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2章 你说什么
既是皇后传召,且又特地言明是皇上要见她,宁珍公主再如何也不能拒绝,若是皇后还好,但偏生还有皇上,宁珍公主只能悻悻然地更衣入宫。
宁珍公主摸了摸平摊的腹部,任由贴身宫女给她整理衣物,眼眸微微地垂下:“父皇和母后为何会传召本公主,你们可知道?”
那贴身宫女甚是机灵,连忙回道:“回公主的话,奴婢听说,夫人她早早就入了宫去,怕是此次的传召跟夫人……脱不了干系!”
宁珍公主也不是个傻子,叫贴身宫女买通了府中的一些耳目。
而今,她闻言,不禁冷笑道:“好啊,本公主说怎么这才被诊出喜脉,就被父皇母后给传召了。原来,竟是她告的密。敢情往日里是我对她太贴心了,她还真以为谁都乐意当她这破儿媳妇,她告了也好,左右本公主也想休夫,闹到父皇面前更好,也懒得本公主费唇舌功夫了。”
之前宁珍公主不是没闹过要和离,只是德文帝横竖不肯答应,还因此呵斥了她一番,宁珍公主为此没有少怄气。而今她都有了谢昭的孩子,比起黄子明,她更爱谢昭,她想跟他过一辈子,那么必然就要先恢复了自由身,到时才能与谢昭共结连理。当然,比起贤国公府,穆婵娟这个原配妻子,宁珍公主从头到尾就没把她放在眼里的。
而现在,贤国公夫人大张旗鼓地闹到了皇上皇后跟前,那越发好了,她也能借此机会,彻底地和离决裂。毕竟没有哪个世家愿意给别人养孩子的,宁珍公主也是打定了主意,当下心中的怒气也消散了些,心中也跃跃欲试起来。
“好了没?”
那贴身宫女忙给她理了理腰带,俯身道:“好了,公主,这样儿的紧度合适么?”
宁珍公主摸了摸腰间,颔首道:“可以了。”
“门口的马车已然准备妥当了,特地垫上了防震的软裘。”旁边的宫女恭恭敬敬地道。
宁珍公主爱享受,这出门的架势自是不同凡响的,她身边的那些个宫女也自是了解,特别是宁珍公主现在有了孩子,越发就挑剔了起来。
宁珍公主现在迫不及待地想入宫,自是懒得再寻麻烦了。
宁珍公主姗姗而来,身上披着火红的狐裘,头上戴着凤含珠的金簪,柳眉轻描,粉颊微晕,整个人显得精神奕奕的,对比此时显得憔悴的贤国公夫人,说不出的春风得意。
她进殿后,觑了眼坐在下首的贤国公夫人,见她眼眶微红,冷冷一笑,朝着皇后半福了福身,轻轻道:“母后,您传召我?听说父皇也在,怎生不见父皇的影子?”
永安王妃见得宁珍公主竟嚣张得连皇后都不看在眼里,身为皇后的嫡女,竟连个行礼都只持半礼,这是何等的不孝不敬,就叫永安王妃蹙眉。
而贤国公夫人见得宁珍公主冷眼望着自己,不说礼了,就说这见了婆婆,连声问候都没,就叫她越发心寒,越是坚定了她要休离宁珍公主的决心。
今天无论如何,她都要一个交代的。
没道理一顶绿帽子罩下来,他们家还要捏着鼻子受了。
皇后已经懒得跟宁珍公主计较那些了,本来上次就已然撕破了脸。她见宁珍公主才诊出来有孕,却已然穿起了高腰的锦裙,一副孕味十足的模样,红唇抿了抿,但到底什么也没再说,只颔首淡淡道:“你父皇待会儿就过来了,宁珍,这是你婆婆,见着了总归是要问声安的。”
贤国公夫人闻言,扯了扯唇角,冷声道:“不必,妾身还受不起公主的礼,不然岂不是要折寿了?”
宁珍公主扬了扬眉,似是根本听不懂贤国公夫人话里的嘲讽,冷声道:“你知道就好。”说着,她也不等皇后赐座,自行就寻了个位置坐下。
她原本是想坐在贤国公夫人对面的,但见得这头坐的都是她不喜的人,譬如宿梓墨穆凌落等人,她也便离贤国公夫人几个位置,寻了个绣墩坐下。
贤国公夫人的面色顿时难看得紧,她没想到宁珍公主竟是一点儿面子都不给她。以前宁珍公主再如何说,也还是会跟她维持着表面的平和,但自从回京后,她就越发的嚣张跋扈了,什么都敢说什么都敢做,根本不把她们这些当公婆的放在眼里。
她自己方才说不要宁珍公主行礼是一回事,但宁珍公主自己堵她,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霎时,贤国公夫人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难堪得很。
再如何,这在场的不但有小辈,还有与她同在上流社会宴席上经常有交际的永安王妃,今日这一出后,以后她还有什么颜面立足京中了?
皇后愣了愣,不过倒也没觉得多稀奇,毕竟当初宁珍公主对着她说出了更过分的话呢!
虽如此,但皇后却还是得做做样子,训斥几句,不然贤国公夫人还道是她管教无方,或者是刻意针对了。虽说她并不需要求着贤国公夫人什么,但为了今后太子的路更顺畅些,她也就不好叫她的面子落得太难看。
“宁珍,怎么说话的,再如何说,贤国公夫人也是你的亲婆婆,你一个晚辈,对她以礼相待,是最基本的礼节。往日里在宫中的教习中也是提到过了,怎生而今你却……”
宁珍公主最是不耐烦听这些说教,她柳眉紧蹙,当即道:“自古都是先由君臣,再有父子的。我身为皇室公主,自是尊贵无双的,她不过是个命妇,有什么资格叫本公主给她行礼?她都不懂规矩,对本公主行礼,本公主还没问她罪过呢?母后如此帮衬她呵斥我,莫不是还要欺辱打压我不成?且,她又是个什么东西,什么身份?”
这话就叫贤国公夫人当下脸色大变,浑身都因为气愤而颤抖了起来。
而正在这时,殿门口骤然传来一声寒凉的冷喝:“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第995章 再折腾杀了你
现在,德文帝摆明了是要把宁珍公主继续留在他们贤国公府,皇命难违……
且,德文帝也说得明白,若是她还以方才威胁皇后那种,去撞皇宫的宫墙,皇后可能会怕连累名声,但德文帝可不怕,最后怕是还要说道一二,言她御前跋扈,再赐下几个美貌女子给贤国公当解语花!
饶是贤国公夫人之前有点旁的心思,现在也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但是,贤国公夫人怕了,不敢再说了,并不代表宁珍公主也害怕了。
她挺身而出道:“父皇,您说什么?我腹中怀的,可是您的外孙儿。我是不会回贤国公府的,您若是逼迫于我,倒不如直接打死我得了!而且,他怎么是野种了,他有父有母,总好过当年生下就没了母妃的六皇弟和柳凌落强……”
她语气里满是嘲讽,也是因着穆凌落而迁怒宿梓墨的意思。
只是,她是逞了一时口舌的之快,德文帝却骤然脸色大变,眼底乌云密布,这次他再也不曾隐忍,劈手给了一耳光,也没收力,直接把宁珍公主一耳光打倒在地,且因着用力的关系,宁珍公主跌倒在地,她捂着半边都麻木了的脸,只觉得口中满是血腥味,那半边嘴里的牙齿都似是在松动般,叫她疼得厉害。
口腔破皮,血腥味在口中弥漫开来,她张嘴吐出一口血水来,泪水终于扑簌簌地掉落,她难以置信地抬头看向德文帝:“父皇,您竟然……”
以往德文帝再如此生气恼怒,都不曾下手如此狠过。而今,她是疼得连说话都直哆嗦了。
德文帝抬脚踢开了她,再也没有丝毫的怜惜,“你再说一句,信不信朕现在就叫人办了你!你莫非真以为,你是朕的女儿,朕就会对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容忍?不过是一个公主罢了!”
这次德文帝可没有丝毫玩笑的意味,眼底的冷厉与暴怒叫殿内的众人都心惊胆战。
宁珍公主何曾见过德文帝发这么大的脾气,她没想到德文帝竟然会如此的不留情面,她怕得浑身都轻轻发起抖来。
是了,父皇不止她一个女儿,他疼她的时候,她就是他手心的魁宝。而一旦他不疼她了,她就如草芥了……
宁珍公主吓得一句话都说不出话来了,唯恐真说了什么,会惹得德文帝真的杀了她。
穆凌落也微微地愣了愣,说起来,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德文帝发这般大的脾气,饶是一贯胆大的她,面对着天子发怒,她瞳孔骤然紧缩了下。
宿梓墨似是感觉到她紧张的心情,手指拂了拂她的手心,轻轻地安抚她。至于德文帝的龙威。,宿梓墨倒是真没觉得害怕,以往他见过比这还可怕的,且他惯来面对德文帝,就没见他对自己有过好脸色,自是不觉得可怖。
穆凌落感觉到宿梓墨的安慰,心里的紧张和恐惧稍稍地减轻了些。望着宿梓墨完美精致的侧脸,穆凌落甚至觉得似乎也没什么好可怕的。
她垂着眸子,微微地扬了扬唇角。
而皇后也是愣了愣,她嫁给德文帝几十年了,统共也只见过他发过几次大脾气。而她也知道为什么,龙有逆鳞,而今宁珍公主不作死不会死,她戳中了德文帝心口上的逆鳞了,这才会叫德文帝大发雷霆。
德文帝再如何表现得不喜欢宿梓墨,都改变不了宿梓墨是他最爱的女人所生的事实。总归,德文帝也没他表现得那般厌恶宿梓墨,那般的憎恨宿梓墨……
德文帝并不想再多言,他抬头看向立在后方的皇后,眸子眯了眯,冷冷道:“按照朕的吩咐办了,她腹中的孩子不必留,之后叫她往贤国公府去。她是记在你名下的,往日里叫你多看着她点,你却不当回事,这次朕放过你,若是下次还发生这样儿的事,你自己自去请罪!”
皇后福了福身,应道:“是,臣妾遵旨。”
穆凌落闻言,却不禁蹙起了眉头。这怎么还怪到皇后头上了,明明是宁珍公主自己叛逆,皇后哪儿管得住?总不能牛不饮水就摁头吧?
显然,如她想法的并不只她一人,宿梓墨朝着德文帝拱了拱手,扬起了眉头,回道:“父皇,您此言并不妥。大皇姐本就最得您的疼爱,往日里甚是刁钻跋扈,在母后跟前也不见得有多尊重,母后说得多了,却还得了她一句欺辱的怪罪。而今,您却又来责备母后管教不严……”
“阿墨,住嘴。”皇后低声呵斥了声,眼神示意他不要多言,免得惹得德文帝更恼怒。
宿梓墨却并不为所动,他向来是个正直的性子,就连在德文帝跟前,也不见得会多转圜一二,有什么说什么,且说的话向来也不会好听。
方才宿梓墨这就是说德文帝自己娇惯坏了女儿,却还怪皇后管得不好,这不是把自己的过错怪在别人的身上么?
穆凌落也替皇后喊冤,她眨了眨眼眸,无辜地道:“说起来,上次我来看皇后姨母,当时大公主就指着皇后姨母的鼻子骂皇后来着,说什么不是她的亲娘,还说皇后姨母多管闲事什么的,皇后姨母当时都叫大公主气哭了呢……”
说着,她怯生生地抬眸看了看瞪圆了眼,愤怒地瞪着她的宁珍公主,退后了一步,似是极为害怕地躲在了永安王妃和宿梓墨的后边儿。
永安王妃望了眼这小机灵,掩住了眼底的笑意,也叹了口气道:“可不是啊,皇兄,方才公主见了皇后连礼都只持半礼,更不必说我等了,怕是都入不得公主的眼了。”
宁珍公主的目中无人,不过都是当初德文帝宠溺所导致。
众口铄金,倒是叫德文帝一时不禁抿住了薄唇,他实在没想到皇后倒是吃了这么多委屈,若是换了从前,他自是对其尊重有加,不让人挑战皇后的权威。但那件事儿后,德文帝是真对皇后冷了心了。
闻言,德文帝觑了眼垂眸的皇后,淡淡道:“是吗?”
第995章 再折腾杀了你
现在,德文帝摆明了是要把宁珍公主继续留在他们贤国公府,皇命难违……
且,德文帝也说得明白,若是她还以方才威胁皇后那种,去撞皇宫的宫墙,皇后可能会怕连累名声,但德文帝可不怕,最后怕是还要说道一二,言她御前跋扈,再赐下几个美貌女子给贤国公当解语花!
饶是贤国公夫人之前有点旁的心思,现在也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但是,贤国公夫人怕了,不敢再说了,并不代表宁珍公主也害怕了。
她挺身而出道:“父皇,您说什么?我腹中怀的,可是您的外孙儿。我是不会回贤国公府的,您若是逼迫于我,倒不如直接打死我得了!而且,他怎么是野种了,他有父有母,总好过当年生下就没了母妃的六皇弟和柳凌落强……”
她语气里满是嘲讽,也是因着穆凌落而迁怒宿梓墨的意思。
只是,她是逞了一时口舌的之快,德文帝却骤然脸色大变,眼底乌云密布,这次他再也不曾隐忍,劈手给了一耳光,也没收力,直接把宁珍公主一耳光打倒在地,且因着用力的关系,宁珍公主跌倒在地,她捂着半边都麻木了的脸,只觉得口中满是血腥味,那半边嘴里的牙齿都似是在松动般,叫她疼得厉害。
口腔破皮,血腥味在口中弥漫开来,她张嘴吐出一口血水来,泪水终于扑簌簌地掉落,她难以置信地抬头看向德文帝:“父皇,您竟然……”
以往德文帝再如此生气恼怒,都不曾下手如此狠过。而今,她是疼得连说话都直哆嗦了。
德文帝抬脚踢开了她,再也没有丝毫的怜惜,“你再说一句,信不信朕现在就叫人办了你!你莫非真以为,你是朕的女儿,朕就会对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容忍?不过是一个公主罢了!”
这次德文帝可没有丝毫玩笑的意味,眼底的冷厉与暴怒叫殿内的众人都心惊胆战。
宁珍公主何曾见过德文帝发这么大的脾气,她没想到德文帝竟然会如此的不留情面,她怕得浑身都轻轻发起抖来。
是了,父皇不止她一个女儿,他疼她的时候,她就是他手心的魁宝。而一旦他不疼她了,她就如草芥了……
宁珍公主吓得一句话都说不出话来了,唯恐真说了什么,会惹得德文帝真的杀了她。
穆凌落也微微地愣了愣,说起来,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德文帝发这般大的脾气,饶是一贯胆大的她,面对着天子发怒,她瞳孔骤然紧缩了下。
宿梓墨似是感觉到她紧张的心情,手指拂了拂她的手心,轻轻地安抚她。至于德文帝的龙威。,宿梓墨倒是真没觉得害怕,以往他见过比这还可怕的,且他惯来面对德文帝,就没见他对自己有过好脸色,自是不觉得可怖。
穆凌落感觉到宿梓墨的安慰,心里的紧张和恐惧稍稍地减轻了些。望着宿梓墨完美精致的侧脸,穆凌落甚至觉得似乎也没什么好可怕的。
她垂着眸子,微微地扬了扬唇角。
而皇后也是愣了愣,她嫁给德文帝几十年了,统共也只见过他发过几次大脾气。而她也知道为什么,龙有逆鳞,而今宁珍公主不作死不会死,她戳中了德文帝心口上的逆鳞了,这才会叫德文帝大发雷霆。
德文帝再如何表现得不喜欢宿梓墨,都改变不了宿梓墨是他最爱的女人所生的事实。总归,德文帝也没他表现得那般厌恶宿梓墨,那般的憎恨宿梓墨……
德文帝并不想再多言,他抬头看向立在后方的皇后,眸子眯了眯,冷冷道:“按照朕的吩咐办了,她腹中的孩子不必留,之后叫她往贤国公府去。她是记在你名下的,往日里叫你多看着她点,你却不当回事,这次朕放过你,若是下次还发生这样儿的事,你自己自去请罪!”
皇后福了福身,应道:“是,臣妾遵旨。”
穆凌落闻言,却不禁蹙起了眉头。这怎么还怪到皇后头上了,明明是宁珍公主自己叛逆,皇后哪儿管得住?总不能牛不饮水就摁头吧?
显然,如她想法的并不只她一人,宿梓墨朝着德文帝拱了拱手,扬起了眉头,回道:“父皇,您此言并不妥。大皇姐本就最得您的疼爱,往日里甚是刁钻跋扈,在母后跟前也不见得有多尊重,母后说得多了,却还得了她一句欺辱的怪罪。而今,您却又来责备母后管教不严……”
“阿墨,住嘴。”皇后低声呵斥了声,眼神示意他不要多言,免得惹得德文帝更恼怒。
宿梓墨却并不为所动,他向来是个正直的性子,就连在德文帝跟前,也不见得会多转圜一二,有什么说什么,且说的话向来也不会好听。
方才宿梓墨这就是说德文帝自己娇惯坏了女儿,却还怪皇后管得不好,这不是把自己的过错怪在别人的身上么?
穆凌落也替皇后喊冤,她眨了眨眼眸,无辜地道:“说起来,上次我来看皇后姨母,当时大公主就指着皇后姨母的鼻子骂皇后来着,说什么不是她的亲娘,还说皇后姨母多管闲事什么的,皇后姨母当时都叫大公主气哭了呢……”
说着,她怯生生地抬眸看了看瞪圆了眼,愤怒地瞪着她的宁珍公主,退后了一步,似是极为害怕地躲在了永安王妃和宿梓墨的后边儿。
永安王妃望了眼这小机灵,掩住了眼底的笑意,也叹了口气道:“可不是啊,皇兄,方才公主见了皇后连礼都只持半礼,更不必说我等了,怕是都入不得公主的眼了。”
宁珍公主的目中无人,不过都是当初德文帝宠溺所导致。
众口铄金,倒是叫德文帝一时不禁抿住了薄唇,他实在没想到皇后倒是吃了这么多委屈,若是换了从前,他自是对其尊重有加,不让人挑战皇后的权威。但那件事儿后,德文帝是真对皇后冷了心了。
闻言,德文帝觑了眼垂眸的皇后,淡淡道:“是吗?”
第996章 活该
宁珍公主咬了咬唇角,此时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德文帝身为帝王,自不会轻易承认自己犯下的错误。的确,是他宠坏了宁珍公主,可是那又如何,他照样治得了她!
“目无尊长,毫无法纪。”德文帝冷冷地一笑,“吃了这回的教训,以后就安安生生地待在贤国公府里,若是再叫朕知道你闹幺蛾子,后果朕已然警告过你了。”
说罢,德文帝便怒而挥袖离去,也不再多言,却也没撤回对皇后的责备。
许玉望了眼地上的宁珍公主,忍不住暗暗摇了摇头,飞快地跟上了前头的德文帝。
他见德文帝面上满是怒气,眼眸晦涩深邃,也不敢说话,只低头随在其后。
德文帝走出了梧桐宫,骤然回身望去,见得梧桐宫前的梧桐早已是枯枝,不过因着如今已然开春,枝头上也悄然绽放出了屡屡新绿。
德文帝突地怅然叹了口气,“许玉,朕记得,这棵梧桐是朕当年登基时种下的,没想到时间竟是过得如此之快,这棵树竟是长得这般高大了……”
许玉躬身,小心翼翼地应道:“是啊,皇上,这树奴才还记得,当年是您特地选的梧桐种,起初是种在东宫的,还是由您同皇后与太子一道种下的,对了郡主那会儿也在。后来您登基,这树也就随着一道移来了东宫,这才这转眼几十年都过去了,这树也长大魁梧得很了……”
“几十年了啊……”德文帝眯了眯眼眸,良久,才缓缓叹了口气:“可不就是二十多年了,开年怕是就华盖如新了。时光如梭,一切却是再也不复当年了。那时,荣华在,紫蘅也在……”
听得德文帝骤然提起了紫妃,许玉也不好再答话了,只躬身应着,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出。
德文帝眼神恍惚,却似是说上了瘾,慢慢地回忆道:“……朕原本以为,朕这些年做的都是对的,却没想到,最后竟还是宠坏了宁珍。她是朕的第一个女儿,因着她小时候最是俏皮活泼,就跟荣华小时候一般,朕自是疼她的。后来……后来,朕怕她也遭了皇后的毒手,虽叫她养在了皇后名下,却还是朕亲自教导她,却没成想,皇后教导的太子与……阿墨都已成才,而朕疼爱的宁珍却成了如今这副模样儿了……就连云王都太过急功近利了。”
说着,德文帝不由闭了闭眼眸,面上浮起了淡淡的疲倦。
许玉弯着腰,听着德文帝难得的絮絮叨叨,只偶尔应着几句,回上两句话。
伴君如伴虎,他自是了解德文帝的,却也怕自己说错什么,谨慎小心,这是宫里内侍们的通病。
德文帝似是看出了他的想法,扯了扯嘴角:“许玉,你都跟了朕这么多年,偶尔说说实话,与朕好好儿说说话,哪怕是说得不好听的,朕也不会迁怒你的。这么多年,朕身边的人来来去去,唯独你一直都在!”
德文帝身处高位,高处不胜寒,以前刚登基那会要提防大臣们,皇弟们,现在他得操心虎视眈眈的儿子们的觊觎,他其实也累,偶尔也是想跟身边的人好好儿说说话的,不带任何功利性的对话。
而许玉是个最好的选择,他是跟在他身边最久的,也是最了解他的,知晓秘密最多的。
许玉也知道,若是以后德文帝驾崩,他怕是也要作为内侍陪葬的。
他笑了笑,他长着一张极为平凡的脸,但笑起来的时候却很讨喜,哪怕是老了,脸颊边的小酒窝却还在。“皇上,奴才一直都对您说的实话。说起来,皇后娘娘出身名门,萧家虽比不得京中资历更深,历史更源远的其他贵族,如何说也是个正经的世家,皇后娘娘的品行自是极好的。且,皇后娘娘嫁给您多年,您也是看到了,贤良淑德,贞静娴雅,太子与宸王殿下都被教导得极为的懂礼。说起来,当年那位的事,奴才而今都觉得难以相信的……”
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许玉的声音都低了下来,显得极为的恭谨。
德文帝眯了眯眼眸,喃喃道:“甭说你,就是连朕,都觉得有些难以置信。可是,这都是朕亲眼所见……许玉,你不懂,女人的嫉妒心有时候实在是太过丑陋了。罢了,回宫吧!朕累了!”
梧桐宫内。
德文帝才离去不过片刻,就有太医匆匆赶来了,见得殿内乱糟糟的不由愣了愣,却还是恭恭敬敬地上前朝着众人见礼。
皇后回过神来,叫宫女去扶起了地上的宁珍公主,这才向那太医要了一副打胎药。
宁珍公主大吵大闹起来,她尖声道:“赶出去,我不要喝药,我不要打胎,滚,你们都给本公主滚……”她脸部都因为张大嘴而显得狰狞,额上青筋直冒,脸都因为愤怒而涨红。
满殿都是她尖叫的嚎声,宿梓墨扬了扬眉,淡淡道:“这是父皇的命令,你最好还是遵从,不然小心你的封号。来人啊,堵了嘴,拖到旁边的偏殿去。”他最是不耐烦听她这鬼哭狼嚎了。
宫女们应了声,随手用手绢堵了宁珍公主的嘴,就把她往偏殿拖。宁珍公主向来被人捧在手心,何曾受过这样儿的待遇,她呜呜地直挣扎,但哪儿敌得过宫女们的力气。
穆凌落看得她这惨状,不由挑了挑眉,以锦帕掩嘴,遮掩自己嘴角扬起的弧度。她不是圣人,见得这向来爱欺辱人的宁珍公主落得这下场,她这心里自是畅快的。
那太医也不好奇,他也早就准备妥当了,只交付给了皇后,他便退到了一侧。
皇后叫了人去煎药,这才转向了贤国公夫人,轻轻笑道:“国公夫人,你是先回去等着,还是等会儿与宁珍一道儿走?”
贤国公夫人虽受了委屈,恨不得立刻就出宫,但看着宁珍公主的惨状,她心里高兴,咬了咬牙:“不用,妾身就在这等着公主一道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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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6章 活该
宁珍公主咬了咬唇角,此时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德文帝身为帝王,自不会轻易承认自己犯下的错误。的确,是他宠坏了宁珍公主,可是那又如何,他照样治得了她!
“目无尊长,毫无法纪。”德文帝冷冷地一笑,“吃了这回的教训,以后就安安生生地待在贤国公府里,若是再叫朕知道你闹幺蛾子,后果朕已然警告过你了。”
说罢,德文帝便怒而挥袖离去,也不再多言,却也没撤回对皇后的责备。
许玉望了眼地上的宁珍公主,忍不住暗暗摇了摇头,飞快地跟上了前头的德文帝。
他见德文帝面上满是怒气,眼眸晦涩深邃,也不敢说话,只低头随在其后。
德文帝走出了梧桐宫,骤然回身望去,见得梧桐宫前的梧桐早已是枯枝,不过因着如今已然开春,枝头上也悄然绽放出了屡屡新绿。
德文帝突地怅然叹了口气,“许玉,朕记得,这棵梧桐是朕当年登基时种下的,没想到时间竟是过得如此之快,这棵树竟是长得这般高大了……”
许玉躬身,小心翼翼地应道:“是啊,皇上,这树奴才还记得,当年是您特地选的梧桐种,起初是种在东宫的,还是由您同皇后与太子一道种下的,对了郡主那会儿也在。后来您登基,这树也就随着一道移来了东宫,这才这转眼几十年都过去了,这树也长大魁梧得很了……”
“几十年了啊……”德文帝眯了眯眼眸,良久,才缓缓叹了口气:“可不就是二十多年了,开年怕是就华盖如新了。时光如梭,一切却是再也不复当年了。那时,荣华在,紫蘅也在……”
听得德文帝骤然提起了紫妃,许玉也不好再答话了,只躬身应着,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出。
德文帝眼神恍惚,却似是说上了瘾,慢慢地回忆道:“……朕原本以为,朕这些年做的都是对的,却没想到,最后竟还是宠坏了宁珍。她是朕的第一个女儿,因着她小时候最是俏皮活泼,就跟荣华小时候一般,朕自是疼她的。后来……后来,朕怕她也遭了皇后的毒手,虽叫她养在了皇后名下,却还是朕亲自教导她,却没成想,皇后教导的太子与……阿墨都已成才,而朕疼爱的宁珍却成了如今这副模样儿了……就连云王都太过急功近利了。”
说着,德文帝不由闭了闭眼眸,面上浮起了淡淡的疲倦。
许玉弯着腰,听着德文帝难得的絮絮叨叨,只偶尔应着几句,回上两句话。
伴君如伴虎,他自是了解德文帝的,却也怕自己说错什么,谨慎小心,这是宫里内侍们的通病。
德文帝似是看出了他的想法,扯了扯嘴角:“许玉,你都跟了朕这么多年,偶尔说说实话,与朕好好儿说说话,哪怕是说得不好听的,朕也不会迁怒你的。这么多年,朕身边的人来来去去,唯独你一直都在!”
德文帝身处高位,高处不胜寒,以前刚登基那会要提防大臣们,皇弟们,现在他得操心虎视眈眈的儿子们的觊觎,他其实也累,偶尔也是想跟身边的人好好儿说说话的,不带任何功利性的对话。
而许玉是个最好的选择,他是跟在他身边最久的,也是最了解他的,知晓秘密最多的。
许玉也知道,若是以后德文帝驾崩,他怕是也要作为内侍陪葬的。
他笑了笑,他长着一张极为平凡的脸,但笑起来的时候却很讨喜,哪怕是老了,脸颊边的小酒窝却还在。“皇上,奴才一直都对您说的实话。说起来,皇后娘娘出身名门,萧家虽比不得京中资历更深,历史更源远的其他贵族,如何说也是个正经的世家,皇后娘娘的品行自是极好的。且,皇后娘娘嫁给您多年,您也是看到了,贤良淑德,贞静娴雅,太子与宸王殿下都被教导得极为的懂礼。说起来,当年那位的事,奴才而今都觉得难以相信的……”
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许玉的声音都低了下来,显得极为的恭谨。
德文帝眯了眯眼眸,喃喃道:“甭说你,就是连朕,都觉得有些难以置信。可是,这都是朕亲眼所见……许玉,你不懂,女人的嫉妒心有时候实在是太过丑陋了。罢了,回宫吧!朕累了!”
梧桐宫内。
德文帝才离去不过片刻,就有太医匆匆赶来了,见得殿内乱糟糟的不由愣了愣,却还是恭恭敬敬地上前朝着众人见礼。
皇后回过神来,叫宫女去扶起了地上的宁珍公主,这才向那太医要了一副打胎药。
宁珍公主大吵大闹起来,她尖声道:“赶出去,我不要喝药,我不要打胎,滚,你们都给本公主滚……”她脸部都因为张大嘴而显得狰狞,额上青筋直冒,脸都因为愤怒而涨红。
满殿都是她尖叫的嚎声,宿梓墨扬了扬眉,淡淡道:“这是父皇的命令,你最好还是遵从,不然小心你的封号。来人啊,堵了嘴,拖到旁边的偏殿去。”他最是不耐烦听她这鬼哭狼嚎了。
宫女们应了声,随手用手绢堵了宁珍公主的嘴,就把她往偏殿拖。宁珍公主向来被人捧在手心,何曾受过这样儿的待遇,她呜呜地直挣扎,但哪儿敌得过宫女们的力气。
穆凌落看得她这惨状,不由挑了挑眉,以锦帕掩嘴,遮掩自己嘴角扬起的弧度。她不是圣人,见得这向来爱欺辱人的宁珍公主落得这下场,她这心里自是畅快的。
那太医也不好奇,他也早就准备妥当了,只交付给了皇后,他便退到了一侧。
皇后叫了人去煎药,这才转向了贤国公夫人,轻轻笑道:“国公夫人,你是先回去等着,还是等会儿与宁珍一道儿走?”
贤国公夫人虽受了委屈,恨不得立刻就出宫,但看着宁珍公主的惨状,她心里高兴,咬了咬牙:“不用,妾身就在这等着公主一道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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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3章 我要休夫
众人往殿门口望去,就见得德文帝正立在门边,英俊的脸铁青一片,显然他听到了方才宁珍公主大不敬的话,并为之暴怒。
本来德文帝今天是在皇贵妃那边散散心的,突然得了皇后这边的口信,心情本还很好的德文帝顿时只觉得今天真是糟透了。
当年宁珍公主的母妃去世后,也因着她是第一个出生的女孩儿,德文帝难免就对她多了几分的宠爱和在意,便让皇后收了她为嫡女。但宁珍公主自小就排斥皇后,又爱黏着德文帝,爱撒娇的女孩儿难免就更得人疼了,特别是德文帝还最是喜欢女儿,就越发宠溺她了。
就连宁珍公主的婚事,当初德文帝也是千挑万选过的。
却没想到宁珍公主竟是一点儿都不珍惜,特别是听到方才皇后叫人传来的话,就越发让德文帝恼怒了。
殿内的众人见得德文帝来了,纷纷起身请安。
“父、父皇……”宁珍公主睁大了眼,实在没想到她大逆不道的话竟叫德文帝听了个正着,她不禁恼怒地瞪向了皇后,“你陷害我!”
穆凌落眸子转了转,实在是不知该不该为宁珍公主这背运喝彩了。虽说往日里宁珍公主也很嚣张,但到底没在德文帝跟前,但今儿个被德文帝撞了个正着,这后果可不是喊一声父皇就能无事的。而听得宁珍公主最后竟还找皇后的茬,穆凌落真不知道该不该说她这脑子是被驴踢了!
果然,德文帝闻言,脸色越发难看了,“你竟还怪你母后,方才那话莫非还是你母后逼着你说的?贤国公夫人是你的亲婆婆,朝纲伦理往日里你都没读过么?你还好意思谈什么君君臣臣!今儿个还是当着我们的面,你都敢如此的放肆,以往背着我们,你还不知道如何的嚣张跋扈了!以前总听说你张扬,朕还以为是别人诽谤你,而今看来,倒是朕误会了旁人了!”
宁珍公主没想到竟会被德文帝劈头盖脸地骂一顿,心里委屈,她捏紧了手中的帕子,“父皇,您怎生如此骂我?以往不是你说的么?我是您最宠爱的公主,就该得到这世间最好的,我做错了什么?难道不是吗?我是尊贵的公主,是您的血脉,旁人见了我,难道不该毕恭毕敬的么?她不过是个命妇,我让她行礼,我哪儿错了?”说着,她就委屈得眼眶都红了。
德文帝听得她这番理论,霎时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是啊,他以前是这般说过,但那并不是让她目无旁人!
贤国公夫人怕德文帝听了宁珍公主的话,到时又偏袒了宁珍公主,连忙跪倒在地,扑到德文帝的跟前,就又开始哀戚道:“皇上,求求您,给妾身和妾身的儿子做做主吧!公主她怀有身子,本身是件很喜悦的事儿,但是……但是那不是子明的啊!”
光是说出来,贤国公夫人就觉得莫大的耻辱。
德文帝虽早就从来报的宫女口中得知了,但真正听到,这心情自是更不同了。他自己也是个男人,自是知道这子嗣和妻子的忠贞对于男子是多么重要的!
之前贤国公夫人撞破了宁珍与旁人的偷情,闹到了宫中,德文帝不想宁珍公主失了这桩好婚事,特地许了贤国公府不少好处,且又罚了宁珍公主禁闭,这事儿才算是揭过。却没想到,宁珍公主不但不反省,却还跟旁人勾勾搭搭,现在倒好,竟还怀上了旁人的孩子!
这真是足够叫德文帝气得吐血了!
德文帝到底还是疼爱着宁珍公主的,毕竟是他的第一个女儿,倾注的期待和爱也比旁的多,他沉着脸道:“贤国公夫人,你确定这不是子明的?”
“皇上,臣妇不敢说谎,上次您罚了公主禁闭后,公主连过年都不曾回国公府,跟子明这几个月更是连面都不曾见过。如何,如何能怀有孩子啊?这事儿,您可以问问公主!”贤国公夫人急忙撇清了关系,这若是说得不清楚,到时岂不是要她黄家认下个贱民的孩子!
德文帝凝眸看向宁珍公主,厉声问道:“国公夫人说的,是不是都是真的?”
宁珍公主只觉得自从她回京后,德文帝这心里就没了她,再也不复以往疼爱她了,之前罚她,而今却还帮着个外人呵斥她,顿时就似被触碰了反骨,霎时挺直了背脊,通红着眼,昂起头,回道:“没错,是真的。我肚子里的孩子,的确不是黄子明的,他算个什么东西,一个懦夫,也配我给他生孩子?我腹中怀的孩子,是我喜欢的人的,我要休了黄子明。”
穆凌落扯了扯宿梓墨的衣袖,示意他看宁珍公主,左右他们现在就是看看热闹!
宿梓墨看着她这调皮的模样,不由勾了勾唇角,以指尖挠了挠她的手背。
穆凌落觉得有些痒,瞪了他一眼,想要收回手,却见宿梓墨袖子微微一动,就把她的手给掩在了衣袖下,加之两人坐得也近,竟是无人看到他们之间的小动作。
穆凌落见收不回手,只鼓了鼓腮帮子,却还是被那头的戏给吸引了目光,她凑到宿梓墨的耳边,低声道:“你说,宁珍大公主这脑子是不是少了根筋儿啊!怎么这形势都看不明白!”
可不是,现在德文帝明显是护着她的,但凡她语气和缓些,姿态低一些,德文帝自是会更心疼她一些的。偏生,她就像是个中二晚期症状者,卯足劲儿来挑衅德文帝的耐心……
穆凌落看着,就忍不住想摇头。
宿梓墨懒得理会这些,左右这跟他没有关系,他懒洋洋地用指尖抚了抚穆凌落顺滑细腻的小手心,指尖的触感让他不由微微地眯起了漂亮的眼眸。
穆凌落被他挠得手心发痒,想抽手,他又不放,又不能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候跟他拉拉扯扯的,只能暂且先忍着,打定了主意,待会儿出宫,一定要好好儿咬一口出气。
德文帝见得宁珍公主竟还有脸和理,铁青着脸,当下忍耐不住心口的怒气,劈头就给了她一耳光。
“混账!”
第1163章 找人做主
这一刻,宁珍公主是觉得自己实在是很有正义感。
此时,正是在宸王府门前,穆凌落哪里会叫宁珍公主喧宾夺主。不待她动,敏王妃送给她的两个女兵就挡在了她跟前,持刀怒目而视:“放肆!”
宁珍公主没料到穆凌落竟然还有女兵,她眸子一转,难得地带了脑子,尖声地道:“好啊,柳凌落,你竟然敢豢养女兵,真是好大的胆子!你这是想要造反吗?本公主一定要告诉父皇!”
穆凌落扯了扯嘴角,冷冷淡淡地扫了眼她,甚至烦躁。“宁珍公主,你到我府门前,就是为了说这个的?我养来作甚,都与你无关。若是你只是为了这个,我劝你还是早点儿回去,我没时间跟你废话!”
穆凌落本就比宁珍公主高,此时又站在了台阶上,难免就有了居高临下地威严感。宁珍公主甚是讨厌这个感觉,她怒目而视,“你别岔开话题。你是不是给了谢夫人难堪,在银楼里说,就算是我站在你跟前,你都不会给我脸面?”
“公主,你可真是无聊透顶。就为了这个,你就往我府门前闹?”穆凌落真是为宁珍公主的智商感到捉急,“你如今是以什么身份来给谢夫人出头的?你可别忘了,谢夫人,不过是个白身,她往我跟前放肆,莫说只是给她耳光。用公主你的话来说,我就是打杀了她,都是我占了理的。现在,公主急急忙忙地来给她出头,为的是什么?我甚是好奇!”
“你甭管她与我的关系,你只知道,她是我护着的人,自不是你能动得的。”宁珍公主强势地道。
穆凌落似是听到了好笑的笑话,她冷冷地垂眼望着她,“那还真是不好意思,我已经动了。公主还能耐我何?说起来,今日京城里传遍了我的流言蜚语,怕是都跟她脱不了干系的。你信是不信,我现在叫人去谢宅把她拿下,污蔑亲王妃,这罪名虽说不致死,但让她再也不能在这京中立足,我却还是能够做到的。”
“若是你真无辜,这流言会有模有样儿的么?你就莫要迁怒旁人了,我如今是看出来了,我们皇家娶了你这种儿媳妇,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我告诉你,今儿个你也甭给我唧唧歪歪了,我既是来了,自是就没打算空手而归的。来人啊!”随着宁珍公主地招手喝道,立刻就见一群侍卫冲了出来,把宸王府的府门给围了个水泄不通。
穆凌落见得那些穷凶恶极的侍卫,不由略略地挑了挑眉。“哦?”
宁珍公主得意道,“这可是我特地从三皇弟那处借来的侍卫,还有我公主府的侍卫一道,就是你们宸王府再是勇猛,怕是也抵不过这般多的侍卫吧。我告诉你,柳凌落,今儿个我还真就要讨个公道,你怎么打了谢夫人的,如今你就如何地还回来。”
穆凌落听得她道出心思,扬了扬唇角,眼底也不见惊慌失措,“云王府的侍卫?”
她轻轻地嗤笑了声,“三皇兄倒是有心了啊!”
宁珍公主却只道穆凌落怕了,说着就要上前来,但还不等她上前,就听得穆凌落骤然出声道:“既然公主只道自己无错,口口声声要为谢夫人讨公道。那我就给你一个公道,如今在我们宸王府大吵大闹,闹得人尽皆知,倒不如直接往父皇跟前去,父皇英明圣裁,自是能给出最好的判决。”顿了顿,她望了眼皱眉的宁珍公主,“公主既如此正义,莫不是还怕跟我到父皇跟前对决不成?”
她这随口的激将法,就让本就心高气傲的宁珍公主蓦地挺直了腰背,“去就去,谁怕谁了!”
穆凌落见得她应了,倒也就松了口气,只招手叫了连翘过来,让她偷偷地带人把谢夫人带来。
而这厢,宁珍公主就神气地与穆凌落入了宫,找德文帝作主了。
在宁珍公主看来,她才是正经的公主,德文帝的亲闺女,她又素来受宠,虽然被德文帝褫夺了食邑,但宫里有的素来也不会少她一份,她总还觉得自己地位依旧。加上云王等人的恭维,她自是觉得自己很是有脸面的。
如今,她更是觉得自己在理,于是越发地想要打压穆凌落。
穆凌落是受够了宁珍公主了,如今她也就只往德文帝跟前拼一拼了。主要她还是看这时候的,如今正巧儿是外使来贺寿,本就是彰显国威的时候,宁珍公主这时候为了些鸡皮蒜毛的事大闹,就算德文帝有心大事化小,怕是也对宁珍公主冷了心了。
毕竟但凡宁珍公主孝顺些,也不会这时候还为了个外人闹别扭。一直以来德文帝都太过宠宁珍公主了,哪怕后来德文帝大怒,宁珍公主做得再失格,德文帝都护着她。
其实,在宁珍公主这,德文帝是个很成功的父亲。
此时,御书房里还有外使在,虽说已经谈得差不多了,但许玉本意是想让两人等一等的,但宁珍公主一听得谈妥了,她立刻也懒得等了,直接就冲了进去。
见得德文帝,她就委屈道:“父皇,您可得给女儿做主啊!”
那几个使臣见得个娇滴滴的娇艳公主进来就嚎上了,不由都面面相觑了。
德文帝蹙了蹙眉,就见后头进来的许玉,和规规矩矩立在门口的穆凌落,他抿了抿唇,也大概猜出了些,心里不喜。但却还是朝着那几个使臣道,“那就这样商议了。”
“那我等就先告辞了。”那几个使臣也是看得懂脸色的,如今知道德文帝要处理家务事,纷纷就起身告辞了。
只是,有些在离开前,就多了眼宁珍公主。
穆凌落也不抬头,只垂眸立在门口,任由那些使臣鱼贯而出,经过她的身边。
有人觉得好奇,也都看了她几眼,见得她一身锦衣华服,他们都是揣着目的而来的,不由都暗暗猜测起了她的身份。
待得人都走完了,德文帝便沉下了脸来。
第996章 活该
宁珍公主咬了咬唇角,此时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德文帝身为帝王,自不会轻易承认自己犯下的错误。的确,是他宠坏了宁珍公主,可是那又如何,他照样治得了她!
“目无尊长,毫无法纪。”德文帝冷冷地一笑,“吃了这回的教训,以后就安安生生地待在贤国公府里,若是再叫朕知道你闹幺蛾子,后果朕已然警告过你了。”
说罢,德文帝便怒而挥袖离去,也不再多言,却也没撤回对皇后的责备。
许玉望了眼地上的宁珍公主,忍不住暗暗摇了摇头,飞快地跟上了前头的德文帝。
他见德文帝面上满是怒气,眼眸晦涩深邃,也不敢说话,只低头随在其后。
德文帝走出了梧桐宫,骤然回身望去,见得梧桐宫前的梧桐早已是枯枝,不过因着如今已然开春,枝头上也悄然绽放出了屡屡新绿。
德文帝突地怅然叹了口气,“许玉,朕记得,这棵梧桐是朕当年登基时种下的,没想到时间竟是过得如此之快,这棵树竟是长得这般高大了……”
许玉躬身,小心翼翼地应道:“是啊,皇上,这树奴才还记得,当年是您特地选的梧桐种,起初是种在东宫的,还是由您同皇后与太子一道种下的,对了郡主那会儿也在。后来您登基,这树也就随着一道移来了东宫,这才这转眼几十年都过去了,这树也长大魁梧得很了……”
“几十年了啊……”德文帝眯了眯眼眸,良久,才缓缓叹了口气:“可不就是二十多年了,开年怕是就华盖如新了。时光如梭,一切却是再也不复当年了。那时,荣华在,紫蘅也在……”
听得德文帝骤然提起了紫妃,许玉也不好再答话了,只躬身应着,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出。
德文帝眼神恍惚,却似是说上了瘾,慢慢地回忆道:“……朕原本以为,朕这些年做的都是对的,却没想到,最后竟还是宠坏了宁珍。她是朕的第一个女儿,因着她小时候最是俏皮活泼,就跟荣华小时候一般,朕自是疼她的。后来……后来,朕怕她也遭了皇后的毒手,虽叫她养在了皇后名下,却还是朕亲自教导她,却没成想,皇后教导的太子与……阿墨都已成才,而朕疼爱的宁珍却成了如今这副模样儿了……就连云王都太过急功近利了。”
说着,德文帝不由闭了闭眼眸,面上浮起了淡淡的疲倦。
许玉弯着腰,听着德文帝难得的絮絮叨叨,只偶尔应着几句,回上两句话。
伴君如伴虎,他自是了解德文帝的,却也怕自己说错什么,谨慎小心,这是宫里内侍们的通病。
德文帝似是看出了他的想法,扯了扯嘴角:“许玉,你都跟了朕这么多年,偶尔说说实话,与朕好好儿说说话,哪怕是说得不好听的,朕也不会迁怒你的。这么多年,朕身边的人来来去去,唯独你一直都在!”
德文帝身处高位,高处不胜寒,以前刚登基那会要提防大臣们,皇弟们,现在他得操心虎视眈眈的儿子们的觊觎,他其实也累,偶尔也是想跟身边的人好好儿说说话的,不带任何功利性的对话。
而许玉是个最好的选择,他是跟在他身边最久的,也是最了解他的,知晓秘密最多的。
许玉也知道,若是以后德文帝驾崩,他怕是也要作为内侍陪葬的。
他笑了笑,他长着一张极为平凡的脸,但笑起来的时候却很讨喜,哪怕是老了,脸颊边的小酒窝却还在。“皇上,奴才一直都对您说的实话。说起来,皇后娘娘出身名门,萧家虽比不得京中资历更深,历史更源远的其他贵族,如何说也是个正经的世家,皇后娘娘的品行自是极好的。且,皇后娘娘嫁给您多年,您也是看到了,贤良淑德,贞静娴雅,太子与宸王殿下都被教导得极为的懂礼。说起来,当年那位的事,奴才而今都觉得难以相信的……”
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许玉的声音都低了下来,显得极为的恭谨。
德文帝眯了眯眼眸,喃喃道:“甭说你,就是连朕,都觉得有些难以置信。可是,这都是朕亲眼所见……许玉,你不懂,女人的嫉妒心有时候实在是太过丑陋了。罢了,回宫吧!朕累了!”
梧桐宫内。
德文帝才离去不过片刻,就有太医匆匆赶来了,见得殿内乱糟糟的不由愣了愣,却还是恭恭敬敬地上前朝着众人见礼。
皇后回过神来,叫宫女去扶起了地上的宁珍公主,这才向那太医要了一副打胎药。
宁珍公主大吵大闹起来,她尖声道:“赶出去,我不要喝药,我不要打胎,滚,你们都给本公主滚……”她脸部都因为张大嘴而显得狰狞,额上青筋直冒,脸都因为愤怒而涨红。
满殿都是她尖叫的嚎声,宿梓墨扬了扬眉,淡淡道:“这是父皇的命令,你最好还是遵从,不然小心你的封号。来人啊,堵了嘴,拖到旁边的偏殿去。”他最是不耐烦听她这鬼哭狼嚎了。
宫女们应了声,随手用手绢堵了宁珍公主的嘴,就把她往偏殿拖。宁珍公主向来被人捧在手心,何曾受过这样儿的待遇,她呜呜地直挣扎,但哪儿敌得过宫女们的力气。
穆凌落看得她这惨状,不由挑了挑眉,以锦帕掩嘴,遮掩自己嘴角扬起的弧度。她不是圣人,见得这向来爱欺辱人的宁珍公主落得这下场,她这心里自是畅快的。
那太医也不好奇,他也早就准备妥当了,只交付给了皇后,他便退到了一侧。
皇后叫了人去煎药,这才转向了贤国公夫人,轻轻笑道:“国公夫人,你是先回去等着,还是等会儿与宁珍一道儿走?”
贤国公夫人虽受了委屈,恨不得立刻就出宫,但看着宁珍公主的惨状,她心里高兴,咬了咬牙:“不用,妾身就在这等着公主一道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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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4章 德文帝的心凉
“怎么回事?”德文帝眸色微沉,脸色也没了方才的风光霁月,变得冷淡了起来,他觑了眼门外的穆凌落,淡淡道:“进来吧!”
穆凌落规规矩矩地走了进来,也没如宁珍公主一般急匆匆地冲上前去,找德文帝讨要公道,而是上前就敛衽行礼,行的是正正经经地磕头大礼,然后直起腰,双手齐平于胸前。
德文帝见得她这般模样,不由略略地挑了挑眉,见得她这副局促的模样,他眯了眯眼,“起来吧。都是一家人,不必行如此大礼的!”
“儿媳不敢。”穆凌落双目微垂,恭敬道。
宁珍公主却似是没察觉出气氛的僵硬,她撇了撇嘴,“父皇,你不必理会她。她就该请罪了!父皇你是不知道,她嫁给六皇弟后,就一直不守妇道,与外男勾勾搭搭的,之前儿臣就听说她跟商侯府的楼玉珏有牵扯,现在连那突厥四王子她都勾勾缠缠的。现在京中都传遍了,六皇弟如今出门都没脸了……”
宁珍公主絮絮叨叨,根本没管德文帝的面色骤然变得难看,她最后自是也提上了谢夫人:“而且,她还刁蛮任性,自从嫁给六皇弟后,她连儿臣都不放在眼里。前儿个,她还说不把儿臣放在眼里,甚至连儿臣的人都敢动,儿臣少说也是个公主,她打儿臣的脸,这不是不把父皇您放在眼里么?”
德文帝听得宁珍公主唠唠叨叨说了一大堆,最后,他只淡淡地看向了安静的穆凌落:“宁珍说的,可是真的?”
宁珍公主见得德文帝给自己出头,不由就得意地翘了翘下巴,睥睨着地上的穆凌落。
穆凌落板着脸,严肃道:“父皇,突厥四王子已然往儿媳府中赔礼道歉,至于旁的,儿媳也是有话说的。”
宁珍公主不知突厥四王子的事,德文帝自是知道个清楚的,如今闻言,只挑了挑剑眉,“哦?”
“其一,父皇一贯提倡兄友弟恭,血亲和睦,关于这点,阿落从来都是觉得您这话很是有理的。只是,如今阿落却有些迷惘了,不提旁的,宁珍大皇姐据说是您亲自教养长大的,规矩素来严谨。而今,阿落却很是奇怪,到底是犯了什么错,才让大皇姐带着云王府和公主府的侍卫往宸王府的门前来围着,说要打杀阿落?”穆凌落脸上浮起恰到好处的迷茫,“阿落自问嫁人后,勤勤恳恳的,不曾行差踏错半分,恪守皇家儿媳的职责。如今,大皇姐在大庭广众下,给阿落难堪,吵吵嚷嚷的,满街都听见了,阿落就觉得惶恐了。”
“你这是在父皇跟前装可怜么?”宁珍公主恼火道,“明明就是你在银楼里出口污蔑我,甚至还打我的人,如今装着可怜兮兮的作甚?方才你的气势呢?”
穆凌落也不理会宁珍公主,只侧头想了想道,“大皇姐若是提那位谢夫人,其实,阿落心中也很是不解的。这位谢夫人是我养姐的婆婆,就是如今入主了太医院的太医谢昭的生母。如今我养姐与其和离,那位谢夫人当众侮辱我养姐,我自是得挺身相护。只是那位谢夫人似是有人撑腰,甚至嚣张跋扈,若是往日里,我也就忍下了。但当日是在银楼里,往来俱是官宦女眷,我若是示弱,岂不是有损宸王府的颜面?”她端正了面色,“故而,阿落并不觉得自己哪儿做错了!还请父皇和大皇姐指点!”说着,她恭恭敬敬地又是一礼。
这次,她是摆足了低姿态。
虽然此事她占理,但耐不住如今宁珍公主才是正经的公主,德文帝哪怕是个皇帝,若是理由不够,他也更看重宁珍公主的。
德文帝面上神情不显,只漫不经心地敲了敲桌案,“哦?”
“什么叫做有损颜面,你明摆着是要打我的脸。谢夫人是我的护着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你摆明就是要给我好看。你以为我不知么?你从来都与我不合……”宁珍公主见穆凌落如此说,真是气得脸都红了,跳脚道:“我告诉你,柳凌落,如今父皇会给我做主,你也莫以为还能如以前一般……”
穆凌落截断了她的话,无辜又迷惘地道:“其实,我一直很好奇,那位谢夫人跟大皇姐到底是什么关系?不过是从安榆小县里来的村妇,何以能得大皇姐的青眼和庇护,在京中打着皇家的旗号与人来往的?”
德文帝原本还只漫不经心地,如今听得这句,他淡淡地收敛了神情,看向了宁珍公主:“宁珍,朕之前就与你说过了,好好与贤国公世子相处,莫不是你都听到狗肚子里去了?不过是个村妇,却敢与宸王妃叫嚣。而你身为人姐,却要带兵上门寻衅,往日里教导你的,你莫不是都忘了个干净?”
德文帝说得冷淡,但字字句句却带着一股子不容让人察觉的恼怒的。
穆凌落跪在地上,听了个一清二楚。但她也知道,德文帝这是恨铁不成钢,到底他还看重自己的血脉的,只是如今这事的确是宁珍公主的错。
而且,一直以来,德文帝在宁珍公主身上放的心血很多,但宁珍公主却一而再再而三地辜负了他的期望。
“父皇!儿臣早说了,儿臣与黄子明根本就不可能,他都那样负我了,若是父皇真是为儿臣着想,如今倒不如让儿臣休了他。”宁珍公主一听这事儿也就烦,“您是不知道,儿臣在贤国公府过的是什么日子。那贤国公夫人待我就跟仇人一般,黄子明更是看我如仇敌,我在那府邸里过得简直就是生不如死。”
德文帝看到宁珍公主眼底的怨恨,心也凉了,他淡淡地道:“你要和离?你确定不后悔?”
他为宁珍打算得是最好的,却没想到,到头来,她却是最怨恨自己的。德文帝若是之前还存着为她的心思,如今也都凉透了,他闭了闭眼,心中已然有了决策。
ps:终于要作死了,算是最轻松的了,墨墨再也不想看到宁珍公主了。
第1166章 愿意娶么?
穆凌落却当听不出德文帝话里的深意,只福了福身,但笑不语。
“你方才似乎说,那位谢昭的母亲……被你请了?”德文帝突然转了话题,慢慢道。
穆凌落早已做好了准备,此时只含笑应着,“是这么回事的,父皇。”
德文帝扯了扯唇角,看来自己是落入了穆凌落的陷阱了。显然,今天宁珍去寻衅,穆凌落却转眼就想妥了办法,而且激得她前来他跟前告状求作主。
德文帝不由暗暗地道了声穆凌落这心思足够缜密,也难怪她当初在安榆那小小地方都活得风生水起的。而且,有她嫁给阿墨,他倒是也放心了。
德文帝虽说不喜心思深沉之人,但穆凌落这种的,他倒也不讨厌。
比起缺根筋缺心眼的,就如宁珍这种,有时候有些心眼倒也是好事。他还记得柳敬存娶了继妻,且也算不得是个贤惠的,穆凌落兄妹在其手下讨生活若是没个心眼,如今怕是早被人吞了。
其实,归根结底,谁喜欢有心眼,不过是生活所迫罢了。
这般想着,德文帝心中的恼怒倒是消散了不少,他还记得当初柳敬存抱了旁人的孩子充当了荣华的女儿,让他们疼了这么久,而正主却流落在外多年,受尽颠沛流离之苦。如今穆凌落没变得狡狯奸诈,而是善良夹杂着偶尔的小狡猾,倒也是佛祖保佑了!
德文帝面色缓和了些,只招了招手,“你让人去传话,让她入宫来。”
穆凌落愣了愣,但也没多意外,只点了点头,就去与许玉说,让他给自己的丫鬟连翘传话,让她带着谢夫人入宫了。
本来以谢夫人的身份而言,她是根本没资格面圣的。如今德文帝让她入宫,那就是天大的体面了!在宁珍公主看来,德文帝就是为了给她面子了,这才给了谢夫人一个体面,也是为了给她敲打一二,让她今后好好地待自己。
宁珍越是想,脸上的笑意就愈发大了。“父皇,谢谢您。”
德文帝眼底却掠过淡淡的疲惫和冷漠,只扫了她一眼,闭了闭眸子,却再也不想与她多说了。
这时,谢昭却已然叫许玉带了进来。
谢昭刚巧儿今天当值,但后宫没事,他自是也就在太医院里闲置,且因着他是被三皇子推荐入宫的,而不是靠着自己真材实料考进来的,难免也就遭人排挤,这些日子里在后宫待得也并不算舒坦。
骤然接到德文帝的传召,他又有些惊喜,又有些忐忑。以他的品级来说,是没有资格面见圣上的,如今也不知道是好事坏事。
他入了书房里,也不敢抬头来直视圣颜,视线垂地,甚至恭敬地跪地磕头行礼,“臣谢昭,叩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宁珍公主见得心上人,心里就甚是欢喜,眼眸都亮了:“阿昭!”
谢昭愣了愣,他刚要抬头,却骤然想起德文帝还没说话,他心里有些奇怪为何宁珍公主如此不懂规矩,但自己到底不敢污蔑圣威。
德文帝不悦地眯了眯眼,却到底也没多说什么,他只垂眸望着下首的谢昭,慢慢吞吞地道:“你就是谢昭?朕听老三提过你,抬起头来吧!朕倒要看看,你是有何能耐,能让朕这老三和大公主为你处处说话的。”
谢昭摸不准德文帝的意思,却还谨记着规矩,只缓缓地抬起了头,露出了他清俊的脸来,却还是不敢抬眸,恭顺地垂着眼睑。
德文帝看着他这副容颜,虽说是看着俊秀,但到底不比贤国公世子黄子明那种百年世家沉淀下来的贵气和俊雅,两人的对比就好似清粥野菜与满汉全席的比对,气质是迥然不同的。
但一般的乡下小镇能够养出他这种钟流毓秀的男子,显然也是很不错的。
若是以往,德文帝怕是就对他刮目相看了。但因着他是宿云鹤推荐的,又勾。引了宁珍公主,这性质和心情就愈发不同了。
哪怕以往是赞美的,如今却变成了处处挑毛病了。
这种心态是很正常的。
德文帝见此,只淡淡地啧了声,“不过是如此。”这评语就叫谢昭的脸色白了白。
穆凌落在一侧听着,只扬了扬唇角。她早就知道会如此,只是可惜宁珍公主却看不透,只以为这还是帮谢昭。
“朕听说你医术了得,这才能得老三举荐。想必你也是个勤奋的后生!”德文帝望了眼自从谢昭出现,整颗心都扑到他身上的宁珍公主,蹙了蹙眉头道,“如今,朕倒是有件喜事与你说。朕这大公主,你也见过的,你可有何感想?”
谢昭愣了愣,他做梦也没想到德文帝召见他,竟然会问出这种问题来。他想了想,选了个保险的言辞:“大公主温良贤惠,又贞静贤德,美丽可人,是个极好的。”
这些里头,宁珍公主算是一个都沾不上边的。论人品和为人,她一样也比不得宁德公主,论样貌,她更是比不得穆凌落等人。
偏生,谢昭却说得眼儿都不眨。
宁珍公主听得脸颊都羞红了。
德文帝以食指敲了敲案面,似笑非笑地望着他,“如此看来,朕这公主倒是个世间难得的。既是如此,那你可愿意娶她?”
谢昭更怔了,这下他一时没控制住,忍不住地抬头望去,目中满是愕然,待得见到旁边一直不曾出声的穆凌落时,他眼底不由飞快地掠过一抹吃惊。“皇,皇上……”
德文帝如今也没追究他的失礼,他转了转大拇指上的翡翠扳指,漫不经心地重复问了声:“你只需回答朕,愿不愿意就可!”
宁珍公主期盼地看着谢昭,自从认识谢昭后,她盼这一天已经盼得太久了。如今,好不容易父皇同意,她现在只觉得自己幸福得快要疯了。
谢昭心底苦涩,却不敢多看穆凌落,身侧垂在衣袖内的手慢慢地攥紧了。他不敢再抬头,不敢对上穆凌落鄙夷的视线,不敢看宁珍公主期盼的目光,更不敢对视德文帝彷如能刺探到他内心深处想法的犀利眼神。
ps:宁珍公主快要杀青了,以后,哼哼╭(╯^╰)╮!自找的了!谢昭心里苦啊,以后真相大白后,他怕是……
第996章 活该
宁珍公主咬了咬唇角,此时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德文帝身为帝王,自不会轻易承认自己犯下的错误。的确,是他宠坏了宁珍公主,可是那又如何,他照样治得了她!
“目无尊长,毫无法纪。”德文帝冷冷地一笑,“吃了这回的教训,以后就安安生生地待在贤国公府里,若是再叫朕知道你闹幺蛾子,后果朕已然警告过你了。”
说罢,德文帝便怒而挥袖离去,也不再多言,却也没撤回对皇后的责备。
许玉望了眼地上的宁珍公主,忍不住暗暗摇了摇头,飞快地跟上了前头的德文帝。
他见德文帝面上满是怒气,眼眸晦涩深邃,也不敢说话,只低头随在其后。
德文帝走出了梧桐宫,骤然回身望去,见得梧桐宫前的梧桐早已是枯枝,不过因着如今已然开春,枝头上也悄然绽放出了屡屡新绿。
德文帝突地怅然叹了口气,“许玉,朕记得,这棵梧桐是朕当年登基时种下的,没想到时间竟是过得如此之快,这棵树竟是长得这般高大了……”
许玉躬身,小心翼翼地应道:“是啊,皇上,这树奴才还记得,当年是您特地选的梧桐种,起初是种在东宫的,还是由您同皇后与太子一道种下的,对了郡主那会儿也在。后来您登基,这树也就随着一道移来了东宫,这才这转眼几十年都过去了,这树也长大魁梧得很了……”
“几十年了啊……”德文帝眯了眯眼眸,良久,才缓缓叹了口气:“可不就是二十多年了,开年怕是就华盖如新了。时光如梭,一切却是再也不复当年了。那时,荣华在,紫蘅也在……”
听得德文帝骤然提起了紫妃,许玉也不好再答话了,只躬身应着,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出。
德文帝眼神恍惚,却似是说上了瘾,慢慢地回忆道:“……朕原本以为,朕这些年做的都是对的,却没想到,最后竟还是宠坏了宁珍。她是朕的第一个女儿,因着她小时候最是俏皮活泼,就跟荣华小时候一般,朕自是疼她的。后来……后来,朕怕她也遭了皇后的毒手,虽叫她养在了皇后名下,却还是朕亲自教导她,却没成想,皇后教导的太子与……阿墨都已成才,而朕疼爱的宁珍却成了如今这副模样儿了……就连云王都太过急功近利了。”
说着,德文帝不由闭了闭眼眸,面上浮起了淡淡的疲倦。
许玉弯着腰,听着德文帝难得的絮絮叨叨,只偶尔应着几句,回上两句话。
伴君如伴虎,他自是了解德文帝的,却也怕自己说错什么,谨慎小心,这是宫里内侍们的通病。
德文帝似是看出了他的想法,扯了扯嘴角:“许玉,你都跟了朕这么多年,偶尔说说实话,与朕好好儿说说话,哪怕是说得不好听的,朕也不会迁怒你的。这么多年,朕身边的人来来去去,唯独你一直都在!”
德文帝身处高位,高处不胜寒,以前刚登基那会要提防大臣们,皇弟们,现在他得操心虎视眈眈的儿子们的觊觎,他其实也累,偶尔也是想跟身边的人好好儿说说话的,不带任何功利性的对话。
而许玉是个最好的选择,他是跟在他身边最久的,也是最了解他的,知晓秘密最多的。
许玉也知道,若是以后德文帝驾崩,他怕是也要作为内侍陪葬的。
他笑了笑,他长着一张极为平凡的脸,但笑起来的时候却很讨喜,哪怕是老了,脸颊边的小酒窝却还在。“皇上,奴才一直都对您说的实话。说起来,皇后娘娘出身名门,萧家虽比不得京中资历更深,历史更源远的其他贵族,如何说也是个正经的世家,皇后娘娘的品行自是极好的。且,皇后娘娘嫁给您多年,您也是看到了,贤良淑德,贞静娴雅,太子与宸王殿下都被教导得极为的懂礼。说起来,当年那位的事,奴才而今都觉得难以相信的……”
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许玉的声音都低了下来,显得极为的恭谨。
德文帝眯了眯眼眸,喃喃道:“甭说你,就是连朕,都觉得有些难以置信。可是,这都是朕亲眼所见……许玉,你不懂,女人的嫉妒心有时候实在是太过丑陋了。罢了,回宫吧!朕累了!”
梧桐宫内。
德文帝才离去不过片刻,就有太医匆匆赶来了,见得殿内乱糟糟的不由愣了愣,却还是恭恭敬敬地上前朝着众人见礼。
皇后回过神来,叫宫女去扶起了地上的宁珍公主,这才向那太医要了一副打胎药。
宁珍公主大吵大闹起来,她尖声道:“赶出去,我不要喝药,我不要打胎,滚,你们都给本公主滚……”她脸部都因为张大嘴而显得狰狞,额上青筋直冒,脸都因为愤怒而涨红。
满殿都是她尖叫的嚎声,宿梓墨扬了扬眉,淡淡道:“这是父皇的命令,你最好还是遵从,不然小心你的封号。来人啊,堵了嘴,拖到旁边的偏殿去。”他最是不耐烦听她这鬼哭狼嚎了。
宫女们应了声,随手用手绢堵了宁珍公主的嘴,就把她往偏殿拖。宁珍公主向来被人捧在手心,何曾受过这样儿的待遇,她呜呜地直挣扎,但哪儿敌得过宫女们的力气。
穆凌落看得她这惨状,不由挑了挑眉,以锦帕掩嘴,遮掩自己嘴角扬起的弧度。她不是圣人,见得这向来爱欺辱人的宁珍公主落得这下场,她这心里自是畅快的。
那太医也不好奇,他也早就准备妥当了,只交付给了皇后,他便退到了一侧。
皇后叫了人去煎药,这才转向了贤国公夫人,轻轻笑道:“国公夫人,你是先回去等着,还是等会儿与宁珍一道儿走?”
贤国公夫人虽受了委屈,恨不得立刻就出宫,但看着宁珍公主的惨状,她心里高兴,咬了咬牙:“不用,妾身就在这等着公主一道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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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7章 褫夺封号
似乎过了许久,又仿佛只是一瞬,谢昭慢慢地闭了闭眼,拱了拱手,恭恭敬敬地道:“圣上托付掌上明珠,微臣岂敢不受!且,这是微臣的殊荣!”
这话说得巧妙。
宁珍公主没听出期间的真意,脸上浮起了灿烂的笑容,只双手捧心,欢喜不已。
德文帝闻言,眯了眯眼眸,指尖缓缓地一寸寸地拂过指尖的扳指,冷冷地扬起了唇角:“不敢不受?”
这听得像是对他的恭敬,但德文帝可是活了多年的人精,哪儿听不出来谢昭话语里的真意。
不过,若是以往,德文帝是绝不会把宁珍公主交于给他的。但如今,德文帝自从知道了宁珍公主对自己的怨恨,他那些心思也就没了。
他若是一再阻拦,反倒是宁珍愈发怨愤。他如今年纪也大了,经不起这种折腾了。而且,感情这种事儿,若是一再强求,也不会有好结果。如今,连贤国公世子黄子明都偶有怨言,一个大好青年,现在在京城连门户都不大敢出了,只因着头上的绿帽子实在是太深了!
贤国公府本就是他看重的,以往是想着结为姻亲,没想到如今倒是害了人。
于是,德文帝也便没继续追究,只转了话题,觑了眼已经喜形于色的宁珍公主,慢慢道:“既然你们两个两情相悦,朕也不会棒打鸳鸯。”
宁珍公主听得的德文帝此言,已经欢喜得脸上都只剩下笑容了,“谢谢父皇,我就知道父皇最是心疼我了……”
穆凌落却只转开了眼眸,冷冷地扯了扯嘴角。这渣男贱女,倒是天造地设地一对!
德文帝却并没有理会宁珍公主的奉承,他敲了敲案首,“但是,你如了意。那么,如今也该轮到阿落了。”
这时,许玉已经禀报谢夫人已经到来了,如今正在门外候着了。
谢昭闻言一愣,显然没想到这还牵扯到了他娘,顿时他心里也没底,有些慌乱,实在是弄不明白德文帝现在是唱地哪一出。
“宣。”
德文帝漠然地道。
许玉立即躬身宣了谢夫人入内,谢夫人被连翘叫人给拉来了宫外,如今也是拘谨得厉害,能够觐见圣颜,是她一辈子都难以想到的事。但由穆凌落做来,她却有些恐慌,唯恐有些什么陷阱。
她以往就不懂什么正经的入宫规矩,毕竟也不是大户人家里养出来的,又没个品级。再加上心理压力大,她抖着腿走上前来,只噗通跪倒在地,就朝着德文帝磕头请安,连话都没说得个利索。
以往谢夫人虽说总是端着高姿态,但那是在安榆那种小地方,她这种从京城被贬去的,难免就觉得与众不同了。可是,一到了京城,贵人遍地,她还真就什么都不是了。就算以往谢大人在世,她也招待过一两次客宴,但时间久远,她规矩都给忘得差不多了。
现在,她真是紧张得很。
“民,民妇叩见皇,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德文帝见得她这副模样,眸色冷冽,“你就是谢夫人?朕方才听宁珍提起,京中最近诋毁宸王妃的流言蜚语,似是出自你之手?这是也不是?”
谢夫人没料到会提起这茬,顿时都傻眼了。
“宸王妃贵为亲王妃,言行举止素来都是代表皇家颜面的,品行也最是贤良淑德。朕倒是好奇,这些流言蜚语,你是如何编排出来的?”德文帝虽说语气缓慢,但那长年位居高位而浸yin出的气势,岂是谢夫人这种人能够承受的。
谢夫人就被他语气里的惊怒给吓得匍匐于地,半天说话都不利索:“不,不,不是的……民妇……”
她如何说,这些都是宁珍公主指使的。她虽说是添油加醋的,但到底不敢在德文帝跟前说。如今,她真的是百口莫辩了!
好在宁珍公主到底还记得这是自己未来的婆婆,她曾经不少听到谢昭提起自己爱重的母亲,当下她立刻就挺身而出了。“父皇,这本来就是实话!而且,这并不干谢夫人什么事儿,这都是儿臣做的。再说了,难道有说错么,明明就是……”
“你做的?”德文帝转眸看向了抬头挺胸的宁珍公主,冷冷地掀了掀唇角,“你既知道这并不算是好事,却还一再地抓着此事不放,闹得人尽皆知,你这是嫌咱们皇家的脸丢得还不够多么?”
宁珍公主有些不解,她瞪了眼旁边不说话的穆凌落:“所以,父皇您就该让六皇弟把她给休了,免得带坏了咱们皇家的风气!丢了咱们皇家的脸!现在京城上下都在看咱们的笑话呢!”
德文帝一时真是不知改用怜悯的视线还是痛心的眼神望着宁珍公主了,半晌,他才对着幸灾乐祸的宁珍公主道:“既如此,那朕自是就不能不处置了。”
宁珍公主欢喜地笑了起来,“父皇英明!”
只是还没等她笑完,就听得德文帝缓缓地道:“你还记得朕给你取宁珍二字的含义么?”
宁珍公主不解德文帝此话何意,一时眨了眨眼,没反应过来。
“宁静贞德,珍而重之,如珠如宝。”德文帝缓缓地道出了其中的意义,“当年你是朕的第一个皇女,朕欣喜若狂,故而给你取的封号也是选了又选的。如今看来,你却是辜负了朕的一番苦心了!”顿了顿,他对上了傻眼的宁珍公主,郑重地说着,“那么如今,这封号于你也是浪费,今日,褫夺你宁珍的封号,予你和离贤国公府世子黄子明,下嫁太医院末位谢昭。许玉,给朕磨墨拟旨!”
“是。”许玉躬身上前来,越过傻愣在原地的宁珍公主,垂下了眼眸,掩住了眼底的叹息。
今天这一切,不过都是宁珍自找的罢了。
本来,她完全可以过得更好,但她却偏生要一再提起,与德文帝寻衅。如今,倒是德文帝不处置了她,还对不起旁人了。
宁珍公主实在没料到会变成这样,她震惊地望着德文帝,愣在了当场。
第1165章 失望透顶
宁珍公主没想到这次德文帝竟然没有坚持,她眼眸亮了亮,急忙抓住了机会,道:“当然了,儿臣再也不想在贤国公府待下去了。而且,黄子明都负了儿臣,父皇难道不该为儿臣出头么?贤国公夫人那老虔婆也根本就没把儿臣放在眼中,您是不知道儿臣的日子过得有多苦……”
宁珍公主各种抱怨,穆凌落垂头听着,不由暗暗地牵了牵嘴角。她是真不知道,宁珍公主是缺心眼还是真傻,明明德文帝是给她最后一个机会,她却偏生还巴拉巴拉地一堆儿的抱怨。
据她所知,各位公主里面,唯独宁珍公主的婚事是德文帝亲自挑选的,是德文帝亲自挑的婆家,而且选的也是朝中的青年才俊黄子明。但凡黄子明真有不堪,以德文帝的火眼金睛,哪里会要了他给宠爱的宁珍公主当驸马。
这婚事是宁珍公主自己做的,自己不愿意跟黄子明同房,自己不肯给贤国公府留后,却偏生还想让全府的人听她的,既不准黄子明纳妾,最后还把人家通房的孩子给弄没了。虽说黄子明也有错,但归根结底,也是宁珍公主自己先作的!自己先酿了苦果,她自己身份尊贵,心里若是真委屈,完全可以往德文帝跟前哭一哭,德文帝自是会给她作主当后盾,贤国公府哪儿敢怠慢她?
偏生宁珍公主自己抓不住重点,自己把有理都给闹得没理了。其实若是宁珍公主好好儿地跟黄子明生活,完全不会闹成这样,也是能和和美美的。德文帝亲自挑选的人家,自是看过人品的,既然打定主意尚了公主,那就是有了一定的心理准备。
而当初宁珍公主若真不喜欢,难道德文帝还能逼了她嫁人不成?如今的一切,也不过是她自己酿造的。
穆凌落是一点儿都不同情她的。
这日子都是自己过出来的!
自己把握的好,自然是能过上好日子!若是自己把握不好,那也就怨不了别人的。
如今,她自己没过好,话里话外都是埋怨,这可不就是在打德文帝的脸?这字里行间都说着德文帝没给她挑了好人家,可不就是怨恨着德文帝了。
德文帝先是君,然后才是个父亲。
宁珍公主此举,可不是让德文帝心凉。
他心心念念地为了自己的闺女儿好,结果回头人家一点都没领情。
果不其然,德文帝越听眸色越发沉了几分。但面上的神色却依旧不动声色,他淡淡地望了眼宁珍公主,语气低缓而冷然道:“朕倒是不知道,贤国公府既然有如此多的不好!”
“可不是嘛,父皇,您可得让儿臣跟黄子明和离。儿臣再也不想跟他过了!”宁珍公主皱着眉头,嘟着嘴道。
德文帝用手摩挲着大拇指的翡翠扳指,慢慢道:“既不愿跟他过,朕也不会勉强你。那么,你还想跟谁过?朕看你如此迫切,似是心里有人了。”
德文帝其实早已听宁珍公主说过,但他而今再度提起,却也是有别有意味的。
宁珍公主没听出德文帝平静话语下的波涛汹涌,闻言,她心里欢喜,觉得德文帝到底是疼惜自己的,她眨了眨眼,脸颊浮起淡淡的羞涩,“儿臣,儿臣的心事,父皇您不是最了解吗?”她想着能跟心上人在一起,她语气就染上了急迫,“父皇,您就疼疼儿臣吧!”
德文帝眯了眯眼眸,冷笑道:“你就这么确信他心里有你?就是那位老三推荐入太医院的谢昭吧!”
“当然,他心里自是有儿臣的,我们可是有过盟约的。”宁珍公主慌忙道,“父皇,儿臣只是想跟心上人在一起,您不是一直也都盼着儿臣幸福么?如今,您就如了儿臣的意吧!”
“如意?”德文帝语气愈发危险了几分,他淡淡道:“那也得看那位谢昭太医肯是不肯了!许玉,去太医院把人宣来!”
许玉俯身应了声,躬身让外头的小太监去传召了。
德文帝的视线落在了下首一直都没吭声的穆凌落身上,见她跪得笔直,抿了抿薄唇,到底开口道:“阿落,你也起来吧!”
穆凌落知道德文帝心中着恼,而且她也是有份的,未免被迁怒,于是也就愈发恭敬,“多谢父皇恩典!”
德文帝见得她敛衽起身,只垂首而立,心里就有些不快活。“不必如此拘谨。刚巧了,你方才不说,那位谢昭是你养姐以前的夫婿么?你给朕说说,他是个怎样儿的人?可配得上宁珍?”
穆凌落听着德文帝这口气,就知道他也是恼了自己的。也是的,若不是她执意闹来德文帝跟前,怕是德文帝也不会在使臣跟前丢了脸,更不会如今让宁珍公主气得说不出话来。
但她并不后悔,与其跟宁珍公主牵牵扯扯的,倒不如一次搞定了,今后也免得再起幺蛾子了。如今都到了这地步,前后也就看这一击了!
而且,看如今德文帝的态度,怕是宁珍公主是要彻底失去帝宠了。没了帝宠的公主,就跟断了翅膀的鸟一样,连飞翔的资格都没了。
再来,她觉得,德文帝就算再着恼,也恼不到她到哪儿去了。
她垂着鸦羽般的眼脸,恭敬道:“回父皇的话,儿媳与其接触并不多,当初他与儿媳的养姐本就是儿时婚约,后来不过是彼此感情不合才和离的。而且,大皇姐贵为公主,能够看中的人,自是有他的长处的。”
蠢货看渣男,可不就是越看越满意吗?
她避而不谈谢昭的具体情况,就让德文帝扯了扯唇角,“你这回答倒是狡猾。”
宁珍公主却只当穆凌落说的是称赞的话语,愈发地抬起了下巴。
但德文帝如何不知道穆凌落对宁珍公主不过是表面和睦,只是他对穆凌落到底也宽容几分的,就冲着她是荣华的女儿,他就舍不得多责备。而且,自家的女儿是个什么性子,他自己也是看得一清二楚的。
如今,不过是失望透顶了。
第1168章 别乐极生悲
其实,德文帝这旨意出来时,又是用着如此郑重其事的语气,就让在场的所有人都给愣住了。
谢昭也没料到德文帝会如此说,印象里,他记得,德文帝素来是很宠宁珍公主的。
可以说,整个青宋里,就是宁珍是唯一最得宠的公主。这也是一开始,谢昭决定接近宁珍公主的原因。
但他没想到,如今,宁珍公主这摆明是得罪了德文帝,连封号都给褫夺了。
这说得白一点,那就是在公主里,她已经是个白身了。原本公主成年后,都是要得了封号才会嫁人的,这也算是一种恩宠。
而公主嫁人后,还褫夺封号的,古往今来,除去那些参与夺嫡,最后粉身碎骨的保不住封号,以外的几乎从没出现过这种情况。这简直就是比打脸,还要叫人觉得羞辱!
没了封号,今后宁珍公主在京中怕是连立足之地都没了,连个命妇都不如了。
谢夫人也愣在了当场,她如今是又欢喜又忧愁。她欢喜的是得了个公主当儿媳妇,今后自己的儿子总算是前途有望了,而且还是得了皇上金口玉言的赐婚,这就是光宗耀祖的大好事了。但她忧愁的是,这公主嫁过来就没了封号,而且显然还并不得皇上欢喜。
“父,父皇,您在说什么?”许久,宁珍公主才找回了自己的嗓子,她干涩着嗓音,不敢置信地望着德文帝,眼眶都瞪大了,“您说要褫夺儿臣的封号……为什么?为什么您要这么做?儿臣,儿臣到底做错了什么?您要这样子惩罚儿臣?您不是说,儿臣是您的最喜欢的公主吗?您怎么可以……”
说着,宁珍公主眼底都积满了惊慌和震惊。
德文帝却似是根本不知她心里的波涛汹涌,他漫不经心地抬眸看向了宁珍公主,“朕已经提醒过你了。你是皇家的公主,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你应该铭记在心。你只道阿落犯了七出,却不知这其中缘由。那突厥四王子早已前往宸王府赔礼道歉了,你不知也就罢了。这事还好是假的,这若是个真的,你不帮着遮掩也就罢了,偏生还落井下石,真是枉费了往日里朕与皇后对你的教导。”
“贤国公世子是朕替你挑的夫婿,当年也是你点头应允的。你身为人。妻,不司为妻之道,孝敬公婆,伺候丈夫,却只知在外与人牵扯不清,实在有辱皇家脸面。如今,朕既如了你的意,那也该给贤国公府一个公道,不然怕是贤国公府在京城都没脸呆下去了。这事,总归是你有错在先。而今,褫夺你封号,以儆效尤!”
宁珍公主听得德文帝字字句句,丝毫不是玩笑。顿时,她就委屈极了,她跺了跺脚,愤然道:“给公道?什么公道?不过是个卑贱的臣子,您说过我是公主,这天下的男人都该由我来挑选,那黄子明不过是个卑劣的下臣,他非但不捧着我,还敢与儿臣叫板,与旁人生子,儿臣哪里错了?”
宁珍公主到了如今,却还是不肯认错的。
“于是,你就与旁人私通,怀了他人子嗣以作报复?”德文帝冷笑,“之前朕就与你提过,你可多加挑选,你自己选了黄子明。你应该知道,这世家公子难免有通房,这后头他也遣散了。你若是不快,自是能以他法解决,可你是如何做的?嫁人后,只懂刁钻跋扈,不懂维护夫妻感情,不懂与公婆尊敬亲近,只懂肆意妄为。而今,你却还有委屈?朕是与你提过,皇家的女子就该眼界高,懂得看人,却并不是让人眼高于顶,视人为蝼蚁!如今,这是朕最后一次与你分说!今后,你既嫁了如意郎君,那便莫要再后悔,好好地与其过日子,再莫往朕的跟前来了!”
德文帝这回是真的恼怒了。
这话那就是说,以后再也不会理宁珍公主了。
今后,他再也不会给她当什么后盾了。
他冷冷地睥睨着不敢置信的宁珍公主,转而看向地上战战兢兢的谢夫人母子,漠然道:“朕的话你们也听见了。但是,谢夫人既然有大公主给你顶罪了,今天朕也不会多计较,但若是今后让朕再听见一句是非,那你这舌头也不必要了。”
谢夫人被吓出了一身冷汗,她听出了德文帝的敲打之意,她连忙俯身于地,“是,民妇谨记于心。”
事已至此,也算是最圆满的结局了。
德文帝已然是面露疲惫之色了,他挥手让众人都散了出去。穆凌落识相地跪安了,倒是宁珍公主,不,如今该称大公主了,大公主甚是愤愤不平,她实在没想到德文帝会这样儿不给自己脸,明明她今天是来寻穆凌落麻烦的,而今倒是好,却是连自己的脸都叫人给撕了。穆凌落反而还得了德文帝的安抚了,她这心里头的气愤自是不必提。
她原本是想再跟德文帝说上两句的,却叫许玉给不咸不淡地堵了出去。
大公主跺了跺脚,愤恨道:“贱奴才,狗眼看人低。以往见了本公主还不是乖乖地下跪行礼的,谄媚奉承的,如今本公主一叫父皇看轻了,你就忙着落井下石。”
许玉面不改色,只弓着背,缓缓地行了一礼,就回了书房内。
穆凌落见得她这副找茬的模样,忍不住地扬了扬唇角。如今,宁珍公主在这京中再也蹦跶不起风浪了!宁珍公主之所以能够在京城里呼风唤雨的,不过是因着有德文帝给她当后盾,如今德文帝公然褫夺她封号,表明了对她的厌恶。这京城里最是不缺落井下石,棒打落水狗的。宁珍公主素来做事不过脑,只凭着自己的痛快,今后有的是她的苦头吃,这怕是比死还难受了!
而且,她也明白,但凡宁珍公主没做出有损皇家利益的,让德文帝忍无可忍的,她的性命也是无忧的。穆凌落倒是从没想过要她的性命,方才谢昭母子的眼神,她可不曾漏过。
现在,她就祝贺宁珍公主得偿所愿了!希望,她不会后悔得太早,乐极生悲了!
第997章 药里有东西
贤国公夫人咬了咬牙,恨得攥紧了手中的锦帕。
她不能休了这恶妇,还不让她看看她的惨状出出气么!她就要看看,今后没有皇上护着她,她还如何的张狂!
药很快就煎好了,只是端进去后,没过一会儿就听得里头传来了碗碎裂的声音,显然宁珍公主很是不合作。
这自然是要皇后来主持的,总归今天这孩子是皇上开口要流掉的,那自是留不得的。
这妇人家流产,宿梓墨这种外男自是不能入内的,但穆凌落最是爱看热闹,此时就巴巴地跟在了皇后的身后,一道儿往里头走。
本来皇后觉得里头晦气不准她去的,但穆凌落又是个大夫,自是不在意这些的,皇后也莫可奈何,只拉着穆凌落道:“等会儿,若是觉得不舒服,你就出来。”
她自是记得上回韦才人生孩子还是穆凌落接生的,但到底放心不下去,吩咐了一句。
穆凌落点头如捣蒜,福寿郡君可没那慈悲心,这次是要去落井下石,棒打落水狗的,哪儿还会不舒服啊!
而待得她入内,就闻到一股儿很浓郁的中药味,她抽了抽鼻子,总觉得这气味儿有些不对,不像是一般打胎药的味儿。
皇后见得被摁住的宁珍公主已是狼狈不堪,原本梳理得整整齐齐的发鬓已然打散,头上的金簪早已在挣扎中歪歪斜斜地半插在发鬓里,脸上也印着鲜明的五指印,精致的妆容也出现了瑕疵,身上披着的红狐狸披风也已然被扯落,整个人显得极为的狼藉。
那些宫女看到了皇后来,连忙行礼。皇后挥了挥手,望了眼碎了一地的药碗,汤药泼在地毯上,甚是显眼而脏污。
“再去取一碗来。”
那宫女应了声,下去重新准备了一碗,好在她们也料到了这种情况,早早就多备着了一些。
“我不会喝的,你死了这条心吧!我要生下这个孩子,我一定要生……”宁珍公主歇斯底里地喊道。
其实,她也不是有多爱这个孩子,只是今天她被德文帝那态度给伤到了。就像是个重度中二症患者,越是不让她做,她越是要做,就像是要这样儿吸引旁人的眼光一般!
皇后叹了口气,望着还执拗偏执的宁珍公主,“你还是不要同你父皇较劲了,你是较不过他的。乖乖儿听你父皇的话,把孩子打了,以后回去跟贤国公世子好好儿过日子吧!有你父皇的敲打,贤国公府也不敢薄待你!”
只是,若是宁珍公主还是如此的闹腾不休,真的惹恼了德文帝,对她一点儿好处也没有!
其实,真要说起来,宁珍公主是整个皇宫里最幸福的,最得帝宠的,偏生她就是不懂得珍惜!
宁珍公主梗直了脖子,咬牙道:“我说过,我不要打掉孩子,我更不可能跟那懦夫一样的傻子过日子,我要和离!父皇不准,那我也不会同意继续过下去。”
她总觉得德文帝是吓唬自己的。且,宁珍公主就是抱着这样一种想法,若是德文帝不让她好过,她就不叫德文帝省心……这就好比小孩子小时候闹脾气,明明知道父母是心疼自己的,却还要折腾自己,藉由让他们心疼来逼迫父母妥协。
穆凌落对此,真不知道是不是该说一句矫情。皇后显然也不知道该如何劝了,而刚巧这时,那宫女已是端着滑胎药过来了,经过穆凌落的时候,穆凌落耸了耸鼻尖,骤然喊道:“等等。”
那宫女愣了下,连忙止住了脚步,不解地望向了穆凌落:“郡,郡君?”
“怎么了,阿落?”皇后也怔了怔,显然她知道若不是有事,穆凌落不会无缘无故地出声。
“這碗药里放了归尾、红花、丹皮、附子、大黄、桃仁、官桂、莪术各五钱,但却另外还加了人参。人参是大补之物,此药的功效是滑胎,若是以大补之物掺和,非但不会起到作用,甚至极有可能导致血崩……”穆凌落说着,面色骤然一沉,“这药不能喝,不然宁珍公主的性命怕是难保了!”
若是往常,穆凌落肯定不会管宁珍公主的死活,但偏生现在是在皇后宫中,又是德文帝吩咐下来的事儿,一旦宁珍公主有个万一。到时就会牵扯到皇后,甚至若是叫皇贵妃抓住了把柄,届时就是皇后蓄意谋害皇嗣了。这罪名足够皇后的凤位不保了!
“什么?”皇后一惊。
就连那宫女此时都只觉得手上端的是不是滑胎药,而是夺命的毒药了,她惊慌失措地连忙跪倒在地,焦灼地喊冤道:“皇后娘娘明鉴,奴婢,奴婢不知情,求娘娘饶命,奴婢根本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皇后觑了眼她,缓缓地道:“起身吧。重新去抓一副药,还有把太医给本宫喊进来,本宫稍后有话要问他。”说着,她又看了看宁珍公主,眼底掠过一抹复杂。
宁珍公主却好似抓住了什么把柄般,立刻急道:“果然,是你,你要害我……我要见父皇,是你要害我,你想害我一尸两命,我要见父皇,你要杀我……啊……”
只是,她话还没说完,就叫穆凌落甩了一嘴巴子。
“你,你竟敢打我……”宁珍公主叫人摁住了手脚,不然早扑上来了,此时她瞪圆了眼,大怒。
穆凌落甩了甩手,眨了眨眼,“我这是叫公主你清醒清醒。不要别人说风你就是雨的,好好儿动动你那木讷的脑子吧!我都为你的智商着急!”
皇后立在一侧,抿了抿红唇,神色里有些疲倦。“宁珍,你不必闹了。喊皇上也没有用,你这孩子保不住的。”
皇后也没先去见太医,而是在内殿等宫女煎药送来,殿内弥漫着浓郁的中药味儿,叫人呼吸都有些难受。
好在宁珍公主又被堵了嘴,不然吵吵嚷嚷的,甚是烦心。
宫女们的手脚也甚是快,很快一碗煎好的滑胎药已准备妥当,被送进了内殿。
ps:关于医药那段,是找的度娘,考据党和懂医药的亲们请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