时也说不上话,除了依靠圣上,再图以后,我们苏家还有别的路可走吗?”

    苏意怜这时陪着痛哭不止的朱氏夫人呆在苏老太太的灵前,对于客厅里,自己成了父亲与叔父们话语中的主角之事,浑然不觉。在这位千金小姐的心里,苏家家大业大,总能庇护她这个女孩儿一生的。

    吉和回了宫后,把苏慕长送给他的赏钱交给了世宗。

    世宗看一眼这几张银要票,道:“三百两,苏慕长很大方啊。”

    吉和忙道:“圣上,苏相听了您的训斥后,可是吓坏了,连声请罪不说,还想请奴才替他在圣上的面前说些好话呢。”

    世宗冷哼了一声。

    吉和说:“奴才当时差点就给苏相跪下了,奴才一个太监,能在圣上面前说上什么话啊?”

    世宗道:“你知道就好。”

    “圣上,”吉和往世宗的御书案前走了几步,小声道:“苏相还跟奴才提起了一件事。”

    “什么事?”

    “他的小女儿现在芳华正好,苏相说苏嫔娘娘没福气伺候圣上,他想将小女儿送入宫中,替她姐姐伺候圣上。”

    世宗看向了吉和。

    吉和一脸堆笑地跟世宗说:“苏家的这位小姐,昨日也进宫给苏嫔娘娘上香的,奴才看见她了,长得很美,就是看着有些小脾气。”

    “滚下去,”世宗跟吉和道:“你是青楼里的龟公吗?”

    吉和忙自打了一记耳光,说:“奴才该死。圣上,苏相是真有此意,他要是真上折跟圣上奏请此事,那这事不是……”

    “滚,”世宗又说了一声。

    吉和把头一低,退到了御书房外站着。他不怕苏慕长跑来跟世宗对质,一是苏家没这个胆子,二是世宗也不会给机会让苏慕长问,自己是不是对他的小女儿感兴趣,这种事就是双方意会的事,根本就不会放在明面上说。

    苏老太太的头七过完之后,苏慕长就上折给世宗,真像吉和说的那样,乞送女进宫。

    世宗把这个折子带进了千秋殿,让安锦绣看。

    安锦绣这个时候刚把给世宗做的外衫给赶出来,双眼有些累,乍一看这折子,安锦绣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把这折子从头到尾又看了一遍后,才跟世宗说:“苏老太太的丧期还没过,苏相爷就要送小女入宫?”

    “吓着你了?”世宗问道。

    “这,这与礼不合啊,”安锦绣说:“一个还在丧期的女孩儿怎么能进宫呢?”

    “因为苏家现在怕了,”世宗道:“送女入宫,求个心安罢了。”

    安锦绣不知道吉和在这里面做下的事情,只是觉得苏慕长再怎么也是个读书人,怎么能做出这么无耻的事来?安锦绣的脑子想不到太多的风花雪月,很快她又觉得苏家现在得罪了白承允,白承泽那里现在一定不敢理他们,所以他们送女入宫,是想扒紧了世宗,就如同世宗说的那样,求一个心安。

    “你说朕要领苏家的情吗?”世宗问安锦绣道。

    安锦绣望着世宗道:“这事还是圣上自己看着办吧,反正那个苏家小姐进宫来,也不是伺候臣妾来的。”

    安锦绣这种看似吃醋的举动再次取悦到了世宗,世宗笑道:“你以为朕会宠她?”

    “那可是个姑娘,”安锦绣撇了撇嘴,说:“圣上方才都说,她是芳华正好。”

    “是啊,”世宗的手抚上了安锦绣的脸庞,说:“锦绣丫头现在都是黄脸婆了。”

    安锦绣瞪了世宗一眼,把身子一扭,背对着世宗坐了。

    “好了,傻丫头,”世宗从身后把安锦绣一搂,说:“朕就是怕你乱想,才把这事先告诉你一声的,这就是一个交易,与男女之情无关。”

    安锦绣说:“圣上真要那个苏家小姐进宫?”

    “如果朕收下这个女人就能让苏家安心,”世宗道:“那朕觉得这笔买卖还不错,苏家这一代的小姐其实有不少个,少一个,对他们来说,算得了什么?”

    安锦绣脸上带着笑,心里却叹了一口气,这个苏意怜,上辈子是家族用来讨好白承泽的工具,这辈子又成了家族向世宗币心的工具。对于祈顺的世族大家来说,生养的女儿,也许到了最后都是供家族算计的工具吧?在这一点安锦绣怪不了苏家什么,她身后的安家同样如此。

    “生气了?”世宗看着安锦绣问道。

    “没有,”安锦绣说:“臣妾这不笑着吗?”

    “你这笑比哭还难看,”世宗道:“只是多了一个女人罢了,这后宫里多她一个不多,养着就是。”

    安锦绣叹了一口气,说:“臣妾明白了,会做好接苏家小姐进宫的准备的。”

    “就让她住在明秀宫,就住原先那个苏家女人住的宫室里好了,”世宗说道。

    “那里?”安锦绣忙道:“圣上,苏嫔丧期未过,那间宫室里怎么能住人呢?”

    “苏家急着送女入宫,朕还要为他们讲究吗?”

    “那不把人吓坏了?”

    “无福住那间宫室,朕最多赔出去一具棺材,”世宗如同说平常事一般,跟安锦绣说道:“你也不用管她,让沈妃带着她好了。”

    “算了,”安锦绣道:“让她看着苏嫔,苏嫔一天都没撑下来,这个女孩儿由臣妾看着,不管能不能成为圣上心尖上的人,臣妾好歹能让她在宫里活下去。”

    “你怎么知道苏嫔之事是沈妃没尽到心?”世宗问道。

    安锦绣说:“这种事问问太医院,问问在苏嫔身边伺候的人就知道了啊。苏嫔平日里身子不错,挨了三十刑杖,伤得重,可也不至于一天不到就死了吧?”

    世宗说:“朕不是让你不要管这事儿了吗?”

    “一条人命呢,圣上,”安锦绣扭头看着世宗道:“就这么死了,臣妾怎么能当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那你问出什么来了?”

    “是薛太医去看的苏嫔,”安锦绣说:“连一瓶伤药都没留下,只站了片刻之后就走了,他这是给人看病的样子吗?还有魏妃娘娘,苏嫔在床上睡着,她就让管事的人,把苏嫔身边的人都叫走了。圣上,苏嫔究竟是怎么得罪了这两位贵妃娘娘了?”

    世宗说:“两位贵妃娘娘?”

    “这个薛太医不是专为沈妃娘娘看诊的人吗?”

    “那你也不能说就是沈妃让他这么做的。”

    安锦绣眉头一挑,显得气恼了,说道:“就是沈妃做的!不是她带着苏嫔去内宫门那里,怎么可能会出这事儿?苏嫔就是她害死的!”

    世宗看安锦绣这副样子,反而笑了起来,说:“你跟沈妃这会儿成仇人了?”

    “她做事不地道,”安锦绣说:“臣妾不喜欢这样的人。”

    “她不敢动你就行了,”世宗安抚着安锦绣道:“不喜欢,以后就不要跟她来往。”

    “她可是云妍公主的生母,”安锦绣说:“臣妾怎么能跟她不来往?”

    世宗叹气道:“那你要怎么样?要朕把沈妃也打一顿?”

    “都是贵妃,臣妾能拿她怎么样?”安锦绣气道:“臣妾听说东阳沈氏也是清贵人家,怎么沈家出来的小姐会是这样的人呢?”

    “来人,”世宗这才冲门外道。

    一个太监应声走了进来。

    世宗说:“去太医院,把薛钰叫来。”

    安锦绣在世宗的怀里就是一跳,说:“圣上,你叫这个人来做什么?”

    世宗说:“给你出气啊,你去照照镜子,这脸都气红了。”

    安锦绣从世宗的手里挣脱了,说:“一个听声办差的人,找他的麻烦算什么?臣妾在宫里住着,也不是不知道,沈妃这么信这个薛太医,说不定这个太医家人的性命,都捏在沈妃的手里呢!”

    看着安锦绣一副要为苏嫔讨个公道的模样,世宗不禁想起,苏家父子跟他说的那些话了。安妃与大内侍卫副统领韩约,有私下来往的迹象,望圣上详查。安妃娘娘总管着后宫,若只是表面贤良,那圣上就要深受其害了。“傻子!”世宗想到了这里,在安锦绣的头上敲了一下。

    “圣上!”安锦绣捂着被世宗敲到的地方,冲世宗喊了一声。

    “跟朕出去,”世宗起身拉着安锦绣往外走。

    “去哪儿啊?”安锦绣问道。

    “你想在寝室里见薛钰吗?”世宗说:“朕可不想让他看到你寝室的模样。”

    安锦绣被世宗说的脸一红。

    世宗看着安锦绣害羞,心里一阵心猿意马,安锦绣怎么可能会是黄脸婆呢?这个女人如今也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正是花开正好之时,只是可惜,世宗暗自叹气,他现在的身体,女色是一定要少近了,听着荣双的话,不近最好。

    “圣上?”安锦绣扶着世宗往外走,说道:“就不要罚薛太医了,不然就是臣妾害了他了。”

    “朕有分寸,”世宗道:“你那日跟朕说江南水匪时的狠劲哪里去了,这会儿又成菩萨了?”

390伤心无用

    安锦绣陪着世宗坐在了千秋殿的一座凉亭里,可能是整日坐在御书房里,比起宫里的这些舞榭楼台,世宗更喜欢呆在屋外。

    血玉戒还是被安锦绣戴在手上,这会儿偷得一刻清闲的世宗,捧着安锦绣的这只左手,认真地看了半天。

    薛钰被一个世宗身边的太监领了进来,也不敢抬头去看坐在凉亭里的帝妃二人,跪在地上给世宗和安锦绣行礼。

    世宗也不让薛钰平身,问道:“苏嫔的伤是你看的?”

    薛钰忙道:“臣启禀圣上,苏娘娘的伤是臣看诊的。”

    “那你怎么连一瓶伤药也没有给她留下?”世宗道:“有你这样给病人看诊的?”

    “那是,”薛钰强自镇定道:“那是因为,苏娘娘当时伤势过重,用药也无用了。”

    “薛钰,”世宗按住了眼看着就要跳的安锦绣,说:“你是不是要朕去把伺候苏嫔的那几个宫人叫来,让你们当众对质?”

    薛钰这才给世宗磕头道:“臣有罪。”

    “这么容易就认罪了?”安锦绣在世宗耳边道:“臣妾就说,沈妃一定拿捏住他了!”

    “你今天是一定要朕惩治沈妃吗?”世宗小声问安锦绣道。

    “不用了,”安锦绣看着气鼓鼓地说:“她反正可以把罪名推到薛太医的身上去,圣上就不要跟她置气了。”

    世宗笑了起来,这到底是谁在跟谁置气?

    安锦绣嗔怪地瞪了世宗一眼,“圣上怎么还能笑得出来?臣妾这气还没消呢!”

    世宗看向了薛太医道:“薛钰,看在安妃为你说情的份上,朕不要你的命,朕贬你为民,即日离京,你可还有话要说?”

    薛太医方才认为自己这一回死定了,没想到自己还能逃过这个死劫,忙就给世宗磕头道:“草民叩谢圣上的不杀之恩。”

    安锦绣这时开口道:“薛太医,那日沈妃娘娘与你说了些什么?”

    薛钰犹豫了一下,还是道:“沈妃娘娘只是吩咐草民去看一下苏娘娘。”

    “为了这一句话,你就不救苏嫔了?”世宗道:“看来,朕还是不能饶你。”

    薛钰听着世宗的意思还是要杀他,苍白着脸跟世宗道:“圣上,草民罪该万死,草民愧对皇恩,只求速死。”

    “你死了,你家人怎么办?”安锦绣说:“看来一定是有人会照顾他们了?”

    薛钰跪在地上,不敢抬头,只是紧紧握着身下泥土的双手,青筋崩出,让凉亭里的帝妃二人都看得很清楚。

    安锦绣给了世宗一个,我的话没错的眼神。

    “沈妃与你说什么了?”世宗道:“你当朕不能杀你的家人?”

    薛钰跪在地上半天不动。

    “快!”突然站在薛钰身边的一个太监就喊了起来:“他要咬舌!”

    几个太监一起冲上去,等他们用绳子勒住了薛钰的嘴时,薛钰的舌头已经被他自己咬伤了,血顺着嘴角流了一地。

    “该死的!”世宗这下子发了怒。

    “圣上,”安锦绣拉了拉世宗的手,冲着世宗摇了摇头,道:“他也只是个可怜人罢了。”

    “把他关慎刑司去!”世宗大声下令道:“让全福给朕好好审他!”

    两个太监把薛钰拖了下去。

    “沈妃娘娘好厉害的手段,”安锦绣跟世宗道:“薛太医情愿一死,也不愿意叛她。”

    “她不过就是一个后宫的女人!”世宗气道。

    “所以臣妾才说沈妃好手段啊,”安锦绣说:“幸亏太师不会受她的胁迫,不然就是臣妾不也得跟她低头?”

    “朕还有事,回御书房了,”世宗将安锦绣的手拉进手里握了握。

    安锦绣扶着世宗从凉亭这里往千秋殿的大门走,她这会儿没再跟世宗说什么沈妃了,只是跟世宗道:“那个苏家小姐的事,还是由臣妾来安排吧。”

    “交给你了,”世宗道:“就让她住明秀宫里。”

    “臣妾知道了。”

    “不喜欢沈妃,你就不要理她,”世宗道:“有朕在,你还用怕她什么?”

    安锦绣说:“臣妾不怕她,陛下放心吧,臣妾身正不怕影子斜,她抓不住臣妾的把柄。”

    “就你的这个脑子?”世宗好笑道:“有事就来告诉朕,你不要在后宫里跟那些女人斗心眼,知道了吗?”

    “臣妾不傻。”

    “嗯,”世宗说:“可也不聪明。”

    “知道了,”安锦绣这才道:“有事臣妾就去找圣上,让圣上为臣妾作主。”

    世宗一直由安锦绣扶着,慢慢地走到了千秋殿的大门前,在上步辇前,世宗跟安锦绣耳语道:“苏家的女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不要把那个女人当好人看了。”

    安锦绣看着就是一愣。

    世宗坐上了步辇。

    “圣上?”安锦绣往前一步,像是要跟世宗问个明白。

    世宗冲安锦绣摆了摆手,道:“你心里有数就好,不要再问了。”

    世宗一行人走远了后,安锦绣才转身回了千秋殿。

    紫鸳在寝室里,跟白承意一起在地上爬着玩,看见安锦绣进来了,就说:“主子,圣上走了?”

    安锦绣看了地上的这一大一小一眼,坐在了桌旁道:“你现在就跟他一起爬啊?”

    紫鸳说:“反正我也没事干。”

    安锦绣为自己倒水,一直倒到杯中的水溢到了茶盘里才停了手。水满则溢,安锦绣将这茶杯拿在了手里,只要世宗对沈妃的印象越来越坏,沈家的事,世宗处置起来,才越会雷厉风行。沈家和沈妃都出了事,白承泽还能安心在江南呆着了吗?

    “主子,”紫鸳这时喊安锦绣道:“你看啊。”

    安锦绣望向紫鸳那里,就看见紫鸳双手抱着白承意的腰,让白承意在地毯上走了几步。

    “九殿下,很快就会走路了!”紫鸳笑得两眼都眯了起来,跟安锦绣道:“等九殿下能走路了,我就带他去花园里玩去。”

    安锦绣冲白承意拍了拍手,道:“九殿下,到母妃这里来。”

    紫鸳把白承意又放到了地上。

    白承意冲安锦绣啊地叫了两声,然后就一路爬到了安锦绣的脚下,抬头冲着安锦绣咧着小嘴笑。

    “这么大了,还流口水!”安锦绣把白承意抱了起来,把白承意嘴里流出来的口水擦掉后,亲了白承意一口,“九殿下,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呢?”

    白承意也有样学样地亲了安锦绣一口,小腿在安锦绣的腿上蹦跳着,现在只要被安锦绣抱着了,这个胖小子就高兴。

    紫鸳走过来,看着白承意笑开了花的小脸,跟安锦绣冒酸气地道:“明明是我带他的时候多,九殿下却还是跟主子更亲!”

    “他是我儿子嘛,”安锦绣说:“你要想有个小孩儿跟你最亲,那你就自己生一个去!”

    紫鸳想说,这个也不是你生的,可是这话她可不敢说出来让安锦绣伤心,只得一跺脚,说看看给白承意做得虾仁蛋羹做好了没有,然后就跑了出去。

    “紫鸳姑姑小心眼,”安锦绣跟白承意说道:“我们九殿下日后要做男儿丈夫,可不能小心眼啊。”

    白承意冲安锦绣啊啊地叫着,最后对着安锦绣冒出了娘这个话音来。

    “九殿下,方才喊我什么了?”安锦绣也没听清,白承意是不是叫了她一声娘,可还是惊喜了起来,跟白承意道:“再叫我一声,娘。”

    白承意听着安锦绣拖着长音的这个声音,小嘴张了几回,喊出了些乱七八糟的声音,但最后那一下,跟安锦绣清清楚楚地喊了一声:“娘。”

    “承意会喊娘了,”安锦绣连连亲着白承意又白又胖的小脸,她生了两个儿子,直到今天,才听到这个养子喊了她一声娘,这种滋味,安锦绣自己都说不清,自己这会儿是想哭还是想笑。

    白承意被安锦绣亲得咯咯地笑着,小家伙很聪明地就察觉到了,自己只要喊娘这个音,他的母妃就会高兴,白承意便一声声地冲着安锦绣喊着娘。

    小孩子的声音软糯,带着嗲嗲的娇憨,这一声声娘喊的,最后还是让安锦绣掉下了泪来。不知道上官平宁这个时候会不会喊娘了,没有她在身边,想必她的这个儿子,最先会喊的人,应该是爹吧?又或者是叔叔,舅舅,总之不会是娘亲。

    “娘,”白承意喊着安锦绣,张嘴把安锦绣脸上的眼泪舔了去。

    安锦绣抱着白承意,白承意喊一声,她就答应一声,想着上官平宁,她就又想起了平安来,平安若是还活着,这个时候已经是跟着上官勇练武,跟着她习字的年纪了,上官宁若是不死,这个时候,她也应该为这个小姑忙活着找婆家的事了。想想那样的日子,再看看自己身处的这间宫室,安锦绣悲从心中来,却还是自己忍了这阵伤心。

    知道伤心无用,又何必伤心呢?安锦绣抱着白承意走到了窗前,让白承意站在了窗台上。阳光照在了安锦绣的脸上,脸上的泪水,很快就被阳光晒干了。

    吉和这个时候带着世宗纳苏家小姐入宫的圣旨出了宫。

    苏家老太太的灵堂里,长明灯还亮着,苏家就又接到了小姐苏意怜被世宗纳入后宫的圣旨。

    吉和宣读完了这纸诏书,笑着跟跪地接旨的苏意怜道:“苏小姐,接旨吧。”

    苏意怜抬头,看着吉和的眼神里,还是带着恨意。

    吉和还是笑着跟苏意怜道:“苏小姐,您听到奴才的话了吗?”

    苏慕长这时咳了一声。

    “小女接旨,谢圣上龙恩,”苏意怜这才双手举过头顶接了这纸诏书。

    在苏家人都起身后,吉和恭喜苏慕长道:“相爷,府上又出了一位贵人,可喜可贺啊!”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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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毒妃介绍:
太师庶女安锦绣一世错爱,机关算尽,最后情人成皇,她却被弃于荒野,成为为天下人所不齿的毒妇恶女,受尽屈辱而亡。人生重来之后,安锦绣只想洗尽铅华,与前生所负之人相守到老,却没想到这一生仍是一场无关风月的局,爱与恨,争与弃,笑与泪从来就不由她选择。江山血染之后,凤临天下,谁还记得珠帘之后的女子初嫁时的模样?都说蝶飞不过沧海,蝉鸣不过初雪,红颜不过刹那,一场盛世繁花谢尽后,终是谁执我之手,共我一世风霜?重生之毒妃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重生之毒妃,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重生之毒妃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