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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青青的悠然     嫡女毒妻txt下载     嫡女毒妻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宦妻 第二十八章 小别胜新婚

    西凉茉脸上瞬间漾开灿若夏花的笑来,在众目睽睽之下跳下了露台。

    “阿九!”

    西凉茉跳下去的时候毫无预兆,直接就是向下一倒,连提气的动作都没有,让鬼军的众人不由都是一惊,下意识地惊叫出声:“小小姐!”

    在经历过那日一战后,西凉茉强悍的模样,几乎是深刻地烙印在每一个年轻鬼军的脑海里。

    在这些时日的相处之中,她一身男装,和他们同吃、同训练,虽然再没有表现出那日恐怖的的战斗力,但在鬼军们的心目中,她只是谦逊而已,西凉茉表现出来的坚毅、谦逊、机敏、博闻强记与风趣、女子中罕见的条理分明、甚至狡诈与适度的冷酷卑鄙都渐渐征服了他们,让他们无形之中渐渐接受了这么一个人是他们的一份子。

    而魅部杀神们与锦衣卫顶尖高手们自然是凭借自身强悍的武力也让年轻的沙漠雄鹰们虽然忌惮,但心中也憋着一股子劲头要与他们一较高下,倒也是不打不相识。

    如今一大早鬼军新一代年轻的领袖们正在西凉茉的大露台上用早点,打闹说笑着安排接下来的训练计划

    好好说着话的人,一下子说跳下楼就跳下楼了,怎么能不让鬼军众人吓了一跳,全数冲到露台边。

    但即使是就坐在离西凉茉不远的塞缪尔,伸手出去,却也没有来得及抓住西凉茉,只来得及揪住了她的衣角,那一角轻柔的衣料也在他手里没有几秒,就一下子滑落了去。

    他大惊,就这么看着她跳了下去,乌黑的长发在风中划过美丽的弧度。

    而西凉茉才不管,也没有心思去理会自己的样子吓到了多少人,她只知道,那个人在下面,她想见他,就那么简单。

    百里青看着眼前阳光一闪,有青衣素颜的美丽少女如青鸟一般张开双臂朝自己坠下来。

    他轻笑着张开双臂,迎接了这一只越来越美丽得让人移不开的青鸟。

    巨大的坠压之力一下子迎面而来,压得手臂生疼,但是百里青却纹丝不动,将她稳稳地一把接在怀中。

    “疯丫头,就这么一点内力轻功都不用地跳下来也不怕会摔坏了。”百里青接住怀中佳人,似嗔怒地道,只是紧紧环住她,几乎将西凉茉嵌入自己怀里的动作却泄露了他的心绪。

    西凉茉勾住他的脖子,贴着他额,笑嘻嘻地道:“你才不会舍得让我摔坏了。”

    百里青看着怀里美眸促狭的俏丽青鸟,勾了下精致的唇角:“你怎么知道,重得像一只小猪一样,这么砸下来,寻常人怎么受得了,怕不得闪着了腰。”

    说罢,他阴魅如子夜的眸子盯着她的脸颊,一脸嫌弃地道:“你的脸是怎么回事,本座好容易养了那么久,才把一个干瘪的丑丫头养得能入口一点,怎么又糙成这种样子了!”

    西凉茉原想着他们小别将近两月,就算这人不会甜言蜜语,也总不至于说出什么不好听的。

    哪里晓得他一张嘴就让西凉茉恨不得直接两巴掌掀飞他。

    手痒,真是手痒啊!

    奈何……

    此大妖孽淫威仍在,西凉茉只能看着那张倾国倾城却阴魅异常的容颜咬牙切齿地冷笑道:“爷,你嘴儿果然还是贱得人神共愤啊,你不想吃就不要吃,谁求着你吃了!”

    说罢挣扎着就要下地。

    百里青的双臂却跟铁箍一样将她紧紧地圈禁在怀里,他看着怀里羞恼的小丫头,脸颊红扑扑地,倒是显出在京城里没有的活力来,像一只粉扑扑的小苹果儿,让他忍不住有点心底痒痒的,便低声在她耳边轻笑:“别挣扎了,要不爷一会松手,你在那么多人面前摔个四仰八叉的,可难看着呢。”

    西凉茉瞬间一惊,这才忽然想起自己方才做了什么——她居然子啊这么多人面前,直接对着一个男人投怀送抱了!

    嗤!

    西凉茉顿时大囧。

    完蛋了,她辛辛苦苦维持的高、大、全的英明未来领袖形象全部被自己的无脑行为毁灭了!

    什么叫红颜祸水?!

    百里清这个大妖孽绝对是红颜祸水的典型!

    西凉茉鸵鸟地把脸全部埋进百里青的胸膛,咬牙切齿,悲催地道:“完蛋了,都是你这个坏人的错,害我丢脸丢到姥姥家了!”

    百里青虽然觉得怀里佳人懊恼的模样非常有趣,但是终归舍不得她这般沮丧,便拍了拍她的背,安抚笑道:“别担心,咱们是夫妻,久别重逢,亲热点有甚不可,就算滚成一团即可入了房间缠绵厮磨,又如何?”

    西凉茉懊恼地拍他的肩,偷偷瞥了眼一边沉默着,一脸尴尬的兰瑟斯,她俏脸上绯色迷离,瞪了百里青一眼:“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百里青低笑:“你不就是不想让人看着咱们么。”他忽然一抬头,眯起魅眸看向那些站在露台上一脸茫然加一脸好奇的鬼军,冷冰冰地道:“滚!”

    他眯起眸子的霎那,黑沉得没有一丝光芒的阴郁眸子里瞬间闪出血腥的气息来,眉目之间暴虐鬼魅的气场瞬间全开。

    那些年轻的鬼军统领们正是好奇地想要看一下那接住西凉茉,仿佛和她很亲密的人是谁,却见他忽然抬起脸来,浅浅阳光落在他的面容上,勾勒出他极为精致如神祗用工笔费尽心思勾勒的面容,那是一种无法用语言去形容的魅色,足以颠倒众生。

    但是此刻那浅薄的阳光落在那张倾国倾城的面孔之上不但没有带来一丝温暖,却让人觉得极为冰冷扭曲,一瞬间看过去的时候,几乎让人觉得有无数冤魂恶鬼在他抬头眯起眸子的瞬间咆哮着疯狂地向自己扑过来,血腥扭曲之气迎面冲上。

    令所有鬼军的人霎那间齐齐地向后倒退两步,出了一身毛汗。

    那种感觉说不清道不明,只觉得自己仿佛在瞬间看见了幽冥地狱,尸山血海。

    他们新一辈的鬼军,自小在这沙漠中出生,成长,早已见惯了瞬间生死,白骨如山,沙漠之中神秘恐怖之事不知凡几,却依旧在那人的恐怖气息之下,生生被逼退两步。

    那人的美丽不但没有减轻一丝一毫恐怖感,反而平白让人觉得异常扭曲阴森。

    塞缪尔呆了一秒,随后为自己的行为而感觉到羞耻,眼底瞬间闪过一丝恼火之色,立刻几步冲到露台边,向下看去,却只看见一匹骏马绝尘而去,方才那戴着兜帽的人已经抱着西凉茉绝尘而去。

    他皱起剑眉,低头看向仿佛若有所思的兰瑟斯,大声问:“父亲,那人是谁?”

    不知为什么,他看见那人就觉得不舒服,尤其是对方身上的压迫感,让他觉得自己几位渺小,或者根本不在那人眼中,这种感觉让塞缪尔觉得很是不爽。

    兰瑟斯抬头看了那些挤在露台上的年青人,淡淡地道:“那是你们惹不起的人,别给我招惹不该招惹的人!”

    说罢,他目光冰冷地直直盯着自己的儿子,直到塞缪尔在他那种严厉的目光下,不甘不愿地道:“知道了。”

    兰瑟斯方才转身大步离开。

    年青的雄鹰,总是雄心勃勃的,塞缪尔不懂自己的父亲为什么对那个人如此忌惮的样子,而那个人居然就这么抱着他们鬼军的总领就这么走了,实在是……!

    塞缪尔冷哼一声,眉目之间满是阴郁与桀骜之色。

    却没有注意到自己已经在不知何时已经将西凉茉认同为鬼军的总领了。

    “原来小小姐笑起来也可以那么漂亮的,我还以为她只会冷冰冰地笑呢。”

    “是啊,那种样子真是很可爱,比阿丽娜看起来还要温柔可爱呢!”

    “那人到底是谁啊,那么恐怖的样子,亏难小小姐居然敢抱住他。”

    “虽然长得很好看,但是好可怕!”

    塞缪尔听着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不由颦眉,这倒是,他也是第一次猛然惊觉原来那个人,不过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子而已。

    是因为,她只会对那个恐怖的男人露出那种可爱的笑容么?

    塞缪尔眼前掠过西凉茉看见那人的一瞬间,眉梢眼角轻渺的笑意,仿佛一朵荆棘花在晨风中展开了她柔软娇嫩的花瓣,毫无防备的甜蜜香气四散。

    不知为什么,他一想起西凉茉的那朵笑颜就有点发怔。

    “那个人……他是太子太傅、司礼监首座、锦衣卫都指挥使,唯一的异姓王——九千岁百里青。”一道有点虚弱却从容的声音在众人的身后响起。

    鬼军的众人一愣,纷纷回头,正巧见着周云生坐在木质轮椅上被侍女推着进来,凉风一吹,他忍不住低低地咳嗽了一声。

    塞缪尔立刻上前接过侍女手上的衣衫仔细地为他披在肩头上,有些嗔怪心疼地道:“安东尼你怎么出来了,也不怕风大着凉。”

    周云生或者安东尼看了自己哥哥一眼了,微微一笑:“哥,我没事了,只是身子骨还有一些虚弱而已,还有,你还是叫我云生吧,咱们都已经到天朝这么多年了,这是母亲给咱们起的名字。”

    周云生与塞缪尔虽然是兄弟,但是塞缪尔怀念着大秦时那种尚武的氛围,所以并不是太喜欢周云紫这个过于斯文的名字,倒是周云生却更像多愁善感的贵公子一点,孺慕天朝博大精深的中原文化,很喜欢周云生这个名字。

    塞缪尔不可置否,只把话题牵回西凉茉的身上:“那个人就是九千岁吗?”

    周云生点点头,轻咳了几声:“没错,他就是当今第一权臣——九千岁,挟天子以令诸侯,只手遮天,旗下司礼监与锦衣卫两支厂卫势力遍布天朝寸土之上,普天之下也只有他才能让皇帝都没法子动小小姐吧。”

    塞缪尔很不以为然地冷嗤了一声:“不过是一个玩弄权术的内臣罢了。”

    在他眼里,九千岁的名头虽然伴随着血腥、黑暗与权力,但他总觉得那一切不过就是靠着玩弄权术才得到的东西,虚弱而不稳固。

    周云生立刻一把拉住了塞缪尔,沉声道:“哥哥,你听我说,我在司礼监也呆了不短的时日,九千岁绝对不是一个徒有虚名之人,不要去正面与他对抗,更不要随意招惹他,他那个人喜怒无常,手段狠毒。”

    看着周云生的眼底的那种忌惮与请求似的目光,塞缪尔再不以为然,也只得道:“行了,我知道了,不过再厉害也不过是一个阉……宦官而已,阿茉当初不过是因为无人能依仗所以才要投靠他,如今有了咱们,她根本不需要和那人在一起啊。”

    塞缪尔很习惯称呼西凉茉为小小姐,总觉得这种柔软的称呼配在西凉茉的身上,简直就是浪费iele,干脆直接叫西凉茉做阿茉。

    其他鬼军的年轻统领们听到了也都纷纷点头,赞同。

    直认为西凉茉这一朵荆棘花是插在了牛粪之上了/

    周云生轻叹了一声,目光落在镜湖之上。

    小小姐不是自愿和那个恐怖的男人在一起的吗?

    他看未必吧,有些事情,是不足为他们这些外人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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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路晨风如歌,水雾轻渺,空气里都是花草的芬芳香气。

    在他的怀里,乘马奔驰的感觉,让西凉茉忽然觉得若是能一生一世的时光都凝在这里也是不错的。

    她忍不住蹭了蹭他的胸膛,露出个浅浅的笑容来,感觉到他衣襟开得低,脸颊便有些蹭上了百里青的肌肤,冰冷滑腻的熟悉感觉,让西凉茉忍不住又蹭了蹭。

    心中暗自嘀咕,比起他身上的皮肤来,好像自己的脸真的被风沙吹得有些粗糙了呢。

    百里青察觉了西凉茉的小动作,轻笑道:“怎么,这就忍不住了,放心,一会儿避开那些闲杂人等的视线,为夫一定好好满足你。”

    西凉茉脸上一红,拍了他一下:“你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啊!”

    百里青忽然揽住她的纤腰,身形一拔,直接从马上抽身而起,一个纵跃落到了柔软的草坪上,抱着她滚了几滚,卸去落马的力道。

    西凉茉被他转得有些头晕,一把扶住他的肩头,颦眉道:“阿九,你慢点。”

    这人真是,明明就能够稳稳落地的,非要这般折腾。

    百里青看着身下的娇俏的人儿,束起的长发散落在身后,细碎的青草碎花瓣星星点点地染了一头,秀眉微颦,平添几分俏丽柔弱之感,领口因为方才的翻滚略蹭开了来,露出一方雪白肌肤,他魅眸闪过一丝深沉,看着西凉茉微笑:“小丫头,想我了么?”

    西凉茉感觉他柔软炽热的呼吸如羽毛般掠过及的脸颊,那张魅惑的面孔近在咫尺,直挺的鼻尖几乎触碰到自己的鼻尖,不由自主地微微红了脸,她双手扶住他的肩头,只觉得心跳如鼓,却还是轻声道:“想!”

    说罢,一抬首,就在他的薄唇上亲了一下。

    若是不想,又怎么会在发现自己无法立刻回去的时候,不惜去找兰瑟斯,寻了一个听起来颇有些分量的借口让人去传递消息,说让百里青考虑是否来一趟镜湖,与兰瑟斯见一面,商议后续之事。

    但是再冠冕堂皇的借口,也挡不住她私心下,想要见他的那种念头。

    镜湖越美,越是让她想和他一起在这里看日升月落。

    百里青倒是没有想到怀里一向自持的小丫头竟然如此直白又大胆,不由一愣,随后魅眸里一片静水深流,幽光粼粼,轻笑:“真是个热情的丫头,不过,为师喜欢的紧,可这怎么够呢。”

    说罢,他一低头,深深地吮上她柔软丰润的唇,一路攻城略地,采撷她唇间最甜美的汁液,吸吮过她唇间每一寸柔嫩,最后霸道地攫住她的丁香,挑逗戏弄,直吻得西凉茉水媚的眸子里一片朦胧迷醉,双臂紧紧地抱住他的颈项。

    也许是长久的不见,让她抛开了矜持,也许是在镜湖边呆得长久,感染了这里的奔放直接,她从最初的羞涩到后来便热情地回应他恣意的索取。

    唇舌交缠的甜蜜,仿佛将彼此的思念全部都融在其间,那些热情仿佛能将所有的相思与不安都溶解。

    再强悍的女子,也有软弱的时候,她只想在他怀里,在他眸子里,在他的气息间一路沉湎下去。

    衣衫不知什么时候一件件地剥落,胸前感觉到了冷风,细腻的肌肤传来战栗感,让西凉茉忍不住轻颤。

    西凉茉微微一抖,仿佛瞬间从那些迷离的奇异情焰之间清醒过来,她瞬间意识到这里是朗朗晴天,青天白日之下,镜湖边上随时都会有人走过来。

    她不由微微一抖,眼神迷离地看着百里青,轻颤地道:“阿九……这是镜湖边,会有……有人……。”

    百里青单手挑开她的腰带,贴着她的耳边,悦耳而阴魅的声音满是诱惑地道:“别怕,不会有人来的,为师让魅部的人守好了。”

    “呃,可是……。”西凉茉有点迷迷糊糊的睁大了水媚的眸子,总觉得他的话有点不对劲,但是一会子又想不起来到底哪里不对劲。

    看着身下的小丫头一脸迷惑懵懂的模样,红唇微张,娇不胜衣,百里青心中只觉得有一千只小虫儿在挠,凌虐欲更甚,只想把她揉碎了吞进肚子里,渣都不剩。

    他魅眸微闪,低头在她眉间、鼻尖、唇上落下一个又一个的轻吻:“没有可是,怎么,丫头你不是也想为师么?”

    西凉茉红着脸点头,声如蚊呐:“想,阿九,你不要用那种奇怪的称呼好不好?”

    百里青换了那个称呼,像是刻意地在提醒她还是他的小徒儿,这种奇怪的近乎违背伦常的关系让她只觉得不自在的羞涩。

    百里青就是喜欢看她羞窘的模样,邪笑着咬住她的小耳朵:“怎么,难道你不是为师的徒儿么,伺候为师本来就是你的本分呢。”

    “我……。”西凉茉向来伶牙俐齿,这个时候却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想要去拉住他放肆的手,一双柔荑却被他霸道地扣在头顶。

    她觉得又羞又窘,但是心跳得快,血液里却有什么东西仿佛因为羞耻却更加情动。

    “阿九……。”

    她甚至不知道是要求饶还是让他继续,只是浑身轻颤,雪白的肌肤染上妖娆动情的嫣红。

    “有感觉了是么,乖丫头,让为师好好地疼你。”百里青轻佻又放肆地在她耳边命令,顺带咬住她的小耳朵,灵巧修长又邪恶的手指一路在她娇躯上放肆地蹂躏点火。

    她仿佛被恶魔诱惑了一般,羞涩地别开脸。

    “想要我么?”百里青觉得身下的人儿已经软如一滩春水,春潮如泉,蓄势待发前,他低头捧住她的脸,魅眸紧紧地盯着她,几乎要看进她的灵魂深处,也让她看清楚自己眼底炽烈危险的**。

    西凉茉看着他,几乎要被他那种极富侵略性的目光灼伤,片刻之间,仿佛又过了千年沧海桑田一般的,最终她唇角扬起纯真直白的笑来,脸色绯红,柔荑紧紧地握住他的肩头,轻声地道:“想!”

    说罢,她再次主动地献上自己花瓣一般的唇,吻上他。

    从他吻住她的那一刻,开始,她就想要他了。

    她从来不去违背自己的心意,想就是想,就如爱就是爱,憎恶就是憎恶。

    “真是个坏丫头,勾引人可是要被惩罚的。”他眼底闪过笑意,狠狠地吻住她。

    细微的喘息,娇稚的轻吟,如妖灵的诱惑,在风中蔓延开,最原始的情潮,如澎湃的海水一般蔓延在碧绿的草原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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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叫做想死?

    她现在这种状况就叫做想死!

    非常想死!

    西凉茉蹲在镜湖面前,恶狠狠地瞪着镜湖里的美丽女子,恼火地道:“你,西凉茉,你他娘的什么时候变得和那个千年老妖一样无耻了,他不要脸,你也不要脸嘛!”

    好吧,情潮褪去,小别胜新婚的甜蜜激烈结束,一切回归平静,狼回笼。

    西凉茉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事情之后就很抓狂。

    从一开始的神经病一样从露台上面跳下去,到当着兰瑟斯和塞缪尔这些人的面与百里青你侬我侬,再到跟他一路疯跑到镜湖边主动地滚草地。

    这是在昭告天下她有多么饥渴和想男人吗!

    她真的应该去买块豆腐撞死算了!

    尤其是镜湖离镜湖堡并不算远,如果用单筒望远镜完全可以清楚地看见他们在湖边干了什么惊天动地好事啊!

    “啊——啊——啊啊啊!”西凉茉捂住脸尖叫,她不要活了,到时候怎么去面对塞缪尔那群人啊,她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威严形象都坍塌了!

    湖水发出波澜荡漾之声,伴随着一道矫健优雅的身影从湖中冒了出来,他抹了把脸,将湿润的发丝全部拨到脑后,看着西凉茉挑了一下眉:“你在那里鬼哭狼嚎的作甚,这湖水水质真不错,温热适宜,你真的不下来么?”

    “不下!”西凉茉没好气地道,她还没想出怎么解决自己形象问题的法子呢。

    “真的不下?刚才弄了三回,你身上没出汗么?不觉得邋遢?”百里青颦眉,他九千岁殿下可是绝对的洁癖主义奉行者,实在不能忍受欢爱之后不沐浴。

    “关你屁事!”西凉茉忍不住咬牙切齿地道。

    都是这个混蛋,说什么让人看着了,难道魅部的人不是人嘛?

    这下好,魅部和锦衣卫的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在草原上干什么好事了!

    为什么自己一碰上这大妖孽,就被迷惑得不知东南西北了?

    想起方才的疯狂,西凉茉忍不住捂脸。

    百里青看着西凉茉粉脸冒烟,眼底闪过一丝恶劣的光芒,慢悠悠地拨着自己的头发:“看样子是为师不够努力,没怎么让你出汗是么?”

    西凉茉唰地起身就走,她不能和这个大妖孽呆在一个地方,他会不断地提醒她,方才干了什么好事,她需要一个地方好好地想想怎么找个合理借口。

    百里青最喜逗西凉茉失态的恶癖好可没有改,怎么可能让西凉茉轻易走掉,他径自一跃出水,挡在西凉茉的面前:“怎么这就走了,你还没伺候为师沐浴呢。”

    长发和刘海都全部拨到脑后,露出整张艳丽不可方物面容的百里青看起来异常的霸气邪肆,西凉茉心头一跳,随后垂下眸子不去看他的眼睛:“我……。”

    下半句话还没说出口,她赶紧把视线移开,只穿了一件薄绸裤的百里青入水之后,那白绸裤跟透明的没什么区别,某处硕大的凶器异常的扎眼。

    “怎么结巴起来了?”百里青将她的故作镇静看在眼底,轻笑起来,伸手挑起她的小下巴:“方才丫头你可是热情得很呢。”

    “爷,算我怕您了,您慢慢沐浴,我不打扰您了。”西凉茉偏开脸转身就打算逃之夭夭。

    她又不是笨蛋,他一副不怀好意地的样子,就知道这厮玩她玩上瘾了。

    百里青早防着她这一手,指尖一挑直接扣死了她的纤细腰肢,整个人拖着她直接朝湖水里倒去。

    西凉茉一惊,手忙脚乱地挣扎起来,却还是硬生生地被那人拖进了水里,直灌了好几口水。

    “咳咳咳……百里青,你是想淹死我么!”西凉茉恼火地从水里冒出来,伸手就去推那抱着自己的坏人。

    百里青勾起唇角,笑得温文尔雅:“不,为师只是打算帮徒儿你洗澡而已。”

    西凉茉一句话不说,转身就往岸上爬,这厮换了这种称呼,就代表他淫兴大发了!

    但是,大妖孽发情的时候,通常她这只小妖孽都逃不掉。

    比如现在……

    百里青拖着西凉茉的纤细脚腕将她拖了回来,顺带跟扒皮似的将她一边剥得干干净净,一边微笑道:“丫头,你真是不乖呢,穿着衣衫,怎么洗澡呢,莫非你不会洗澡,来来,为师教你。”

    “阿九!”

    等到西凉茉能爬上岸的时候,她已经脸色发白,手脚无力外带浑身狼狈。

    但是她身后的九千岁殿下却精神焕发,如同一只餍足的兽。

    西凉茉双腿有点发抖,好容易站稳了,她低头看着自己一身湿透了外带破破烂烂的的衣衫,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地看着百里青:“爷,您能告诉我,我要怎么回去么?”

    百里青很大方地顺手扯下马上的披风兜帽递给她:“穿这就好了。”

    西凉茉瞪着那件兜帽披风,这是要昭告天下她和一个‘太监’发生了很激烈的‘战况’?

    ——老子是不给爷月票,爷就要开虐的分界线,哇哈哈——

    魅部的杀神们都很沉默地护送着自家主子们一路回到了镜湖堡,哪怕太阳极好,风轻云淡,但是众人都是一脸目不斜视。

    因为自家两位主子,一个神清气爽,两个月以来的阴阳怪气病终于治好了,难得心情极好,本来是件让众人都松口气的好事,但一个明显被采阴补阳了,一脸低气压,气氛怪异又不妙,杀神们都乖觉地选择了沉默,毕竟那位可也是自家正牌主子。

    兰瑟斯远远地看见他们人回来了,便出来到堡门口准备接人。

    兰瑟斯的目光在西凉茉裹得严严实实的外袍兜帽上顿了顿,闪过一丝异芒,随后微笑道:“小小姐,九千岁,中午的午膳已经备下。”

    “辛苦了,我先回房间换件衣衫。”西凉茉面无表情地点点头,转身就往自己房间去了。

    兰瑟斯不禁有点疑惑,今早明明看见两人极为亲昵地出去了,怎么?

    他忽然想起今早,他按惯例用单筒望远镜观望周围的时候,无意看见那香艳的一幕,顿时忍不住轻咳一声:“千岁爷,请。”

    百里青看了他一眼,淡淡地道:“兰瑟斯,非礼勿视,本座想你一定记得这个中原成语。”

    兰瑟斯看了看他,忽然微笑:“千岁爷,你觉得我看见了什么。”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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宦妻 第二十八章 ‘甜蜜’时光 上

    兰瑟斯看着面前阴冷的诡邪的男子,忽然微笑:“千岁爷,你觉得我看见了什么。”

    百里青漆黑神秘如子夜一般的眸子掠过一丝幽冷森寒的光来:“不管你看见了什么,本座都相信你什么都没有看见。”

    说罢,他一转身就向城堡内走去,甚至没有留给兰瑟斯回答的余地。

    兰瑟斯轻微微颦眉,那个男人单单凭借自己一个眼神,就知道他看到一些不该看到的一幕,知道了一些不该知道的秘密。

    偏偏却笃定他不会泄露这个秘密的自信在哪里?

    兰瑟斯看着他的背影,有些怅然地暗自叹了一声,时间已经过去了那么久么?

    久到当年所有围绕在蓝翎公主身边耀目的星子们,都已经黯淡下去,而那最沉默最黯淡的小小星子如今已经成长为威慑天下进犯紫薇的危险荧惑星。

    那个人走过去的时候,身上那种黑暗与血腥扭曲的气息简直让人不敢直视,身上满是铁与血的死亡的味道。

    如果不是经历过非常残酷惨烈的事情,不是双手沾染无数人命,不是拥有极为残忍的心性,是不会有这种气息的。

    小小姐和这种太过危险、喜怒无常的人在一起,合适么?

    兰瑟斯不得不生出担心来。

    但是……

    他唇角弯起一丝欣慰的笑容来,至少,他不必再担心蓝家无后了,蓝大元帅的血脉会一直绵延下去。

    而那个男人的推断没错,他会为了小小姐一直保守这个秘密的。

    ……

    西凉茉匆匆忙忙一路往自己的房间走,迎面遇到人跟她打招呼,她都是低着头微微一点头就赶紧走,只怕自己不小心露馅了。

    眼看看着再转弯就快到自己房间了,忽然不知道怎么一转弯头撞到了个人。

    西凉茉退后两步,低着头道了声:“对不住。”转身就想绕开那人,却不想她刚越过那人走了两三步,忽然觉得身后风声来袭,她立刻身子一偏,避开那人的手,却不想楼道太窄,一下子就将她给逼到了墙壁上。

    那人一抓不中,立刻反手一扯,还是把她身上的披风给一把扯了下来。

    西凉茉只感觉身上一凉,身上的狼狈顿时毕现。

    因为百里青优雅起来是真优雅,粗鲁起来,却和所有男人一样,甚至可以说是故意的弄得西凉茉身上衣衫褴褛,就是为了让她不得不穿着自己的斗篷回去,沙漠里本来就女少男多,他虽然没看见西凉茉在这里与其他男子相处的情况。

    但女儿家混在一群男人里,难免是极为惹人注目,后果是什么,他早就在蓝翎夫人身上真真切切地见识过了。

    倒不如昭告天下,这朵荆棘花是他种的,先在她头上好好地盖个戳子,昭告群狼,正主儿来了!

    西凉茉不曾想到某大妖孽就算再优雅,其实也是雄性,所有雄性都有圈地盘的本能,就如狼和狗都爱在树上撒尿,宣告其他觊觎者,此乃它地盘的本性。

    自然是不知道自己成了那颗——树!

    但是男人却是最了解的男人,来人一见她浑身**外带衣衫破烂,白皙的肌肤透过衣衫间隙露出来的狼狈模样,顿时挑了一下眉,眸光幽深莫名。

    西凉茉冷冷地看着他:“隼刹,你干什么!”

    隼刹眯起金色的眸子,目光落在她肩头上那斑斑点点的红痕之上,那是一个男人对自己女人所有权的宣誓。

    他轻笑:“听说阿克兰的主人来了,是么,中原人说小别胜新婚,看样子末你和表面冷冰冰的样子不同,果然是真是热情!”

    即使西凉茉已经恢复了女儿身,他依旧固执地称呼着她为——末。

    沙漠男儿说话一向不懂掩饰,异常直接。

    西凉茉脸颊一红,随后淡漠地道:“他是我的夫君,有什么问题么?”

    隼刹看着她一瞬间展露出的羞意,虽然她很快就恢复了平日的样子,但是脸颊上那一抹淡淡的粉色,如夜月下悄然绽开的一朵粉色细蔷薇,异常的迷人。

    隼刹金色的眸子里略过迷离的光,掩盖了那种野心勃勃的冷芒,他微笑:“没有什么问题,只是觉得末你不像中原那些扭捏作态的女子,倒是更像我们沙漠里的玫瑰蔷薇一样的女子。”

    西凉茉觉得沾了水,**的衣衫弄得她身子有点冷,她看向隼刹,淡漠地道:“谢谢大头领的夸奖,如果你是要和我谈天论地,倒是不妨等改日大家一聚的时候,现在我想回去换衣衫了。”

    说罢,她连他手上的斗篷都没有拿,径自越过他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她不喜欢隼刹那种充满野心的光芒,尤其是那种光芒还总在自己身上打转,或者说他甚至懒得掩饰那种想要从她身上得到什么,或者利用她的**。

    这种人在目的相同的时候,会是很好的合作伙伴,但是一旦利益相悖,他绝对是一个非常讨厌的对手。

    隼刹倒是没有再拦住她,只是看着她一路向上走,方才冷冷地道:“食尸者的女王,别忘了你当初答应过本王子和哈苏什么,本王子相信你是一个信守承诺的人。”

    西凉茉脚步顿了顿,随后淡漠地道:“我没有忘记。”说罢,她径自离开。

    看着西凉茉消失在转弯长廊尽头的窈窕背影,隼刹金色的眸子里蒙上一层诡冷的雾气,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他眯起眼,拿起那件斗篷,放在鼻子下轻嗅了一会,上面还有西凉茉身上淡淡的香气。

    西凉茉回房间沐浴一番,暖暖的水里放了些何嬷嬷配好带来的药材,暖暖的药香蒸腾起来的药香才让她彻底地放松下来,也顺便缓解了身子的疲劳。

    白珍和白玉两个看着西凉茉身上那斑斑点点的红痕,不由自主地都红了脸儿。

    “郡主,千岁爷可真是记挂着您呢,抛下政事朝堂大老远地就这么来了。”白珍拿着衣衫过来,对着西凉茉促狭地眨眨眼。

    西凉茉雪白的脸微红,随后故作镇定地道:“你们这些小丫头知道什么,我让他过来在,自然是有要事相商。”

    虽然她传书给他,有自己的私心,但其实她在律方的时候就已经听说了宣文帝正在修仙,谁都不见,但实际上宣文帝已经被百里青软禁。

    她总觉得此事其中必定大有文章,不知百里青是否已经拿定了别的主意,毕竟这等于是和宣文帝决裂。

    但是她只身在外,还不知道是否能找回鬼军,她不能分心,所以即使心中担忧,也要专心先将手上最要紧的事结束了。

    如今鬼军已经被她找到,老一辈的鬼军将领原本就是最死忠的一批蓝家家臣,甚至可以说是死士,自然对她这个蓝家血脉照顾有加,年轻一辈的虽然桀骜不驯,但经过一个月的相处,她已经慢慢将那些骄傲的年轻雄鹰们收服,这一批精兵与兰瑟斯展现给她那些藏在地堡之中富可敌国的财富,遍布各国的暗中网络,都会是她最强的后盾。

    她不会是那朵只能攀附在他羽耶下的荆棘花。

    “好了,我一会子还要和爷一起去见塞缪尔他们。”西凉茉打发白玉她们出去,径自起身出了浴桶,简单擦干了身子,再换了一身简单的鬼军高阶统领的青锦绣金鹰的常服,长发挽在头顶,便下楼去寻百里青去了。

    还是在膳厅,长长地木制桌子上,放着银制的酒壶、精致的烛台、插着五颜六色怒放的荆棘花的花瓶,各色吃食已经摆开了来。

    西凉茉看见百里青坐在上首第二个位置的时候,不由一愣,这个男人连皇帝御座都是想坐就坐的,如今看他坐在这个位子上,还真有点不习惯。

    但百里青却泰然自若,丝毫不觉得自己坐在副座上有什么问题,看着西凉茉下来,便停下了与兰瑟斯有一句没一句的交谈,看着她精致唇角勾起一丝阴魅的笑容来。

    那种笑容让西凉茉不由耳根一热,有些不自在地轻咳了一声,随后也算是神色自若地与众人打招呼,走到主位上坐下。

    故人相聚,众人难免谈起旧日往事,感慨万千,气氛也颇为融洽,百里青慵懒地坐那里,并不因为见到故人有多么热情,也算不得冷漠,神色总是淡淡的。

    这里的人大都知道西凉茉与百里青的关系,虽然看得出自家的小小姐确实与百里青的关系极好,但是除了兰瑟斯知道真相,众人都只知道百里青的宦官身份,下意识地认为那是百里青是以叔叔和师傅的身份在照顾西凉茉,倒也不觉得他们之间关系好有什么违和的。

    所以倒也没有人对今早的事有什么太多的怀疑。

    西凉茉并不知道大伙儿的想法,直到听着胡虎笑眯眯地打趣当年是蓝翎夫人照顾百里青,如今是百里青在照顾小侄女,这才反应过来,大伙儿自动将百里青和她的关系归类为长辈疼爱晚辈的关系了。

    她顿时有点心里发虚,也不知道自己是应该为大伙儿的这种认知而暗自庆幸,还是应该郁闷呢?

    不过她下意识地知道某人即使在床榻上很喜欢这种带着禁忌味道诡异的关系,但绝不代表在床榻之下他会满意别人对他们之间关系的这种认知。

    西凉茉不动声色地瞥了眼百里青,他面色淡漠,魅眸幽幽,唇角带着那种似笑非笑的弧度,仿佛丝毫没有受众人打趣话题的影响,他甚至在众人打趣的时候,偶尔淡淡地搭上一句话:“茉丫头乖巧可爱,很得本座的心意,也算是报答当年蓝翎的照顾了。”

    比如,他一向很有兴趣在床上照顾小丫头。

    虽然众人觉得西凉茉那种样子实在和乖巧可爱这四个字完全不搭边,但是这也可见百里青果然对故人之女还是多加照拂,知恩图报的。

    只有西凉茉一边喝着甜甜的果酒,一边不以为然地看着百里青在那里气度优雅地表现他是一位多么‘慈爱’的长辈的模样,不由暗自腹诽,这位爷的恶癖果然越来越匪夷所思,越来越无耻了。

    当初若不是她孤掷一注,抱定豁出此身的念头,他会鸟她?或者最多不过是当她寻常玩物罢了,今儿居然好意思展现他‘高洁大义’的气度,似乎一开始他就接受了她娘的托孤似的!

    百里青仿佛察觉身边的人儿的不以为然,随后微微侧脸看向西凉茉微笑:“茉儿,你这种表情,是因为本座对你的温存照顾而感到感动么,其实你不必太感动的。”

    西凉茉差点咬到舌头,看向百里青露出个虚伪的笑来:“是啊,师傅你对茉儿的照顾,自然是周到的,茉儿感激不尽呢。”

    看着西凉茉眼底的郁闷,百里青很满意地优雅地点点头:“不必太感激本座了。”

    西凉茉实在看不得此妖孽的无耻,又不敢招惹他,省得夜里他必定花样百出,折腾得她要死要活,或者当着众人的面说出些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

    她索性轻咳一声,一边用膳,一边道:“爷,你既然已经到了这里,不若趁着众人都在,商议一下朝中之事。”

    今天在这里都是鬼军元老,对皇家是恨之入骨,所以若是百里青真有其他打算,他们也只会支持。

    兰瑟斯闻言,微微一笑:“听说千岁爷已经将那狗皇帝给软禁了?”

    此言一出,连西凉茉都是一愣,百里青也才算是正眼看了兰瑟斯一眼,慵懒地品着上好的葡萄酒道:“英雄虽不在江湖,但是江湖依然有英雄的传说,看来当年的鬼军如今依旧名不虚传,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九部依旧威力不堕,剑锋依旧。”

    他一句话也展现了百里青对鬼军的了解,或者说司礼监、锦衣卫在某些程度上与鬼军是极为相似的,当年百里青就是照着鬼军来改制和筹建司礼监、锦衣卫二部。

    兰瑟斯轻叹:“如今鬼军早已没有当年的锋芒毕露了,只是鬼军若是连影响天下格局的大事都不知道的话,岂非愧对当年元帅的教导?”

    提到蓝大元帅,百里青的神情也柔和了一些,当年若说他唯一钦佩过的人就是蓝大元帅了。

    敢在他们兄弟两走投无路的时候收留他们,敢冒着与后宫权妃对着干,并且真心对待他们兄弟两的也唯有那个顶天立地的男人。

    只奈何那样惊才艳绝的男人却痛失爱妻,唯一的女儿也是个没用的,上苍给了他无上的荣光之后,让他登上所有武将们都尊崇的位子,却一样要从他身上夺走他最在乎的一切。

    “大元帅一生光明磊落,惊才艳绝,手下之人自然也非泛泛之辈。”百里青淡淡地道。

    随后,他顿了顿,看向兰瑟斯:“不知兰瑟斯将军想要问什么?”

    兰瑟斯看着他,目光灼灼:“我只是想知道千岁爷是打算再立新天子,继续携天子已令诸侯,还是打算涅盘重生,云散风流,大浪淘沙,重塑天下格局,一展鸿图铸霸业?”

    众人一愣,有些不明白兰瑟斯为何这么问,百里青就算再一介宦官之身,如何能够进图天下?

    西凉茉也微微颦眉,看向兰瑟斯,总觉得兰瑟斯的话里大有深意,似乎他知道了些什么?

    百里青精致的唇角微微勾起:“兰瑟斯将军,您是不记得当年蓝大元帅的话了,大元帅可是说过,他决不会做对不起司姓皇家之事?”

    否则以当年蓝大元帅的威望,就算被剥夺了军权,他要反,也并不难,只是他选择了熄烽灭火,为天下人成全大义,

    兰瑟斯眼底闪过一丝压抑的愤怒,他冷嗤一声:“宣文帝那狗贼,不过是因为他老子向元帅求了个承诺,所以才逼迫得元帅这般家破人亡,鬼军离家去国,隐居大漠,如今元帅已去,蓝翎公主又被他逼死,还想染指小小姐,此等恶贼不千刀万剐不足以平我等心中之恨,至于黎民百姓……。”

    他顿了顿,一脸冷漠地道:“如今皇帝无道,各地官吏贪赃枉法,流民四起,外族来犯,天理教更是直接举了反旗,各地水旱灾害频繁,奸商囤积居奇,乃是天之异象,天要灭了无道昏君,如果不是你们司礼监和锦衣卫的人手段铁血,镇压得厉害,恐怕那狗皇帝的位子早就坐不稳,司姓皇族早就跌下神座亡国了!”

    他顿了顿,看向百里青,忽然微微挑眉,目光莫测地道:“哦,我倒是忘了,千岁爷你虽然与宣文帝那狗贼有不共戴天之仇,但是您可是地道的司姓皇族之人,若是真论血脉,更是两国嫡皇族之后,极为高贵呢,不忍皇族堕落,也是自然的。”

    西凉茉看着兰瑟斯,略颦了眉,兰瑟斯这话怎么都是听着,话里有话,但是一时间她还没法子判断出兰瑟斯想要做什么,便静静地用餐,也不插嘴。

    百里青看了兰瑟斯一眼,一边慢条斯理地夹了一筷子烤蜥蜴肉搁在西凉茉的碗里,一边道:“兰瑟斯将军,你也不必激本座,本座到底就算是皇族中人又如何,皇室之中父子相残的事都是正常,何况兄弟阋墙?你到底希望本座说什么,不妨直言。”

    兰瑟斯看着他,目光灼灼:“我只是觉得天下风云渐起,历朝历代合久必分,分久必合,您何必要为了一个抛弃了您的姓氏而执着?”

    西凉茉一顿,看着百里青往自己碗里又夹了那块烤猪肉,不由挑眉,兰瑟斯是在挑动百里青叛出天朝?

    不,这话听着更像是让百里青不要再阻止天下倾覆……

    百里青看着他勾了下唇角,优雅地夹起一只鸡腿放在西凉茉面前。“兰瑟斯将军,看您的意思,是想让鬼军出世,逐鹿中原,所以在寻求本座的合作么,看不出来兰瑟斯将军野心不小,只是您终归是外族,恐怕这天下汉人未必会归心。”

    西凉茉看着百里青方在她面前的那一碟子兔肉,低头轻咳了一声,这两人唇枪舌剑,含沙射影地你来我往,还真是让人颇觉压力呢。

    连带着宴席之上众人都一样感受到了剑拔弩张的气氛,变都沉默着埋头自行用餐,不去打扰上面两位大领导的‘亲切’会谈。

    “千岁爷说笑了,只是鬼军原本是蓝家家臣,就算逐鹿中原,也是举得青底金鹰的蓝家大旗,供奉的主子也只永远只有蓝家血脉——小小姐一人,当年蓝家已经出了一个白眼狼的司家十皇子,绝不能再出第二个。”兰瑟斯轻嗤一声,冷冷地道。

    西凉茉一愣,原来兰瑟斯是在担心百里青会是第二个宣文帝,利用完她了以后,就过河拆桥,鸟尽弓藏。

    她秀眉一颦,想要说什么,但是看着兰瑟斯碧蓝如海的眼睛,她还是沉默了下去。

    那是一个长辈在看了太多悲剧无力挽回之后,对晚辈的另外一种疼爱。

    她甚至在兰瑟斯的眼睛里面看到了属于父亲对女儿的担忧。

    那是她没有在靖国公身上感受过的一种真挚的情意。

    百里青嗤了一声,精致魅惑的眉目里都是轻蔑:“若本座要倾覆天下,夺权篡位,还需要别的力量么?别把本座和皇帝那种玩意儿比,司礼监和锦衣卫虽然不过都是帝国内卫,但是要控制满朝文武,门阀大家,并不是什么难事,比起夺位篡权,本座倒是更喜欢漫天烽火,血流成河,伏尸遍野那种惨烈又精彩的场面。”

    众人闻言,皆是一惊,看向百里青的目光都多了一丝愕然与不安。

    兰瑟斯一顿,拿过酒壶为他倒了一杯酒,微笑:“千岁爷自然不同凡响,既然如此,想必千岁爷一定会为小小姐打算的了,那狗皇帝向来狡诈卑鄙,一向对自己想要的东西,得不到手誓不罢休,如今您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了,何必不多送他一程?”

    这是明目张胆的劝百里青弑君了。

    百里青接过他的酒,魅眸冰冷地看着兰瑟斯:“这么多年以来,所有觊觎本座之物的人,全都会不得好死,但是,试图干涉本座的人也一样会没有好下场,兰瑟斯将军,既然咱们以后是合作者,本座希望你能适应本座的行事法则。”

    鬼军众人闻言,脸色皆有些不好,只暗自觉得这九千岁实在是天下第一嚣张之人。

    塞缪尔那些新生代的鬼军年轻统领们坐在长桌之末,皆是脸上都浮现出了恼怒之色,塞缪尔更是眼底闪过冰冷桀骜的光芒,就要拍案而起。

    他可是还记着今早,这个妖人瞪着他们叱了那声:“滚!”的可恶样子!

    倒是一边的周云生立刻按住了塞缪尔,他颦眉朝自己的哥哥摇摇头。

    塞缪尔他们虽然时常被父亲和叔叔们安排到中原和周边各国去历练,听说过九千岁那小儿止啼的名声,但是他们都没有像他一样是实实在在地在九千岁手下做事那么长时间,真真切切地体会过那个男人的恐怖。

    塞缪尔看着周云生碧蓝眸子里的那一丝恳求,随后愤愤地坐下,碧绿如翡翠的眸子里闪过一丝阴霾。

    倒是兰瑟斯不怒不恼,只微笑道:“彼此,彼此,千岁爷如此照顾小小姐,鬼军自然是会对您鼎力支持。”

    换句话说,若是百里青有一日敢对西凉茉不利,鬼军即刻调转枪头,将利刃对准他,有了蓝翎的先例在,鬼军永远不会信任除了自己人以外的任何人,可以合作,可以并肩作战,但绝对不会是除了西凉茉之外任何人手上的剑!

    百里青勾起唇角嘲谑地道:“兰瑟斯将军,你还是先管好你们那些蠢蠢欲动的小鹰,若是他们对丫头有所不敬,可就休怪本座不客气弯弓射长鹰。”

    兰瑟斯一愣,这百里青不过来了半日不到,竟然对鬼军的情形如此了解。

    随后他无奈一笑:“千岁爷果然是千岁爷,您放心,兰瑟斯以项上人头担保谁敢对小小姐不敬,我必顶亲手取他项上人头。”

    西凉茉看这他们说的也差不多了,再说下去,恐怕大伙脸上就更食不知味了,便打起了圆场,对兰瑟斯笑道:“兰瑟斯叔叔,你们别光顾着说话,大家都饿了,快吃吧。”

    她暗自叹息,男人在一起的时候一个个都跟斗兽似的。

    兰瑟斯笑了笑:“好……。”随后他的目光在西凉茉面前的餐盘上一停,顿时闪过一丝好笑来,便轻咳一声:“小小姐,您先用吧,我想您应该不会饿着。”

    西凉茉低头一看,顿时——大囧。

    这是神马?

    自己面前什么时候堆了一堆肉山——烤蜥蜴肉、烤兔子肉、烤野猪肉串、烤鹰肉、烤狼肉、烤鸡腿……。

    百里青还在极为优雅地为她添砖加瓦——不,加肉。

    引来众人侧目,看着她面前的肉山都一副压抑着惊讶的模样。

    西凉茉咳嗽了一声。伸手去悄悄拉百里青:“阿九,我吃不下……。”

    百里青看着她,温柔地微笑,顺手夹了一只烤蜘蛛到她碗里,语气凉凉地道:“乖,别这么没大没小,还叫九叔,你看你瘦得紧,不吃一点东西怎么好呢?”

    西凉茉看着百里青那种模样,顿时起了一身毛汗,这种‘慈爱’的模样是怎么回事?

    九叔?

    他又想作甚?

    他不是不喜欢她把他叫老的么?

    西凉茉看着百里青那种诡异的表情,唇角一抽:“九……九叔,我吃不下。”

    她又哪里得罪这小肚鸡肠的大妖孽了?

    百里青以袖掩唇,看着众人仿佛很是无奈地一叹气:“都那么大了,还挑食,这可怎么好?”

    仿佛长辈宠溺又无奈地取笑自己晚辈的模样让在座的众人皆笑了起来,竟纷纷劝西凉茉别挑食。

    唯独西凉茉总觉极为诡异,不动声色地稍稍偏了下身子,将自己碗碟里的东西移动到百里青的面前:“九叔,您老跋涉千里,过来,可要好好地补补才是,我真是吃不下。”

    百里青看着众人放松下来,热热闹闹地用餐,他阴魅狭长的眸子里掠过一丝冷笑,优雅地略倾了身子凑近西凉茉耳边,仿佛在低声说笑一般,声音却极为阴冷:“上面的嘴儿吃不下,今夜你就用下面的那张小嘴给本座全吃了!”

    西凉茉耳根子一热,悄声道:“阿九,你生气了?”

    百里青冷笑:“谁是你的阿九,本座是你的九叔,方才你的兰瑟斯叔叔说那些话的时候,你可是乖巧得很,一句话不说,怎么,找到新靠山了,嗯?”

    西凉茉感觉一只冰冷修长的手极仿佛似不经意地搁在她的大腿上,却让她觉得极具威胁性,他的指尖慢悠悠地略过她的腿儿,然后停在她的小腹上,慢悠悠地画圈:“小丫头,别以为你如今翅膀硬了,就想溜。”

    兰瑟斯这家伙分明是在警告他,他若是只想要利用西凉茉这个丫头来做个对付司姓皇族,谋夺天下,他就将小丫头带走。

    她不由哭笑不得,这厮看样子是恼了自己了,她都忘了他早把自己划入他的掌心之中,如今见着兰瑟斯以她的家人身份说那些话,大概会让他觉得心底不爽,仿佛他才是外人一般了。

    她该知道他心底其实原本就是特别介意这种事的,当初放她离开出来寻鬼军,已经是他给她最大的放纵与宠爱了。

    西凉茉悄悄伸手握住了他的手指,轻软地道:“我哪儿也不去,我就一直在你身边。”

    感觉她柔荑轻轻地勾着他的掌心,再缓缓地握住,他脸色方才好了点,慵懒地偏着身子靠在椅背上。

    西凉茉见他容色稍霁,便以为没事了,正巧周云生过来见百里青,她便偏了点位子,将凳子移到离百里青的位子更近的地方,让出一处位置来,坐下去的时候,百里青照旧借着长长桌布的遮掩霸道地将手搁在了她的纤腰和小腹上。

    “千岁爷。”周云生碧绿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不自在,看向百里青,随后又微微垂下了下去。

    毕竟作为潜伏在司礼监的间谍,面对自己这个‘主子’到底有些不自在。

    “嗯。”百里青懒洋洋地点了下头,魅眸幽幽,长如翎羽的睫毛在他如玉质一般细腻的皮肤上烙印下深不明的暗影,让人看不明他的眸子

    周云生轻咳了一声:“这些年多谢千岁爷的照顾。”

    西凉茉见他不自在,有心打个圆场,到底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便想说点什么:“云生……。”

    但是话刚到了一半,她就感觉那搁在自己腰肢上的手忽然一掀她的衣衫就探了进去,直接就贴在她平坦温热的小腹之上。

    西凉茉一僵,周云生看着她的模样,不由有些疑惑:“小小姐,你怎么了?”

    西凉茉顿了顿,抬起脸儿,不动声色地换了个姿势,把手伸进桌布下,捏住百里青的手背,狠狠地捏,然后微笑着继续把话说完,:“没什么,我只是想说,云生你不必介怀,千岁爷不是那种小肚鸡肠又卑鄙无耻的人,当初不过各为其主罢……。”

    她的话又卡在了喉咙里,她羞恼地转脸瞪向一边正在慢悠悠品酒的男人。

    她越是试图捏痛他,他的手越是放肆,那大变态居然、居然把手给探进了她的秘处!

    百里青仿佛一点都没有注意到她的羞赧又恼火的目光,只淡然优雅地看向了周云生:“周城主,不必介怀,能在本座手下这么多年,不被发现,也是你的本事。”

    周云生闻言,脸上的赧色更深,他能听得出百里青话里的讥樊意,这位九千岁从来就不是一个得饶人处且饶人的人。

    他随后看了西凉茉一眼,原本是希望小小姐能说些什么缓和一下气氛,却不想看见西凉茉低着头仿佛在忍耐什么似的,雪白的额头渗出细微的汗珠,俏脸一阵红,一阵白。

    周云生不由一惊,随后担心地道:“小小姐,您这是怎么了,可是身上不舒服?”

    西凉茉抬起头,淡淡地道:“没有什么,只是这中午日头太热了而已。”

    谁也看不见桌布之下,她正死死地捏着百里青的手臂往外头拽,都快将那大妖孽的手臂上的肉给捏下来了,那混帐东西却纹丝不动,甚至在花瓣间越发的放肆的挑弄。

    周云生点点头,深邃的五官方才放松下来,仍旧不无担忧地道:“那日阿鹿为小小姐你把脉的时候,看着您脉象里有些虚,说是以前伤了根基,连筋脉都有些伤,虽然后来有高人精心调养,但是总归是要好好调养才行。”

    阿鹿正是者字部年轻一辈的统领,医术和毒术都是一流,当年还曾经拜在血嬷嬷的门下学习过下降头。

    周云生虽然仰慕中原文化,到底是生在西域,这边关民风更为开放,也没多想什么男女大防之事,他也算是者字部的人,便伸手拿过西凉茉的脉搏,为她诊起脉来。

    却不想,他刚刚触伤西凉茉的手腕,西凉茉就眼儿圆整,仿佛被虫儿蛰了一口似的,俏脸绯红地急促地叫了一声:“啊!”

    那个混蛋,在周云生帮她把脉的时候,居然把他手指给伸进去了!

    ------题外话------

    美妞儿们,你们实在太给力了,哇哈哈,是九爷一出,谁与争锋啊!

    还是因为……你们全部都和某悠一样是——色妞儿?==~俺是给跪了~OZG~!~

宦妻 第二十九章 甜蜜时光 下

    “小小姐,你这是怎么了?”周云生一愣,有些担心地看向西凉茉。

    虽然当初他和西凉茉交过手,而且还杀过西凉茉的人,甚至打算将西凉茉也除掉。

    西凉茉也将他整得七荤八素,差点没命,在他醒来后听说西凉茉竟然是女子,当时想起西凉茉那种粗鲁的言行,他就又羞又恼,差点又给活活气晕过去/

    可是自从知道西凉茉的真正身份,并且慢慢地在相处之中接受了她即将入主鬼军的事实之后,周云生也完全摒弃了两人之前的前嫌,双方相处得算是颇为愉快。

    如今见着西凉茉这般极为反常的模样,他自然是要担忧的。

    只是他目光落在西凉茉脸上时,只见她粉脸含娇带恼羞,明眸水媚间似带了楚楚可怜的泪光,含愁带媚,慌乱不堪,令他不由眉间闪过一丝异色,心不由自主地漏跳一拍,喉头莫名地有点发痒。

    西凉茉此刻因为百里青戏谑而卑鄙的戏弄,六神无主,又恼又羞,想狠狠一脚把那下流的妖孽踹开,却又怕动作大一点,把桌布掀开,桌子掀飞。

    她甚至能感觉他手指上那些华丽冰冷的戒指满是威胁抵着自己最羞涩之处,她的腰带都被他解开了,若是这桌布下的情形曝光,被人发现她如今的模样,她就可以直接一头撞死了。

    这般情形下,她下意识地一把抓住了周云生的手腕,十指差点就扣进周云生的手腕里,哪里会去注意到自己无意识地露出诱人媚态来。

    “没……没什么,只是肚子里优点不舒服,不知是不是吃坏了肚子。”西凉茉力持镇定,朝周云生轻声道,也不曾注意到周云生看着自己目光的异样。

    但她这媚态一显,柔荑一抓,落在百里青眼底,自然都成了‘罪证’。

    他眼底闪过一丝恼火的阴郁冷芒,艳绝的面容上却依旧如常般平静,只是唇角的笑意让周云生都敏感地感觉到了一种宛如来自地狱极为冷郁阴霾的气息正从九千岁身上散发出来。

    百里青优雅地搁下手上的酒杯,伸手搁在她另一边的手腕上:“怎么,丫头,你不舒服么,九叔也算是粗通医理,虽然比不得周城主这般精妙,但是也能帮为你诊上一诊。”

    说罢,他沉思了片刻,西凉茉咬着唇,那人的手指是在那羞犬花里越刺越深,甚至轻佻的轻揉慢捏,而每一处的神经都敏感地感觉到他指尖在其中的放肆邪恶,她只感觉自己如坐针毡,紧张又羞恼地瞪着他,这千年老妖又要出什么妖蛾子了!

    百里青沉思了一会,魅眸里闪过冰冷的恶劣的笑意,唇角却带着温柔的笑容道:“本座看这处脉象是湿、热、软、嫩、滑、紧,脉象深处有润泽水意而出。”

    西凉茉脸色随着他意有所指的话与隐秘恶劣的动作一阵红,一阵白,眼里都快滴出水来了,却只能娇喘微微,勉强出声咬牙道:“你胡说些什么!”

    周云生也是一愣,目光却依旧停留在西凉茉的脸颊之上,随后别开脸,有些不自在地道:“千岁爷,这脉象只有沉、滑、迟、数、虚、实等之类的的分别,没有您说的那些湿、热、软、嫩、滑、紧的脉象说法。”

    “是么?”百里青轻哼一声,仿佛颇有些惊讶的样子。

    周云生认真地点头:“也没有润泽水意的说法,只有润脉的说法。”

    百里青阴魅的眸子看着低头一脸忍耐,羞窘欲死的西凉茉,目光再停在她仍旧抓住的周云生的柔荑之上,忽然轻笑一声:“哦,那本座再仔细探探看。”

    说罢,他侧过脸在她耳边冰冷又邪肆地低语:“怎么,你是很舍不得别的男人么,这么抓得紧紧的,是为师今早给你留了太多的气力了,嗯?”

    随后他指尖忽然狠狠地往那她细软敏感处惩罚性第一戳。

    他对这丫头的身子比她自己都要了解得多,居然敢当着他的面就这么勾搭别的男人,自然是要让她知道什么是太岁头上动土的下场。

    西凉茉瞬间便觉得身子一僵,浑身颤抖着,差点尖叫出声,好容易才把尖叫吞了下去,但是她也迅速地留意到了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死死地抓住了周云生的手腕,看着周云生脸上那种怪异的表情,她立刻松了手,改揪住百里青的衣袖。

    西凉茉看向周云生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云生,抱歉,我真的不舒服,许是今早被毒蛇咬了一口,我想回去先休息了。”

    说罢,她已侧过脸,死死盯着百里青,一字一顿地道:“九叔,我不舒服,你送我回去好不好,或者我让云生送我回去?”

    百里青眯起阴魅的眸子睨着西凉茉,见她眸子里一片湿润媚色之中却还有冰冷的锋芒。

    不由轻嗤,居然还敢威胁他?

    这不知死活的小丫头。

    不过……

    她眼儿湿润,羞愤又倔强的样子还真是漂亮得惊人,让他心底痒痒的,原本只是想逗弄她一下,如今他却很想看她哭出来的样子。

    他眼底幽冷的光一闪而过,起身将西凉茉一下子拦腰抱起。

    西凉茉感觉那可怕的感觉终于抽离了自己的身体,终于入伙大赦般地轻喘了一口气

    “被毒蛇咬了,响尾蛇吗,可有用药!什么时候咬的?”周云生一惊,声音便不自觉大了起来,一下子就惊动了其他人。

    兰瑟斯停下了与胡虎的交谈,立刻神色一冷,起身就向她这边走过来:“什么,小小姐你被毒蛇咬了么,那响尾蛇可是极为毒烈的蛇!”

    西凉茉紧紧地揪住了百里青的衣襟,心中咬牙切齿,是啊,不就是她身边的这条毒蛇么?

    她还是立刻对着兰瑟斯软软地道:“兰瑟斯叔叔,我没事,已经让……让九叔给我拿了很好的药,我现在九叔想休息一番,下次我再见到那种蛇,我一定一刀斩断它的头。”

    西凉茉最后一句话说得咬牙切齿的。

    百里青抱着怀里的佳人,对着兰瑟斯淡漠地道:“丫头不舒服,本座带她回房间,其他的一切都不需要你们操心了。”

    说罢他抱着西凉茉转身便径自离开了。

    其他人不由眼中都闪现出不满来,胡虎恼怒地道:“那人真是太不把咱们放在眼里了!”

    居然就这么抱着小小姐就走了,完全不把他们放在眼里,真是过分!

    众人也都齐声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倒是兰瑟斯却并不见多么恼怒,只是叹了一口气:“这九千岁当真是一点都看不出当年的样子了,确实够邪妄霸道,只是不知大家是否还记得当年的十皇子,当今的宣文帝是多温文尔雅,谦逊有礼,也许……。”

    他有些无奈地轻笑:“比起那种虚伪的人面兽人的人而言,九千岁的嚣张霸道,倒是够直白呢。”

    直白地表现他对他们这一支天下权者都想得到的鬼军与财富的不屑。

    那是最高权力者俯瞰众生的傲气。

    如果那个男人想要的只是小小姐,那也许是一件好事。

    同样是男人,他在百里青的眼里看到的是一个男人对自己掌上花的占有欲,而很明显,他们这些娘家人已经让百里青感觉到不悦了。

    兰瑟斯的话顿时让鬼军的老将们都面面相觑,陷入沉思中。

    是的,一个男人敢在代表着权力与财富的鬼军面前表现他的轻蔑,只有那个男人拥有足够强悍的实力才能如此傲气。

    也许,兰瑟斯的话是真有一定的道理。

    只是老将们虽然能够接受了这样的想法,但是却并不代表年轻的鬼军统领们会认可。

    在他们年轻的眼睛里,只看到那个可恶男人的霸道与嚣张罢了!

    而老将们也没有注意到塞缪尔他们情绪不对,彼此交换着诡异的眼神。

    ——老子是茉儿很无语的分界线——

    且说这一头,百里青抱着西凉茉一路上了房间,一进她的房间,他就冷冷地对着虚空抛出一句话:“把那几个小丫头全都打发出去,在外头烧好热水等着。”

    魅一的声音在空中轻轻响起:“得令!”

    说话间,白玉、白珍几个甚至还来不及说话,就直接被魅一几个一人扛一个消失在门外。

    “你们做什么……。”

    “郡主!”

    “呜……。”

    听着大门砰地一声关上,西凉茉顿时一惊,随后立刻一推百里青,自己轻巧地落地,一落地她就赶紧抓住自己的裤子,免去春光外泄。

    百里青看着她,阴魅的眸子里闪过冷芒:“怎么,九叔抱着你不舒服么,这迫不及待就不让我抱了,不知今早是谁直接从阳台上跳下来?”

    西凉茉知道他是恼了兰瑟斯他们的态度,更将他归类成她的长辈,还有就是……

    “我也不是故意的,那时候若不是你……你做那种事,我怎么会去抓云生的手。”西凉茉心里又羞又恼,嘴上便忍不住硬声硬气地道。

    百里青挑眉,慢慢向她走去:“云生,怎么,你和周云生很熟么?”

    百里青身上那种阴魅邪肆的气息与深浅不明的危险目光,令西凉茉无意识地后退,偏偏刚才受的惊吓就是让她就忍不住想要惹他,撅着嘴儿讥讽他:“九叔,你是在吃醋么,可你是‘太监’,大家才会以为你是以长辈的身份在照顾我,而且我看你也很乐此不疲呢,若我真是皇帝陛下和蓝翎的女儿,你说起来倒还真是我的叔叔呢!”

    刚才他不是逗她玩,逗得很开心嘛,现在不爽了就把气撒到她身上?切!

    百里青眯起狭长的魅眸,眉梢眼角上晕染的华美胭脂让他此刻看起来愈发的邪妄非常。

    “小丫头,你这是翅膀硬了,长毛胆了,嗯?”

    看着面前之人一步步挟着让人恶寒的气势逼近,西凉茉觉得他眼底的恼意全变成了让她发毛的不怀好意。

    西凉茉退了一步,咽了下口水,也许是她最近太顺畅了,忘了这家伙就是一头妖兽,照着他的性子是——越喜欢什么,就要越折腾什么。

    她得顺毛捋。

    论起折腾人的手段来,她到底是欠了十几年的火候,比不得他。西凉茉知道他喜欢自己主动亲近他,便一边赶紧把腰带系好,一边凑上来,抱着他的手臂朝他露出个讨好的笑来:“阿九,别生气了,今儿是咱们团聚的第一日呢,一会子咱们去镜湖边走走,镜湖景致极美,你定会喜欢呢。”

    百里青似笑非笑地睨着她:“是么,可是你九叔我更喜欢这里的景致呢。”说罢他修长的指尖顺着她的领口下滑,然后停在她的胸前的柔软上。

    西凉茉俏脸一红,暗自骂了声下流,嘟哝:“今早你还没折腾够么?”

    他都不觉得累么?小别胜新婚也不是这样啊!

    百里青凉凉地道:“我是够了,只是方才诊脉的时候,却发现丫头你欲求不满呢。”

    西凉茉羞恼地道:“我哪有,明明就是你才……。”

    百里青挑了下眉,抬起了另外一只手:“哦,那这些是什么?”

    西凉茉一看他手上那些亮晶晶地蜜露,瞬间整张脸像煮熟的虾子一样通红得快冒烟了。

    偏百里青他的座右铭一向是得寸进尺,而不是见好就收,只见他用食指搓着拇指,看着她窘得无地自容的样子,慢条斯理地道:“你九叔我虽然医理不算太精通,但是诊断可没错,丫头你本来就是又紧致又嫩又熱……。”

    “闭嘴!闭嘴!闭嘴!”西凉茉几乎是忍不住尖叫出声,随后随手扯了块床上的布巾就扑上去抹百里青的手,‘毁尸灭迹’!

    西凉茉原本就是一个雏儿,哪里是百里青这种风月主的对手,何况他对她身子的弱点比她还要了解。

    即使知道他是故意的,但是她还是忍不住羞耻得脑门上都冒烟。

    在这个无耻到人神共愤,没节操到天理不容的妖孽面前,她平日里的那种冷静和机变完全没了用处!

    百里青倒是没有阻止,似笑非笑地看着西凉茉涨红了脸儿,跟炸了毛的小狐狸一样,抱着他的手使劲擦,使劲擦。

    他只是顺势扣着她的纤细腰肢坐在床上,让她坐在腿上,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在那里折腾。

    西凉茉擦着擦着,忽然换了个话题:“阿九,你把皇帝老头给软禁了,陆相爷那里什么反应?”

    百里青单手支撑脸颊靠在床头,懒洋洋地道:“我抓了他在南阳一家将近三百口人,陆紫铭也不知是太有骨气,还是太薄情,除了开始的时候日日上千岁府烦我,后来便不声不响的和太子爷又寻了那些朝廷里不知死活的东西们在宫里闹事折腾。”

    西凉茉抬眼看他,挑眉道:“你就这么让他折腾?这可不像咱们千岁爷的作风。”

    百里青淡淡地道:“所以我就把他全家大小的小手指给他送了过去,权当他四十大寿的贺礼。”

    西凉茉一愣,随后颦了下眉:“陆相爷一向以纯孝闻名,若是你动了陆家老太君,他也一点反应都没有么?”

    百里青仿佛听见什么极为可笑的事,轻蔑地嗤道:“以纯孝闻名?对于陆紫铭而言,在绝对的利益面前就没有什么纯孝忠诚可言。”

    “所以……?”西凉茉总觉得百里青有什么话没说完。

    百里青轻描淡写地道:“所以我就将陆家老太君做成了一面很不错的人皮鼓,算是多给陆紫铭送一份贺礼,他的生辰也就是他娘的死祭,也省得他会数典忘祖忘了自己娘亲的忌日,若是……。”

    他危险地眯起阴冷的魅眸:“若是他还这么不识趣,本座就将要将剩下的陆家人全都做成三百面鼓或琴,也好让他可以日日与家人团聚,免去思乡之苦。”

    西凉茉一顿,微微颦眉:“阿九……。”

    百里青冷淡地瞥了她一眼:“怎么,你也要在我面前说些什么人伦天道大义的话么?陆紫铭都已经放弃了他的家人,本座只是如他所愿而已。”

    西凉茉看这他淡漠的面容,便把脸儿靠在他的肩头,握住他的手轻声:“阿九,我知道你是在我报仇,那时候皇帝动了召我入宫的心思,陆紫铭没少在后头做鬼,我也不觉得陆家人有多无辜……。”

    她记得南粤方言有一句俗语——食得咸鱼,抵得渴。

    任何人想要天下至高的权力,那就要做好孤家寡人,骨肉离散破碎、剜心刺骨的后果。

    但是……

    “我会担心,担心可笑的因果,我怕有一天……会有人伤害你。”西凉茉轻叹了一声地道。

    百里青对于敌人从来都是极尽残忍之能,她是知道的,佛语有云——有因必有果,若是她不曾与他相随相伴,也许并不会为他,甚至不会为自己担心,毕竟她自己也是地狱之中爬上来的恶鬼。

    但是如今心有牵挂,她却发现自己竟开始在某些方面软弱起来,即使知道他是如此强悍的存在,却依旧会为他担忧。

    百里青抬眸看着她,忽然轻笑道:“丫头,你在担心我?”

    西凉茉俏脸微粉,戳戳他坚硬的胸膛:“谁担心你这个只会欺负我的人!”

    百里青忽然捏住了她尖巧的下巴,单手扶着她纤细的腰肢,让她在自己身上坐正,看着她仿佛很轻佻地道:“天下众人都觉得我残忍嗜杀,你会不会觉得你九叔我很残忍?”

    西凉茉看着他幽幽沉沉没有一丝光芒的眸子,只觉得仿佛里面有很深很深的东西是自己看不明白的,却要将她的灵魂都吸纳进去。

    西凉茉低头,看着他轻声道:“残忍也好,邪妄也好,嗜血也好,恶也好,善也好,我眼睛里看见的人就只是你,能在这里的停留的也只是有一个人。”

    说着,她将他的手搁在自己的左胸口。

    感受着那丰盈下传来的安静温暖心跳,充满了生命力,百里青看着她的阴魅眸子里,掠过一丝宠溺的笑意来,指尖轻抚过她的脸颊,抚上她的发,轻巧地扯掉她的发带,让她如瀑乌发垂落下来,将她和他拢在只有彼此的幽暗空间。

    “小丫头,怎么办呢,九叔看着你,真是越来越合胃口了,你这小狐狸精生来就是勾引人的呢。”百里青几乎是贴着她的唇道,飞扬眉尾上的那朵深紫妖异的曼陀罗让他看起来异常的妩色惑人。

    说罢,他甚至没等西凉茉反应过来,就径自扯开她裤袍,径自将自己的灼热狠狠地刺进她被自己调教得仍旧湿润的身子里,同时深深地吻上她的唇,将身上小狐狸似痛又似快意的低低的尖叫吞进腹中。

    他喜欢她的主动,喜欢她狡诈的样子,喜欢她的羞涩,喜欢她在自己指尖下因为不能自已的快感而流泪。

    一个下午,或者说两人再次见面的这一日就是在翻云覆雨,纠缠厮磨中度过,直到日落西山,百里青方才

    支起身子,披了件袍子走到门口,打开门。

    白珍和白玉两个正在门口滴溜溜地打转,都是一副极为心焦却无能为力的模样,魅一和魅二两个难得地现身,如两座铁塔一样挡在门口,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的两个女孩子转来转去,没有一丝一毫打算放任进去的样子。

    白珍忽然听见门响,蓦然见着百里青披着一身宽松的华美紫袍站在门前,露出了白皙结实的胸膛和肌理分明的腰腹,及膝长发随意地拢在身后,阴郁的眉目与身上散发着一种极富侵略性的妖异气息,性感得让白珍一下子红了脸,结结巴巴地道:“千……千岁岁……爷……郡主……郡……主还……还活着吗?”

    她刚说完话,就听见身后魅六忍不住嗤地笑出了声。

    白珍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她居然将自己和白玉的担心给说出了口。

    百里青挑了一下眉:“本座看起来这么可怕么?”

    白珍哪里敢去看着他那阴魅得只能让人想到九幽地狱的眸子,只结结巴巴地道:“没没……。”

    郡主居然敢和千岁爷同床共枕,是何等的勇气啊!

    百里青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去准备热水。”

    白玉立刻拉着白珍点头如捣蒜,跟着魅六、魅七两个飞也似的走了,完全忘了自己还打算鼓起勇气去抢出自家主子的雄心壮志。

宦妻 第三十章 再舞镜湖

    白珍几个刚准备下楼去弄热水上来,却忽然听见身后百里青幽冷的声音响起:“回来。”

    白珍、白玉两人身子一顿,互看一眼,魅六知道方才是自己主子发怒的样子吓到了两个小丫头,便看着白玉轻声道:“上去吧,千岁爷绝对不会伤害小姐……不,夫人的。”

    白玉和白珍两人怯怯地走上楼来,百里青手里已经拿了两个浅金色绣兰花的华美锦囊扔给两个丫头:“去把里面的紫血藤花煎上,再弄些拿来蒸煮泡水,一会子给夫人泡上。”

    说罢他转身就进了房间。

    白玉和白珍看着手里的锦囊,再互看了一眼,皆在对方的眼底看到了松了一口气的欣慰之情。

    千岁爷果然还是非常在乎郡主的。

    白珍忽然很是羡慕地道:“千岁爷果然其实还是很疼爱郡主呢,那么可怕的男人,眼里却只有一个人,真是让人羡慕呢。”

    纵然世间千万人,弱水三千只取一瓢。

    不管那人再狠毒、再卑劣、再残酷都好,面对心上那一颗朱砂的时候,永远都是如珠如宝。

    就算爷是太监又怎么样,有这样一心一意的良人对自己,她们都觉得比什么都重要。

    白玉看着白珍,不由取笑道:“怎么,你很羡慕么,以后也叫你遇上同样气势惊人可怕的人,且看看你有没有郡主的心性,能将百炼钢化为绕指柔?”

    白珍圆圆的眼儿弯成美丽的一对小月亮,笑眯眯地道:“你且看好了,说不定我也能遇到这样的男子,也有一段如郡主那样只求一心人的美满姻缘呢。”

    白玉笑着去戳白珍的娃娃脸:“小丫头片子,也思春了呢,且让郡主给你许一段好姻缘。”

    白珍做了个鬼脸:“玉儿姐姐,你有小六子了,就不许我也想上一想么?”

    两人一路说笑,嬉戏,却也没忘了拽上魅六、魅七两个一同下楼去当抗水桶的苦力。

    只是彼时,谁也没有想到白珍今日的戏言一语成谶,他日,烽火遍地,她终成就一段属于她自己的戚然绝恋,时光翩然,她会以那样的方式镌入史册。

    暖暖的水缓了身上的倦怠,淡淡的紫血藤的花香顺着热气蒸腾起来,紫血藤是苗疆罕见的花叶有着宁神聚气的功效,安抚了西凉茉酸痛的身子骨,她懒洋洋地伏在水里,一个指头都不想抬起来,凉凉的夜风轻拂,几乎让她再次睡着。

    “别睡了,一会子咱们去镜湖走一走,在床上躺久了,得活动一回筋骨。”百里青换了一单衣出来,看着她还趴在浴桶里不肯起来,雪白的背在月光下泛出玉一样的白,眸色泛出一丝幽凉又炽热的光来。

    西凉茉抬眼看着他,轻嘟哝了一句:“还不都是你,只顾着瞎折腾,下午到这个时辰,哪里还有精神去镜湖呢?”

    百里青见她眼下有倦色青乌,眼里难得闪过一丝歉疚,随后又恢复了寻常的模样,他顺手取了一件宽松的丝绸大巾将西凉茉一把从浴桶里捞起,向床上走去。

    西凉茉正是泡得舒服,陡然觉得身上一冷,一个寒颤,瞬间就醒了过来,没好气地用粉拳捶在他胸口上:“你做什么!”

    百里青低柔悦耳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别闹,把头发擦干了,那紫血藤用了之后,得起来走动走动,才好让药性散发出去。”

    西凉茉无意瞥着自己身上斑斑点点,又想起下午的时候,兰瑟斯上来看她的‘蛇咬伤口’顺便让人带了晚膳上来,百里青让人接了晚膳,却毫不客气地把兰瑟斯给赶了出去,只道是她身子不爽。

    不爽个屁,整个房间里都是那种浓郁的欢爱的味道,兰瑟斯那种过来人看不出来才奇怪了。

    她心情顿时变得极为郁闷,伸手就拍他:“你就欺负我,欺负我,这种时候去湖边作甚,看鬼跳舞还是看你跳舞!”

    百里青眼底闪过一丝笑意,抓住她的粉拳,放在薄唇边咬了一口:“你想看谁跳舞,就看谁跳舞?”

    西凉茉看着他一愣,却见他眸如天上清月,似有浅浅柔情如水,又似水银镜映出自己的模样。

    ……

    “驾!”一骑在月光下飞驰,马蹄声敲在午夜草原上,激起一路青草香,流萤飞舞。

    镜湖的风吹起马上人儿的宽袖、如一双宽大的羽翼在飒飒飞扬,一只暗红色的美丽的鸟儿掠过夜风,随着他们一路飞去。

    “吁!”一声利落的轻喝,白色的人影利落地从马上翻身下来,他一转身抬手伸向马上的女子。

    西凉茉看着百里青的动作不由好笑道:“我又不是那些娇弱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这些日子跟着塞缪尔他们在一起,骑术可是大有精进,说不得比‘九叔’你还要好些呢。”

    塞缪尔是斗部的统领,未来也是临部的主事者之一,凡是斗部出身的人,骑术都是拔尖的,西凉茉第一次看见他们那种骑术,简直是叹为观止。

    百里青眸光幽幽,轻笑道:“下来。”

    他手上的动作却没有丝毫改变,依旧是伸向她。

    西凉茉俏脸微赧,知他就是喜欢抱她而已,便伸手让他将自己抱住自己的纤细腰肢落地。

    午夜的镜湖,一望无际,倒映着天边的明月,迷蒙的水汽轻轻渺渺地飘散在水面之上,让人分不清是湖中月,还是月中湖,天边点点的星光也落在湖水,仿佛漫天星河都落在了自己面前,那种美震慑人心,如梦如幻,让人忍不住想要走进那水月幻境之中。

    西凉茉每一次看见这样的美景的时候,便莫名地会想起身边的这个人。

    “很美是不是,每一次和塞缪尔他们训练累了,我就会一个人到这里来,看着这里,想着有一天咱们就在这里老去,应该是人间第一畅快事呢。”西凉茉看着眼前的美景微微一笑,主动地握上他冰凉修长的手道。

    百里青看着面前的美景,目光随后落在西凉茉的身上,眸光中一片静水深流:“你很喜欢这里么?”

    西凉茉点点头,但随后看向百里青,淡淡地一笑:“再美的梦境,总有醒的那一日,我知道洛儿在等你,我也有我必须去做的事。”

    他们都有自己必须完成与割舍不下的执念与责任。

    百里青的长指轻掠过她简单束在头上发丝,望着她许久,随后低下头,精致的薄唇轻触在她的额头上:“这不是梦,会有一天的,咱们一起在这里老去,一起……。”

    这是他给她的承诺。

    西凉茉心中一片柔软,看着他,唇角露出浅浅的笑意来:“嗯,一起。”

    他从未曾骗过她,所以她信他,

    随后,她顿了顿,忽然有些犹豫地轻声道:“那个……要不咱们就在这里走走算了。”

    百里青牵住她的柔荑,唇角微弯地道:“我答应过你,‘九叔’答应你的事,自然会应诺。”

    说罢,他一掀袍子,在镜湖边席地而坐,顺手拿出一只精致的妆盒,看向西凉茉笑道:“只是,你要帮我描妆了。”

    西凉茉有点犹豫,她方才只是随后那么一说要看他的舞,他却应了。

    但是她知道,那些舞、那些歌,都铭刻了他最不堪的回忆,那是他为了魅惑自己的仇人所为,代表了一段最屈辱的岁月。

    百里青随手取出一只纤细的描妆笔递给她,魅眸中一片悠然:“彼年西狄皇族极盛戏曲,并不以此曲为低贱,我母亲身为皇后嫡女,自幼于此一道上颇有造诣,逢年过节都会在皇族之会上为我外祖他们献曲,自嫁过天朝之后,方知原来戏曲于天朝地位低贱,遂只偶然间与我父皇相处之时私下献曲,我父皇本身极善各色乐器,与我母亲琴瑟和鸣,母亲曾说过此舞此曲都只应赋予知音人。”

    西凉茉一愣,她知道他的母亲一向是他记忆里最惨痛凄然的回忆,所以他一向很少起那些过分残酷的往事。

    今日他竟主动提了起来……

    那是表明,他愿意让她更进一步地看见曾经的痛与伤么?

    百里青顿了顿,又淡淡地道:“何况百里青的舞自不会只给仇人做兴。”

    西凉茉本也不是忸怩的女子,他既已经放下,她又有什么好担忧的,便伸手接了他递来的笔,轻笑着揶揄:“我也自认于描妆绘容一道颇有长处,只是却从来没有描过戏曲的妆容,若是描丑了,九叔,你可不许恼了。”

    百里青这般爱惜羽毛,重视自己容颜的人,说不定若是一会子画不好,他会闹起脾气来。

    百里青也为唇角微微勾,魅眸如晦:“若丫头你画好了,自然有你的‘好处’,若是画不好,自然也有要‘惩罚’的。”

    西凉茉自然知道他说的惩罚是什么,俏脸微红,随后轻咳一声,将妆盒里的东西全都一一摆了出来,也盘膝坐在他的对面,拿起眉黛、脂粉,开始执笔在他已经洗干净了重紫胭脂露出的面容上细致地勾勒起来。

    眼线上挑,浓墨青黛一一在他原本就精致的眉目间一一铺陈开来。

    玉白粉为底,螺子黛做墨,牡丹胭脂为彩,渐渐地在他面容上晕成浓墨重彩的戏曲妆容。

    百里青优雅地坐着,看着面前近在咫尺的俏丽面容,她明眸如月,俏鼻圆润,柔润的粉色丰唇轻轻地抿着,极为认真细致地为他描着妆,仿佛在看着自己最为用心的一件作品。

    他阴魅的眸子里闪过迷离幽光,安静地看着她。

    她在用心地用黛笔勾勒着她一生唯一放在心中的面容,他用眸光静静地描绘他一生中唯一看在眼里的人儿。

    时光仿佛就此凝固,光阴仿佛就此安静,月光柔柔地在两人身上烙印下淡淡的光影。

    魅一和魅二的身影如淡淡的影子一般,在不远处地看着面前那一副如梦似幻的场景,慢慢地再退得远了一些,以免惊扰了那一幅美丽的图景。

    不知过了多久,西凉茉手腕一顿,轻勾,随后利落地画完最后一笔,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道:“好了。”

    西凉茉本也不是忸怩的女子,他既已经放下,她又有什么好担忧的,便伸手接了他递来的笔,轻笑着揶揄:“我也自认于描妆绘容一道颇有长处,只是却从来没有描过戏曲的妆容,若是描丑了,九叔,你可不许恼了。”

    玉白粉为底,螺子黛做墨,牡丹胭脂为彩,渐渐地在他面容上晕成浓墨重彩的戏曲妆容。

    百里青优雅地坐着,看着面前近在咫尺的俏丽面容,她明眸如月,俏鼻圆润,柔润的粉色丰唇轻轻地抿着,极为认真细致地为他描着妆,仿佛在看着自己最为用心的一件作品。

    他阴魅的眸子里闪过迷离幽光,安静地看着她。

    她在用心地用黛笔勾勒着她一生唯一放在心中的面容,他用眸光静静地描绘他一生中唯一看在眼里的人儿。

    时光仿佛就此凝固,光阴仿佛就此安静,月光柔柔地在两人身上烙印下淡淡的光影。

    魅一和魅二的身影如淡淡的影子一般,在不远处地看着面前那一副如梦似幻的场景,慢慢地再退得远了一些,以免惊扰了那一幅美丽的图景。

    不知过了多久,西凉茉手腕一顿,轻勾,随后利落地画完最后一笔,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道:“好了。”

    百里青一顿,抬起眸子看着她微微一笑:“是么?”

    时光仿佛就此凝固,光阴仿佛就此安静,月光柔柔地在两人身上烙印下淡淡的光影。

    魅一和魅二的身影如淡淡的影子一般,在不远处地看着面前那一副如梦似幻的场景,慢慢地再退得远了一些,以免惊扰了那一幅美丽的图景。

    不知过了多久,西凉茉手腕一顿,轻勾,随后利落地画完最后一笔,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道:“好了。”

    他这一抬眸,让西凉茉瞬间有些怔然,所有世间有美如玉,光华耀耀,水彩墨画,似勾心绘魂。

    上完戏曲妆容的百里青,不动的时候,似一尊精致得让人移不开的目光的玉做戏偶,如今这一抬眸子,那种流光溢彩的美,仿佛世间所有的胭脂水粉,颜彩色料,尘世间的万紫千红都化作了精魂落在他的眸中、唇角,他便是那些水墨香粉的精魄化作了这世间最动人心魄的一抹嫣色。

    再不复见那些阴魅扭曲如九幽地狱的气息。

    什么叫做色授神予,这便是了。

    西凉茉好一会,方才极为勉强地移开眸,轻咳一声:“好了,一会子我帮你缠头。”

    她想,她终于明白为什么会有周幽王为博美人一笑,烽火戏诸侯,倾尽了天下。

    百里青甚至不需要后来如此处心积虑,若是只这般容色许也能让宣文的江山全数倾塌。

    百里青似知道她在想什么,淡淡地道:“这是母亲教我唱戏之后……或者说这是我第一次在母亲去后,在人前第一次再唱这支曲。”

    西凉茉看着他,垂下眸子,掩去眸里一片似水的柔情,只起身为他束起发,轻道:“那终此一生,我也只为一人绘妆可好?”

    说罢,她随手取了一只夜开青岚为他簪在鬓上,微微一笑:“我的阿九当是要穿上最好的行头,只是今日这里没有那些华美的行头,便只用这青岚为饰好了。”

    百里青精致滟涟的唇角微微翘起,顺手取了别在腰上的折扇:“客官请坐。”

    西凉茉点头:“好。”

    她忽然想起了还有什么东西没有拿下来,便立刻转身去马上取了一片小的战鼓来,这是平日里她与塞缪尔等人训练时常常用的。

    她取了过来,再选了只细鼓槌盘腿坐下,促狭地眨眨眼:“我虽然不如先皇陛下那般精通乐器,这鼓点敲上一敲却还是可以的。”

    百里青轻笑,转身一个折腰起势,手中折扇一转,耀开一个优雅的弧度启唇道:“衰草连横向晚晴,半城柳色半声笛,枉将绿蜡作红玉,满座衣冠无相忆……。”

    西凉茉听着他嗓音婉转,如大珠小珠落玉盘,清丽柔婉,不由有些痴了,手上随后不由自主地也轻轻地敲起鼓点。

    他身姿婉转,明眸顾拍精神峭,罗袖迎风身段小,撇步轻盈手上折扇更是起合间,如白色玉蝶翩然而舞,极尽优雅。

    眸光流落之处,更有妩色天成,一袭白衣不见往日锦绣衣冠却依旧风华绝代。

    伴随着阵阵轻巧流畅的鼓点,婉转悦耳的轻吟浅唱一路随着冰凉的夜风飘散在夜空之中。

    不知多久,西凉茉手上的鼓不知何时静了音,看着他宽袖翻飞,他腰,抬袖,转身,乌发在空中划过优雅的弧度,最后一段词逸出精致滟涟的唇:“凉露夜抚琴,九州遗众芳,银河安无舟,彼岸已定香,花开花落终有终有季,来年谁记忆相思浓……端看这韶光旧风流,百岁光阴如梦蝶。”月光在他的身姿上勾勒出华美的光华,她不由看得痴了。

    百里青收了势,看着她呆怔的模样,眼底不由闪过一丝满意愉悦的笑来,伸出扇子敲了一下她的头:“丫头,口水流出来了。”

    西凉茉一惊,下意识地伸手擦嘴,却什么也没摸到。

宦妻 第三十一章 挑衅

    到了末了,在他半威胁,半诱惑之下,西凉茉还是如他所愿上了一张同样的小生的面容,她原本生得俏丽,小生扮相自然是飞眉秀目,琼鼻红唇,俊俏之极,乌发束起落在肩头,更显出十分风流潇洒来。

    百里青手上的笔一顿,看着西凉茉的模样,有些怔然。

    西凉茉看他描着精致螺子黛的妩色魅眸中一片朦胧,眸光却不知流落在了哪里,竟显出几分空洞凄然来。

    她心中不由轻叹了一声,他到底和她是不同的。

    西凉茉伸手轻抚上他精致的面容,轻声道:“我相信母亲与先皇必定在另外的一个世间里,依旧长相守,依旧琴瑟和鸣,她唱戏,他奏琴,一生琴曲相和。”

    她总归是身外客,前生的记忆牢牢地在她心中占据了的位置,让她虽然也会在今生之中偶然因为身边至亲的冷酷残忍而感觉心有戚然,更多的却是冷漠以对,只当魂寄他乡,今生不过戏一场。

    他却不同,再强悍,再残忍,再冷漠,他却是戏中人,如何能将此身抽离?

    “其实当年陪着母亲一起走了,也许这天朝倒是没了我这奸佞不是?”百里青垂下眸子,轻描淡写地自嘲道,只是那一垂眸间似有淡淡凄厉的幽光迷离。

    他身上原本就有种雌雄莫辨的奇异魅力,只是平日里那种阴霾血腥扭曲的气息实在太过浓烈,让人根本不敢直视他。

    许是这般气质清冷萧然,许是眉目间勾勒妩色天成的模样,许是月色太温柔,将他身上那种奇异的气息扩散开来,让他她心中由自主地生出怜惜与柔情。

    西凉茉看着他,忽然倾身单膝跪地,伸手揽住了他修长的腰肢,用另外一只手轻抬起他的脸,低头望着他,轻声道:“阿九,那我呢?”

    百里青看着她,眸光变换莫测,良久,忽然轻笑:“是啊,还有你这丫头呢,若是错过了这般有趣的丫头,岂非可惜?”

    随后他似忽然发觉什么有趣的事一般,修长的手指抚过她的鬓角,眸光幽魅:“如今才发现,你这丫头扮相倒是个俏郎君。”

    “彼此,彼此,若是来生吾为男来,汝为女……。”西凉茉握住他的手,眼底闪过一丝戏谑的笑意。

    “那又如何?”百里青轻佻地挑眉,凑近她的脸,眉目间都是魅色。

    “定是日日为君描眉,日日让君承欢榻上。”西凉茉轻笑,低头吻上眼前美人唇。

    若有来生,隔世经年,也不知可会再如今时、今日、今世这这般时光,谁能承诺来生不许他人,谁能许诺前世不欠他人,所以只愿今生惜取眼前人。

    ——分界线——

    在镜湖的甜蜜时日,总是过得极快的,转眼百里青到了镜湖也有了四五日。

    百里青到底是过去对鬼军有所了解的,只看了几日鬼军的训练,便将鬼军的运作脉络猜测得**不离十,期间他能感觉得到鬼军的人总是对他有着忌惮与提防,但他只是讥讽地一笑,根本没有放在眼底。

    西凉茉也感觉到了,尤其是塞缪尔那些年轻一辈的鬼军统领们更是表现出了一如当初她刚到镜湖时候的那种敌意和挑衅。

    百里青对于她略含歉意的抱歉话语时,也只是慵懒地支着脸颊,似笑非笑地道:“只要那些毛头小子不打你的主意,本座自然不会和一群小孩子计较,本座在这里也不过是为了等你罢了。”

    西凉茉闻言,忽然想起了什么,有点头疼地抚额:“对了,当初为了在隼刹那里得到帮助,所以对他许诺了要帮他以死大神之女的名义,帮他撑起反攻赫赫王庭的大旗,如今哈苏日日地过来催问我什么时候去赫赫。”

    这些时日,与他在一起的日子过得太安逸,竟忘了还有这一出戏。

    百里青闻言,阴魅的眸子微微眯起,不悦地伸手去戳她的额头:“你这混账丫头,随便就答应别的男人这种事,是嫌自己身上麻烦还不够多么?”

    西凉茉瞅着那只懒洋洋地盘卧在榻上千年大狐狸倒是没如自己想象中那般恼火,便凑上去,露出个虚心求教地笑:“千岁爷,九叔,太傅大人,那咱们现在要怎么办呢?”

    回去的路上必定经过隼刹的地盘,她若是不守信用,隼刹这个男人绝对不会真的有多久么忌惮她这个‘亡灵之女’,一定会对他们动手的,虽然她相信鬼军的实力一定不会让隼刹讨到什么便宜。

    但是隼刹是百里青的盟友,是牵制赫赫王庭的一枚重要棋子,如今朝廷内一片风雨欲来,多事之秋,若是就这么与隼刹翻脸,必定不是什么好事。

    百里青瞥了她一眼,用戴着华美宝石的长指挑起她的下巴:“怎么,你很想去赫赫?”

    西凉茉嗔了他一眼,拍掉他的手嘟哝:“若不是为了你考量,我才懒得搭理隼刹那个野心勃勃的家伙。”

    “既知他野心勃勃,不必理会他就是了。”百里青淡淡地道。

    西凉茉一愣:“你是说……。”

    她怎么听着他的意思竟然是打算让她对隼刹食言?

    西凉茉不由颦眉,她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是向来并不喜欢食言这种事,尤其是她到底还是欠了隼刹和哈苏一份情,更何况,就算他不希望她踏入赫赫这一趟浑水,但是有些事她却是必须为他考量的。

    百里青看着她微微勾起了唇角,眸光幽幽如一片古井深潭:“行了,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必考虑太多,隼刹的事,我会去同他处理。”

    西凉茉有点犹豫,但她还是点了点头,他有他的行事准则,她并不打算多加干预。

    两人刚说完话,就见宿卫忽然掀了帘子进来,见他们两人这般亲密情状,不由顿时大为尴尬,红着脸,连声道:“千岁爷,抱歉,我这是……咳咳……我这就出去。”

    说罢就要往帐篷外头钻。

    西凉茉立刻出声唤住他:“宿卫,等一下。”

    宿卫闻言,立刻站住了,转头过来,眼观鼻,鼻观心,低声恭敬地道:“夫人。”

    西凉茉见他面红耳赤的模样,心中好笑:“你到底有什么事,直说就是了,千岁爷不会怪罪你的。”

    宿卫闻言,偷偷拿眼去瞄百里青,西凉茉轻扯了一下百里青,百里青方才懒懒地轻哼了一声,眉目间一片冷淡。

    宿卫方才敢出声道:“那个,塞缪尔想请千岁爷和夫人各自领着各自的人马战一场。”

    西凉茉闻言,不由有点无奈,这塞缪尔几个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这几日三番两次对百里青出言轻佻又挑衅,百里青懒得和他们计较,如今又不知道要折腾什么妖蛾子了。

    西凉茉冷冷地道:“行了,告诉他们若有这般精力,倒是不如去镜湖里全副装备泅渡二十里。”

    西凉茉觉得鬼军的兵部与斗部在某些程度上与现今的特种部队颇有一些相似之处,前生她身为第一政客的首席幕僚,博闻强记,自然多少对于军事方面多少都有一些涉猎,只是都是纸上谈兵,毕竟她的专长不在此处,所以只能给予塞缪尔他们建议。

    塞缪尔他们有常年累月的实战经验,而她有新的思路,如今她正尝试着将那些理论上的东西与实战结合,双方磨合的结果还是收到了相当不错的成效的,只是在武器上还需要一些更好的改进。

    但是百里青到了的这几日,西凉茉便将部分时间消磨在了与百里青相处和研究回京之后的事,没有想到塞缪尔那些人会突然折腾出这些事情来,让她实在有些哭笑不得。

    百里青却忽然淡漠地道:“他们想比什么,咱们就去试试好了。”

    西凉茉一怔,随后看着他挑眉道:“你当真要比,塞缪尔他们极善布阵行军,我可不会因为你是我的夫君,就放水。”

    百里青瞥了她一眼,眸光如晦,似笑非笑地勾了一下唇角:“小丫头,倒是大言不惭,你且试试看。”

    西凉茉轻哼:“试一试就试一试。”

    她倒是真没有与他正面交手过,如今听着他这么说,倒是激起了她一较高下的心思。

    塞缪尔等人倒是没有想到百里青与西凉茉会那么爽快地答应了下来,知道消息后,不由都兴奋起来。

    虽然这些时日里他们和司礼监魅部的杀神们有所交手,他们也发现了,自己单兵个人手上功夫确实比不得那些魅部的杀神,毕竟他们都是尸山血海里趟过的顶尖刺客,就是为了杀人而存在的人形兵器。

    但是若论起群体作战能力,鬼军确实比锦衣卫这些人马都要高明不止一两等,双方切磋都是有来有往,倒也让彼此功夫和行军布阵,团队作战的能力有所提高。

    高手遇高手,双方心底也多少都存了再次一较高下的心思,如今听说了这样的消息,自然都跃跃欲试的。

    于是双方就商定了来一场攻坚战,西凉茉领着塞缪尔兵部的一方为守,百里青领着司礼监与锦衣卫的人为攻,只看是谁先拿下对方身上那一面红蓝二旗,阵地就选定了当初塞缪尔等人拿来戏耍过西凉茉等人的巨石阵。

    塞缪尔看着西凉茉去准备兵器,查看阵地上那些防守措施,又瞥见帐篷里百里青正懒洋洋地抱着胸仿佛一点都没有打算去准备的模样,他碧蓝的眼底不由闪过一丝阴郁的恼火,这什么九千岁也不知道是愚蠢还是真不将他们放在眼底。

    他眼底闪过一丝冷光,走过去站在百里青面前忽然道:“九千岁殿下。”

    百里青看着面前的俊秀野性的年轻统领,挑了下眉,却也没有答话。

    塞缪尔看着他那种嚣张的态度,心中更是窝火,冷笑道:“千岁爷对咱们小小姐很好,不知道千岁爷打算以后给咱们小小姐寻一个什么样的夫婿?”

    百里青早已看出面前的年轻人分明是来找茬的,他淡漠地道:“哦,你希望她有一个什么样的夫婿?”

    塞缪尔冷哼一声,满是挑衅地道:“我们小小姐,金尊玉贵,又满身才气,自然应该配一个值得信任的人,否则若是像蓝翎夫人那样岂非悲哉?”

    百里青挑眉,魅眸似笑非笑地睨着他:“你是在说你自己么?你喜欢茉儿?”

    塞缪尔呼吸一窒,他没有想到百里青说话那么直接,脸上一红,随后道:“我是说云生,云生性子很好,又体贴温和,才华横溢,配小小姐是最合适不过的。”

    沙漠的男儿不若天朝之儒生说话忸忸怩怩,何况塞缪尔年幼之时在西方大秦长大,说话更是直接,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夸起自家弟弟来一点也不客气。

    百里青挑眉,眼底闪过一丝一点都不掩饰的轻蔑:“周云生?一个连茉丫头都打不过的软脚猫,配得上茉儿?”

    塞缪尔哪里允许自己的弟弟这般被人侮辱,顿时恼火地低吼:“你说什么,云生再在怎么样也比你这个太监好,你以为别人看不出来你对小小姐根本就是不怀好意!”

    哪里有叔叔会在侄女儿身上做出那些轻薄的动作?

    虽然他们已经在众人面前看起来收敛不少,但是塞缪尔自己是男人,他自然是看得出百里青对西凉茉绝对不单纯。

    百里青闻言,魅眸瞬间闪过一丝冰冷的光明,他微微眯起眼,看向塞缪尔:“你说什么?”

    他平日里给西凉茉面子,镜湖这里是她极为喜欢的地方,他也看得出西凉茉对塞缪尔这些人还是颇为上心的,所以他才刻意收敛了平日里身上那种阴幽的恐怖气息。

    如今他眯起眸子的霎那,黑沉得没有一丝光芒的阴郁眸子里瞬间闪出血腥的气息来,眉目之间暴虐鬼魅的气场瞬间全开。

    塞缪尔顿时觉得自己仿佛一瞬间被吸入对方那漆黑血腥又恐怖的眸子里,下意识地蓦然倒退一步,分明沙漠夏日三伏天,却在瞬间只觉得身上一阵恶寒之意袭来,让他一下子说不出话来,却死死地站在那里,倔强地不肯退一步,任由对付那种仿佛实质性的恐怖冰冷气息侵袭过来,几乎将他身上的皮肤刺得生疼。

    那是顶尖的内家高手在发怒之时,身上深厚内力如同剑气一样的散发出来的实质性的气刃。

    那是塞缪尔第一次见到气化剑形。

    他震惊地瞪大了眼,那是江湖传说中至少拥有一甲子内力修为顶尖的高手修炼才成的功夫,他一直以为是传说,却不想竟然有亲眼见到的一日。

    百里青眯起诡冷深寒的眸子,指尖掠过塞缪尔的脸颊,在他脸上画出一道血痕,他轻蔑地道:“这个世上只有强者才有发号施令的权力,在你们这些蠢物有本事打败本座之前,就算本座是个太监,你们的小小姐也只能是本座的。”

    塞缪尔只觉得脸上一痛,有血腥味飘散开来,他却莫名其妙地动弹不得,死死地咬住了自己的下唇,才能控制住自己没发抖。

    “你不就是想要挑拨茉丫头与本座交手,然后当着她的面打败本座么,本座现在告诉你,你那坤阳阵的阵眼在东南方向的死门与休门之间夹角正中,杜门进三退六,杀光那些守在其间的人,便可直接破阵而出。”

    百里青懒洋洋地伸出戴着华丽红宝石护甲的小指在塞缪尔俊美深邃的脸颊上又划了一道血痕,看着塞缪尔吃痛,却仍旧露出震惊的目光,他冷笑一声,凑近塞缪尔的耳边道:“本座还有一个更快破阵的方法,你要不要试试看?”

    说罢,他甚至没有等塞缪尔说话,转身就向帐篷外走去。

    这帐篷原本是兰瑟斯为方便西凉茉设在草原镜湖边的休息之处,离巨石阵是极近的。

    等到百里青离开之后,塞缪尔身边的几个人才赶紧上前去拉住塞缪尔,他们紧张又愧疚地看向塞缪尔:“统领,方才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想要上前却……。”

    他们羞愧地低下头,也许因为那个男人的气势实在太恐怖了,所以他们才不敢上前。

    塞缪尔抚摸过自己的脸颊,上面那两道深深的血痕,让他眼底闪过一丝恼恨之色,还没动手,就被对方的气势惊吓住了,这简直是他的奇耻大辱。

    但是,他顿了顿,脸上闪过深思:“那个男人好像……好像会摄魂驭鬼术?”

    “什么,那是苗疆秘传之禁忌秘术,怎么……可能传给外人?!”众人皆是一惊,脸上皆是悚然之色。

    摄魂驭鬼术乃是苗疆与南洋第一禁忌之邪术,修习者会渐渐气息越来越冰冷,近似鬼魅阴体,性情也邪妄非常,常常需要新鲜男女血液来加以辅助修炼,练成者轻可以轻易地迷惑他人神智,有大成者可以以笛声或者鼓声来控制刚刚僵死之行尸为其所用。

    塞缪尔沉默了一会,微微颦眉:“小小姐不知是否知道。”莫非小小姐是被他迷惑了神智。

    众人正是猜测之间,忽然听见外头传来一阵隆隆之声。

    塞缪尔一愕,立刻领着众人冲出帐篷,只见面前一阵飞沙走石迎面扑来,仿佛有雷声隆隆,众人掩面等着那些沙尘散去,那鼎立在湖边的巨大石阵,不知道何时已经全部化作一片碎石残砂。

    一道深紫色的身影站在其间,傲然负手而立,看着塞缪尔露出凉薄的冷笑:“一力破十会,摧毁了所有的遮蔽依仗,你们这阵不就破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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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唔,发现有重复一句话,修改好了,上一章粘贴处错,发现有重复的记得回头重新看,还有,求月票~喵了个咪~九爷威武

宦妃 第三十二章 恼羞成怒

    “不好了,打起来了!”

    “出事了!”

    西凉茉正在在让人检验新制成的连弩,顺便准备粘了油彩的竹箭。忽然听见外头动静不对,立刻顺手抓了一个刚刚冲进兵器存放帐篷的鬼军士兵,冷声问:“怎么回事?”

    那鬼军的年轻士兵看着西凉茉,脸上一片青一片红,随后嚅嗫着道:“千岁爷和塞缪尔他们打起来了。”

    西凉茉一惊:“这是怎么了,不是说了一会就是正式的对阵么?”

    那鬼军士兵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自然是回答得不清不楚的,西凉茉眼中掠过一丝恼色:“你们这些人是吃饱了撑地,整日里好勇斗狠,惹是生非,一会子出大事了,你们就开心了。”

    那鬼军士兵颇有些不服气地嘟哝:“小小姐,你怎么总为外人担心?”

    西凉茉闻言,简直是哭笑不得,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向外匆匆而去,空气里流落下她的没好气的声音:“我就是太把你们当自己人了,才担心你们一会子被收拾得东南西北都不知道!”

    这群不知死活的家伙们,也不想想九千岁是什么人,凶暴起来的时候,她都得顺着毛捋才能让捞着好处的,否则一样被折腾。

    若他不是为了她,他怎么可能让他们有如此冒犯他的时候?

    等西凉茉走出来的时候,正见着满地尘烟,塞缪尔等人正被一阵剧烈的罡风歇掀飞,他们重重落地之后,几乎瞬间就爬不起来了。

    鬼军的众人们都是打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看着自己人受伤,怎么可能不上去帮忙?

    跟着西凉茉出来的人立刻操起长剑,愤怒地就朝着百里青冲去:“居然在咱们的地盘上欺负人,真是岂有此理!”

    西凉茉一颦眉,随手抢过身边一人的长枪,直接飞身上前,手上长枪一横档在众人之前冷呵:“等一下!”

    鬼军众人看着西凉茉,不由都有些出离的愤怒,其中有人按捺不住大声道:“小小姐,你……你怎么能偏袒一个外人!”

    西凉茉转身,冷冷地看了他们一眼:“第一,正因为是自己人,所以我是不想你们上去白白挨揍,你以为凭借你们这样毫无准备,毫无章法的作战方式不但不能救回自己的同伴连着自己也会被搭进去;第二,千岁爷不是外人,没有他,也就没有今日的我。”

    鬼军众人一窒,看着倒在地上爬不起来的塞缪尔等人,再看看那些已经化为碎石飞沙的巨石阵,不由自主地有点喉咙发干。

    那个男人竟然徒手将这巨石阵给毁了,这……简直……简直是非人的战斗力。

    他们不得不承认西凉茉的话是有道理的,但是……

    “难道我们就要这么看着自己的兄弟被人欺负么!”有年轻的鬼军统领依旧愤怒地上前一步对着西凉茉道。

    西凉茉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所以你在没有把握能够救回自己的兄弟的时候,打算为了一个人把你其他的所有兄弟都拖进死地么?”

    那人一窒,随后却不知道要说什么。

    西凉茉将他与众鬼军们的窘态淡淡地道:“有勇气共死自然是最简单的,难的是如何共生,这才你们最需要去学的,比如这种时候,分明就是让我直接与九千岁对话会有更好的效果,你们冲上去是打算让他白白揍一顿?”

    “但是他欺人太甚!”还是方才那名鬼军统领很是不忿地道。

    西凉茉唇角勾起一抹淡漠的笑容来:“白起,等你的武艺也能达到九千岁的程度的时候,你也可以欺人太甚,否则还是想着怎么先救人而不是还以颜色。”

    她顿了顿:“你们还要去,我也不拦着,自管去好了。”

    说罢,她收了枪,冷漠地立在一边。

    鬼军众人面面相觑了一番,还是不死心地冲了上去。

    西凉茉冷笑了一下,看着他们被百里青宽袖随手一拂,直接撞飞开来,她也不去动作,只是抱胸冷冷地看着百里青在那里收拾自己的人。

    直到终于有机灵点的被揍明白了,看着情形有点不对,赶紧连滚带爬地过来,单膝跪在西凉茉面前,羞愧地道:“小小姐,请您让九千岁停手吧。”

    西凉茉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少年,她唇角勾起嘲谑的弧度:“白起,你倒是个能屈能伸,聪明的。”

    白起虽然面有羞红之色,但还是一下子抬起脸来看着西凉茉辣气壮地道:“咱们这是属于内部矛盾,千岁爷教训咱们那是长辈教训晚辈,咱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西凉茉看着白起那副外强中干的模样,忍不住噗嗤一笑:“你这小子倒是乖觉,方才是不共戴天的仇人,如今就是长辈了?”

    白起脸上更红了,但还是道:“小小姐,您让千岁爷停手吧,虽然爷已经手下留情,但再这样下去,大家伙好些时日都下不了床了。”

    西凉茉看着白起,眼底闪过一丝赞许,白起算是有勇有谋,什么时候该绝不退缩,什么时候该随机应变,头脑还算清醒。

    她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白起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随后又看着西凉茉有点犹豫地道:“这样可以么,千岁爷是您的……。”

    西凉茉笑眯眯地道:“是我的自己人嘛,难得有这么强悍的实验对象在这里,不试试咱们的新武器,岂非可惜。”

    白起随后使劲地点头,然后领着他的人一溜烟地跑回了那个堆放武器的帐篷。

    不一会就见他们每人抱着一只木头盒子冲了出来,等跑到了上风处各自放下,赶紧巴拉出了里面的东西,然后看向西凉茉。

    西凉茉点点头,忽然朝他们发出一声呼哨,厉声下令:“东位上风位,十枚1号弹,南部上风位六枚二号弹,动手!”

    “得令!”兵部众人立刻按照西凉茉的吩咐以最快的速度集结,然后迅速地将手上的东西点燃,然后朝正在大开大合收拾人收拾得惬意的百里青处投去。

    百里青不是没有察觉鬼军们的异动,却只是留神观察,并没有太大的动作,陡然发现有什么东西朝自己头上、脚下扔了过来,他魅眸一眯,冷笑一声,宽袖一拂,手上的巨大罡风就将那东西一下子给拍扁了。

    但是出人意料的是,那东西一被拍扁了忽然“哧”地一声瞬间冒出一大股极为呛人的烟雾来,而且颜色极为诡异。

    有毒?!

    百里青眼底闪过一丝恼色,若说之前只是打算给这些不知死活的家伙们一顿教训,此刻他是真恼了,一颗红色的药丸直接从他的宽袖里滑了出来,他握在手心直接捏成粉末在自己鼻间一抹,然后直接飞身而起将那些抛掷过来的黑色弹丸全部给拍回去,但是不少弹丸直接在空中就爆开来。

    空气里瞬间弥漫开一股子极度呛人的味道,哪怕是百里青这般已经用了防毒药丸以作防护用的,眼睛却也受不了,顿时觉得眼睛辣得慌,眼泪水一下子流了出来,让他一下子看不清楚周围烟雾弥漫的环境,只能立刻运功护住自己周身大穴,以防他人偷袭。

    西凉茉看着那战场中央已经一片烟雾模糊,不少人在里头哭爹喊娘的,心中好笑,她立刻再次下令:“东部上位,潜入!”

    “得令!”立刻有戴了一种看起来有点恐怖的猪嘴形面罩的人立刻冲进烟萎中去将同样被烟雾熏倒的鬼军同伴拖出来。

    百里青闭着眼,但是如他这般内力雄厚的顶尖高手,不一会就察觉了身边的异动,他冷笑一声:“想跑?”

    他手上陡然向有声响处射出无数银针。

    烟雾里的顿时传来了不少闷哼倒地之声。

    白起在一边看着方才冲进去戴防毒面具的同伴们刚刚将那些受伤倒地的人给拖出来,正是兴奋之际,不用求到九千岁就能把自己人救回来,已经是值得他们骄傲的事情了。

    但是没过一刻钟,就发现自己派出去冲进去救人的人全都中招倒地了,被拖回了浓浓烟萎中。

    他不由一急,看向西凉茉。

    西凉茉挑了下眉,也不知直接说,只勾了下唇角:“人不行了,还有别的方法能把人拖出来吧?”

    白起顿时脑中灵光一现,立刻喊道:“兵部,雁阵琵琶勾!”

    所有在外部的人立刻呈扇面分散开来,一个人跳上另外一个人的肩头,上面的士兵拿出肩膀上方才准备演习用的连环弩朝烟涡算准角度,居高临下地连连射出,下面的士兵则立刻抛出了手中造型奇异的连环勾贴着地面朝烟萎中激射而去。

    那连环勾如蛇一样顺着地面爬,一下子钻进烟涡,勾住了躺在地面上的人就往外头拖。

    百里青虽然察觉了四面八方都有疾风来袭,但是他睁不开眼,只能凭借这手上的银针去挡下那些攻击。

    虽然那些攻击根本没有法子近他的身,但是他很快就发现那些进攻醉翁之意不在酒,而是在那些滚落了一地的鬼军士兵。

    而且已经被他们救出去了不少人。

    想跑,没那么容易!

    他冷笑一声,直接宽袖一抖,正打算用银针和金蟾线将那些人全部狠狠地往回拖,却忽然觉得有数道更凌厉的疾风当头来袭。

    他径自抽出长剑朝那些袭击来的东西狠狠一劈,却不想那东西当头被他劈开之后“嗤”地一声当头淋了他满头满脸的水,他顿时一僵,方才发现原来被抛掷过来的居然是一个个水桶。

    水桶落下,水花四溅,同时将那些满地的烟弹也全数给熄灭了,镜湖风一吹,烟雾也全部的都散尽了。

    而与此同时,白起也已经指挥着所有人的人把已经昏迷过去的塞缪尔和其他哼哼唧唧的人全都救了出来。

    白起兴奋极了,一把抓住西凉茉的胳膊直摇:“成了,成了,小小姐,咱们赢了!”

    西凉茉虽然也因为试验武器的效果不错,但看着白起的模样,不由心中好笑,淡淡地道:“你觉得咱们赢了么,若这是实战,你觉得这一次你拖出来的是尸体还是活的人呢?”

    白起和一边正兴奋不已的鬼军们瞬间蔫儿了下去,小小姐说的没错,这一次不是实战就已经伤成一片,若是实战,他们就算能将塞缪尔他们拖出来,也只是救出来了一堆尸体而已。

    而与此同时,一道阴测测的声音也在场中响起:“西凉茉,你这个混账东西还不给本座滚过来!”

    那声音尖利又恐怖,让众人不由自主地都是一抖,齐齐看向场中人。

    烟雾散去,地上石沙早已经被水全部溅湿,一片泥泞,而原本飘逸风流,哪怕是砍人也要用银针金线否则就是薄锐长剑,姿态优雅无比的九千岁殿下如今披头散发站在方才的战场之中,刘海湿嗒嗒滴盖住了半张脸,身上华美的衣袍全都湿了,到处都是泥点子,哪里还有半分优雅大气,倾国之姿?

    分明就是……一只落汤鸡,不,狼狈落汤的凤凰。

    “西、凉、茉!”百里青咬牙切齿地从牙缝里挤出话来,一步步地拖着浑身湿漉漉的衣衫向鬼军与西凉茉的方向走来。

    众人想笑,却又碍于他那种索命恶鬼一样的诡异恐怖的气息,全都再次齐齐地倒退一步。

    而出来看热闹的司礼监众人早已经全部在第一时间做了鸟兽散,他们太熟悉自家爷那种爱美如命,不能容忍一丝不洁的性子,平日爷出门,魅一魅二近身伺候人的人身上都必备梳子、镜子、簪子、胭脂,如今在这么多人面前被弄成那副模样。

    咳咳……只能说个人自求多福。

    西凉茉看着百里青那种模样,心里也有点毛毛的,随后不动声色地慢慢退了一步:“爷,你是知道的,战场之上无父子,咱们不是说好了,绝对不会放水的。”

    如果不是知道他爱美,她还真没想出这一招,趁他没反应过来之前,赶紧把人拖走效果才好。

    “放水?呵呵,你放的水够多了!”百里青额头上青筋一闪,狞笑着朝西凉茉一步步走过来。

    西凉茉看着他的模样,轻咳一声,忽然转身运功就逃,同时一声呼哨:“风紧,扯呼!”

    其下白起等人立刻心领神会地扛起自己的同伴,脚底抹油地朝不同向飞逃去。

    只余下百里青一人站在原地,湖水吹过,他额前凌乱的头发被吹起一缕,露出满是抓狂之色的阴魅眸子。

    “西凉茉——西凉茉,你……你这个臭丫头——!”

    尖利如神巩咆哮声回荡在镜湖草原之上,久久不散。

    也让在镜湖堡上观战许久的几人抖了抖,胡虎揉揉耳朵,感叹:“这百里青的内力实在是太浑厚了,当年元帅……。”

    “元帅也不过如此。”兰瑟斯叹了一声,放下眼上的铜质单筒望远镜。

    胡虎有些担忧地看向兰瑟斯:“大将军,你不去看看云紫么,我看他刚才好像被九千岁给一掌震晕了。”

    兰瑟斯微微一笑,幽蓝如海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无奈:“就让那些孩子受点教训也好,要不他哪里知道什么是天外有天,人上有人,我看白起这个孩子不错,心细胆大,有他在塞缪尔身边,我也放心。”

    另外一个老将有些犹豫地开口:“只是九千岁那里……。”

    胡虎倒是笑了,拍拍那人的肩头:“老刘,你放心就是,若是九千岁想要他性命,早就下了狠手,如今九千岁那么疼小小姐,相信总不会有什么事的。”

    兰瑟斯却忽然轻咳了一声:“是了,今晚让人多备点热水给送到九千岁的房间里。”

    胡虎笑得有点幸灾乐祸:“也是,淋成个落汤鸡,还真是要好好洗洗。”

    其他几人也纷纷笑眯眯地称是,毕竟虽然知道九千岁是自己人,虽然也知道如今人家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实力雄厚,但是被一个当年默默无闻的少年完全不放在眼底的滋味可并不好。

    兰瑟斯看了胡虎等人一眼,暗自叹息了一声,其实他让人准备的热水是给小小姐准备的,他总有预感小小姐今晚会不好过。

    ……

    ——老子是九爷抓狂了的分界线——

    但是,夜色降临……

    白玉看着西凉茉盘腿坐在帐篷里啃着刚刚烤好的兔子肉,有些担忧地道:“郡主,你这躲千岁爷,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啊!”

    西凉茉一边专心地把兔子腿上的肉给扒拉进碟子里,一边慢悠悠地道:“躲得一时是一时,我可不想明日起不了床。”

    她又不是笨蛋,这个时候撞到那只炸了毛的大狐狸手上,还能落得了好?

    白珍也在一边笑眯眯地道:“爷的气消停点了,咱们再回去也不迟啊,再说了这里可是鬼军的秘密训练所,爷是找不到的。”

    白玉没好气地伸手去戳白珍的脑门:“你这个丫头,就知道辍窜郡主,也不想想爷的性子本就是那种记仇得紧的,如今怕不是更将郡主气上了。”

    白珍吐了吐舌头,没说话。

    倒是西凉茉叹了一声:“白玉,你这是要作甚,就让我掩耳盗铃一次可好?”

    她当然知道那只千年狐狸精有多小心眼,但是她哪里有勇气去在这个时候自投罗网,想起今儿偷溜出来时候,听见他命令所有司礼监的人去抓她那尖利阴测测的声音,她就头皮发麻啊!

    白起笑眯眯地蹲在火堆边:“小小姐不用怕,大不了,咱们再这边躲到千岁爷回中原就好了,听说他很快就要走了。”

    白玉闻言,不由翻个白眼:“拜托,那是因为郡主也要跟着回去!

    此时,忽然听见身边横插一道男子的声音:”你如果怕他,不如跟我一起去赫赫?“

    西凉茉剥兔子皮的手一顿,随后头也不抬,懒洋洋地继续烤她的兔肉。

    白珍看着那不知何时走过来的高大人影,笑眯眯地道:”哟,这不是隼刹大头领么,得多谢您的厚爱,只是我家郡主已经嫁人了,可不方便跟着别的男人到处走呢。“

    隼刹的金眸冷漠地瞥了白珍一眼:”本王子和亡灵之女说话的时候,轮不到你来插嘴。“

    白珍一窒,看着他冷笑一声:”隼刹头领,您已经不是赫赫的王子,而是沙匪的头领罢了,你又凭什么以一介强盗的身份与我家郡主说话?“

    隼刹眯起眼睨着白珍,眼中闪过一丝杀气,他冷冰冰地道:”亡灵之女的丫头果然也是牙尖嘴利,只是这种牙尖嘴利的人尝起来肉味却也不错。“

    白珍和白玉脸色都是一白,蓦然想起这赫赫人一向将人当作两脚羊的。

    白珍略略瑟缩了一下身子,咬牙低声叱道:”哼,野蛮残暴,食人的都是畜生!“

    隼刹眼中升起勃然怒气伸手就去抓白珍,却突然见一只烤得通红的铁叉子朝自己刺来。

    他一惊,立刻避开,险险地差点烫伤了自己的手。

    西凉茉收回那只铁叉,冷淡地道:”大头领乃堂堂赫赫皇族嫡系血脉,又何必与我的一个丫头计较,何况她有说错什么,如今除了野兽和赫赫人,哪一族还将人当作食物?“

    隼刹冷笑一声,金眸阴沉:”我可以不和你的丫头计较,但是身为一国郡主,食尸者的女王,你答应我和哈苏什么,如今阿克兰的主人在这里,所以你们打算对我们食言么,别忘了,这么多年来不是我们在这一边牵制着赫赫王庭,你以为律方就能凭借互市得到那么长久的平安么?“

    西凉茉顿了顿,暗叹一声,既然你都知道你存在的价值就是牵制赫赫王庭,怎么不知道若是扶持如此野心勃勃的你真当上了赫赫的王,对我们更没有好处么?

    她抬起头,目光落在隼刹身上的那一袭黑色镶嵌金丝勾花得披风上,随后她淡淡地挑了一下眉:”隼刹头领,你既然已经见过了千岁爷,他是什么意思,想必你应该很清楚了。“

    隼刹闻言,冷笑一声:”你们不就仗着自己人多势众么,我原本以为阿克兰的主人是个有担当的男人,如今看来你们中原人都是欺骗别人的卑鄙小人!“

    说罢,他眼底闪过怒色,伸手一把握住了自己腰上的刀,但是下一刻白起的弯刀已经悄无声息地落在他的脖子上,白起的娃娃脸上此刻已经一片阴冷:”隼刹,你最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否则下一次咱们鬼剃头,剃的就不是你们的头发而是脑袋了。“

    鬼军训练一向最爱拿周围凶狠的沙匪们和赫赫人做对手,屡次将沙匪们和赫赫人的粮草夺走,甚至摸进王帐里把赫赫王的头发给剃光了,其亡灵军队的名声几乎成为了整个大漠的传说。”你们……。“隼刹金色的眸子里闪过暴怒,一口白牙咬得咔咔作响。

    西凉茉把手上的兔肉放在碟子上,随后切成了好几份,方才慢条斯理地道:”我也不是那种欺人之人,既然当初我答应了你,总要给你一个交代。“

    随后,她将手上的锦囊抛给了隼刹,然后凉薄地道:”你先坐到锦囊上的事,再派人来进上京来寻我,我总会如你所愿的,但若是你连锦囊上的事都做不到,那么你也休怪我没给过你机会,毕竟如今筹码是在我的手上。“

    隼刹接过锦囊,几乎差点将那锦囊给撕碎了,白起在他耳边阴测测地道:”这锦囊是主子的恩赐,你若是弄坏了,今儿咱们就把你在这弄坏了。“

    隼刹咬牙,低头把那锦囊打开,就着火光看了看上面写的东西,脸色变幻莫测,许久,方才抬头看着西凉茉冷冰冰地道:”好,食尸者的女王,你最好记住今日和我的约定,若是再食言,就休怪……。“”就休怪你怎么样?“西凉茉冷漠地打断他,随后道:”等你真的有这个资格与我平起平坐的时候,我自然也会有有求于你的一日。“

    隼刹野性的俊颜上一阵红一阵青,随后一转身,恨恨地离开,只留下一句话:”我一定会让你也有求我的一日!“

    白珍看着他离开的僵硬背影,做了个大鬼脸。”小小姐,隼刹本来就不是什么君子之流,如今他心中对咱们有怨气,若是放虎归山,不若……。“白起蹲在西凉茉的面前,在自己脖子上比了一个刀子的手势。

    西凉茉摆摆手,淡淡地道:”隼刹还有他的用处,至少以后……说不定会有用的。“

    百里青一定是拒绝了他的要求,但是她还是必须为他的退路考虑,若是回京之后有所变化,那么隼刹就是一枚很好用的棋子,毕竟若是律方城沦陷在赫赫人的手里,等于是将中原腹地彻底敞开给了外族,定能牵制住司承乾和陆相、甚至六皇子。”郡主,我看着隼刹身上的那件兜帽有点眼熟。“白玉记忆力一向很好,她有些犹豫地道。

    西凉茉唇角微微一抽:”是啊,很熟悉。“

    还有谁的黑斗篷也做得如此镶金嵌银,骚包无比的?

    那就是当时百里青把她给拖下镜湖之后,给她身上穿上的兜帽披风,后来又在楼梯上被隼刹给扯走,这些日子也没有见他穿,如今他忽然穿起来,只说明一件事。

    他穿着那衣服去刺激某只已经抓狂的大狐狸了!

    那只极度小心眼大狐狸……知道别的男人看见自己那副湿漉漉衣不蔽体的模样,一定更加暴怒。

    想起他那张阴森森的美人脸,西凉茉忍不住为自己默默地掬一把同情泪。

    他一定在房里等着把她剥皮烧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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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凉茉鸵鸟地在镜湖的另外一边靠近沙漠处躲了三日,看着离回京之日越来越近了,实在不得已才偷偷摸摸地回了镜湖堡。

    一回到镜湖堡,她就发现众人气色极为诡谲压抑,直到看见西凉茉回来,方才仿佛齐齐地松了一口气,如获大赦地看着西凉茉:”小小姐!“

    西凉茉看着锦衣卫的人正在往外头搬东西,不由一愣,正要上前问话,忽然见宿卫正从楼上指挥人扛着东西下来,她赶紧过去:”这是怎么了,要回去么?“

    宿卫看着西凉茉,细眯眼一亮,随后神色有些凝重地道:”夫人,你终于回来了,前日接到密报,西狄大军由西狄二皇子统领,如今正式对咱们宣战,如今大军压境,六皇子之前在宣城之战中身负重伤!“

    西凉茉一惊:”什么?“

    所以这是要提前出发回朝么!

    宿卫刚想说什么,一道深紫色的身影从楼上款步而下,拖曳着的精致袍裾在楼梯上拖曳成华美的波纹。”与她说这么多作甚,宿卫若真那么闲,去把所有东西都绑上骆驼去。“

    西凉茉一看来人,不由有点心虚:”阿九。“

    百里青淡漠地瞥了她一眼:”本座明日要回去了,你若想留下,便留下。“

    西凉茉立刻点头如捣蒜:”自然是要回去的。“

    百里青也没再说话,淡淡地转回脸,向楼下走去。

    西凉茉看着他的模样,心中不由暗自嘟哝,这人果然是小气,这会子还生气呢。

    只是西凉茉没有想到的是,百里青这股子气性会持续那么久。

    西凉茉和兰瑟斯安排好了鬼军和他们一路回去的方法,便先跟着百里青一起上了路,不想这一次百里青一路上都当她是空气,听而不闻,视而不见。

    哪怕是说话,都一脸淡漠。

    西凉茉心中一路忐忑,凑上去讨好,也只换来他的冷淡以对,夜里却还是抱着她睡,但也是规规矩矩,却让她觉得怪异莫名

    西凉茉只能暗叹,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尤其这只大狐狸更是小人之中的小人。

    他这种不阴不阳的样子,更让她觉得实在是难挨。

    走了大半个月好容易回到了上京,她方才松了一口气,想跟着他进千岁府也好私下里厮磨一番,让这只大狐狸把气消了。

    却不想,刚到府门就听见有人在拼命唤她。”郡主,郡主!“”金玉?“西凉茉听着有人在人群里唤她,她转脸看去,见到了一张熟悉的脸等在门口。

    金玉挤过不少‘欢迎贞敏郡主祈福回朝’的人群,冲到西凉茉面前道:”郡主,老太太不好了,这些日子缠绵病榻,就是盼着您回府一趟

    西凉茉闻言挑了一下眉,这老太太从来都是巴不得跟她划清界限的,如今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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宦妻 第三十二章 狐狸省亲

    西凉茉看了看门口拥挤的送礼人群,又垂眸看着金玉,眸光冷淡地道:“金玉,你怎么不去府里等我,这门口都是些外人,你可是本郡主的娘家人。”

    金玉脸上微微一僵,随后恭敬地道:“金玉也是一时心急,这几日都在千岁府外头候着,只怕错过了郡主回来的时候。”

    西凉茉睨着她微微勾了下唇角:“是么,既然老太太病了,我自然是一定要回去看看的,否则岂非不孝,你先跟我进来吧。”

    说罢,她吩咐白珍、白玉几个去打发了其它围过来送礼的人,径自提着裙摆向府内走去。

    金玉赶紧跟上。

    但金玉看着西凉茉一路回府后沐浴宽衣,用餐,与白玉几个说说笑笑,却没有一点子想要跟着她回国公府的意思,不由心中焦急,面上也露出了焦色来。

    看着日头渐渐偏西,金玉终于是忍不住上前小意地道:“郡主,您看,是不是先跟着奴婢一起回府一趟?”

    西凉茉冷淡地瞥了她一眼,忽然道:“我什么时候说要跟你回国公府了?”

    金玉一愣,不禁大急起来,声音也拔高了:“郡主,您今早分明说了的,如何这般出尔反尔!”

    白玉眼中一寒,上去就给金玉一记耳光,看着金玉捂住脸眼中含泪的模样,白玉冷笑一声:“你是什么东西,也配在郡主面前大呼小叫的,就是老太太在这里,也没有向郡主这么说话的道理,别忘了郡主如今已经不是国公府的人,而是九千岁殿下的王妃!”

    金玉捂住发疼的脸,一下子就跪在了地上,眼泪就落下来:“郡主恕罪,奴婢……奴婢不是故意在您面前无礼的,只是……只是……。”

    西凉茉从白珍手上接过湿帕子轻擦了下自己的柔荑,淡淡地道:“金玉,当年你在国公府邸里多少也算是照顾过本郡主的,本郡主原本对你和丽姑姑都是高看一眼,只是却也一样容不得你算计到本郡主的头上来,更讨厌别人逼迫我做任何事。”

    金玉闻言,泪落得更凶了,额头触在了自己的手背上,哽咽着道:“郡主,金玉知道错了,只是……只是董姨娘说了若是奴婢今儿不能将郡主请回府上,便要……便要唯奴婢是问。”

    白珍在一旁就不以为然地笑了:“金玉姐姐,你可是老太太身边一等一得力的丫头,董姨娘手再长,还能管到你的头上去?”

    金玉伏在地上,头低得更低了,羞涩地嚅嗫道:“奴婢……奴婢……前些日子伺候了世子爷,如今已经是世子爷的人了。”

    西凉茉闻言,喝茶的动作一顿,随后挑了眉看向金玉:“你伺候了大哥哥?董姨娘的手总不能伸到堂堂世子爷的房里去吧。”

    金玉身子轻颤,咬着唇颤声道:“因为,就那么一回,世子爷……世子爷并没将奴婢收房的意思,所以如今奴婢已经被调到了董姨娘的手下,姨娘说是等她调教好了我,说不定世子爷就将奴婢收房了。”

    西凉茉看着金玉原本圆润的脸瘦了下去,身子骨也是瘦骨伶仃的模样,忽然想起来什么,不由微微眯起眸子:“你是怀上了孩子了?”

    金玉身子一僵,苦涩地道:“奴婢身子卑贱不配有世子爷的孩子,姨娘已经让奴婢用了药,孩子……孩子已经没了。”

    “哐当!”

    瓷杯破碎的声音在一片安静中显得异常刺耳,吓得金玉抖如糠筛。

    西凉茉冷笑:“看来董姨娘是在国公府上混得风生水起呢。”

    她起身吩咐白玉:“去把金玉扶起来,到底是刚流了孩子的人,地上太凉跪久了不妥。”

    金玉如今在国公府里沦落到连二等丫头都不如,何曾有人这般与她说话,无不是对她冷眼想看,笑言相讥。

    如今听着过去根本就怎么放在眼里,如今却位高权重的曾记的少女却还能给予三分关心,不由泪如雨下,泣不成声:“郡主……郡主……。”

    西凉茉看着她这般模样,轻叹了一声:“行了,别哭了,我一会子就跟你回府就是了,你这般模样,倒是让人以为本郡主怎么你了。”

    说罢,她便让白珍领着千恩万谢的金玉去洗脸。

    白玉看着金玉离开后,不禁颦眉道:“郡主,董姨娘突然想着法儿逼着你回府邸,分明就是其中有猫腻,您真要回去么?”

    西凉茉望着天边诡谲变幻的云,淡漠地道:“为什么不回去,那是本郡主的‘家’不是么,董氏如今轻狂得已经不知道自己是谁了,总要有人去提点她一二。”

    她倒是要看看董氏,或者说那个‘家’里的人要折腾些什么幺蛾子。

    “何况,我还有一笔帐要和我那倾国倾城的四妹妹算上一算呢。”西凉茉把玩着手腕上的玉镯,危险地眯起了眸子。

    “千岁爷那里……。”白玉有些犹豫。

    西凉茉身形一顿,神色柔和下来,叹了一声:“那厮也不知道要闹小性子闹到什么时候。”

    那只傲娇又小心眼的千年狐狸精如今知道她要回娘家,不知道脸色是不是又要黑上几分?

    西凉茉想了想,还是道:“你去准备一番,我先去书房看看爷在不在那里。”

    白玉赶紧点头,看着西凉茉一脸郁闷外带十分头疼的神情离开,白玉却觉得很想笑,有时候她会觉得千岁爷和郡主之间不像寻常夫妻,彼此角色倒像是颠倒了过来,爷那的性子起来的时候,当真让郡主头疼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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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要回国公府?”百里青摆摆手,让伺候着他更衣的几名美貌小太监离开,转过身看向西凉茉。

    西凉茉看着百里青那张毫无表情的脸,不由自主地眼皮一跳,随后还是点了点头:“是,据说是我家老太太病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她说出这个消息之后百里青脸上的阴气又重了两分。

    百里青看着她好一会子,也不说话,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就在西凉茉以为他不会答应自己的时候,却见他忽然淡淡地道:“你去吧,过两日我会去接你。”

    西凉茉一愣,看着他,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这位爷是答应了?

    好吧,虽然他看起来还是阴阳怪气的样子,但是起码他没生气,应该是没生气吧?

    “还杵在这里做甚,还要我送你上门么?”百里青看着她那愣愣小嘴微张副模样,心底就气不打一处来外带生出一股子极度想要蹂躏她的**,但看着她那副有点子小心翼翼的模样,不由没好气地道。

    但是话刚出口,他忽然想起什么,看着西凉茉慢悠悠地道:“是了,按理说新妇过门,我这个做女婿的还没去拜会岳父,总是不好,今儿我就陪你回门。”

    西凉茉顿时眼角一抽,小心地道:“阿九,你要陪我回门?”

    他冷冷地睨着她:“怎么,你不想回去,那就别回去了,直接在床榻上做到死算了!”

    西凉茉一个踉跄,差点绊到门槛摔个狗啃泥,好在她身手不错,一把抓住门边才没摔下去。

    她一头冷汗地陪笑:“我这就去准备,爷,您等等。”

    说罢,赶紧转头就走。

    看着西凉茉逃也似飞速躲闪的背影,百里青眼底闪出一簇火苗来,这个混账东西!

    他折腾了她一路,看着她小心翼翼地陪笑讨好的小模样,方才消散的怒火让她这么一折腾就又腾地燃了起来。

    真真是一刻都不安生。

    这只小狐狸什么时候才能乖巧一点呆在他身边!

    这千岁爷要陪夫人回门的消息一传开来,顿时,忙碌了起来。

    虽然夫人为人一向低调,但是千岁爷却是完全不同,但凡不是秘密出行,要准备的行头不是一套两套,那做派绝对是无比的高调。

    尤其是这是爷临时的决定,所以阖府上下忙碌成了一片。

    从吃、喝、拉、撒、穿、用、行,全部都得准备。

    西凉茉看了看那一个个香气四溢的紫檀大箱子被抗了出来,往里头装上一件件华美衣衫、饰品,甚至还有一个是专门拿来装黄金痰盂的,她再瞥瞥自己那一个小小的寒酸的黄花梨箱子,不由叹了一声,上辈子他一定是女人,她一定是男人!

    折腾到了月上中天,西凉茉用了晚膳,哈欠连连,都快睡着了,才被百里青捏着脸蛋给捏醒了。

    一行人这才浩浩荡荡地踏着月色往国公府而去,西凉茉被打扮得华丽高雅地陪着百里青坐雕花绿檀十六人抬的步辇上,看着朱雀大街上已经是一片寂静。

    这分明已经到了宵禁时分,路上除了他们这一队华丽丽、金光闪闪的队伍之外,一个鬼影都没有,西凉茉不由悄悄地嘟哝:“大半夜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百鬼夜行呢。”

    百里青慵懒地闭目养神,忽然冷不丁地拖长了声音道:“你说什么?”

    西凉茉摇摇头,乖巧地依偎进他的怀里:“没什么。”

    百里青冷哼一声,算是满意她的答案。

    众人一路浩浩荡荡地到了国公府邸,国公府的人早已经等得不耐烦,老太太病了不能出来,靖国公更是不想见到百里青在自己面前逞威风,只让西凉靖和董氏出来,二老爷和三老爷和靖国公不同,他们可不敢直接和百里青作对,早早地也站在了门外。

    从夕阳斜落就有人过来通知他们九千岁要携贞敏郡主回门,到了月上中天,人却都还没有来,主子们又不敢真走只让人在门内搭桌椅在那候着,不少人都打起了瞌睡。

    “九千岁殿下并千岁王妃到!”

    “尔等还不速速前来接驾!”

    猛然听见外头一阵冷冰冰的刺耳锣声,并着内侍们尖利的喝叱声,如冰锋一般划破了夜晚的宁静,也让靖国公府邸众人齐齐吓了一跳,二老爷更是直接从凳子上跌了下来,等着弄明白是正主儿来了以后,立刻连滚带爬地带着人一齐跪到了门外。

    “见过千岁爷,见过千岁王妃!”

    百里青将准备下辇的西凉茉给按着坐下,懒洋洋地道:“行了,起吧。”

    西凉茉也淡淡地一笑,让他们平身,顺便看了眼三老爷,只见他身边都已经有了新的年轻的女子作伴,她目光不由微微一闪。

    旧年黎氏那巧笑嫣然,端庄自持地立在府门等着她回门的模样仿佛仍旧在眼前,如今香魂才去不过一年,如今已经物是人非,事事休。

    三老爷感觉到了西凉茉的目光看过来,不由自主地干笑一声。

    西凉茉已经收回了目光,冷淡地别开了脸,让三老爷心中忐忑,他到底也是个聪明人,蓦然想起西凉茉还是姑娘的时候与黎氏关系甚好,心中不免懊悔。

    董氏在那里看着众人毕恭毕敬地对着西凉茉行礼,目光在她头上,耳边的华美昂贵的珠玉钗环上停了停,见西凉茉秀发高挽成牡丹髻,头上一只水色极好的翡翠梅花华盛垂下无数细碎的精致的翡翠碎叶,身上一袭精致的掐腰牡丹宫衣,南珠腰带勾勒出她纤细不盈一握的腰肢。

    西凉茉身上那些精美珠玉,锦衣华服在灯笼烛火下暖意融融、金光灿烂,将西凉茉美丽温婉的面容衬托得犹如神仙妃子一般,再加上那煌煌架势,让董姨娘不由自主露出又羡又嫉的目光来,等着二老爷、三老爷都参拜之后,便悄然挤上前,对着西凉茉袅娜一拜:“妾身参见千岁爷,参见郡主。”

    西凉茉的目光在她明显精心装扮过身上停了停,见她头上也带着赤金三尾凤凰钗,六对白玉发钗,胸前璎珞琳琅,一袭对襟深玫瑰红的褙子并一袭深绿马面裙,除却眼下有些浓重的青影,倒也看起来极为美貌。

    百里青慵懒地闭上眼,仿佛什么也没有看见。

    西凉茉看着她,倒弯了一下唇角,露出一点子笑意来:“董姨娘最近是越发的春风得意了。”

    董姨娘见西凉茉夸她,不由心中自得,只觉得在众人面前是很得了脸面,便笑道:“郡主抬爱了,妾身这都是托国公爷和老太太的福气。”

    西凉茉轻笑:“果然是山中无老虎,猴子做大王么,这府邸里没了个正经的女主子,连一个区区姨娘也穿金戴凤地出来迎客了,这都是自己人,若是传出去了,也不知道外头怎么议论。”

    此言一出,众人脸上皆变了颜色,尤其是董姨娘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二老爷和三老爷互看了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不安和无奈。

    三老爷上前一步,一伸手就将董姨娘头上的凤钗给扯了下来,再挥袖将董姨娘叱下去:“还不下去,在这里丢人现眼。”

    董姨娘紧紧地咬着唇,咬得唇几乎都滴血,她低下了头,退了几步,做恭敬状,头发被扯得有些凌乱狼狈,但是背脊僵硬得如木头一般,倒是不曾弯下去。

    三老爷上前一拱手,尴尬地道:“其实一直都是老太太在主持中馈,只是自打年后老太太的身子骨就一日不如一日,所以让董姨娘在一边打些下手,如今她想必也是知道千岁爷和郡主回门,高兴起来,就轻狂了些,戴了不属于她能戴的东西,还请郡主向千岁爷告罪一声,这董姨娘……到底有了国公爷的骨肉。”

    他和二老爷虽然早就看不惯董姨娘这种轻狂的做派,但是奈何对方身怀自家大哥的子嗣,也只无可奈何。

    西凉茉闻言,眼底掠过一丝冷芒,目光落在董氏的身上,片刻才似笑非笑地勾了一下唇角:“董姨娘果然是个有福之人啊。”

    董姨娘垂着眸子,僵硬地道:“托郡主的福。”

    西凉茉冷淡地摆摆手:“可不敢,那都是托董姨娘你自己的福气,行了,这门口站着也不是个事,我看这时辰也不早了,老太太身子不好,夜里经不得吵闹,明日一早本郡主再去拜见老太太吧。”

    这董姨娘还真是本事,用了绝子药竟还能怀上?那还真是托了她自个儿的福气了。

    今儿刚回来,正是累着的时候,她可没打算大半夜地去见那个从来就提防着她的老太太,百里青身份高贵又极为特殊,除了向皇帝行礼,无人能让他参拜,便是靖国公见了他都要行礼,自然只有老太太来参见他的份儿。

    西凉茉也不想让百里青参和进自己家里这些无聊又龌龊的事。

    西凉茉说完,底下抬辇的人得了令,便齐齐抬着华辇向国公府里走去,后头也跟着不少内侍们在靖国公府邸众人惊叹的目光中流水般抬进一溜精致的行李。

    随后,靖国公府邸众人也都赶紧跟着往莲斋而去,远远看去倒也是极为热闹。

    不一会,大门前就已经走得不剩几个人了,只余下董姨娘和她身边伺候的几个大丫头,她目光落在了地上泛出微弱金光的东西上,随后俯下身子捡起了那被人踩扁了的精美三尾凤凰钗握在手心。

    尖利的金片划破了她的手心,有细细的血丝淌出来,她脸上的神色也变得狰狞。

    “姨娘……。”她身边的大丫头不由有些担心又害怕地看着董姨娘那张扭曲的美艳的脸孔。董姨娘恨恨地喃喃自语:“不就是出身高贵么,当年还不一样被二夫人踏在脚下,如今嫁了一个太监,凭什么还过得这般滋润?当初你对我下了那种药……不就是嫉妒我么!”

    她顿了顿,眼里闪过一丝厉色,对身边丫头厉声道:“去通知主人,咱们等候下一步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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宦妻 第三十三章 阴谋诡计

    “是!”董姨娘身边的丫头轻声道。

    董姨娘想了想,忽然道:“不了,我亲自过去,咱们先回去。”

    说罢,她转身匆匆往自己的居处而去。

    因为身怀有孕,靖国公让人给她新迁到了一处华美的小楼里,名曰——翠羽阁。

    对于这个老来子,靖国公还是非常高兴的,也冲淡了不少蓝翎去世后,他满心的惆怅、歉疚与哀伤。

    董姨娘一进阁楼便吩咐:“去给我打盆水来,我整理一番就去……。”

    她的话语在见到已经坐在自己房内红木雕葡萄纹嵌理石圆桌边戴着兜帽的人影时,便停住了。

    “主子?”董姨娘脸上闪过一丝忐忑,随后走过去对着那道纤细窈窕的身影,微微躬身福了福。

    但可见她脸上却并没有什么太多恭敬之色。

    那被唤做主子的女子穿着黑色兜帽,帽子遮了大半张脸,只露出菱角一样的小巧嘴唇,她看向董姨娘狼狈的情状,微微一笑:“怎么,西凉茉让你吃排头了?”

    董姨娘也没等那女子唤她起身,便支起了身子坐在了红木雕葡萄纹嵌理石圆桌的另外一边上,吩咐一边的丫头:“去上两碗国公爷昨日让人送来的血燕来。”

    随后她才冷哼一声,眼底闪过狠色:“她一个嫁了太监,此生都不可能拥有子嗣的女子,自然是恨毒了所有能怀上孩子的人!”

    “西凉茉为人本就心如蛇蝎,否则当年也不会为了提防你,甚至对帮着她的你也下那种狠毒的药了。”那女子淡淡地道。

    提起此事,董姨娘是恨得肝儿颤,手微微颤抖着搁在自己已经隆起的小腹上,眼中全是愤怒:“若非遇到主子你,我也不知原来当初效力的竟然是那样卑鄙的毒妇,利用完我之后竟然下此毒手,当年她还骗我去对付世子爷!”

    “你既知道她是什么人就行了,如今她回来了,你可把身边的那个眼线给处置了?”那女子看着董姨娘扭曲了的面容,忽然问。

    董姨娘冷笑一声,轻抚着自己手指上硕大的红宝石戒指:“那是自然的,青衣那贱人,跟了我还吃里扒外,两副心肝,我自让她好好地下地狱忏悔!”

    看着董姨娘那张得意的脸,女子唇角微勾:“别做的太过了,若是让西凉茉知道你动了手。她不必做什么,只让九千岁底下的人随便抓你一个把柄就能以冒犯千岁的名义处置了你。”

    董姨娘的笑容僵在了脸上,随后阴沉了下来:“那是自然,前些日子,我让青衣去亲自为我打造一套金钗,然后她‘不小心’地跌进了那熔炉之中,没人能说我什么。”

    只是青衣从此在她面前再没两套心肝。

    那女子闻言,喝燕窝的手顿了顿,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倒是个心狠手辣的,怎么,不为你肚子里的小少爷积福?”

    董姨娘抚摸着自己的肚子,一字一顿地道:“这不是什么小少爷,这一定是靖国公府的世子爷!”

    那女子忍不住冷笑:“小世子,你难道能将国公府里的几位少爷都除掉么?”

    当了娘亲的女人,都那么疯狂么?

    何况她肚子里不过是一个野种,竟然想着狸猫换太子,让肚子里的野种继承国公爵位么?

    还是权势荣华能让人失去所有的狼?

    看着董姨娘眼中闪过一丝怒色,还想说什么,女子有点子不耐地打断她:“且不说以后,我只问你,你打算怎么下手?她如今功夫不弱,身边还有暗卫,当初咱们只是算计着她一人回来,如今九千岁竟然跟着她回来了,你可有什么好的筹谋计划?”

    董姨娘眼底闪过一丝阴郁的冷芒:“九千岁来了又如何,这里是她的娘家,若是西凉茉出了什么事,九千岁也不能如何,何况一切不过都是意外罢了,何况国公爷早已经怀疑上了她,这府邸里与她有仇结恨的,多了去了,难不成九千岁还能杀光咱们所有的人么。”

    女子看着董姨娘,唇角露出一抹轻笑来:“姨娘果然是个有主意的,你若是将这事儿做成了,我必定保你肚子里的孩子一路荣华富贵,国公爵位如探囊取物。”

    董姨娘看着她,也露出一点子笑意来:“承蒙主子的吉言。”

    二人轻声低语起来,台上的烛火晃开悠悠诡异的光影来。

    ——老子是阴谋诡计的分界线——

    众人一路浩浩荡荡地走到了莲斋的门口,西凉茉抬手让抬着华辇的内侍们放下了辇,她正想起身去打发那些跟过来的人,却冷不防身后的人梭然站起,将她拦腰抱起向院子里的白玉桥上走去,只留下悦耳却极为阴冷的声音:“一会子让本座听到院子外头还有喧哗之声,就把那些无法无天的东西全扔进莲池里。”

    此言一出,不一会子,缀在队伍后头那一大帮子靖国公府邸里的众人都一阵告辞并告罪之声后,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

    西凉茉攀在他肩头,看着那些提着灯笼的人影瞬间消失,忍不住低笑出声:“爷,您真是厉害呢!”

    随后看见院子里出来迎接自己身边的旧仆们都捂着嘴吃吃地笑,她又不由微微红了俏美的脸儿,缩回他的怀里,轻咳一声:“我能自己走,让我下来罢?”

    百里青眼里闪过一丝笑意,嘴上却淡淡地道:“你是让我抱着,还是打算在莲池里呆着?”

    西凉茉一顿,还是乖巧地窝在他的怀里,心中暗自嘟哝,这人真是向来霸道惯了!

    只是……

    她不自觉地唇角也弯起一丝浅浅的笑来。

    莲斋里已经打扫得干干净净,四处窗明几净,碧纱橱内精致小巧的莲花灯布置在角落、桌椅之上,暖黄的灯光平添几分温馨。

    西凉茉不由有些惊讶,手上摸着白玉做的小灯,素雅精致,心中不由欢喜,却又有些疑惑地看向一边的白珍:“咱们府库里何时有这些灯,是谁送来的?”

    这么精致又昂贵的玩意儿,她并不喜欢奢侈的人,都一看就喜欢上了,若是当初接到了这样的一份礼,没理由她不知道的呢

    白珍笑笑,尚未答话,就有一道纤细的声音响起:“回郡主,那是千岁爷今儿傍晚让人送来的。”

    西凉茉一愣,看向来人,只见一道纤瘦的身影在白蕊引领下走了进来,一身黑色男装打扮,小小的鹅蛋脸,不过过十五六上的年纪,眉目间却散发着仿佛历尽千帆的一般沉静。

    西凉茉怔了怔,看着她对着自己一拱手:“郡主。”

    西凉茉的目光落在少女少了一截手腕的衣袖之上,一个箭步上前将她扶起,眼里顿时一热:“小白晶,是你!”

    面前的独腕少女,不是当年被西凉仙命人一刀砍断了手腕的白晶又是谁。

    只是,她分明让人将白晶送到庄子上去养伤,担心白晶在国公府邸里日子不好过,又吩咐底下人让白晶伤好了以后去国色楼里做管事,也好学上一门手艺,到时候再给她指上一门好的婚事,送上让白晶一生衣食无忧的嫁妆,弥补这个忠心耿耿的少女。

    只是听说白晶并不愿意去国色楼,而是呆在庄子里不出去,她也无法,却不想今日会在这里见到了白晶。

    白晶看着西凉茉,古井一样的眼底闪过一丝激动,但是脸上却依旧是神色从容恭敬地道:“郡主,如今的奴婢已经不叫白晶,奴婢叫做魅晶。”

    西凉茉一愣,魅……晶?

    “千岁爷将我送到魅部受训,今儿是魅晶正式出师门之日。”白晶,或者说魅晶轻声道。

    西凉茉颦眉:“白晶,你……。”

    “这一切都是魅晶自愿的,魅晶希望能成为和魅部众人一样的人。”魅晶看着西凉茉道,这是她第一次不顾尊卑地打断了西凉茉的话。

    “魅晶从那日出事开始就想着如咱们这样的柔弱女子,若是真的面临危机之时,能做什么,说不定还要成为郡主你的拖累,刚好千岁爷给我魅晶这样的机会,所以,魅晶希望郡主能让魅晶走奴婢自己选择的路。”

    看着面前的少女,眼睛里那种坚定得近乎疯狂的目光,西凉茉心中微微一颤,那日断腕的经历在面前的少女心中留下太深太浓的阴影,几乎改变了她整个人生,而百里青却恰好地看见了她的这种心理可以利用之处。

    只是……

    百里青慵懒的声音在她们身后响起:“你就成全了这小丫头的一片心思吧,她这个年纪习武已经是慢了,为了能进入魅部习武,她承受了整整九九八十一日腐骨之药易筋伐髓,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之苦,如今在短短一年半的时间已经赶上魅十二的能力,并不容易,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呢。”

    百里青难得为人说话,如今这番话也是为了刺激魅晶。

    西凉茉果然在魅晶眼睛里看到了一种绝望似的狂热,只见魅晶左手忽然一挥,所有白玉莲花灯一下子瞬间熄灭,而她右手手腕的位置却同时现出一把弯刀,那些烛芯同时落在她的腕刀上,手起刀落,瞬间点点明火再次飞落入白玉莲花灯中,竟分毫不差。

    若是这等功夫用在杀人谋刺之上,几乎可以说是刀不落空。

    白玉等人都忍不住一声惊叹。

    看着魅晶眼睛里那种执着地等着自己的肯定的目光,她心中暗自叹息了一声,随后看向白晶柔声道:“小晶,你看着我的眼睛,你真的想好了么,成为魅部的一份子,永远成为主人的影子和刺客,那意味着你会失去所有属于女孩子拥有的可以梦想的一切,甚至夫君与孩子。”

    魅晶看着西凉茉的眼睛,几乎一点也没有犹豫,就死死地点头。

    西凉茉看着她轻叹了一声:“你既然想好了,那我也不再多言,你先下去吧。”

    白晶手腕上造型奇特的弯刀也不知怎么一转便消失在她的衣袖中,她拱手对着西凉茉道:“是!”

    说罢,她恭敬地随着白玉几个离开。

    西凉茉转身看向慵懒地支着脸半卧在华美软榻上那人,淡淡地道:“为什么要让白晶做这么危险的事?”

    百里青顺手摘了一只精致的白玉莲花灯在手上把玩,慵懒地道:“魅六和魅七始终是男子,不能时时贴身保护你,你需要一个更完美的护卫,那小丫头的根骨不错,性子也有意思得紧不是么?”

    西凉茉微微颦眉,却没有说话,只是默不作声地转身向门外走去:“我去看看宵夜准备好了没有。”

    百里青忽然凤眸一眯,长袖一卷,袖中金线一下子缠绕在她腰上将西凉茉给硬生生地拖了过来,按在榻上,垂着乌黑的睫羽冷冷地睨着她:“本座没有告诉过你么,上位者要懂得取舍,身边的人可以给他们最想要的,却必须让他们物尽其用,心软的都是废物!”

    西凉茉抬眼看着他,瓷白的皮肤泛着冰凉的光,一如他阴魅冰冷的眸子。

    “阿九,你对人心的掌控,无人能及,只是……。”

    西凉茉顿了顿,伸手抚过他的脸,淡淡地道:“我希望你能有一日不需要再这般事事算计到了尽头,人人都在你的掌心,因为……。”

    因为只有被伤害得太深的人才会如此没有安全感,总要将一切都掌控在手心,对身边的一切都要物尽其用,而这已经几乎成为百里青的本能。

    “因为这样太累。”西凉茉看着他的眸子,极轻地道:“我会心疼。”

    百里青的眸子里一片静水深流,他凝视着身下的人儿,许久,忽然勾起了一丝凉薄的笑意:“知道么,本座往日最讨厌像你这样大言不惭,仿佛一脸正义公理的人了,不过今日,感觉也不是那么讨厌,只是本座的心一向很小,不需要利用的位置上,放一只小狐狸就够勉强了,其他的人与我何干,各取所需罢了!”

    西凉茉失笑,她若是一身公义的人,那要置御史台的人于何处?

    于百里青这只千年狐狸精而言,正义公理的底线也未免太低了。

    不过……

    若是方才的话算上是这只毒舌的千年老妖罕见的甜言蜜语,那么她还是很受用的。

    他对所有人都坏,只要对她好就是了。

    她微微抬首,轻吮了下他的薄唇:“往日我也很讨厌干涉我生活的人,不过今日觉得也不那么讨厌呢。”

    百里青看着她眸色妩媚,笑意里似带着隐隐的诱惑,不由微微眯起眸子来,眸色渐深,正想伏下身子,忽然门外传来一阵低低的敲门声,小胜子恭敬的声音低低响起:“爷,边关急报。”

    百里青的身子一顿,西凉茉方才发觉自己身子已经迎了上去,不由微微红了脸儿,随后轻咳嗽一声:“最近边关那一头的事着急些,你先去看吧,书房就在卧房靠近莲花池边。”

    百里青起身,敲了敲床边,小胜子便领着几个美貌小太监进来伺候他更衣,不一会子穿好了常服,他临出门之前,回头淡淡看了西凉茉一眼:“一会子别那么早睡,让白珍备着热水。”

    看着百里青离开的修长背影,西凉茉忍不住唇角泛开一丝羞涩又得意的笑来,这算是他不再闹性子的兆头么让她不必等了。

    西凉茉不免有些心疼,便让白玉煮了灵芝茶送过去,自己躺在软塌上望着书房朦胧的光,指尖慢悠悠地抚摸过他为她送来的精致莲花灯,也不知什么时候慢慢睡去。

    早上醒来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躺在他的怀里,百里青的脸半靠在她的脸颊与软塌枕边,因为沉沉睡去,他眉目间那种阴霾诡冷的气息淡化了许多,一丝乌黑柔亮的发丝掠过他的脸颊,愈发显得他容颜清艳,安静得仿佛一只玉雕的精致人偶,柔软的晨光落在他的面容上,隐约看起来他甚至还有一丝孩子气。

    西凉茉看得心中渐渐柔软如水,她伸手轻轻地拂开他脸颊上的发丝,有些痴迷地看着面前安静沉睡的人。

    初认识他的时候,他就像曹操一样,仿佛永远都没有睡着的时候,如今却能在她身边安眠。

    这个男人,他容貌倾国,他骄傲、残忍、乖戾、阴诡、凶猛、卑鄙、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偶尔却看起来如斯脆弱、任性、厌世,他矛盾重重,却让人不由自主地沉湎在他细微处的温柔与周到,甚至那小性子之间。

    门外忽然传来一声轻微的响动,西凉茉看向门边,只见白珍轻手轻脚地捧了一盆水进来。

    西凉茉摆摆手,示意她出去,白珍一愣,目光落在睡着的百里青身上,随后红着脸点点头,退了出去。

    西凉茉慢慢起身,尽量不惊扰到百里青,随后将身上的薄薄丝毯覆在了他身上,方才出了门。

    刚出门,西凉茉就看见白珍和白蕊两个早已经捧了热水、茉莉洗面露等东西在等候一边,见西凉茉出来,白蕊上前低声道:“大小姐,咱们去调香房吧。”

    虽然时日长久,她依旧还是习惯称西凉茉做大小姐。

    西凉茉点点头,率先向调香房而去。

    “大小姐,丽姑姑和金玉都已经等在外厅了。”白蕊轻声道。

    “这么早,看样子,也不知道是我那祖母忽然转了性子记挂起我来了,还是有些其他什么人想要见我。”西凉茉清美柔婉的眉目里满是嘲樊色。

    她顿了顿:“是了,我让你去接的人接到了么?”

    白蕊点点头:“是,已经接到了。”

    西凉茉看看天色,轻哼一声:“行吧,那咱们就先梳洗,用餐就是了。”

    白蕊心领神会地道:“那是自然,老太太惯爱吃甜食,咱们就让人送些千岁府上常常吃的宫中糕点过去就是了。”

    大小姐这是摆明不打算给老太太面子,要在调香房里用了餐才过去。

    白珍忽然补充了一句:“听说董姨娘最近伺候老太太很是勤勉,府中人都交口称赞,方才也有人见她一大早就去了老太太那里,怕不是要在老太太面前说什么呢。”

    西凉茉顿了顿,淡漠地道:“他们爱说什么,便说什么好了。”

    若是到了今日,她还要在那些不知所谓的人面前维持什么虚伪的小心恭维,那她这大半年来的一路艰辛岂非白费了。

    主仆几人不一会就消失在莲池左侧的花房之中。

    不一会原本主卧的门吱呀一声开了,原本该早已睡着的人已经不知何时站在了门边。

    “千岁爷,您看是不是要派人……。”小胜子轻声地道。

    “不必了,她既然不想让本座搀和这无趣的内宅之事,便交给她自己去处理了罢。”百里青淡淡地道,她的性子与他多少都有点子相似,有些事,她既然摆明不愿意他插手,他自然会给予她自由,这是最基本的信任。

    说罢,他转身进了房内,淡淡地道:“本座再歇一会子。”

    小胜子立刻点头如捣蒜。

    且说这一头西凉茉主仆几人一路用早膳,又在院子里采摘了些鲜花,吩咐莲斋里的老仆人们将花与醉糯米一齐拿去研磨之后,方才说笑着收拾一番向老太太的鸾寿院而去。

    丽姑姑几个早就等得心头焦急,却也不敢说半个字,毕竟这位主儿的手段她们是都见识过了的。

    等到了鸾寿院,西凉茉就见了不少生面孔立在鸾寿院之外,看见她们主仆有说有笑地过来,不由都面露脑色。

    西凉茉心中暗自冷笑,却没有任何收敛之意,只一路继续与白珍几个说笑。

    终于有一个穿金戴银的中年嬷嬷扭着腰肢走了过来,横眉冷目地道:“大小姐,您真是太难请了,老太太和姨娘、四小姐从今早天一亮到如今日头当中,等了您足足一个时辰,却不曾见您有半分愧疚之意,明知道老太太身子不好,还这般大声喧哗。”

    西凉茉抬眼看了她一眼,淡淡地道:“掌嘴!”

    那嬷嬷没有想到西凉茉说让人打她就打她,一下子愣了,电光石火之间,一道黑影飞过,左右开弓,“啪啪啪啪!”连着十几个巴掌给扇了上去,那用了内力的巴掌直接将那中年嬷嬷给扇得满嘴牙齿落了地,惨叫不止。

    那黑影扇完之后又静静地站会了西凉茉几个身后,仿若一抹诡谲的影子,细看去,分明是昨日跟着白蕊退下的白晶,不——魅晶。

    而鸾寿院的人看着西凉茉话没说上两句,就让人将外院的管事大嬷嬷给打了,顿时让那些准备给西凉茉下马威看的仆婢们都傻了眼。

    丽姑姑和金玉的眼里虽然闪过惶恐,但是更多的却是奇怪的幸灾乐祸和解气之色。

    西凉茉将她们的表情都尽收眼底,眼底掠过一丝异色。

    此时,上官姑姑听见了外头的吵闹,便匆匆出来,一看那跌倒在地的胖嬷嬷,眼中神色与丽姑姑等人一模一样,但嘴上却不得不有些为难地道:“王妃,您这是怎么了,这老太太就等着您过来,这外院的岑嬷嬷是怎么得罪您了,要您这样令人下手?到底岑嬷嬷还是老太太院子里的人。”

    白蕊上前一步,皮笑肉不笑地道:“上官嬷嬷,您怎么不问问这个岑嬷嬷如何对咱们王妃出言不逊的,大小姐也是她能叫的么,在王妃面前吆三喝四,成何体统,如今这赏她几个巴掌,掉点牙也是让她长点心,千岁爷一向都是极为讲究规矩排场的,这等事让千岁爷晓得,怕不是咱们这院子里要多了一张人皮鼓!”

    九千岁喜人皮做鼓是众人都知道的,白蕊在千岁府邸里也浸淫了一段不短的时日,这些威胁冷笑的话语说起来是得心应手,吓得那些鸾寿院子里的人都战战兢兢地。

    上官姑姑眼底闪过一丝解气的光来,看向西凉茉的目光也亲切了许多,微笑道:“王妃不要与他们这起子没见识的人计较,都是些新来的人,不晓得规矩,快请进院子里吧,老太太等着你许久了。”

    西凉茉没说什么,淡淡地扫了一眼那些原本一脸凶神恶煞的仆婢,见她们但凡触及她的目光,都害怕地低下头去,她只是提着裙摆进了院子。

    一路上向正屋而去的时候,西凉茉忽然问上官姑姑:“老太太不是一向不喜用新人,嫌新人用得不妥帖么?”

    上官姑姑看着西凉茉,眼底闪过一丝无奈与苦涩:“这如今是董姨娘在理家,一切都是董姨娘在安排。”

    西凉茉闻言,心中暗疑,这老太太可是人精中的人精,怎么会听一个她最看不上的姨娘摆布?

    就是这董姨娘得了家中掌家大权,也不至于能将手伸进老太太的房里。

    上官姑姑正要说什么,忽然见正屋子里有人打着帘子出来,顿时住了口。

    那人恰巧正是西凉茉也极为熟悉的人。

    她一张俏脸如四月梨花含霜带雪,一双美目脉脉含情,琼鼻,菱唇,一身浅蓝缀米珠的掐腰长裙将她窈窕的腰肢勾勒出来,正如一朵亭亭玉立,风中半开的芍药。

    不是四小姐西凉丹,又是谁?

    姐妹两许久不见,如今四目相对,西凉茉见她眼中闪过汹涌波澜,种种似恨、似怒、似怨的情绪,最后却都化作了一片平静,她甚至对着自己微微一笑,恭谦地福了福:“见过大姐姐。”

    西凉茉不由挑了下眉,上前将她扶起,微笑:“许久不见,看样子四妹妹在庄子里的日子过得不错,如今不但精神头好了许多,脸上也都好了,不见当初那些可怖伤痕,连性子也变得温柔婉约,真叫大姐姐我看得欣慰。”

    当年西凉年丹最喜当她仆婢一般使唤,她便在西凉茉的那些粉盒里下了让皮肤变得异常敏感的药物,只要空气里有花粉,西凉丹的脸便会发作,奇痒无比,溃烂流脓。

    因为那种药物也是当年柳嬷嬷留给她前朝一位极爱研制胭脂香粉的宠妃手记中记载的,是前朝那宠妃用来陷害其他妃子所用,却并不是什么毒药,所以就算是太医也查不出来。

    只是不想这些时日不见,如今又是春夏时节,空气中都是花香,这西凉丹不但脸上将养好了,就是这脾气也变得隐忍沉默许多。

    提到乡下的生活,西凉丹的眼角不自觉地一抽,露出一种介于恐惧与怨恨的神色来。

    当年黎氏对她这个杀子仇人之女可是一点没有客气,极尽一切能够折磨人的手段来,西凉丹在那里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生生将她暴烈的大小姐脾气给磨没了。

    不,也许是现在的西凉丹才变得像韩氏之女,西凉仙的嫡亲妹妹。

    这一点从西凉丹敢和陆相爷联手,在皇帝面前揭发她不是皇帝亲生骨肉,意欲将她置于死地而后快就能看出来了。

    西凉茉看着面前的西凉丹,眸色变幻莫测。

    西凉丹很快就恢复了正常的神色,垂着眸幽幽地道:“让大姐姐记挂了,是妹妹的不是,大姐姐请进,老太太和董姨娘已经等着您许久了。”

    说罢,她让开身子,将西凉茉让进房内。

    西凉茉微微一笑,也不推辞,进了房里。

    她初进房就见着老太太和董姨娘正围坐在细钿螺镶嵌八宝红木桌前不知在说些什么,却可见董姨娘的脸都快凑到老太太的怀里去了,老太太却很是宠爱地把手搁在她的肩头,倒向她才是老太太的亲孙女儿,一边坐着的五小姐西凉月反而成了寻常人。

    西凉月见着西凉茉掀了帘子进来,目光里瞬间就闪过一丝惊喜,一下子就站了起来:“大姐姐!”

    西凉茉看着这个最小的妹妹脸上神情倒不似作伪,便也报以一笑:“听说月儿已经到了许人家的时候了,你及笄礼的时候,大姐姐实在是不得空过来,所以也只好让人给你送了头面,可喜欢?”

    西凉月点点头,笑得眼儿弯弯:“大姐姐送的自然是好的。”

    “什么好东西,不过一套南珠头面了……咳咳……就把你这个丫头给迷了眼么,真是个没眼力劲的!”老太太一边咳嗽,一边冷冰冰地道。

    西凉茉看向老太太,正对上一双有些浑浊发黄的眼,这老太太看起来脸色红润,身子似乎也比以前发福了不少。

    “孙女儿见过老太太。”西凉茉还是按着规矩上前福了福。

    老太太冷笑一声:“你这个……没脸没皮的,咱们靖国公府邸可不敢有你这样的无耻嚣张的贱人做孙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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宦妃 第三十四章 小惩大诫

    老太太冷笑一声:“你这个……没脸没皮的,咱们靖国公府邸可不敢有你这样的无耻嚣张的贱人做孙女儿!”

    白珍立刻上前一,对着老太太不卑不亢地道:“老太太,您说话可得注意分寸,论情分,您自然是咱们王妃的祖母,但是论尊卑,千岁爷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只需要对陛下行礼,千岁王妃面对皇后娘娘也只需要行平礼,知道的,说您是责罚小辈,不知道的许是觉得您这般说话也未免不将祖宗规矩放在眼中。”

    老太太闻言,一下子就恼了,浑浊的眼睛里闪过恼羞成怒的光:“什么时候轮到一个卑贱的丫头来这里大放厥词了,来人,还不给我掌嘴!”

    西凉茉微微挑眉,看戏似地看着一边几个五大三粗的仆妇就上来扇白珍的巴掌,但是魅晶怎么可能会让她们动着自己人,还没等她们靠过来,断腕处不知何时套上来特制的九节鞭,那是司礼监刃器司专门为她打造的特殊武器之一。

    她直接一扬鞭子凌厉地抽在了那些仆妇的身上,直接将他们抽得全都惨叫着撞上墙方才落地,将屋子里的东西全砸得七零八落。

    老太太最喜欢的一样粉彩福禄寿三星双耳官窑花瓶也掉落在地砸的粉碎。

    谁也没有想到西凉茉的人竟然敢在老太太的面前就动手,所有人都傻了眼。

    老太太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红,有些肥胖的脸上肥肉不断地颤抖,伸手指着西凉茉说不出话来。

    一直在旁边安静站着的四小姐西凉丹忽然冷不丁地冒出一句:“白珍,你既然如此懂得尊卑高下,如今你让人在这里就对着老太太动手了,岂非更是以下犯上,恶仆袭主,其罪当斩!”

    白珍看着她忽然巧笑倩兮地道:“四小姐,白珍早已经作为陪嫁丫头陪着郡主嫁到了千岁府第,白珍的卖身契也是在大小姐的手中,而不是在国公府第里呢。&8226;”

    西凉丹看着白珍的模样,眼里闪过一丝冷色,随后看向西凉茉,冷冷地道:“大姐姐,不管怎么样,你都是国公府的血脉,如今你底下的丫头这般张狂,你也不管上一管,就不怕别人说您得势便猖狂么?”

    西凉茉接过白玉递来的香茶,轻品了一口,淡淡地道:“四妹妹大概是在乡下呆的时间太久了,不知道白珍、白玉、白蕊三个曾经被本王妃送进宫里学习规矩,咱们的姨母韩贵妃娘娘看着她们三个都是可造之材,便给了恩典,将她们都敕封做了二品的司级女官,如今放在本王妃身边伺候着,许是在宫中习惯了严谨行事,是看不得那些为虎作伥,不分尊卑的东西。”

    西凉丹眼睛里闪过怒火,她冷笑一声:“那么说来,方才白珍还是在教导咱们什么是尊卑君臣了么?”

    西凉茉看向她,挑了下眉:“没错,怎么,四妹妹有什么意见么?”

    西凉丹看她回得如此干脆,竟然连一点掩饰都没有了,她眼里满是怒火,咬着唇冷哼:“大姐姐果然是好大的架子,竟然连孝义都不顾了么?”

    西凉茉看着西凉丹淡漠地道:“我原本也不想如此,只是奈何如今见着家里头的人是越来越不晓得规矩了,这还是在自己姐妹亲戚面前,若是以后在外头,若是冲撞了贵人如何了得,所以今儿咱们这规矩还是要做起来。”

    说罢,她看了眼白玉:“如今按着宫里规矩,高下尊卑,本王妃回府省亲,当先是个什么礼?”

    白玉冷冷扫了屋内众人一眼,朗声道:“千岁爷身份极贵,便是太子都要见礼,千岁王妃品阶高于宫中正一品妃,只比皇后娘娘低半阶,内命妇凡见千岁王妃都要执臣妇礼。”

    老太太等几人皆是脸上一僵,她们不曾想到西凉茉竟然这般无所顾忌地命令她们行臣礼,往日里她还虚与委蛇几分,如今竟然半分颜面都不留了。

    她们今儿这一出戏,原本就是要给西凉茉一个下马威,却不想这下马威却轮到了自己头上。

    上官姑姑看着西凉茉,上前小意陪笑着,想说什么:“郡主,不,王妃您看……。”

    西凉茉冷淡地抬手,打断了上官姑姑的话:“君君臣臣,尊卑君臣是自古以来的体统与规矩,上官姑姑就不要再多语了,这也不是你能够说话的时候。”

    上官姑姑脸上一阵白一阵红,还是退开了来。

    西凉茉看着还僵坐着的几个人,微微挑眉:“看样子诸位在院子里呆的时日渐久了,老太太和妹妹、姨娘们都不晓得该怎么行礼了,魅晶去教教她们!”

    魅晶的身手众人都是看见过的了,她出手之狠毒,让如今那几个受了她鞭子的仆婢们到如今都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

    听见西凉茉提到她的名字,众人都是一惊,西凉月已经跪了下去,恭敬地道了声:“小女参见千岁王妃子娘娘。”

    她知道西凉茉针对的人根本不是她,所以她根本无所谓。

    倒是她这一跪,立刻让周围早已冷汗岑岑的仆婢们都一个接一个地跪了下去,口称拜见千岁王妃娘娘。

    这位主儿,在宫里可都是让韩贵妃给倒夜壶的主,她们是失心疯了才敢这么在别人的戳窜下这般与她作对。

    倒是老太太出身尊贵,这辈子她跪天跪地,跪君上跪父母公婆,何曾还跪过别的什么人,如今叫她给一个小辈跪下,她怎么肯?

    老太太脸上虚肥的肉颤抖着,拍案而起,指着西凉茉咬牙切齿地道:“你这个贱人生的野种,也敢……。”

    话音未落,魅晶已经一脚上去,毫不客气地踹在了老太太的膝盖上,只听得‘喀嚓’一声,一声清脆的骨头响,老太太就已经噗通一声低跪了下去,或者说瘫软了下去。

    众人脸色大白,满眼都是震惊地看着魅晶,又看向西凉茉。

    西凉茉看了眼魅晶,见她一脸面无表情,但是西凉茉依旧能看得见魅晶眼睛里那种冷戾的气息。

    西凉茉眸中闪过一丝感叹,随后她淡淡地道:“老太太果然是咱们府中一等一的表率。”

    此言一出,西凉丹已经‘噗通’一声跪了下去,恭敬地行礼,而董姨娘也自然乖觉地跪了下去。

    西凉茉也不叫她们起,只是微微一笑:“瞧,这人的膝盖可不都是直的呢,二娘在世间的时候,就告诉我人有尊卑高下,云泥之别,便要守好自己的本分,如今这些话,想来还真是应景,想必若是二娘还在的话,她一定会非常的识时务。”

    提到韩氏,西凉丹脸上虽然自持,但是手背上已经是青筋毕现。

    老太太在地上疼得叫都叫不出来了,一身身地冷汗出着,不过片刻间,她已经脸色惨白地昏了过去。

    丽姑姑和金玉几个老人都脸色戚戚然,却不敢上前说什么,倒是上官姑姑到底忍耐不住,扑倒在老太太身上大哭起来:“老太太,老太太你这是怎么了啊!”

    寻常人只看见魅晶轻轻地在老太太的身边一晃,甚至没有看清楚她的动作,老太太就已经彻底倒在了地上。

    但西凉茉这几个有武艺的,都看出来魅晶已经毫不客气地一脚将老太太的膝盖骨给踹得粉碎,寻常人膝盖骨碎了,这腿也就废了,不要说老人原本骨头就脆,从此以后老太太都再别想站起来,恐怕也只能躺着了此残生了。

    西凉茉看着董姨娘虽然沉默着,但她的神情总有些心不在焉的模样,目光总外窗外瞟。

    她不由一边把玩着手上的翡翠镯子,一边轻笑:“姨娘这是在等救兵么?”

    董姨娘脸上一僵,随后低头道:“王妃说笑了,贱妾不敢请什么救兵。”

    昨日和西凉茉初一见面,她就丢了大脸,自然知道西凉茉如今已经是非常的不待见她,哪里还敢这个时候触霉头。

    西凉茉看着她似笑非笑地弯起了唇角:“是么,我可是看着我底下的人跟我说这一头他们拦下的人似在往父亲那里去,看着那几个人的样子都是姨娘手下的得力丫头。”

    其实从她让魅晶动手收拾那些外院的人,就已经有人往靖国公那里去了,她不是不知道,只是让人在半路上将人都截了下来。

    董姨娘闻言,不由一震,连西凉丹都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西凉茉,方才根本没有看见她有什么动作,怎么……怎么就让人去将她的人都拦下了呢。

    西凉茉看着董姨娘那种有点无措的脸色,忽然问:“是了,怎么不见青衣,当年姨娘在二夫人手下吃了不少苦头,听说都是那丫头在护着姨娘,怎么今日姨娘发达了,成了这国公府里的半个主子就不见了往日的旧人?”

    董姨娘没有想到这个时候她会这么问,便垂下睫羽掩盖曲眼中的那一抹惊色,轻声道:“青衣年后为我去金铺取打造的金钗,也不知道怎么就是跌进了那金水炉子里头……她……。”

    说到后来,她一衣袖掩面,竟仿佛哀哀地哭泣了起来。

    西凉茉看着她的模样,倒是微微勾了下唇角:“是么,姨娘果然是个重情义的人。”

    倒也没有再追问下去。

    董姨娘见她不再多问,心中戚戚然,却也暗自松了一口气。

    四周无声,上官姑姑的尖利哭泣声就越发地刺耳起来。

    “老太太不好了,晕了过去,去请医正,快去请老医正。”

    董姨娘瞥了她一眼:“上官姑姑,你喊什么,如今王妃在这里,你这般嚷嚷是要冲撞了王妃么?”

    上官姑姑到底是对老太太很有些忠心的,立刻膝行上前,跪在西凉茉的脚下,以额头触手背:“王妃,王妃,老太太如今实在是不好了,您素来是个仁慈的,且让奴婢去请老医正过来吧。”

    西凉茉伸手直接托住了上官姑姑,不咸不淡地道:“上官姑姑请起,祖母在迎接本王妃的时候不小心跌倒受伤,本王妃自然是要请最好的大夫过来为祖母医治的。”

    董姨娘却忽然冷不丁地来了一句:“上官姑姑,你是老糊涂了么,自从前些日老医正与老太太吵了一架之后,老太太不是早就已经不用老医正看诊,而用甘太医了么?”

    上官姑姑闻言,看了董姨娘一眼,神色里竟然仿佛有了几分怨恨,口气却是冷冷淡淡地:“姨娘,老医正与老太太到底是多年知交好友,老太太身子怎么样,老医正才是最清楚的。”

    董姨娘嗤笑一声:“老太太说了不要用老医正就不用老医正,一会子老太太醒过来发现你违逆额她的意思,怕不是又要气晕过去,你一个老奴竟然也敢忤逆老太太的意思,是何居心!”

    上官姑姑闻言气苦不已,正想说什么,却感觉一只柔荑落在了她的肩头。

    西凉茉看着董姨娘冷淡地道:“姨娘多虑了,本王妃在这里,想必祖母不会生气的,毕竟多年的老友,有什么事过不去的呢?”

    董姨娘闻言,顿时身子微微一僵,却还想说什么,但是见西凉茉忽然起身,她方才闭口不言。

    “行了,把老太太背回房里,着人去请老医正吧。”西凉茉淡淡地道,转身向外走去。

    “大姐姐,你就不怕今日的事传言出去,对你的名声不好么,毕竟逼迫祖母下跪可真是咱们天朝里闻所未闻的。”西凉丹忽然对着西凉茉的背影幽幽地道。

    西凉茉闻言,忽然顿住了脚步,目光慢慢地掠过在场的人,那种目光看得在场众人心惊不已。

    她忽然微微一笑道:“多谢妹妹提醒,咱们府邸里吃里扒外的人确实也不少,既然如此,这里所有人除了主子之外,再加上上官姑姑、丽姑姑、金玉这些个原来老太太房里的人,其人全部都发卖到外省去,一切事宜都交给白蕊去处理好了。”

    如今老太太房里除了两个姑姑、金玉调到了董姨娘手下,就剩一个金香了,其他老人也早都被卖的卖,或者打发到其他地方做事去了,如今的人全部都是些董姨娘调进来生面孔,一听西凉茉的话,脸色全都大变,不由自主地全部都看向了董姨娘。

    董姨娘脸上一阵铁青,不由自主地尖声道:“王妃,这都是老太太的人,您这般作为也未免太过不孝……!”

    话音未落,她的脸上就挨了一巴掌,白玉冷冷地看着捂住红肿的脸一下子说不出话来的董姨娘冷淡地道:“这是王妃给你的恩赐,一个下贱的姨娘,也敢这么对王妃说话,莫不是以为肚子里怀着国公爷的孩子便可以为所欲为么?不过是一个庶出的孩子,还不知道是男是女,就如此张狂!”

    董姨娘自从成了国公爷的爱宠,又好容易怀上了孩子,人人都当她菩萨一样供着,谁敢弹她一个指甲壳?

    不想如今竟然被白玉毫不留情地扇了一巴掌,彻底的傻楞在那里。

    四小姐西凉丹忽然阴测测地道:“大姐姐,你已经是嫁出去的女儿了,虽然您是千岁王妃,但是也没有将手伸到娘家祖母头上的道理呢。”

    西凉茉看着西凉丹,似笑非笑地道:“不知道妹妹听说一句话没有,强权即公理,就算妹妹没有听说过这句话,却将这句话的真谛在实践得极好,当年姐姐可是相当受教的呢。”

    西凉丹当然知道她在说什么,脸色霎那一青,反唇相讥:“大姐姐别忘了,这些家奴的卖身契都在府里呢,不是老太太发话,谁敢接这些奴婢?”

    西凉茉轻笑:“还是妹妹聪明,提醒了姐姐,那就让顺天府尹再给这些奴婢立一份卖身契,原来的契作废不就结了么?”

    说罢,她看了眼白玉,白玉忽然拍了拍手,外头不知什么时候一下子涌进来十几名高大的面生的家丁,如老鹰抓小鸡似地将老太太房里所有人全部都提了出去。

    白蕊也一并跟了出去。

    董姨娘与西凉丹几个全都心中暗惊,惊慌之中,她们怎么也想不通西凉茉出嫁已经有了不短的时日,董姨娘又已经将府上如筛沙子一般的筛了一遍,怎么可能还在府上隐藏了这么深的势力。

    但若是有武艺的人仔细看去,那些家丁的动作之迅速与利落,分明都是一等一的江湖高手。

    不一会房里就只剩下面如土色的董姨娘、一脸阴沉的西凉丹,还有安静地站在角落一言不发的西凉月,还有三四个老太太身边的老人儿了。

    西凉茉看着她们淡淡地一笑:“如今这不就结了么,若是让本王妃在京城,嗯,不,在府邸里听到什么不好听的,那么就休怪本王妃对各位姐妹们不讲情面了。”

    她如今可没心思与这些蠢女人勾心斗角。

    西凉丹几个全都闭口不言,气氛僵硬,只西凉月笑着道:“大姐姐放心,咱们这里不会有那种人的不是,若是真有那种不识趣的东西,大姐姐只管想怎么教训就怎么教训就是了。”

    西凉茉看着她,微微弯起唇角:“今儿的早膳不错,有劳妹妹与姨娘们费心思了,一会子老太太醒过来,本王妃再来探望。”

    说罢,她便转身离开了,就在西凉茉刚走到门口之时,就听到身后忽然传来西凉丹仿佛极为惊慌的叫声:“姨娘,姨娘你这是怎么了,莫不是动了胎气了么?”

    白玉微微颦眉靠近西凉茉轻声道:“郡主,要不直接处置了董姨娘那个叛徒,瞧她如今的样子怕是要去国公爷那里折腾什么幺蛾子呢。”

    西凉茉脚步停都没停地一路向外走去,冷淡地道:“不必理会她,若是她不想要这个孩子,成全她就是了,不过她的命且先留着,我这不在府邸里的这些时日,这些人倒也本事,折腾出这么多稀罕事来了。”

    她顿了顿,唇角勾起一丝嘲谑的笑意来:“她们大约还以为我还得遵循她们那套女人间私下争斗的那一套,既然如此,就由这些小丑折腾去罢,说起来,咱们国公府大约也是许久都没有见血了。”

    白玉恭敬地点头:“是。”

    西凉茉款步幽雅地向着莲斋的方向走去,谁知刚出鸾寿院没几步,忽然听见身后有匆忙凌乱的脚步声赶上来。

    “郡主,不,王妃,王妃,请留步。”

    西凉茉脚步一顿,转脸看向气喘吁吁地追上来的上官姑姑,她挑眉一笑:“上官姑姑不守着;老太太怎么反而来找我这不孝的恶毒孙女?”

    上官姑姑脸上闪过一丝尴尬神色,随后还是看向西凉茉,忽然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只是她跪到了一半却跪不下去了,西凉茉一手捏著了她的胳膊,上官姑姑就觉得自己完全没有法子动弹了,只能顺势被西凉茉托了起来。

    西凉茉最是不喜这种屈辱的姿态的,她不喜欢跪人,也不喜欢别人跪她。

    “上官姑姑有事就说,若是这般跪来跪去,倒是让人觉得你在以此威胁本王妃似的。”

    上官姑姑立刻摇头,脸色苍白:“不,老奴没有这个意思,只是老奴希望王妃救救老太太。”

    西凉茉挑眉:“这倒是奇了,本王妃不是让人去请老医正过来了么,难道你还希望本王妃亲力亲为地为老太太治伤么?”

    上官姑姑摇摇头,有些仓惶又茫然地眼中含了泪道:“不是的,只是老太太如今怕是不知道被董姨娘那个狐媚子喂了什么药,性情大变,如今变得一点都不像咱们的老太太了,脾气暴躁得狠,有时候说不上两句话,就要晕厥过去,身子骨看似福气了些,脸上红润,那手上的肉却一按一个坑,看着便是不对呢。”

    她顿了顿,又恨恨地道:“亏得当时老太太还觉得这董姨娘是个好的,有心栽培她做个贵妾,却不想她竟然挑拨了老太太和老医正的情分,竟然说什么外头有人非议,让老太太疏远了老医正,如今想来,她早已经居心不良,早有预谋。”

    西凉茉挑眉:“哦,那你也该告诉国公爷才是。”

    上官姑姑泪水落得更多,哽咽着道:“蓝翎夫人去了半年,国公爷日日借酒浇愁,要么就是一直埋首公事,连府邸都回得少,如今都是董姨娘在掌管着中馈,平日国公爷难得回来一趟,每次都是姨娘陪着来看老太太的,老太太的样子看起来又不像是病了,红光满面的,董姨娘还怀上了,如今更是在府邸里一手遮天,哪里还有我们做奴婢的说话的份儿呢?”

    西凉茉闻言,不由挑眉,轻笑:“真不愧是当年静云班里的头牌呢,这大戏唱得实在有模有样,若非出身有些下贱,进宫当了个娘娘,如今宫里扯虎皮做大旗的未必还是韩贵妃了。”

    当然,若说这里头没有其他人助她一臂之力,倒是真难让人相信。

    上官姑姑有些怔怔然:“王妃……。”

    西凉茉看着她,淡漠地道:“本王妃毕竟已经出嫁,老太太的事,还是要国公爷他们做主,我所能帮她的,就是让老医正消气了回来替她诊治。”

    上官姑姑一听,顿时大急,伸手就去抓西凉茉的手腕:“王妃,您就看在当年老太太好歹也是照看了您一段时日的份上……。”

    “就是看在当年老太太也勉强算是照看过我一段时日的份上,所以本王妃收拾了董姨娘,让人给老太太请了老医正过来看诊。”西凉茉冷漠地打断了她,眸光冷然地道:“当年老太太到底为什么要护着我那一段时日,想必上官姑姑比我更清楚,本王妃一向恩怨分明,这点子情分我今儿也已经还了,姑姑有时间在这磨我,倒不若取照看一番老太太。”

    西凉茉说完,随后优雅地转身离开,只留下上官姑姑一脸无奈的苦笑。

    是啊,当初若不是为了让四小姐学会乖巧收敛,不是为了让二小姐西凉仙进宫之路更顺畅一点;老太太又怎么会想起自己还有一个大孙女呢?

    毕竟不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总有一些亲疏之别,却不想最不疼爱,最提防的那个孩子却还肯还上她欠下的那份情,至于其他的……

    上官姑姑长叹一声,真是作孽啊!

    她是真没脸面去求西凉茉了。

    白玉陪着西凉茉一路走,沉默了一会子,忽然有些疑惑地道:“郡主,您如何确定那老太太不是假的呢?”

    一开始的时候,她们都觉得这个老太太有些诡异,一点都不像国公府里最心机深沉,坚韧不拔的老太太,私下还用传音入密简单地交换了看法。

    但西凉茉很快就确定了面前的这个性情大变的老人正是老太太。

    西凉茉淡淡地道:“很简单,因为一个人脾气可以改变,小动作、喜好的东西,脸上细微的表情却是改不了的,看那粉彩花瓶碎掉的时候,老太太那种差点想扑上来掐死我这个不孝孙女的表情,我就知道老太太就是当初的那个老太太。”

    只是老太太精明了一辈子,老了却落得这般下场——轻信奸佞,众叛亲离,中毒颇深,腿脚残疾只能躺在床上苟延残喘,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不知算不算是她自私了一辈子的报应呢?

    这也是为什么,她允了让老医正去看老太太的原因,老太太就这么死了,实在太便宜了她呢。

宦妻 第三十三章

    尤物

    西凉茉回到莲斋闺房的时候,却不见百里青,也没见他在书房,不由奇了:“咦,这位爷素来最不喜欢在陌生处到处乱跑,如何今日不见了人?”

    白玉一边将挂在窗上的细紫竹片编织的华美软帘放下一半,遮挡窗外射进来的炽烈阳光,一边道:“要不,让墨六去问问,今儿他不当值,应该在院子里。”

    墨七在隐僧处,默默地道,其实爷对莲斋一点都不陌生……

    西凉茉正想说什么,忽然见一个灰蓝衣的美貌小太监匆匆进来,恭敬地对着西凉茉躬了躬身:“夫人,千岁爷今早理完了事,便在莲塘边垂钓去了,说若是您回来,自去莲塘边上寻他就是了。”

    西凉茉闻言,颔首道:“行了,我知道了。”说罢她转身向院子后的莲花塘走。

    清风徐来,水波不兴,莲斋的院后种了一片青柳,烈阳下,柳树青青,莲塘有风徐徐,倒也不觉得那热太过难以忍受。

    尤其是对西凉茉这样在沙漠呆了将近三个多月的人而言,这点日头根本算不得什么。

    只是有些人却未必受的了。

    尤其是那伏在树上的……尤物。

    莲花塘边的柳林里有唯一一颗古榕,枝叶繁茂,弯曲的枝干半垂在水上,仿若窈窕女子正手戏水,那临水的树干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藤叶编制的极为精巧华丽似吊床一般的的玩意儿。

    有小憩的美人慵懒地伏在吊床上,闭着勾魂摄魄的眸子,睫羽纤长,一身轻薄的轻云锦浅紫袍松松裹在他修长优雅的身子上,露出一片线条极美,结实诱人的玉白色的胸膛,宽袖与他长长地乌发半垂在水面上,被夏日带着水气的风吹起,在风中飘飘荡荡,自流落出一段风流不羁、妩色天成的气度。

    伴着他指间半捏着的几朵重瓣睡莲,深红、浅紫,在他白皙如雪的指尖上,倒是异样的嫣丽夺目,让那闭着眸子的美人,看起来竟不似人间所有之尤物。

    西凉茉微微红着俏丽的脸从他胸前的那一抹白上抽回目光,不经意地瞥见院子里头那些远远地看着百里青发呆的丫头仆妇们,随后没好气地暗自冷哼。

    好吧,那尤物本就是个妖孽!

    还是千年老妖!

    许是西凉茉的目光太冰冷,那些丫头仆妇们陡然感觉到她冷冽的目光,瞬间脸色发红,不一会子都尴尬地作鸟兽散。

    小胜子领着几个太监宫女正坐在榕树不远处下,见了西凉茉过来,正想起身,西凉茉便朝他们摆摆手,径自走到树下。

    她看着那摇摇晃晃的树枝,再看着那仿一点重量都没有,在树枝藤椅上飘飘荡荡的百里青,忽然起了坏心眼,想着自己是不是要一脚踩上树枝去,让那千年狐狸精掉下水,泡个澡。

    哪知心念才动,脚还没碰上树枝,便听见那盘踞在树枝上的大妖孽闭着眼睛懒洋洋地道:“你要是敢踩,今晚就别穿衣衫了,在水里泡个够,本座倒是还没试过莲花池里睡你的滋味。”

    西凉茉的脚一顿,不动声色地收回自己的脚。

    负手站在树下,看着他微笑:“阿九,你怎么不会多睡一会子?”

    百里青慵懒地瞥了她一眼,也不说话,只继续趴着。

    西凉茉看着他那副爱理不理的模样,心中暗骂,骚包狐狸精就爱作,你作,你继续作,从沙漠作回上京,还作不死你!

    她也不搭理他,迳自在莲塘边坐下,摘了张荷叶当扇子,打算寻一处地方坐下。

    小胜子很有眼力劲地让人立刻抗了一张竹榻过来放在榕树下,西凉茉便依在那竹塌上坐下,用那荷叶慢慢地摇。

    树上不说话,树下无人语,两人就这么静静地坐着。

    西凉茉原先还精神,坐了一会,便觉得水上微风连连,带着莲花的香气,吹得人极为舒服,尤其是她昨夜也没睡好,如今这熏风儿一吹,让她昏昏欲睡起来,方才明白百里青为何这般连指头都懒得动了。

    就在这似睡将睡的当口儿,忽然一道悦耳却凉薄的声音在头上响起:“一大早出去,这都日头当午了,你是去见你家老太太,还是去见你家那位世子爷呢?”

    “这你还能不知道,找茬也不是……。”西凉茉睁开眼,没好气地正要说什么,却被眼前陡然放大的一张颠倒的艳美到诡谲的脸吓了一大跳。

    原来百里青竟然不知何时忽然移动到了她的头顶,倒垂着身子下来,生生将西凉茉吓得从椅子上跌下来。

    “笨蛋!”百里青看着西凉茉狼狈的样子,仿佛心情好了很多,柔韧的腰肢一翻,从树上翻出一个漂亮弧度,仿佛在水飘荡一般,优雅地落在了岸边的地上。

    “你……你在钓鱼?”西凉茉这才发现他手上拿着根细细的不知什么材质做的竹竿,似玉非玉,竹竿上泛着漂亮的绿色,勾子上也吊着两条漂亮的锦鲤。

    百里青手上一抖,那锦鲤便落回了水里,他方才似笑非笑地瞥了西凉茉一眼:“是啊,可惜我从今早钓到了中午,也不见想要钓上来的那只鱼儿。”

    说罢,他拿了鱼竿就往前院里去了。

    西凉茉听着他意有所指的话,不由一愣,随后跟上来的小胜子赶紧低声在西凉茉耳边道:“爷今儿原本打算和夫人你一起在这里钓鱼的,只是夫人一去太久,世子爷又遣人过来寻了夫人几回,千岁爷心里不痛快呢。”

    西凉茉心中不由好笑,唇角弯起一丝浅浅的笑来:“这人真是……。”

    她想了想,忽然有些好奇地道:“爷今儿怎么那么好兴致?”

    小胜子有些犹豫地看了西凉茉一眼,将到嘴的话吞了下去,有些消息,还是千岁爷与夫人说妥当一点,他们到底还是外人。

    所以他正打算敷衍一番,却忽然见白玉从前院过来,对着西凉茉轻声道:“郡主,国公爷和世子爷有请您过去。”

    西凉茉闻言,收敛了神色,冷淡地道:“就告诉国公爷和世子爷,我回来以后身子有些不适,所以在莲斋里静养一会子,若是晚上觉得身子好些了,再过去。”

    白玉顿了顿,心中不免感叹,如今的郡主早已经不是当年还需要靠着娘家,靠着靖国公才能有一席安身立命之地的少女了。

    她点头称是,便下去回话了。

    百里青站在不远处淡淡地看着西凉茉:“你还在等什么,今儿耽搁了一早上且还嫌不够了么?”

    西凉茉看着他微微一笑,提着裙摆跟了上去,伸手挽住他的手臂巧笑倩兮地道:“好好,都是为妻的不是,一会子为妻为夫君做个天下绝无仅有的大餐赔罪可好?”

    百里青慢悠悠地提着钓竿往房里去,一边挑眉看向她:“你做大餐,我可记得你除了会烧烤之外,厨房里却是什么都不晓得。”

    煮个豆腐汤,都能把豆腐煮焦了,也是朵奇葩。

    西凉茉弯起眼儿,一本正经地道:“谁说的,本王妃要做个绝世荷包蛋。”

    百里青:“下厨你都不会,你还是女人么?”

    西凉茉微笑:“下厨你都会,你还是男人么?”

    百里青冷笑:“你想试试么,为夫不介意多证明几次。”

    西凉茉:“……。”

    两人一路‘亲密交谈’着回了房,最后还是百里青实在嫌弃西凉茉的手艺,自己下了小厨房,做了几个清淡爽口又美味的小菜。

    西凉茉吃得满嘴油光,趁着百里青嫌弃自己身上有油烟味,去宽衣沐浴的时候,将他的份儿都占了大半去,最后捧着一杯百里青调制的清凉馥郁的青荷露喝得极为满足。

    百里青沐浴完毕回来,瞅着自己盘子里摆的那点子东西,眼角一抽,自然是少不了又冷嘲热讽一番,西凉茉只当他在放屁。

    百里青这般傲娇的性子自然是受不了她那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何况西凉茉的嘴巴也不见得不毒,一来二去,百里青上去就收拾西凉茉。

    两人便这么折腾着并小睡了一个时辰,便也消磨了一个下午。

    只是西凉茉总觉得有些不对的地方,却也不晓得自己觉得哪里不对,直到斜阳西落,白蕊过来敲门。

    西凉茉看着百里青似仍旧未曾醒来,便也没唤醒他,简单的穿了衣衫,出门去,就看见白蕊领着两个丫头端着水在外头等候着。

    “大小姐,世子爷已经在外头等候许久了,之前是派人过来,这一次是他亲自过来了。”白蕊轻声道。

    西凉茉点点头,淡淡地道:“行了,一会子我就过去,你们先让小厨房做些清淡的菜,口味就照着中午千岁爷做的那些就是了。”

    晾够了那些她并不想见到的人,但是还有些事情也是必须去解决的。

    白蕊顿了顿,看着西凉茉道:“大小姐,您不沐浴一番,换件衣衫么?”

    西凉茉一愣,这才发现白蕊领了几个捧着脸盆与衣衫的二等丫头在外头站着。

    再看看白蕊有点子不好意思的模样,她随后才明白白蕊的意思,便不好意思地咳嗽一声:“咳,行了,你让她们下去吧,我简单地换件衣衫就是了。”

    白蕊点头称是。

    西凉茉边换衣衫,边有点怔然,她知道百里青哪里有点奇怪了。

    昨夜分明就有欢好之意,今日下午这般亲密,他却似有点心不在焉。

    ------题外话------

    ==咳咳,今天更新少……估计要被编辑大人还有妞儿们追杀了,我先闪一咪咪~实在是下班太晚,而且……有点卡文了

宦妻 第三十六 刺杀

    虽然

    但是西凉茉并没有来得及深思,白珍已经有点子无奈地进来道:“郡主,世子爷在外头……这个,您还是去看看罢。”

    西凉茉一顿,拉好自己的衣襟,转身向门外走去。

    她领着自己的几个丫头还没走到院子里,就听见院子外传来喧哗之声,西凉茉看去,只见院子外,百里青带来的司礼监内侍监们面无表情地站在莲斋之外,与她带来的‘守院家丁’将西凉靖给挡在了离院子门五十米之外。

    西凉茉微微挑眉,难怪她一个下午都没有听到院子外投的喧哗之声。

    她走到了院门边,正巧听见白玉不卑不亢地对着西凉靖冷冷地道:“世子爷,这里虽然是靖国公府,王妃虽然也是国公爷的女儿,但是您别忘了,九千岁还在莲斋里头,千岁爷是何等身份,不需要奴婢来提醒你,而且郡主早已经嫁出去了,玉碟也是进了千岁爷的宗祠里头,严格说起来,还真算不上国公府的人。”

    西凉靖脸色极差,正想说什么,忽然见到了款步而来的西凉茉,立刻目光复杂地看了过来,随后他的目光变得极为冰冷:“大妹妹到底舍得出来了,父亲也已经在书房等着你许久了,若是妹妹再不出来,可是要父亲过来亲自迎接你这位千岁王妃,倒是不知如今的大妹妹竟连父亲都没放在眼里了么。”

    西凉茉的目光在西凉靖脸上那些青肿停留了片刻,心中了然,方才他必定是想要硬闯,让白玉指挥人给生生拦下来了,而且还动上了手。

    西凉茉看着他淡漠地道:“大哥哥,所谓礼不可废,就算是父亲亲自过来迎接我又如何,方才显示咱们国公素来是个知晓尊卑君臣的。”

    西凉靖怎么也没有想到西凉茉回答会这么干脆,甚至带着毫不掩饰的轻慢,他眼中瞬间闪过不可压抑的怒火:“西凉茉,之前丹儿说你对老太太动手,我还不信,却不想原来一切都是真的,你何时竟然变得如此轻狂跋扈,我西凉家怎么会有你这样不知孝义廉耻的女儿!”

    西凉茉看着他,有点子不耐烦地道:“不是你们叫我回来省亲的么,既然你们觉得我如此不孝,那咱们以后不必来往也就是了。”

    说罢,她转身就往屋里走,一边吩咐:“让人准备东西,咱们回千岁府邸。”

    他们真当她还是需要靠着与他们虚与委蛇在有立足之地的那个少女么?

    如今他们若是想要与她断绝关系,她倒是求之不得,生得日后若是在拥立太子上出了什么分歧,倒还有一大堆牵扯不清的麻烦事。

    西凉茉的冷漠与决绝让西凉靖彻底震住了,他忍不住紧握双拳地怒吼:“西凉茉,你休得太过分!”

    西凉茉头也没回,只冷笑一声:“一会子咱们就走!”

    “世子爷,国公爷还在等着呢,您是希望国公爷亲自到莲斋来了?”宁安也和西凉靖在这莲斋门口等了一个下午,如今见西凉靖如此沉不住气,他微微颦眉,轻声在西凉靖身边道。

    西凉靖闻言,顿时一僵。

    眼看着西凉茉头也不回地就要过了白玉桥回到莲斋主屋里,西凉靖心中又是气愤,又是无奈,他没有请来西凉茉,怕是一会子还要劳动父亲过来,岂非让这些司礼监的人看笑话,他只能低声下气地咬牙道:“妹妹,请留步,都是哥哥的错,父亲等你已经许久了,就算你与哥哥置气,父亲总是咱们的父亲。”

    西凉茉闻言,脚步一顿,片刻之后,方才转身向他看过来,淡淡地道:“也罢,有些事,迟早也要说与父亲听的。”

    说罢,她转身悠悠地款步而出,向靖国公的书房而去。

    经过西凉靖身边的时候,她淡淡地抛下了一句话:“大哥哥,你不必太看得起我,国公爷一直以来都是你的父亲,而不是我的,不是么?”

    说罢,西凉茉迳自越过了西凉靖和宁安几个人,

    西凉靖看着她窈窕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痛色,随后垂下了眸子,沉默着跟了上去。

    宁安则眸光里闪过一丝怅然,随后暗自叹息了一声也跟了过去。、

    不知是否西凉茉那一句凉薄的话让西凉靖没了质询她的心思,还是因为西凉茉的疏冷淡漠让炎热的空气里仿佛都冷了下来,一路上双方倒是没有什么争执。

    等着到了靖国公的书房,宁安几步上前,先行进屋去通报了一番,一会子出来对着西凉茉道:“国公爷等了王妃您一个下午了,请吧。”

    随后他又伸手拦住了白玉、白珍、魅晶几个,客气地道:“这是主子们之间的谈话,咱们做下人的就在外头等候就是了。”

    西凉茉淡淡地道:“本王妃一向带着她们几个丫头,几番生死过来,她们与我的妹妹无异,没有什么需要瞒着她们的。若是国公爷不想见她们,本王妃也不必叨扰国公爷了。”

    宁安一愣,眼里闪过极度的诧异来,但是随后房内传来靖国公冷冷的声音:“让她们几个都进来就是了。”

    宁安方才轻咳一声:“王妃,请。”

    他让开一条路,不在拦着白玉几个。

    西凉茉一进门便看见靖国公静静地坐在鸡翅木的案几边上,手里是一本西狄边境的军情报告,她微微眯了眯眼。

    靖国公抬头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少女,她面容一如记忆里的那个女子,只是蓝翎的眼睛是炽热的,而她的眼睛是冰冷的,冰冷得仿佛一面镜子,直直地照进你的心中。

    “为什么?”靖国公并没有如西凉茉想象中那么暴怒,也没有以来就给她一个下马威,只是看了她片刻,忽然开口问了这三个字。

    西凉茉迳自寻了一处凳子坐下,接过白珍递来的一只白玉小壶,轻品了小巧玉壶里面的冰镇酸梅汤:“不为什么,我只是不喜欢有人在我面前玩儿花样,更不喜欢有人在我面前颐指气使罢了。”

    靖国公到底是浸淫朝野多年的人,他的单刀直入比那些人做作的拐弯抹角反而让她觉得多了那么一点子耐性。

    靖国公看着西凉茉道,冷冷地道:“你可知道你如此以下犯上,殴打祖母的罪名传出去以后,是个什么下场,御史台的人会放过你么?”

    西凉茉看着他,目光凉薄:“那就不需要父亲你操心了,我一向抱持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定双倍奉还的座右铭为人处事,若是老太太如以前一般乖觉一点,又怎么会有这些事来,至于御史台的弹劾,那就让千岁爷来判定我是否有罪不就成了。”

    百里青若是怕御史台的弹劾,他就不会坐在这个位子上那么多年还稳稳当当煎理所当然了。

    西凉茉的话语让靖国公瞬间眯起了眼,放下手里的书,冷笑一声:“丹儿说你得志便猖狂,为父倒是真不知道原来你嫁给了百里青,竟然会变成与他一副德行。”

    西凉茉看着他,淡淡地道:“那是因为你从来就没有了解过我这个女儿罢了。”

    “你……你这个不孝女,你娘怎么教你的!”靖国公何曾被自己的儿女这般顶撞过,何况对付还是这样一副做了大逆不道之事,却一副理所当然模样的女儿顶撞,脸色顿时黑了下去,拍案而起!

    西凉茉看了他一眼,颇有些好笑:“我娘?我娘十七年来就见过我一次,你说她怎么教我的,倒是想问问父亲你是在怎么教导我的?你可曾给我念过一首诗,讲过一句做人的道理,教我写过一个字?”

    “你……若不是国公府给你一片房屋遮挡风雨,给你一口饭吃,一寸土站,你还能在这里对着自己亲人无礼不孝的一日!”靖国公眼神微闪过一丝狼狈,恼怒地道。

    西凉茉支着脸颊,讥讽地勾了一下唇角:“是么,国公府邸可不止给我一口饭吃,一寸土站,一片房屋遮风挡雨,还给这府上所有的下人都提供了这些东西,下人们靠着出卖劳力换口饭吃,我则是靠做一个出气筒,让国公府上的韩二夫人和几位小姐们打骂戏耍换口饭吃,银货两讫,倒是真不欠您国公府第什么呢。”

    “你……。”靖国公在她冰冷嘲讽的话语下,竟一时说不出话来,心中也不知是恼或是悔。

    即使知道西凉茉说的都是事实,但是他怎么能接受自己女儿竟然如此顶撞自己,记恨自己?

    倒是西凉靖冷冷地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生身已经是大恩德了,你若不能剐肉削骨还给父母,你一生都欠父母之情。”

    西凉茉最烦这种天下无不是父母的话语,她淡淡地道:“那你们就当我是白眼狼就好了,是要断绝关系或者别的什么,只管让宗人祠的人过来就是了。”

    她顿了顿,忽然轻笑:“不过,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便是西凉家被诛九族,也与我这出嫁女没有什么关系呢。”

    西凉茉满不在乎的态度和冷酷的语言让西凉靖父子彻底地词穷,只能心中怒意横生。

    西凉靖看不得她那冷漠的木有变,冷声斥道:“大夫人若是不看到你如今的样子,不知要有伤心,看看她的好女儿,真不知蓝家满门忠烈,竟然会有你这样与奸佞勾结在一起,却还洋洋自得的女儿。”

    西凉茉只觉得极为好笑,瞥了西凉靖一眼:“你觉得身为韩二夫人的儿子说这样的话,会不会把我母亲在九泉之下也给恶心醒了,何况,我觉得我母亲大概会对于她过身不过大半年,据说一直借酒浇愁,思念她不已的夫君,还能让那个小妾就怀上了四个月的身孕这件事比较伤心!”

    西凉靖顿时脸色一阵红,一阵青。

    靖国公到底是看不下去了,一拍桌子,眼里闪过一丝尴尬痛楚,脸色阴沉地道:“行了,靖儿,你先带着那些丫头出去,为父有要事要问你妹妹。”

    西凉靖只得压抑下心中的愤怒与无奈交织的情绪,复杂地看了西凉茉一眼,随后对着靖国公恭敬地拱手道:“是。”

    西凉茉却忽然一边轻品了酸梅汤,一边淡漠地道:“国公爷不必多虑了,我知道的,今儿在这里的丫头们都是我的亲信,没有什么她们不能知道的。”

    她当然知道靖国公要问什么,但是她既然打算今儿摊牌,自然也要让他清楚在她眼底,白玉她们比他们这些所为的亲人重要得多。

    靖国公并不是笨蛋,他能在这般被皇帝嫉恨的困扰境地中青云直上,足见他是相当明白的人。

    如今闻西凉茉此言,他脸色先是一青,震惊地看向西凉茉,随后目光移动到白珍几个丫头身上的时候就已经带了一丝杀意。

    西凉茉也不是没看见,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只是心中冷笑,却没有戳破。

    靖国公沉吟了一会,抬头看向西凉靖:“你先出去等着。”

    西凉靖闻言,眼中虽然有不甘,但在靖国公冰冷严厉的目光下,还是静静地转身离开了。

    等着西凉靖一离开,靖国公就看向了西凉茉,再次冷冷地问:“她们真的什么都知道了?”

    西凉茉微微勾了一下唇角:“是。”

    靖国公不再说什么,而是走到了将军雪夜弯弓射大雕的图之前,伸手再次打开了地道的门。

    看着地面上的青砖一块块地塌陷下去,悄无声息地露出来一条幽暗的地道口,白珍几个眼中都露出了惊愕之情。

    “你跟我来。”靖国公看了她一眼后,随后向下走去。

    西凉茉挑了下眉,跟了上去,白珍几个没有半分犹豫都立刻跟了下去。

    地道依旧还是如当初西凉茉看见的那样宽阔,一盏盏的鲛人油灯幽幽地在黑暗的地道中散发出明亮的光芒来。

    靖国公走到了那些牌位前停了下来,从牌位上拿过两块伪装成灵位的令牌,看向西凉茉,目光凌厉:“你还记得为父给你看过的这两块蓝家虎符么?”

    西凉茉轻笑:“那是自然记得的。”

    靖国公看着她片刻,目光莫测又锐利如刀:“我问你,你有没有在上头做过手脚?”

    西凉茉不是没有感受到他的目光,试探又尖刻,她一笑干脆利落地回答:“没错,我做过手脚,就在上此你带我到地道的时候,我就做了手脚,当初我会将另外一块令牌拿给你,就是为了套出另外一块令牌的下落,如今这两块令牌都是假的令牌,真的令牌在我的手上。”

    “你……!”靖国公怎么也没有想到西凉茉会这么干脆利落地承认了,她如此坦荡,如此辣气壮,如此理所当然,甚至没有一丝犹豫和遮眼,。

    他看着西凉茉,深呼吸了一口气,手上青筋暴起,靖国公瞪着西凉茉,忍不住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为什么,不管过去发生了什么事,你始终都是我的女儿,当年的一切都是皇帝造成的误会,你就那么恨我么,甚至要拿整个国公府邸满门陪葬?”

    他不是已经表达了过去对误会她和蓝翎的歉意了,下了决心要好好地补偿这个女儿,她为何还要如此?

    西凉茉摇摇头,淡漠地道:“我一点都不恨你,那实在太浪费心思了,至于令牌本来就是蓝家之物,在你一个外人手上,自然没有在我这蓝家唯一的血脉更名正言顺不是么,至于国共府于我而言,没有任何意义……。”

    她顿了顿,看着靖国公冷冷地道:“那是你看重的东西,你可以为了国公府邸放弃蓝翎,放弃我,国公府的死活与我何干,你可知道皇帝陛下曾经想要我入宫顶替母亲为妃?”

    靖国公闻言,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你说什么?”

    西凉茉懒洋洋地接过靖国公手上的假令牌:“我说皇帝陛下想要我成为他最宠爱的宸妃,怎么,父亲,你如今的表情是要打算将我打包送上陛下的龙床么?”她顿了顿,忽然轻笑起来:“哦,对了,当初说不定也是你将母亲亲手送上陛下的龙床吧,反正这也不是你第一次出卖自己的亲人求荣了。”

    西凉茉的话一下子激怒了靖国公,他愤怒地伸手就朝西凉茉的脸上扇去,只想打掉她那种讥讽的刺痛自己的表情:“住嘴,你这逆女,胡说些什么!”

    西凉茉根本没有闪躲,眼里只闪过轻蔑的笑意,果然靖国公的手到了西凉茉的面前就再也扇不下去了,而是被另外一只大手牢牢地抓住了手腕:“西凉无言,休得对小小姐无礼!”

    靖国公心中大震,这是他的秘密通道,怎么会有人能潜伏进来!

    他不转过脸看向来那戴着兜帽的那人,瞬间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你……你……你是……你是兰瑟斯。”

    “西凉无言,多年不见,不想你却已经变成了这般面目全非的模样,蓝翎公主当年真是瞎了眼。”兰瑟斯深邃的五官在幽幽烛火的映照下一片冰冷。

    这地道原本当年就是鬼军的人一手设计建造,他们自然是最知道如何进来的。

    “她……茉儿……找到你们了!?”靖国公震惊过后,突然仿佛明白了什么,不可置信的目光落在了西凉茉的身上。

    “兰瑟斯叔叔,你有什么想要问他的便问就是了,我没兴趣和他废话太多。”西凉茉懒懒地在一张八仙凳上坐下,把玩着手里的令牌道。

    “是,小小姐,麻烦您在这里替我给蓝大元帅和蓝翎公主的牌位上一炷香。”兰瑟斯看着那些灵位,眼里闪过怅然。

    西凉茉点点头,看着兰瑟斯拖住了靖国公一路出了地道。

    她轻嗤一声,正要起身拿香,刚刚点燃,忽然不知怎么回事,地道口瞬间发出了刺耳的声音,隆隆地合上了,而下一刻整个地道弥漫开了一股子火油烟的味道。

    魅晶一下子就扑了过来:“主子,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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宦妻 第三十七章 危机

    一股子火油哗然从地道四处流溢了出来,正正照着西凉茉当头淋下。

    而魅晶的动作极快,一下子将西凉茉狠狠地推开去,西凉茉被推得直直撞上墙壁才停下,背脊生疼,让她忍不住低叫一声,而魅晶则当头被火油淋了个浑身浇湿。

    “啧……可恶……。”

    隐约间,西凉茉不知道从哪里听见了有人声从头顶传来,她一抬眼,正巧见着有人影从地道上一个通风口一闪而过,随后地道上瞬间落下无数炭火。

    炭火遇到油,瞬间燃起熊熊烈焰,西凉茉大惊:“魅晶!”

    白玉、白珍几个也都是心神俱裂,下意识地就想要上去扑出魅晶。

    魅晶一身都是火油,眼里闪过一丝沉冷,朝着西凉茉大喝:“都不要过来,走啊!”

    说罢,她便开始解身上的衣服,虽然魅晶动作极快,不一会就脱得只剩下一件肚兜,但是火苗蔓延的速度更是快,不过霎那之间已经燃着她的裤子,一瞬间空气里都是皮肉的焦味。

    魅晶眼里闪过一丝狠色,迳自将自己的裤子也一把扯下,再伸手用腕刀一刀将自己的头发给削掉。

    但是桐油沾了身子岂是那么容易就能给擦掉的,西凉茉眼角余光扫到大火顺着火油的蔓延渐渐逼近,空气里都是浓郁呛人的烟火之气,她眼中冷芒一闪,伸手解下自己的腰带朝着魅晶腰上一卷,将魅晶背上自己的背,随后足尖一点飞身向地道的另一头飞奔,同时大喝一声:“走,给魅晶衣服!”

    白珍、白玉两个立刻反应过来,两人几乎同时地一边跑一边把自己的外衣脱下,齐齐将衣衫裹在魅晶仍旧有火焰烧着的头与背上。

    白玉顺手就将那放供台上的白玉净瓶拿了过来,将里头的水向魅晶身上倒去。

    魅晶伏在西凉茉身上,敏感地闻到了一丝不对劲的味道,她忽然大喝一声:“那不是水,那是油!”

    白玉一惊,立刻将那瓶子甩在了身后,果然里面的东西一下子遇到了火瞬间爆然起来。

    西凉茉眼里闪过阴沉怒色,但随后迅速地平静了下来,一边背着魅晶运足轻功转头向着外头飞奔,一边对着白玉和白珍两个大声道:“把你们的手帕拿出来,地道里面一定会备有水源,若是见到周围有水立刻将水浸湿捂住鼻子。”

    火灾之时,大部分人并不是被火烧死,而是被火烟熏死。

    白珍和白玉两人神色严肃地道应道:“是!”

    好在当初白嬷嬷选她们两人进来的时候,就已经加以武艺方面的训练,尤其是经过西凉仙血洗莲斋那一件事后,平日里也跟着西凉茉一有空就勤加练习武艺,在镜湖的时候,更是得到了鬼军专门的训练,如今她们的武艺虽然那比不上魅晶和西凉茉,但是也有长足进步,已经是寻常江湖高手的程度,心性上也沉稳了许多。

    这么一路随着西凉茉飞奔的同时,二婢还能一路仔细地观看附近是否有水源。

    不多时,果然让白珍看到了,她的目光落在那些火油燃烧的一间房间里,凝神一望,骤然停下脚步,对着前方大喝一声:“郡主,这里应该有水!”

    她左右观看了一番,随后足尖一挑,将一只放置兵器的柜子整个狠狠地踹进了那个房间里。

    柜子一下子就在火油里压出一条路来,白珍立刻率先飞身进去查看,白玉、西凉茉背着魅晶立刻随后赶到,便见着白珍在房间里一脸喜色:“郡主,你看,果然是活水!”

    西凉茉看着那房间,虽然房间里泼了不少火油,整个房间被火烤得颇为灼热,但是里面确实有好几处活动的泉水,或者说……这里根本就是一处活动的水池。

    有人为了阻止她们发现这一处,特意在这里倒了更多的桐油,让这里看起来仿佛是无法进入的地方。

    西凉茉几人立刻在这里将全身都打湿了。

    “郡主,咱们要怎么办,方才我看前面好像也都泼满了火油,这地道你之前来过么,可知道还有别的出路么?”白玉一边往魅晶身上浇水,一边问。

    西凉茉摇摇头,冷笑一声:“且不说我之前没有来过这么深的地方,就是来过一次,恐怕如今前面的通路也被人用火油封死了。”

    有人想要活活烧死她呢,这么大费周章,还真是……哼!

    “如今咱们要怎么办?”魅晶将白玉她们方才给她批在身上的衣服穿上,冰冷的水触碰到她烧伤的伤口时,剧烈的疼痛让她也只是微微地颦了下眉。

    西凉茉想了想,沉吟着道:“这地道是当年鬼军修建的,如今咱们的人应该都在地面上,若是能想法子通知他们,也许咱们就能顺利脱险。”

    说罢,她从自己的衣服里拿出了一只造型极为奇特的骨哨,闭上眼,运气内力吹奏起来。

    骨哨声音沉闷中带着奇异的尖利,回荡在这狭小的地下房间里让人觉得特比难以忍受,几乎仿佛要穿透耳膜一般,连着肺腑都震动得发痛,白珍几个立刻运功阻挡那魔音。

    片刻之后,西凉茉放下了骨哨,再用水抹了把脸,看着白珍几个沉声道:“我们不能只指望外头的人进来救咱们,如今虽然在这水源地可保一时间的性命,若是一会子火势大起来,气温太高,或者进气口被封住了咱们未必还能活着出去。”

    说罢,她看向白玉:“白玉,你在这里照看魅晶,我和白珍去前面探看一番。”

    比起白玉的沉稳,白珍则更为机灵,善于应变。

    三婢几乎是齐齐地反对:“不行,要去也是咱们去!”

    仿佛知道西凉茉会反对,三婢几乎是瞬间默契地配合起来,魅晶上去就按住了西凉茉往水里拖,白玉和白珍则是齐齐向门外闯去。

    西凉茉被魅晶一下子拖下了水,直接呛了好几口,方才攀住了水潭边浮上来。

    魅晶看着西凉茉轻声道:“郡主,抱歉。”

    但是她眼睛里全是坚毅,而没有一丝真正的抱歉,她不认为自己做错任何事。

    西凉茉无奈,只能担忧地看着燃着熊熊烈火的房间外。

    但是没有过多久,白珍和白玉两人就狼狈地退了回来,她们头上、身上都着了火,正相互帮着对方拍打身上的火焰。

    “下水!”西凉茉一声大喝。

    白珍和白玉两人立刻也跳下了还算颇为宽的水潭口,好在她们身上的火油都不是很多,隔着水一会子都灭了。

    “外面情况怎么样,很糟么?”西凉茉看着她们没事,方才问。

    二婢有些惊魂未定,但还是点点头:“是,很糟。”

    “有人拿了不少东西将出口堵住了,那些东西上都浇满了火油,咱们根本没法子过去,而且通风口道上还不断地有火油洒落下来。”白珍眼里闪过一丝愤怒之色。

    “看来,是有人专门针对咱们设了好大一个圈套,说不定一会子还有后手……。”西凉茉心中闪过一丝忧虑,但她话音刚落,就忽然眼中杀气一现,手上猛然抽刀就像水下刺去。

    与她有同样动作的,还有魅晶,她也发现了不对劲,左手抽过缠绕在腰上的长鞭就向下狠狠抽去。

    即使有水的阻力,但是她力气极大,又运足了内力,这么一鞭子下去就能感觉到抽到了人,但是很快她的鞭子就被人一把缠绕住。

    一个人头瞬间爱冒了出来,西凉茉眼里一寒,五指成爪就朝对方的头上狠狠扣去。

    但是那人一声短促的叫声让她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郡主,我是白起!”

    西凉茉定睛一看,果然发现那张**的脸是白起,不由心里瞬间松了一口气:“是你小子啊,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方才她察觉脚下水里有人,由于她知道这水潭是个活水水潭,正担心有人想要在水里动手,却不想原来是自己人。

    水潭里又冒出了好几个人来,全都是年轻一辈鬼军熟悉的统领们的面孔。

    白起抹了一把脸,笑嘻嘻地道:“这地道本来就是咱们父亲们建的,在镜湖城堡下不知有多少类似的地道,咱们小时候都当玩乐之地,自然知道怎么进来,何况方才听到了小小姐你的骨哨声,就知道小小姐你还活着,要不咱们几个都要被父亲们弄死!”

    另外一个和他一起来的鬼军年青统领蒋毅性子一向沉稳,看着西凉茉道:“小小姐,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先出去吧。”

    说着给她递了一个造型极为奇特的东西。

    “这个东西扣在脸上,能一时在水中呼吸,若是有人不通水性,咱们也能沿着水道游出去。”蒋毅道。

    西凉茉看着那东西,发觉很像自己曾经看到过的潜泳用的面具,嘴巴上还连接着一只薄薄的牛皮气囊,只是这东西更为粗糙简陋,但是短时间的使用,想必还是无大碍的。

    西凉茉将东西分给了白玉、白珍、魅晶几个,魅晶摇摇头,只简短地地说了两个字:“我会。”

    西凉茉点点头,也没强求,想必是当初百里青让魅部的人都将一些必要的技巧交给了魅晶。

    众人准备好后,各自深呼吸一口气,从潭水上一路潜了下去。

    也不知道游了多久,几乎让西凉茉觉得呼吸困难的时候,方才从一处出口被白起拽了上去。

    歇了好一会,她才发现这里仍旧是在地道里,空气里还有灼热的烟气,但是明显空气已经好了许多,而且地道这里也很干净,只是更为简陋一点。

    白起见西凉茉打量着四周,便一边收拾那些面具,一边笑道:“咱们鬼军建的地道机关,都为自己人留了后路,从来不会是死地,当然若是那些蠢物自己闯进地道,触发了机关,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西凉寂寞闻言,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周围,淡淡地道:“咱们走吧,我们几个身上或多或少都有点子烧伤,先去治伤吧。”

    烧伤破坏了皮肤组织,是最容易感染的。

    白起和蒋毅都齐齐点头,立刻让人背着伤最重的魅晶,再带着西凉茉等人一路离开。

    走了将近一个时辰,她们终于渐渐地闻见空气越来越清新,从地道口出去的时候,西凉茉这才发现,她们竟然已经身处郊外的一处安静清幽的庄园,地道的出口就在这庄园的书房书架后面。

    直线穿越了半个上京的时间,竟然如此之短!

    蒋毅看见西凉茉四周打量的目光,以为她在担心,便恭敬地道:“小小姐放心,这一处的出口是咱们鬼军秘密修建的,这里是咱们的联络点,连靖国公都不知道。”

    西凉茉坐在淡淡地点头:“好,我们先去各自梳洗一番,你们先找人给魅晶治伤,她是女孩儿,身上不要再留下不该留下的伤疤了。”

    魅晶看着西凉茉,轻声道:“没关系的。”

    她并不打算嫁人,就算身上有伤又如何?

    “小小姐放心,你们身上的伤都不会留下疤痕的。”一道清雅的男音响起。

    西凉茉看向门口,不由露出浅浅的笑来:“云生、塞缪尔,你们也都到了?”

    门口站着的人正是稍微晚了她、百里青、兰瑟斯这些人启程一周的周云生和塞缪尔,周云生领着的阵字部负责后期一些鬼军出山还需要在镜湖完成的事情,而塞缪尔则因为上一次挑衅百里青,不光他受伤,兵字部的好几个年青统领都受伤了,他们的骄傲让他们也不好意思跟着百里青他们出来,便索性在镜湖堡养好伤再与周云生一起出来。

    但是他们脚程极快,不如西凉茉等人在路上耽搁的事情多,所以也只比西凉茉、百里青、兰瑟斯等人晚到了京城两日而已。

    不想一来,就遇上了西凉茉她们遇袭。

    周云生走进来,看了看西凉茉几人身上的伤,便吩咐了底下跟过来几个者字部的人将伤最重的魅晶带走:“先把这位小哥身上的赃污都洗了,省得感染伤口。”

    白玉、白珍几个一愣,随后看向魅晶,她一头长发如今只到肩膀,而且烧焦了不少,脸上、身上、都有不少脏污的熏黑和烧伤,一身狼狈,虽然腰上也结了一件白珍的衣衫,身上披着白玉的外套,但是依旧露出了两条细细长长的小腿,看起来一点都不像女孩子。

    白珍眼里闪过一丝心疼,她一向把魅晶当成自己的小妹妹,便轻咳了一声:“魅晶是女孩儿,她是为了保护郡主才……才这副模样。”

    周云生愣了楞,看向魅晶顿时有些尴尬,他轻咳一声:“原来如此,那我再去让人寻个医女……。”

    “不必了,就这么看吧。”魅晶淡淡地道,说罢转身向书房外走去。

    “云生,你先去看看魅晶,医者父母心,不必太忌讳。”西凉茉一边看着者字部的医者为自己烧伤的右手臂治疗,一边对着周云生道。

    魅晶的伤不轻,她还是希望周云生去看看会稳妥点。

    周云生点点头:“是。”便转身跟着魅晶离开。

    西凉茉裹好了伤,再领着两个也裹好了伤的丫头去内房里擦洗一番,收拾完毕了出来,塞缪尔、白起等人已经都在书房里坐好,等候她来了。

    “小小姐,你有什么打算?”白起看着西凉茉出来,便为她倒上一杯周云生让人送来的药茶。

    西凉茉接了过来,轻品了一口带着涩涩苦味的药茶,目光里闪过一丝森冷:“咱们回城,潜回国公府。”

    她还没有对他们动手,他们就那么迫不及待想要除掉她么?

    总要有人为这种轻狂愚蠢的行为付出血的代价。

    “要我说,直接灭了靖国公满门就好了!”塞缪尔冷嗤一声,居然对自己亲女儿动手,果然是禽兽不如!

    西凉茉看了他一眼,却淡淡地摇头:“不,这件事不是他做的。”

    靖国公哪怕再气愤她的不孝与背叛,却绝不会选择这个时候对她动手,哪怕是凭借着这张与蓝大夫人如此相似的脸,他也不会轻易地对她动手。

    她看得出他对蓝翎到底是有真心在其间。

    塞缪尔等人都是一愣,不是靖国公?

    “那……。”

    西凉茉垂下眸子,冷冷地勾了一下唇角:“很快咱们就能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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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上中天,靖国公府邸里方才安静下来,国公爷的书房不知道怎么走水了,虽然夏日雨水不少,但是依旧烧着了不少房子,国公爷让府兵都出动,方才将火都熄灭了。

    但是国公爷也派人将火场团团围住,连顺天府尹过来查探的人都没让进去,而且,不知是否烧了很重要的东西,国公爷面色铁青,据说还曾经晕了过去。

    “听说九千岁已经往国公爷那里去了,不知如今什么情况。”一座华丽的小楼窗边,有女子忐忑又得意的声音轻声响起。

    昏黄的烛火下,四小姐西凉丹美艳的脸上闪过一丝狰狞与惬意:“那又怎么样,西凉茉那个野种到底还挂着父亲女儿的名头,如今她就是烧死在咱们府邸里,九千岁还能将咱们满门都治罪么?”

    ------题外话------

    ==唔,最近其实不是情节慢,而是因为……咳咳更新的少了点,明儿俺努力万更~

    不过明儿会有点血腥~哪~茉儿残忍的一面又要出来鸟

宦妻 第三十七章 蒸煮之刑

    “四小姐这话倒是我和告诉主子说的差不多,只是……。”董姨娘有些犹豫,凑过来在西凉丹耳边轻声道:“那九千岁素来是个喜怒不定的,若是真追究起来……。”

    “真真是个没胆的,追究起来不也是有父亲顶着么,西凉茉嫁过去也不过是个身份高贵点的玩物身份,到时候让父亲把月儿送过去给九千岁不就结了?”西凉丹很不以为然地把玩着自己手指上的华丽戒指道。

    反正西凉茉那个贱人死了,这个家里上上下下只有她唯一一个嫡女了,西凉月一个庶出的,不过一如从前是她掌心的玩物罢了。

    “这……。”董姨娘还想说什么,却忽然听见门外轻响了三声,她脸上喜色一现,随后便立刻起身向门口走去,但是除了她之外,也有人起了身,并且抢先了她一步到了门口,拉开了门。

    看着门外站着的人,西凉丹艳的脸上泛出红潮来:“您来了。”

    门口的人一身黑袍,戴着面罩,却依旧能看得出他身材修长高挑,腰肢直直地挺着,姿态若松竹一般,一双露在蒙面巾外的眼睛,线条优美,明亮却冰冷。

    被西凉丹抢先一步的董姨娘此刻方才款步上前,挺着肚子对他款款一拜,羞涩地唤了一声:“教宗大人。”

    虽然方才她被西凉丹抢先了一步,但她比西凉丹这样的雏儿知道什么样的女人才最吸引男人。

    果然,她柔婉的姿态让那被唤作王爷的男子没有理会西凉丹伸出的手,而是伸手扶住了她,淡淡地道:“肚子里有孩子就不必行礼了。”

    董姨娘抚着肚子里的孩子,微微弯起唇角,露出一丝妩媚又羞涩的笑容来:“教宗大人,大夫说了孩子很好,也多亏爷的照顾,妾身才有机会尝试做母亲的滋味。”

    “坐吧,今儿你们表现得都很好。”男子扶着她坐下后,又将手伸向站在门边,艳丽的脸上颇有几分阴沉的西凉丹。

    西凉丹脸色这才雨过天晴,也赧然一笑,柔荑握住男子伸来的修长手指坐在了他的对面。

    “那都是托了王爷的福气,咱们才能将西凉茉那贱人一举铲除,只是可惜了若九千岁也下了那地道,咱们这一次可就一劳永逸了。”西凉丹虽然不复过去的骄横跋扈,但她脸上的笑意里却掩饰不住骄傲。

    听着西凉茉的名字,男子的眼里闪过一丝异样的深沉,甚至几乎可以说是一种极为复杂的神色:“你们确定她死了么?”

    董姨娘不甘西凉丹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便以袖掩唇轻咳一声:“那是自然,妾身早就让人在地道里存下了桐油无数,而且已经让人早早埋伏其间,封住了来去之路,她插翅难逃,大罗金仙都救不得她呢。”

    男子一顿,伸手搁在董姨娘的手腕上为她诊脉,随后淡淡地道:“你们可曾看到她的尸骨?”

    西凉丹只道他是看不到西凉茉的尸骨,他始终不能放心,便笑着插嘴道:“王爷且放心,自从董姨娘伺候了酒醉的父亲,从父亲那里无意偷听到了地道的秘密,丹儿就一直有让母亲以前留下有用之人悄悄下去将那些地道全都画了地图,便是那水源处,都洒满了桐油,如今地道里还灼热得紧,父亲又要瞒着九千岁,暂时还没有派人下去查看,但想必过不了多久就会有回音了。

    听到西凉丹提起董姨娘伺候靖国公的事,男子的眸光便闪过一丝冷淡,原本搁在董姨娘手腕上的指尖也收了回来:”嗯,是了,你的脉象很好,孩子也很好。“

    董姨娘感觉手腕上失去了男子指尖的温暖,心中不免失落,又看着西凉丹在那故意地不断提起她伺候靖国公有多么周到细心,方才能有机会知道地道的秘密,而每次一提到她与靖国公的关系,男子的眸光就越发淡漠,董姨娘心中不由又气又恼。

    她只在心中暗骂,西凉丹,你这个小骚蹄子,若不是当初见你还有用,我怎么会将教宗大人引给你认得,谁人不知道你痴迷他许久,如今你倒是恩将仇报起来了!

    何况若不是我冒险偷听世子爷和靖国公的谈话,又每每趁着靖国公思念蓝翎大夫人喝醉的时机,用尽手段探查,如何知道这地道开启与使用的秘密,如今倒全成了你的功劳?!

    董姨娘垂下眸子,抚摸着自己小腹,露出一个温柔又凄然的笑意来:”国公爷不过是个没用的,妾身的孩子也是教宗大人的骨血,只是日后却要唤别人做爹爹,妾身每每思及此,便觉得肝肠寸断,但只要妾身与孩子对教宗大人还有用,便足矣。“

    董姨娘到底是戏班子里的头牌,虽然当年是个清倌,但是当年倒真是没有少学习那些勾引人男人的手段,自然知道什么样的话语最得男人的心思。

    果然,那俊美的教宗看着她,随后眼里的光柔和了不少,拍拍她的手:”你肚子里的孩子也是本教宗的第一个孩子,只要你好好的听话,本教宗保管他日后在国公府里承袭了爵位,荣华富贵不尽,必定不会亏待了他。“

    董姨娘闻言,脸上露出一丝感激的笑容来:”是!“

    西凉丹看着董姨娘那副娇滴滴的模样,心中也是火冒三丈,只暗自道,你这低贱下作的娼妇,若是母亲还在的时候,早已经生生让人用棍子将你肚子里的孽障给打了出来,挑断手脚筋扔到前院的籍坊去了,还容得你在这里猖狂,勾引本小姐的王爷?

    她终究道行浅薄了些,冷哼了一声:”谁知道你肚子里的种是不是王爷的,你又怎么知道父亲的身子是没用了的?“

    这话一出,也激怒了董姨娘,她冷笑一声:”是啊,贱妾被西凉茉给下了药差点不能生,遇到了王爷,是贱妾三生修来的福气,让王爷帮忙才能解了身上的毒,但是国公爷就没那么好运气了,韩二夫人给他下的药份量不少呢,国公爷能不能生,还要问问二夫人呢!“”你这不要脸的东西,肚子里怀了个野种还妄想取代我哥哥的位子……。“西凉丹大怒,她原本就是个骄横无比的脾气,如今虽然被磋磨得收敛了许多,但再收敛又哪里能容许董姨娘这样一个她打心眼里都看不上的贱妾这么骄横,气急了伸手就往董姨娘脸上扇去。

    董姨娘不防,一下子被打得脸上生疼,嘴角都淌出鲜血来,她眼里一下子就含了泪,可怜兮兮地看着身边的男子:”教宗大人,我肚子里的不是野种……。“

    西凉丹一听她说话,立刻就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什么话,她立刻伸手去扯着男子的衣袖,慌乱地道:”王爷,丹儿不是那个意思,丹儿只是有些生气才口不择言的,丹儿人都已经是王爷的了,王爷也许了丹儿正妻之位,丹儿自然是一心都是为王爷着想的。“

    男子的眼底闪过一丝冷酷的轻蔑的光芒,但是他转脸看向西凉丹的时候,却已经是一片平静:”丹儿,你真的想好要帮我么,正如你所说的,世子爷毕竟是你的哥哥,你帮着自己家里人,我不会觉得奇怪。“

    西凉丹慌乱地摇着头,看向男子的眼里已经含了泪水:”王爷,丹儿一心都在你的身上,人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丹儿自然是要帮着自己的夫婿的,何况来年王爷登上大宝以后,再给哥哥别的官儿与爵位就好了不是么?“

    董姨娘在一边听得心中不屑之极,什么大家闺秀,真真是比她们这些外头抛头露脸的女子还不要脸,为了男人竟然连自己的哥哥与父亲都出卖,而且这般放肆无忌,尚未婚嫁就当自己已经嫁人了,难怪当年小王爷宁愿选择西凉茉那个容貌出身都不如你的女子!

    但是她到底还是知道自己身份与西凉丹不同的,见好就收,这一次她乖巧地没有说任何话。

    倒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房门内的那同样掩脸戴着兜帽的女子眼底闪过轻蔑与冷笑,”

    一个下贱又愚蠢的女人,也妄想得到哥哥的正妻之位,真真可笑!

    但她却悠悠开口:“四小姐不必忧心,只要靖国公和世子爷知道该怎么选择,日后有了从龙之功,王爷自是不会亏待他们的。”

    西凉丹看着她,不由一愣,随后便赶紧点头。

    那黑衣黑袍的修长高挑男子似对于这种女子争风吃醋的场面颇有点厌烦,只坐下之后,冷淡地道:“且不说什么时候能知道西凉茉到底死了没有,本座只问你们,今日跟着靖国公从地道上来的人到底是什么人,还有那对令牌被西凉茉换走了,如今又在谁的手里,或者你们想告诉我说它就在西凉茉的身上,如今已经埋在了地道里?”

    此言一出,董姨娘和西凉丹都有点面面相觑,她们当初只谋划着动手,对于除掉西凉茉的兴奋已经完全掩盖了狼,她们根本没有仔细地去考虑这个问题。

    如今自己如此在乎的人一问,竟然都齐齐答不上来。

    “这……我……之前姨娘并没有跟我提到什么蓝家鬼军令牌的事,所以丹儿也没有注意。”西凉丹眼珠子一转,立刻道。

    “……我……我想大概还在地道里,到时候咱们的人混进去好好地搜寻一番,如此重要的东西,西凉茉必定是随身携带的,想必如今应该也在她尸骨的不远处。”董姨娘嚅嗫着道。

    “本座一向只要事情的确切答案,而不是什么也许,大概。”男子冷冷地看着她们。

    “怎么,你很想知道与国公爷出去的那人是谁,为何不直接来问我呢?”一道似笑非笑的声音忽然出现在几人身后。

    随着门再一次吱呀一声打开,伴随一身男装的美丽女子进来的是一股浓郁摄人的血腥味。

    “是你!”

    “你没死!”

    “西凉茉!”

    此起彼伏,房中众人不约而同睁大了眼,不同的人口中却同样发出了惊愕到不敢置信的声音。

    西凉茉目光冷淡地掠过了那几个女人,最后停在了那黑衣人身上,微微一笑,竟带着一种冰冷的妩色:“小王爷,许久不见,你送我如此‘见面大礼’,怎么不亲自过来与我说一声呢?”

    黑衣人正是反出朝廷举起起义大旗的德小王爷——司流风。

    “茉儿,许久不见,你一如过去的刁钻可恶。”司流风摘下了面罩,看着她冷冷地勾了下唇角,眼睛里却有一种奇异的神色停在她俏美如兰的面容上,如今的西凉茉已经在百里青的手心里彻底绽放成一朵妩媚迷人的花,即使一身男装也掩盖不去她身上的那种带着诱惑的气息,只是这种气息却刺痛了司流风的眼,让他有一种想要将面前佳人撕碎的冲动。

    “小王爷真是过奖了,我偶尔路过德王府的时候也会忍不住想,堂堂小王爷如今流落江湖,成为草寇一名,四处被官府追杀,不知多么狼狈呢。”西凉茉毫不客气地戳司流风的痛处,随后,她忽然想起了什么,微笑道:“是了,我可是看见了德王妃呢,不想小王爷倒是个心狠手辣的,给自己的姨母也下了这样的重手,我倒是第一次看见真正的人彘,向来当初我与小王爷说过吕后惩治戚夫人的法子,您真是往心里去了,呵呵。”

    当初,她不时地提到吕后与戚夫人的故事,就是她看到那荒芜的高塔的时候,就怀疑了德王妃当初对先王妃未必如她说的那么姐妹情深,后来暗查下去,果然被她发现了先王妃的死与后来王妃有关。

    所以她私下里不时提起女人之间的残酷斗争,一是在司流风心里埋下了阴影,二是在当司流风发现真相后,一定不会让如今的德王妃好过,不过栽在自己疼爱的侄儿手里,也算是德王妃算计谋划了一生换来最好的结局了。

    不想司流风手段果真一点都没辜负她的期望,竟然斩断了德王妃的四肢将养育自己多年的姨母做成了人彘!

    果然,司流风眼里闪过一丝痛色,他阴沉地看着西凉茉:“你早就知道,是不是,为什么不告诉我?”

    西凉茉轻笑:“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因为——。”司流风仿佛气怒起来,伸手就要向西凉茉抓去。

    西凉茉眸子里冷光一闪,手上软剑如灵蛇,瞬间向司流风的手咬去。

    却不想司流风竟然只是虚晃一招,他一掀兜帽披风,那披风里瞬间就弹射出无数细如牛毛的蓝色毒针。

    西凉茉一惊,手上软剑挽成无数剑花,爆开朵朵银光,立刻挡住了那些激射而来的毒针,而下一刻,那些毒针却仿佛碰到西凉茉的剑光就化了,竟然一下子汽化成了无数蓝色的烟雾,一时间房内全都是浓烟滚滚,刀剑触碰之声夹杂着女子尖利的叫声响做了一团。

    “想跑,且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西凉茉宽袖一掩口鼻,另外一只手立刻甩出天蚕金丝锁直接朝烟涡那道若隐若现的高挑人影缠去!

    果然一下子阻滞了那人影奔向墙壁的身影。

    而与此同时,数道身影忽然从西凉茉的身后跃了进来,向司流风杀去。

    白起站在西凉茉身后轻道:“小小姐,你且小心退后,这是南疆毒瘴!”

    西凉茉见自己手上的天蚕金丝锁已经圈住了对方的脚,便略放松了一点子心神略微退开了一步,却不想忽然脑后有风声袭。

    白起一惊,眼中冷芒一闪,手上锐利弯刀已经向那人迎上。

    “哐铛铛!”两人的刀剑短短一瞬,已经在空中过了十数招,竟然势均力敌。

    而西凉茉也在这个时候看清楚了与白起交手的那人竟然是戴着兜帽的——司含香!

    她不由挑了眉,这司含香原本虽然会武艺,但她功夫并不高明,怎么短短时日内竟然已经有如此迅速的进步?

    司含香似乎察觉了她的目光,眼睛里瞬间闪过凌厉的杀意,竟然不管不顾地运足了十成功力,挥舞着手中长剑朝白起狠狠劈砍,连自己的命门都不顾了,如此这般不要命的打法让白起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连退了几步。

    司含香趁机一转身,长剑剑锋一转竟然狠狠地朝西凉茉劈砍下来:“哥哥,你快走,我和西凉茉这卑鄙的贱人拼了!”

    看那架势,司含香竟然是要与西凉茉拼命,好让司流风可以顺利离开。

    但是这种行为看在西凉茉的眼里只觉得她可笑无比,直接一甩软件迎面对上司含香的剑。

    这种不要命的打法只能一时间激发起人的斗志,逼迫对手后退几步罢了,如司含香这般不管不顾,将背后空门彻底留给白起,竟似存了死志么!

    西凉茉冷笑一声,在两人短兵相接的霎那讥讽地道:“怎么,以自己的性命爱着你的哥哥,那个与其他女人缠绵的时候可不曾想到过你的男人值得你这么做么?”

    司含香看着她,眼里全是浓浓的杀气:“你懂得什么,西凉茉,如果不是你,哥哥如今也不会沦落到如今的地步!”

    西凉茉轻嗤:“那一切都不过是他咎由自取!”

    随后,西凉茉直接将手中的金蚕线抛给了白起,冷声大喝:“抓住司流风!”

    白起这个时候已经反应过来,有一瞬间的犹豫,是要上去帮着西凉茉还是抓住司流风,但是他还是在下一刻立刻抽身而起抓向了那金蚕线:“是……。”

    但是就是他这么犹豫的一瞬间,忽然有一道窈窕的身影猛然扑过来抱住了白起,力道虽然不大,但也足够阻挡白起的动作了,于是那金蚕线一下子就与他的指尖擦过,随后掉落在地,然后瞬间就消失在了烟萎中。

    白起大惊:“不好,不让那人逃了!”

    但是说时迟那时快,司流风已经瞬间撞进了墙壁上的活动板里,消失在墙壁之中。

    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手法机关,竟然让后来追过去的鬼军诸人被挡在了墙壁之外。

    而与此同时,司含香忽然身子仿佛如断线的风筝一般以一种诡异的姿态就向那烟涡落去,西凉茉眼中闪过冷厉光芒,足尖一点就追了过去,但是司含香狠狠一脚踢在了一个女子的身上,将那女子一脚踢到了西凉茉面前,等着西凉茉也将那挡路的女子踢开后,正巧见着司含香也撞上了墙壁,一只手仿佛穿墙而过,瞬间将司含香给抓进了墙壁之中。

    西凉茉眼中闪过一丝恼怒之色,随后看向白起:“阵字部的人呢!”

    “已经在破解机关了!”白起抹了抹自己鼻尖上的汗,一脸惭愧地道。

    阵字部的人到底是机关高手,很快他们就破解了机关,迅速地追了进地道。

    但是西凉茉只是站在地道口服下一颗解毒丸,等着其他人将毒烟驱散,她看了眼地道,眸子里闪过一丝惋惜,随后又恢复了平静,淡淡地道:“行了,咱们先离开,一会子等消息吧。”

    “那么地上的这个女人?”白起手里的长剑挑去了方才司含香踢过来阻挡西凉茉追过来,后来又被西凉茉一脚踹开的女子的脸。

    “西凉丹?”西凉茉看着她已经疼痛得完全说不出话的苍白艳丽的脸孔,不由唇角弯起一丝讥讽的冷笑来,她半蹲下身子挑起她的脸庞:“四妹妹真是痴情啊,方才舍身抱住我的下属,就是为了让你的良人逃跑么,可惜最后他都没有没有看你一眼呢。”

    她就说司含香这个狡猾的女人怎么可能会真的以命相搏,原来是早计划好用西凉丹这个蠢货做挡箭牌呢。

    西凉丹看着她,恶狠狠地朝她吐了一口唾沫:“贱人!”

    西凉茉挑了下眉:“啧,真是有骨气啊,不知道一会子你会不会也这么有勇气呢?”

    “你想做什么!”西凉丹恨恨地看着她,为什么这个贱人总是死不成!

    西凉茉笑笑:“妹妹听说过烤地瓜或者叫化鸡吗,就是平民乞丐们吃的那种,将地瓜或者鸡整个儿放进一处熄灭的篝火坑里,篝火虽然已经熄灭,但是那些热气足够把地瓜与带毛的鸡给焖熟了,味道极好呢。”

    说罢,她在西凉丹惊恐茫然的目光中看向白起淡淡地道:“把她扒光了,放进麻袋里,咱们去看看这地道不知还热不热。”

宦妻 第三十九章 酷刑之毒

    “呜啊……放开我!”女子尖利的叫声回荡在空旷的林子里,充满了惊恐与愤怒。

    西凉茉站定之后,看着白起点点头:“放开她。”

    白起便朝着身后的属下一挥手。

    鬼军们对于试图伤害自己同伴的人,手上可不会客气,直接一松手,被装进麻袋里扛着走的西凉丹就直接摔了下来。

    “啊——!”坠落感与摔在地上的疼痛让西凉丹忍不住尖叫起来。

    一名鬼军士兵上去解开了麻袋的口子,西凉丹立刻挣扎着从麻袋里面爬了出来,但是她忽然想起自己如今只穿着一件肚兜和亵裤,又立刻抓住麻袋遮盖自己的娇嫩的身子,怨恨地看向西凉茉:“西凉茉,你敢动我,父亲和大哥哥都不会放过你的!”

    西凉茉居高临下地看着伏在地上的西凉丹,微微一笑:“是么,他们怎么知道是我抓了你,就像他们怎么知道是你对我动手呢?”

    “你……大哥哥一定会知道是你动的手脚,你害死了母亲,害得姐姐在大漠里失踪,如今只剩下我了,谁都能想得到只有你这样的毒妇才会对我动手!”西凉丹尖利地叫了起来。

    西凉茉看着她,眼里掠过一丝冷光,她低下头,伸手挑起西凉丹的下巴:“不知道大哥哥听到自己最疼爱的妹妹勾结反贼,打算协助一个贱妾的野种夺走他的世子之位,他还会不会疼爱你这个妹妹。”

    西凉丹脸色一白,僵硬地道:“哥哥不会相信你的,父亲也不会相信你,比起你这个对老太太动手,嫁给九千岁,又偷走令牌的人,他们相信的人只会是我!”

    西凉丹越说越觉得自己底气很足,声音也越来越大。

    西凉茉看着她,露出一丝轻飘的笑容来,那笑容像是天边的一缕寒风,却看得西凉丹心头发凉。

    西凉茉慢条斯理地道:“是啊,他们不会相信我,但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谁在乎他们相信不相信呢,但是你,西凉丹,你注定要成为那偷袭国公府、在国公爷书房放火的贼子手里的受害者。”

    “你……你说什么!我听不懂!”西凉丹咬着唇,看着西凉茉,眼里闪过恐惧。

    西凉茉微笑:“妹妹贵为国公府地的千金小姐,一定不晓得民间还有焖烤地瓜和叫花鸡的做法,方才在府邸里我不是说了,要让妹妹体验一下什么平民过的生活么?”

    说罢,她对着白起道:“打开地道的门!”

    这一条当年鬼军修建的地道有三个出口,其中一个就是在这靖国公府不远处的小山偏僻竹林子里,白日则是游人消暑的去处,到了夜里,因为这里有过闹鬼的传闻,人烟几乎绝迹。

    白起立刻领着人在一座假山附近的石头处寻摸了片刻,也不知道他们摸到了什么,一块山石发出低微沉闷的隆隆之声,不一会就打开来了,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洞口来,一股子极为炽烈灼热的气息瞬间从黑乎乎的地道口涌了出来。

    那股热气不但一下子熏得周围的草叶瞬间蔫了下去,也逼迫得站在洞口附近的众人再次退开了数步,仍旧能感觉到扑面而来难以忍受的热气。

    西凉茉看着那黑漆漆的洞口,低头看了一脸恐惧愤怒的西凉丹一眼,忽然问:“你有没有兴趣知道你的二姐姐是怎么死的么?”

    “二姐姐……她不是失踪了么,难道是你……。”西凉丹一愣,随后梭然瞪大了眼。

    西凉茉淡淡地道:“你二姐姐在沙漠里做了赫赫人的果腹大餐,剥皮拆骨,倒也免去了她成为赫赫王妃之后还要多受那些年的折辱,你与西凉仙既然是亲姐妹,不若下去陪她可好,她是被蒸煮而死,你就试试在地道里面焖熟如何?”

    西凉丹一下子惊恐地瞪大的眼睛:“我……我不要!”

    却被鬼军的两个士兵伸手就按住往地道口拖去,不断喷出灼热之气的地道口几乎让人难以喘息,仿佛黑洞洞的灼热炼狱入口。

    西凉丹歇斯底里地挣扎着、哭泣着,如玉的十指狠狠地扣在地面上,拖出鲜红的五道血印子,最终她死死地抱住了一颗小树,怎么都不肯松手。

    白起眼里闪过一丝不耐烦,走过去就打算劈晕西凉丹,好直接完事,却被西凉茉伸手挡住了,白起一愣,退后了一步,西凉茉走过来看着她轻笑,笑容却冷若冰霜:“怎么,四妹妹也会害怕么,灼热的空气,呼吸一下,连胸肺都灼痛得难以忍受,皮肤先是发出烤肉的香气,然后发出焦臭味,头发都全部燃烧起来,每跑一步都感觉无法忍受的痛,皮肤沾染上桐油,连火都难以熄灭,如果不逃就要活生生地烧死在里面,这种滋味很好吧?”

    不说她身上受的伤,就是魅晶身上的那些伤都应该有人为此付出代价!

    西凉丹到底不是笨蛋,看着周围鬼军们愤怒的目光,她立刻软了下去,匍匐在西凉茉的脚下,泪如雨下:“大姐姐,我知道错了,这都是董姨娘那无耻的贱人在蛊惑我,我也不知道她竟然如此心狠手辣,妹妹错了,咱们到底是流着父亲的血,大姐姐你原谅我吧。”

    西凉茉看着她,挑了一下眉:“你和西凉仙还真是亲姐妹呢,当初还想着你必定是个有骨气宁死不屈的,看样子当初三婶婶将你调教得乖觉不少,如今你的仇人与亲人都在地狱等你,何必苦苦留恋人世!”

    西凉丹闻言,却忽然不哭了,她一下子扬起脸来看向西凉茉,带着血丝的眼睛里有一种奇特的疯狂的亮光,双手颤抖着:“因为小王爷还在人世,我不要死,我还要做小王爷的妻子,你跟一个太监在一起,你根本什么也不懂!”

    她那种奇异的激动,让西凉茉看着她半晌,不由轻嗤了一声:“你倒是个痴情的,据说天下最是可怜有请痴,既然如此,我给你一次机会,你若是能在地道里呆上一刻钟,我也许会考虑让你不死。”

    说罢,她一招手让人将西凉丹往地洞里拖。

    西凉丹听着她的语气一松,方才觉得心头放松了点,却不想忽然又听到她后面的话,顿时只觉得如一盆冷水当头浇下,只能下意识地挣扎起来:“大姐姐……大姐姐……!”

    西凉茉冷淡地道:“一会子把石门封上,只留下过不了人的缝隙。”

    “是!”白起立刻指挥着人拽着西凉丹的手臂一下子将她扔进了石门之内,西凉丹被丢进那灼热的地道里,瞬间发出一种非人的嚎叫声,让整座林子都抖了抖,惊起一林子的夜鸟。

    石门在白起命人的操作下瞬间关上了大半,只露出能容得下一个人的手臂的缝隙,不一会就看见那石头缝里露出西凉丹雪白的手,她纤细的手指与雪白的手臂上都是烫伤,剥落了指甲的手满是鲜血,在空中狂乱地划动着,石缝里发出歇斯底里的痛楚尖叫声:“啊——啊——啊——好烫啊——救救我——救命!”

    从这夜起,竹林夜里闹鬼的传说更是传得沸沸扬扬。

    那种痛楚的尖叫里夹杂着极度的恐惧与绝望,让人闻之不忍,但西凉茉只是冷淡地吩咐白起:“半刻钟之后再弄出来。”

    随后她坐在树下闭目养神,在西凉丹痛楚的尖叫、怒骂回荡之中开始静静地思考司流风到底想要做什么。

    国公府并不是那作为一个叛逆者,这般费尽心思,冒着那么大的危险做出这样的事情,怕不会只是为了杀掉她那么简单。

    只怕还是为了蓝家的令牌所代表的鬼军与财富而来。

    只可惜,她早已抢先一步,那么接下来,他又会做什么?

    司含香那个女人,倒是比她想得更有头脑和心狠手辣,这个祸根,不管是为了替含玉报仇,还是未来考量,这个人都是留不得了。

    如今六皇子重伤,边关无大将,西狄二皇子百里赫云向来又是以攻伐勇猛闻名,乃是西狄大军之中一员出了名的猛将,还颇有谋略,最擅长于打恶战、打硬仗。

    如今他们领着五十万雄兵大军压境,竟然将素以骁勇闻名的六皇子都重伤了,可见寻常武将都未必是他的对手。

    这番沉思之间,忽然听白起在她耳边禀报:“小小姐,我看那女子已经不行了,咱们是不是……。”

    西凉茉睁开眼,冷冷地道:“我答应过饶她一命,将她放出来吧。”

    听着西凉丹已经叫不出来,只发出断断续续的呻吟,看样子已经撑不住多久了。

    白起一愣,却见西凉茉看着他淡淡地道:“有命活着不代表有能好好活命。”

    白起不太明白西凉茉的意思,鬼军之人自幼生长在酷热沙漠之地,训练中与毒虫蛇蝎为伴,更是时常要与各种神秘恐怖的沙漠干尸与其中衍生的寻常人完全不能想象的‘怪物恶鬼’打交道,死人不知见了多少,死在他们手上,被拿来做养虫活尸的悍匪也不乏其,心狠手辣自然是不必说的。

    在白起看来,像西凉丹这样的女子,直接灭口就是最好的解决方法。

    但是主子的命令就是他们势必达成的使命,自然不会去质疑,便命人再次将那石头门移开,石头门移开的霎那,一股子皮肉烧得焦臭的味道扑鼻而来,而西凉丹并没有因为大门的打开而立刻出来,却反而发出了半声凄厉的惨叫。

    直到她跌落在地,西凉茉他们才看见她手臂上、胸口一大块皮肉都因为靠在那灼热的石头被粘在了石头上。

    那石门移动的时候自然将她的皮肉了扯掉了不少,所以此刻她近乎半裸的身子上肌肤发红,冒出一个个剔透发亮的水泡,胸口的肚兜也烫掉了,但是她的胸口那上面黑焦的皮肉与一片没了皮的鲜血淋漓的血肉交织在一起,看起来异常可怖。

    白起让人将她用钩子勾了出来,拖到了西凉茉面前。

    西凉茉看着她躺在地上不断抽搐,气息奄奄的样子,对着白起道:“去拿还魂丹给她。”

    白起点点头,他很好奇,想知道西凉茉为什么忽然又要救这个想要杀她的女子。

    西凉丹在服下白起给她的药物之后,气息仿佛平稳了不少,西凉茉拿起一只牛皮水壶,对着她尚且完好的头脸浇了下去。

    “嗤!”

    “啊——呜呜——!”冰冷的水一下子让西凉丹瞬间清醒过来,她索然睁大了眼,看着半倾下身子的西凉茉。

    西凉茉对着她微微一笑:“醒了么,四妹妹的容貌依旧美好艳丽,真是上天给你的恩赐,上次司流风能治好你的脸,这一次,咱们就看看他还有没有兴趣和本事来治好你的身子了。”

    西凉丹睁大了眼,她忍住全身剧痛,颤抖着抬起手,借着月光看清楚了自己手上满是恐怖的水泡,不由浑身颤抖起来,痉挛着抬起头,朝着西凉茉歇斯底里的低哑尖叫:“西凉茉,你这个毒妇……有本事你杀了我啊!天底下怎么会有你这样的毒妇……啊——啊——啊!”

    “我说了会留你一条命,自然是不会食言的,这身皮肉就当是大姐姐我回报你昨夜倒了那么多桶桐油的回礼吧。”西凉茉低头看着她微笑。

    杀人者,人恒杀之,害人者,人恒害之。

    “你若不杀我,我……我一定……会告诉父亲和大哥哥你这贱人所做所为,让他们杀了你!”西凉丹怎么能容忍自己的魅力容貌变成如今这副模样,心中满是绝望,只想要激怒西凉茉。

    西凉茉冷淡地道:“你还是祈祷九千岁不会因为我的失踪直接要了他们的命比较好!”

    “就凭你,一个下贱的伺候太监的婊子!”西凉丹歇斯底里地冷笑起来。

    白起大怒,上去就想一脚踢上她的嘴,西凉茉于他们而言不光是一个象征着曾经辉煌的战神的血脉遗孤,一个需要他们保护的小女子。

    在沙漠将近三个月的朝夕相处,同甘共苦之间,她的手段与智计,融合了女子温柔与男子冷酷的性情、甚至偶尔出糗都让他们从心底接纳了她的存在。

    如果说百里青之于司礼监、锦衣卫是神一般的存在,他的指令就是神谕,那么西凉茉之于鬼军的存在则更多了一丝人间烟火气息,她更符合他们脑海中一个优秀统领与智囊的存在,甚至更像是他们的姐妹亲人,没有人能容忍自己的亲人被人辱骂。

    所以白起和其他鬼军的人都只想让这个丑陋的侮辱西凉茉的女人彻底闭嘴。

    但是白起的动作却被西凉茉阻止了,她伸出手挡在他们的面前,也不喜也不怒,而是平静地道:“去取些炭火来。”

    鬼军众人虽然愤怒,但还是依言用一只铜铲去取了炭火来。

    西凉茉低头看着一脸惊疑与怨恨的西凉丹,微微一笑:“给我灌进四妹妹那张漂亮的嘴里!”

    西凉丹惊恐地睁大了眼,想要骂什么,但是白起已经毫不客气地指挥人掰开了她的嘴,直接用匕首一挑将一块通红的火炭挑进了她的嘴里,再将她的嘴死死地合上。

    夹杂着女子“呜呜”极尽痛楚的凄厉闷哼,空气里瞬间又飘出了皮肉烧焦与血腥的气味。

    鬼军众人只能看得见西凉丹手脚不停的抽搐,她的眼睛瞪得几乎是目眦俱裂,极度的剧痛让她一下子弹跳起来,竟然直接一头撞上了白起的头,疼得白起‘嘶’了一声,西凉丹操起那铜铲子就疯了似的朝白起咋去,还是蒋毅眼明手快,直接上去就点了西凉丹的穴道,再一脚踹在她脚腕上,只听得骨头一声脆响,西凉丹闷哼一声一下子就倒在了地上。

    蒋毅没好气地白了一脸不好意思的白起一眼:“笨蛋,这样都会被个女人袭击!”

    白起大糗,只能狠狠地瞪着在地上不断抽搐,满嘴都是血泡还在不断流血,捂住喉咙颤抖的西凉丹。

    西凉茉看着她,半蹲了下来,悠悠道:“还是四妹妹提醒了我,要封住你的嘴,不过封嘴的方法有很多,这不就是一个吗,你的嘴若是不能用来说一些该说的话,手也总是犯贱做些不该做的事,为自己招来灾祸,那么以后四妹妹还是不要说话,不要写字,不要走路,就这么静静地坐着、躺着、不言不语一辈子,尚且能得到平安喜乐。”

    说罢,她西凉茉也不去看西凉丹一脸狰狞绝望,任由她在那里发出“啊——啊——啊——”嘶哑沉闷的声音。

    “我把她交给你了,我希望看见一个‘乖巧安静’的四妹妹,但是却不希望看见一具尸体,你们知道该怎么做了。”西凉茉看着白起道。

    白起点了点头,恼火地瞥着已经不成人形的西凉丹,随后对着西凉茉微笑:“小小姐放心。”

    他终于明白什么叫有命活着,没命活好了。

    生不如死,不就是没命活好么?

    西凉茉看了他和蒋毅一眼,忽然负手看着天边的一轮冷月道:“你们觉得我残忍么?”

    白起等人不由一愣。

    不可否认,若是以一个女子的印象而言,如西凉茉这般心性确实是少见的——残酷。

    西凉茉淡淡地道:“这和你们在沙漠里完全不同,杀人不过头点地,但是这阴谋诡计与血腥黑暗并存的地方,是考验人性最黑暗面的地方,你们要习惯去接受未来的看到比这些更残忍的东西,女人、孩子、老人……这些弱者会在最初的灾难中死去,若是男人们在斗争中死去之后,接下来就是她们会承受更多的残酷报复,但女人绝对没有你们想象中的娇弱,在承受了足够的苦难后,她们可以是最温柔的抚慰,也会是最锐利的淬炼了剧毒的刀子,若是未来遇到敌人里有我这样心性的女子,不要犹豫,一有机会就一刀杀了她,否则她会给你们带来最大的灾难!”

    她、西凉仙、司含香从某种程度上而言都是一样野心勃勃、手段、头脑都不缺乏的女人,只是她们想要的、信仰的东西不同而已。

    说罢,她迳自率先向竹林外走去。

    白起与蒋毅互看了一眼,都在彼此眼里看到了——心悸。

    ——老子是焖人味道不错,美妞们想吃吗的分界线——

    西凉茉回到靖国公府,还没进门,大老远地就看见前面一片灯火通明,刀枪凛然,大批人马里三层、外三层地将靖国公府给围了个水泄不通。

    而白蕊正与周云生一起领着十几名鬼军站在人群外,一脸焦灼地四处张望。

    “白蕊?”西凉茉唤了一声。

    白蕊一听见她的声音,立刻眼睛一亮,提着裙摆飞奔过来:“大小姐,你终于回来了!”

    西凉茉看着白蕊跑过来,挑了下眉,朝靖国公府邸那边剑拔弩张的情形比了下手:“那是怎么回事?”

    白蕊很是焦急地揪住了西凉茉的衣袖:“大小姐,你快点回去看看吧,千岁爷要如今逼着国公爷把你交出来,说若是再不见人,每隔两刻钟,他就要让国公府里的十颗人头落地,如今府邸里二老爷、三老爷、老太太都被吊在了大堂里,少爷、姨娘们都给架在了闸刀之上,连世子爷都……。”

    西凉茉一愣,随后捂住额头,颇有点头疼:“我不是让你去通知千岁爷我没事么?”

    白蕊很是无辜:“爷傍晚起火的时候就察觉不对了,先是让魅部的人去寻,后来让追风部的人都去找了,再后来知道您可能进了地道,然后爷就不对劲了……奴婢说了,但是奴婢才说到您被西凉丹和董姨娘她们关在地下道里了,还没说完话,爷就不见了……再然后司礼监和锦衣卫的人马就将国公府给围住了,世子爷不知怎么地就领着人和司礼监的人动起受了,如今被小胜子给拿下了,如今落在千岁爷手里……。”

    西凉茉听她说得七零八落,没什么头绪,她知道白蕊这丫头忠心是忠心,也有点小聪明,但是说起复杂的事和大多数女子一样没什么条理,只得立刻摆摆手,只抓重点地问:“停,你后来怎么没告诉爷我没事!”

    白蕊脸上一红,还没说话,就听见周云生摇头有些无奈地道:“因为她后来根本没有接近千岁爷的机会,爷恼了以后,就变成如今这样的局面了。”

    虽然靖国公在府邸里蓄养了八百私兵,但是司礼监和锦衣卫的人惯常去做了抄家灭族的事,何况百里青很有可能直接火气一起,直接调人过来就直接先控制了府兵和兵器库,何况他自己本来就在国公府邸里,所以国公府短短两刻钟没有遭遇什么抵抗就直接沦陷了。

    西凉茉微微颦眉,如今西狄大军压境,她那便宜爹虽然德性不好,打起仗来倒是得了她祖父蓝大元帅的真传,还有用的着他的地方,不能说杀了就杀了。

    她立刻向国公府走去。

    等着她一路过关斩将,从看见自己如看见救星一般扑过来哀求的国公府邸众人、发现自己没死惊喜涌过来的魅部、李密等人的热情之中挣脱出来,匆匆地过赶到了靖国公书房前的时候,已经闻到了浓郁的血腥味。

    果不其然,正看见书房前的大树上吊了好些人,正鼻涕眼泪一把地流了满脸,连腿骨折断的老太太和疯癫病才好些的慎二太太也未能幸免,树下躺着好些没头的尸体,血流了满地,细细看去,身上穿着都是府邸里的姨娘、还有二房、三房的几个少爷、小姐,如今二老爷、三老爷也已经被押在断头闸刀上,一个满脸泪水地望着被府邸里仅剩的一批高手护卫住的自家大哥嚎啕:“大哥,你就快点把王妃交出来吧。”

    另外一个则是大骂:“西凉无言,你这个混账东西,纵容着自己的妾侍害死嫡女,这是要让董氏那个贱人彻底断送咱们西凉一脉吗!”

    西凉茉的目光掠过那被吊在房梁上,浑身染血,一脸苍白却不屈的西凉靖身上顿了顿,随后又停在了被躺在地上,浑身发抖,脸色苍白不似人却不敢动弹一分一毫的董姨娘身上。

    董姨娘微微隆起的腹部上搁着一只绣着流水银云纹的精致皂靴,皂靴的主人正坐在八仙太师椅上,姿态慵懒闲逸,只是却也异常危险,仿佛随时脚尖用力,就会直接踏破脚下人的腹部。

    他那张绝艳的面容上没有任何表情,他肤色被惨白的气死风灯照耀得近乎透明的苍白,嘴唇却是染了暗血色胭脂的浓重腥红,那是让人不敢逼视的阴森诡谲。

    “西凉无言,时间快到了,你可想清楚了,本座的王妃人在不在那地道里?”百里青冷冷淡淡地把玩着自己指上的华丽宝石甲套,在他的脸上一点都看不出怒火,而是面无表情,但这种面无表情让他看起来仿佛坐在森森白骨累积而成宝座之上,陡然醒来,于阴森魔域鬼涧之间准备大开杀戒的食人妖魔。

    但是却有人却仿佛一点也不害怕一般,忽然悠悠地道:“千岁爷这般对朝臣不问缘由地大肆杀戮,就不怕明日百官弹劾么?”

    一道人影款步而出,容貌俊美,身形修长,气度极佳,隐约间,五官之间竟有几分与百里青相似的模样。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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宦妻 第三十九章 谁色望熏心

    众人的目光落在那人身上,不由都是一愣,看着这人的五官,还是真是有微妙的感觉。

    但是众人也都之只敢在心中这么嘀咕。

    百里青居高临下地看着站在下首处的男子,就在芳官近乎挑衅的眼神里,百里青突然微微勾起唇角:“杀掉!”

    随后他的目光掠过芳官,落在靖国公的身上,冷冷地道:“你想清楚了没有,若是人在这里面,你就亲自进去把人给本座找出来,若是人不在这里,你们就一起死在这里吧。”

    随着百里青的一声令下,立刻有司礼监的人上去就擒芳官。

    不光芳官没有想到,就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百里去没耐心已经到了这样的地步,他甚至懒得和芳官说话,不,可以说若非要处置芳官还需要抬抬嘴皮子,他根本连说那两个字的兴致都没有。

    靖国公倒是入了他的眼,但是所有人都相信他宁愿不要入了百里去的眼。

    百里去的语气轻描淡写,全无所谓一般,仿佛要杀掉的不过是脚下蝼蚁,尤其是百里青的那双眼睛里,幽黑得仿佛无底的黑暗空间,连往日里常见的阴沉光芒都没有,那是只有鲜血与人命方才能填满的虚无,让人根本不敢对视。

    气氛极度压抑。

    “千岁爷,您莫不是要连本宫也一起杀掉么!”一道女音尖利地插了进来,再次吸引了众人的注目。

    从人群里挤出来,站一把握住芳官手臂将他从司礼监的人手里抢过来的女子,不是太平大长公主又是谁!

    随着太平大长公主的出现,不少人都松了一口气,尤其是靖国公府邸的众人,几乎立刻开口向太平大长公主求助。

    “公主殿下,救救咱们!”

    “公主殿下,我们是无辜的,您帮咱们求求情吧!”

    “殿下啊——呜呜!”

    不管他们如何求助,却没有人敢说百里青一个字不好。

    太平大长公主再一次地看向百里青,目光力持镇定:“九千岁,你不能这般不分是非黑白,所有的官员审讯都必须经过陛下御批,交由大理寺的人来定夺他们是否有罪!”

    她知道自己在捋老虎须,但是她不相信百里青敢连她也不分青红皂白地杀了!

    百里青眯起眼看了太平大长公主一眼,那幽黑得深不见底的可怕眼眸让太平大长公主几乎都不敢直视地别开了脸,身子却僵硬地挺的笔直。

    他忽然轻笑了起来:“既然公主殿下对您的男宠如此一往情深,让人感动,那就一起……。”

    “咳咳,这是怎么了?”一道女音忽然插了进来打断了百里青接下来的话,那熟悉的尾音略微上扬的柔婉声调让百里青几乎是在瞬间僵了一僵。

    西凉茉领着白蕊几个从人群里挤出来,轻咳一声,仿佛很是不解地看着面前血腥满地,剑拔弩张的场景。

    她若是再不出来,怕是百里青下一句话就是——那就一起和你的男宠去死吧,所有人都一起去死!

    她相信九千岁大人完全做得出这种事,他能维持如今天下平衡的局面,他也能够轻易地毁掉这一切,因为他体内那疯狂嗜血的一面完全是不会在乎天下大乱,生灵涂炭这种事情的。

    西凉茉看着众人都跟看怪物一样看着她,没有一个人有反应的,她索性转脸朝靖国公率先叹了一声:“父亲,您看这天色也晚了,大伙在这里为了找我也折腾了半宿,司流风那贼子闯进来放火焚烧府邸,试图抓走女儿,女儿如今侥幸得到高人帮助已经脱险了,只是不知家中其他人是否还有事,一会子要劳烦父亲与大哥哥查查看了。”

    随后,她也没去看靖国公脸上那种几乎可以称作极度复杂的神色,而是转身向百里青走了过来,她走到他的身边,将自己的柔荑搁在他的手背上,轻声道:“千岁爷,妾身已经回来了,让您担心了,咱们回莲斋吧?”

    她静静地看着他的眼,直到他那双看这她同样虚无幽黑得仿佛什么都没有一般的眼里渐渐地浮出一丝冰冷的光芒来,她方才悄悄松了一口气,任由宽袖下,他的冰冷的长指几乎捏碎她纤细的手骨。

    百里青看这她疼得额头冒出冷汗来,却依旧对着他微笑的模样,方才转开脸,陡然起身扔下一句:“散了!”

    随即,他转身就往莲斋的方向离开,西凉茉看了大长公主一眼,朝她微微摇摇头,随后立刻跟着百里青离开。

    司礼监的人也都齐齐撤离。

    李密看了看完全没有反应过来他们已经脱离了死亡危险的靖国公府众人,暗自叹了一口气,冷淡地吩咐底下人:“把这里收拾干净了。”

    随后他走到靖国公的面前,一拱手,不咸不淡地道:“国公爷,多有得罪了,只是爷一向不喜欢别人动他的东西和人,即使夫人也是您的女儿,但是如今嫁给了爷就是爷的人,您的这位妾侍……。”

    靖国公到底也是多年沙场征战而过,气势上如何会堕人一等,他一颦眉冷哼一声,正要说什么,却见白玉忽然走过了过来,轻声道:“郡主有话要奴婢传给国公爷知道。”

    靖国公一顿,冷冷地道:“她的话还够多么,还想说什么!”

    白玉便俯在靖国公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随后也不去看靖国公瞬间僵硬的面容,恭敬地躬身退下离开。

    李密也不知白玉到底说了什么,能让方才面临生死威胁也不曾改色的靖国公的面容上会出现这样的表情。只见靖国公的目光落在了刚刚被丫头扶起来,满面苍白泪水的董姨娘身上,董姨娘仿佛也发觉了靖国公的目光,立刻仿佛找到了可以依靠的主心骨一般扶着自己的肚子朝靖国公踉跄走来,伏在他怀里,泪如雨下地道:“国公爷,妾身……妾身保住了咱们的孩子。”

    “咱们的孩子?”靖国公的眼睛里光芒异常冰冷,甚至可以说带着一种压抑的黑暗煞气。

    “国公爷?”董姨娘素来是个机灵的此刻也察觉了靖国公的不对劲,微微抬起头来楚楚可怜地看着他:“您这是……。”

    “咱们真的会有孩子么?”靖国公低头面无表情地看着怀里的女人,心中却已经满是屈辱之感,他虽然不想相信西凉茉那丫头的话,但是多年纵横沙场以来的直觉却告诉他西凉茉根本没有必要欺骗他,因为身体是他自己的,若是真有心,要寻来人一查便可以知道有些事情的真假。

    何况韩氏会做出这样的事,他是相信的。

    董姨娘一惊,心中暗自道,莫非是国公爷知道了什么,她心中瞬间一冷,浑身都起了寒毛,立刻心中迅速地绸缪开了,但是没等她想出什么好的解决方法来,就听见靖国公冷冷地吩咐宁安:“今儿叛贼闯入我国公府,董姨娘受了惊吓,恐怕肚子里的孩子不保,将她带下去吧。”

    宁安一怔,随后目光落在董姨娘的肚子上,随后恭敬地拱手称:“是!”

    董姨娘看着宁安领着底下几个三大无粗的壮汉上来就将她架着走,心中顿时一片冰冷,她不敢置信地望着靖国公,他甚至没有给她留一个解释的机会,就要将她的孩子打掉么!

    董姨娘一边抱住自己的肚子,一边大力地挣扎起来,拼命朝靖国公扑过去,却又被人一把按住了手臂,她被扭得生疼,只能歇斯底里地哭喊:“国公爷,妾身的孩子是你的啊,你怎么能那么残忍,只听着西凉茉那叛父背家的小贱人……唔唔!

    宁安看着李密的眼色不对,立刻直接将一只帕子捂上了董姨娘的嘴,将她的嘴封住了,强行拖走。

    董姨娘只能瞪大了满是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瞪着靖国公,像是不能相信自己的枕边人竟然如此冷酷与无情。

    这个男人甚至没有打算给她任何一丝辩解的机会,哪怕她肚子里的孩子真的不是他的,可他根本对她甚至连一丝一毫的情分都没有!”让李将军见笑了。“靖国公看着李密,神色恢复了平静。

    李密点点头,拱手道:”国公爷言重了,末将初调回京城,以后向国公爷讨教的地方不少,现告辞了!“

    靖国公点点头,看着李密领着的锦衣卫的人已经将院子里全部都打扫了干净,但浓郁的血腥味并没有散去,他抚着额头闭了闭眼,吩咐身边的参将:”去把世子爷送到大夫那里去。“

    西凉靖被放下来的时候就已经昏迷了,如今还不知道情况如何。

    靖国公看着自己的爱子被抬走,眼中闪过一丝疲惫与心疼,转过身对着太平大长公主拱手,谢道:”今日公主敢冒险来救,西凉无言谨记心中。“

    太平大长公主不知在想什么,听见靖国公的话也只是朝他略有无奈地摆手:”救了你的可不是本公主,您以后好自为之吧。“

    她听到了消息,想尽办法进了国公府邸,原本就是打算试图虎口夺食,救下国公府邸关键的人物,如此靖国公就算是欠了她的,未来也好做打算,但是她还没厚脸皮到将不是自己的功劳套在自己头上。

    她顿了顿,忽然看向靖国公,目光灼灼:”皇兄病危,你可知道?“

    靖国公看了看她,淡淡地道:”微臣不知,也并不曾听见这样的消息从宫里传出来过。“

    太平大长公主微微颦眉,意味深长地道:”如今您知道了,国公爷素来是个聪明人,您一定能知道为社稷、为家国计,未来应当走一条什么样的路。“

    靖国公依旧是从容淡漠地道:”是,多谢公主殿下指教,只是今日府邸之中发生了太多事,恐怕无暇招待公主,改日必定备下厚礼上本多谢公主殿下。“

    太平大长公主看着靖国公那种模样,心中暗自骂了一声,女儿和爹都是老狐狸,这般油盐不进,左右不靠,是想再观望一番么?

    但是她也无可奈何,只能道:”不劳烦您大驾,咱们走!“

    说罢,拂袖而去。

    芳官看了靖国公一眼,眸子里闪过一丝异色,转身也跟着太平大长公主离开。

    出了国公府邸的门,芳官方才淡淡地问开口道:”公主殿下就打算这么放弃靖国公这一步棋子么?“

    太平大长公主没好气对着他翻了个白眼,冷冰冰地道:”依你说呢,靖国公若是能这么容易被人拉到自己的阵营里,太子爷与陆相就不会那么费心思了。“

    这一次,好消息与坏消息同时而来,皇兄‘病重’却除了太医与那些术士之外不肯见任何人,或者说他没有机会见到外人,让太子和陆相都心急如焚,整个京城与宫禁都是九千岁的势力范围之内,这一次为了觐见皇帝的事,他们彻底地与九千岁扯破了脸皮,方才发现原来自己在宫闱与周围京畿大营之中安插了的棋子与人马根本就无法起事,稍有异动,就会被人告发到九千岁那里。

    但与此同时,最有竞争力的六皇子重伤的消息传来,却让众臣们对太子的寄望更深,而如今所有人都知道下一个即将出征的人选非靖国公莫属,若是能将即将手握重兵的靖国公揽入旗下,那么对上九千岁一党的希望就更大了。

    但是……

    太平大长公主一想起方才碰壁的情形就头疼,忽然瞥见芳官眼中若有所思的神色,不由疑惑地挑眉:”喂,你方才为何要主动挑衅九千岁,你不怕死么?“

    芳官看着太平大长公主,淡淡地道:”侍奉主子是芳官的本份,做马前卒为公主牺牲不也是芳官应该做的么?“

    太平大长公主冷笑一声,目光冷冷地睨着他:”得了,戏子无情,婊子无义,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宫里勾三搭四的事,连皇后、贵妃的床榻都能爬得上去,你也算是本事了。“

    芳官一顿,他倒是没有想到太平大大长公主竟然知道得不少,他唇角弯起一个冷淡又漫不经心的笑容来:”公主殿下既然知道这一句话,也该知道芳官如何能拒绝地位高贵如公主者的邀约,又有什么资格拒绝呢,芳官不过是公主的一个玩物罢了,给谁玩,不是玩?“

    太平大长公主睨着他半晌,冷嗤一声,警告道:”你最好别耍什么花样,否则本公主让你生不如死。“

    说罢,她拂袖转身上了早已经等着的马车,也没等芳官上来,便冷漠地道:”走,回宫!“

    芳官看着她的背影,露出个诡谲的笑来,仿若自言自语地道:”生不如死啊,如今我已经生不如死了,为什么流着同样血液的那个人可以这般生杀予夺呢?“

    他轻嗤一声,望着天边的月:”反正,很快所有人都要生不如死了。“

    ——老子是九千岁很不爽的分界线——

    莲斋内,白玉莲花灯早早就已经点上了,一片暖黄烛光荡漾开满室。

    百里青和西凉茉一前一后进了房内,何嬷嬷欣喜地刚要迎上去,见他们脸色不对,便停住了脚步,朝着两人福可福:”千岁爷、小姐,奴婢先下去命人将热水备下,再将饭菜重新做些新的来。“

    西凉茉朝她点点头轻声道:”嬷嬷自去就是了。“

    何嬷嬷立刻招呼了其他人齐齐退下,关上门,将空间留给自己的主子。

    西凉茉心知他必定是恼了,自己行动也大意了些,弄到了如今的局面,不由有些愧疚地上前用另外一只不疼的手,握住他的手臂:”阿九,你……。“

    话音未落,百里青背对着她,冷冷地道:”出去!“

    西凉茉一愣,有些疲惫地揉揉眉心道:”阿九,你应该知道我不是故意的,我让白蕊通知你了,只是那个丫头办事不牢靠。“

    她愿意承认她的错误,但在劫后余生之后,她只是希望握住他的手,

    百里青还是只冷漠地道:”出去!“

    西凉茉闻言,眼底掠过一丝受伤的光芒。

    任何历劫归来的人都不会希望在自己所在乎的人嘴里听到这样的两个字。

    她垂下眸子,淡淡地道:”好,如你所愿。“

    说罢,西凉茉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她不是没有脾气的人,只是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她才学会了对待情人的温柔与耐性。

    就是因为知道他对她付出了的精力与心力不会比她的少。

    但是并不代表,她会毫无限度地容忍他的脾气。

    就在西凉茉就要踏出房间之时,一阵狂烈的风忽然从身后卷过,她瞬间就落入了一个冰凉的怀抱,百里青的力气大得几乎让西凉茉忍不住痛叫出声,但还是忍住了,只是冷淡地道:”你到底想要怎么样,你弄疼我了。“

    许久,她方才感觉到百里青略微放松了一下他的双臂,有幽冷如古井般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我只是怕自己力道控制不住,会伤了你,但若是让你这么走了,有人怕是会记恨我长久吧。“”要比起说谁最会记恨,有谁比得过爷你呢。“西凉茉冷嗤一声,但是语气却也软和了下来,她记得方才他眼里的那一片仿佛要吞噬一切的虚无黑暗,要从那种毁灭的**里挣脱出来,于他而言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你明知本座最爱记恨,为何不在脱险的第一时间通知本座!“百里青的声音又危险起来了,

    西凉茉叹了一口气:”你先放开我。“

    百里青僵了一会,方才松了手臂,西凉茉转身过来,想要看他的眼睛,那人却又一把将她紧紧地揽入怀里,手臂紧紧地抱住她的纤细腰背,喑哑着声音莫名其妙地道:”别看,丑死了!“

    别看什么,他的眼睛,还是他的模样?

    西凉茉知道他是不想让她看见他一脸狰狞的模样,她原本还有些冰冷的心慢慢地生出暖意来。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直观地表现出对她的在乎,在乎到不愿她看见他压抑而扭曲的脸。

    西凉茉眼里悄然浮现出一抹柔软的光来,她吸了一口气伸手环住他的腰,轻声道:”抱歉,是我大意了,让你担心了。“

    只凭借着心中一时之怒,就去寻董姨娘的麻烦,却不想竟然让她遇到了幕后黑手齐聚一堂,若是当时她沉得住气一些,就不会让他们跑了两个最关键的人物。

    到底……还是实战经验不够呢,论起阴谋手段,揣摩人心,她或许并不差,但是这种切实的实战围捕布控的事,她确实不若百里青有经验,上辈子她到底也只是个出色的政客幕僚,而非军事专家。

    西凉茉轻叹了一口气,她要学的还很多。

    百里青轻哼了一声:”本座就说你还是个雏儿,这等事情,你个没经验的雏儿还真未必比得上白起他们。“

    西凉茉有点子微赧,窘迫地道:”嗯,总有不差经验的那一日。“

    百里青恢复了平静,松开了环住她的手臂,随手拿起她的手腕,看着她红肿的左手,不由眉头微颦,牵着她在凳子上坐下,顺手从怀里取了一只清凉的薄荷消肿油滴落在她手上,替她慢慢地揉。

    西凉茉用右手支撑着自己的下巴,享受着他冰凉指尖沾了冰凉的薄荷油在自己的手上轻揉的舒适感觉,看着烛光在他艳丽阴冷的面容上烙印下莫测的阴影,她忽然问:”若是帮我死在了地道里,你会将我葬在冰冷的泥土之中,还是火化成灰随身带着呢?“

    百里青手上的动作一顿,抬起线条曳丽的丹凤眸子睨着她:”都不会。“

    西凉茉一愣,随后轻笑道:”那你总不是打算效仿茶馆说书里说的用冰棺将我封存,以后日日膜拜瞻仰,倾诉衷肠吧?“

    百里青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你觉得本座会做这么大费周章的无趣事情么,莫不是去茶楼里听说书听多了,疯魔了不成?“

    西凉茉脸上闪过一丝失望,轻哼:”是,是,您最英明神武了。“

    百里青继续淡漠地道:”若本座的掌心花谢了,那就让这世间的花永远不再盛开,比起你说的那些愚蠢又复杂的事情,本座觉得不若让所有的人都痛失爱侣、所有人都生不如死,流火遍布大陆,烽烟蔓延天下,尸骨成山,血流成河,哀鸿遍野更简单一点。“

    西凉茉一愣,挑眉看向他:”你……。“

    这是自己不好过,所以天下人都陪着他一起死的自私狠毒到极点的典型吗?

    百里青看着她,眼中幽光如晦,许久之后,他忽然望着天边冷月,露出一丝诡魅的笑,轻声道:”我不过——说笑罢了。“

    说罢,便起身起去拿放置在柜子里的精致药箱。

    说笑么?

    西凉茉沉默了下来,看着他修长的带着阴霾气息的背影,那种阴霾的气息让他走过的地方连烛光都透出冰冷的气息来。

    对于百里青这样的人而言,世间能够牵绊常人的那些伦理、公义、道德、良知根本没有用,因为他能走到今日的地位,便是践踏着这些东西上来的,并且从他仍旧是少年的那时起,就没有人曾经将应有的这些正面美好的东西加诸于他的身上,他早已经被剥夺了身为一个正常人应当有的这些善。

    他只在乎他认为重要与值得放在眼里的人与事。

    也谢为赏山中一夕花开,他可屠尽方圆百兽,迁走百里人烟,也许为对曾经恩人的承诺,他也可以支撑起他最厌恶的帝国。

    若是有一日,这世间再也没有什么东西能够牵绊住他,也许,他就真的成了魔。

    她不知是否自己的荣幸,他如今最大的牵绊就是她。

    西凉茉轻叹了一声,看着他提着药箱过来,静静地再为她的手上仔细上药,动作轻巧,目光掠过他长长的睫羽,挺直的鼻尖与精致滟涟的薄唇,心中悄然掠过浅浅的柔软来。

    魔也好,神也罢,他终究都是她的情人呢。

    两人默默无言,只是彼此专注着彼此眼中的事与人。

    许是西凉茉的眸光过分专注与蜜软,百里青忽然抬起眼,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你用那种色迷迷的眼光看着本座是想作甚?“

    西凉茉捧着杯子的右手差点一滑:”色迷迷……。“

    百里青冷冷淡淡地道:”你那种眼光分明就是想要对为师欲行不轨!“

    西凉茉搁下杯子,没好气地扶着头道:”您想太多了!“

    百里青眯起眸子,危险地睨着她:”你敢说你对为师没有绮念,嗯?“

    西凉茉看着他那副你敢说没有,为师就让试试到底有没有的样子,立刻乖觉地点头配合:”是,其实我觊觎您的美色很久了,只是今日实在觉得身子疲惫,不能强占于您,不若等改日,我一定对您霸王硬上弓!“

    她心中暗自腹诽,这位怪癖怎么莫名其妙地又发作起来了!

    百里青收了药箱,冷哼:”你说谎,看你眼色含春,脸色绯红,**熏心的模样,分明就是狼心大动,还做这种道貌岸然状!“

    西凉茉看着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越来越危险的气息,不由伸手支撑住他压过来的胸膛,干笑:”见过强上良家妇女的,没见过逼着人上的,陛下快被你弄死了,今夜不若咱们来探讨如何让我爹加入咱们阵营可好。“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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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女毒妻介绍:
她是史官笔下助纣为虐,残害忠良的二嫁王妃。 她曾为王妃,又被迫再嫁宦官而心态扭曲,帮着身为第一奸佞的大宦官夫君——九千岁,压迫百官,视人命为草芥,甚至糜乱后宫,杀害太子,把持朝政。 却有谁知,她身为靖国公与曾经名震天下女将军所生嫡女,却在府邸里过着比下人都不如,与狗争食的日子。为求生存,巴结兄长,却差点被那无德无良的兄长侮辱,连累唯一护着自己的丫头嬷嬷惨死,自己几乎成了瘸子。 她终不再忍,干脆当个小人中的小人,让那卑鄙的嫡妹庶女,外带残忍后娘看看什么叫真正的下人的卑鄙和残忍。 步步为营,打断阴险县主二妹的腿,撕下二娘的伪善面具,出卖自己那冷酷的爹,抢了凶恶三妹的夫君,她一步步踩着她们的骨头往上爬。 不过,她为自己抢来的亲事,真的又是一门人人羡慕的亲事么? 为什么她却在其中嗅闻到污浊阴谋的臭气?大不了,她抛夫弃家,和离再嫁。嫡女毒妻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嫡女毒妻,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嫡女毒妻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