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魑魅魍魉皆登场
西凉茉闻言,粉脸微红,轻咳一声:“还好,还好,修身养性,长命百岁,多子多福……。”
话音刚落她就晓得自己的说错话了,面对一只分明饿了许久的饕餮而言,没理他都能寻了个理由出来折腾人,更何况如今自己直接给了理由!
果然,话音刚落,百里青就轻笑了起来,直接伸手就搁在她挺翘的臀上捏了一把,凑近她颈道:“是啊,多子多福,这若是为师不努力,哪里能让丫头你来的多子呢?”
西凉茉一听这厮的口气,就晓得他又性致勃勃了,便轻咳一声:“那个……一会子若是有人进来怎么办,要不咱们回房?”
百里青提了她的身子坐上来,嗅了嗅她颈项边的味道,软白的肌肤散发出淡淡的香气,他一向喜欢她身上的味道,那是她自己亲手调理出淡淡的花木香草香精,将她原本肌肤里那种少女与女子间混有的特殊香气给凸显出来,再加上服用了鬼芙蓉血之后她肌肤如同婴儿似的光嫩。
“啧,真真儿极品暖玉似的,让人爱不释手,香得很。”百里青阴魅的眸子里闪过迷离的光,让她跨坐在自己腿上,挑开了她的衣衫,修长冰冷的手指从她颈项间慢慢地掠到娇嫩雪白的隆起上。
冰冷的指尖触碰皮肤的感觉让西凉茉微微颤了颤,随后微微红着脸,嗓子有点喑哑地道:“嗯,那是白玫瑰与青牡丹的味道……。”
西凉茉才因为百里青难得的甜言蜜语颇有些高兴,便听见百里青低头把脸埋进她的软嫩的的隆起上,满意地嗅了嗅:“瞧为师给你把这小枯瘦身子调理成今儿这般极品的妙物,也不知费了了为师多少心思,多少昂贵的药材,再破败的物事,若是为师愿意,也能让它变成极品。”
西凉茉顿时郁闷了,低头看着那仿佛在品鉴一等珍宝似的百里青,挑眉:“爷本事不小,原来若不是一等一的妙物还真配不上给爷暖床呢。”
百里青慢条斯理地瞥了她一眼,轻笑:“这倒是实话,你可曾见过为师身边的物事有那低劣的?”
西凉茉冷笑一声:“是没见着,所以徒儿自觉配不上您的好品位,且自求去了。”
什么叫再破败的物事?敢情她就是那破败的物事了不是?
这千年老妖不贬低别人方不能显出他本事了!
说罢,她起身就要从百里青身上下来。
百里青怎么可能让到嘴儿边的美肉溜了,自然长腿一抬挡住了她的去路,顺带一把按住了她腰后的软穴。
西凉茉自然不曾防着他这一手,细腰上大穴被按住了,全身一麻,顿时整个人一下子就软在他身上,顿时没好气地道:“你干什么!”
居然说动手就动手地点了她的软穴,
百里青精致的唇角勾起慵懒的弧度:“搓了火儿,便要走,可是没品的事儿,难道为师不曾教过你么?”
西凉茉扯了下唇角:“不好意思,我没兴致了。”
兴致都被这个毒舌的讨厌的千年老妖给败光了!
百里青笑了笑:“没关系,这样的事儿自然是交给为师来操心,不需丫头你担心。”
……
于是西凉茉很快就体会到了什么叫做让他来操心——真是太‘操’心了。
幽幽荡荡的风吹起来长长地白纱,拖曳出一室的靡靡之气。
“郡主,午膳来了。”白珍端着暖暖的碧梗米粥和数样静止的小菜在门口轻声道,那种浓郁的麝香味和一地凌乱的衣衫上昭示着房内曾有的激烈情事。
但是安静的房间似乎显示着一切都已经结束。
也不知是否主子们都睡着了,并没有人回答她,于是白珍只好硬着头皮再凑近一点,轻声道:“主子?”
毕竟这已经过了用午膳的时间都一个时辰了,再不用膳,只怕郡主和千岁爷都会饿着。
房间里还是一片静谧,白珍有点不该怎么办了,正想着是不是要退出去的时候,却见床帐动了一下,里面落出一截皎白的手臂,朝桌上指了指。
白珍一愣,随后就明白了,便提着暖盒往桌边走去,将东西搁在了桌子上,无意间瞥见那落在桌面上的一抹藕粉色的肚兜上,脸上不由有点发烧,立刻转身准备退出去。
临出门前,一阵清风掀起了那床帐的一角,无意间一瞥帐内的情形顿时让白珍心头一颤,脸蛋一阵红一阵白地赶紧退了出去。
门外白玉见着她跌跌撞撞地跑出来,不由一愣:“怎么了?”
白珍绯红着脸儿,嚅嗫道:“没什么……只是郡主好辛苦。”她脑海里闪过美丽的女子被束着四肢无力地伏在床榻上,任由身上那艳丽而强大的妖魔仿佛魇足的兽一般恣意蹂躏品尝着自己美味的猎物的情景,实在太具冲击力,或者说太过可怕。
让完全不了解男欢女爱的白珍觉得很是不能接受,郡主那样聪明敏睿的女子在千岁爷身下竟毫无反抗之力,任由对方‘凌虐和放纵’,这也未免太‘痛苦’了。
白玉有点了然,她从小生长在军妓营,自己也是过来人,跟着郡主那么久了,隐约地也知道爷喜欢有点粗暴和恣意放肆的欢爱方式,只是对于白珍这样未经人事的雏儿而言,是较为难以接受的。
白玉轻咳一声,她微微红了脸,正想要说什么安抚一下白珍,却听见一道戏谑的声音在她们身后响起:“哎,一看就是个小丫头,什么都不懂,那可是闺中情趣呢!”
二婢齐齐回头却见白起正笑眯眯地从一处假山后晃出来,手里还拿着不少踞,一看便是要来找郡主商议事情的,只是不好进去打扰便等在了外头。
白珍一向觉得白起和自己一样大,哪里容得他来取笑自己,顿时冷哼一声:“你知道个什么,小孩子家家!”
白起凑上来,眯起眼儿,笑得一脸无辜:“你怎么知道我不知道呢,你又没试过!”
这等近乎调戏的语言偏偏配上白起忽然放大的脸让白珍一下子涨红了脸,结结巴巴地道:“你,你不要脸!”
随后,她伸手就去揪白起的耳朵,白起一个不防,竟然被她揪个正着,顿时低低地尖叫起来。
白玉看着两人打打闹闹,分明一对欢喜小儿女,心中好笑,她们跟着郡主这些年,大家伙也都有个好归宿,这样的日子真真儿是她一生最开心的日子了。
白玉看着天边秋日的暖阳,露出浅浅的愉悦的笑容来。
有人欢笑,自然有人愁。
宽阔的庭院内,有女子冰冷的声音响起:“本宫再问你一次,你做是不做!”
少年的声音尖利而刺耳:“你是聋了不成,本殿下说了不做就是不做,何况你以为你是谁!”
贞元公主怒道:“百里素儿,你可还知道你是西狄皇子,那西凉茉乃是帝国的敌人!”
百里素儿懒洋洋地坐在八仙椅子上,腿儿一翘,冷笑一声:“本殿下当然是西狄的皇子,所以本皇子该做的,什么都没少做!”
他顿了顿,睨着坐在首座上的贞元公主,轻蔑地道:“至于如今本殿下不想做的事谁也别他妈想着能逼迫本殿下去做,而你不过是母亲脚边的一条狗,只管伺候好男人就行,最好不要对本殿下指手画脚!”
在贞元公主面前,他完全不再掩饰自己,或者不屑掩饰自己。
看着贞元公主脸色瞬间褪去了血色,百里素儿心中方才觉得痛快之极,复又继续讥诮地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么多天都不来接本殿下,不就是想要让本殿下多吃点苦头么,如今又假惺惺地接我回来,就是想利用本殿下,老子告诉你两个字——休想!”
说着,他便起身大摇大摆地往门外而去,也不去理会身后贞元公主愈发森冷阴郁的面孔。
只是等着他才走到门口,却陡然撞上一个人,差点跌倒,百里素儿好容易扶住了门框,抬起头正要破口大骂:“狗娘养的,谁他娘的走路不长眼……。”
随后他看着面前那张浓妆重彩的伶人脸,不由一惊:“是你!”
那女伶一笑,灼灼如桃李,声软如云絮:“对呢,是我!”随后,她忽然一扬手毫不客气地砍在他的脖子上,用力之狠几乎能听见骨骼之脆响。
“……。”百里素儿便眼前一黑,瞬间一头不声不响地栽倒在她的怀里。
女伶随手将百里素儿搁在地上,看向那款步走下来的贞元公主,笑嘻嘻地道:“你与他废话那么多做甚,那事儿又不是非得他才能成,不是么?”
贞元公主看了那女伶一眼,随后目光落在了百里素儿身上,轻蔑地嗤了一声:“这小子真真儿是在外头流落久了,哪怕捡回来这些年,也改不了满口市井脏言污语!”
女伶妩媚地看着她:“你打算怎么处置他?”
贞元公主淡淡地道:“这是我的事与你何干。”
女伶眼珠子一转,轻笑起来:“我看你必是个心狠手辣的。”
贞元公主静静地看了她一眼,淡淡地道:“你有时间在这与本宫说些有的没的,倒是不如去想想你该做些什么!”
那女伶掩住唇笑得花枝乱颤:“自然的、自然的,贞元姐姐放心就是了!”
说着,她一转身轻巧地将那躺在地上的百里素儿给夹在腋下,竟仿佛是被夹起一件没有什么重量的东西,就这么一摇一摆地唱着小曲儿往外去了。
贞元看着她的背影,随后面无表情地转身回了房内。
——老子是操劳过度的茉爷的分界线——
秋日渐深,天气越发的寒冷起来,漫天飞舞的枫叶在上京里形成了一道极为特别而美丽的风景。
而千岁府上也种植了不少秋枫,西凉茉平日得空便在枫树下的小台边用红泥小炉煮上热茶,几份小点,与周云生几人商议军中事务与朝内之事。
商议完军中事务之后,周云生沉吟着道:“小小姐,贞元公主说十八皇子回去以后,身子总有些不舒服,不知是不是习惯了千岁府上的日子,以至于如今水土不服,所以跟千岁爷提了将百里素儿送回咱们府里的要求,暂且被千岁爷推去了,您怎么看?”
如今天朝上下的焦点就是西狄的公主与宁王爷的婚事,所以西狄使团的一举一动都是众人瞩目的焦点。
白起丢了一个小糯米团子进嘴里,笑嘻嘻地道:“那小子绝对不怀好意,说不得就是来偷咱们情报的。”
西凉茉淡淡地道:“就凭他那本事,想要从本督卫手上偷取情报并不容易!”
“难不成那十八皇子是真的为了在千岁府邸里住上一住?”蒋毅支着下巴,很是不解。
西凉茉沉吟着道:“这……一切都不好说,不过既然千岁爷已经拒绝了,就不必考虑此事了。”
话音刚落,就听见一道清脆的少年声音响起:“翎姐姐,你看我带了谁来了!”
众人一怔,齐齐回头,便见着百里洛牵着一名比他矮了一个头的纤细少年一路小跑过来。
西凉茉一怔,看着那纤细少年微微颦眉:“百里素儿?”
这是怎么回事,阿九不是拒绝了贞元公主的要求么?
白玉一路跟在了两人身后,看见西凉茉神色间的疑惑,便也只好道:“太平大长公主和宁王殿下也为十八皇子殿下说了情,说是十八皇子殿下身子一日不如一日,还是在咱们府邸里住着的时候好些,也免得让西狄皇室以为咱们连一个小孩子都容不下,所以……爷便答应让他暂时回咱们府邸里住上些时日了。”
住上些时日,只怕这时日是从要到贞元公主与宁王的大婚结束之后,才随着西狄使节一起回去才是。
西凉茉眯起眼看向安静地低着头的百里素儿,淡淡地勾勒一下唇角:“既然如此,那还是把原来十八皇子住过的院子收拾一番再请皇子殿下住回去罢了。”
百里素儿闻言,抬起头,黑黑亮亮的眼睛盯着西凉茉,扯扯嘴角:“本殿下要住到前院!”
众人都一阵沉默,白起没好气地就低低哼了一声:“呸,什么玩意儿!”
百里素儿仿佛没有听到一般,只盯着西凉茉,还是很坚持:“本殿下就是要住到前院!”
百里洛看看百里素儿,又看看西凉茉,软声道:“翎姐姐,就让素儿也住到前院吧,洛儿找他玩的时候也方便呢!”
西凉茉看着百里洛,眼中闪过一丝深沉,沉默片刻后,方才吩咐白玉:“去给十六皇子安排一个房间。”
白玉看着西凉茉,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她点点头:“是!”
随后,便领着百里素儿下去,百里洛则兴高采烈地跟在后面叽叽喳喳地说着哪里有新的鸟窝,哪里有母猫生了小崽子。
“小小姐,这百里素儿只怕是个棘手的。”周云生沉吟着道,方才那百里素儿离开之前,拿眼睛若有若无地扫了众人一眼,那一眼让他觉得有一种怪异的不舒服。
“嗯,我会注意的。”西凉茉点点头,随后轻嗤一声:“那位贞元公主还真是本事,不过来了一个月便将宁王和太平大长公主都说服了。”
“宁王是贞元公主的未婚夫,别忘了太平大长公主可是西狄太后!”白起最是不喜欢百里素儿在他面前那副仗势欺人的模样。
西凉茉眸光悠悠:“这位两位都是精明人物,绝不会因为这样浅薄的原因而向西狄人妥协。”
周云生唇角轻勾,眼神冰冷而犀利:“就是因为如此,那位贞元公主才不可小视,还有那百里素儿,小小姐只怕是要多加小心,且不说他是不是细作,又有什么目的,只单说若他在千岁府中出事,只怕便是渲染大波!”
众人皆沉默了下去,西狄人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西凉茉垂下眸子,品了一口茶:“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且看看罢了。”
出乎众人意料的是,这娇纵惯了的西狄十八皇子殿下,这些日子倒是非常乖巧,甚至对于白玉刻意将他安排在前院最偏僻离的角落也没有意见,闲时就去寻百里洛玩儿,两人很快越混越亲密,只苦了一边监视他们的人,时时提心吊胆。
西凉茉听了白玉每日的汇报,也只是再三吩咐白玉再让司礼监的人继续跟在他们身边监视和保护好百里洛。
而与此同时百里素儿每日里来缠西凉茉的时间也渐渐多了起来。
譬如每日在书房里时候,他都是必定要去的,也不在乎别人说他心怀不轨。
至于有没有心怀不轨,白玉等人渐渐都觉得他心怀不轨的目标是西凉茉。
“听本殿下的,姐姐你还是穿男装显得更美貌动人呢!”百里洛素儿手叉腰凑在正在练字的西凉茉身边,一脸神气地道。
西凉茉挑眉看了他一眼:“是么?”
“那是自然!”百里素儿大力地点头。
西凉茉懒得理会他,转身去拿一本字帖,未曾注意他眼珠子一转,闪过一丝诡光,忽然伸手就去抱西凉茉的腰肢,两手也直接往她胸口上抚去。
西凉茉身形未动,一道浅鹅黄色的身影已经一把揪住他的衣领,随后毫不客气地伸手‘啪’地一巴掌就甩上了他的脸。
------题外话------
呃,关于福利的事,因为上周出差的事,所以出版稿子还没弄完,所以如果有,可能就是周末交出版稿之后,还有时间,我一定会放出的,谢谢大家给的月票支持
第八十六章 魑魅魍魉皆登台
西凉茉闻言,粉脸微红,轻咳一声:“还好,还好,修身养性,长命百岁,多子多福……。”
话音刚落她就晓得自己的说错话了,面对一只分明饿了许久的饕餮而言,没理他都能寻了个理由出来折腾人,更何况如今自己直接给了理由!
果然,话音刚落,百里青就轻笑了起来,直接伸手就搁在她挺翘的臀上捏了一把,凑近她颈道:“是啊,多子多福,这若是为师不努力,哪里能让丫头你来的多子呢?”
西凉茉一听这厮的口气,就晓得他又性致勃勃了,便轻咳一声:“那个……一会子若是有人进来怎么办,要不咱们回房?”
百里青提了她的身子坐上来,嗅了嗅她颈项边的味道,软白的肌肤散发出淡淡的香气,他一向喜欢她身上的味道,那是她自己亲手调理出淡淡的花木香草香精,将她原本肌肤里那种少女与女子间混有的特殊香气给凸显出来,再加上服用了鬼芙蓉血之后她肌肤如同婴儿似的光嫩。
“啧,真真儿极品暖玉似的,让人爱不释手,香得很。”百里青阴魅的眸子里闪过迷离的光,让她跨坐在自己腿上,挑开了她的衣衫,修长冰冷的手指从她颈项间慢慢地掠到娇嫩雪白的隆起上。
冰冷的指尖触碰皮肤的感觉让西凉茉微微颤了颤,随后微微红着脸,嗓子有点喑哑地道:“嗯,那是白玫瑰与青牡丹的味道……。”
西凉茉才因为百里青难得的甜言蜜语颇有些高兴,便听见百里青低头把脸埋进她的软嫩的双峰间,满意地嗅了嗅:“瞧为师给你把这小枯瘦身子调理成今儿这般极品的妙物,也不知费了了为师多少心思,多少昂贵的药材,再破败的物事,若是为师愿意,也能让它变成极品。”
“……。”西凉茉顿时挑眉,低头看着那仿佛在品鉴一等珍宝似的百里青:“爷本事不小,原来若不是一等一的妙物还真配不上给爷暖床呢。”
百里青慢条斯理地瞥了她一眼,轻笑:“这倒是实话,你可曾见过为师身边的物事有那低劣的?”
西凉茉冷笑一声:“是没见着,所以徒儿自觉配不上您的好品位,且自求去了。”
什么叫再破败的物事?敢情她就是那破败的物事了不是?
这千年老妖不贬低别人方不能显出他本事了!
说罢,她起身就要从百里青身上下来。
百里青怎么可能让到嘴儿边的美肉溜了,自然长腿一抬挡住了她的去路,顺带一把按住了她腰后的软穴。
西凉茉自然不曾防着他这一手,细腰上大穴被按住了,全身一麻,顿时整个人一下子就软在他身上,顿时没好气地道:“你干什么!”
居然说动手就动手地点了她的软穴,
百里青精致的唇角勾起慵懒的弧度:“搓了火儿,便要走,可是没品的事儿,难道为师不曾教过你么?”
西凉茉扯了下唇角:“不好意思,我没兴致了。”
兴致都被这个毒舌的讨厌的千年老妖给败光了!
百里青笑了笑:“没关系,这样的事儿自然是交给为师来操心,不需丫头你担心。”
……
于是西凉茉很快就体会到了什么叫做让他来操心——真是太‘操’心了。
幽幽荡荡的风吹起来长长地白纱,拖曳出一室的靡靡之气。
“郡主,午膳来了。”白珍端着暖暖的碧梗米粥和数样静止的小菜在门口轻声道,那种浓郁的麝香味和一地凌乱的衣衫上昭示着房内曾有的激烈情事。
但是安静的房间似乎显示着一切都已经结束。
也不知是否主子们都睡着了,并没有人回答她,于是白珍只好硬着头皮再凑近一点,轻声道:“主子?”
毕竟这已经过了用午膳的时间都一个时辰了,再不用膳,只怕郡主和千岁爷都会饿着。
房间里还是一片静谧,白珍有点不该怎么办了,正想着是不是要退出去的时候,却见床帐动了一下,里面落出一截皎白的手臂,朝桌上指了指。
白珍一愣,随后就明白了,便提着暖盒往桌边走去,将东西搁在了桌子上,无意间瞥见那落在桌面上的一抹藕粉色的肚兜上,脸上不由有点发烧,立刻转身准备退出去。
临出门前,一阵清风掀起了那床帐的一角,无意间一瞥帐内的情形顿时让白珍心头一颤,脸蛋一阵红一阵白地赶紧退了出去。
门外白玉见着她跌跌撞撞地跑出来,不由一愣:“怎么了?”
白珍绯红着脸儿,嚅嗫道:“没什么……只是郡主好辛苦。”她脑海里闪过美丽的女子被束着四肢无力地伏在床榻上,任由身上那艳丽而强大的妖魔仿佛魇足的兽一般恣意蹂躏品尝着自己美味的猎物的情景,实在太具冲击力,或者说太过可怕。
让完全不了解男欢女爱的白珍觉得很是不能接受,郡主那样聪明敏睿的女子在千岁爷身下竟毫无反抗之力,任由对方‘凌虐和放纵’,这也未免太‘痛苦’了。
白玉有点了然,她从小生长在军妓营,自己也是过来人,跟着郡主那么久了,隐约地也知道爷喜欢有点粗暴和恣意放肆的欢爱方式,只是对于白珍这样未经人事的雏儿而言,是较为难以接受的。
白玉轻咳一声,她微微红了脸,正想要说什么安抚一下白珍,却听见一道戏谑的声音在她们身后响起:“哎,一看就是个小丫头,什么都不懂,那可是闺中情趣呢!”
二婢齐齐回头却见白起正笑眯眯地从一处假山后晃出来,手里还拿着不少踞,一看便是要来找郡主商议事情的,只是不好进去打扰便等在了外头。
白珍一向觉得白起和自己一样大,哪里容得他来取笑自己,顿时冷哼一声:“你知道个什么,小孩子家家!”
白起凑上来,眯起眼儿,笑得一脸无辜:“你怎么知道我不知道呢,你又没试过!”
这等近乎调戏的语言偏偏配上白起忽然放大的脸让白珍一下子涨红了脸,结结巴巴地道:“你,你不要脸!”
随后,她伸手就去揪白起的耳朵,白起一个不防,竟然被她揪个正着,顿时低低地尖叫起来。
白玉看着两人打打闹闹,分明一对欢喜小儿女,心中好笑,她们跟着郡主这些年,大家伙也都有个好归宿,这样的日子真真儿是她一生最开心的日子了。
白玉看着天边秋日的暖阳,露出浅浅的愉悦的笑容来。
有人欢笑,自然有人愁。
宽阔的庭院内,有女子冰冷的声音响起:“本宫再问你一次,你做是不做!”
少年的声音尖利而刺耳:“你是聋了不成,本殿下说了不做就是不做,何况你以为你是谁!”
贞元公主怒道:“百里素儿,你可还知道你是西狄皇子,那西凉茉乃是帝国的敌人!”
百里素儿懒洋洋地坐在八仙椅子上,腿儿一翘,冷笑一声:“本殿下当然是西狄的皇子,所以本皇子该做的,什么都没少做!”
他顿了顿,睨着坐在首座上的贞元公主,轻蔑地道:“至于如今本殿下不想做的事谁也别他妈想着能逼迫本殿下去做,而你不过是母亲脚边的一条狗,只管伺候好男人就行,最好不要对本殿下指手画脚!”
在贞元公主面前,他完全不再掩饰自己,或者不屑掩饰自己。
看着贞元公主脸色瞬间褪去了血色,百里素儿心中方才觉得痛快之极,复又继续讥诮地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么多天都不来接本殿下,不就是想要让本殿下多吃点苦头么,如今又假惺惺地接我回来,就是想利用本殿下,老子告诉你两个字——休想!”
说着,他便起身大摇大摆地往门外而去,也不去理会身后贞元公主愈发森冷阴郁的面孔。
只是等着他才走到门口,却陡然撞上一个人,差点跌倒,百里素儿好容易扶住了门框,抬起头正要破口大骂:“狗娘养的,谁他娘的走路不长眼……。”
随后他看着面前那张浓妆重彩的伶人脸,不由一惊:“是你!”
那女伶一笑,灼灼如桃李,声软如云絮:“对呢,是我!”随后,她忽然一扬手毫不客气地砍在他的脖子上,用力之狠几乎能听见骨骼之脆响。
“……。”百里素儿便眼前一黑,瞬间一头不声不响地栽倒在她的怀里。
女伶随手将百里素儿搁在地上,看向那款步走下来的贞元公主,笑嘻嘻地道:“你与他废话那么多做甚,那事儿又不是非得他才能成,不是么?”
贞元公主看了那女伶一眼,随后目光落在了百里素儿身上,轻蔑地嗤了一声:“这小子真真儿是在外头流落久了,哪怕捡回来这些年,也改不了满口市井脏言污语!”
女伶妩媚地看着她:“你打算怎么处置他?”
贞元公主淡淡地道:“这是我的事与你何干。”
女伶眼珠子一转,轻笑起来:“我看你必是个心狠手辣的。”
贞元公主静静地看了她一眼,淡淡地道:“你有时间在这与本宫说些有的没的,倒是不如去想想你该做些什么!”
那女伶掩住唇笑得花枝乱颤:“自然的、自然的,贞元姐姐放心就是了!”
说着,她一转身轻巧地将那躺在地上的百里素儿给夹在腋下,竟仿佛是被夹起一件没有什么重量的东西,就这么一摇一摆地唱着小曲儿往外去了。
贞元看着她的背影,随后面无表情地转身回了房内。
——老子是操劳过度的茉爷的分界线——
秋日渐深,天气越发的寒冷起来,漫天飞舞的枫叶在上京里形成了一道极为特别而美丽的风景。
而千岁府上也种植了不少秋枫,西凉茉平日得空便在枫树下的小台边用红泥小炉煮上热茶,几份小点,与周云生几人商议军中事务与朝内之事。
商议完军中事务之后,周云生沉吟着道:“小小姐,贞元公主说十八皇子回去以后,身子总有些不舒服,不知是不是习惯了千岁府上的日子,以至于如今水土不服,所以跟千岁爷提了将百里素儿送回咱们府里的要求,暂且被千岁爷推去了,您怎么看?”
如今天朝上下的焦点就是西狄的公主与宁王爷的婚事,所以西狄使团的一举一动都是众人瞩目的焦点。
白起丢了一个小糯米团子进嘴里,笑嘻嘻地道:“那小子绝对不怀好意,说不得就是来偷咱们情报的。”
西凉茉淡淡地道:“就凭他那本事,想要从本督卫手上偷取情报并不容易!”
“难不成那十八皇子是真的为了在千岁府邸里住上一住?”蒋毅支着下巴,很是不解。
西凉茉沉吟着道:“这……一切都不好说,不过既然千岁爷已经拒绝了,就不必考虑此事了。”
话音刚落,就听见一道清脆的少年声音响起:“翎姐姐,你看我带了谁来了!”
众人一怔,齐齐回头,便见着百里洛牵着一名比他矮了一个头的纤细少年一路小跑过来。
西凉茉一怔,看着那纤细少年微微颦眉:“百里素儿?”
这是怎么回事,阿九不是拒绝了贞元公主的要求么?
白玉一路跟在了两人身后,看见西凉茉神色间的疑惑,便也只好道:“太平大长公主和宁王殿下也为十八皇子殿下说了情,说是十八皇子殿下身子一日不如一日,还是在咱们府邸里住着的时候好些,也免得让西狄皇室以为咱们连一个小孩子都容不下,所以……爷便答应让他暂时回咱们府邸里住上些时日了。”
住上些时日,只怕这时日是从要到贞元公主与宁王的大婚结束之后,才随着西狄使节一起回去才是。
西凉茉眯起眼看向安静地低着头的百里素儿,淡淡地勾勒一下唇角:“既然如此,那还是把原来十八皇子住过的院子收拾一番再请皇子殿下住回去罢了。”
百里素儿闻言,抬起头,黑黑亮亮的眼睛盯着西凉茉,扯扯嘴角:“本殿下要住到前院!”
众人都一阵沉默,白起没好气地就低低哼了一声:“呸,什么玩意儿!”
百里素儿仿佛没有听到一般,只盯着西凉茉,还是很坚持:“本殿下就是要住到前院!”
百里洛看看百里素儿,又看看西凉茉,软声道:“翎姐姐,就让素儿也住到前院吧,洛儿找他玩的时候也方便呢!”
西凉茉看着百里洛,眼中闪过一丝深沉,沉默片刻后,方才吩咐白玉:“去给十六皇子安排一个房间。”
白玉看着西凉茉,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她点点头:“是!”
随后,便领着百里素儿下去,百里洛则兴高采烈地跟在后面叽叽喳喳地说着哪里有新的鸟窝,哪里有母猫生了小崽子。
“小小姐,这百里素儿只怕是个棘手的。”周云生沉吟着道,方才那百里素儿离开之前,拿眼睛若有若无地扫了众人一眼,那一眼让他觉得有一种怪异的不舒服。
“嗯,我会注意的。”西凉茉点点头,随后轻嗤一声:“那位贞元公主还真是本事,不过来了一个月便将宁王和太平大长公主都说服了。”
“宁王是贞元公主的未婚夫,别忘了太平大长公主可是西狄太后!”白起最是不喜欢百里素儿在他面前那副仗势欺人的模样。
西凉茉眸光悠悠:“这位两位都是精明人物,绝不会因为这样浅薄的原因而向西狄人妥协。”
周云生唇角轻勾,眼神冰冷而犀利:“就是因为如此,那位贞元公主才不可小视,还有那百里素儿,小小姐只怕是要多加小心,且不说他是不是细作,又有什么目的,只单说若他在千岁府中出事,只怕便是渲染大波!”
众人皆沉默了下去,西狄人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西凉茉垂下眸子,品了一口茶:“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且看看罢了。”
出乎众人意料的是,这娇纵惯了的西狄十八皇子殿下,这些日子倒是非常乖巧,甚至对于白玉刻意将他安排在前院最偏僻离的角落也没有意见,闲时就去寻百里洛玩儿,两人很快越混越亲密,只苦了一边监视他们的人,时时提心吊胆。
西凉茉听了白玉每日的汇报,也只是再三吩咐白玉再让司礼监的人继续跟在他们身边监视和保护好百里洛。
而与此同时百里素儿每日里来缠西凉茉的时间也渐渐多了起来。
譬如每日在书房里时候,他都是必定要去的,也不在乎别人说他心怀不轨。
至于有没有心怀不轨,白玉等人渐渐都觉得他心怀不轨的目标是西凉茉。
“听本殿下的,姐姐你还是穿男装显得更美貌动人呢!”百里洛素儿手叉腰凑在正在练字的西凉茉身边,一脸神气地道。
西凉茉挑眉看了他一眼:“是么?”
“那是自然!”百里素儿大力地点头。
西凉茉懒得理会他,转身去拿一本字帖,未曾注意他眼珠子一转,闪过一丝诡光,忽然伸手就去抱西凉茉的腰肢,两手也直接往她胸口上抚去。
西凉茉身形未动,一道浅鹅黄色的身影已经一把揪住他的衣领,随后毫不客气地伸手‘啪’地一巴掌就甩上了他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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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关于福利的事,因为上周出差的事,所以出版稿子还没弄完,所以如果有,可能就是周末交出版稿之后,还有时间,我一定会放出的,谢谢大家给的月票支持
第八十七章 玉碎瓦全
“还是没有消息么?”西凉茉颦眉,手上在批阅折子的动作亦停了下来,看向来人。
“回禀小小姐,前字决的人都已经撒开来了去,所有人都散出去了,但是没有任何消息!”蒋干羞愧地单膝跪地,这个精壮的小个汉子亦是第一次遇到这样棘手的事。
“是属下等人办事不力,还请小小姐责罚!”
西凉茉摇摇头,面色冷凝地抬了下手示意他站起来:“行了,此事蹊跷得很,非但是咱们前字决的人,就是司礼监的人……。”
她顿了顿,看向那柱子后隐约露出一角黑色的衣衫,不由暗自叹了一口气:“魅六,你们的人也没有任何消息么?”
魅六慢慢地走了出来,垂着眸子,低声道:“是。”
西凉茉看着他静静地站在那里,与平日并无区别的模样,但却也没有忽略他紧紧握住的拳头和眼睛里猩红到狰狞的血丝。
白玉失踪,最焦心的只怕就是他了。
她摆摆手,温声道:“行了,今儿不用你当值了,我这有魅晶,你回司礼监衙门去等候听风部的人的消息罢。”
魅六抬首看了她一眼,点点头,只拱手道了声谢,一点没有犹豫地便转身离开了。
“小小姐,如今咱们所有的人全部都撒了出去,但是没有任何结果,是否还要再加大搜索范围?”蒋干神色凝重地请示,他顿了顿复又轻声道:“只是如今距离白玉姑娘失踪已经整整五日,若是对方打算勒索的话,也应该早就派人来传信了。”
西凉茉如何会不懂得蒋干的意思,前生她身为顶级政客身边的第一秘书,这等事情遇到的不少,受害者失踪四十八小时内是营救的黄金时间,这个时间绑匪还来不及处理掉太多的线索,目击者也不会游离出事发地点太远,更容易取得追踪线索。
而超过四十八小时还没有任何线索,受害者的危险就会成倍升级,而被营救的希望就数倍降低,主动权基本偏移到绑匪手上。
而根据前生行为心理学与犯罪心理学研究表明,寻常绑匪一般会在四十八到七十二小时内,对事主提出置换人质的要求。
如今已经过去了整整五天,白玉一点消息没有,连马车和车夫一并随身的丫头都失踪了,没有接到任何威胁与要求,这表明什么?
西凉茉支着额头,闭了闭眼,神色愈发阴沉。
这表明对方如果不是图谋更大,就是也许根本没打算让白玉再活着回来,甚至没打算威胁他们,白玉功夫不弱,到底是什么人做的?
“会不会是白玉姑娘在外头得罪了什么人?”蒋干说出自己心中隐藏许久的疑惑。
西凉茉摇摇头,叹了一声:“若是能被她得罪的人,都能在前字诀和司礼监的人手上能将所有的踪迹抹得干干净净的,恐怕那些人要针对的也不会只是她一个婢女罢。”
蒋干一怔,随后也觉得自己的猜测实在是有些可笑,顿时又惭愧地低下头。
西凉茉没有什么心情再说话,只有些疲惫地摆摆手:“行了,你且先去,再查查周围有没有人发现什么蛛丝马迹!”
蒋干立刻点头,躬身离开。
且说魅六刚刚踏出庭院就撞上了一个娇小的影子:“你去哪里?”
魅六有些没耐烦地道:“回衙门听风部。”
说着就要绕开挡在自己面前的魅晶。
“今儿是你当值!”魅晶冷冰冰地道,又偏了一步,挡在他的面前。
“夫人让我走了!”魅六越发地不耐烦。
魅晶眯起眼,看着他,面表情地道:“魅六,你可还记得自己身份与职守,身为主子的影子,岂能擅自离开主子身边!”
“你到底要怎么样,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魅字部都排不上号的东西也来教训前辈了么,何况白玉视你们如姐妹,她出了事,这就是你的表现!”魅六咬牙切齿地道,他不是不知道自己职责所在,但是玉儿,他的玉儿如今下落不明,生死未卜,面前这个臭丫头居然来教训他不够尽忠职守么!
因为魅六戴着面具遮了半张脸,所以愈发的显得那双眼睛如此猩红,带了一丝狰狞的味道。
魅晶冷冰冰地道:“我能分得清楚职责与情感,你呢,你还配做一个魅部的死士么?”
魅六大怒,他原本就满心煎熬,如今忍不住抬手就要推魅晶“你……。”
而此时一道悦耳阴冷的声音响了起来:“怎么,如今这是恼羞成怒要动手么?”
魅六一惊,回头一看,却见一道修长华美的身影不知何时静静地负手站在不远处,正冷冰冰地看着他,那种极具压迫感的视线顿时让魅六浑身一颤,随后噗通一声单膝跪下,颤声道:“千岁爷!”
百里青款步过来,冷冷淡淡地道:“原是想让魅晶来提醒你自己的身份与职责,却不想原来你竟还是这样的痴情种子,这已经是你第二次犯错了,既然如此你也不适合再呆在魅部了,且先去把你的令牌和刀都交出来,自去领罚吧,等着休息一段时日,便去滚刀堂,过了刀堂,你便不需要再做个影子日日跟在主子们身边了,可以去寻你的白玉。”
如今西凉茉对一个丫头倾注了太多的心力,动用这么多人马已经是他容忍的极限,但他绝对不会将一个心不在焉的护卫放在西凉茉身边。
魅六不敢置信地蓦然抬眼看向百里青,却只见百里青越过了他,径自向院子内走去。
魅晶淡漠地看了他一眼,也随着百里青而去。
魅六呆滞地看着百里青和魅晶的背影,心中一片茫然,成为魅部的杀神是他从出生以来的就指定的方向,不知流了多少血,废了多少心思,历尽多少杀伐才能在魅部取得一席之地,九千岁给他们的一切也全部都是最好的,成为杀神是死士的荣耀。
如今却……
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但是眼前滑过白玉的模样,顿时哑住了嗓子,随后狠狠地闭上眼,只觉得嘴里满是腥气。
此时,一道尖利又似笑非笑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我说魅六,你莫要忘了,你一切都是主子的,为了一个丫头这般让主子没脸,你是疯了么,行了,跟咱家走吧,一会子咱家会吩咐刑房的人稍微手上轻点。”
魅六沉默着,转脸看向了那红衣大太监——刑房副总管刘公公,随后魅六垂下眼,僵硬地道:“有劳公公辛苦了。”
随后,他忽然跪下来,对着百里青所去的方向‘咚咚咚’地磕了三个头,随后红着眼,起身以后,头也不回地朝着门外走去。
刘公公轻笑一声,摇摇头,慢悠悠地跟着去了。
空无一人的庭院里,一道纤细的身影从小树丛里走了出来,看了看百里青去了的方向,又看了看魅六离开的方向,漂亮的面容上露出兴味的笑容来。
“素儿,你在这里做什么!”另外一道白色人影捧着一只鸟窝从他身后的树丛钻了出来,对着他好奇地道。
百里素儿看了看炸了满头碎草屑愈发承托得他一脸单纯的百里洛,唇角一勾:“没什么,看小鸟吵架。”
百里洛眼睛一亮:“咱们去抓蚯蚓喂小鸟,让它们不要吵架好不好!”
百里素儿看着百里洛那张漂亮纯美的过火的脸孔,眼里闪过一丝异光,随手轻柔地抚上百里洛细致的脸颊,干脆地笑道:“好,当然好。”
百里洛不疑有他,兴高采烈地拖着百里素儿又钻进了草丛。
——老子是放荡的月票兄又出来招揽裙下之臣的分界线——
在众人都为白玉着急,九字诀和司礼监的人几乎私下翻遍了整个上京之时。
“唔……。”白玉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只觉得一阵头晕脑胀,空气里浓郁的**味夹杂奇特的香味更是让她觉得胸闷气短。
她赶紧闭上眼,打算调理自己的内息,让血脉运行顺畅一些,却不想陡然却发现自己气海丹田内竟然——空空如也。
什么都没有!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白玉心中一冷,随后摸了摸身下,方才发现自己躺在了一床软缎垫子上,她忍耐着头晕脑胀,支撑着自己的身子慢慢地坐了起来。
在自己的眼睛适应了周围的环境的昏暗之后,不由一愣,地面上躺在两个人,或者说两具尸体更合适。
一人是自己的车夫,一人是跟着自己的小丫头白羽,两人都闭着眼,但是皮肤已经分明是一种完全没有生气的死人的惨白色泽。
而不少地方已经露出青青紫紫来,跟着西凉茉出生入死也好几回,白玉怎么会认不出那是尸斑?
那些腐臭的腥味就是从尸体上发出来的,即使现在天气已经渐渐变冷也不能阻止尸体的腐坏。
她到底已经被掳来关在这里多少天了!
她捂住额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然后慢慢地站了起来,却忽然一阵头晕目眩地跌坐了回去。
床瞬间发出‘吱呀’一声响。
白玉心中瞬间一冷,暗自叫了声:“糟糕!”
果然片刻之后,门便吱呀一声打开来,冰冷的带着潮湿味道的风也一下子给吹了进来,瞬间吹散了房子里那种让人窒息的臭味,也让白玉瞬间清醒了一点。
只是随之透落进来的刺目光线让白玉有点难以忍受地伸手挡住了自己的脸。
一道软软侬侬的声音响起:“哟,这是真醒了,方才下头人通知我,我尚且不信呢,看来飞羽督卫手底下的丫头也真是不同凡响呢,嘻嘻。”
白玉眯起眼向门口看去,只见一道纤细的人影走了进来,只是这人打扮之古怪让她彻底地愣住了。
粉面红唇,珠玉满头、水袖长衫,分明是伶人戏子的装扮,只是这般浓墨重粉之下依旧看得出她面目之精致美貌,只是一举一动透露出一种极为古怪的气息。
“你是谁?”白玉警惕地看着她。
那女伶笑嘻嘻地进来之后,也不答话,只是走到那地上躺着的尸体周围看了看,摇摇头:“果真是没有内力底子就是受不得这九寸香,都死了好几日了。”
说着她从腰上取了一只细瓷瓶子倒出里面的液体在了那两具尸体之上。
一阵青烟冒起,随后那尸体就弹动起来,狰狞异常吓得白玉忍不住往床里闪了闪身子,不一会只见地上的尸体竟然融化了开来,从皮肉腐傻灼到骨骼破碎,皮肉烧焦的味道腥臭难闻。
那两具尸体慢慢地消失在了地上,只留下两摊子血水,但是风一吹,那血水仿佛迅速地在瞬间就蒸发了。
白玉脸色愈发的苍白,她原本就饿了好些天没有用餐,如今看着这样的情形,虽然几欲作呕,却什么都呕不出来。
那女伶瞅着地上干干净净以后,又扭着腰身走近了白玉,居高临下地看着白玉,仿佛在打量什么货物一般,那种诡异的眼神让白玉异常地不舒服。
女伶伸手抬起白玉的脸蛋,软软地道:“瞧着脸蛋倒是不错,内力也有所以才熬过了九寸香之毒罢,嘻嘻,没了内力才好,也算是你命大。”
“你到底什么人!”白玉只觉得她指尖冰冷滑腻,让人异常的不舒服。
女伶在她身边坐了下来,掩了唇笑得花枝乱颠:“嘻嘻,我是谁,你说我是谁就是谁,早日里见你如此彪悍护主地打人,怎么如今却不认得我了?”
说着,她眼波一转还很是哀怨地唱了一句:“咿呀,汝这等好忘性却教奴心肝断!”
白玉莫名其妙,只觉得这女伶说话颠三倒四,目光诡谲,更是让人觉得毛骨悚然,她忍不住稍微退开一点,离开那女伶远点,但是那女伶却又坐了过去,紧紧地贴着白玉坐下。
白玉刚想骂人,却见她眼波流转,忽然间脑海里掠过一个影子,她瞬间冷下了脸:“是你——百里素儿!”
那女伶闻言,仿佛一愣,随后‘噗嗤’笑了起来:“谁告诉你我是他的?”
白玉有点疑惑,随后陡然想起西凉茉说过百里素儿的脸没有问题,她们都能确定他是男子,但身边伶人的曲线却分明是个女儿家!
又或者,她是个他?
而浓艳的墨彩是在让她完全无法分辨她的五官。
“你就算不是百里素儿也是西狄人!”白玉冷冷地道,怀疑地看着她,试图从她脸上看出什么来。
那女伶笑嘻嘻地一口承认了:“没错,奴是西狄人,别看了,你觉得我是百里素儿,我就是是,若觉得不是就不是。”
一番颠三倒四的话让白玉心中茫然又无可奈何,看着她总往自己身上靠,便下意识地往床内靠去,却不想被那女伶一把握住了肩头,白玉陡然一惊,想要挣扎却只觉得那女伶的手看着纤细力气却大得恐怖,让她一动就痛得骨头都要别掐断。
白玉咬牙,只见那张浓墨重彩的脸几乎贴到了自己的脸上,那种近距离陡然放大的华美脸孔有一种近乎狰狞的艳丽,偏生她的声音软侬甜蜜:“哟,玉儿姑娘的脸儿真是又嫩又滑呢。”
说着,那女伶忽然伸出粉红的舌尖,在白玉脸上狠狠一舔,黏腻的触感让白玉瞬间睁大了眼,几乎恶心得想吐,但是她刚试图推开那女伶,却被点住了麻穴和哑穴。
那女伶似乎很满意自己品尝到的味道,软绵绵地笑了起来:“嘻嘻,果然味道不错,不知道身上的皮肤有没有那么嫩。”
说着她伸出纤手慢条斯理地解开白玉的衣襟。
白玉惊恐又愤怒,浑身都微微颤抖起来,额上青筋毕现,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对方将自己剥得一丝不挂。
那女伶瞅了瞅白玉细腻光洁的身子,又以袖掩唇嘻嘻地笑起来:“不错,一个丫头有这样的身子和肌肤真是不错,看在你这身子的份上,就暂时原谅你冒犯之罪好了。”
随后,她一伸手将动弹不得白玉推倒在床上。
门外冰冷的风吹进来让白玉的身子瞬间颤抖起来,她近乎凶狠地瞪着女伶,却掩不住眼中的透彻心扉的恐惧,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张浓墨重彩的脸慢慢地朝她覆了下来,成为一生永远挥之不去的噩梦阴影。
白玉死死地盯着船舱的顶上,一滴冰冷的泪珠顺着脸颊落下来。
沉寂的秋风吹过安静的船坞,夜色渐渐降临,新月挂上天空的时候船舱的门吱呀一声打开来,一道纤细的身影慢条斯理地从船舱里走了出来。
门外几个懒洋洋地靠着船柱的蒙面侍卫看着那女伶出来,纷纷轻笑起来:“主子这是爽快完了吧?”
那女伶笑嘻嘻地一摇一摆地走过去,媚眼一抛:“怎么了,羡慕?”
“自然,自然的,主子可是男女通杀,咱们这些人还是消受不起男子的。”
“若是能有今儿船舱里美人伺候就是不错了。”
听着底下人这般议论,那女伶“咯咯”地笑了起来,仿佛因为手下人拍马屁而心情愉悦,摆摆手,软软地笑道:“行了,一个个馋猫儿似的,那船舱里的美人就赏给你们尝尝罢,反正她也不是什么雏儿了,不必客气。”
一众侍卫们互看了一眼,拱手朝她道:“谢主子赏!”
随后毫不客气地大笑着向那船舱里走去。
那女伶转身看着船舱门再次合上,听着里面传来的细微的破碎低吟和男子的畅快又狰狞的笑声,她仿佛看到什么有趣的事儿一般笑得花枝乱颤。
河边的一轮冰冷的月光在黑沉沉的空中,照亮万家灯火,也照见了幽幽暗沉之中无数魑魅魍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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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 刺杀戏
“白玉!”伴随着一声低低的轻呼,一道人影陡然从软塌上惊醒。
西凉茉轻喘着,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看向窗外,仿佛有窈窕的人影一晃而过,有温柔沉静的少女探出头来朝她一笑:“主子,可是让梦魇着了,白玉备下了宁神清心露,用一点可好?”
但是晃眼过去,却只见幔帐在瑟瑟秋风中轻舞,并不见那熟悉的人影。
“茉姐姐,你怎么了,不舒服么,可要用点暖茶?”略带稚气却颇为悦耳的声音在身边响起,让西凉茉一怔,随后低头看向软塌边,美貌稚气的少年坐在脚搁上,半伏在她腿边,仿佛刚刚睡醒的模样,而他身边的百里洛也还在睡得口水直流。
西凉茉方才想起来她给百里洛讲故事,结果百里洛习惯了听故事睡觉,便趴在她的腿边睡着了,而她自己大约是这几日实在太操心,所以也不知不觉地依着榻上小桌子睡着了。
“不必了,一会子我让白珍她们过来伺候着就是了。”西凉茉揉揉眉心,有些疲倦地道。
但是百里素儿还是爬起来,一本正经地道:“我渴了,要去喝水,所以顺便帮你拿而已!”
随后,她便看着百里素儿一骨碌爬起来,跑到外间小案上取了一只精致的琉璃小炉,又去多宝格上她放花茶的地方取了花茶和龙井的茶盒,取了水,便蹲在门边煮起茶来。
他认认真真地煮了好一会,动作灵巧优雅,等着茶水都煮好了,他再小心地用托盘端了过来。
“好了,可以喝了!”百里素儿将手上的茶盏搁在了桌子上,随后给自己倒了一杯,自顾自地喝了起来。
西凉茉目光落在他纤细修长的手上,随后笑了笑,也端起茶盏品了起来。
而百里素儿虽然摆出副仿佛很是无所谓的模样,但是一双大眼睛老是往西凉茉手上杯子瞥,掩不住的等夸奖的小模样,看得西凉茉莞尔一笑,倒是随了他的心愿:“不错,素儿煮茶的手艺倒是比我身边几个大丫头都要好。”
她并没有夸张,而是说的实话,花茶最是难煮,茶叶之香与花瓣之味最易混盖,但百里素儿煮的花茶,龙井醇馥与花瓣清香相得益彰,反倒是能喝出层层不同香气。
百里素儿得意地翘起小下巴:“那是自然。”
随后他仿佛有些不好意思地别开脸,别扭地道:“玉儿姐姐虽然不在了,但是看在借用你们府邸吃喝穿用的份上,我可以考虑在这段时间理帮你煮茶。”
西凉茉伸手拨开百里洛脸颊边的碎发,看着他安静而恣意的睡容无恙后又抬起脸看了看百里洛,淡淡地一笑:“让你伺候人,这如何能行?”
百里素儿撅起小嘴,一副不耐烦的模样:“本皇子说行就是行!”
说罢跳上床榻,捧着杯子吃茶,也不去理会西凉茉。
西凉茉笑笑,眸光幽凉。
时间渐渐地流逝,一晃就是三个月过去了,冬天正式降临,第一场雪落下的时候,依然没有了关于白玉的任何消息。
她仿佛一滴水悄无声息地在上京这个宛如广袤海域的都城里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而司礼监与九字诀的人似乎也已经基本放弃了对她的找寻,毕竟,这不过是一个婢女罢了,能得到这么多的关注,不过是因为她手上带着一批国色坊掌柜上缴千岁王妃的银子。
也许,她已经带着银子捐款潜逃了也说不定,一开始还颇有点沸沸扬扬气息的找寻,最终也渐渐地被人遗忘,只是高门大户的人家提起来的时候,都交代自己的女儿或者儿子,要小心所谓的心腹。
第一场鹅毛大雪降临,天地之间一片银光素裹,西凉茉戴着银底绣蓝色团花镶嵌白狐毛披风静静地站在院子里,伸手去接落下的雪花。
白色的雪花落在她白皙的手心,渐渐地被暖意融成一点水星,似一滴晶莹的泪滴。
“快到年关了,去年这个时候,白瑞让魅七打了肥兔子在后院里烤上,又堆起锅子煮了山鸡汤,白玉姐姐的手艺真好呢。”白珍穿着新制的素光粉缎子兔毛棉夹袄陪在一边,忽然记起了什么,轻声道。
西凉茉沉默不言,眸子理有点黯淡。
“茉姐姐,天冷,给你!”身后传来少年清脆的声音。
西凉茉转头看去,却是百里素儿手里捧着一个雪白银狐皮手抱递给西凉茉。
西凉茉接了过来,把手往里头一放,便摸着一个圆圆的球,刚好能握在手心,暖暖的,竟然是一只小巧的手暖炉。
她看着百里素儿浅浅一笑:“谢谢素儿,素儿真是有心了,你怎么不用一个呢?”
百里素儿露出个有点不好意思的笑容,又故作无所谓的样子:“这种东西我那里多的是。”
随后,他又伸手扯了扯西凉茉的胳膊:“好了,咱们去看戏吧,凤翔班的戏可不是什么时候都有呢。”随后他又没好气地瞪了白珍一眼:“一个婢女罢了,不见也就不见了,整日提起做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那是你的主子。”
白珍温暖,顿时气得脸儿泛青:“你……。”
此时,西凉茉微微一笑:“嗯,马车早已在外头备下了,只是不知这一回贞元公主能去么?”
百里素儿撅撅嘴:“她啊,病了都两个月了,估摸着这回也不会去吧。”
贞元公主来了第二个月就忽然上吐下泻,病了起来,原来以为是水土不服,却不晓得怎么一病就是许久,虽然都不是什么大病,但只是总是不大能下床,太医院看诊了,也只说是南北节气不同,公主一会子受不得太冷的天,所以也只能静养一段时日,于是与宁王的婚事就拖延了下来。
西凉茉听着百里素儿的话,便淡淡地道:“嗯,得了空闲,再去探望公主殿下。”
百里素儿笑嘻嘻地道:“不提她啦,今儿可是我十三岁生辰,不是贞元姐姐的生辰,洛儿在马车上都等的不耐烦了。”
西凉茉轻笑:“好。”
白珍看着西凉茉签着百里素儿而去,不由咬了咬唇,白蕊安抚地拍拍她肩头:“今儿是那百里素儿的生辰,郡主将就着他一点也是有的。”
白珍黯然地点点头,随后二婢一齐跟了上去。
但她们刚走到二门就停住了脚步,白蕊有些错愕地看着那跪在西凉茉面前的人影:“小六子?!”
小六子已经不再是魅部的人,而且因为被从魅部除名,也同时按着规矩被消掉了五成内力,所以只穿了一件很普通的锦衣卫低等侍卫的衣衫,静静跪在了西凉茉和百里素儿的面前
西凉茉静静地看着小六子:“小六子,你起来,我已经说过,司礼监和九字诀的人都已经尽力了,而且目前为止,前字诀的人也没有放弃努力,但不管是司礼监和九字诀,都不可能一直把所有的力量都投入找寻白玉里。”
小六子清秀的娃娃脸上没有了笑容,只是一片冷肃,仿佛再不会微笑,他还是那样静静地跪着,只说三个字:“求郡主!”
西凉茉摇摇头,轻叹了一声,没有说话,但百里素儿没好气地伸手推开他:“你这个人怎么那么不识趣,一个奴才而已,这是要来威胁主子么,而且那白玉也已经不见了好几个月了,你赖在这里又有什么用!”
说罢,他便拉住西凉茉的手往外走:“走,咱们不要理会他!”
西凉茉微微颔首,随着百里素儿径自越过了魅六一路向外而去。
白珍和白蕊看着面无表情的魅六,眼中闪过不忍,却也不能说什么,只赶紧跟上了西凉茉。
苍茫大雪,纷纷而落,魅六跪在地上,一动不动,天色已岸,雪花落了满身,他高挑的身子几乎成了一座冰雕一般。
直到一把伞挡在了他的头上,有尖细讥诮的嗓音在冰冷的空气里响起:“这是何苦,主子始终是主子,你以为如千岁爷和夫人那样的人,真的会把咱们这些下人当人么?”
魅六并没有任何反应,仿佛对周围的一切都已经没有了反应。
那人也不急,只是静静地站在一边,轻声道:“主子们得罪了人,受罪的也不过是咱们这些下人,想想白玉如今的模样,也不知道有没有被糟蹋……。”
话音未落,一道凌厉地拳风陡然朝那人砸去,却被那人轻巧地接下来,他讥诮地看着魅六:“小六子,你还真是忘恩负义,怎么,就不想着救你的白玉了?”
魅六恶狠狠地盯着那人的眼睛浅浅变得猩红,但是却没有再攻击那人,他浑身颤抖,喉咙里发出诡异的如受伤野兽般的咕噜咕噜的声音。
雪落无声。
……
几辆精致的马车咕噜咕噜地地压着雪一路来到朱雀大街附近一处酒楼处,酒楼门前人来人往,车水马龙,来往之人皆是富贵人家、高门大户,出出入入之间更见衣香鬓影,珠光宝气。
“这凤翔班人人身上都是戏,更别说那唱大花旦的台柱子了,真真儿好嗓子,好身段!”
“可不是,听说她寻常不出来,来上京这一个月也就唱了两回。”
“今儿可是敢上那位西狄皇子的生辰,所以那位花旦才上场呢。”
富贵人家的女人们最喜的就是闲来无事,议论一些自以为隐秘的小道消息。
听着楼下那些议论声,华美的一等包房理,百里素儿看着身边的西凉茉甜甜地一笑:“茉姐姐,谢谢你费了心思请凤翔班来为我唱戏。”
西凉茉单手支着脸颊,看着他微微一笑:“素儿不必客气。”
烛光暖融下,她微笑之间有浅浅柔光温软,幽幽魅色天成,看得百里素儿不由一怔,有些红了脸儿,低下头去。
西凉茉单手挑起他的下巴,似笑非笑地道:“怎么不肯看我了,素儿不是说我穿男装最是好看么?”
百里素儿只觉得的她清冷的呼吸喷在他的皮肤上,让他忍不住微微地颤抖了一下,呼吸间竟有些不顺畅,他胡乱地嗯了一下,不敢抬头。
等着他鼓足勇气抬头的时候却发现西凉茉已经坐会了位子上,正悠然与白蕊说着什么。
他眼底闪过一丝羞恼的神色,随后却又很快地平静下来,因为西凉茉已经看了过来,微微一笑:“戏开场了,看戏吧。”
百里素儿点点头,不知为什么,他莫名地觉得西凉茉那句戏开场了有一种奇特的味道,他笑了笑,乖巧地道:“好。”
那凤翔班果然不愧是顶尖的戏班子,今儿点了几出戏,武有《定君山》《八仙会》文有《凤还巢》《贵妃醉酒》,都是他们极为拿手的,时常博得个满堂彩。
因着百里素儿还未成年,所以还是一众贵妇人们领着自己也仍是总角的少爷或者刚刚成年的公子来来赴宴,过来赴宴的官人们则只笼统地坐了一桌,毕竟是他国皇子,既要避嫌,也要不失礼数。
百里素儿到底还是孩子心性,有时忍不住那些和自己年龄差不多大的小公子们勾搭,便又拖着百里洛去和他们玩在一处,又去看戏,做出大人的模样吆三喝四地给了不少赏银,引得众人大笑,场面倒也热闹。
西凉茉也懒得拘着他们,只让两个小孩儿心性的尽情去玩耍,倒是白珍和白蕊有些担心百里洛会被欺负,但那些贵妇人们也最懂得察言观色,见西凉茉得力的大侍女如此牵挂百里洛,便知道这个比百里素儿还要漂亮却有些傻乎乎的少年定是千岁王妃看重的人,也吩咐了自己孩子一定要好好巴结,哪里有人敢欺负他。
等到那最有名的花旦上场的时候,场上都安静了下来,只见那伶人头戴凤冠,身姿风流,一起嗓子,宛如大珠小珠落玉盘,流水送落花,幽咽婉转;一抬架子,更是行如弱柳扶风,静若娇花照水,容貌扮相更将那贵妃倾国倾城之态展现得淋漓尽致,迎来无数叫好之声,引得众人看她起起落落,目不转睛。
而在无人注意的时候,整座戏楼的出口门窗悄无声息地关上了,并且落了锁。
冬日天冷众人也不曾注意,直到有贵妇觉得呼吸有点不顺畅,让丫头去把窗开个缝隙,好透透气的时候,才发现窗户已经不知怎么回事仞死了。
随后,那贵妇胸闷气短,竟然等不得丫头去唤人竟然拿噗通一声栽倒在地,那些丫头婆子们闹将起来,有些人才发现似乎有些不对,派出人去打开窗户和门,才发现所有的门窗都打开不得,但并不是所有人都发现了不对劲,所以也只是一部分在外头吵吵嚷嚷地要叫掌柜。
“郡主,好像有些不对劲呢。”白珍听着外头吵吵闹闹的,微微颦眉。
“去看看怎么回事。”西凉茉淡淡地交代了一下白蕊,随后又看了看坐在桌子旁边专心编鸟窝的百里洛,白珍几个还是担心百里洛,于是西凉茉就还是要求他留下,只让百里素儿自己和那些纨绔少爷们一块去玩。
她转过头继续看戏,直到白蕊脸色铁青地走了进来。
“郡主,不知道是什么人将所有的门窗都锁上了,咱们被困在了戏楼里。”
而她话音刚落,房间里忽然飘进来一股子极为奇特的味道,而白蕊、白珍甚至西凉茉都对这个味道再熟悉不过。
白蕊铁青着脸,咬牙道:“是桐油!”
“有人要纵火!”白珍也厉声道,只是话音未落,“蓬”地一声,随着一声爆炸声,她们齐齐向外望去,只见窗外头陡然涌起无数的烈焰。
“还有天雷弹。”西凉茉冷冷地道:“看来有人为了想要置我于死地,还真是很费心思呢。”
楼下众人陡然见烈火燃起,浓烟涌入,全都是些妇孺之辈,立刻惊恐尖叫起来,种种尖利的惶恐奔走,拍击木门求救之声不绝于耳。
然而其间,却有悦耳如丝弦的声音愈发的明亮,如重重迷萎间一道冰冷诡谲的光,令西凉茉眯起眼看向那戏台之上。
只见戏台上所有戏班成员仿佛都完全没有察觉满楼的恐慌人群和熊熊火光,依旧唱着大戏,而那一袭华衣的‘贵妃娘娘’更是继续在那轻吟慢唱。
“海岛冰轮初转腾,见玉兔,见玉兔又早东升,那冰轮离海岛,乾坤分外明……。”
西凉茉冷嗤了一声,竟坐了下来,仿若寻常般,静静地看着那伶人,那女伶似乎发现有人在看她,忽然抬起头,看着西凉茉妩媚一笑,随后忽然一扬水袖,袖子中劲风无数,数十道锐利的黑影从她袖子里激射而出,直逼西凉茉的面门。
西凉茉动也未动,不知哪里来的一道娇小的黑影瞬间从角落蹿出,手上猛然一掀,没有手的左手腕上一道蛇形长鞭卷向那些锐利的刀影。
“叮叮叮……!”刀影全部被她卷飞。
但是下一刻,忽有数到穿着龙套戏服的人影手持戏刀、长枪猛然袭向魅晶,魅晶眼中寒光乍现,左手一抖,一把长剑也瞬间劈向那些人。
而与此同时,魅七也抽剑出身,扑出来迎战,剑光所到之处血光四溅。
但是对方仿佛完全没有被自己同伴的死吓到,竟蜂涌而上。
双拳难敌四手,魅晶和魅七都被好几个龙套们缠上了,而且对方功夫虽然差他们不少,却也不弱,虽然死伤不少,但还是将他们给缠住了,剩下的人全部都袭向了西凉茉。
白珍和白蕊眼看不好,便也拔剑迎战。
西凉茉却忽然伸手拉住了白蕊,淡淡地道:“保护洛儿,剩下的我来!”
白蕊一咬牙,立刻点头,立刻持剑挡在了一脸茫然的百里洛面前。
而就在西凉茉转过脸,正打算起身的时候,一道锐利的劲风瞬间已经袭到。
她眼中寒光一闪,坐在椅子上,足尖一踹自己面前的栏杆,整个人就顺势后倒,那阴冷劲风一袭未曾将西凉茉从眉心劈开,立刻如跗骨之蛆一般顺着西凉茉倒地。
西凉茉右手运劲一抬,手中软件直接格挡挡住对方的剑气,左手气运指尖,直接点破对方的气罩,直接狠狠地戳向对方的面门。
那袭击者一惊,没有想到西凉茉的反应竟然拿出奇的快,立刻一软身体,避开西凉茉的指尖,另外一只手也狠狠地格住了西凉茉的左手。
于是双方便立刻以一众近乎暧昧的姿态陷入僵持。
“不愧是飞羽督卫,倒不全是伺候人伺候出来官职,手上功夫倒是真不弱!”那袭击者轻佻地笑了起来,只是手上向下压的利剑却没有丝毫放松,而是不断地加重力气。
西凉茉方才看清楚压在自己身上那人,就是方才那放出飞镖的女伶,此刻她已经去了身上那些厚重的戏服凤冠,只穿了里面轻便的行衫,只一脸浓墨重彩依旧让她看起来诡谲之极。
“承认,承认,不想凤翔班头牌的青衣姑娘竟然这般好身手,只怕你唱的不是闺门旦,而是武旦才是!”西凉茉面不改色,只淡漠地冷道,手上虽然不动,但是却让那女伶完全没法子动弹半分。
那女伶笑嘻嘻地朝她抛了媚眼:“呀,能让督卫大人记得奴,奴真真儿是心花怒放呢,且让奴伺候您。”
说着竟然不顾两人手上利器缝利,仗着自己虽然没法子伤到西凉茉,但西凉茉也没法子伤到她,低头就朝西凉茉丰润的唇上吻去。
而西凉茉居然完全没有偏开头,也不知是否吓傻了,竟然任由她低头这么吻过来,那女伶诡异的眼底里闪过一丝佞色,舌尖一吐,口中分明一股子毒物才有的腥气,眼看就要舔上西凉茉的唇。
但就在她舌尖即将舔上西凉茉的瞬间,女伶陡然一僵,随后喉咙间瞬间发出一种凄厉如恶鬼哀嚎的尖叫。
而就在这一瞬间,西凉茉眼中寒光一闪,唇角勾起冰冷的笑,左手化拳为掌,狠狠地击向女伶的肩头,直接将那女伶给击飞出去,直接撞上了墙柱才缓缓落下。
那女伶落地,立刻有龙套冲过去扶起她。
“西凉茉,你……好生卑鄙!”女伶勉力站了起来,脸色惨白,眼中满是怨毒地盯着西凉茉,双手颤抖地捂住下身。
那些龙套们这才发现,原来她腹部靠下身的裙子上,被利器破了个口子,有鲜血正从那里流淌出来。
西凉茉慢条斯理站了起来,足尖一点,鞋头一把薄如蝉翼的小刀收回鞋子里,她看着那伶人讥诮地挑了下眉:“没想到凤翔班的台柱子,让京城无数男子疯狂的青衣美人竟然是个男子,当然,也许从此刻起你就不再是男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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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相信革命的道路是曲折的,但胜利是必然的,渣是要被虐成灰滴。
要相信某悠虽然是二货,偶尔黑化成渣娘,但是总归不是真后妈滴。
要威胁某悠不给各种票……
九爷:难道你们希望这个二货在渣娘的路子上一路狂飙,渐行渐远么?
茉爷:我表示不想亲自出演这种渣的戏份,妞儿们还是要刺激这个渣二悠了……她最近被各种追杀得压力山大,有点变态了。
第八十九章 妖伶鬼语恨倾国
“哼……哼……。”那青衣精致的面孔扭曲起来,莫名其妙地尖叫起来:“男人,我才不是男人那种恶心的东西!”
随后他死死地盯着西凉茉,露出一种带着诡异怨毒的笑来:“你会后悔,你一定会后悔的,西凉茉,所有敢对我不敬的人都会后悔,就像你身边的那个贱人一样……嘻嘻嘻嘻嘻嘻嘻……。”
西凉茉水眸中瞬间闪过凌厉的杀气,忽然不言不语地手上软剑一抖,直接向那青衣席卷过去。
携着十层功力的巨大罡气一下子令那青衣脸色陡然大变,他没有想到西凉茉说动手就动手,立刻手中长剑虚晃一个招式,却突然将身边的两个龙套猛地朝前一推,那两个龙套措手不及,只能惊恐地看着那携着锐利杀气的寒光在自己面前一闪而过。
随后便是凄厉惨叫与血光四溅。
被推出来做人肉挡箭牌的两个龙套阻碍了西凉茉的剑势,让青衣获得了反击的时间,他身形猛然一沉,用一种很刁钻的姿态,陡然从那两个正在做生命最后挣扎的龙套身后猛然弹出,手中也爆出一团狠厉的银光,直接袭向西凉茉的面孔。
眼看着就要直接劈中西凉茉的面容,青衣眼睛里闪过一丝得意,随后却忽然见西凉茉眼里闪过一丝幽冷的光芒,随后却忽然失去了西凉茉的踪迹。
他心中大寒,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却忽然觉得身后有一丝异样的冷芒,青衣脸色大变,瞬间就朝前方扑去,试图躲开身后的利剑。
但是肩后传来的剧痛以及利剑入肉的声音瞬间还是让他忍不住尖叫起来:“来人,来人!”
那些龙套们大惊,立刻有人冲了过来阻挡西凉茉的剑势。
在龙套们奋力的扑救之下,青衣终于勉强躲开了身后那宛如灵蛇一般的凌厉软剑,被人狼狈地拖起来。
西凉茉一剑横扫,雁落平沙之势将那些龙套们逼开,自己后退几步,靠近了窗边,冷冷地看着那青衣。
“你还想逃么,外面全都是桐油!”青衣浑身是血,狼狈地被龙套们扶着,他看着西凉茉露出扭曲而狰狞的冷笑,从喉咙里发出尖利的命令。
“杀了她,给我杀了她!”
那些龙套们面无表情地立刻领命,手上刀枪一转,毫不客气地冲着西凉茉席来,魅晶、魅七立刻回身过来挡住那些蜂拥而来的杀手们。
西凉茉冷冷地勾了一下唇角,忽然运拳狠狠击中窗户,那实木窗户发出可怕的吱嘎声,随后陡然落地,跌落了满地火星,伴随着火焰猛然地烧了进来。
西凉茉伸手直接将手上的东西弹射了出窗外,只见黑暗的夜空里瞬间爆开一阵明亮的光芒。
在那亮光过来,很快城中不远处,便有无数灯笼火把亮起,然后那些火把灯笼如细细的溪流一般从四面八方汇聚在了一起,然后向戏楼处涌来。
即使楼中嘈杂,但有内力的人都能听到那些整齐的步伐声与甲胄摸查出来的细微的声音。
青衣瞬间脸色一变,他根本没有想到西凉茉不是打算逃,而是放出了信号,咬牙切齿地道:“是司礼监的召集令!”
“不,这是九字诀的召集令,只是司礼监的人也会看到信号过来而已。”西凉茉慢条斯理地随手扯了一块帘子抹掉软剑上的血,随后猛然一旋身就向那青衣攻去。
青衣眼中闪过凌厉狠色,手中长剑一动,也迎了上去,但是就在双方剑气相的瞬间,青衣猛然收势,就势一滚,瞬间冲向了窗外,而与此同时,所有的龙套全部都撤手,即使正在与魅晶、白珍等人交手的龙套竟然完全不顾她们手中的刀剑来袭,以身为盾承受刀剑之袭,血色飞溅,也要扑到西凉茉面前,挡住她追剿自己家主子的去路。
这种完全不要命的打法,确实缠住了西凉茉的脚步,令西凉茉等人都慢了一拍,竟让那一身伤痕的青衣破窗而出,瞬间落在楼下,翻身上马,逃向城外。
西凉茉冷冷地看着他的身影策马踏雪一路远去,眼中闪过冰冷的幽光:“拿下那些胆敢在京城作乱的贼子,关押入司礼监大狱,再做审问!”
“是!”白珍、魅七等人齐齐大喝,手上攻势愈见凌厉,因着后援将到而气势大振,很快就令看似还有不少人的敌人捉襟见肘,愈发狼狈起来。
西凉茉眯起眼看着那些面无表情,即使自己同伴不断倒下,却依旧仿佛毫无所觉继续攻击着白珍、魅七,她眯起眼,冷声道:“这些都是死士,留下几个活口!”
众人领命,但是他们很快就发现有些不对劲,那些龙套们在与他们博斗的过程之中,竟然忽然一个个地身子一僵,举刀剑或者转身的动作都僵住,避不开他们的刀剑而死,或者自己口吐鲜血而亡。
西凉茉眼中一冷,迅速上前抓住一个龙套往地上一甩,指尖就点向他的全身大穴,但是对方依旧浑身抽搐着,口吐黑血,双眼圆睁地死去。
“郡主,他们都服了毒!”白珍有点惊惶地也蹲在她的身边。
西凉茉单手又抓过一个还在抽搐的龙套,指尖搁在他的手腕上,面色冷沉:“没错,而且他们并非如寻常死士一般,刚才咬破牙中毒丸而死全部都是已经服下毒药有一段时间了。”
“那妖人当真是狠毒,竟然为了保全自己,也不管是否事成都要牺牲那么人!”白珍咬牙切齿地道。
魅七等人也都收回了手上刀剑,因为几乎所有龙套都已经浑身颤抖,脸色发青,毒性发作了。
西凉茉看着地面上横七竖八一地戏子服的杀手,眼中闪过冷意,沉吟着道:“只怕,这事儿没那么简单。”
随后,她冷冷地道:“走,不必再留在这里,魅晶、魅七跟我回千岁府,白蕊和白珍留下照顾洛儿就是了!”
随后她足尖一点径自从那被击破的窗子里跃了出去,魅七和魅晶立刻也跟了上去,白珍和白蕊虽然担心,但她们的武功不若魅晶和魅七,而百里洛自从解毒了之后,似乎完全忘记了自己还会武功的事情,这一次更是像个小孩子被满地死人和大火吓到了,一直缩在墙角在发抖,让她们也走不开,只能担心地彼此看了一眼之后,还是去照顾百里洛了。
回到了千岁府,西凉茉直奔前缘的缘语堂,让那守门的小太监们吓了一跳,匆匆地躬身请安,却见平日一向温和的女主子如一阵风似的掠了过去,没有搭理他们,直奔堂内。
“哐当”一声,缘语堂的门被人一脚踹开,西凉茉看着里面果然空无一人,她眼底闪过了然的目光,轻嗤:“果然,就是你!”
魅晶和魅七似乎也有点明白了自己的主子为什么忽然急急忙忙地回府的原因。
但就在此时,一道尖利清脆的少年嗓音在他们身后响起:“果然什么?”
西凉茉立刻回头,一道狼狈的少年正一脸茫然弟站在他们身后,瓜子脸上那双一向骄傲的眸子里满是惊魂未定。
西凉茉瞥了下他身上的伤,微微眯起眼:“素儿,方才你去哪里了,让姐姐我一阵好找,如今又是怎么逃出来的。”
百里素儿一愣,随后咬着唇似又想起了方才那些恐怖的情景:“我……我看见大火起来了,便想上去找你们,却不想被人挤到了墙角,后来就看见那些戏子拿着刀一路砍杀了起来,他们见人就杀……我吓死了,就躲在那里不敢动弹,后来……后来看见那戏楼的厨子们在从厨房往外跑,然后我……。”
他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似乎羞愧到难以启齿:“然后我就跟着他们从后厨跑了……我刚出来的时候有想过去寻你们的,但是后来后厨的火也起来了,我就再进不去了。”
他的头越来越低,声音越来越小,忽然像想起什么似的又猛然抬头,急急忙忙地瞪着大眼解释:“我不是故意的,只是……我太害怕了,后来我就去找司礼监在这附近的人……还有其他人来救火……洛儿……洛儿他还好么?”
西凉茉看了他片刻,忽然上前拍了拍他的肩头,淡淡地道:“没关系,你还是个孩子,若是你没有跑出去,我还得分神照顾你,你一个西狄皇子若是死在这里,只怕两国之间又要战火重燃,只是看样子你也受伤了,让姐姐帮你上点药罢了。”
百里素儿咬着唇,微微缩了下肩头:“姐姐,你抓疼我了。”
西凉茉的手搁在他的肩头是用了颇大的气力,却见他不是非常疼痛的模样,便直接松了手向房内走去:“进来吧。”
在魅晶和魅七冰冷的目光下,百里素儿有些不明所以地进了房内,随着西凉茉也坐在他床边。
“先将衣衫脱了吧,你的烧伤若是不清理,只怕会感染,若是你有个不好,我可不好与你的贞元姐姐交代。”西凉茉说完,看了一眼魅晶:“去让人拿我的药箱和打水过来。”
魅晶点点头,立刻去了。
百里素儿微微红了脸,有点犹豫:“那个……让底下人来做就好了。”
西凉茉看着他似笑非笑地道:“怎么,在茉姐姐面前还害羞么?”
百里素儿咬了咬唇,颇有点倔强的味道:“谁说人家害羞了,我才不是呢,只是男女授受不亲,既然姐姐不在乎,我有什么好介意的。”
说着,他便伸手三下五除二地解开了自己被烧灼的破破烂烂的夹袄和里面的中衣露出了光洁的小胸膛,房间里没有升火炉,所以他不禁有点微微发抖。
但是出乎西凉茉意料的是,他的肩膀上很好,很完整,虽然有些烫伤却没有擦伤。
西凉茉眯起眼,目光落在他的腿间。
百里素儿有些茫然又窘迫地问:“怎么了?”
西凉茉看了他一眼,随后淡淡道:“没什么。”
魅晶领着宫女拿了药箱和热水进来,西凉茉便亲自动手,仔细地帮着百里素儿擦拭伤口并且上了药,再帮他穿上衣裳,温声吩咐:“好好休息吧!”
西凉茉说完,便起身领着魅七和魅晶向外走去。
大门关上的那一刻,百里素儿眼里浮现出一种极为复杂,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宫人上来想要伺候他休息,却见百里素儿忽然极为烦躁地怒道:“滚出去,都给本殿下他娘的滚!”
那些宫人们吓了一跳,随后立刻捡起东西冲满地退了出去。
门外不远处,魅晶静静地看着那些宫人们低声抱怨着离开,随后她转身也消失在院子里。
——老子是某悠很无奈,妞儿们很激动的分界线——
果然如西凉茉所料的一样,这事儿真没那么简单。
因为……
“所有在楼内的官宦家眷们基本全部都中了毒烟而死,活下来的那十几个人也都没眯眼伤了眼睛和神智。”百里青悦耳却阴郁的声音在西凉茉的身后响起。
西凉茉静静地坐在窗边,看着场外大雪漫天,面容冷淡:“西狄人这一次倒是真够狠的,只是他们就算动了这些官宦家眷又能如何,此事若要彻查只怕都会查到他们的头上!”
百里青在她面前坐下,淡淡地道:“我还没说完,这一次死的人里面,有西狄的使节和两个西狄使团的人。”
西凉茉彻底地怔然:“你是说胡支!?”
她顿了顿,颦眉道:“西狄人到底想要做什么!”
百里青慵懒地靠在软榻之上,葱白的指尖慢条斯理地略过西凉茉的眉眼,然后停留在她的下巴上,轻勾了起来:“西狄人想要的不是很明白么,以你的聪敏,难道看不出?”
西凉茉沉默了一会儿,轻笑了起来,笑容嘲讽而讥诮:“是啊,如此明显有何看不出,他们倒是肯下血本,连胡支都肯舍了,想来是觉得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百里青轻笑了起来,半支着身子靠近西凉茉,低头睨着她:“怎么,这赌局一大,丫头你就怕了?”
西凉茉抬起眼,清清冷冷地看着他,勾起唇角:“呵,怕字怎么写,我尚且不知,你呢,你打算如何,把我交给他们?”
西狄人这一回的狠辣与谋算,倒是出乎她的意料。
百里青睨着她,魅眸幽诡,深不见底,唇角的笑邪妄非常:“说不定呢,若是你这丫头不听话,为师就卖了你。”
西凉茉冷嗤一声:“卖了就卖了,且怕你不成?”
说着便伸手推他,却被百里青攫住了柔荑按在榻上,他低低轻叹,仿若无奈:“啧,真是个倔丫头,为师太宠着你,如今连几句甜言蜜语都不舍得说了么,满心的都是你身边的那些丫头小子,也不知为师这个师傅和夫君被你放在哪里了?”
说罢,他低头有点粗暴而不平地咬上西凉茉软软的丰润的唇。
……
正如西凉茉与百里青说预料到的一般。
那戏楼里出事的全部都是贵胄人家的主母、小姐甚至一些小公子,满朝之中哀声一片,上京里不少高门大户人家全都一夜之间挂起了灵幡,哭声阵阵,漫天飞舞的分不清是飞扬的纸钱亦或是雪花,时有哀乐遍上京,好不凄凉。
堂堂上京,天子脚下,除了这样大事,几乎家家都有人殒命,朝廷大员们全都愤怒了,不断地请命彻查,雪片一般的奏折很快堆满了百里青的案头,五城兵马司和顺天府尹的压力空前的大。
而从一开始的强盗论到他国阴谋论,各种猜测与小道消息漫天飞扬,人心惶惶,而很快的仿佛有一条线将所有的流言最终都引导向了九千岁王妃——西凉茉的身上。
那一天大部分人都是受邀去参加西狄十八皇子的宴会,而戏班子是千岁王妃请来的,而很奇怪的是那日家家户户都有伤亡那个,唯独千岁王妃身边不但没有人死,连受伤的人都没有。
如此不同寻常的迹象,原本就引人遐想,何况还加上有人刻意的引导?自然私下全都议论纷纷,各种议论与怀疑的流言遍布朝野,但没有人敢明目张胆地说出自己的猜测,毕竟西凉茉的身份非常特别,如今几乎可以说是整个天朝权力核心的存在之一。
而司礼监与锦衣卫的人这一次似乎都沉默着,没有人辟谣,更没有镇压,以一种奇特的姿态让流言越传越沸腾。
直到那日朝堂之上,原本还在病中的贞元公主拖着病体,出现在了太极殿,面对着百官臣直言不讳地提出了她的质疑:“请九千岁给我们西狄使团一个交代,飞羽督卫大人邀请了我们的胡支大人出席宴会,但是他们却葬身火海,当然,还有那么多的你们的天朝官员家眷,那么多的锦衣卫与司礼监的人都去救人,但唯独飞羽督卫大人安然无恙,若只说是盗贼,真是让贞元不能理解,而且戏班子的人也是飞羽督卫大人邀请的,我,不,西狄需要贵国对这样的事情做出一个交代?”
她顿了顿,语气坚硬而冰凉:“否则我会以为您是打算破坏合约,对西狄宣战!”
贞元公主的话,宛如一颗巨大的石子砸在这原本就暗流涌动的朝堂之上,掀起了滔天的浪潮。
“千岁爷,如今您也看到了,朝中众臣纷纷议论您是要对西狄人不利,所以才特意设宴打算置西狄人于死地,以至于牵连众多重臣们的家眷,再加上目前贞元公主的表态,您若不彻查,只怕不光是对贞元公主无法交代,对朝臣们只怕也无法交代。”太平大长公主优雅地跪在软垫上,看着坐在上首的百里青道。
“荒谬!”百里青慵懒地靠在雕金宝座上,长腿交叠着搁在一个小太监的背上,对太平大长公主的话语表示出了轻蔑。
太平大长公主似已经将他的态度料到了,只摇摇头,淡淡地道:“千岁爷,您别忘了,您对西狄人一直并不算友善的态度是所有人都知道,当初不是已经有传言出来您并不打算与西狄人议和么,如今所有人都认为您其实打算对西狄用兵,这就是用兵的先兆,只是暂时找不到合适的借口,所以这一次才刻意牵连了这么多天朝贵人在里面,用自己人的命去构陷西狄人,以便动武西征!”
百里青冷笑:“没错,爷是不待见西狄人,那又如何!”
太平大长公主摇摇头轻叹而来一声:“千岁爷,您虽然地位崇高,却也不是孤家寡人,这一次没了家眷的有不少是当初一力支持您的人,您是打算寒了所有人的心么?”
百里青看着太平大长公主,幽冷魅惑的眸子盯了她许久,直盯得太平大长公主浑身发毛,他方才淡漠地道:“彻查,不知大长公主殿下觉得应该怎么个彻查法?”
太平大长公主微微松了口气,看向百里青,沉声道:“此事毕竟是茉儿亲自牵头方才引起的,所以本宫认为至少从目前开始她已经不再适合担任飞羽督卫,手掌兵权,其次,众人既然要您给出交代,所以至少要做个样子,将茉儿先隔离软禁在一处相对独立的地方,然后咱们再想办法将茉儿摘出去。”
百里青闻言,垂下眸子,勾了勾唇角道:“哦,那么飞羽鬼卫群龙无首,又待如何?”
“鬼卫此次事情之中,所处最为尴尬,所以您不妨暂时将他交给国公爷,再不然将他们拆散分派入各军之中,倒也安了百官的心,毕竟飞羽鬼卫就是当年陛下最为忌惮的鬼军,这一点很多老臣都知道,当初蓝家受了委屈,只怕回归之后,到底让群臣忌惮呢。”太平大长公主轻叹了一声。
百里青垂下眸子,掩盖去了眸子里一片阴冷森诡,仿佛在沉思一般,许久之后才淡淡地道:“嗯,且就公主殿下的话去做罢。”
百里青说完之后便起身,冷然离开。
太平大长公主看着他修长阴霾的背影带着那种几乎能凝结人心的阴寒离开之后,方才微微喘了一口气,只觉得自己背上的衣衫都已经湿透。
她有点愣愣地看着自己面前的一只茶盏,过了好一会,听到外头传来明月呼唤她的声音,她方才起身,迈着有些沉重的步子一步步地离开太极殿的暖阁。
刚刚跨出暖阁,一阵冰冷的寒风卷着碎雪纷飞,让她瞬间觉得寒彻心扉。
太平大长公主有点茫然地向自己宫里而去,苍茫大雪间,一道殷虹的身影向她款步迎面而来,走过她身边的时候,贞元公主看着她莞尔一笑。
太平大长公主一愣,随后面无表情地越过她向前而去去,只是在越过她的时候,冷冰冰地道:“本宫答应你的事情,本宫已经做到,你答应本宫的事情,最好你也能做到。”
随后便一路远去。
贞元公主看着她的背影,露出一丝奇异的笑容,亦转身向自己要去的地方款步而去。
而另外一头百里青回到自己的寝殿坐下后,指尖轻轻地敲了敲桌面。
一道黑衣蒙面的人影一个轻巧的翻身就落在了百里青的面前,拱手轻声道:“主子!”
百里青看了跪在地上的人,慵懒地把玩着自己尾指上的华丽尾戒:“你,准备好了么?”|
“是!”黑衣人看不清容貌,跪得笔直的背脊却带着一种凛然的杀气。
百里青看着他,眸光深深:“那就,去吧,若是出了差错……。”
他的声音里有一种诡冷幽暗的气息,仿佛来自最黑暗的黄泉之火。
“属下定提头来见!”黑衣人冰冷的声音如窗外飞扬的冰雪一般寒意森森。
百里青淡淡地一挥手:“你去吧!”
黑衣人足尖一点,瞬间消失在他的面前。
……
“王妃,请您交出鬼卫的令牌吧。”甲胄森严的侍卫冷冰冰地看着一袭蓝衣静静坐在窗边的西凉茉。
西凉茉抬头淡淡地扫了他们一眼,随后又看向窗外:“你们是我那哥哥的人,我的人呢?”
侍卫们互看一眼,没有说话,而此时窗外传来一道男子的声音:“不必等着你的人来了,他们已经被九千岁全部调到京外例行训练去了。”
西凉茉抬眼看向那款步而入的高挑身影,淡淡地勾了下唇角:“许久不见,大哥哥,原是你在接手我的人么?”
西凉靖看着她,不由迟疑了片刻,声音微微放缓了一些:“你也不必担心,九千岁只是将你暂时软禁一段时间。”
西凉茉抬头看了他一眼,轻笑起来:“怎么,你比我还了解我的夫君么?”
看见西凉茉仿佛完全无所谓的模样,西凉靖心头不知怎么一阵烦躁不悦,他冷笑:“我并不了解九千岁,但我只知道今日今时,你千辛万苦历尽艰险为他寻来鬼军,为他挡西狄人,换来的却是在面对敌人的质疑与威胁的时候,他将你困在笼中,做了他的挡箭牌,到如今甚至不曾来见你一面。”
百里青的举动让西凉靖齿冷,却也更加确定西凉茉之于百里青不过是一个玩物,但是这样的认知莫名地竟然让他感觉到一丝轻松。
那夜看见她婉转承欢,应该不过是为了讨好九千岁的举动而已。
西凉茉没有说话,只是依旧神情淡然地坐着。
西凉靖看着她温美容颜,不由轻叹一声:“好了,你也不必担心,我会替你照看好飞羽鬼卫,总不会让他们做出些什么不该做出的事情来,若是他们因此受到责罚,高兴的是西狄人,而受损失的却依旧是咱们。”
西凉茉淡漠地道:“是么,那就有劳了。”
看着西凉茉从容起身,一点都没有留恋和犹豫地从房间里跨出去,径自踏过皑皑白雪向前行,背影只让感到——宠辱不惊。
这让西凉靖心中百味杂陈,他闭了闭眼,嘴里有一种奇异的腥气。
明明不应该,那是仇人之女,却依旧让他的眸光不自觉地去追寻!
“将军,此处是九千岁府,不宜久留,咱们应该走了!”身边的贴身侍卫轻声道。
西凉靖点点头:“嗯。”随后向外走去。
大雪纷飞。
远远的湖心塔上,有高挑盎然的身影静静地站在湖边,看着漫天飞雪的美景。
身后有红衣大太监上前轻声道:“督公,夫人已经走了。”
他淡漠地点点头,随后优雅地坐下,慢条斯理地闭上了眼。
——老子是某悠特么特么郁闷的分界线——
五城兵马司大狱
此处原本是关押在京城犯罪的大牢,此刻里面一处牢房被打扫得干干净净,扑上了一层层的席子,又铺了厚厚的棉褥。墙角处还有两只暖炉,几乎是整座监狱里头最干净的地方。
一道安静的纤细人影静静地坐在窗下,慢悠悠地品着手里的酒,虽然有了暖炉,但是依然有纷飞的细雪从空中飘落下来,洒了一地。
只是她仿佛并不觉得寒冷一般,只安静地坐着,有一种人,不管她身处何处,却仿佛永远只见她在那静谧的空间里一般,就如此刻,她的模样,一身素衣男装,脱髻去簪,却让人仿佛觉得她并不是坐在阴森肮脏的牢狱之间,而是身处良辰美景之中,对月邀饮。
所以,周围的犯人们都只敢静静地看着,却不敢在自己牢笼里朝她嚷嚷,即使,她是牢狱里罕见最容易引起猥亵骚动的女子。
“喂,用餐了。”狱卒的声音在西凉茉的身后响起。
西凉茉转过身,走了过去,提起那放在牢笼前的食盒,坐了回去,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让狱卒都有点奇怪,这位千岁王妃果真不同凡响,到底是领过兵的,但是她竟然一点都不担心自己被人毒死么?
毕竟如今满朝都在传言,这一次的千岁王妃恐怕是要做了九千岁的替罪羊,搞不好还没过堂就死在牢狱里了。
看着她用完膳,将食盒放回原处,狱卒摇摇头,提起食盒离开了。
夜色渐深,靠着墙壁闭目养神的西凉茉忽然睁开眸子,冷淡地看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黑影,朱唇轻启:“是你?!”
话音刚落,那黑影忽然一扬手,空气里漂浮起一阵淡淡的香气,西凉茉刚想说什么就忽然身子一软,随后软软地倒在了一边的被褥上。
那黑影站了一会,似乎在犹豫什么,随后还是直接将西凉茉扛上肩头,随后将自己手里的布袋倒了出来,那人的模样赫然就是西凉茉,随后他扛起了西凉茉几个纵跃消失在牢房里。
没有人发现这里面有什么异常。
等到西凉茉醒来的时候,却已经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她有些头疼地捂住了自己的太阳穴,看向了四周,她一觉睡了那么久么?
“喂,喂,喂,你醒了没有!”附近不远处的昏暗里有少年的声音传来。
西凉茉闭了闭眼,随后凝神向周围看去,才发现自己如今所在也是一个牢笼,只是这个牢笼没有之前的五城兵马司那么大也没有那么细心地扑上了棉被,而只是铺了些稻草,所以她几乎是被冷醒的。
但是这样的冰冷却快速地帮助她恢复了神志,她看向那一头在叫她的少年,不由一怔:“是你?!”
那少年也被关在牢笼里,烛火幽幽照亮他秀雅漂亮的小脸,只是如今这小脸看起来有点子蜡黄,但是西凉茉绝对不会认错,那是属于——
“百里素儿,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在九千岁府么?”西凉茉挑了一下眉,看向分明也被关了好几日的百里素儿。
百里素儿看着她,脸色一阵红一阵白,随后一闭眼咬牙切齿地道:“你在九千岁府邸里看见的人不是我,我自从第一次跟着贞元那贱人离开千岁府后就被关在这里了!”
“哦,那是谁,我记得当初觉得那个百里素儿有点奇怪,所以就试探过了,但是那张脸上没有任何动过手脚的痕迹。”西凉茉淡淡地道。
百里素儿迟疑了许久,但是西凉茉非常的有耐心,径自盘腿坐着等他说话,百里素儿最终还是干涩地开口道“她是……她是我的双生妹妹。”
“双生妹妹?”西凉茉忍不住低低地嗤了一声:“怎么,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你还要瞒住我么,那日我分明在戏楼里伤到了你那‘妹妹’的下身,你来告诉我,一个女子怎么可能会有男子的宝贝?”
百里素儿又沉默了下去,西凉茉知道他在犹豫,随后她又看向关着百里素儿的牢笼,那牢笼里面却布置的非常清爽干净,不但有被褥,暖炉,甚至还有书籍和熏香。
她淡淡地道:“不管对方和你是什么关系,至少他看起来没有打算对你不利,你们关系果然非浅。”
而且百里家似乎除了美人基因非常强悍,连着双生子的基因也是显性遗传,双生子不少。
随后,她看向了百里素儿,淡淡地道:“我不知道之前在千岁府的人是谁,但是我能肯定的是,那日戏楼大火,我回到千岁府帮着上药的那个人肯定是你,百里素儿,你在包庇你的妹妹或者说弟弟?!”
百里素儿闻言,脸色瞬间惨白了起来,他颤抖着嘴唇,想要说什么,却最终还是只咬牙道:“你且放心,不管怎么样,我都会想法子救你离开这里,不会让你受到任何伤害。”
西凉茉看着他,忽然摇摇头,淡淡地道:“你凭什么保证,虽然关着你的地方环境不错,对方也没打算为难你,但是你的地位始终也是个囚犯不是么?”
“我……。”百里素儿想要说什么,却被一道甜蜜柔软的声音打断了:“没错,他根本救不了你,哼,如今他自己都自身难保了!”
西凉茉抬眼看去,侍卫提着灯笼在前开路,一道纤细的人影从那些侍卫中走了进来,正是当初那个逃脱的女伶,只是这一次,他虽然依旧穿着青衣戏服,却没有再妆点上浓墨重彩,而只是淡淡地妆点了一些,那精致的五官与百里素儿一模一样。
只是百里素儿有一种骄横轻狂之气,而他的五官则带了一种奇异的诡谲的妖异,像是纸张上剪下来的纸人画。
“百里怜儿,你他妈的马上把人给我放了,你说过只是要让她被关几天,让人夺走她手上的兵权和被那个狗屁九千岁休掉就好,为什么还要把她抓到这里来!”百里素儿并不是笨蛋,他在这里看到西凉茉被人抱了进来,就觉得有点不对劲。
百里怜儿看着百里素儿笑嘻嘻地道:“我答应过你什么吗,哥哥?”
百里素儿看着他或者说她的模样,气得满脸铁青:“你这婊子养的,你他娘的不是答应我不会真的动她,我怎么会答应你去千岁府邸里帮你隐瞒你就是戏楼幕后袭击者的戏!”
百里怜儿看着他摇摇头,笑嘻嘻地道:“唉,我忘了呀,哥哥,你知道我记性不好呢,对了,你喜欢这个飞羽督卫是不是?”
说着她伸手指着西凉茉。
百里素儿脸色一阵青一阵红,咬牙切齿地道:“你这婊子养的怪物,给老子闭嘴!”
百里怜儿似乎被那句婊子养的怪物刺激到了,她忽热冷笑了起来:“是啊,咱们都是婊子养的,不是么,只不过那个婊子比较偏爱你一点而已,如果不是那个婊子作孽太多,怎么会生出我这样的怪物?”
她看着百里素儿又软软地道:“你喜欢这个人是吧,眼光不错,既有男子英冷,也有女子柔美,只可惜她并非真的男子,女子的味道始终没有男子来的好,不过我不介意帮你先试试她的味道。”
说着,百里怜儿看了侍卫一眼,那侍卫立刻上前去打开牢房门。
西凉茉看着百里怜儿,淡漠地道:“看来‘怜儿姑娘’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不过本督卫非常怀疑你是否还能人道,不过看来你喜欢做女子多过男子,那么我那日的一刀必定让你非常满意才是,嗯?”
她那日鞋尖刀入了对方肉三寸,就算没有直接把那一处物事割下来,也必定让对方伤重之极,绝非靠着一个多月的静养就能缓和过来。
百里怜儿闻言,脸色变得扭曲狰狞,她先是看着西凉茉阴冷地道:“你这贱人也别着急,你早就没了内力了,就像上次你身边那个贱婢打了我一巴掌,后果就是躺在那里伺候所有人,虽然我暂时不能让那个你做我的胯下奴,却一样有法子让你成为最卑贱的奴隶,哭着求我操你,不,像一条发情的母狗一样求着所有的男人上你!”
她对西凉茉一早就用了那药,散去她的功力。
西凉茉听着她提到了白玉,眼底瞬间闪过一丝凌厉的杀意,随后她冷冷地看着百里怜儿:“既然我人已经在这里了,你到底把白玉藏到哪里去了,就算死也该死得明白,不是么!”
百里怜儿嘻嘻一笑,得意地道:“哼,那女人可比你识相,一开始还寻死,后来让我教训了几日,就乖乖服服帖帖地来伺候我了,虽然她是个女子,味道总不那么纯,但也算不错,至于现在她在哪里,既然她听话,自然就有她的好去处,何况比你着急的大有人在,是不是呀,魅六?”
西凉茉闻言,瞬间眯起眼看向那沉默如同影子一般地站在百里怜儿身后的那个人,冷冷地道:“魅六,是你把我掳到这里来的?”
魅六抬起猩红的眼看向西凉茉,他紧紧地握住拳头,额头上青筋毕露,仿佛在极力忍耐着什么,只咬牙道:“夫人,对不住了,只是白玉在他们手上,说到底她也是为了你才落到如今的下场。”
西凉茉看着他,没有再说话,而百里怜儿已经尖利地笑了起来:“嘻嘻嘻嘻,我以为飞羽督卫有多大本事,原来也不过如此,连自己身边的侍卫都背叛了你,等你成了那最卑贱的伺候男人的女奴,我再把你光着身子吊在上京城门之上,让天朝人都来看看你有多本事!”
百里素儿顿时大惊,浑身发抖地愤怒尖叫起来,他死命地拍打着牢笼:“百里怜儿,你他娘的敢动她一根寒毛,老子就把你千刀万剐了,你他娘的听见没有!”
百里怜儿忽然不再笑了,转头恶狠狠地瞪着百里素儿:“你再为她求情,一会子我就弄得她越惨,你越喜欢谁,我就越要让她生不如死,你越痛苦,我就越开心!”
百里素儿咬着嘴唇,怨毒地看着百里怜儿。
西凉茉却在这时忽热轻笑了起来:“啧啧,素儿,你这妹妹的心上人原来是你呢,你却不晓得么?”
这两‘兄妹’瞬间脸色都变得一阵惨白,百里素儿更是不敢置信地失声。
百里怜儿阴冷地睨着西凉茉:“你以为自己很高明是不是!”
说着她拍了拍手,随后那些侍卫端进牢房里许多东西,仔细看去,全是各种奇形怪状的玉势、银针、鞭子、蜡烛,还有各种稀奇古怪一看就淫猥无比的刑具,看的人毛骨悚然。
随后百里怜儿就一摇一摆地走进了牢房内,随后坐在了西凉茉的身边,伸手去一边解她的衣襟,一边伸出舌头去舔西凉茉细腻的脸庞,贪婪地道:“啧啧,不愧是千金贵女,瞧瞧这皮肤比小孩儿还嫩,想来身上味道也很好,跟了九千岁真真浪费了,不过你放心,今儿就让你尝男人的味道尝个够。”
说着百里怜儿得意地大笑起来,顺势将西凉茉推倒到了床上,就要继续撕扯她的衣衫。
而此时,一直没有做声的西凉茉忽然轻笑了起来:“呵呵……。”
百里怜儿一愣,冷冰冰地盯着她:“你笑什么?”
西凉茉看着她,露出一个轻慢又诡谲的笑容来,一个字一个字地道:“自,然,是,笑,你,蠢!”
百里怜儿瞬间从她的眼睛里感觉到了一种极度危险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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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相见有他年
百里怜儿陡然一惊,随后冷笑:“你以为你能吓到我么,我的药从来没有失手过!”
随后她盯着西凉茉的脸,忽然粗鲁地伸手挑起她的下巴,眼底闪过深入骨髓的怨毒:“我看见你这张自以为是的脸就恶心!”
随后她一扬手挟就朝西凉茉的脸上甩去,但是下一刻就被西凉茉一把捏住了手腕。
在百里怜儿不可置信的目光下,西凉茉唇角弯起一抹森寒的笑意:“真巧,本督卫看见你的脸也一样觉得非常的恶心!”
百里怜儿大惊,陡然记起当初在戏楼里她要对西凉茉动手的时候,却忽然被西凉茉一掌击中胸口之事,他立刻翻身而起,宛如受惊的兽一般迅速地从西凉茉身上弹开,太过惊惶以至于他一个不小心就直接滚跌在地,无比狼狈地手脚并用地爬开。
西凉茉看着她的狼狈模样,轻嗤了一声,慢悠悠地坐了起来,顺带将自己被扯开的衣襟整理好,盘腿而坐,看着她淡淡地道:“怎么,很害怕?”
百里怜儿似乎也察觉到了自己方才惶恐的模样对比此刻西凉茉的镇静自若有多么可笑,瞬间脸色一阵青一阵白,随后恼恨地盯着西凉茉尖叫起来:“贱人,你等着!”
随后,她立刻回头对着自己身后的侍卫厉声道:“这飞羽督卫如今也算得天朝第一贵女了,就赏给你们了,上!”
那些侍卫们原本功夫并不差,全是一流死士,贴身护卫百里怜儿,论起来他们的功夫与魅部的人几乎是不相上下,百里怜儿平日也若有这等‘甜头’从不吝啬去赏赐给他们。
百里怜儿还就不信了,西凉茉就算再厉害能将从她的死士手下走脱?
百里素儿立刻在一边死命摇晃那栏杆,愤怒得浑身发抖:“百里怜儿,我不会放过你的,你们这些狗娘养的离开她远点!”
百里素儿满嘴骂人的市井脏话让百里怜儿脸色愈发的阴沉。
这些侍卫们都已经知道西凉茉武功不弱,如今却不知道她到底有没有中毒,便小心翼翼地抽刀逼迫了过去。
而西凉茉却淡定地坐在那里,似乎并不在乎那些逐渐逼迫过来的男人们,只是眼里却闪过分明的讥诮。
那些侍卫们见她不曾反抗,互看一眼,只以为她不过是强弩之末,正互看了一眼,淫笑着要扑上去,却不想忽然听见背后传来一阵惨叫声。
那熟悉的声音吓了他们一跳,令那些侍卫们纷纷回头,方才错愕地发现他们的主子不知何时已经被人一把粗暴地扯住了头发,而一把造型特殊的细长刀刃正从她的右胸穿过,滴滴嗒嗒的鲜血正从哪刀刃的放血槽上缓缓淌下。
而那人似乎刻意要折磨百里怜儿一般,原本在他的位置可以一剑让百里怜儿毙命,但是却选择了右胸,那把细长的刀刃甚至在她的伤口里慢慢地旋转,好把伤口扯开更大,并且让对方感觉更多的痛苦,那种刀子在肉里磨转的情景,光是看着便已经觉得极为疼痛。
“啊——!”随着身后那人的动作,百里怜儿的声音都颤抖了起来。
若是有熟悉司礼监的人便会发现那一把造型特殊的刀子,是九千岁中意的东洋扶桑刀的模样,轻薄却极为坚韧,经历了成千上万的锤折,上附血槽,斩杀或者劈刺都极为便利,正是司礼监的杀神们的标准配置。
果不其然,从百里怜儿身后阴影里出现的黑衣人正是一脸森冷的魅六。
“你……。”一众侍卫们都错愕地瞪大了眼,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分明已经投靠他们的人怎么会突然翻脸,而且对方还抓着自己的主子,他们顿时不敢轻举妄动。
西凉茉慢条斯理地站了起来,轻掸了一下自己的衣摆,负手而立:“魅六,留下百里怜儿和两个活口,剩下的随便你们处置了。”
魅六没有戴面巾,原本秀美可爱的面容此刻却仿佛来自地狱的魔一般,阴冷甚至可以说狰狞,他勾了下唇角:“是!”
随后忽然一抬手一掌劈在了百里怜儿颈项之上,随后将他猛然一甩,给甩出了方才他们走进来的那扇大门之外,一转身举刀携带着漫身杀气陡然袭向面前的那些侍卫,其势宛如一头压抑着心中无尽的怨恨与血腥,被夺去了伴侣的野兽,伸出了报复的利爪。
所过之处,掀起一片腥风血雨。
竟然令那些原本内力也不差他许多的侍卫们竟抵挡不住,瞬间只能惨叫声四起,瞬间有人身首分离,有人肢体分家,血光四溅。
但是很快,这群侍卫们到底也是死士,经历过千般杀戮,迅速地反应了过来,立刻执刀迎上。
虽然对方人数众多,但是魅六近乎疯虎一般不要命的打法令几乎不能近他的身子。
西凉茉看着魅六杀过去之后,便慢条斯理地走到了门外,门外水面上不知何时已经远远近近地停了许多小船,上满站了近百道身穿黑底红莲衫的司礼监杀神,安安静静如一道道鬼魂一般站着。
为首一人见西凉茉出来,恭敬地上一拱手:“夫人。”
西凉茉点点头,淡淡地道:“进去以后,看着点魅六,别让他伤了自己。”
魅六压抑了太久,如今需要发泄。
“是!”魅三立刻抱拳称是,随后领着五六个人轻巧地一跃进了船舱。
是的,船舱……
西凉茉负手而立,静静地看了一眼周围,这原本是上京一处画舫,说是画舫,不如说是下九流云集之处的低等窑子。
因为上京的水系并不算太发达,这一条临河还是为了方便运粮进京,前朝皇帝下令打造开通的。
里面鱼龙混杂,许多运粮大户都在这里建立了巨大的短仓——方便粮食的储运。
而且由于商业上的保密性,所以各家都对自己的短仓管理极为严格,寻常人根本不能进入,所以当初锦衣卫来查这一块也只是在管事的带着看了一圈,如何知道这水下仓库另有乾坤?
“宿卫,人找到了么。”西凉茉看着漆黑的水面忽然开口。
宿卫跟在西凉茉身后有一段时间了,却没有开口,如今听她这么问,有些犹豫地轻声道:“回禀夫人,我们找到了当初关押白玉姑娘的地方,但是并没有找到她的人……但是按照您说的标记,找到了她留下来的一封信。”
这也就是为什么一开始的时候他跟在西凉茉的后面却没有说话的原因,他自然是知道夫人在这上面投入的心思和对白玉的担忧。
夫人与那几个丫头虽然名为主仆,实为姊妹,如今虽然案子破了,但是还是没有找到人,夫人的心必定不好受。
西凉茉握紧了拳头,闭了闭眼,沉默了许久,让自己心中的失望与难过慢慢地沉淀下去之后,方才接过了信,对着宿卫摆摆手,让他下去,随后又将信交给了跟着宿卫一起过来的白珍。
“念吧。”西凉茉轻叹了一声。
白珍咬着唇,有点颤抖着手将信打开,迟疑了片刻,颤声道:“郡主敬启,婢子白玉于禁锢之地敬禀,白玉自知行事不慎,被歹人掳禁于此地,蒙辱受屈,亦让主子蒙羞,亲友承忧,兴师动众数月,承蒙主子与亲友不离不弃,玉羞惭,理当自绝于人间不让主子蒙羞,然三生有幸,玉得幸追随于郡主,数年教诲,自强不息,人可辱之而自不可辱,如今玉既已碎,亦绝不会就此平白蒙辱……。”
白珍顿了顿,泪水有点模糊了她的眼,让她看不清楚面前的字迹,她深呼吸一口气,继续道:“……玉此去乃为自身寻一个公道,还请主子不必牵挂,他年来日,玉己仇得报,定会来归。玉早年生于娼营,看惯人世凉薄,男子薄幸,然得幸与魅六结下凡缘,如今玉既已去,私断情缘,深感歉疚,只愿君嫁娶有新妇,他年相逢无相怨,白玉面南,三叩首敬上……。”
话音既落,白珍泪珠儿大颗大颗地掉落,忍不住咬着唇呜咽出声:“白玉姐姐,她走了……她怎么那么想不开,那么傻,我们找了她那么久,那不是她的错啊,不会有任何人敢嫌弃她,她那么好,小六子怎么嫌弃她!”
西凉茉闭了闭眼,忍耐下满眼的酸涩,她慢慢地握紧了拳头,沉默了许久,方才轻声地道:“玉儿是你们三个里最年长,最温柔,但内心却最为骄傲的女子,她离开,不是为了逃避,亦不是怕任何人嫌弃她,她只是……。”
西凉茉顿了顿,重重地道:“她只是在做一些她认为正确的事情!”
白玉虽然出身娼营,却总归流淌着贵族的血液,她内心的骄傲让她无法面对自己身上发生的一切,如果白玉不去做些什么,她的心中的黑暗与怨恨会永远得不到平息。
想要用自己的力量为自己复仇……这样的心情,有谁比西凉茉更了解?
白珍有点茫然,亦有些似懂非懂,她只是知道她们那么努力,郡主以身涉险,亲破此案,却依旧还是没有找回那个宛如亲姐姐一般照顾她的白玉姐姐。
而不知何时,幽冷的河风吹来阵阵的血腥味,西凉茉转过脸,看向那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她和白玉身后的沉默的黑色人影,那人影手上的长剑染满了鲜血滴落在地上成了一个小小的血水坑。
西凉茉沉默了片刻,还是道:“白珍,把信给魅六。”
白珍抽噎着走了过去,将信递了过去,但是魅六却没有接,仿佛觉得那信是什么滚烫或者有毒之物一般,迅速地倒退了一步。
白珍没有想到魅六是这样的反应,瞬间怔然。
但是西凉茉忽然冷声道:“魅六,你拿着白玉的信,她要说的都已经说了,你可以做出你认为正确的选择!”
魅六盯着那信许久,那种眼神,几乎可以称得上是狰狞,仿佛在忍耐着什么一般,但是片刻之后,他忽然沉静了下来,蓦然抬头,看着西凉茉冷冷地道:“我等她,这辈子她只能是我的妻,我唯一的妻!”
随后他蓦然收剑,近乎粗鲁地一把抢过白珍手上的信,足尖一点,一阵疯狂的风似地再次掠进了那船舱里,不一会,船舱里就传来数声近乎凄厉的惨叫,那种仿佛撕心裂肺惨叫让白珍忍不住都抖了抖。
魅三匆匆忙忙地从船舱里出来,一头大汗,满脸无奈:“夫人,魅六在里面大开杀戒,状若疯虎,咱们拦不住。”
与其说大开杀戒,倒是不如说魅六在里面疯狂地虐杀那些在他们魅部镇压下,几乎丧失了反抗能力的西狄人,宛如一台人型绞肉机一般,甚至将那些侍卫身为男子都阉割了,那惨烈的情景让他们这些经历过无数残酷画面的司礼监魅部杀神们都感觉到难受。
西凉茉沉默着,随后怅然地轻叹:“随他去吧,都是痴儿!”
白玉离开,除了这此劫之外,亦有她心中对情爱与男子根深蒂固的不信任,出生于烟花之地,太早看破了男子薄情,她始终是那个看似温柔沉稳,心中却依旧拥有长久不安的女子,倒不若魅六的洒脱,所以她到现在都不曾向魅六表露过她的心,哪怕与魅六有了肌肤之亲,却依旧若即若离。
红尘万丈,情关难过,是劫也是缘,舍不得,放不下,堪不破便成魔。
魅三等人领命离开,白珍红肿了眼儿看向西凉茉,轻声道:“白玉姐姐她……还会回来么?”
西凉茉转身看向天边渐渐落下的月,深蓝的天空渐渐变浅,随后温淡而坚定地微微一笑:“会,定会有再见的那一日,我手下的出来的人绝不会做食言的小人。”
或者再见那一日,白玉会蜕变成真正的灿烂光华的美玉,不再怀疑,不再犹豫。
白珍被西凉茉的坚定与温淡所感染,慢慢的淡了些分别的伤心,静静地陪着西凉茉看那日升月落。
——老子是白玉美人的分界线——
雪落无声,冰梅初绽开,引人怜。
西凉茉静静地坐在长廊小台边斟了一杯暖暖清酒搁在百里素儿面前,淡淡地道:“梅花瓣与青梅冰砂糖所酿,暖暖身子。”
百里素儿看着自己面前那一杯琥珀色的酒,出神了许久,西凉茉并不着急,只是为自己也倒了一杯,坐在长廊边慢慢地品,看着窗外飞雪白梅的美景。
不知过了多久,百里素儿抬手拿起那一杯酒,一抬头一饮而尽,随后‘咚’地一声搁下酒杯,声音空寂和森凉:“怜儿是我的妹妹,或者说甚至我们的母亲都不能确定她是女孩儿还是男孩儿,但是当初,母亲带我和她一起去上香祈福的时候,无意中遗失了我,于是便将她当男孩儿来养,但是,她认为自己是女孩儿。”
这一刻的百里素儿看起来并不像个骄纵的总角少年,而是一个忧伤的年轻人。
百里怜儿和百里素儿出生的时候,就将当时仍旧是宁妃的西狄太后给吓到了,一个男孩子健康漂亮,而另外一个……她不能相信自己竟然生出了一个怪物。
‘它’既拥有女孩儿的身体,却也拥有男孩儿的宝贝,将接生婆都吓到了,直说这是天谴啊,这样的孩子没有生育能力,绝对不能留下!
不知这一句天谴是否触痛了宁妃的痛脚,于是向来以温柔美貌著称的宁妃的娘娘瞬间勃然大怒,悍然下令处死了所有替她接生的宫女和接生婆,并且坚持保下了一对双胞胎。
只是,这句话始终给宁妃留下了阴影,虽然两个孩子长得一模一样,但那个不正常的孩子从来都没有得到过她的拥抱,她所有的怜爱全部都给了那个正常的孩子。
但外人和皇帝看望的时候,却是并不知道这些事情的,只是宁妃始终忌惮着那句‘报应’,怕这个孩子会损害她的福德,年年都带着这两个孩子去妈祖庙里祈福,凭借着这一对被称之为吉祥双子的双胞胎出生,宁妃也坐上了长久空缺的皇后之位,然而在两个孩子三岁照例去妈祖庙里祈福的时候,百里素儿却不知怎么走丢了,这深深地打击到了宁妃,或者说皇后,百里素儿怎么都找不回来。
为此,她大病一场,好在她还有一个出色的二皇子,日日陪伴在床前,直到她痊愈,但却落下了心绞痛的病,更是日日吃斋念佛,只求能寻回自己的小儿子。
而百里素儿流落民间,自小被一个海盗头子收养,十岁那一年,也是机缘巧合之中,出海回来的时候,偷了皇后娘娘出来采买的大姑姑银包,结果被那隐藏的侍卫逮了个正着,就这么认回了自己的母亲。
他原本也觉得这是个好事,起码自己吃穿不愁,还是高贵的皇子,还有疼爱自己的母亲、哥哥,甚至还有一个可爱的弟弟,但很快,他就发现不是这么回事了,他的那个从小‘金娇玉贵’养大的‘弟弟’极度怨恨于他。
后来方才知道,皇后让他直接顶了十八皇子的位子,让原来的‘十八皇子’彻底消失,或者成为了百里素儿的一个影子,统领专门的一支效力于皇后的顶尖暗卫。
“所以,他恨你?”西凉茉淡淡地挑了下眉。
百里素儿苦笑:“是,只要能让我难过的事,她都不吝啬去做,而且她一直都觉得自己是个女孩儿,是个公主,只是不知为何……。”
他没有再说下去,西凉茉点了点头,表示她明白。
“你……你早就知道那个在府邸的人不是我了?”百里素儿看着西凉茉,有些犹豫地道。
西凉茉片刻之后,方才微微点头:“没错,虽然百里怜儿和你的模样没有任何区别,她也确实恨了解你的性子和一举一动,但是,没有一个人能完全成为另外一个人,其中最大的破绽就是……。”
西凉茉看着百里素儿的眼睛淡淡地道:“眼睛,你虽然骄纵,但是你的眼睛是一种透明的狡黠,那是被宠爱的孩子才有的任性却不失天真,而且你才十三,未经人事,不会用那种带着**的目光去看任何人。”
即使那时候为了照顾落水的百里洛,百里素儿和她共处一室好几夜里,他都单纯得像个撒娇的孩子,而百里怜儿却不同,千方百计、欲拒还迎的勾引与暧昧,让她当时几乎就能肯定这个‘百里素儿’有问题。
于是她将计就计,任由他在自己面前撒娇拿痴,亦不曾拒绝,因为她几乎可以肯定白玉失踪必定与他有关,但是白玉生死未卜,她不能为了一时痛快直接抓了他来大刑审讯,而因此断了白玉的一线生机。
为了安抚百里青,她背后也不知付出了多少努力。
直到了戏楼出事那一日,她就百分百的确定这个百里素儿是个假货,他的背后必定拥有一股极为庞大的势力,并且这一股势力渗入到了天朝之中,所以要从百里怜儿身上顺藤摸瓜更显得尤为重要。
百里素儿看着西凉茉,眼中满是错愕,随后渐渐变成复杂,再化为了茫然沉寂,他低下头苦笑:“原来一切不过是我们自弹自唱,自作聪明,只是……。”
百里素儿抬头看着西凉茉,轻声道:“你我立场不同,我始终是西狄皇子,这些就是我能告诉你的了,再多,我也不会说。”
随后,他起身向自己的房间走去,临走前,他忽然想起什么,有些复杂地道:“你,小心贞元姐姐,她不简单。”
西凉茉点点头,眉目淡然:“我知道了,谢谢。”
百里素儿顿了顿复又迟疑道:“我想……若是可能,我还是希望能见一见怜儿。”
西凉茉看了他一眼,淡淡地道:“你凭什么认为我会答应你?”
百里素儿一噎,随后咬牙道:“你想要什么?”
西凉茉看着他微微一笑:“我想要西狄人这一次在我朝粮道之上安插的暗桩与棋子。”
百里素儿没有想到西凉茉如此这般不客气,顿时瞪大了眼:“你……。”
这他娘的根本就是狮子大开口,粮为天下之根本,民生之磐石,二哥能将人安插在天朝粮道之上,不知费了多少心思,打的就是如有一日必要的时候便要在开战之时,动用这一枚大棋。
西凉茉垂眸子,悠然道:“素儿,你是忘了一个月前戏楼你案,我天朝多少白发人送黑发人,而且你知我从不强求他人,何况你还是个孩子,原本就该被呵护在手心,不该参与太多勾引斗角之事。”
随后,她扶了扶头上有些垂下来的紫玉流苏长簪,悠然起身,看向那在不远处弹琴的白珍:“咱们走了。”
白珍让小丫头们抱了琴、提了小炉子立刻跟在西凉茉身后。
百里素儿看着西凉茉批着白狐狐裘的修挑身影,第一次觉得这个女子真真儿狡诈如狐。
她一开口就是要这个,除了说明这一次魅六假意投诚,伪装得极为逼真得到怜儿信任,实际上却引狼入室,将码头地下粮仓之事暴露了出去,已经让天朝人怀疑了。
他犹豫了许久,终于还是咬牙道:“好,我同意。”
西凉茉顿住了脚步,心中轻笑,果然看起来再成熟,心里却始终是个被宠坏的孩子,竟然答应了。
她转头看着他,看似温然的眉目间,带起一丝狡黠而妩媚的笑意,漫漫飞雪之间,只仿佛她目光如冰雪般剔透,看得百里素儿陡然一个踉跄,微微红了脸,一咬嘴唇,转身匆忙而狼狈地离开。
白珍看着那逃也似的离开的少年背影:“主子,其实百里怜儿有一点最大的破绽,你没有说。”
西凉茉微微地挑了下眉:“嗯?”
白珍叹息了一声:“十八皇子是从来不会叫你姐姐的,他只会叫您全名或者‘你’,因为他并不想让你成为他的姐姐。”
西凉茉静静地看了白珍一眼,不可置否地勾了下唇角,款步向长廊的另外一头远去。
……
腐臭的空气里有一种让人难以忍受的血腥味,仿佛有什么东西腐烂掉了的味道实在让人难以忍受。
有灰衣人匆忙地执着扇子往来,甚至还有人搬动了梅花和冰雪进来,试图消除掉这种味道,以免熏到了主子。
但……
“呕……你……你们是不是太……过分!”百里素儿还是忍不住因为眼前的情形,伸手扶住墙壁,吐得一塌糊涂。
西凉茉看着他,淡淡地道:“害人者,人横害之,她不过咎由自取。”
牢房里,有数个肮脏浑身奇臭的囚犯们被狱卒赶着到了另外一个牢笼里,只剩下那躺在牢中地上几乎一丝不挂的纤细身子,浑身肮脏,一动不动,像一具死去的尸体。
只是她仰面朝天,眼珠子偶尔转动,还能看得出那是一个活物。
她的身上伤痕累累,但是左胸上的伤口倒是敷了药,烂出来一个血洞,而四肢已经腐烂,偶尔能看见露出的一截白森森的骨头,而下身更是一塌糊涂,白浊和血污混合,可见承受过什么,但是本该死去的人,此刻却没有死去,而是苟延残喘着。
“如今他实在太臭,已经没有犯人愿意呃……碰他了。”那狱卒长在一边低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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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到底意难平
到底意难平
百里素儿咬着唇,看着西凉茉的眼睛里全是怨愤,他浑身轻颤,咬牙尖叫:“怜儿才十三岁,不过还是个孩子,她懂得什么,就这么不能原谅么,你不觉得太过残忍了么!”
不管和百里怜儿之间到底有什么过节,她和他始终是一母同胞的……骨肉亲人。
何况他一直都觉得欠着怜儿太多。
西凉茉看着百里素儿激动地模样,随后拢手入袖,淡淡地道:“是,她是只有十三岁,她懂得不多,只是懂得什么样的伤害对女子而言足够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只是懂得什么叫做颠覆与屠戮,只是懂得戏楼里那一场大火之中被毒烟熏死与大火烧死的都是手无寸铁的女子还有十几个和他一样大,甚至比她还要幼小。”
她看向百里素儿,讥诮地弯起了唇角:“小孩子的残忍,比起成人来,有时候更为恐怖,不是么,因为他们是小孩子,所以便可以自由自在地为所欲为,将自己受到的伤害,无所顾及、辣气壮地加于他人的身上,若是我没有防备,只怕此刻沦落到这般境地的就是我自己了不是么。”
百里素儿一时间竟不知怎么反驳,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有什么立场反驳,怜儿当初要对她做的事,连他都愤怒得第一次对怜儿心中生了杀意,如今又什么立场要求她去原谅一个凶手。
百里素儿只是垂下头,红着眼睛咬住了嘴唇:“……打开门!”
西凉茉看着他,轻叹了一声:“素儿,你要记得,这个世间,不是所有人都是你的母亲,不是所有人都能包容你的任性,任性而没有底线,又没有实力的人,是不会被这俗世的法则所原谅的,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随后,她一摆手,示意狱卒打开了牢房的门。
百里素儿三步并作两步地冲了进去,上去就一把将百里怜儿抱在自己怀里,颤抖着声音轻唤:“怜儿,怜儿……你……你醒醒……。”
百里怜儿被人抱在怀里,却仿佛死去了一般,一点反应都没有,百里素儿心急如焚,转头看向西凉茉,满眼都是哀求的泪光。
西凉茉摆摆手,随后一个狱卒立刻将手上的药送了进去,放了一颗在百里怜儿嘴里,又取了水喂她灌了下去。
那药是极好的大还丹,正是因为有了这样的东西,所以百里怜儿始终还有一口气在,没有在这样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惩罚里死去。
服药不过片刻,百里怜儿瞬间就浑身一颤,空茫的眼睛里慢慢地有了聚焦和神采。
她转过头看向那个抱着自己的少年,仿佛愣住了一般,随后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音,然后古怪地笑了起来:“百里素儿……你这个蠢货,怎么想起来看我了,是来看我有多凄惨的,看到我现在的样子,你一定特别高兴……嗯!”
说着她死命地着想要去推抱着自己的百里素儿,却忘了她的四肢早已经折断腐坏,自以为足够大力却不过是一点点微不足道的颤抖而已。
百里素儿心痛不已,死死地抱住她,颤声道:“别动了,怜儿,我求你别动了,我会求西凉茉放你出去的!”
百里怜儿仿佛被刺激到了一般,嘶哑地尖叫起来:“我不用你假惺惺,你以为你是圣人么,不用在我面前做出恶心虚伪的模样,你滚开,你抢走我的东西还不够多么,我的身份,我的地位,我的一切,连母亲对我那可怜而虚假的注目都被你毁得一点都不剩了,你明明就已经被我推下山崖了,母亲也找不到你,没有了你,我的努力终于换来了母亲的注目,我甚至放弃了成女子的念头……可是……。”
百里怜儿脸色扭曲狰狞,咬牙切齿地道:“可你一回来,我就什么都没与了,什么都没有了,你知道不知道,为什么,就因为我是个阴阳人,因为我是一个怪物么!”
听着百里怜儿怨恨的话语,西凉茉等人不由一怔,不少人都难以置信地看着百里怜儿。
这样幼小的孩子就会为了争宠而将自己的兄弟推下山崖,这需得心中有多少怨恨,被怎样的错待才会让一个三岁的孩子对自己的兄弟生出这样恨不得置他于死地的心。
但百里素儿在怔然过后,却仿佛完全没有听到这样的话一般。
“你不是怪物……你不是的……你是我的怜儿,是我的弟弟……不,是我最喜欢的妹妹啊!”百里素儿看着百里怜儿在他怀里激动得浑身发抖,颤如风中枯叶,他紧紧地抱住了百里怜儿,泪珠大颗大颗地落在百里怜儿的身上:“我求你了,不要这样,我求求你了,怜儿,对不起……是我对不起你!”
少年一滴又一滴滚烫儿痛苦的泪珠落在了百里怜儿的脸庞之上,先是让百里怜儿浑身一僵,随后却慢慢地安静了下来,只是面无表情地任由身上的百里素儿紧紧地抱住自己哭泣。
“我真的不知道你这么难过,母后说,你是自愿成为影卫的统领,她说你厌倦了宫里尔虞我诈,装疯卖傻的日子,宁愿成为夜晚里自由自在影子,我什么都不知道,方才信了母后,我真的不知道……如果我知道,我会跟着船队离开,永远都不会再回宫!”
百里素儿哭了好一会,才勉强地平静了下来,小心地看向怀里异常平静的百里怜儿:“怜儿?”
百里怜儿忽然淡漠地道:“你知道从很小的时候开始,母亲的目光就从来没有落在我的身上过么,每一次她看着你都充满了温柔,看着我的时候却充满了防备与厌恶,我一开始就想,母亲是因为没有女儿所以才不喜欢我,而且我的名字叫怜儿,我以为母亲是可怜我所以给我取名怜儿,于是我跟母亲说,我想做个女孩儿,我喜欢那些漂亮的衣服,亮晶晶的珠子,你知道母亲怎么回答我的么?”
百里素儿轻轻摇摇头,抹了把脸,小心地给百里怜儿换了个舒服点的姿态。
百里怜儿面无表情地道:“母亲给了我一巴掌,让嬷嬷将我关在了柜子里,足足饿了我五天,方才在我快死掉的时候放我出来,一字一句地告诉我,她说……。”
百里怜儿顿了顿,冷笑了起来:“她说我是个怪物,如果被人知道了她生了怪物而皇后之位不保,她就活活烧死我来祭神,我不是她的孩子,而是你的奴隶,我终于明白了我为什么叫怜儿,因为母亲觉得你很可怜,她也很可怜,竟然有我这样一个怪物来给你们的人生添堵,所以,我就想啊,如果主子死了,那我不就再也不是奴隶了,所以把你推下悬崖,可是你居然没死,哈哈哈哈……。”
她歇斯底里地大声笑起来,笑声凄厉而哀凉:“为什么,为什么,明明我们长了一样的脸,流着一样的血……。”
泪水从她的眼角不断地滑落,带着脸上的血,冲刷成细细的猩红溪流,仿佛两道不甘的血泪。
“对不起,对不起,怜儿,你不是我的奴隶,我从来都没有这么想过,我甚至不知道母后她……我该为你做点什么……我救你出去好不好,我去求西凉茉!”百里素儿紧紧地抱着她,不断地颤抖着颠三倒四地低喃。
不知过了多久,百里怜儿轻声道:“你真的想要为我做什么?”
百里素儿立刻点头,看着她,泪水朦胧的眼中闪过冷芒,咬牙道:“是!”
百里怜儿唇角扯了扯,冷冷地道:“你低头下来。”
也不知她说了什么,百里素儿浑身轻颤起来,最后还是死死地将手扣进了地面。
百里怜儿看着他,冷嗤了起来:“怎么,这就不敢了?你这个懦夫,这都你欠我的,你欠我的!”
话音到了末,尖利异常。
周围守着牢狱的人立刻警惕起来,不少司礼监的人都将手搁在了刀把之上,但西凉茉眸光微闪,随后摆摆手,示意他们全都出去。
众人犹豫了一下,却还是领命离开,毕竟魅七和魅晶还在,总不会让主子出事。
百里素儿盯着百里怜儿,浑身颤抖,却在看见她凌厉癫狂到凄然的目光之中,咬住了自己的唇,吞下满口血腥之气,轻笑了起来,声音有一种同样的凄厉与紧绷:“怜儿,你好狠!”
话音刚落,他忽然一扬手,锐光一闪,一把不知何时藏在了袖子中的短刀出鞘,魅晶等人立刻抽到出鞘,挡在西凉茉面前。
但是却见他手起刀落,断刀不偏不倚地狠狠穿透了怀里百里怜儿的左胸,随后再利落地拔了出来。
鲜血四溅,魅晶眼中一冷正要上前,却被西凉茉一把按住了肩头。
“主子?”魅晶看了一眼西凉茉,西凉茉摇摇头,眼中一篇幽凉与洞明世事的了然,魅晶心中一动,随后退开来去。
“如今……如今……你可满意了?”百里素儿满脸鲜血看着怀里同样满身鲜血的百里怜儿,歇斯底里地尖叫,那一瞬间他的眼底几乎有一种称之为恨的东西。
“总……总不成……你以为我……我这样子还有活下来的……必要么?”百里怜儿唇角不断地溢出鲜血,那些流淌的鲜血仿佛也带走了她身上的暴戾与怨恨,眸子竟渐渐地变得平静了下来。
百里素儿眼中大滴大滴的泪珠滚落下来,滴落在百里怜儿的脸上。
“呵……你可知……可知我曾多么的羡慕的……总以为取代了你就好,…不过是因为……因为……你是我的哥哥啊。”百里怜儿看着百里素儿笑了起来,笑容凄厉而茫然,却不知哪里来的气力,她忽然开口轻唱起了她最喜欢的小戏戏词:“黄昏月下,意惹情牵。才照的个双鸾镜,又早买别离船。哭得我两岸枫林,做了相思泪斑……。”
她的歌声是极美的,只这最后一句落下的时候,到底似琴弦终断,没了声息。
“怜儿!”百里素儿紧紧地抱住了怀里单薄的身躯,歇斯底里哭号,滴落在百里怜儿脸上的泪珠,却不知是他的还是百里怜儿的。
西凉茉轻叹一声,眸光幽邃。
双生子,一脉双花,共生共绽,拥有着仿佛能感应对方悲喜的能力。
只是,若怨恨的时候,不知是否能感应到对方对自己难以说出口的心意?
——老子是sungalqw大胸部小妞儿要当分界线的分界线——
“咣当!”精致的瓷盏落地,碎了一地白片。
一个戴着面具的男子咬牙切齿地道:“那个蠢物,不,那一对蠢物,除了会坏事,还会做什么,我就说了,那百里怜儿除了唱戏、玩女人、玩男人、杀些微不足道的人,就只会坏事!”
一道殷红的窈窕身影坐在小亭子里,看着那人来来回回地走,仿佛似极为烦躁,便淡淡地道:“大人也不必忧心,百里怜儿原本就生性桀骜,心性扭曲,不易受控制,如今就算是让天朝人替咱们除掉她了,也省得惹皇后娘娘疑心。”
那人闻言,方才停下了脚步,坐在她身边,拿起白玉台上煮的热茶水灌了一口,似乎方才平静了下来,看向她:“公主说的倒也不无道理,只是如今那百里素儿要怎么办,是不是……。”
他朝自己的喉咙上比划了一下,贞元公主抬手摆了摆,艳丽倾国的面容上闪过一丝淡漠:“不,他到底是皇后娘娘的心头宝,亦不过是一个小孩子罢了,若是这一次出行,不但没有带回百里素儿,百里怜儿也折了进取,只怕皇后娘娘不会再信任咱们,若是没了皇后娘娘信任的人,你知道会是个什么下场。”
那人一惊,随后紧紧地握住了杯子,咬牙道:“那咱们现在要怎么办,百里素儿那个蠢货竟然将咱们好容易布置多年安插在天朝的漕运暗桩全都供给了那飞羽督卫,如今已经全部被那些锦衣卫的人拔了出来!”
贞元公主听到西凉茉的名字,手上的动作一顿,眼里闪过一丝异样的森凉,她冷笑了一声:“倒是本宫低估了那个女人,区区一届不受宠的国公府府小姐,凭借着救驾先帝之功封上了一品郡主,转过背又嫁了京城第一佳公子,还能让九千岁那样的人都视她如珠如宝,若是没有三分本事,倒是真真儿做不到的!”
看着贞元公主的模样,那面具男子不由轻笑起来:“真是难得,一向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贞元公主竟然会因为别的女人露出嫉妒的模样,这才是件趣事,可有既生瑜何生亮之感,我观她之能力并不在你之下?”
贞元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这与你没有关系,大人只需要管好自己该管的事就是了。”
那人轻嗤一声,还打算说什么,却见一个嬷嬷匆匆忙忙地走了进来,对着贞元公主轻声道:“公主殿下,宁王来了。”
那贞元公主点点头,看向那戴着面具的男子,淡漠地道:“你且去吧,若有什么事情,我自然会通知你来的。”
那人也不多话,只是轻嗤一声,转身而去。
等到那人消失之后,贞元方才看向那不远处被领进来的斯文俊逸男子——宁王司承宇。
“贞元,最近的日子可感觉好些了?”宁王走近了小亭子里,把挡雪的伞递给了身边的长随,走到她的对面坐下,对着她温文尔雅地一笑。
贞元公主看着他,美丽却带着三分苍白的面容上浮现出淡淡的红晕,她轻咳了几声:“多谢宁王的关心,只是贞元自己身子不争气,那日为了小弟的事又非要与贵国的飞羽督卫大人争辩,方才咳嗽又坏了些。”
说着,她怅然地笑了起来:“咳咳……我一向身子弱,母妃曾经请高僧来算,只道是一生都要淡薄心志,少欲少求,便可平安一生,只我却没有这样别的命呢。”
宁王看着她娇弱绯红的脸庞,衬托着那一身红色的精致袄子,愈发显得她美貌异常,娇弱如弱柳扶风,不由看得有些痴了。
……
而同样有些痴了的还有——西凉茉。
“阿九……你……你这是?”她有点呆怔地看着房内半敞开着衣襟,露出胸口结实性感肌肤的百里青。
房内燃烧着好几只紫金炉子,烘烤得整个房间暖暖的,而地面上都铺着一层厚厚的白狐皮,那赤着上半身,只穿着宽松暗紫色亵裤,却胸口戴着华丽玲珑璎珞流苏的百里青懒洋洋地半卧在房内,原本披散在额头上的刘海被捋到了脑后,一只宝玉抹额横在额间。
有一种与平日阴霾冷郁之美完全不同的野性美,全然不同的风格,看得西凉茉有点呆滞。
好吧……
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
“你锁着我干嘛!”西凉茉有点莫名其妙外带恼怒地晃动了一下自己的两只手腕。
“咣当,哐当!”的清脆声音响了起来,那是两条精致的纯金锁链子,从屋顶垂了下来,正巧扣在她的手腕之上。
这种感觉极度诡异,下午睡着午休,睡着睡着,醒来就发现自己变成了一只吊着的咸鱼……
第九十二章 靡靡香气
百里青慢条斯理地品着杯中酒,轻嗤一声:“丫头你是忘了一开始答应过为师什么?”
西凉茉迟疑了片刻,刚刚睡醒的脑瓜子一会子真想不起答应过百里青什么,但是她知道一旦百里青用这种口气说话,必定没甚好事。
看着她的模样,百里青抬起幽冷的眸子淡淡地道:“在你的心里,那些丫头、侍卫比我都重要是么?”
“当然不是,你怎么会这么想!”西凉茉有点莫名,立刻反驳。
百里青看着她,深不见底的眸子里看不出喜怒:“你可以为你身边的侍女以身为饵,却不记得为师说过什么,你觉得我该怎么想?”
西凉茉闻言,默然下去,她……还真是一会子想不起来他到底说了什么。
百里青忽然伸出修长的指尖掠过她的下巴,声音悦耳又阴霾:“还是想不起来为师说了什么,嗯?”
他危险的语气,带着一种冰凉幽冷的气息,这种模样的百里青,诱惑又危险,像一把冰冷的锐利的刃贴着肌肤掠过的感觉,让西凉茉忍不住背脊有点发软,忍不住微微地退了点身子,不去看他结实的胸膛,只脑海里高速地转动起来,试图找出自己到底忽略了他说的什么。
这些日子杂七杂八的事儿太多,让她真有些忽略了他。
百里青看着她闪躲却又努力做出不让他发现的模样,不由轻嗤一声,随后忽然拿起酒杯喝了一口,然后一手扣住她的下巴,一手揽住她的腰肢,直接覆上她的唇,舌尖一挑,长驱直入,让炽烈的酒液狠狠地灌入她的唇中。
炽烈又冰凉的气息,与身体彼此的熟悉让她习惯性地开启了朱唇,但是被灌下酒液的不适烧灼感才让她忍不住挣扎了起来。
这是百里青最喜欢的冰酿醉,最烈的一种的酒。
她一向不喜欢炽烈香醇的白酒,一喝就醉,只喜欢浅淡的果子酒或者花瓣酿,也曾因此被百里青嘲笑肤浅。
“唔……阿九……别这样……会醉的。”西凉茉忘了自己还被链子拴着,想要伸手挡住他的侵犯,直到咣当的链子声响起,她才蓦然记起自己还被那精致的金链栓着。
“醉了也没有什么不好,醉了至少不让人看着着恼。”百里青咬着她的唇瓣,逼着她咽下他口中的酒,又连着灌了她三口,直到西凉茉整个身子都软了,方才意犹未尽地咬看了下她花朵一般的唇瓣,方才松开对她的禁锢。
没了男人的支撑,西凉茉一下子就软在了柔软的狐皮之上,硬被灌了三口烈酒,让她整个胃,不,整个人都跟烧着了似的。
“阿九……。”西凉茉眨了眨被酒薰得起了一层泪光的水眸,试图让他心软,却不晓得自己这番模样,褪去了平日的冷静淡漠,凉薄自持,看起来像初绽的娇蕊,却只引得人想要将她揉碎。
百里青看着倒在狐皮之上的美人,眸光闪过一丝异色,他的指尖慢慢地勾住她的衣襟下扯,一点点地露她出颈项、肩头雪白的肌肤:“怎么了,想起来我说过什么了么?”
“……。”雪狐狸皮上的美人若有若无地呢喃一声,却没有太多的反应,仿佛醉倒了一般,半合着眼。
百里青轻笑起来:“啧,真真儿没用,不过三口酒就醉了么?”
他顿了顿,看着全无反应的人儿,又淡淡地道:“既然如此,醉了倒也好,省得为师再废多费心思安抚。”
随后他打了个响指,只听门吱呀一声打开,小胜子就弓着身子端了个盘子进来,他一点头都不敢抬,只把东西搁下,立刻一溜烟地倒退着离开。
百里青慢条斯理掀开盖在盘子上的绸布,从里面摸出一把闪着奇异乌光的东西来:“嗯,一会子可以试试这个。”
西凉茉从睫羽缝隙里瞥了过去,这一瞥,顿时觉得眼熟异常,不由瞬间错愕地瞪大了眼,弹做起来,失声道:“这个……这些东西怎么会在你这里!”
盘子上搁置着各种大小的玉势、鞭子、银针、蜡烛……还有各种奇形怪状的各色闺房密具。
这不是百里怜儿的那些……收藏么?!
百里青看着她,淡淡地挑眉:“怎么,你不是喝醉了么,这会子又精神了?”
西凉茉一呆,脸颊瞬间飞起两朵窘迫的红晕,她身子一晃,又继续鸵鸟地往地上的雪狐狸毛里一钻,喃喃自语:“呃……我是醉了,我醉了!”
百里青唇角微勾,凉薄地道:“是么,既然如此,那为师就不客气了,听说这鞭子用特殊的蛇皮所制成,抽在皮上,只觉得红肿微微疼,却不会真的伤着人,用起来是别有一番刺激的滋味,痛并爽快着,不知若在这里试试,效果如果。”
说着,他手上的鞭子便恶劣又危险地点了点西凉茉柔软的胸口。
西凉茉顿时脸上发热,再次弹坐起来,不再做弱柳扶风状,径自粗鲁地盘腿而坐,咬牙道:“好好好,都是我的错,我不该瞒着你以身涉险,让魅六带着我去百里怜儿的水下地牢,可百里怜儿不是笨蛋,若是让她发现那个被掳走的是个冒牌货,岂非让玉儿陷入险境,再说了若非我亲临,又怎能破获西狄间案,将他们安插在粮道上的人全都连根挖起,除去莫大隐患?”
一口气说了一溜话,西凉茉喘了口气,方才暗自叹了一声,为何她在他面前要似做错事儿的小孩似的不能辣气壮呢?
百里青脸色冷淡地道:“你说完了?”
西凉茉垂着眸子嗯了一声。
百里青面色淡凉如水:“你明知为师不会同意你亲身涉险,却要一意孤行,暗中布置,阳奉阴违,不过是仗着你知道我其实不是不知道你的所为,但是却逼着为师忍耐着不去揭穿你,不去阻止你,所以才这般任性妄为罢了,不是么?”
他冷冷地看着她,轻笑:“果真是为师的好徒儿!”
空气里一阵窒息,西凉茉张了张唇,却不知道说什么,最终也只是垂下眸子,软了声音道:“你知道我……一向视玉儿她们为姐妹……。”
“那么我呢?”百里青伸手穿过她的发丝,扣住她后脑,逼迫她抬起头来看清楚自己眼底压抑的忍耐与黑暗:“你知不知道,我最想做的事是什么?”
西凉茉被固定着头部,直直地看进他眼底最深处最黑暗的那一块地方,里面仿佛有无数黑暗的气息铺天盖地而来,甚至逼迫得她有点呼吸困难。
“阿九……。”
“从真正得到你的那一刻开始,我最想要要做的事,就是建一处无人的牢狱,将你锁在里面,没有任何人可以看见,没有任何人可以触碰,更没有人可以伤害你,让你完完全全地只属于我,如果可以……。”
百里青顿了顿,伸出嫣红的舌尖,舔了下她唇角的九渍,眉目阴冷如地狱的冥河之水。
“我甚至想过给你灌了痴傻的药,让你忘记自己是谁,像孩子依赖父亲一样,依赖着我,每得到你一次,还有你每一次离开,这样的念头都会仿佛幽灵一般不断地冒出来,纠缠不休。”
西凉茉怔怔地望着他,幽黄的烛光下,没了平日刘海的遮掩,眉梢眼角的重紫黛色愈发显得他眉目含秀藏蕴,邪妄非常,艳绝到恐怖,却又仿佛地狱的魔,勾魂摄魄,让人移不开眼。
百里青轻嗤了一声,讥诮地盯着她的水眸道:“很可怕是不是,但是,狼告诉我若这样的你,却不再是你,又有什么值得我好费心思禁锢,但是那种念头却从来没有一天离开过我的心底。”
她越是成长,越是绽放,却莫名地越让他生出这种完全违背当初占有她时候的心思。
“阿九……。”西凉茉有些震撼,喉咙里有点干涩,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这是他第一次让她直面他心中那些压抑的黑暗和妖异的痴缠。
“嘘,别说话。”百里青忽然伸手拿了帕子掩住了她的眼,淡淡地道:“别让我看见你害怕的样子,否则我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来。”
空气里那种凝窒的气息,让人无所适从。
直到被蒙着眼的西凉茉忽然侧过脸蹭了蹭他的手腕,柔声道:“阿九,对不起,你抱抱我好不好?”
她的声音有一种湿漉漉的味道,像是潮湿的雨天里润泽的草木散发出靡靡的轻软的香气。
却让百里青眼底那种毫无保留释放出来的黑暗消散了不少,他沉默了片刻,伸手抱住她柔软的腰肢,让她靠在他的肩头,却没有拿掉她眼睛上的帕子。
西凉茉感觉自己被那熟悉的气息包围,便将脸轻轻地蹭了蹭他的脖子:“阿九,阿九,我很好,我会一直陪着你,哪里也不会去,以后……。”
她顿了顿,轻叹一声:“我不会再那么任性了。”
“你……不怕么?”百里青喑哑着嗓音道。
“为什么要怕,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你是什么人。”西凉茉轻叹一声,他的强大,总让她忘了……
她的他啊……
如此强大而不可撼动,心底最深的地方却住着那样一个因为总是失去最在乎的一切,因此偏执的完全没有长大,没有安全感的幼小的孩子。
她抬起头,嘴唇掠过他的脸颊,最后准确地落在他的薄唇之上,轻轻地吮:“阿九、阿九……。”
仿佛这样便能安抚他心中那因为不安而变得暴躁和黑暗的孩子一般。
过了一会儿,她忽然感觉扣住自己后脑的大手一紧,他狠狠地启唇侵入她柔软的口腔,几乎要深入她的灵魂一般的吻,不若平日的富有技巧而是单纯的……发泄。
有细微的疼痛却有更多的情动。
蒙着眼,被束缚着双手,却让感官更为敏锐。
薄衣落地,肤光如玉,烛火的柔光下,有女子细微的轻吟与男子性感的喘息交织成靡丽的曲。
——老子是jess2690姐姐有大胸部,小白好喜欢,寄居几天的分界线——
华珍宫
“咣当!”一座粉彩花瓶陡然被狠狠地摔在地上,碎成无数片。
太平大长公主恼怒地瞪着那些揽住自己的宫人:“你们胆敢对本宫不敬,莫不是活得不耐烦了!,谁给你们的狗胆,敢挡住本宫去路!”
“大长公主殿下,您息怒,只是这些天风雪大,许多宫人们都得了风寒,不让您出去也是为了您考量。”一个红衣大太监看着太平大长公主笑嘻嘻地道。
太平大长公主看着那大太监冷笑:“高德盛,别以为如今是九千岁的天下,平日那些阿谀奉承的叫你一声高领事,你就得意了,一个阉人也敢骑到本宫的头上来,别拿这一套对付其他的人说辞来对本宫说话,你可知道本宫是谁!”
那高领事似乎一点也不为太平大长公主近乎侮辱的话语而恼恨,他干瘦的脸上依旧是笑嘻嘻的,伸手拦住太平大长公主的去路:“您自然是奴才的主子,奴才怎么敢骑到您的头上,奴才这不也是奉命行事么?”
看着那高领事竟然一点都没有让步的打算,太平大长公主大怒:“你奉命行事,你奉的是谁的命,谁敢拦我!”
说着她随手就拿过搁在台上的一只花瓶朝高领事的头上砸去。
旁边的小太监们都吓了一跳,那高领事心中暗暗叫苦,完了,这也不知道躲好还是不好,躲了主子的罚就是大逆不道,若是不躲的话就要直接被砸破头!
公主殿下分明是要整治他!
就在那花瓶砸下来的瞬间,一只手忽然在那花瓶上一拍。
太平大长公主只觉得眼前一花,那花瓶就瞬间脱手直接砸在了窗户上,碎成无数块。
竟然有人敢挡她,这让太平大长公主勃然大怒:“是谁……!”
“是我。”一道凉薄的声音在殿里响起。
那高领事一看来人,便顿时大松了一口气,擦擦额头上的冷汗,对着来人恭敬地道:“王妃。”
“是你……。”太平大长公主看见西凉茉的瞬间,先是一愣,随后面无表情地别开了脸。
西凉茉看着她微微一笑:“没错,是我,公主殿下,许久不见。”
“是,许久不见,一见面就是你来告诉我你要将本宫软禁在这里,嗯?”太平大长公主冷笑两声,向殿内走去。
西凉茉随着她进了殿内,看着她淡淡地道:“我以为公主殿下比我更知道其实这个时候您还是留在这殿中比较好。”
太平大长公主眼角微微一跳,冷淡地看着她:“本宫知道什么,本宫什么也不知道,只知道一早起来,便有你的人将本宫的华珍宫围住了。”
西凉茉看着她片刻,胡容纳轻叹了一声:“公主殿下,原本我以为我们就算并不是知己,却也是朋友,只是不想原本一切都是我自作多情。”
一句话便让太平大长公主脸色微变,她素来不是个喜欢打哑谜,虚来虚去的人,何况她特殊的身份也让她几乎不必做这些场面上的功夫,于是便沉默了片刻之后,还是有些喑哑地道:“贞敏,你都知道了?”
西凉茉轻扯了唇角,淡淡地道:“公主殿下,你与我就算算不上莫逆之交,亦算是能说上话的,你是什么人,我如何不了解,能说出那些要去我兵权,软禁于我的话,只怕是有人在背后错窜了些什么。”
她顿了顿:“殿下,您不要忘了,您始终是天朝人,而不是西狄人,不要被人利用了。”
太平大长公主没有说话,只是疲惫而阴郁地闭上眼,一句话不说。
西凉茉看着她片刻,轻叹一声,随后转身离开,临去前,淡淡地道:“长公主殿下还是在宫里歇息吧,我不希望我们会成为敌人。”
西凉茉转身离开了殿内,高领事立刻命底下的小太监将大门关上。
太平大长公主看着她的背影,肩头微微一颤,随后轻声道:“贞敏,我……。”
但到底,她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有茫然地看着她离开的背影。
离开了华珍宫,白蕊有些愤愤不平:“大小姐,太平大长公主殿下分明太过分了,若是以后,她真的和西狄人勾结在一起叛国怎么办,家贼难防?”
西凉茉淡淡地道:“太平大长公主比你我还要忠于这个国家,只是,有些人用了些不该用的手段或者诱惑,让她一时迷了路而已,总该给她一个想清楚的机会。”
主仆三人说话间,便走到了御花园,却见一地皑皑白雪间,有红衣绝色如枝头红梅一般的佳人正静静地矗立在湖边的梅树下。
而那条路,正是西凉茉主仆要通过的地方。
“原来是王妃,今日雪停了,您也出来看梅花么?”贞元公主似乎方才发现了西凉茉走过,便露出浅浅的笑容。
白珍和白蕊防备地站在了西凉茉身边,那姿态让贞元看在眼底,不由笑意更深:“您的这对女官还真是忠心呢,只是不知道怎么少了一个不曾看见呢。”
那美丽的笑容里隐含的深意让白珍和白蕊两人瞬间愤怒起来。
西凉茉看着她,微微一笑,清雅从容:“是啊,怎么少了一个呢?”
随后,她忽然扬起手,毫不客气地一巴掌扇在了贞元公主的脸上,力道之大,让完全没有想到她会动手的贞元公主错愕之极,亦让她身子失去平衡‘噗通’一声直接掉进飘着浮冰的湖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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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
贞元公主连喊都没来得及喊一声,就栽倒了下去。
“噗通!”水花四溅之后,那一抹红影立刻大力地挣扎起来,西狄近海,一半的国土是岛屿,西狄人不论男女老少基本上都善水,但是冬天里穿的衣衫本来就不少,主子身上时狐裘、银鼠袄子,宫人们也是人人一件棉袄,这些物事都最是吸水,不一会贞元公主身上那件狐裘就吸纳了厚厚的水带着她往湖下沉去。
贞元公主心中大急,加上天寒地冻,手脚一下子就抽筋起来,更是直接坠进水里,她第一次觉得心中充满了惊恐的情绪,那是濒临死亡的恐怖。
“救命……救……唔唔……。”她大力的挣扎,手使劲地往水面上伸出来,透过水面,她可以看见西凉茉冷漠地站在水面上看着她一点点往下沉。
那个女人,那个女人居然是真的要淹死她!
就在她呛了大口大口的水,完全无法呼吸,绝望地沉入水下之时,却忽然有一只手破水而入,一把揪住她的衣领将她猛然地拽出了水面。
新鲜而冰冷的空气猛然如泉水一般地灌入她鼻息间,贞元公主狠狠地抽了一口气,肺部近乎痉挛到疼痛,她拼命地咳嗽,几乎将自己的肺都咳了出来。
“咳咳咳……。”
但是劫后余生的感觉让贞元觉得仿佛全身都松懈下来,她就知道西凉茉再嚣张和愤怒也没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在皇宫里大庭广众之下淹死她。
她一边咳嗽,一边愤怒地抬头看向西凉茉,刚想要说什么,却见西凉茉唇角忽然勾起一丝冰冷的笑容,随后拎着她领子的手忽然狠狠一按,又将她按入了水里。
“呜呜呜……啊……。”贞元措手不及,瞬间又被按进了水里,方才大力地呼吸新鲜空气的鼻腔立刻又被灌进了冰冷的湖水,令人痛苦得仿佛整个肺部与鼻腔都要炸开了一般。
而就在她以为自己就要这么死去的时候,又再一次被西凉茉提着领子拉扯了上来,如此往复了数次,让贞元体会到什么叫求生不能求死不得,而她再蠢,也明白西凉茉是在故意折磨她,而这样的折磨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尽头,每一次都以为对方会住手,但是换来的却是再一次失望与冰冷的湖水。
她甚至连昏死过去的机会都没有,因为西凉茉手上不知哪里来的刺激药瓶,每次她终于昏过去的时候,却被那种可怕的味道直接呛醒。
直到——奄奄一息。
“不要了……我求求你……不要这样……求你!”贞元在再一次被拖出水面的时候,用尽全身的力气死死地抱住了西凉茉的手臂,气息奄奄地道:“督卫大人……求求你!”
西凉茉看着她脸色发紫、鼻子与嘴里都渗出血来——那是细碎而尖利的浮冰划破了肉嫩鼻腔与嘴里里的血管导致的。
狼狈不堪,哪里还有半分那绝色美人的模样,方才一把提着贞元公主摔在岸边,淡淡一笑:“公主不必客气,我不过是回报您奉上的大礼而已,如此这般尚且不足表明我心中对公主殿下的敬意与欢喜呢。”
贞元公主狼狈地躺在地上,面色青紫,抖如糠筛,仿佛翻了肚皮的落汤鸡模样,让白珍与白蕊两个都忍不住低低地笑了起来。
贞元公主喘息着,那凛冽的寒风让她愈发的难受,但心中的愤怒与恨意还是让她努力地翻了身子,伏在地上抬起头恨恨地盯着西凉茉:“你……你……就不怕此事传出去……。”
“传出去?”西凉茉讥诮地看着她,随后忽然微微侧脸,淡淡地扫了周围一眼,淡漠地道:“可有人看到什么了?”
天寒地冻,虽然不曾再下雪,但是也没有出太阳,出来的宫人都是有事儿要办,实在没法子才出来的,本来就少,也不过两三个人,何况还是主子在整治人的事。
虽然对方也是个西狄公主,以后会成为宁王王妃,但是到底是外姓人,何况这里原本就是天朝的地界,这地界之上连皇帝不过都是个拿捏在九千岁手里的棋子,一个区区的宁王妃又算什么?
宫人们都是聪明的,互看一眼,竟然齐齐诚恳地道:“奴才/奴婢们看着贞元公主落水,千岁王妃不顾安危,天寒地冻伸手施救。”
这般默契连西凉茉都忍不住心中好笑,愉悦地对着白珍道:“都是些实诚的人,便与他们当差的管事太监说一声,看赏。”
众宫人们大喜,齐齐又行了礼,退了下去。
西凉茉凉薄的目光落在了早就吓得跪在地上噤若寒蝉的两个西狄侍女身上:“或者还是这二位看到了什么,嗯?”
虽然在贞元公主冰冷愤怒的怒视之下,她们也知道自己的回答会让自己回去不知道落入什么下场,但是此刻,若是回答让这位阴狠果决的千岁王妃或者说飞羽督卫不满意的话,只怕下一刻就变成了这冰湖里的两具浮尸。
她们只能硬着头皮道:“我……我们看见了督卫大人救……救了咱们的公主殿下。”
话音刚落便觉得自己身上几乎要被贞元公主那种虽然虚弱却愤怒到极点的目光给射穿了几个洞。
西凉茉看着她们,嘲谑地勾了下唇角,看着伏在地上浑身颤抖的贞元公主:“瞧,公主殿下,连你‘忠诚’的侍女都这么说,你说还有谁看见了什么。”
她顿了顿,淡漠地道:“不过你说得没错,看了你身边的这两位,方才凸显出本督卫身边的人都很忠诚。”
“你……。”贞元公主眸子阴冷怨毒地死死盯着西凉茉,却还是垂下眸子没有再自取其辱。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完全低估了西凉茉,她以为西凉茉会谨慎小心的时候,却忽然出其不意地一出手就张狂狠辣,让她措不及防,受尽了折辱。
西凉茉看着贞元公主安静地伏在地上发抖,倒是挑了下眉,颇为意外她的乖觉冷静,随后她低头看着贞元,淡漠地道:“很不服气是不是,我等着你继续再出手,也并不介意多帮助公主殿下体会什么叫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请公主殿下记得,你以为被嫁到了天朝,而不再是你们西狄最美貌无双的公主,我想西狄的公主不少,若是贞元公主你婚前感染了风寒或者失足落水而亡,你说西狄皇后娘娘会与我天朝开战,还是嫁一个更年轻的少女被嫁过来?”
这几乎就是**裸的威胁,而且对方完全毫不掩饰她的威胁之意,如此嚣张,如此肆无忌惮却一针见血,让贞元指尖深深地扣入雪地之中,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因为她深深地知道西凉茉说的话,每一个字都狠狠地戳在她的痛穴之上。
西凉茉讥诮地轻嗤一声,淡漠地吩咐两名西狄侍女:“行了,你们家公主殿下如今是外身如寒冰,内心犹如烈焰,若是一不小心恼火憋闷过了头,呕血而亡,也没得晦气,带她去看御医罢。”
随后,西凉茉领着白蕊、白珍拂袖而去。
直到走出了御花园,白珍方才有些犹豫地问:“郡主,如今咱们刚与西狄签订了草约,如今正本尚且刚刚送到西狄那一头,还没有任何消息,您不怕那西狄公主向西狄人告状么?”
白蕊也沉吟着补充:“而且婢子看宁王殿下对那位公主殿下很有些心意,说不定那贞元公主正发愁没有人给她送借口对付咱们,若是让她在宁王殿下那里挑拨离间,只怕总不好。”
白蕊几个对于温文尔雅,秀逸温醇的宁王还是颇有些好感的,最主要是如今先帝成年的皇子除了仍旧关押在天牢的戾太子之外,也就是这么个宁王了。
若是宁王再出事,只怕容易招惹非议。
“呵……。”西凉茉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白狐裘德领子,淡淡一笑:“宁王殿下不会相信她的,至于告状……。”
西凉茉浑然不在意地道:“虽然说多少都有些风险,只是如今西狄二皇子正在夺位的关键期,所以咱们合约才如此长时间都不曾签订下来,而对于西狄皇后而言,一个庶出的女儿,再如何得力也不会比自己儿子的皇位还重要,这个时候他们绝对不敢与我们翻脸。”
她顿了顿,勾起唇角:“永远只有在有比较的情况下,才能看出什么叫做实权的话语权,就算高贵如贞元公主这样的女子,如何聪明也不过是他人手中一颗棋,了不起就是重要一些罢了,在关键的时候一样会被放弃,只有手掌实权,方才能做那个执棋者。”
其实贞元公主也看出了她手中最有力的武器就是飞羽鬼卫,龙关一战,她刻意让人在西狄的军中大肆宣扬,在尚且未曾交手的时候,那些西狄人就已经有了心理阴影,吓怕了,没了士气的士兵注定只能是败兵。
所以贞元公主方才缀窜着太平大长公主试图将她革职下狱,最终目的就是拿掉她对飞羽鬼卫的掌军权。
听着西凉茉竟然如此肯定,二婢都不由一愣,有点子狐疑,但是都各自沉思起西凉茉的话,自家郡主几乎在这样的事情上,从来没有出过错,她们一向信服,自然也不再多问。
只白珍还有些奇怪,迟疑道:“郡主,您怎么会忽然对贞元公主动手?”
“对于一些愚蠢的伸出爪牙试探底线的蜘蛛,要做的,最好就是直接给她一刀,斩断她的爪子,也好让她知道什么是痛彻骨髓,方才省去那些可笑的台面下的动作,她要么乖巧些收起自己的毒牙,要么就会疯狂地反扑。”西凉茉莞尔一笑,眸光幽冷地道。
“而神若是要灭亡一个人,必让她先疯狂。”
白珍和白蕊都听得有些茫然,西凉茉的话太过深奥并不能让她们两个丫头理解,西凉茉神秘地笑了笑:“不必着急,且行且看就是了。”
二婢点头称是,主仆三人自往涑玉殿而去不提。
且说这一头,御花园浣碧湖边上,早已经除了那一对侍女和伏在地上的贞元公主之外再不剩一个人影。
只余下那两个侍女面面相觑,却不敢多说一个字,等着看不见了西凉茉主仆的身影,方才互看一眼,赶紧上前去抱起那伏在地上,一动不动,几不知生死的贞元公主。
“公主殿下,公主殿下,您可还好?”
“殿下,咱们先回宫中,再去请太医!”
贞元公主乌紫的唇微微颤抖,她陡然睁开眼,眸子里锐芒森寒,仿佛淬了毒的箭射向身边的两个侍女,那种狰狞的模样吓得她们几乎脚软,她们素来知道公主殿下是个什么性子,但是想到家人都在西狄,两人都打定了主意以身受罚,只低头不敢去看贞元公主。
“没用的废物!”贞元公主咬牙切齿地道,深深地呼吸一口气,勉力让自己丹田的气息运转开来,方才缓解了四肢疲软僵硬,若是她没有内力,这一回只怕早已昏过去,连惊带吓不病个一年半载才稀奇。
“还不带本宫回香兰宫!”她恨恨地道,此刻根本没有人经过这里,谁能帮她。
两名侍女立刻点头,架住贞元公主踉跄着往香兰宫而去,三人走得跌跌撞撞,然未曾走几步,一个眼尖的侍女便立刻脸上浮现出喜色来,对着贞元公主兴奋地道:“公主殿下,您看那是不是宁王,咱们可以去请宁王帮忙!”
贞元闻言立刻抬眼看去,果然见一道隽雅的背影与一群翰林院的编修们捧着一卷卷的书籍一边低头与那些编修们交谈一边从御花园里踏雪向外而去,不是宁王又是谁?
贞元公主先是眼中一亮,随后低头看了下自己模样,摇摇头,咬牙道:“咱们先回宫!”
那个看见宁王的侍女一急:“公主殿下,那飞羽督卫如此对你,趁着王爷过来的时候,咱们揭露她……。”
然而话音未落,一记响亮的耳光恶狠狠地扇在她的脸颊上,让她瞬间住口,茫然又害怕地看着贞元公主。
贞元公主用了大力,此刻一边虚弱地喘气,一边脸色阴冷地道:“贱婢,你是打算让人看见本宫这般衣衫不整,狼狈不堪的模样才开心么!”
“奴婢……奴婢不敢!”那侍女赶紧低头嚅嗫道。
贞元冷酷地看了她一眼,转脸虚弱地吩咐另外一个侍女:“祭香你一会子想法子把我落水了的消息透露给宁王知道,还有……什么人所为,你机灵些,别说得太过明白,却也不要让人什么都不晓得。”
“是!”祭香不敢迟疑,立刻点头。
嘱咐完了之后,看着那祭香远去,贞元公主满是红血丝的眼底方才闪过一丝冷酷的狞色,西凉茉,你以为你可以为所欲为么!
她咬了咬唇,冷哼一声,靠着被她扇了一巴掌的侍女踉踉跄跄地往拨给自己居住的香兰殿而去。
——老子是谁想当分界线吱呀一声的分界线——
天空不知什么时候又下起了纷飞的大雪,香兰殿外传来匆匆的脚步声。
殿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有淡青色云锦袍的衣角掠了进来。
“听说贞元公主殿下失足跌落湖里了,在下带了太医过来,公主殿下如今可一切安好?”司承宇领着一名白胡子的老太医进来殿内,面含忧色地道。
那迎他们过来的侍女祭月红着眼眶道:“王爷,您……您去看看公主殿下吧。”
司承宇见她这般模样,不由愈发的担心,赶紧向殿内而去,身后跟着的老头儿有点不耐地道:“殿下且走慢些,老头儿可不及您的脚力。”
司承宇立刻温软了声音歉意地对着老头儿道:“老医正大人,这位公主身份不同,可不能在咱们这里出事。”
老医正对司承宇的谦逊也颇有点好感,便点点头:“行了,去吧,去吧,让人将这殿里烧热些!”
两人匆匆前后脚底进了内殿,司承宇一眼就看见半靠在床上,面色惨白的贞元公主,只见她鹅蛋脸上失去了往日的艳色,苍白如纸,眉目盈盈含着泪光,长发未束,批落在肩头,不似寻常那般娇艳无比的模样,只穿着中衣更显得她孱弱仿佛被狂风肆虐过的娇花,正在就着身边婢女手里的杯子喝热茶,他眼中瞬间闪过怜惜,几步上前坐到她床前,柔声道:“贞元,这是怎么了,怎么好端端地落水了,你若是想要看梅花,自遣人与我说就是了,我定选最好的梅花给你送去,怎么去湖边呢,太危险了!”
一番温存小意的话语满是诚挚的温柔,让贞元原本就冰冷和满是算计的心仿佛也瞬间感觉到温暖,她原本远在异国他乡就心中冷寂,如今眼中原本打算做戏的泪水,竟然不自觉地就如落了下来,满是委屈伤心,靠在他的肩头。
“承宇殿下……。”
见倾国佳人这般未语泪先流,这般投怀送抱,让司承宇瞬间一僵,他一向自持内敛守礼,如今也只愣了愣,伸手温柔地轻拍她肩头:“好了,没事了,没事了。”
然而就在贞元公主心中暖了一些的时候,司承宇的下一句话却瞬间再次将她打入冰冷地狱:“放心,一会就好了,你只是吓着了方才会以为是千岁王妃推你下水,我以性命担保,千岁王妃绝对不会推你落水的。”
第九十四章 异样
那一瞬间,贞元的心冰冷下去,但是她并没有移动自己的身体,而是静静地坐在他身边,听着他说话,顺便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站在他身后的祭月。
祭月立刻会意地轻声嚅嗫道:“您……您如何敢肯定就一定不是督卫大人,您可不能因为千岁王妃是天朝人,就这般护短,她那样的女子……那么厉害,咱们公主殿下得罪了她一会,吵了起来,所以……。”
“祭月,我想你们并不了解千岁王妃,所以才会这么认为,但本王不希望以后你这样的话语影响公主殿下与千岁王妃的情谊。”宁王眸光一冷,毫不犹豫地打断了祭月,随后正色看向了怀里的贞元公主。
他并不晓得自己的话如一颗石头蓦然投进水里让在场看见了西凉茉与贞元公主‘情谊’的人心中掀起巨浪。
祭月又气又恼,却不敢再多话,只看向贞元公主。
贞元公主此刻却已经很是平静了,看向了祭月柔声道:“祭月,本宫相信王爷的话,许是今儿我落水的时候太过紧张,眼花了才将……。”
她顿了顿,声音里微微一颤,有一种极度隐忍的味道:“才将救我的千岁王妃错看成推我落水的人呢。”
天知道,她有多艰难才将这句话说出口!
祭月点点,心不在焉地附和道:“是。”
宁王看向她,眸光温和地道:“贞元,这样的大冷天落水,你必定受了大惊吓,本王请了太医院医正大人亲自来为你诊脉。”
老医正方才面无表情地听全了他们的对话,心中已经对贞元公主没了好感,若是丫头救了这个贞元公主,她身边的丫头却处处攻击丫头,分明是这个西狄公主授意的,她落水就是活该!
若是丫头真的推了她落水,那必定是这个公主做了对不住丫头的事,所以落水也活该!
后来这样有趣的强词夺理的心里话被西凉茉知道后,忍不住与两个丫头笑得厥倒,只觉得这位老医正大人真真儿是有趣得紧,而西凉茉也知道了百里青那种护短的性格从哪里学来的。
由于老医正心中已经带了不悦,所以自然对诊治贞元公主这事儿不甚上心,但又碍着宁王的面子,不好直接走人,便只好上前为贞元公主草草地诊治一翻,随口道:“落水沾染了湿气,也没甚大不了的,用热水加上艾叶泡起来,再喝上七八碗姜汤也就是了!”
说完就随手收拾起东西来了,打算这就走人。
那祭月忍不住喃道:“哎,就这样完了,连药方子也不开么,这什么庸医啊!”
老医正一听就恼了,转身恶狠狠地瞪着祭月:“你说什么!”
他最讨厌别人质疑他的医术,哪怕是视如亲孙子的百里青,他也不会给面子的。
宁王是深知这位老大人的医术和性子的,他立刻看着老医正好生劝慰道:“您别恼,这丫头不过一时间最快罢了,您要不……还是开点药才是。”
他终归也觉得只是喝姜汤沐浴艾叶,似太草率了一些。
“好,老头儿就看在宁王的份上开一回药方子,只是以后这位金娇玉贵的公主还是不要让老头子这个庸医来诊治了!”老医正冷笑一声,眯起眼盯着贞元公主一眼,那一眼让贞元公主不由身子一寒,仿佛两道锐利雪亮的目光将她的心底都要彻底看穿一般。
老医正写好而来药方,背起药箱朝宁王爷拱拱手就走了。
宁王爷无奈,也只得命人去把药煎煮好了,亲自来喂贞元公主,贞元公主见他言语温柔,自然是要依言喝药的,哪里知道才喝了一口,她便忍不住吐了出来。
这药实在太苦了,外带又腥又臭,贞元心中怀疑那老医正在整治她,便不肯再喝,只是宁王好心哄劝,当她小孩子脾气犯了,贞元却也没有任何证据说出心中疑惑,只得咬牙赶紧喝了,再吃了祭月送来的梅子,似才好了些。
宁王一番温言软语安抚过了之后,方才离去。
祭香和祭月两人在一边实在忍不住,竟齐齐问:“殿下,您方才怎么不让王爷着人调查此事,难道您要白吃这亏么!”
贞元公主一边吃着梅子,一边讥讽地道:“怎么,你们觉得在王爷明明已经说了他能够用性命担保的情况下,本宫还非要指证西凉茉是害我的人,你觉得王爷会怎么想?”
二婢顿时无言,是啊,若是公主殿下非要指证那千岁王妃,而又没有任何证据,只怕反倒是让王爷疑心。
贞元忽然抬眼,阴冷地抬起眼睨着她们:“你们两个,从现在开始到后院天井处跪着,没有本宫允许,便不许起来。”
二婢心知这是主子恼恨她们之前的护主不利,如今公主殿下没有如以往那般直接毁了她们,只怕已经是看在如今身在异国,自己人少了一个就是一个的份上。
祭月和祭香不敢再多言求饶,恭敬地称是之后退了出去。
贞元公主半躺在床上,明媚的眸子中一片森冷怨恨,她自出身起就从来没有受过这样大的气。
但是如今这一回的正面交锋,西凉茉如此冷酷直接的方式与她寻常用的手段完全不同,让她因为低估了西凉茉的手段,完全有苦说不出,只能生生咽下这口气,实在是让她……不甘心!
她微微垂下眼,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她已经睡着的时候,她忽然一抬手将手上盛药的瓷碗狠狠地砸在了地上。
她冷冷地道:“去让驿馆的人准备一下,本宫明晚要出宫。”
一边过来接替祭月和祭香的祭红与祭蓝都不由一惊:“殿下,您今日刚才落水,才受了寒,晚间若是发起高烧可怎么好!”
贞元公主冷冷地道:“本宫说的话,不要让我重复第二遍,否则你们就也到个天井去跪着!”
二婢立刻噤若寒蝉,这等大冷天去跪天井,日后必定要落下风湿的后遗症,她们可不想这般忍受漫长的病痛的折磨,祭蓝立刻领命出去了。
——老子是抱歉昨日没更的分界线——
风雪楼,是青龙大街上最新开的一处酒楼,菜式时兴,环境风雅,因此极受贵族们的欢迎。
西凉靖让自己手下的校尉去付了银子,静静地批着灰鼠大氅坐在楼边的长廊上,一手握着酒杯,一手扶着栏杆静静地望着那院子后一片结冰的荷塘,沉静的面容让人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什么。
而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并着女子轻软妩媚的声音响起:“举杯邀明月,对饮成功三人,只是今日无明月,无影,只余漫天落雪,倒也别有意境。”
西凉靖转过头,看向来人,眸光一冷:“是你,你来这里做什么!”
“世子爷今日好兴致,怎么就不许别人来观风赏雪?”贞元公主今日没有穿那一身招摇的红衣,而是一身男装打扮,宛如俊美稀世的佳公子,带着一种奇异的英气。
让西凉靖看得不由有些恍惚,仿佛透过那样的眉目看到了另外一个人。
贞元公主如此敏锐之人,立刻便看向他温然一笑:“世子爷,在看什么?”
“没什么!”西凉靖别开脸,随后淡淡地道:“你到底来这里做什么?”
虽然后来仿佛一切都显示那一夜不过是个巧合和误会,而且贞元公主并没有来找过他,但是他一直都保持着一种警惕,这种警惕让他一直都避开贞元公主所在的场合。
贞元公主走到他身后,淡淡地道:“非本宫要做纠缠。”
她顿了顿,声音里多了一种柔软而茫然的气息:“我只是来告诉你……我……有了。”
西凉靖浑身一僵,随后不可置信地看向她,厉声道:“你说什么!”
——老子是抱歉没更新的分界线——
千门万户雪花浮,点点无声落瓦沟。全似玉尘消更积,半成冰片结还流。光含晓色清天苑,轻逐微风绕御楼。
夜晚,精美的回廊里,四周挂了疏云锦制的遮风挡雪帘,并一只幽幽的气死风灯,一只红泥火炉在廊下燃着温暖的火焰,炉上的小壶里煮着的茶汤散发出暖而好闻的味道,炉子里却飘出一股子烤红薯的焦香来。
穿着嵌火狐毛袄子的美丽女子身影正坐在厚厚的锦垫上喝着手里热气腾腾的茶,身后一道修长优雅地穿着紫狐大麾的男子半支着脸颊,批着雪狐毛,慵懒地看她烧茶和拨动炉子里的火炭,好让炉灰中的红薯不要直接被烤焦,他素来深不见底的眸子有寻常人难以得见的不自觉的温柔。
飞雪寒霜冻,佳人香茶暖,这般情景让百里青难得地放松下来,心中生出了一种仿佛退出权柄浮夸天地,逍遥江湖山水间的错觉。“对了,我问你一件事,那日里你既然打算要整治那贞元,为何不索性一了百了?”百里青接过西凉茉做的热气腾腾的‘打油茶’,不由慵懒地问道。
对于他突然其来的一问,西凉茉倒是一点都不奇怪,她自然知道这宫里没有几件事能瞒住他的,尤其这样光天化日之下的事。
她只笑笑,试了试这血婆婆教给她做的苗疆打油茶,浓郁的炒米和花生香与茶香交织的特殊茶汤味道,让她不由满意地眯起了眼:“嗯,你以为谁都与你一般那么好杀,何况如今贞元是在咱们眼皮子底下,若是换了一个人来,谁知道还要难折腾什么幺蛾子?”
百里青轻哼一声,不可置否地淡淡道:“是么?”
西凉茉忽然斜眼睨着他:“如果我说我留下她,是为了更好地折磨她,你是不是会觉得满意点呢?”
百里青抬起卷翘纤长如黑凤翎羽的睫毛看了她一眼,轻嗤:“如果真是如此,你倒是让为师觉得欣慰了些,如此方才是九千岁的弟子。”
西凉茉心中暗自翻了个白眼,不是谁都像你拥有各种变态的嗜好的好吧?
百里青看着她的模样,唇角微微一翘:“听说宁王非常心疼贞元公主,并且日日去让人煎药送到公主那里,并且亲自去喂公主药,既然这般在乎贞元,他却似乎没有到本座这里来为贞元寻一个公道?”
宁王性子里虽然有皇家人的隐忍心机,但是与书为伴,他基本上算是难得的书生性子,颇有点耿直的味道,若是对贞元这般上心,却没有过来找百里青要个说法,确实是稀罕事。
西凉茉淡淡地道:“嗯,到底是包打听的头儿,这等闺房小儿女的密事,您一清二楚啊。”
百里青魅眸一眯,伸手慢条斯理搁在她的胸口上,然后优雅地大力一捏。
西凉茉倒抽一口凉气,羞恼地瞪他:“轻点、轻点,锱铢必较的家伙!”
百里青一笑,并不说话,只是眼睛在她身上暧昧地转了一圈,那种阴阴的样子看得西凉茉背后有点发毛,只赶紧继续方才的话题道:“因为当初我找过宁王,希望在与西狄信使来往言谈的时候,若西狄人惹恼了你,请他一定要保住西狄人的性命,毕竟天朝政权更替,瘟疫才过,三藩不宁,还在追剿天理教余孽,最是不稳之时,不可因小失大。”
她顿了顿:“所以宁王若见你恼了,亦有让人传话让我想法子让你息怒,所以宁王根本不会相信以我这般‘顾全大局’的性子会直接动手去伤害那位贞元公主。”
百里青微微眯起眸子盯了她一会,忽然道:“你与宁王经常有往来,嗯?”
西凉茉一边低头把烤好的红薯给扒拉出来,一边道:“倒也不算经常,只是在你不太对劲的时候,有过几封书信往来罢了,你也不必装着恼火的模样,你不是很享受我为你担心的模样么?”
她根本没打算瞒他,自己和宁王私下有书信来往的事,那些书信就扔在她的书房抽屉中,他是第二把钥匙的拥有者,说他没看过,鬼才信。
百里青难得地没有再追问,只是支着脸,看她剥开烤红薯的皮再将红薯肉放在碟子上切。
“怎么,还是不打算与我说说为何在龙关见到你开始,你对西狄人的态度大变的原因么?”西凉茉却一边折腾她的红薯,一边漫不经心地发问了。
她不问,只是希望他有一天能自己告诉她。
只是,今儿看他提起,她索性还是问了,也省得自己心里老记挂。
看着百里青仍旧在沉默,西凉茉自觉没趣,便懒洋洋地递给他一只盛放烤红薯的盘子:“喏,不想说,就当我没问吧。”
百里青接过盘子,顿了顿,用筷子夹了一块放进嘴里,仿佛在品尝着红薯的甜味,好一会才淡淡地道:“我第一次吃烤红薯,还是四岁那年母亲身边的大姑姑给我和洛儿做的,那时母亲一边给我剥红薯皮,一边道这是西狄民间常见果腹之物,母亲常常给我和洛儿讲西狄的风物人情,那时我觉得这东西真真儿好吃,亦觉得母亲口中的故国西狄是世上最好的地方,哪怕后来西狄拒绝为我和洛儿提供庇护,我也只是觉得失望和心凉罢了。”
随后,他顿了顿,又轻描淡写地道:“直到去龙关之前,从太平大长公主那里方才得知原来母亲当初行踪泄露,就是西狄知道了消息,然后西狄驿馆之人去通知了宫里的人,母亲被那些人剥皮剔骨的时候,西狄驿馆的人就在一边看着,并且取了一段母亲的手骨制成的发簪带回了国内。”
“咣当!”一只玉碟陡然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西凉茉没有去看拿滚了一地雪粉的红薯,只睁大了眸子怔然地看着百里青,许久,却忽然伸手一下子抱住他的肩头,轻声道:“阿九……。”
她忽然觉得自己心很疼,很疼,为面前的他而疼。
他放弃趁着西狄内乱,一举进击复仇的机会,放弃国仇家恨,不过都是为了守住当年对蓝大元帅守住这天朝太平的承诺,亦是为了她的安稳……
难怪他一直都对西狄人有莫名的敌意,一直都仿佛在隐忍和压抑着什么,若此事不是真的,只是一个猜测,他都不会这么不顾大局,只是她从来没有想到他要怎样地压抑自己才能顾全大局!
这个男人啊……
总是在她最不经意的时候,让她无言以对,心疼到想要流泪。
有多久了,她都不曾掉过泪。
百里青并没有任何动作,只是任由她抱住自己,好一会方才淡淡地道:“前生旧事罢了,现下如今才是最要紧的,我……亦不在乎了。”
西凉茉低头看着他,却忽然觉得自己不知应该说什么,说让他战么?
在这举国期盼而来的停战休养生息之时,让这烽烟流遍天下,让白骨遍布朝野?
说让他忍耐么?
可是在听他说完话的那一刻,她甚至在想早知如此,那日就该淹死那贞元,再把西狄人全都扔进湖水里淹死算了。
所以,此刻,她只能安静地沉默,伸手环绕着他的肩头,然后看着他长而乌黑华美的睫羽,低头在上面亲了亲,然后一路掠过他直挺精致的鼻尖,最后落在他的薄唇上。
百里青先是安静地任由她亲吻,直到怀里的人儿如同一只小狐狸一般伸出舌尖挑开他的唇,然后深深地探了进去,他方才忽然伸手狠狠地扣住了西凉茉的后脑,略带粗暴却又极富技巧地深深吮进了她柔嫩的唇间。
再一翻身将她压在了自己身下厚重的软垫里,毫不客气地直接将她压在身下,顺手弹出一道劲风灭了头上那一盏风灯。
少女柔软细微的呻吟与男子的喘息声幽幽暗暗地交叠在一起,像黑暗中衍生出的靡靡之花。
而暗卫们早已悄然散开护卫。
只是无人注意的不远处,有黑影潜伏在假山上,手里拿着单筒望远镜,神不知鬼不觉地窥视着这暗夜里的春色。
第九十三章 刺客妖娆
落雪纷飞,只这回廊挡风帘下隐约之间,红泥小炉的暖暖融光照出隐隐约约谁的肤光如玉,谁的红唇甜媚,谁的汗珠从挺直鼻尖落在谁雪嫩的胸前,飞溅起春色暖融,春水醉人。
大雪瑟瑟,寒风凛冽,听不见声音却可见那远处的春光隐约,有一种异样的勾魂摄魄的味道,只不知勾起了谁的魂谁的心。
那人怔在假山之上,几乎完全忘了天寒地冻,竟然有点痴傻地只顾从望远镜里去窥视,全身不一会就被大雪所覆盖了起来。
直到不知过了多久,那人看着长廊下有修长的影子起身抱着怀里相对娇小而明显沉睡的身影远去之后,又见房檐之上几道黑影小无声息的一掠而过,仿佛幽魂一般随着两人远去的身影消失,那种聚气化影的一流轻功也震慑了他好一会,过了许久,他才回过神来,暗自庆幸自己手上有这西洋玩意,否则按照自己的功夫潜入百里青身边不过十几米的范围可能就被他身边那些一等一的高手发现了。
只是……
他慢慢爬起来,动了动被冻得有点僵硬的四肢,随后再含了一颗暖身丸,让自己的气血流动开来,方才又沉思了片刻,随后打了个响指,足尖一点,领着几个不知何时埋伏在他身后的人一起一路朝涑玉宫而去。
暖气蒸腾的温泉房内,宫人们早已经准备好了各种香花香油,小胜子端着一叠绸巾看了看那白玉池子里的水,估摸着差不多了,便赶紧去门前候着。
不一会,一道修长的人影便款步进来了。
“千岁爷,夫人睡了?”小胜子上前轻声地问。
百里去淡淡地点头:“嗯,睡了。”
“爷,这大冷天的,外头天寒地冻,您看若是冻着您和夫人都不好。”小胜子嘟嘟哝哝地道。
爷随性妄为惯了的,兴致一上来便有点子不顾场合,若是寻常人家的闺女,心眼儿小点,好些面子的早就被他折腾得羞愤而死,若是被外人看了去,还以为是爷在玩儿小星呢,也就是郡主那样彪悍的女子才能受得爷的折腾。
但是大冬天的在外头就折腾,这也未免……呃……太兴致勃勃了,郡主再身负武艺,也是女儿家家的。
百里青淡漠地瞥了他一眼,随手摘了一只缀在耳上的红宝石耳钉扔给他:“行了,一会子送点暖身的汤药让白蕊几个提她在炉子上温着,替本座宽衣罢。”
小胜子接住了那颗耳钉,心中一喜,看着百里青没有直接给他脸色,还给他打赏了,就知道这位爷肯听劝了,他素知百里青对西凉茉的心思,绝对儿是放在心尖上的,只是有时候爷总是任性些。
小胜子喜不自胜地把那颗耳钉仔细放好,爷身上的东西全都是最顶尖儿的好货,哪一样不是价值千金的?
然后他再屁颠屁颠儿去伺候百里青更衣。
一番简单的绾发,去衣之后,百里青合着眸子寻了个舒服的姿态,优雅地躺在浴池里,闭着眼,对着小胜子慵懒地摆摆手。
小胜子立刻会意,恭敬地领着几个宫人们躬身离开,留下百里去独自在池水里闭目养神。
浴室里很快就安静下来,而浴室外的温泉引流出去之处,一道纤细的黑影悄无声息地隐没在潺潺如瀑布般地坠落在室外流水坛之后。
引水处的温泉水池因为怕人下毒都有专人照管,但是浴池里用过的水引流出去只为了美观做成瀑布状,旁边种植了许许多多的植物,因为有温泉的缘故,所以即使是冬日,也异常茂盛,加上飞溅的水雾飘逸出来将整个温泉浴室妆点得宛如在秋山天然温泉池之中。
而这一处是并没与安排专人看守的,只有花匠和需要提水的宫人太监过来。
因此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潜入了这里,潺潺的水声和黑暗掩盖了黑影的呼吸之声,只要他不试图跨出这瀑布,进入宫室就不会被暗卫们发现。
虽然此处离开百里青沐浴的浴池并不算很近,只能隐约看到人影,但是这并不妨碍早有准备的人,拿起了航海常用的单筒铜质望远镜对准了宫内。
而这一处到底比在假山上窥视昏暗又遥远的长廊清楚多了,所以用那单筒望远镜便能很清晰地观察到浴池里的人的一举一动。
起初他不知什么原因还有些犹豫,但是后来便不再客气地直接举起望远镜仔细地观察起了浴室里的情形。
只这一望,却让他忍不住有点莫名地心跳如鼓。
只见空气里蒸腾起轻软温暖的白烟,笼罩围绕着半依在池子边的绝色邪妄的美人,眉梢眼角的淡紫深紫愈发地衬托得他眉目勾魂摄魄,长长的乌发用一只长长的水晶发簪束在脑后,几缕发丝慵懒地垂在胸口,宽肩窄腰,肌理结实而线条结实而优美,碧波荡漾掩盖了他腰部以下的,隐约只见白皙肤光如玉,平添诱色。
宛如餍足之后安静地栖息在自己领地上的强大美丽的妖魔。
让那偷窥的人影忍不住不自觉地涨红了脸,心跳如鼓。
只是一阵冷风陡然吹来,让他瞬间身上一冷,方才想起自己来的目的,便将望远镜拉长,仔细地看向那碧波盈盈的水面,只是百里青正在养神,并不能看到什么,那黑影只好继续安静地潜伏下去。
虽然有温泉暖意,但是此处乃是露天,依旧不时有寒风吹过,直冷得他渐渐瑟瑟发抖起来。
就在他快支撑不住的时候,忽然见百里青终于动了动,原来是泡够了泉水,他正打算起身取帕子擦一擦汗。
哗啦啦的流水顺着百里青精壮性感的身躯慢慢地流淌下来,极尽诱人。
而同时,陡然在望远镜里看到了一切的黑影,瞬间睁大了眼眸,不敢置信地倒抽一口凉气,梭然地退了一步。
就是这一步,让他心中陡然一惊,只怕自己露了行踪,立刻看向那望远镜里的人,想要看看百里青的反应。
却见百里青仿佛一点动静都没有,只是慵懒优雅地坐回了浴池里,但原本对着正殿门的侧脸却微微地偏了过来,朝向他这边而已。
他心中惊疑不定,却又觉得松了一口气,既然想要证实的猜测已经是真的了,那么也就可以离开了。
但是他方才一动,下一刻,却发现自己的手腕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条纤细如蜘蛛丝的半透明金线,那黑影顿时一惊,下意识地再通过那铜望远镜看向百里青,只见镜中那妖魔一样的男人正转脸过来,对着自己露出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邪妄阴冷之间却带着勾人的妖异。
竟让黑衣人忍不住心跳又慢了一拍,呆了那一么一瞬,但下一刻他就知道自己犯了一个巨大的错误,就是这么一秒钟的迟滞,那根蛛丝瞬间爆起,将他毫无预警地瞬间拖进了房内。
巨大的拖扯力道直接让他狠狠撞断了挡在自己面前的假山,他几乎都能听到自己肋骨断裂的声音,然后那;力道一断,他就直接被拖进了水里。
无数温热的泉水立刻灌入了他鼻间,不知是否曾经溺水的恐惧让他立刻死命地挣扎起来,眼看着就要浮出水面,但随后一只冰冷的手便忽然捏上他的脖子,毫不留情地将他死死地按进了水。
那种肺部都要爆炸的恐惧让他完全忘记了要反击,只是一边歇斯底里地挣扎,一边红着眼透过那水面,清楚地看见百里青艳丽的面容上全然的冷酷和戏谑,仿佛玩味地看着自己手下挣扎的虫子。
可怕又美丽……
直到一只长箭带着开金裂石之力直奔百里青的脑门而来,百里青的手才略微松了松,他方才觉得喉咙好些,却又莫名地心中一抽,他自然是知道这箭是谁射出来的,拥有怎样的力道,看着百里青仿佛反应慢了一拍似就要被长箭破脑而入,电光火石之间,他竟然觉得有一丝遗憾。
却不想百里青原来竟然头也没抬,只是单手一扬,那长箭瞬间在空中爆裂成数段。
他陡然在水下睁大眼,不敢置信地看着百里青,却见他冷酷地一笑,手上力道瞬间变大,将他又压回了水里。
“呜呜……!”
而与此同时,接二连三的凌厉长箭不断地疾射而来,直取百里青头颅与身上数处大穴,但是立刻被瞬间从浴室外激射而入的另外两道杀气凛冽黑影利落拦截!
“当当当当!”长箭断成数节掉落水中。
与此同时另外几道黑影也从窗外飞入,手握长刀与魅部的影卫们缠斗在一起。
罡风凛冽!
很快就有刺客血光四溅,而魅一、魅二这样魅部顶尖的杀神又岂是寻常刺客能挡住的!
“行了,别让那些脏血把本座的水弄脏了。”百里青一边轻巧地捏住手下的刺客脖颈按在水里,欣赏他的痛苦与挣扎,一边慢条斯理地理了理头发。
“是!”魅一和魅二立刻点头称是,手上动作不再是招招见血,却是招招打残让对方失去行动力,再踢上或者扔出自己主子水池的范围。
直到那被按在水下的黑衣人几乎渐渐没了声息,就在百里青看着他已经是必死的瞬间,却忽然掏出手里不知什么东西猛然一按,水中一下之就冒出了无数浓浓的黄色烟雾。
“爷,小心有毒!”魅二大惊,立刻冲上去挡在百里青面前,同时一剑直接戳向水里。
奈何已经是戳了个空!
而百里青则眸光一冷,单手捏住了魅二的肩头随后一提身子直接跃出了水面,另外左手一抖,那挂在衣架上的白色长衫仿佛有生命一般飞了过来覆上他白皙的身躯。
而与此同时两道黑影抛下同伴,踉跄着向门外疾驰!
魅二确定了百里青无事,立刻提剑就要向外追,却被百里青按住了肩头。
“千岁爷?!”魅二有点茫然,那人根本跑不掉的,而且外头早已经围满了司礼监的人,为何爷要阻止他去追?
百里青淡漠地道:“不必去追,让外头的那些人也放开个口子让他们跑就是了。”
魅二有些茫然不解,不过他们从不质疑主子的决定,他立刻点头领命而去。
百里青看着自己手上一条精致的红绳拴着的核桃雕刻而成的小笛,阴魅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冷诡阴魅的光芒来。
“千岁爷,您没事吧!”小胜子捧着紫色的狐裘领着一群司礼监的厂卫们冲了进来,铁青着脸打量了一下百里青身上,确定没有看见爷有受伤的迹象方才松了一口气,立刻上前为百里青披上狐裘。
百里青一边向外走去,一边冷冷地道:“里面的那些作死的东西,全都不要留!”
“是!”小胜子立刻点头道,看向那些被魅一一个人就困在浴池中的几个黑衣人,眼中闪过嗜血的冷芒,看了一眼身边的小太监,那美貌小太监立刻点头跟上了百里青,小胜子则领着人提刀而入,顺便让人关上了浴池的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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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呕——咳咳咳!”黑暗的假山群里,一道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的黑影不停地呕着水,同时身后略显高大的黑影也立刻帮他拍击着肺部。
好一会,才稍微缓解了一些,身后的人不无担忧地问:“您可好些了,殿下?”
“嗯……。”带着虚弱与劫后余生的庆幸,那人轻轻地应了一声,方才让人知道原来她竟然是个女子。
身后的黑影蹲下而来身子,轻声道:“殿下,您如今走不了,我背您回去,再晚点只怕全宫搜查刺客,对咱们很是不利!”
贞元依言靠在他的身后,让对方背起她迅速地朝她的宫殿飞驰而去。
一路避开鼎沸的寻找刺客的人声和戒严的司礼监人马,他们悄无声息回到了香兰宫里,祭月、祭香几个早已被外头传来的消息吓得如同惊弓之鸟,见自家主子回来,立刻也顾不得冻伤未好的腿,立刻一瘸一拐地冲上扶住了浑身**狼狈无比的贞元公主。
祭蓝和祭红则立刻拿出了毯子包裹住她**的身体,并端出了火盆和早已经准备好的姜汤给她驱寒。
贞元公主喘了一声之后,又喝了一盏姜汤,方才觉得自己回过神来,随后看向身边也同样**的沉默男子:“祭渊,你且去喝一碗姜汤驱寒!”
祭渊沉默地点头,恭敬地离开。
“殿下,您这是怎么了,为何又落进了水里?”祭月忍不住担心地道。
“您要查证的事可是没成,所以惊动九千岁?”祭香也担心地一边帮她擦拭一头长发一边道、
贞元公主摇摇头,嘴唇泛紫地靠在了软枕头之上,并没有说话,只是眼神有点茫然,随后又略显烦躁地摆摆手:“行了,你们都出去就是了!”
几个婢女不敢说话,便伺候着贞元公主换了一身潮湿的衣衫随即离开了。
贞元公主一尚衣躺在床上,不知为何眼前总是闪过那人唇角的笑容,那是她第一次见到这位天朝实际上的统治者的微笑,惑人却又残酷异常,让人心悸。
果然,那夜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九千岁根本不可能是一个太监,他是一个地地道道的男子,而且是个极为残酷而危险的男子。
也只有那样的男子才有这样的手腕欺瞒天下所有人,以近乎铁血地手腕统治整个王朝。
但是……
她忽然想起长廊之下,幽幽烛火间,他对那个女子露出的几乎可以称之为温柔深沉的神情,虽然一切都看不清楚,但那种漫天大雪纷飞,冷彻心扉之间隐约的热情如熔浆一般,几乎将人烫伤。
贞元沉默着,忽然想,是不是只有对待那个女子,他才会在自己冰封的坚不可摧的壳下露出最柔软和灼人的热情。
但是……
她单手抚摸上自己的柔软的左胸,只觉得丰润下面还有一颗仍在狂跳不止的心,连着自己的咽喉……
她指尖掠在自己受伤的喉咙上,几乎能感觉到百里青修长细腻的手指,那种冰冷像一滴水顺着喉咙一路滴落进了她灼热的心口,然后化为了蒸汽。
那是个强大到可怕的男人,危险却……异样的迷人。
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男人,让她陡然升起一种奇异的征服欲。
贞元不自觉地舔了一下唇瓣。
——老子是千岁爷有爱慕者的分界线——
西凉茉知道了宫里出现刺客的消息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下午,她方才睡醒,正窝在棉被里睡眼惺忪地偷偷揉自己酸麻务必大腿根,等着何嬷嬷和其他几个丫头们布菜的时候。
“逃了?”西凉茉听到丫头们的禀报,不由微微睁开还有点血丝的眼,不想昨夜自己睡过去以后,身边还发生那么多的事。
“是,真真儿奇怪,司礼监的人和御林军找了半宿都没有找到人,也不知道那人藏到哪里去了,莫不是变成了鬼飞了不成,还说司礼监的人多厉害呢!”白蕊嘟哝了两句。
西凉茉看了看沉默的何嬷嬷,淡淡地道:“既然千岁爷说人没找到,便是没有找到罢。”
“郡主,世子爷在宫外求见。”二等丫头白莲匆匆进来恭敬地福了福。
“西凉靖?”西凉茉微微挑眉,他来作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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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 诱色
西凉靖进房的时候,便见着西凉茉静静地坐在窗外,窗外飞雪漫漫,有清冷天光静静地照在她明媚如兰的面容之上,有一种别样的迷离清冷之色。
见他进来,西凉茉看向他淡淡地道:“世子爷今儿怎么那么好心情,来看妹妹?”
西凉靖没有说话,径自走到她面前,静静地坐下,看着她:“怎么,我终归是你哥哥,听闻你身子不适,有感风寒,不能来看看你么?”
他的口气难得温柔,西凉茉心中奇怪,但也没有太多反应,毕竟如今虽然与靖国公府邸没有太多往来,却还没到撕破脸面的时候,她只是微微颔首:“那就有劳哥哥为妹妹费心了,今日里妹妹身子不适,你既然到了,便喝杯茶吧。”
说着,她便让白珍上了好茶搁在西凉靖面前。
西凉靖拿起来喝了一口,忽然看向西凉茉:“听说你会煮苗疆的打油茶?”
西凉茉并不奇怪他知道,自己煮茶给身边的人试吃也不是什么秘密,便点点头:“是。”
“可否为为兄煮上一杯?”他看向西凉茉,眸光深邃。
西凉茉却低头喝了一口被子里的灵芝茶,微微一笑:“改日吧,今日妹妹有点不适。”
她从不为不是自己人的人煮茶。
西凉靖看向她,忽然冷笑了一声:“你是只会为九千岁那阉人煮茶吧?”
原本说话尚且客气温和得让西凉茉觉得诧异,如今见他恢复了平常态度,她反而觉得习惯,只是淡漠地道:“若是哥哥想要说这些,那么妹妹奉劝一句,小心祸从口出。”
她家阿九可不是什么肚子里能撑船的宰相,反而是个标准的小肚鸡肠,她可不认为他会喜欢西凉靖在他九千岁的地盘上鄙视和谩骂他。
西凉靖眼底怒色一闪,正要说什么,却还是硬生生地忍耐下去,只是沉默着。
西凉茉也不去理会他,自顾自地喝茶,身边的婢子们也见惯这位世子爷对自家郡主一向不甚友好的态度,自然也是懒得理会他,只等他一会过了内臣探视的时间滚蛋就是。
沉默了一会,西凉靖却恢复了平静忽然道:“父亲给我议了一门亲事。”
西凉茉一怔,随后微微一笑:“是么,恭喜,不知是哪家小姐如此幸运。”
西凉靖却忽然抬起眼,目光灼灼地看着她道:“我并不想娶亲。”
西凉茉有点自莫名其妙,你不想娶亲与我有什么关系?
但她还是淡淡地道:“大哥哥若是不满意对方的女儿,自请父亲帮你另寻觅一桩满意的婚事也就是了,成亲时传宗接代的大事。”
说着她淡漠地垂下眸子,避开他那过分炽热的目光,她并不喜欢除了百里去以外的男人拿那种目光盯着她,即使他是她血缘上的哥哥。
“这就是你想说的么?”西凉靖忽然觉得心有点凉,看着西凉茉喃喃地道。
西凉茉没有说话,只是依旧半阖着眼。
西凉靖轻叹一声,压下心中浮现出来的奇异的疼痛,起身压抑着道:“既然妹妹安好,我且先走了。”
西凉茉点点头,吩咐身边的婢女:“送世子爷出宫。”
白珍立刻笑嘻嘻地上前请西凉靖离开,西凉靖回头看了西凉茉一眼,眼中有隐约压抑着的太多情绪,只是西凉茉至始至终都垂着眸子。
西凉靖只觉得心中有不可忍耐的微疼与麻,仿佛千万只蚂蚁在啃咬皮肤一般,他闭了闭眼,转身毫不犹豫地离开。
看着西凉靖离开,白蕊一脸莫名其妙:“这世子爷在咱们这说了一通有的没的,然后就走了,这是要做什么?”
西凉茉安静地坐着,只淡淡地道:“不知道。”
有些事不知道比知道好。
——老子是分界线——
“咳咳……。”
香兰宫内,不时地传来女子柔弱的咳嗽声。
“公主殿下,你可好些了?”男子斯文的声音里含着真切的担忧。
“嗯,还好……咳咳……多谢宁王殿下的关心。”贞元公主苍白着脸就着宁王手里的杯子喝了一口水后,虚弱地靠在了身后的软塌上,那日被百里青掐住喉咙按在水中,她不但伤了喉咙,而且还在被拖进殿内的时候撞断了两根肋骨,虽然已经敷了西狄秘药好些了,但是伤势却不是那么容易就能痊愈的。
病容让她绝艳的容貌清减了三分艳色,却平添了数分娇弱清婉,另有一番楚楚动人的风姿,让宁王心中柔软,又倒了一杯暖胃茶递给她:“小心些,别再感染风寒了,女儿家身子娇弱,若是落下什么病根岂非不美?”
贞元静静地望着宁王俊秀的面容,心中有些感叹,若是他日,她必定为他温柔清隽所动,只是在看到那个男人宛如罂粟一般可怕又迷人的风姿之后,她的心里却再没法子容纳下宁王的温情了。
只是,她终归是要嫁给宁王的,想到这一点,贞元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随后喉头发痒又忍不住咳嗽起来。
宁王轻嗅闻了一下空气里的味道,这才发现这宫里的炭火味道熏人,不由颦眉看向祭香,有些不悦地道:“这样的炭火实在有点熏人,怎么不用银丝炭,本来公主落水就伤了喉咙,你们竟然这么不小心!”
贞元淡淡地看了一眼祭香,祭香立刻会意,有些愤愤不平地道:“也不知怎么回事,这些日子天寒地冻,奴婢也有去问内造府要银丝碳,但是内造府的人却说银丝炭今年进来的有限,所以除了要首先紧着九千岁和陛下之外,就是大都送去了千岁王妃那里,据说千岁王妃身子极为怕冷,所以用量极大,千岁王妃身边的女官们还特地交代了不准随意把银丝炭给别人,都要经过她们的分配。”
这话分明是指摘西凉茉暗中苛待贞元公主了。
宁王微微颦眉:“但是本王在太平姑姑那里及几位太妃那里也见到了银丝炭。”
祭香一愣,没有想到宁王是个至孝知礼之人,所以常常去后宫探望那些因为为人安安份份,而没有被送出家的太妃。
她不禁一时间哑然,见宁王用狐疑的目光看着她,她方才当机立断状似抱怨地道:“那奴婢且不知怎么回事了,许是那些内造府的奴才见咱们公主不过是要嫁过来的异国人,所以才说是千岁王妃要用,所以不给咱们罢。”
贞元适时地轻咳一声,娇软地道:“王爷不必往心里去,不过是些奴才们在嚼舌根子罢了,贞元并没有那么娇弱的。”
宁王沉默了片刻,只是对这她温和一笑:“贞元不必担心,这几年国库里多少有些空虚,所以内造府紧张些也是有的,一会子我让身边的长随送几箩筐银丝炭进来,以后你宫里的炭火就从我的份例里取就是了。”
贞元公主看着他温柔眉目,轻轻一笑:“那就谢过王爷了。”
等着宁王离开以后,一道戴着面具的高大身影不知道何时从宫墙上打开的一扇门走了进来,看着她讥诮地道:“没有想到咱们西狄第一美人贞元公主的美色也有失效的时候,宁王似乎对那位不若你美貌的千岁王妃更为维护呢。”
贞元冷冷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你以为所有男人都是没脑子的么?”
她自然听出来了,宁王更本不相信西凉茉会苛待于她,方才虽然没有如上次一般名言维护,但是话里话外分明能听出他对西凉茉的信任。
这种信任非常奇怪,不知所起,不知所终,她怎么明里暗里地探究都没有结果。
不知道起源,她自然很难下手去破坏这种信任,若是用力过猛,反而容易招来宁王的怀疑,就如今日一般,她见不妙立刻就结束了这个给西凉茉抹黑的举动,毕竟能在天朝那样激烈的皇族斗争里好好地存活下来唯一的成年的皇子,宁王绝对不是一个笨蛋。
譬如宁王中意于她,却不表示他是个昏聩的只要她说的,他都相信的人。
“你不觉得你该换个对象下手了,凭借你的美貌浪费在一个男人身上多可惜!”戴着面具的男人嗤笑一声。
“用不着你来给指点我该怎么做!”贞元冷漠地看着他:“我该做的,自然会做!”
她毫不客气的话语让那男人吃了个鳖,他僵了一下,随即冷笑道:“你以为我想跟你说这么多么,只是二皇子有消息传过来,你最好快点完成他交给你的任务,否则你那娘亲的日子,恐怕就不好过了!”
说这随手将手里的一封信甩给了她。
贞元公主眼底瞬间闪过一丝恨色,但还是迅速地平静下来,伸手接过信之后,对着那戴着面具的男人淡漠地道:“你可以走了!”
那男人轻蔑地嗤了一声,转身又回到了墙内,暗门悄无声息地合上,完全看不出痕迹来。
贞元公主打开了信封看了看,随后对着祭月淡淡地道:“晚上我要出去一趟,你准备一下易容成我的模样,在床上歇息着,谁都不见,若是还有人来,你一句话都不要说就是了。”
祭月虽然不是第一次扮演贞元公主的分身,但这一次贞元公主惊动了九千岁那个可怕的人和司礼监,还是让她有些忐忑不安,却不敢抗命,只咬着唇点头称是。
今年的雪特别大,入夜之后,整座宫苑都安静了下来,只有少许宫人是在没了法子要当差才出来行走,人影缪缪。
而华珍宫更是自从太平大长公主被禁足之后,人烟渺茫。
今夜华珍宫仿佛也如寻常一般安静地早早就熄灯了。
“太后娘娘倒是心思巧妙。”贞元公主似笑非笑的声音在寝殿内响起,她的目光落在窗上那一床厚厚的棉被上,
每一扇窗都挂上了这样厚的棉被,让监视华珍宫的人也以为宫里的主仆都已经睡下了。
太平大长公主坐在软榻上,伸手在暖炉上优雅地烤着火,声音冷淡地道:“夜里天寒地冻,若是你来只是说这些废话,那么你可以走了。”
一身寻常宫女打扮的贞元公主叹了一声,仿佛有些抱怨似地道:“太后娘娘,您为何总是这般冷淡地赶人呢,贞元来就算是有事儿,却也不能与太后娘娘聊上一聊么?”
太平公主干脆而坚硬地道:“本宫与你没有什么好聊的,所以不能!”
她我行我素惯了,若是不喜欢的人,怎么讨好她都没用。
贞元公主一愣,有些尴尬,但还是很快就恢复了寻常模样对着她微一笑:“太后娘娘,我的二哥哥来问您的答案,您考虑得怎么样了,若是您已经考虑妥当,是不是给我们的一个答复。”
太平公主烤火的手一顿,随后沉默了下去,仿佛完全没有听见贞元公主在说什么一般,只是静静地盯着那精致的暖炉,仿佛上面能开出花来一般。
贞元公主也极有耐性,只是安静地在一边等候着。
也不知时间过了多久,久到那镂刻壶的声音轻轻地敲击出三下响声,昭示着夜已经极深,到了三更天。
贞元方才发现她们已经在这里坐了足足两个时辰,她叹了一声,暗自揉了揉腿,而就在她以为自己还要再等下去的时候,却忽然听见太平公主喑哑的嗓音响起:“明月,去拿本宫放在暖阁里多宝阁上第二个匣子来。”
明月原本坐在寝殿外头几乎都要睡着了,陡然听见太平大长公主的声音,立刻起身,活动了一下发麻的腿脚,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去了隔壁的暖阁,不一会就取来了一只方方正正看起来很普通的盒子。
太平大长公主接过来打开了盒子,将上面那些胭脂取出来,又从盒子底拿出了一枚玉玺。
贞元眼前一亮,精神一震,立刻从自己怀里拿出了一块明黄的布绢交给太平大长公主。
太平大长公主犹豫了许久最终一咬牙还是在上面盖上那一枚玉玺,随后仿佛几位嫌弃厌恶地将手里的玉玺扔回了盒子里,硬邦邦地道:“好了,你可以滚了,但是你们答应本宫的事情若是做不到,休怪本宫翻脸不认人!”
贞元公主心中大喜,立刻将那明黄绢布收入自己怀里,随后对着太平大长公主道:“自然,您且放心,我们一定倾力庇护太子殿下!”
“滚!”太平大长公主仿佛似极为不耐烦地怒叱,一向美丽高傲又冰冷的面容上闪现出一种颓色与狰狞。
贞元公主并不介意自己被呵斥,只恭恭敬敬道:“那就谢过太后娘娘了。”
随后她走向外殿,那外殿的墙壁上不知何时开了一扇正门,她便钻了进去,那门又悄无声息地合上了。
太平大长公主仿佛被抽离了浑身的气力一般,再不复方才的高傲,一下子伏在了软榻的小桌子上,泪如雨下,喃喃自语:“父皇、母后、皇兄……对不起,我不是要背叛家国,只是我……没有办法看着承乾生不如死……对不起,对不起!”
低低的抽泣声飘飘荡荡地回绕在空旷而冷寂的殿堂上空,有一种森冷凄然的气息。
——老子是其叶菁菁妹子爱九爷的分界线——
时光流转,过了一段下大雪的日子,很快又到了年关,难得的是老天爷赏脸,给了好晴天。
整个世间被大雪妆点得晶莹剔透,满树冻了冰棱,看起来处处玉树铅,在浅白的阳光下异常的美丽。
秋山因着有温泉,动物们便都趁着这样的天气出来温泉边密室。
一头高大的公梅花鹿领着自己的族群在正低头在温泉边饮水,忽然它警惕地提起头来,猛然抬起前肢转身就要逃,但是为时晚矣,一只华丽的黑羽描金箭挟着开金裂石之力陡然射穿了它的脑袋。
力道之大甚至将它牢牢地钉在了树上,吓得其他所有的梅花鹿一路狂奔逃命而去,而原本安静的树林瞬间涌出许多穿飞鱼服的锦衣卫来,立刻策马去追那些梅花鹿。
“快快,别让鹿跑了!”
“抓到了千岁有赏!”
“驾!”
西凉茉看着围猎的热闹场面,捧着暖炉懒洋洋地道:“啧,原来你带我来就是为了打猎么,那些鹿那么可爱,你们怎么下得去手?”
百里青坐在杉树下的紫檀雕花太师椅上,瞥了眼窝在椅子里的西凉茉,便毫无顾忌周围人伸手将她抱到自己腿上,轻嗤了一声:“得了,你这懒丫头不就是想窝在房里不出门么,这大冷天的,要多走动走动才好,莫要这般不领情,本座还不屑带着其他人上秋山,日日在床上吃了睡睡了吃,莫不是要养猪么!”
西凉茉原本前生生于南国,最是怕冷,今生虽然出身在上京,但是年少时被罚跪天井的时候,伤了身子骨,所以同样怕冷,一下雪一刮风就恨不得缩在床上哪里也不去。
当然,这也方便了某只千年老妖——想上就上。
西凉茉权衡再三,她宁愿被千年老妖做死在床上,也不要冻得要死地在外头打雪仗。
这让白珍几个很是无语,当然九千岁是一点意见都没有的,但是在西凉茉坚决地窝在床上半个月后,百里青也终于忍无可忍地将她拖了出来。
“少来,这不是也带了其他人来么!”西凉茉对百里青的说法嗤之以鼻,随后伸手指了指那一头的艳丽红影还有一抹一直沉默不动的白影。
一个是贞元公主,一个是太平大长公主。
贞元公主见着百里去竟然将西凉茉抱在自己腿上,两人窃窃私语,气氛异常的亲昵,她不禁心中有莫名的不悦。
随后,她走了过来,对着百里青带着挑衅地微微一笑:“千岁爷,听闻你臂力过人,不知可敢与贞元赛一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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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倒血霉的公主
贞元公主对着百里青带着挑衅地微微一笑:“千岁爷,听闻你臂力过人,不知可敢与贞元赛一赛?”
百里青却只淡淡瞟了她一眼,随后对着西凉茉似笑非笑地道:“怎么,可是吃醋了?”
西凉茉伸出一只手指在他面前摆了摆,一脸谦虚的模样:“爷,这是几?”
百里青不解她的举动,挑眉道:“这是壹,怎么,难道这是贰?”
西凉茉摇摇头:“既然爷也没傻,又怎么会问方才的问题,您是忘了您的身份嘛。”
为一个太监吃醋,难道不是笑话么?
百里青闻言,嗤笑一声,捏了把她的小腰:“你这丫头是越来越放肆了!”
对于二人这种完全无视她存在,当她是透明的举动,贞元心中一恼,但是她素来不是喜欢大吵大闹的人,便静静地站在他们面前,等他们说完话。
她看向了西凉茉:“千岁王妃,不知您有没有兴趣一同去打猎?”
发现对方的目标转移到了自己身上,西凉茉颇有兴味地看着她,却见贞元对着她淡淡地扯扯唇角,再此重复:“当然,千岁王妃也是飞羽督卫,想必箭术了得,一同试试手如何?”
西凉茉对于这种完全好了伤疤忘了疼的人,一向佩服她们娱乐他人的精神,于是便语带双关似笑非笑地道:“公主殿下过奖,西凉茉可没有您这般本事。”
这位公主殿下倒是有点本事,心理素质不错,当初西凉霜被她一脚踩断了手指,便吓得三年不敢出现在她面前,这位被她折腾个半死,倒是跟个没事的人一般。
贞元公主骚扰百里青,百里青完全当她不存在,但是她既然找上了自己的小狐狸,便让百里青觉得自己的兴致完全被打扰,或者说一开始极为扫兴,贞元不知道去哪里听说了他要带着小狐狸出来打猎的消息,便直接让使臣那边提了要求,要跟着出来散心,还要拖着太平大长公主一起出来。
偏偏宁王司承宇那个呆子,虽然没干什么蠢事,还是被贞元迷得五迷三道的,竟然不看他脸色,也出来劝说他把贞元带出去散心!
然后其他大臣也跟着傻乎乎地附和,他不耐烦之下就随口答应了,做个样子罢了,不想这二人竟然真真儿不识趣地跟来了。
而最让千岁爷觉得有点不爽的却还是怀里的这个丫头,居然说傻瓜才为他吃醋!
如今还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便让他手痒痒地,想塞一把冰雪进她领子去,奈何不舍。
“既然公主殿下想要打猎,在下奉陪就是!”百里青忽然转过脸,看着贞元淡淡地道。
听到百里青答应了贞元的要求,不光是贞元眼中一喜,便是小胜子、何嬷嬷并着西凉茉都有点不可思议地看着百里青。
爷,今儿是怎么了?
贞元公主怕他反悔,立刻笑了起来,一挥手让祭月牵来马儿,祭香捧上弓箭,她利落地翻身上马,拿过小弓对着百里青微笑:“千岁爷,本宫已经准备好了。”
西凉茉目光停在她手上的弓箭之上,那弓箭极为精致,也不知用什么材质做成,通体泛着玉石一样的光泽,弓弦很细,但是看着极为牢固,整体异常漂亮。
百里青低头看了眼自己怀里的小狐狸,正打算若她不让自己去,只要她开口,他便不搭理贞元,不想却见西凉茉忽然从他怀里跳下雪地,兴致勃勃地伸手去摸她手上的那把长弓:“这弓不错,公主殿下去哪里寻来的,可有地方做,射程如何?”
贞元有点搞不清楚西凉茉想要做是什么,便淡淡地道:“这是我们西狄在海底寻的一种特殊的龙骨打造而成,冬暖夏凉,而且手感极好,弓弦是海中金蚕所吐,龙骨千年难得捞起来一块,是以极为难寻,这弓陪着海柳金箭,即使是女子开弓,其射程也可达一百多丈!”
一百多丈,岂非有三百多米接近四百米的射程?
西凉茉微微惊愕地看着那弓箭,这简直快赶上前生步枪的射击距离了!
若是这样的宝物多一些,那么组建一只远程狙击营,在战时必定能发挥极大的作用,可惜这种材质太少,只能是贵族的玩物了,真真儿太可惜!
西凉茉自打接手了飞羽鬼卫之后便对怎么打造一支具有特殊作战装备与特殊超前作战部队充满了兴趣。
看着西凉茉对自己的宝弓露出那种毫不掩饰喜欢的表情,若是按照贞元之前的性子倒是会为了做人情,博得对方好感对自己放松警惕而毫不犹豫地将弓箭送出去。
但是面前这个女子根本不会对她有任何好感,所以贞元径自将弓拿回来搁在了马上,然后看向西凉茉身后的百里青:“千岁爷,咱们就赛赛在这一个时辰之内谁捕猎到的猎物最多可好?”
这一望过去,她却发现百里青正不知为何黑着脸,阴森森地盯着西凉茉!
西凉茉却毫无所觉一般,转头看向百里青,还一副颇为惊讶地样子:“唔,爷如何还没有上马,让女孩子等的男人可不是好男人!”
百里青黑着脸盯着自己身前那只没心没肺的小狐狸片刻,却发现她完全装作没看见的模样,不由手心越发的发痒,真想卡住她的小脖子大力的摇晃,看看她脑子里到底有什么!
“本座本来就不是男人,夫人是忘了么!”百里青阴沉着脸,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随后没好气地走到被人牵来的马儿边,拿过描金长弓,踩着那跪下的小太监直接上了马,随后一扯缰绳:“驾!”
随后便扯着缰绳一路向林中飞驰,贞元公主没有想到他说走就走,竟然连招呼都没有打,只好立刻一扯缰绳匆匆地跟了上去。
因着两人是约定比赛,所以身边都只各自跟了一个随从负责捡猎物,祭月和一个司礼监的小公公也立刻分别上马追着自己的主子去了。
小胜子看了看主子远去的背影,又看了看正慢吞吞地走回凳子上坐下来的西凉茉,不由有点奇怪,又有点儿不安:“夫人,您不跟着去打猎么,小的总觉得贞元公主到底是个女孩家,有女子陪着比千岁爷陪着也要自在些!”
自家夫人怎么看也不是一个大肚能容夫君纳妾买姬的女子,怎么今日面对贞元公主近乎**裸的对千岁爷的倾慕,竟然完全不吃醋?
爷方才大约也是因为这个在生闷气呢。
西凉茉寻了个舒服的姿势窝在那铺了厚厚狐皮的凳子里,懒洋洋地道:“你家千岁爷什么德性,你跟着他这么多年,难不成还不清楚么,本就是个任性妄为极其挑剔的,对人对物轻易看不上眼,挑三拣四,对于不喜之物除非是对他有用,否则是沾都不沾,连出现在视线里都觉得碍眼的人,难不成会随便被一个女人勾搭跑了?”
百里青若是对贞元有什么兴趣,恐怕也是有打算在她身上挖出与西狄有关的有价值的东西。
她顿了顿,打了个哈欠继续道:“男人可不是能看得住的东西,再说了,这么冷的天,傻子才去打猎,寒风凛冽刮得脸儿都疼,会去也不知道要做多少滋润补水的面膜才能缓地过来!”
唔,她总有一种预感,贞元那个傻妞要在千年老妖手上倒霉。
虽然很想去看热闹,但是……还是软软的凳子比较有诱惑力。
小胜子忽然想起自己几次去夫人那里的时候,就是因为夫人和几个丫头最喜欢把一堆各种颜色的泥巴状态的东西往自己脸上抹,然后白玉几个就顶着完全看不出来面目的脸就出来开门,大晚上的突然露出那种脸,直把他吓得屁滚尿流!
直到有一天在自家爷的脸上也看到那种东西以后,他就淡定了。
大概也许或者哪些泥巴都是好东西罢!
西凉茉说完话,只觉得外头冷风呼呼地吹,这凳子宽大,狐狸毛暖暖的都是百里青身上那种熟悉好闻的味道,于是她索性收起脚,缩在凳子上,慢慢地闭上眼,懒懒地嘟哝:“唔,本夫人闭目养神一会,如果一会子老妖回来,记得提点本夫人!”
不一会,大伙就看着她脑袋一点一点地,随后就完全缩进了毛茸茸的狐狸毛里——睡着了。
白珍、白蕊和小胜子几个面面相觑,这……千岁爷把郡主弄出来,难道是让她出来换个地方睡觉么?
且说这一头百里青和贞元公主一路飞驰进了林子里,想起那只小没良心的玩意儿,九千岁殿下就觉得手氧得狠,但是既不能把那家伙蹂躏一番,现在就打些飞禽走兽过过瘾罢了!
于是,这林子里趁着好天气出来觅食的动物们就悲催了!
“嘎嘎嘎嘎……!”这是猫头鹰被雪球弹下树的惨叫。“嗷嗷嗷嗷……!”这是出来猎雪兔,却被射穿了屁股的独狼的悲鸣。
“得得得……!”这是方才痛失领头鹿,如今又被另外一支黑羽箭直钉在树上的鹿的叫唤。
看着整个林子里一片鸡飞狗跳,身后捡猎物的小太监都措手不及,习惯了自己不舒服,就要大伙一块不舒服共同分享不快的九千岁殿下终于舒服了点儿,以至于路过一个棕熊窟的时候,他看了看那堆在洞口的草垛和雪里面隐约露出的那一团毛茸茸的大屁股,他决定大发慈悲地饶恕那只熊,当然,猎熊虽然很有趣味与挑战的事情,但也是件麻烦事!
毕竟棕熊,尤其是在冬眠与带崽的时候,脾气最是不好,招惹了若是为了狩猎兴趣倒是差不多,否则让只熊到处横冲直撞,吓得那些胆小的尖叫连连,反而没趣,就像当年在秋山之上司含香偷偷放出那些熊,立刻把那些朝臣们都给吓跑了!
所以百里青索性扯了马缰继续在林内寻找下一个倒霉的动物,只是他并不知道身后的贞元公主看着他一路骑射,利落而杀气凛冽,早已经看得有点痴了。
她原本跟着他出来,就不是为了真的比赛谁的猎物多,身为女子,她即使输给百里青也没有什么丢脸的。
但是这个男人竟然完全不理会她,自顾自地去狩猎去了,他骑的是一等一的汗血宝马,自己胯下的却是寻常骏马,根本不可能追得上他!
贞元一偏头,也看见了那熊洞,她眼中幽光一闪,随后忽然抽出两根长箭弯弓搭箭,直接将手里的长箭给射进了那熊洞,随后她拉着马儿退了几步,静静地等候着。
果然没过片刻,林间瞬间响起了棕熊吃痛之后愤怒的嘶吼声:“吼吼吼!”
毕竟谁睡觉到了一半,被射穿娇嫩的屁股,都不是什么愉快的事情。
整座树林瞬间震颤了起来,无数鸟儿都被惊飞,梅花鹿们更是吓得瑟瑟发抖。
百里青在听到熊吼的瞬间,便蓦然拉住了自己的马缰,转身看向方才的方向,果然听见了女子的尖叫声。
他不由颦眉,贞元那个蠢女人惹了熊?
“千岁爷,许是那熊被惊动了,咱们快走吧!”那捡猎物的小太监跟了上来,神色紧张地道。
若是千岁爷这里出了什么问题,他就完蛋了!
百里青沉吟了片刻,忽然调转马头向来处奔驰而去,
“爷、千岁爷!”小太监大急,只得无奈立刻匆匆忙忙地跟上去,同时暗自诅咒那个贞元公主。
百里青策马赶到的时候,正巧见着那愤怒的棕熊一把扯断了插在自己身上的利箭然后一路朝贞元公主飞扑过去。
贞元那一身红衣在雪地里异常显眼,她不知怎么从马上跌落了下来,一路跌跌撞撞地惊叫着向百里青的方向飞奔而来。
魅一和魅二仿佛凭空出现一般,忽然瞬间持着弯刀杀气重重地落在了百里青的面前。
百里青看了一会,贞元公主身形灵巧,虽然被棕熊追咬,却还能勉强不被熊咬到,眼看她离自己越来越近,百里青微微挑了下眉:“你们两个今儿给弄几只熊掌回去给厨子,想来本座许久也不曾吃到一品熊掌了。”
魅一和魅二立刻点头,随后足尖一点直接朝那只熊冲了过去。
贞元只觉得眼前两道黑影一闪,随后身后就传来棕熊的痛苦的怒吼声:“吼!”
她头也没回,提着裙摆径自地扑到了百里青的骏马前,抬头看向百里青,水眸含泪:“千岁爷,谢谢您……。”
随后她咬了咬唇:“我的马不见了,脚又扭了,能不能与您一块乘骑?”
百里青淡漠地道:“不行!”
贞元有点不可思议地抬起眼看向百里青:“您……为什么?”
她没有想到会有人能拒绝自己。
百里青眼底毫不掩饰地闪过一丝厌烦:“脏!”
贞元瞬间脸色白了白,咬着唇道:“您不觉得自己太过分了么?”
百里青微微挑眉,理所当然地道:“不觉得!”
随后他有点不耐烦地道:“那谁,把你的马给公主,一会子你和魅一他们背着猎物走回去!”
百里青身后的小太监顿时哭丧了脸,心中把贞元公主诅咒了一百遍,却不得不把自己的马儿让了出来。
看着百里青真就这么打算转身策马离开,贞元公主只得接过缰绳翻身上马,紧紧地跟在他身后,眼中一片不甘与阴郁。
明明他就转回头救了她,为何却态度如此奇异?
百里青可没打算理会她的想法,径自在前面策马而行,身后的贞元公主却不断试图策马上来和他一起并驾齐驱。
九千岁是什么人,岂可能喜欢会有人与他并驾齐驱?
能与他并驾齐驱的,一向多是被他禁锢在自己怀里的那只小狐狸!
他身下的汗血宝马极有灵性,同样有身为滦之王的傲气,不管身后的贞元公主怎么策马而追逐,它必定保持领先一个马身的距离,不近不远,却又让人跟不上,便是故意地气贞元公主。
却不知道贞元公主是否用力太过,她身下的马儿竟然忽然嘶鸣一声,猛然抬起前蹄,将她狠狠地向外抛了去。
贞元公主尖叫一声,硬生生地被甩了出去,随后一道紫色的华美人影瞬间手上长鞭一转就将缠上她的纤腰往回一扯。
两人齐齐落向地面,却不知道怎么回事原本地面松软的雪一下子就塌陷了下去,两人不防竟直接落了下去。
那洞穴似极深,贞元感觉自己好一会才落到了地面,半空之中,她忽然感觉面前那人忽然扣住了她纤细的腰肢,她心中微微一喜,到底男子都会有怜香惜玉之情,若是这般落难能换彼此关系亲近些,便是她算中了!
原来那树林地面上的坑是猎人挖的陷兽坑,扑了一层薄薄的网,能承受雪和落叶,看不出异常,但是若有猎物走过,便会落进陷阱之中,西狄多山地,贞元在其间长大,多见陷阱自然一眼就看了出来,便灵机一动设下此局。
但是她没有想到的是,百里青扣住她细腰后将她往地面一推,然后……
“啊——!”贞元尖叫了起来,她落地的瞬间除了承受了坠落的冲击力之外,身上还多了一个巨大的重量——百里青!
原来百里青扣住她的细腰是为了让她在落地的时候做地垫子,然后毫不客气地直接一脚踩在了她的背上!
那种冲击一下子就让贞元忍不住突出一口鲜血来!
旧伤加新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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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 西凉镜子与百里皇后的血腥故事
这等旧伤加新伤几乎让贞元公主瞬间去了半条命,差点把五脏六腑都吐了出来。
但是踩在她背上的男人完全没有下来的打算,贞元公主眩晕得难受,下意识地挣扎起来,不想一动身子更是痛不欲生。
最终她只得咬牙断断续续地道:“千岁爷,您踩到我了!”
如今她不是故作娇弱,而是真的说不出话来,欲生欲死!
百里青仿佛是才发现自己踩在一个弱女子的背上,没甚诚意的声音在贞元公主的背后传来:“是么,不好意思。”
贞元公主等了一会,发现他居然还是没有从自己身上下来的意思,立刻一咬牙道:“您能不能从我背上下来,很疼!”
百里青淡漠的声音再次响起:“不能,因为这里真的很脏,到处都是野兽的粪便还有毛。”
贞元公主听到这样干脆的回答,差点一口心血喷出来,什么叫这里很脏,还有野兽的粪便和毛,所以他的意思是她身上比较干净,要用她来做垫子么?但就是因为对方这样的回答,却让贞元完全不知道自己彻底词穷,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这辈子她遇到过无耻的人不少,但是所有的无耻起码还有一层温情脉脉的面纱,她还没有遇到如此明目张胆,毫无道德的男人!
尤其是在面对她这般绝代佳人的时候,大概只有太监才会不动心,才会舍得如此折磨她!
贞元公主甚至开始怀疑当初自己窥见他的秘密的时候是不是看走了眼,
忍耐着剧烈的疼痛,贞元公主咬牙切齿地道:“您不觉得您太过分了么!”
百里青懒洋洋地道:“是么,难道公主殿下千方百计地将本座弄下这又脏又臭的陷阱里,不是为了与本座一诉衷肠么,如今本座难得心情好,大发慈悲,圆了你的心愿,有什么想说的便说罢。”
说着,他换了个姿势站立,毕竟脚下的‘美人垫子’不平,站着确实不太舒服。
贞元公主一惊,她以为自己做得很隐蔽,却不想原来在对方眼中不过是跳梁小丑,何况,她原本打算上演的是一出美人落难记,与百里青困在一起,在这样独立的空间里,两个人方能有打破藩篱的亲近的机会。
而不是作为一只肉垫和主子在肮脏的陷阱里讨论这些有的没有的!
谁见过有人会喜欢上自己脚下的垫子?
这一次,只能说她失败了。
因此贞元公主沉默了一会,还是忍痛道:“千岁爷,您说什么,贞元不懂。”
“真的不懂?”百里青挑了下眉。
他见贞元点点头,分明是放弃了这一次的打算,唇角弯起一丝讥诮的笑意:“好,既然如此,那本座也不强求。”
随后他忽然足尖一点,身形竟然慢慢地飘了起来,径自掠出了数丈深的陷阱里。
贞元公主没有想到他说走就走,顿时如遭雷击,随后竭力地想要唤住他:“千岁爷,等……!”
等等……她被踩得不能动弹,好歹把她拉出去别让她躺在粪和雪里啊!
但回应她的确实飘落的几片落叶飞雪。
望着空无一人的陷阱洞,贞元公主第一次感觉到什么叫做偷鸡不成蚀把米——欲哭无泪。
——老子是476420296风筝妹子加入锦衣卫女卫组,九爷亲卫队的分界线——
等到九千岁大人一脸神清气爽地出现,魅一和魅二等人早就已经等在洞口不远处,却没有没靠近,只因为他们太了解自家爷的本事,既然他选择跟着西狄公主进了陷阱必然有他的理由。
如今见主子出来,二人便上前一拱手,亦并不作声,随后便仿佛凭空消失一般隐没了身迹。
踩了人以后,百里青心头的不爽浊气出来之后,整个人仿佛也爽利了不少,便让锦衣卫的人抬上那只倒霉的熊,一同回到营地。
一路上见着不少锦衣卫们都收货颇丰,他心情也不错,都大大方方地给了赏赐。
只是他并没有留意到众人虽然恭恭敬敬但离他略微都有一点距离。
只是这样的好心情,只持续到回到营地,看见某只彻底睡成一团毛球的某人之后,尤其是某人睡姿不佳,那一件盖在她身上、属于他的紫狐大氅靠近她下巴的那一块分明被那混脏东西的口水弄湿了!
他阴魅的眸子里瞬间闪过阴恻恻的光来,额头上微微一抽。
小胜子何等精明的,立刻发现自己主子气场不对了,赶忙凑过来笑眯眯地道:“爷回来了。”
随后看向他身后锦衣卫们抬着的黑熊,不由一惊,叹道:“哟,不愧是千岁爷,这一头熊就已经证明您是今日的魁首啊!”
“那个死丫头睡了多久了?”百里青根本没理会小胜子的顾左右而言他,只阴恻恻地道。
小胜子也只好打个哈哈:“刚睡,刚睡,夫人只是有点困,有点困,所以打个盹,等着爷回来也好伺候爷呢。”
百里青冷笑:“哼,刚睡,只怕是本座一离开,她就睡得像头猪了!”
居然完全无视他的好意和吩咐,带她出来玩儿,不就是让她活动活动筋骨,居然敢如此明目张胆地阳奉阴违!
随后,他大步流星地走过去,站在西凉茉面前居高临下地睨着她片刻,随后伸手一把掀开盖在她身上的紫狐大氅,俯下身子靠近她耳边妩媚而阴森地道:“臭丫头,你是皮儿痒了不是,还不给为师起来!”
话音刚落,西凉茉仿佛陡然被吓到,又或者说被冷风吹得一个激灵,瞬间从那温暖的梦乡里出来,闭着眼一下子坐直了身子。
百里青看着她模样,正为自己的威慑力露出满意地一笑,便忽然被人一把粗鲁地朝脸上推去,顺便还抱怨:“谁啊,把大粪拿到这里来了,快点拿走,臭死了!”
百里青一时间不防竟然一下子被西凉茉狠狠地推得踉跄了几下,力道之大让他差点坐在地上,好在他功夫向来了得,一个千斤坠牢牢站稳了,却又听到她口里喃喃自语,瞬间脸色一僵,随后阴沉着脸睨着西凉茉。
却见她还在那里挥手嘟哝:“滚滚滚,臭死了!”
自家夫人迷糊之中的口无遮拦瞬间让周围的人暗自叫糟,身为天下最华丽、最优雅、最美丽、最完美的九千岁居然被人说像大粪,完全触摸到爷的底线了!
看着百里青安静的背影,一干锦衣卫们并司礼监的众位公公们齐齐地、不动声色地踮脚尖往后慢慢移动。
不好!
有妖气!
“蹭!”仿佛哪根狼的弦被绷断了,百里青额头上冒出一根青筋,再次大步地走了过去。
安静的秋山雪原间陡然响起宛如沉睡的妖魔被激怒的狂暴吼声。
“西凉茉——你这个作死的兔崽子,活得不耐烦了罢!”
其吼声气韵之悠长,气场之强大,令秋山上万树齐齐一抖,树下落雪纷飞,飞禽走兽齐齐浑身一震,暗自道,不好,有强大的异类侵略者出现!
……
西凉茉揉着耳朵,哭丧着脸看着自己手里一大堆几乎堆到自己鼻子上的洗漱用品,嘟哝:“这是干嘛呢,分明是公报私仇、挟私怨打击报复人民群众啊!”
“你说什么!”一道悦耳却阴沉的声音在前面响起,西凉茉赶紧摇头摆脑地赔笑:“没什么,没什么,只是觉得爷美貌无双,天下第一,妾身看得心中小鹿乱撞、面红耳赤、饥肠辘辘、头晕眼花、汗流浃背、腰酸背痛、脚气发作……呃!”
呃,好像有什么奇怪的词语混进去了,算了罢,拍马屁而已,不要计较了。
百里青阴沉沉地看着她笑了笑,笑得她背脊发毛,却见他一转身径自进了温泉池去了。
小胜子哭丧着个脸,压低了声音道:“夫人,爷难得好心,百忙之中带您出来散心,都是为了您好,方才听陪爷去捡猎物的小陶子说了爷是为了给您猎熊,淘弄几只熊掌和熊胆补补身子才会落入陷阱的,您还嫌弃他臭,也难怪爷生气了。”
唔,原来如此么。
西凉茉想了想,才发表了自己的意见:“爱护动物,人人有责。”
小胜也沉默了,虽然大不敬,他觉得欠抽这个词用在夫人身上其实挺合适的。
温泉池内传来百里青阴沉沉的声音:“还不进来,作死么!”
小胜子语带同情地道:“夫人,你且放心,小的已经让人备下久久归元十全大补汤,您就放心地去了罢!”
西凉茉翻了个白眼:“你当我是上刑场送死嘛!”
小胜子:“唔,节哀。”
西凉茉:“我只是进去给他梳头洗狐狸毛而已,不是去卖身到死,麻烦你不要用这种眼光看我,谢谢!”
小胜子:“唔,保重。”
西凉茉:“……算了。”
解释就是掩饰,小胜子都已经习惯那个随地发情的大狐狸的前奏,也见惯了她两腿发软地被神清气爽的大狐狸给拖回来,所以她也没有什么好害羞的了。
西凉茉转身,掀开了那挡在面前的珠帘,捧着一堆洗漱用品慷慨从容就义地一般地大步走进了温泉池。
半个时辰之后
……
西凉茉大汗淋漓地顺手把自己已经被温泉蒸汽和汗水浸湿的衣衫拉脱下来,再一手扯了扯自己的裹胸,一手小心地抓住才上好香油的乌黑青丝:“爷,够干净够香了么?”
百里青懒洋洋地靠在冒着水池边上,手里握着酒杯优雅地品了一口:“你觉得够香了么?”
西凉茉立刻点头如捣蒜,赶紧道:“够够,爷什么时候都会死很香很香的。”
她已经蹲在水池边给他一缕一缕地刷毛上香折腾了大半个时辰了!
“是么?”百里青轻轻颦眉,仿佛不无幽怨地道:“奈何之前却会有人嫌弃本座身上臭如粪土呢。”
西凉茉一脸惊讶并义愤填膺地道:“谁,谁敢对爷不敬,真是太过分了!”
百里青阴魅幽深的眸子盯着西凉茉片刻,轻嗤:“西凉茉,你的脸皮是越来越厚,越来越无耻了,嗯?”
西凉茉微微一笑:“多谢爷的夸奖,若非有爷这样的英明的师傅主在前,妾身如何能一日千里,但厚脸皮的功夫还是追不上爷啊!”
百里青眯起眼,危险地睨着她:“怎么着,你且还有理了么?”
西凉茉忍不住一下子站起来:“喂,阿九,你别太过分,我又不是故意的,你本来就很臭啊,也不知道和哪个野女人钻了山洞,现在本督卫不但没有计较你红杏出墙,还帮你一条条地顺狐狸毛顺了大半个时辰,你还想怎么样!”
她一站起来,就感觉一阵凉风来袭,瞬间让光溜溜的背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打了个大喷嚏。
却不想百里青却没有发怒,只微微合了眼,似笑非笑地睨着她湿了水汽曲线毕露的诱人之处,慢条斯理地道:“你不是不介意本座与别的女人一起出行么。”
“哼!”西凉茉扭过头不理会他。
百里青却弯起了精致的唇角:“下来,你些地方没有洗到。”
空气太冷,让西凉茉没好气地又蹲下来,瞬间觉得没了什么气势,她粗鲁地一抹头上的汗水:“什么地方没洗到,要不要连你的狐狸根上的狐狸毛也一根根洗干净?”
这般粗鄙的话语让百里青顿了顿,随后却微笑着点点头:“爱徒既有这般觉悟,为师自然不好阻挡,且下来就是!”
西凉茉一愣,错愕地盯着他:“你说的是真的?”
百里青阴恻恻地一笑:“哦,原来爱徒是在欺骗为师么?”
整座温泉池瞬间阴风阵阵,让西凉茉含泪无语问苍天,这就要自作孽不可活。
但她还是红着脸,老老实实地下了池子,乖巧地给千年狐狸精洗狐狸根上的狐狸毛,洗着洗着,狐狸精自然非常享受。
西凉茉直接手软握不住那越来越狰狞的某处,心虚地转过身想要爬上岸,自然是不成地,被狐狸精拖进温泉里,好好地发泄了一番淫欲。
也不知过了多久,方才云消雨散。
西凉茉浮在水面上,半爬在某只心满意足的千年狐狸精的肩膀上,有气无力地道:“你干嘛跟贞元一般见识,还要跳进那陷阱坑里头,折腾一身邋遢的出来。”
百里青慵懒地抚摸着怀里人儿背脊上光滑细腻的肌肤:“心情不甚好,想要换个脚垫子踩踩,尤其是那种自鸣得意,以为自己一张脸蛋便可迷惑天下,把人都当傻子的那种丑女。”
西凉茉暗自为贞元公主默哀三分钟。
贞元公主大概永远不会明白,她虽然生就容貌绝丽,比起九千岁来还是差了那么一截,在九千岁殿下的心中,眼中,根本没有任何人比他更美,事实却也是目之所及,还真没有人能比他美。
若是面对美人就心动、心软,那百里青完全可以爱上着镜子里的自己就足够了,何况这位爷素来是个鸡蛋里头条挑骨头的,身边经常露脸贴身伺候的不是美人都不用,就是小胜子也是个唇红齿白的人精儿,他早就对美色免疫了。
对于自认为美貌无比的人,九千岁殿下一向是非常乐意去打击对方的自尊心,让对方认清楚谁才是天下第一美人的。
唔,这种诡异的傲娇的行为让她忽然想起了某个西洋童话里的一位皇后娘娘最爱做的事情就是对着一面神奇的镜子天天问:“谁是天底下最美丽的人?”
于是每一次在镜子谄媚地回答:“娘娘,您才是天底下最美貌的人。”中,皇后娘娘就**了,非常满意地离开了。
唔,然后因为镜子实在不耐皇后娘娘日夜过来询问,令到它差点精尽人亡,于是只好寻求别的解放途经:“唔,娘娘,其实隔壁的贞元公主才是最美丽的人啊!”
于是这位姓百里皇后娘娘便性冷淡了,愤怒了,阴暗了,决定要让弄死那个敢比百里皇后娘娘世还要美丽的贞元公主!
然后……姓百里的皇后娘娘其实是一个强大妖魔,各种折磨虐待可怜的贞元公主,一百遍啊一百遍!
没有然后了,身为姓西凉的镜子终解放了,皇后娘娘很忙,没时间过来折磨她。
百里青看着西凉茉脸上露出美丽温柔满足的微笑,总觉得某人脑子里有不太好的念头,于是温柔又危险地道:“你在想什么,丫头?”
西凉茉摇摇头:“没什么,只是想起了一个听西洋人说过的故事。”
她知道,童话永远是童话,现实总是残酷的,身为西凉镜子,永远逃不出百里皇后娘娘的魔爪。
不过,为了不让百里皇后娘娘去虐待折磨周围可怜的人们,她只好接受这种艰巨的任务
“哦,什么故事?”百里青素来知道她脑子里不时会蹦出奇特的故事来,于是兴致勃勃地挑眉问道。
西凉茉长叹:“是关于一面镜子怎么被恶毒的皇后操死的血腥悲惨故事,还是不要说了,那实在是听者伤心,见者流泪啊。”
百里青更感兴趣了:“哦,是么,怎么个血腥法,说来听听?”
西凉茉:“血腥……不是重点好不好。”
秋山之行,终结在一封八百里加急的急报中。
——老子是凌殇墨90后女厂卫晋级九爷亲卫团的分界线——
“报!”
“西狄皇帝大行,西狄二皇子百里赫云已经顺利击败其他几位皇亲王爷顺利登基为帝!”
百里青幽冷的眸子里闪过阴郁的光:“怎么会如此之快,名不正言不顺,他如何能顺利登基为帝?”
小胜子迟疑了片刻,轻声道:“因为二皇子拿到了太后,不,如今应该是太皇太后的玉玺手书,言称当年的真元帝一直属意这位行二的皇孙为继承人。”
“呯!”百里青手下的紫檀桌子瞬间裂成了两半。
第九十八章 太平已去不复归
西凉茉从门外进来的时候,就看见百里青阴沉着脸,身上那种可怕的气势让小胜子都不敢多说话。
西凉茉已经得了消息,便摆摆手让小胜子离开,随后走到他身边坐下。
百里青眯起眼,摩梭着小指上的宝石甲套,阴沉沉地道:“哼,吃里扒外的东西,若不是看在当年母妃还算疼爱她的份上,本座早就处置了她。”
西凉茉微微挑眉:“原来如此,我还以为你当初是看在她肯交出她在西狄布下的暗桩图,再加上她的身份的缘故,你才对她格外开恩。”
当初宫变之时,他下手清洗太子一党的人不可谓不雷厉风行、不冷酷,不少人直接就被‘乱党诛杀’在宫里,连求饶的机会都没有。
但凡与太子一党略有来往的人人自危,不敢多言,唯独这位太平大长公主敢跪在太极殿前,用尽威逼利诱的手段来为太子殿下求情。
“哼,本座尚且未曾沦落到那般地步!”百里青垂着眸子,阴郁的轻地嗤了一声。
西凉茉淡淡地道:“如今也不是与她生气的时候,咱们还是考虑一下要怎么去应付西狄人才是最要紧的,至于其他,以后再处置也不迟。”
“如今那百里赫云扫平了自己登基的障碍,得登大宝,只怕在他扫清了其他皇子的余孽之后,就会不甘寂寞了,说不定领兵再犯也不是不可能,毕竟他的主力兵马并没有受到致命的打击。”百里青冷嗤一声。
西凉茉沉吟了片刻,倒是有些不同的见解:“这倒是未必,若是我踩着自己兄弟叔伯的人头得登大宝,又立刻兴兵发难,对于我的权位巩固怕也没有什么好处,毕竟朝中根基不稳,倒不如先相安无事几年,再做打算。”
“你是说他会继续派人修订完咱们的合约?”百里青挑眉。
西凉茉点点头,莞尔道:“若是单方面撕毁合约,只怕他师出无名。”
百里青顿了顿,似笑非笑地把玩着小指上的华美指套:“哼,就算他想马上调集人马专心对付我们也没那么容易,既然没有敌人,那就创造一个敌人好了。”
西凉茉看着百里青脸上那种阴惊的笑容,也微微挑眉:“你是说……。”
百里青勾了下唇角,没有再说什么。
——老子是分界线——
宁王司承宇有点纳闷,不知为何他的未婚妻贞元公主最近总是那么容易受伤,两次溺水,一次摔下了猎人的陷阱,仿佛总有点撞邪似的。
“王爷,已经半个时辰了,要不您还是先回去罢,我家公主殿下喝了药才刚刚睡着,只怕不会那么快就醒了,您公务繁忙,若是耽搁了什么要紧事情,总是不好。”祭香看了看坐在外殿颇有一段时间的司承宇,有些歉疚地道。
宁王斯文地笑了笑,随后将自己手上的保温银丝暖龛递给她:“也好,这里面是本王让人熬煮的灵芝雪莲汤,对于伤口有极好的愈合效果,你且先拿去炉子上暖着,等你家公主醒来了,让她喝了。”
祭香一愣,随后立刻接了过来,再赶紧恭谨地送了宁王出门,见着司承宇远去的背影,祭香不由咬着唇,微微红了脸。
心中亦暗自地道,也不知道为什么公主殿下最近对宁王越来越冷淡了,反倒是总凑到九千岁那里去,宁王这样斯文秀逸又温柔的男子,方才是佳偶良配啊……
祭月走过来,看着祭香的表情,不由心中咯噔一下,随后警惕地道:“祭香,你在看什么,殿下让咱们两个进去。”
祭香立刻匆忙地点头,红着脸提着那暖龛转身朝贞元公主的房间走去。
祭月看着她慌张的背影,心中暗自叹息了一声,不管公主殿下是否能看得上宁王,那都是殿下的夫君可容不得他人觊觎,这个丫头别不是生出什么不该有的心思了罢。
“你手上的是什么?”贞元公主如今连坐都坐不起来,百里青那日的恶劣行为让她才好的肋骨一下子又断了,甚至比上次还多了一根肋骨受伤,让她完全无力坐起来。
“是王爷给您送来的补品,您要不要现在用一点,王爷见您服药了所以在外头等了您半个时辰呢!”祭香轻声道。
贞元公主闻言,有些复杂地看着那只银龛,随后闭上眼,摇摇头:“不必了。”
宁王对她越好,她心中却莫名地越发不甘心,她不懂得百里青为何竟然对她连最基本的怜香惜玉都不曾有,难道就因为她是西狄人?
虽然知道自己要嫁给的人必定是宁王,但是始终会觉得心有不甘,自己看多了宫中那些虚情假意,自己本就是个冷清冷性的人,虽然对百里青的心动多少有一种面对强者时候的那种倾慕与征服欲,但是……她轻叹了一声,她终究是第一次动心,就是这般下场么?
贞元公主并不是一个没有自知之明的人,她开始衡量自己的选择要付出的代价,尤其是那个男人明显地表现出对她并无兴趣,甚至厌恶的时候是否要继续。
祭香端着银龛出殿门的时候,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东西,不免暗自埋怨自家的主子不晓事。
“王爷的一番心思就这么浪费了……。”
她想了想,寻了借口屏退了跟着自己的小宫女,瞅着四下无人便转身捧着银龛进了自己房间,关上门后拿了一只小碗舀了那昂贵的药甜汤来用。
甜而不腻的甜汤在喉咙里转了转方才落肚,祭香忍不住微微弯起甜蜜的笑容。
祭香去处理宁王送的东西,祭月则在贞元公主身边陪伴,见着贞元公主沉仿佛陷入了沉思,她方才轻声道:“殿下,二皇子,不,陛下那一头传来好消息,前些日子他已经顺利登基了。”
贞元公主顿了顿,随后微微一笑,看不出喜怒,随后道:“是么,嗯,便替本宫去信一封,就说恭喜皇兄了。”
祭月点点头,随后却见贞元公主眸光幽幽转了转:“是了,不知太皇太后娘娘最近如何了,这个消息传出来,九千岁和千岁王妃不会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祭月点点头,神色有点凝重:“没错,那时候公主殿下仍旧在秋山修养尚未回宫所以不知道,在从秋山回到宫里的第二日,太平大长公主住的华珍宫就走水了,所以司礼监的人将太皇太后娘娘给送到一处靠近冷宫的偏僻的华宇宫给软禁起来了,如今所有人都不得任意出入那宫门。”
贞元公主微微眯起眼:“这样么……。”
她想了想,便吩咐道:“从今日本宫起闭门谢客,轻易不见任何人。”
祭月一愣,随后立刻点点头,这个时候大家都心知肚明到底二皇子是怎么登上皇位的,她们这些西狄人最好还是不要在这风口浪尖上去触霉头,就算对方知道是她们做的,但总不好立刻撕破脸。
——老子是天使gigi妹子加入九爷亲卫团,得抚摸九爷傲娇玉爪三秒钟的分界线——
“太平大长公主,你真是越来越让人失望了。”一道凉薄的声音在略显简陋的宫室里响起:“这一次的事情,百官群臣都知道了您给西狄二皇子写的‘遗诏’,如今朝野上下议论纷纷,你不觉得自己应当对我们有个交代么?”
太平大长公主依旧是一身流云锦的素色衣衫端坐在木桌前,面无表情地道:“本宫原本就是西狄的太后,当初不也是皇兄将本宫嫁到西狄去的么,既然如此,就算本宫写下那份‘遗诏’又如何?”
西凉茉看着她,片刻之后讥诮地道:“是么,若是西狄的太后,不,现在该是称呼你为太皇太后了,那为何你还站在这天朝的土地上,接受天朝百姓的供养,不觉得羞愧么!”
太平大长公主垂下眼,手指扣住自己的膝盖头,硬声硬气地道:“本宫有什么错,当初若不是皇兄逼迫本宫和亲,本宫又怎么会成了他国的太后,何况,难道不是你说的,要让本宫去得到自己应当得到的么!”
“所以,西狄人和你交换了什么条件,以换取你对二皇子的支持么?”西凉茉端起紫砂杯慢慢地品了一口清茶。
太平大长公主看了她一眼,随后淡漠地道:“没有什么条件。”
西凉茉搁下茶杯,看了她许久,那种冰凉的、犀利的目光几乎能穿透了太平大长公主心房一般,让她有些狼狈地别开脸。
西凉茉方才轻叹了一声:“太平,你连撒谎都不会撒,若是没有人许给你关于司承乾的什么好处,按照你那种性子又怎么可能做出背弃自己家国的事情。”
太平大长公主瞬间脸色一白,片刻之后,她勉强张了张干涩的嘴唇:“你……你……。”
最后,她一咬牙道:“你既然早就知道我对承乾的心,我是绝对不可能放着他这么凄惨地过日子,最后死在牢笼之中,不,他若是被圈禁一生,只怕宁愿一头撞死在那大狱里!”
西凉茉冷冰冰地看着她,目光锐利:“太平,你是不是疯了!我是说过你若喜欢,便将他留在你身边也不不是不可,就算他被圈禁一生又如何,他是一个男人,也曾是一国储君,生死荣辱与胜败都是他自己选择的,不是么,难不成如今辣气壮地出卖家国也是你们这些皇族人的道理么!”
太平大长公主哪里曾被人当年这么厉声呵斥,虽然只觉得西凉茉的话不无道理,亦将她逼迫得哑口无言,脸上一阵红色,一阵青色,但是她却不肯屈软,之硬声道:“那不是你心上的人,你自是无所谓的!”
西凉茉实在看不得原本还算是敏锐的女人为了一个男人变得这般低到尘埃里,她陡然起身,对着太平大长公主森冷地道:“公主殿下,您且别忘了,如今他的性命还在你手里,若是你再这般恣意妄为,那么就休要怪我不讲情面,让你绝了对司承乾的念头”!
太平大长公主一听,怔怔地看着她:“你……你说什么?”
西凉茉没有说话,只是一转身向殿外走去,淡淡地留下一句话:“太平,每个人的容忍限度都是有限的,当你与别人做了一样的事情,别人受罚了,你却安然无恙的时候,你最好珍惜你的幸运,幸运的时光总有被人用完的时候,你便好自为之罢了。”
太平心中莫名地一紧张,一下子站了起来,想要去拦住西凉茉,却不想等着她追到门口的时候,西凉茉已经跨出门外,司礼监厂卫们毫不留情地‘呯’地一声将大门封上。
“西凉茉,你想要对承乾做什么,我当你是朋友,难不成你就这样回报我么?”
西凉茉听着门后传来太平大长公主歇斯底里的尖叫,她暗自叹息了一声,无奈地摇摇头,转身领着白蕊和白珍离开。
只是这个时候,谁也没有想到,被关入陌生宫殿的太平大长公主会越想越害怕,最后竟然会做出那样的事情来。
是夜,太平公主坐立不安了许久,终于还是决定点燃了一只白色的气死风灯,随后,她走到窗边,将那一盏灯挂在了窗前。
执夜的厂卫们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暂时不曾发现什么异常,便由着她去了。
只是不知道过了多久,原本应当是黄色的火苗,不知在什么变成了幽幽的绿色,带着一种不详的预兆一般。
第二日早晨,大雪瑟瑟,两个婢宫女撑着伞,慢慢地靠近了华宇宫的殿前。
看着面容阴冷、戒备森严的司礼监厂卫们,两个宫女有些害怕地福了福:“我们是御膳房过来送饭菜的。”
司礼监的厂卫们仔细地检查了一下她们送来的东西,把碟碗都查得极为仔细,每一个角落都不放过,就是怕有人利用其中缝隙或者饭菜传递消息,暖龛里用炭火温着一壶酒、两样大菜、两样小菜,一碗汤倒也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再有人过来用银针试了毒,方才接了她们送来的暖龛,面无表情地道:“你们可以走了。”
两个宫女一愣,却也不敢多说什么,点点头,再转身离开。
一名司礼监厂卫将暖龛提了提,摇摇头:“这位公主倒是咱们在司礼监那么久,待遇最好的人犯了,却真不知这般吃里扒外,通敌叛国的公主,千岁爷何必还留着。”
另外一名年级稍大些的厂卫冷冷地瞪了他一眼:“主子的事情是你能议论的么,还不将东西都送进去!”
那人立刻噤声,将东西都送了进去。
太平大长公主接了东西之后,立刻让明月将门关上,随后取出了放在暖龛里面的所有饭菜取出来,然后捧着那暖龛走到暖炉子边坐下,将暖龛里面的灰全都倒进了炉子里,再用火钳将剩下的烧着的银丝碳一块块地放进了暖炉里,果然在暖龛的炭火盒子底下发现了一块看似完全没有燃烧的银丝炭一样的东西。
她小心取了出来,微微一用力将那炭火掰开成两半,只见里面果然露出了一截纸条,她拣来看了看,随后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地狠狠地闭上了眼。
一边的明月很是不安地看着她,想要说什么,却终是没有说出口。
半个月后,天牢内。
看着完全没有动过的饭菜,狱卒忍不住对着那牢房里背对着他坐着的人影没好气地道:“我说前太子爷,咱们这里到底不是御厨房,您也不是什么真太子了,便好生将就一些吧,一会子你就要上路发配边疆了,这大冷天的你不吃东西可怎么好!”
落毛的凤凰不如鸡,这一位不是上一回那个公主凶恶,他才懒得理会这么个人
狱卒骂骂咧咧的声音却还是不能让司承乾移动半分,狱卒只好无奈地离开了,一边走一边暗自骂:“真是个不识趣的,饿死算了。”
司承乾静静地望着上着栅栏的天窗外飘雪的一小块天空。
半个时辰前,顺帝有诏书下来,要将他流放到鲁郡。
印象之中那个地方似乎是天朝出名的采石伐木地,宫中殿堂和皇陵建立都是由那边运来石料,不少采石和采木的工人都是流放的犯人。
只是不知道,自己是否有命能走到那里。
就算走到那里,难道自己要一生一世与奴隶为伍么?
他深深地闭上眼,轻叹了一声,有一种冰凉而决绝的气息。
不,与其如此,不若于半路殉国!
果然在一刻钟之后,司礼监衙门的人便备齐了车马,便将司承乾提了出来,给了司承乾一件棉袍,待他穿上之后,押送到马车上。
今儿是个难得的晴天,午后的阳光冰冷地步照射在地面的皑皑白雪上。
但是这附近却并无什么人出没,只有负责押送他的一队七八十人化妆成压镖人的锦衣卫,司承乾身份敏感特殊,押送他离开的诏书都是秘诏,连狱卒都是人到了门口才知道原来是要流放太子爷。
司承乾在上马车前忍不住回头看了看,却没有看见他想要看见的那张面容,他自嘲地勾了下唇角,上了马车。
马车吱呀、吱呀地一路离开了落满了大雪的上京。
……
黄昏,从漫天的云到地面的白雪都仿佛被夕阳镀上了血一样的猩红色泽。
长风凄凄,夕光漫漫之下有一黑一白两道人影静静地站立在山谷的潺潺河水边。
“你何苦要救我,这番动作,只怕司礼监的人三日之内就能查出是你的手笔。”高挑的男子静静地负手而立,黑色的大氅在他身上簌簌飞起,有一种萧索的味道,从即将踏上九五之尊的位子上跌落下来,母后的殉葬已经让他身上再无当初那种流于眉宇之间的傲然,却多了一种幽冷深沉。
太平大长公主依旧是一身长年不变的白衣,白狐裘,她看着他的背影,轻声地道:“这你便不必计较了,总归,你还是皇兄的血脉,我答应过你绝对会救你离开,至于我……。”
她顿了顿,垂下眸子,掩去里面一片凄然,只是依旧淡漠而傲然地道:“我永远是天朝的大长公主,是西狄的太后,九千岁纵然知道是我放你走,那又如何。”
司承乾转过脸看向她,深邃而沧桑的目光幽幽地落在太平美丽而高傲的面容上,他的记忆里,自己的这个小姑姑永远都是那么盛气凌人,骄傲如带刺的玫瑰,恣意而放纵,仿佛什么都不曾放在她的眼底。
“也是,小姑姑你身份特殊,百里青再怎么样,也不敢轻易地动你。”他唇角微微地弯起一个浅浅的弧度,带着一种自嘲的意味。
随后,他又淡淡地道:“只是从此一别,也不知何年才能再返京,再见上姑姑了,也姓此一生……你我都不能再见。”
太平大长公主看着他有些惆怅眸光,随后轻笑了一下:“好,你自保重,这也是我最后能为你做的了。”
司承乾静静地看着太平大长公主,眼中一片复杂,两人也曾亲密如斯,也曾彼此怨恨,如今却只能相顾无言。
他点点头:“你,保重。”
说完之后,司承乾转身上马,戴上兜帽遮住自己的面孔,一扯马缰向山中小路飞驰,其他跟随着的随从们亦翻身上庐后朝太平大长公主一拱手,随追随着司承乾的背影远去。
看着小路上远去的人影渐渐消失在了山谷之间,太平唇角微微地抽动,一向高傲而冰冷的眸子渐渐泛红,她紧紧地握住自己的胳膊,指尖几乎陷入了肌肤之中,才能控制自己不要哽咽出声。
“公主殿下真真儿是痴情种子呢,既然如此,何不与太子殿下浪迹天涯?”身后有男子似笑非笑的声音传来。
太平大长公主一僵,随后狠狠地闭了闭眼,深呼吸一口气,将泪意鳖回去,调整好情绪之后转身看向来人,冷冰冰地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戴着披风的高挑男子摘下了帽子,看着她轻笑:“公主殿下,您真是贵人多忘事,咱们不是说好了么,芳官自会找人替您打点好这些血腥杀伐之事,除掉跟着太子爷身边的那些锦衣卫,您便将您手上真正埋伏的西狄的暗线都给我。”
太平大长公主看着他片刻,忽然冷冷地道:“芳官,本宫好歹也做了十年西狄皇后,只是却不想竟然从来没有注意过西狄皇室之中还有你这般能屈能伸的人才,作个本宫身边的男宠,真是让你屈才了。”
不得不说,芳官这个细作实在是成功。
芳官俊美的面容上闪过一丝讥诮:“公主过誉了,您是高高在上的皇后,自然看不到寻常人,咱们还是说正题吧,芳官已经做了自己该做的事儿了,就请公主把东西给芳官吧。”
“没有!”太平大长公主毫不犹豫地道。
芳官一怔,随后挑眉:“公主殿下,您说什么?”
太平大长公主看着他,忽然轻声冷笑起来,一字一顿地道:“本宫说——没有,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九千岁那里得到的东西都是假的,何况你这个西狄的细作?!”
“公主殿下……。”芳官危险地眯起了眸子。
太平大长公主轻蔑地看着他:“本宫永远是天朝的公主,身子流的天朝皇族的血液,怎么可能做出背叛自己家国的事,芳官,看在你好歹伺候过本宫一场的份上,本宫可以让你就此离开,不追究你细作的身份,但是从此以后就永远地消失在本宫的面前!”
说罢,她冷哼一声,转身就向山谷外走去,经过芳官身边的时候,她却忽然被芳官抬手挡住了去路。
“公主殿下,您早就做出了通敌叛国之事,将戾太子放走,你可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如今是在耍弄芳官么?”芳官抬起眸子,幽幽地看着她。
太平大长公主哪里能忍受自己男宠的指责,冷冰冰地道:“哼,是又如何,你……”
话音未落,随后她忽然僵住了,同时瞬间睁大了眼,不敢置信地看向芳官。
芳官慢条斯理地转动着插入太平大长公主腹中的匕首,将伤口扯得更大,随后再抽出来,看着太平大长公主茫然地捂住剧痛的小腹跌倒在地上,他轻笑了起来,笑容冰冷而狠佞:“我最讨厌别人骗我,尤其是像你们这种自以为高高在上,能将别人玩弄在股掌之间的贱人!”
随后芳官直接在她肩头哑穴上一拍,“你……。”太平大长公主身手想要抓住什么,却只能无助地伏在地上,眼睁睁地看着对方从容地戴上兜帽转身向山谷另一侧的小路走去,却一声都发不出来。
太平大长公主后悔了,她不该为了独自与承乾呆在一起而将所有的侍卫都留在了山谷之外!
可是,如今后悔却没有用了。
大量的鲜血流失染红了她身上的白衣、看起来仿佛大朵大朵的血色牡丹开放在白雪之上,也带走了她身上所有的力气。
她苍茫地望着天边猩红暗沉的夕阳,为什么呢,她这一生啊,总在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用尽了一生的气力想要支撑起自己的骄傲,却总一次次地输的一塌糊涂。
一身骄傲,一身的失败。
她总是把自己在乎的人,逐渐逼得渐行渐远,她总想将自己在乎的一切都抓在手里,但所有爱恨嗔痴怨全都如指间沙,抓得越紧便消失得越快。
天空不知道何时开始飘起了大雪。她的眼前渐渐地模糊,她努力地侧过脸,看向那山谷之南,小路的尽头,是她牵挂了一生的爱与恨,从今往后再也不会让那个人困扰了吧……
倾尽了一生,换来他离开前的一声轻叹。
太平轻轻地笑了,眼前橙色的夕阳依旧那么美,就像十二年前,年少时,她和他在京郊流浪之时看见的一样……美丽到凄然。
一滴冰凉的泪珠缓缓地顺着她的脸颊淌落。
好冷啊……天朝的冬天。
冰冷的风瑟瑟而过,掠过空旷而寂寥的山谷,有安静的白衣美人安静地躺在凄凄白雪之上,保持着面向天南的姿态,明媚而空洞的眸子静静地望着远方。
人间多风雨,岁月绕人凉,她了无生气的眸子仿佛穿透遥远的时空,看见那怒马鲜衣的少年策马飞驰,朝着前方策马奔腾的眉目鲜妍的少女笑着唤:“姑姑,姑姑……。”
时光流淌,雪落无声,这样的时光,永不再来。
——老子是其叶菁菁妹子加入九爷亲卫团,得虎摸九爷玉爪三秒钟的分界线——
太平大长公的死讯传出来的时候,亦是司承乾失踪之事事发之时。
天牢典狱长已经逃亡,而等到锦衣卫的人查到他的下落之时,却发现他早已在皖西郡小小的客舍服毒身亡,不管是他杀还是自杀都已经不再重要。
而太平公主手下所有的势力全部都被司礼监的人肃清,分解,入狱。
“这位太子爷也太心狠手辣了,太平大长公主为了救他,豁出了一切,他却为了掩饰行踪对公主殿下下手!”李密愤怒地一锤桌子。
他生性耿直,最恨利用女子达到自己目的的龌龊男子。
众人虽然也恼恨太平大长公主的肆意妄为,但众人都佩服这位公主为了先帝血脉所作出的牺牲,更多的是纷纷怒叱司承乾的忘恩负义。
只有知道内情的几人都沉默着。
西凉茉面沉如水,等着众人全部都散去之后,她起身走到窗边,静静地看着自己面前的那一只紫檀木盒子,那是明月交给她的,是太平大长公主在离开去救司承乾前嘱咐明月交给她的东西——她真正留在西狄的情报网成员的名单。
西凉茉轻声地道:“我总觉得不会是司承乾动的手。”
她顿了顿,又叹了一声:“你说她可会后悔?”
百里青走到她身边淡淡地道:“秋风不解相思意,此生寄与风和夜,纵然九死亦不悔。”
从某种程度上而言,他和太平血管中流淌着同样固执的血液——极爱极恨。
西凉茉仿佛觉得很冷,靠进他的怀里,不知为何有一种奇异的不安,她紧紧地靠着他,轻嗤:“痴儿……你素知我不求什么九死,只恨不能长相守。”
百里青揽住她的肩头温柔地道:“嗯,长相守。”
西凉茉静静地看着窗外秋雨渐起,打碎满地落叶残红。
那样一个女子,爱得轻狂,恨得轻狂,如最灿烂的牡丹,一生都坚持着自己的骄傲,坚持着自己的爱恨,任性到凄然。
落花流水终无意,从此那皇家的牡丹在雨中凋零,堕入黄泉再不复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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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了,晚上被喊开会去了,俺坚持码了八千~~~~明儿再一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