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32.第2032章 2032 回归正轨
马尔科姆记得文森特，他记得关于这个孩子的诸多细节，可正是因为记忆栩栩如生，所以他此时才越发担忧。看着眼前似乎已经伤痕累累、支离破碎的文森特，马尔科姆胸腔彷佛塞进了一团火焰，他知道自己刚才的表现辜负了文森特，甚至再一次狠狠伤害了文森特，这让马尔科姆犹如被架在篝火上炙烤。
可是马尔科姆却没有时间顾及自己，他把皱起的眉头舒展开来，强迫把自己内心的情绪压抑到深处，集中所有注意力看向了文森特，放缓了自己的呼吸，缓慢而轻柔地站立了起来，“我当然记得你。安静，聪明，富有同情心……非同寻常地富有同情心。”
马尔科姆的声音就犹如轻柔的春风，在寒冷的深夜带来一缕温暖，他的视线恢复了平静，专注而投入，那没有任何侵略性的视线正在试图安抚文森特。
文森特在马尔科姆的安抚之下逐渐安静了下来，眼神里的疯狂似乎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却是绝望、脆弱、胆怯和悲伤，“你忘记我受到了诅咒。”这一句话却让马尔科姆愣住了，他从来不记得文森特被诅咒了，他那琥珀色眸子里的震惊清晰可见，然后他就看到文森特立刻敏感地捕捉到了这丝信息，整个表情刹那间就被黑暗吞噬，“你放弃了我！”
然后文森特抬起了右手，用食指指着马尔科姆，整只手在都轻轻颤抖着，最后右手握成了拳头，用尽身体最后一丝力量嘶吼着，“你！放弃了！我！”
面对文森特的指控，马尔科姆眼底闪过了一丝无力，那堵塞在胸口的负面情绪根本没有办法抒发，那种自责和愧疚让马尔科姆整个人的气场都开始崩溃，那种绝望的气氛从文森特开始，感染到了马尔科姆，那双琥珀色的眸子在昏暗的光线之中发着微弱的光芒，“文森特，很抱歉……我，我没有帮到你。”
马尔科姆微微咬了咬牙，朝前迈出了很小很小的一个步伐，真诚而恳切地对文森特说到，“但，如果你再让我尝试一次……”可是文森特却直接就转身走进了卫生间，以背影面对着马尔科姆，只见他走到了洗脸池旁，拿起了一个黑色的物体，马尔科姆却依旧不愿意放弃，再往前走了很小很小的一步，“如果你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文森特转过身，绝望地看向了马尔科姆，两个人的眼眸就在空中碰撞到了一起，有那么一刹那的停顿，但却也仅仅只是一瞬间，然后文森特就举起了自己的右手，手上赫然是一把手枪。可马尔科姆只是来得及在脑海里蹦出“手枪”这个词汇，甚至没有思考到这个词到底是什么意思，文森特就直接扣动了扳机。
马尔科姆应声而倒，整个人都倒到了床铺上，可是他身上却丝毫看不到伤口，只见马尔科姆用双手捂住了腹部，但却没有任何血液的痕迹。可这一声枪响却让安娜失声尖叫了起来，马尔科姆更是痛苦地在床铺上挣扎着。
文森特看着那满脸痛苦的马尔科姆，紧接着就举起了手枪，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毫不犹豫扣动了扳机。第二声枪响！
“卡！”
奈特激动地喊出声之后，整个人直接蹦了起来，双手握着拳头站在监视器的旁边，满脸都写着兴奋，紧紧咬着牙齿，压抑着自己的雀跃的情绪，但却忍不住在原地轻轻地跳跃着，似乎已经激动到难以抑制了。
事实上，奈特的确是按耐不住情绪了，他站在旁边等了一会，却发现雨果依旧躺在原地，莱昂纳多整个人蹲在卫生间里，凯特则是满脸错愕和恐惧地愣在窗口边，三个人都好像是被施展了定身法一般，无法做出任何反应。奈特干脆就自己主动跑了上前。
左右看了看，最后奈特就站在了卫生间和床铺之间的位置，左顾右盼地大声含喊着，“太棒了！上帝，真的是太棒了！你们真的是太出色了！”奈特连连感叹着，却依旧没有减弱自己情绪的释放，“刚才整场戏的情绪调度都堪称完美，每一个表演都没有任何瑕疵，真的出色，太出色了！”
片场里就只有奈特一个人的声音在回荡着，工作人员们都在细细回味着刚才的表演，可即使是奈特再兴奋，也无法将片场刚才那种浓郁的压抑和失落驱散开来。
雨果和莱昂纳多两个人联手贡献了一场精彩绝伦的演出，将那种悲怆到残忍的情绪推向了巅峰，轻而易举地影响到了在场每一个人的真实情绪，完完全全被代入了“灵异第六感”的故事之中，甚至就连主线都没有开始，就已经让人们身临其境了。
雨果听到奈特的话语，还是第一个清醒了过来，坐直了身体，朝奈特投去了视线，“整体氛围都没有问题吗？”今天只是剧组开拍的第一天，雨果并没有完全进入状态，依旧处于调整节奏的过程，更不要说莱昂纳多了。所以，对于奈特的赞不绝口，雨果还是有些疑惑的。
奈特连连点头，满脸都是兴奋，“真的太棒了，完美！”
雨果站了起来，走到了卫生间门口，看到了那紧紧抱着双膝，瑟瑟发抖的莱昂纳多，他摇了摇头，从床。上拿起了一条毯子，直接就将莱昂纳多包裹起来，“你确定没事吗？”
莱昂纳多有些木然地抬起头来，反应了一会，视线的焦点才重新凝聚，然后认出了眼前的雨果，他微微点了点头，嘴唇却是在轻轻颤抖着，“我想……我还好。”声音里还是有一些不确定，不过眼神是在逐渐清明起来，“我只是有些冷……所以，刚才……刚才一切都好吗？”
提起刚才的演出，莱昂纳多眼底深处也是出现了一丝兴奋。
雨果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笑着说到，“和我一起去监视器那里看看？”然后莱昂纳多就径直站了起来，跟随着雨果走出了卫生间。雨果朝着墙角的凯特露出了笑容，“你不打算加入我们吗？”
凯特愣了愣，然后就反应了过来，快步跟了上去，三个人一起走向了监视器，准备观看回放。奈特意识到之后，也亦步亦趋跑了过来，加入了他们。
刚才这场戏前后也就不到三分钟，三个人观看了两遍回放之后，雨果却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又要求再次观看回放。奈特、凯特两个人都不理解地看着雨果，显然他们都没有察觉出来什么不妥，觉得刚才这场戏完全可以称之为完美，莱昂纳多其实也没有看出不足来，但他知道雨果肯定不会无的放矢，所以他强迫地要求自己静下心来观看回放。
雨果可以感觉到这场戏有部分细节的缺失，但却说不出所以然来，雨果知道，这说明刚才这场戏远远不能称之为“完美”。正如奈特所说，这场戏的氛围十分浓厚，无论是雨果，还是莱昂纳多，包括凯特，表现都十分到位，将这场戏的张力完全表现了出来，特别是莱昂纳多，他在这场戏里的演出完全可以称得上是惊艳，让雨果回想起了莱昂纳多在“不一样的天空”里的横空出世。
正如预料的一般，文森特这样的角色确实十分适合莱昂纳多。而且，莱昂纳多的演出比以前有了长足的进步，莱昂纳多的表演一直是挥洒自如、肆意狂放，“全蚀狂爱”、“罗密欧与朱丽叶”、“边缘日记”等作品里都展现出了如此风格，但整体而言还是欠缺一点雕琢。简而言之，就是依靠天赋在演戏。
但是刚才这场戏里，莱昂纳多却对角色进行了雕琢，文森特这个角色在剧本里的描绘仅仅只有寥寥数语，这相对是局限，但同时也给予了莱昂纳多更多的发挥空间，而莱昂纳多则赋予了文森特更多的细节。
“这个细节很好。”雨果低声对莱昂纳多说到，这已经是第八遍回放了，雨果可以看到莱昂纳多因为过于激动，而导致有些轻微的打嗝，彷佛每一次说话都显得磕磕绊绊，那种激动到缺氧的状态，太过真实，甚至带动了雨果随后的演出——其后他自己眼神里的情绪也显得更加具有力量。
莱昂纳多没有回应，只是认真地看着小屏幕，回忆着刚才表演的感觉，然后雨果的声音就再次传来，“你不觉得，如果在最后自杀之前，你嘴角露出一点解脱的松弛，会更加合适吗？”
雨果终于可以察觉到那种细节的差异了，正是由于刚才这场戏每一个表现细节都十分真实而具体，所以使得整个气氛变得无比细腻，同样，一点点的差异也势必会导致气氛出现变化。
莱昂纳多仔细回忆了一下，雨果说的话一语中的：文森特一生都处在惊悚和恐惧之中，在最后时刻他选择了同归于尽，射杀了马尔科姆其实就是在扼杀自己最后一丝希望，而在此之后的自杀就是一种解脱。
莱昂纳多不由微微点了点下巴，这一点点细节的差异的确能够完善整个角色的体系，但随后莱昂纳多也示意让回放停顿下来，倒回去了两秒，对着雨果说道，“在这里，你直接就站起来，是不是显得太早了？”
2033.第2033章 2033 表演天赋
雨果听到了莱昂纳多的话语，细细地品味起来，又反复看了一遍刚才这一小段，顿时就明白了莱昂纳多的意思。
莱昂纳多其实是在说马尔科姆站起来的时机。在此前，马尔科姆被惊吓地跌坐在床。上，后来慢慢地站了起来，试图靠近文森特，取得文森特的信任。但是刚才雨果在表演过程中，却站起来太早了，一方面这与心理学的靠近是不相符的，时机太早，反而容易打破还没有建立起来的信任；一方面则是他站起来的时间点正是文森特情绪不稳的关头，他的动作很有可能触发文森特的崩溃，事实上，他一直在注意自己的声音和语气控制，避免触动文森特，但他的动作却让他自己的努力变得苍白无力。
雨果不由微微点着下巴，对莱昂纳多的说法给予了肯定，然后他继续往前放了一小段，“我应该在这里站起来，你可以把视线微微垂下去，我尽量以微小的动作站起来，避免打扰到你。”
得到了雨果的肯定，莱昂纳多信心大增，整个情绪都变得明亮起来，壮着胆子说到，“我觉得这里你看起来太压抑了。”莱昂纳多瞪着亮晶晶的眼睛看向了雨果，“虽然你记起了文森特，但你情绪坠落得太快，我觉得有些用力过猛了。”
雨果微微皱起了眉头，看着小屏幕，陷入了沉思，他觉得莱昂纳多似乎没有理解自己刚才这段表演的意义，但雨果却不得不思考：如果观众也没有理解呢？那么这就是他的失职了。此时，站在旁边的凯特轻轻咳了咳，让雨果和莱昂纳多同时抬起头看了过去，这顿时让凯特有些窘迫。
凯特和奈特两个人一直坚守在旁边，听着雨果和莱昂纳多在分享表演的细节，但两个人都插不进去话，这种感觉着实糟糕。可是他们却又不愿意离开，奈特是希望能够了解到底是哪里不对劲，而凯特则希望能够学习到些什么。
此时面对雨果和莱昂纳多的眼神，凯特只觉得嗓子有些发痒，但她却强忍下自己再次咳嗽的冲动，开口说道，“我觉得莱昂纳多说的对，虽然文森特是马尔科姆的病人，但那毕竟是十年前……”
雨果脑海顿时一亮，他终于知道为什么觉得这场戏太过奇怪了！其实就在于他的表演稍微过于用力一点。
在此之前，雨果是希望将马尔科姆那种绝望表现出来——他试图帮助文森特，他可以感受到文森特的痛苦，但最终却没有成功，这才导致了他对科尔产生了执念，而这种执念也称为了他和科尔之间的纽带。雨果希望把这种执念展现出来，让整个故事变得完整。
但雨果却忽略了一件事，十分重要的一件事：这场意外遭遇突如其来，马尔科姆和文森特仅仅才交流了三分钟而已，而两个人上一次碰面却是十年前。即使马尔科姆内心一直抱有遗憾——没有能够帮助到文森特的遗憾，但那种遗憾不会刹那间变得那么沉重。所以，在这一刻，他想要帮助文森特，他可以感受到内心的愧疚和后悔在煎熬，但更多是想要帮助文森特，他渴望向文森特伸出援手。
结果，他失败了，第二次失败了。文森特扣动了扳机。
在这之后，马尔科姆的情绪才变得越来越沉重，特别是在和科尔的相处过程中，那种对科尔重蹈覆辙的担忧和恐惧让他承受着巨大的压力，随着时间的推进，几乎压得他喘不过气来。这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情绪在时间的流逝之中一点一点加重，到故事的最后伴随着科尔的笑容而得到释放，可是释然过后的空虚却让马尔科姆意识到了背后的真相，那种汹涌而来的惊恐刹那间将他吞噬。
整个铺垫过程应该是贯彻电影始终的。
而雨果刚才的表演——正如莱昂纳多和凯特所说——有些用力过猛了，他需要稍微收一收。
其实，这是十分微妙的东西，多一点和少一点，在外行人看来根本没有什么差别，因为雨果刚才的情绪都在眼睛和嘴角里，没有任何夸张和外放，只有真正的专业人士才能够细细品味出来——即使是影评人也不会过分苛求，因为按照雨果原本的思路来考量，雨果此刻稍显沉重的表演与后面的故事交相呼应，反而能够推进故事，让马尔科姆和科尔的羁绊更加具有说服力。
但雨果却知道，这不是表演本身的问题，而是整个角色体系的问题。这一刻的释放没有任何问题，可是却与马尔科姆的情绪变化略显不符。对于其他人来说没有任何问题，但对于演员自己来说，却必须重视。
雨果显然在内心深处也抱着同样的想法，所以他始终觉得这场戏哪个部分不太对劲，但却说不出来。以雨果现在对表演的控制力，他完全可以收放自如，多一点、少一点，都没有问题——这就是表现派演技的范畴了，如果按照方法派演技来看，雨果刚才的演出绝对完美，没有任何问题，但从表现派角度来看，雨果的确是应该收敛一些。
雨果沉默地站在原地，思考了很长的一段时间。站在旁边的奈特和凯特都不由屏住了呼吸，他们和雨果还是不够熟悉，对雨果的习惯也不太了解。此时看着雨果那沉重严肃的表情，两个人都有些担忧，因为他们也不知道接下来到底会发生什么——现在的信号看起来，似乎情况很不妙。
莱昂纳多其实也有一些忐忑，虽然他和雨果是至交好友，而且两个人也讨论过许多关于演技的事，但有一点必须承认，即使是最好的朋友，在对方的专业领域挑战权威，这也是一件很危险的事——因为双方彼此脱离朋友的位置，站在专业立场上交换意见，而许多权威人士都不容许别人侵犯自己的尊严。
雨果作为目前整个好莱坞屈指可数的顶尖人物，演技实力毋庸置疑。而莱昂纳多刚才得寸进尺，对雨果的表演指手画脚，他说出口之后就觉得有些不安了，现在看着雨果那陷入沉思的表情，更是觉得口干舌燥。
雨果突然就抬起头来，这把周围几个人都吓了一跳，奈特甚至忍不住就往后退了小半步，这让雨果扑哧一下就笑了起来，“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最后还是莱昂纳多最为胆大，毕竟和雨果最为熟悉，试探地询问到，“你没事吧？”
雨果满头都是问号，“我？我很好，再好不过了！”雨果疑惑地看了看大家，然后就紧接着说道，“里奥，凯特，你们说得对，我刚才这里的铺垫还是不够细腻，有些发力过猛了，我再尝试看看，把情绪稍微收敛一些，看看整体情况会怎么样。”
雨果十分坦诚地就承认了自己的失误，这让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可是放松下来之后，莱昂纳多却不得不为雨果送上掌声，不仅因为雨果的虚心和坦然，更因为雨果对于表演的精雕细琢。其实正如奈特所说，刚才这场戏即使不是完美，距离完美也不远了。但雨果还是没有轻易满足，依旧在不断给自己施压，这一份专注和投入，绝对不是常人可以媲美的。
这也是雨果取得成功的原因之一。
“凯特，抱歉，因为我的关系需要重新投入拍摄，你没有问题吗？”雨果还是表达了自己的歉意，如果不是他自己精益求精，刚才这场戏已经可以直接过了，所以他必须对其他演员、工作人员表达歉意。
凯特不由就愣住了，然后连连摆手，“没有，当然没有。这对于我来说，再好不过……对，再好不过了。”凯特脸上的笑容也绽放了开来。如此机会，对于任何一个演员来说都是梦寐以求，而她现在就身处其中，这种感觉真的很奇妙。
雨果露出了一个笑容点了点头示意，然后拍了拍莱昂纳多的肩膀，“里奥，刚才你很出色，真的真的很出色。”没有人可以否认，莱昂纳多的表演天赋是如此出众，只要他能够在正确的道路上前行，他完全有能力成为第二个罗伯特-德尼罗——甚至超过。
莱昂纳多知道雨果的这番话其实是在给自己肯定，自从“泰坦尼克号”的狂潮以来，他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全身心投入到表演之中了。莱昂纳多对着雨果露出了一个笑容，“这种感觉真的很美妙，我已经开始嫌弃你给我的角色戏份太少了。”这句话让两个人都笑了起来。
看着雨果转身走到镜头前、再次准备投入拍摄得背影，莱昂纳多轻轻握紧了拳头，他真的很享受这样的过程，刚才那场戏清晰地提醒着他，让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到底有多么热爱表演，而那种一点一点在表演之中找回自己的感觉实在太过美好，他是绝对不会轻易放弃的。
“灵异第六感”所有工作人员都迅速忙碌起来，整个剧组再次投入了拍摄之中，而站在旁边静静观看着表演的每一个细节的海利，他目睹了刚才所有的一切，整个过程是如此真实如此详实，他眼睛里洋溢着难以抑制的亢奋，微微抿起来的唇瓣更是显示出了他内心的坚定：我，也想要成为这样的演员！
2034.第2034章 2034 捉襟见肘
“托妮，你的视线不应该看向雨果，记得吗？你是看不见马尔科姆的！”奈特对着托妮-科莱特摊开了双手，表示了自己的无奈，嘴角的笑容显得无可奈何。
托妮自己也不由扶额，摇了摇头，“上帝，请原谅我，我也不知道我刚才想什么，只是顺着海利的视线就看了过去。抱歉，真的很抱歉。”说完，托妮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觉得自己刚才的失误着实荒谬。
坐在沙发上的雨果显得很无辜，“托妮，要不然这样，拍摄你的镜头时，我离开沙发，等拍海利的特写时，我再坐过来？”
托妮连连摆手，“不用，完全不用，让我冷静一下，我会没有问题的。”然后托妮就低下头，盘腿坐在地上，让自己主见冷静下来。
刚才这场戏其实是一个圈套，这是马尔科姆和海利的第二次见面，在海利的家里。奈特为了欺骗观众，让观众相信马尔科姆是“活着的”，就让林恩和马尔科姆面对面地坐在单人沙发上，然后科尔进入家门时，就看到了面对面坐在一起的两个人。这给观众造成这一种错觉，彷佛科尔进来之前，林恩和马尔科姆正在交流，马尔科姆成为科尔的心理医生就是林恩邀请的。
但事实上，在科尔进门时，林恩和马尔科姆都没有说话，林恩更是用右手支撑着自己的额头，一脸的疲倦。这样的细节，可以解读为林恩在向马尔科姆解释儿子的情况，但却因为太过担忧而十分伤心；同样可以解读为结束了一天疲惫的工作之后，林恩仅仅只是坐在沙发上休息——她根本就看不到对面的马尔科姆。
这对于接下来科尔和马尔科姆的交谈起到了重要的铺垫作用——科尔为什么始终感觉那么害怕，为什么始终产生排斥感，甚至拒绝马尔科姆的帮助。表面看起来，是因为科尔的心理疾病导致了他拒绝相信马尔科姆，但真正的事实却到大结局才会揭晓。
这样的圈套在整个剧本里比比皆是，努力营造出马尔科姆依旧活着的氛围，让马尔科姆和其他人之间都似乎有“互动”，但实际上认真观察，就可以发现，这互动不是互相的，往往是马尔科姆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而对方的表现根本就没有察觉到他的存在。
不过这样的戏份拍摄起来是有难度的，眼前就有一个大活人，却要无视对方的存在，同时又要让观众相信自己的反应是和马尔科姆之间有互动的。这种微妙的准绳不仅需要通过摄影角度和镜头剪辑来完成，同样也需要演员的表演支撑。
刚才这场戏之中，科尔可以看到马尔科姆，但林恩却不能。在表演过程中，要么是海利对着空气表现出看到马尔科姆的害怕，要么是托妮看着雨果却把他当做隐形人，由于考虑到海利今年才十二岁而已，所以重任自然是交给托妮。
可惜，尝试了两次都失败了。托妮的眼神总是不由自主地就朝雨果飘过去，导致现场直接破功。
“看来现场的气氛很是不错。”一个沉稳而带着浅浅笑意的声音在后面想了起来，雨果回过头一看，就看到了一身西装笔挺的罗伯特-艾格。
罗伯特随意地走到了雨果的对面坐了下来，视线却集中在海利和托妮身上，“大卫昨天还告诉我，他对电影取得成功的信心又上升了，现在我可以看出原因了。”
“灵异第六感”开机不过三天时间而已，但整体拍摄进度十分顺利，甚至超乎想象地顺利，让奈特欢欣鼓舞。只是，雨果没有想到，罗伯特会出现在费城的片场。这几天时间里，由于雨果的存在，剧组周围始终都围绕着狗仔队，罗伯特的现身很有可能被拍下记录。
雨果原本以为，罗伯特和大卫-沃格尔之间的合作是暗中进行的，如果被迈克尔-埃斯纳知道了，他的后续工作就没有那么容易展开了。可是，现在看来罗伯特根本不在意，这让雨果诧异之余，也不由感叹自己的稚嫩——在这种看不见刀光剑影的生意场竞争之中，他确实是少了一些天赋。
“我们都在竭尽全力。”雨果微笑地回答到，这让罗伯特收回了视线，“你今天过来是专程来探班的吗？”雨果不打算提起那些背后发生的交手，也不打算询问罗伯特是否担心他的行踪被媒体曝光，这不是他需要考虑的问题。
罗伯特微微挑了挑眉毛，嘴角浮现出浅浅的笑意，“对，我是专程过来探班的。”罗伯特的视线看起来没有任何异常，彷佛过去几个月时间里奋进精英经纪公司、梦工厂和他之间的交手根本就不存在一般，“最近‘楚门的世界’着实是太过火热了，我也不由产生了一些好奇，想要亲自到片场观看一下，看看雨果在片场的表现。请原谅我的无礼，没有提前打一声招呼就过来了。”
罗伯特的表现完完全全就是一个交情一般的朋友身份，不会太过靠近也不会太过疏离，恰到好处的情绪表达让人如沐春风——就和雨果此前几次的感受没有任何区别。
“不会，完全不会。”雨果轻笑了起来，保持着自己谦逊的礼仪，“任何形式的探班都是欢迎，我只希望你带来了美味的下午茶。”
罗伯特似乎也被雨果的轻松打动了，笑容都变得轻柔了一些，“我今天带来了甜甜圈和红茶，希望你们会喜欢。一会我会接受一下反馈意见，希望下一次探班的时候，能够有更加完善的准备。”
下一次探班……罗伯特说到这句话时，不知道是不是雨果的错觉，他可以感觉到他的语速变慢了一些，双眼的注意力也更加集中一些，就好像不是在说“灵异第六感”此后的探班，而是未来他们之间还会有更多的合作一般，似乎在暗示着，“灵异第六感”仅仅是一个开端，接下来梦工厂、奋进精英经纪公司和迪斯尼之间的合作还会持续下去——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这是雨果的错觉吗？
脑海里的思绪一闪而过，雨果就微笑地接过了话题，“咖啡，我个人更加喜欢咖啡。”他主动做出了放松警惕的姿态，说出了自己的喜好。但事实上，雨果的这个喜好在整个好莱坞里根本不是秘密，就连年轻火山都会主动把上好咖啡豆的作为礼物送给雨果。
可是罗伯特却丝毫没有察觉到话中深意一般，露出了轻松的笑容，“我会记在笔记本上的。”说完之后，罗伯特左右看了看，主动站了起来，“我就不打扰你们工作了，外行人在旁边看看热闹就好。”
雨果想了想，主动伸出了自己的右手，“谢谢今天的探访，这可是让我们剧组热闹了不少。”雨果还是表达了自己的友善。虽然最开始是罗伯特在算计他，但后来奋进精英经纪公司也展开了反攻，最终输赢其实根本无法衡量。
罗伯特谦逊有礼地握了握雨果的右手，没有再多说客套话，紧接着就推到了拍摄场地的圈外，彷佛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旁观者。
果然是一只老狐狸，段数甚至超过了雪莉-兰辛、巴里-梅耶。罗伯特的话语完全是绵里藏针，不仅铺垫时间极长，而且琐碎的细节遍布整个交谈。往往在反应过来之前，就被罗伯特绕进去了。未来能够成为迪斯尼历史上最成功的首席执行官，甚至超过了把持迪斯尼长达二十年的迈克尔-埃斯纳，在短短十年期间将迪斯尼推上历史最高峰，罗伯特果然段数高超。
雨果不喜欢和罗伯特打交道，因为处处捉襟见肘，就连说一句话都要绕无数个弯，这种感觉真的太累了。他果然还是适合乖乖地当一名艺人。其实，史蒂文-斯皮尔伯格、大卫-格芬、杰弗瑞-卡森伯格三个人也是如此，虽然他们也都是诡计多端的狐狸，但在算计利益、谋划未来方面，还是不够精细，否则在雨果所熟知的历史里，梦工厂也不会被冲垮了。
奋进精英经纪公司和梦工厂的联手，在这场好莱坞游戏之中，绝对可以说是明智的选择。
回头看了过去，雨果的视线就和罗伯特再次接触到，罗伯特露出了一个友善的笑容，雨果也勾勒起嘴角，点头示意，然后就重新收回了注意力，投入了拍摄之中。
短暂的插曲之后，托妮的表现明显有了提升，她没有再次因为雨果的存在而受到打扰，虽然还是因为自己长篇的台词而出错了几次，但都是可以接受范围之内的。
倒是雨果有些拘谨，他的注意力总是被身后的罗伯特所分散，这种感觉很是烦人，幸运的是，这场戏里雨果只有一个背影，更多时候是作为配戏而存在，他自己不需要表演，即使走神也无伤大雅。可即使如此，雨果也必须让自己注意力重新集中起来，不仅因为接下来这场戏十分重要，也因为他这场戏作为背景，本身也是电影的一部分。
又一次NG之后，雨果长长吐出一口气，闭上眼睛调整着自己的呼吸，让整个人的情绪都沉淀下来，忘记罗伯特那如影随形的视线，重新投入到电影拍摄之中。
2035.第2035章 2035 细腻触感
罗伯特站在旁边，认真地打量着，他表面带着笑容，但内心的真实想法却没有任何人能够猜透。其实罗伯特此时是在观察雨果的演出，他一直十分好奇为什么那么多影评人对雨果赞不绝口，更重要的是，许多剧组成员也对雨果称赞有加。
要知道，比起那些大佬来说，好莱坞资深的工作人员往往更具有权势，比如编剧，摄影师、剧务、场记、灯光师、化妆师等等，因为他们是工作第一线的人物，他们手里的权力虽小，但却往往能够改变更多事情。所以，要赢得这些工作人员的赞誉，从来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罗伯特今天来到现场，就想要亲眼观察观察。
罗伯特可以察觉到一丝丝不同，但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这场戏还没有正式投入拍摄，坐在沙发上的雨果就已经有所不同了。那种缓缓沉淀下去的气场似乎……有些寒意，但却又夹杂着一点点温暖；有些疏离，同时又展现出柔和的亲切——这着实太过矛盾了，以至于罗伯特根本琢磨不清。但可以肯定的是，仅仅是一个背影，罗伯特就察觉到了雨果那细微的变化。
场记播报场次的声音响彻片场，这让罗伯特收回了注意力，完全投入了进去。
林恩走进了厨房，只剩下科尔站在门口，马尔科姆脸上还残留着淡淡的笑容，似乎因为刚才林恩和科尔的对话而显得心情轻松，但这抹笑容却没有完全舒展开来，只是停留在嘴角，他努力试图让自己的肩膀放松，但看到科尔走过来时，他还是把身体往前倾了一些，做出了主动积极的姿态。
面对科尔，马尔科姆显得太过小心翼翼了，他始终在避免让文森特的悲剧重演，但马尔科姆却不知道到底哪个环节出错了。所以，这一次和科尔是全新的开始，马尔科姆必须小心谨慎——却显得有些紧绷过了头。
“嗨。”马尔科姆露出笑容，轻声打了一个招呼，科尔迈着轻轻的步伐走了过来，却在距离马尔科姆还有五步远的地方停下了脚步，马尔科姆也不介意，用双手指了指自己对面的沙发椅，“想坐吗？”
科尔有些犹豫地看了看眼前的沙发，然后摇了摇头，却依旧一言不发。
那疏离的警戒让马尔科姆清晰感觉到，他嘴角的笑容稍微收敛了一些，却始终没有消失，“今天不想谈吗？”这不含任何攻击性的话语和态度让科尔略微放松了一些，终于和马尔科姆的视线接触上了，但科尔还是轻轻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马尔科姆抿嘴笑了笑，眼底闪过一丝温柔，可是他的左手却在摩擦着自己右手的指尖，这小小的细节泄露了他内心的紧张，“想玩游戏吗？”马尔科姆那轻松的语气让科尔露出了疑惑的眼神，马尔科姆不由解释到，“是一个阅读思想的游戏……”马尔科姆的表情变得轻松起来，浅浅的笑意从眼底映照出来，可是现场压抑沉闷的气氛却依旧显得静谧而艰涩，“我阅读你的思想，如果我说对了，你就往前走一步；如果我说错了，你就后退一步到门口。如果你走到椅子旁，你就坐下；你退到了门口，你就可以走。想玩吗？”
科尔有些担忧地看向了厨房，里面隐约可以听到母亲正在忙碌的声音，科尔认真思考了一会，然后艰难地点了点头。
罗伯特站在旁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他就这样屏住了呼吸，彷佛整个现场的空气都凝固了起来一般。
雨果——不对，应该是马尔科姆，他的表情显得深邃而沉重，他轻柔而温暖的语气始终带着一丝犹豫和不确定，他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变得轻松一些，试图站在一个约莫十岁孩子的视角去看待问题，可是那双琥珀色的眸子里却充斥着忐忑不安的情绪，在并不明亮的灯光之下轻轻闪动着。
而站在马尔科姆对面的科尔，他那张苍白的小脸蛋始终带着一丝惶恐不安，彷佛是随时都会被惊动的小鹿，每一步都是如此恐慌而轻盈，似乎就连一点声音都听不到。每当马尔科姆说对一个问题时，科尔那双眼睛里的恐惧就加深一些，游移不定的目光营造出一种惊悚的气氛。
雨果和海利之间的火花，即使隔着几步远的空间距离，也可以清晰地感受到，那种紧绷而柔和的气氛犹如冰冷刺骨的冷空气，在整个屋子里缓缓蔓延开来。即使此时屋子里一点都不冷，但罗伯特还是忍不住连续打了两个冷颤。
罗伯特认真地看着雨果的眼睛，那双琥珀色的眸子总是带着一丝不安的谨慎，彷佛眼前是一座空中楼阁一般，随时都有可能消失不见，那种让心脏放缓到极致的惊悚氛围穿透他浑身上下的所有毛孔，钻入血液之中，彷佛是缓慢地将他冻结成冰一般。
难以想象，仅仅是依靠表演的力量，居然就营造出了那种张力，让罗伯特忍不住就回头往身后一看，彷佛身后就站着一个背后灵一般。
马尔科姆的前三个问题势如破竹，让科尔往前走了三步，距离做到沙发椅上仅仅只有一步之遥，这让马尔科姆的眼神里迸发出了自信，而相对而言，科尔的眼神却越来越不确定，那种隐隐约约的恐惧让空气都快要窒息了。
但紧接着，马尔科姆就出错了，他看到了科尔手腕上的老旧男式手表，沉声说到，“你父亲走之前把那支手表留给你。”可是科尔犹豫再三，却往后退了一步，这原本十拿九稳的问题居然出错了，这让马尔科姆的眼神微微闪动着，有些不确定，那刚刚建立起来的信心居然刹那间就犹如冰雪融化一般转瞬即逝，就连嘴角的笑容都微微僵了僵。
科尔似乎也差距到了马尔科姆的情绪剧烈波动，开口解释到，“他把它忘在抽屉里了。它坏了。”
马尔科姆轻轻吐出一口气，内心的自信却难以再次组织起来，他第一次移开了科尔的眼睛，微微垂下眼帘，隐藏着自己眼底深处的错杂情绪，左手下意识地就抓住了自己的右手，轻轻捻着指尖。过好来一会，眼底的挣扎被收拾起来之后，他才再次抬起了眼睛，可是那琥珀色的光芒却稍微暗淡了一些，“你在学校里十分安静，但你一直都是好学生，从来不会惹祸。”
科尔的眼神微微闪了闪，居然又退后了一步。这让马尔科姆有些焦躁，居然移动了一下自己的坐姿，视线紧紧盯着科尔后退的步伐，但显然信心遭受到了重创，他几乎没有办法掩饰自己的不安，视线不断上下打量着科尔，彷佛科尔的退后正在重演文森特的悲剧，一点一点脱离自己的控制。但马尔科姆又没有办法直接抓住科尔，因为这是心理的疏远，身体的控制只会加剧这种疏远，这让马尔科姆连续抿了抿自己干涩的唇瓣，左手轻轻地扣着右手大拇指，那种唯恐一放手就会彻底失去的恐惧让心脏的跳动越来越缓慢，几乎都要听不见了。
“有一次上美术课，”科尔的气息却在不知不觉之中稳定了下来，彷佛远离了马尔科姆之后，倒是让他产生了安全感，就连他的声音都不再颤抖了，“随便我们画什么。我画了一个人，另一个人拿螺丝起子刺他的脖子。”
科尔的回答不仅仅是让马尔科姆自信心丧失，更是警觉起来——他再一次响起了文森特，呼吸刹那间就停止了，马尔科姆几乎是用喃喃自语的声音说到，“你在电视里看到的吗？科尔。”
科尔却又一次退后了一步，不过，这一次他没有对马尔科姆的问题作出解释，而是继续说到，“每个人都很生气，他们把妈妈叫去了学校，妈妈开始哭泣。”说到这里，科尔的声音又开始颤抖了，就好像在害怕着什么一般，“后来我就不画这些了。”
“你现在画什么？”马尔科姆可以感觉到科尔的害怕，但他却说不出所以然来，他只能小心翼翼地接着问下去。
科尔轻轻吐了一口气，“我画……微笑的人们，奔跑的狗儿，还有彩虹。画彩虹不会让你惹上麻烦。”
“没错，我想是不会。”马尔科姆用力捏着自己的手指，眉头微微往中间蹙了蹙，虽然细微，但却可以清晰感受到他内心的沉重。
科尔转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侧，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彷佛旁边就站在什么人一般，这让他的眼神变得更加恐惧起来，他屏住了呼吸，对着马尔科姆说到，“我现在在想什么？”
马尔科姆紧紧咬住了牙齿，抿了抿唇瓣，但最后还是选择了诚实，“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这让科尔再次后退一步，马尔科姆眼底的绝望再次涌了上来，无助和灰暗狠狠地抓住了他的心脏，用力捏住，却不松开，马尔科姆整个人就僵硬在原地，眉宇之间的悲伤浓得化不开。
科尔轻轻摇了摇头，“我在想，你人很好，但是你帮不了我……”说完之后，科尔就离开了大厅，径直休想了自己的房间。而坐在原地的马尔科姆，什么动作也做不出来，彷佛灵魂都被冻僵了一般，坐在原地。
2036.第2036章 2036 炉火纯青
罗伯特完全被震惊地站在原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不是专业的电影人士，他没有办法对演技说出一个所以然来。但他却可以真实感受到现场的那种张力，几乎让他的呼吸都被彻底掐断了，整个心脏僵硬成为冰块，彷佛大脑里所有思绪都沉淀了下来。
罗伯特看不懂演技的技巧和深度，但莱昂纳多却可以。
刚才这场戏，表面上看来其实没有太多的内容，但事实上，马尔科姆和科尔之间那种你进我退的牵制关系却是一条暗线，将科尔内心对鬼魂的警惕和排斥带了出来，同时也为后来科尔愿意信任马尔科姆这个鬼魂埋下了伏笔；而在马尔科姆这方面，背负着文森特的重担却在与科尔的进一步接触之中越来越沉重，而且科尔的疏离更是狠狠打击了马尔科姆的自信，再加上妻子的疏离，更是让马尔科姆被绝望一步一步拖入深渊。
这些化学反应在雨果的营造之下，拥有一种细腻触感，就犹如绝顶丝绸一般，即使闭上眼睛都可以感受到其中的美妙。特别是雨果对眼神的控制，精妙而准确、深刻而丰富，几乎让人完全忘记了这是在拍戏——他们现在就身处片场无数摄影机的包围之下，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彻彻底底沉浸在故事之中，寒颤一个接着一个，根本停不下来。
莱昂纳多不由就回想起雨果在“死囚漫步”里的演出，而此时此刻，雨果不仅仅是控制力更加精准那么简单，更重要的是表现力精彩丰呈。一个眼神、一个表情、一个动作，就已经足以表达出汹涌澎湃的情绪了。
显然，经过“洛城机密”和“楚门的世界”的打磨之后，雨果现在完全可以说是进入了演艺生涯的黄金时期，精湛的演技堪称炉火纯青，举手投足之间的强大气场更是直接带动了整场戏的拍摄。
不同于剧组第一场戏里，雨果和莱昂纳多、凯特的互动，今天雨果与海利之间的火花更为精彩。
虽然海利仅仅只有十一岁，但他对角色的把握和领悟，却十分出彩，完全可以称得上是天赋异禀。在雨果的带动之下，这场戏里科尔的恐惧、胆怯、犹豫、妥协、信任和悲伤等情绪，被展现得淋漓尽致。
刚才这场戏的节奏和主动都牢牢把握在雨果的手里，海利很难相抗衡，他的气场完全被雨果覆盖包裹。但是海利那楚楚可怜的眼神却将这种控制与被控制的细腻变化完全融入了电影之中——在故事里，科尔仅仅只有九岁，他在心理医生马尔科姆面前本来就没有办法占据主动，而海利所展现出来的怯弱和徘徊，更是将雨果眼神里的自信崩塌反衬得精彩绝伦。
可以说，雨果和海利的演出之间产生了化学反应，让这一场并没有太多戏剧冲突的戏份，却酝酿出了令人拍案叫绝的情绪，在电影前半段，就已经将那种惊悚、悬疑的恐惧营造了出来。
这才是真正的演员！真正的表演！
在“七宗罪”时，雨果表现无比出彩，甚至压制了布拉德-皮特、牵动了摩根-弗里曼，但事实上，这种强势而霸道的表演方式固然让人们拍手叫好，但对于电影整体质量来说却是一个损伤——这是典型的演员大于电影的结果。
但是在“洛城机密”期间，雨果就已经逐渐开始收敛锋芒，在凯文-史派西、查理兹-塞隆和罗素-克劳的碰撞之下，很好地将表演融入了电影之中。这也是“洛城机密”的最终高度比“七宗罪”更胜一筹的部分原因。
这一次在“灵异第六感”里，雨果更近一步，熟练地以自己的演出来带动整体效果，不管是莱昂纳多还是海利，包括凯特，都在雨果的影响之下，展现出了更加出色的状态，让电影质量得到了进一步提升。
任何一部电影，即使是自传，演员也应该是为电影服务的。
现在的雨果就拥有这样的功力，如果现在再次拍摄“七宗罪”，想必结果又会有所不同。也许即使是布拉德这样的木头，雨果也可以化腐朽为神奇。
这一份功力，让莱昂纳多激动得想要尖叫。
其实雨果在表演结束之后也可以感受到这种情绪的激荡，真正深入了解表演的人都知道，爆发并不困难，困难的是控制。但是由于爆发总是能够将情绪宣泄地酣畅淋漓——能够一清二楚、明明白白地让人看到、感受到、理解到，所以人们总是更加喜欢看爆发戏。但真正出色的演员，要学会爆发，更要学会控制。
雨果现在就明显可以感觉到自己的控制力有所增长，那种细腻到极致的情绪根据角色的体验和表演的感觉，恰到好处地释放出来，不多不少刚刚好。可是，这种控制其实是十分消耗心神的，不仅仅需要在拍摄之前做大量准备工作，同时还需要在表演时全神贯注，哪怕是一点点的疏忽，都会产生偏差。
所以，整场戏拍摄下来，雨果紧绷的神经就微微放松了下来，整个人都长长吐出了一口气。
雨果朝着站在斜前方的海利招了招手，小家伙立刻兴高采烈地跑到了雨果面前，双手背在身后，脸上带着一丝激动，却隐藏在了羞涩的后面，有些别扭地在雨果一步之外停下了脚步。雨果不由轻轻地笑了起来，“你刚才表现很棒！真的是太精彩了！”
一句话就让小家伙脸上的笑容绽放了开来，但还是忍不住羞涩地捂住了自己的眼睛。那种想要得到称赞却又不想太过骄傲的表情，着实让雨果忍俊不禁。雨果抬手摸了摸海利的脑袋，把那一头金发弄乱，“我们整部电影可就要看你的表现了。”
海利被雨果这样一逗弄，脸颊都泛红了起来，嘟囔着，“明明是看你才对”，那郁闷而羞涩的眼神让雨果不由就哈哈大笑起来。
莱昂纳多此时一路小跑着过来，朝着海利竖起了大拇指，“小家伙，现在和我对戏的可是全世界最出色的演员之一，你的表现如此精彩，确实厉害！”结果这句话让雨果翻了一个白眼，抬脚就给了莱昂纳多小腿一下，让莱昂纳多龇牙咧嘴地就单腿跳了起来，“你这是在赞我还是黑我呢？”
全世界最出色……就连梅丽尔-斯特里普、杰克-尼科尔森都不敢如此放话，雨果就更加不可能了，在演技这条道路上，他还是在不断前行摸索之中。
看着莱昂纳多那搞笑的模样，海利也呵呵地笑了起来，然后用力点了点头，“我知道！”这顿时让莱昂纳多趾高气昂起来，“我长大以后，也要成为像你一样的演员。”
雨果的表情变得有些耐人寻味。
其实论天赋，他是远远比不上海利的，海利天生就有一种细腻而深刻的表演天赋，无论是“灵异第六感”还是后来的“人工智能”，他的表演都绝对不逊色于成年人，那种成熟的表演方式令人赞叹，只要经过细细的雕琢，那属于孩子那些稚嫩的坏习惯修改掉，海利觉得有能力成为顶尖演员。
但海利最终还是没有能够闯出来，似乎和所有童星一样，经历过巅峰之后早早坠落。更可怕的是，长大之后的海利自暴自弃，颜值下降的速度几乎让人不忍直视。这使得成年之后的海利很快就被淹没在好莱坞的汹涌浪潮之中。
当然，其实每个人都拥有改变的机会，就好像迈克尔-杰克逊在真相大白之前就选择了自主自强，他拒绝了药物的依赖，等到了属于自己的阳光，人生轨迹完全改变了——这一次“历史之旅”没有因为他的健康原因而中断，而是一路结束了浩浩荡荡的巡演；同样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也正在重新回到轨道上，他正在逐渐摆脱“泰坦尼克号”迅速成名的困扰，找回自己对演技的热情。
雨果不能把功劳揽到自己身上，但他这支小蝴蝶的确正在影响历史进程。那么，海利的未来是否也会发生改变呢？
雨果轻轻拍了拍海利的肩膀，“记住你最开始的梦想。”这是最简单的一句话，几乎人人都知道，但几乎没有人能够做到。这，就是生活。
海利有些茫然地看着雨果，似乎不太明白雨果为什么会这样回应自己；但是站在旁边的莱昂纳多却若有所思——可以说，自从“辛德勒的名单”以来，雨果的表演水准一直是在稳步上升的，他从来都没有松懈自己。即使是在“独立日”之后那将近一年的表演空白期里，雨果也没有懈怠，之后就在“洛城机密”里奉献了精彩的演出。这的确给了莱昂纳多一些启示。
雨果却没有想那么多，他说完之后，就移开了视线，下意识地在人群之中扫了一圈，结果只看到罗伯特转身离开剧组的背影。罗伯特没有惊动任何人，就这样悄悄地离开了，始终如一的低调和谦逊，如果不是过去几个月时间里，里克和罗伯特交手了数次，雨果几乎都要以为自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轻轻松了一口气，雨果略显紧绷的肩膀也松弛了下来，他直接站了起来，转头看向了海利，“我准备去看看这场戏的回放，你要一起吗？”
“当然！”海利一蹦三尺高，满眼都是兴奋。
2037.第2037章 2037 某人归来
“叮铃铃，叮铃铃……”手边的电话响了起来，雨果此时正在翻阅“灵异第六感”明天的剧本，为接下来的拍摄做准备。抬起头看了看放在书桌上的时钟，已经是深夜十二点了，这个时候还有谁会给他打电话。
看到手机屏幕上的号码，雨果有些迟缓的大脑愣了愣，随即嘴角就勾勒起一个笑容，接了起来，“这个时间点给我打电话，该不会是因为你的同事们都在吃夜宵，你就快要控制不住，所以这才找我求救了吧。”
电话另一端的赫然是查理兹-塞隆。
“女。魔头”的拍摄进度远远比预期之中慢，原本预计三周之前就要杀青了，但结果导演兼编剧派蒂-杰金斯直接修改了一大段剧情，涵盖了剧本将近十五页的内容，这导致了整个拍摄都受到了影响，不仅仅是那部分修改内容需要重新拍摄，而且前后也有许多场景需要重新拍摄。
调整拍摄给整个剧组都带来了巨大压力，特别是作为女主角，查理兹的压力更是无法比拟。
查理兹二话不说，就朝着电话开始嘶吼起来，“啊……”然后声音居然还逐渐往上攀升，“啊……”那刺耳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让雨果忍不住就把听筒拉远了耳朵，诧异地看了看手机，第一反应就是通信出问题了，可是那声音分明就是查理兹的。
雨果想了想，干脆就把手机放到了桌面上，静静地等着查理兹宣泄完毕，结果这一等就将近三十秒时间，查理兹的喊叫源源不绝、连绵不断，而且还可以不断变调，可以让人清晰感受到她内心深处积压已久的愤怒和烦闷。
终于等喊声结束之后，雨果这才拿起了手机，“所以，拍摄又遇到问题了？”
查理兹上气不接下气地喘着粗气，明显可以感觉到她此时的疲倦，“我真不明白你当初是怎么坚持过来的。”虽然疲惫，但明显可以感觉到她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那种紧绷到了极致的压力在刚才那三十秒时间里得到了完全的抒发。
雨果知道查理兹说的是“死囚漫步”，“其实我现在回想起来，也有些糊涂，那段回忆都不是那么清晰。”
在饰演艾琳-艾诺斯这个角色过程中，查理兹面临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几乎每一天都走在钢丝绳上，脚下就是无底深渊，只要一个不小心，就会彻底崩盘。这种压力并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即使查理兹发挥到了极致，也不一定就意味着出色，因为艾琳这个角色太过复杂、太过深刻、太过艰涩。
查理兹听到雨果那熟悉的声音，长长吐出了一口气，紧绷的心神微微松弛了一下，“你知道吗？艾琳的世界真的太过绝望了，当希尔比逃走时，她的整个人都崩溃了，那种整个生活分崩离析的场面实在太过残忍，让人几乎喘息不过来。”
雨果可以猜测得到，查理兹今天又度过了十分艰难的一天，这种压力不仅仅是来自于身体的，同时还是来自心理的，从方方面面对演员施压，结果只有两个，要么彻底崩盘，让整部作品毁于一旦；要么破茧成蝶，与角色、作品融为一体，没有其他的可能性。
查理兹一直在努力地拼搏、努力地学习，始终不愿意放弃。即使压力都已经要击溃她，她也始终咬紧牙关。在最困难的时刻，查理兹只是打电话向他抱怨、发泄，却从来不曾真正地想到过放弃。
“查理兹，你知道……”雨果试图开口宽慰一下查理兹，但话语还没有来得及说出来，就听到电话另一端传来了暴戾的粗口，“闭嘴！你难道就不能他。妈。地闭嘴吗？让我安静一会！”
雨果微微抿了抿嘴，反而是露出了笑容，闭上了自己的嘴巴，静静地听着查理兹的抱怨。
过了好一会，查理兹终于抱怨完毕了，她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浊气，“抱歉，我刚才就像一个婊。子。”这句话让雨果扑哧一下就笑了起来，不过雨果却没有开口接话，只是继续保持着沉默。
没有听到雨果的回应，查理兹却也并不担心，只是慢慢地调整着自己的呼吸，然后拿着听筒就这样安静了下来。两个人一时间都没有说话，电话两侧都是一阵静谧，但奇妙地，这种静谧的气氛却有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和谐。仅仅只是听着那均匀的呼吸声、那节奏的心跳声，就让周遭所有的焦躁沉淀了下来。
其实刚刚抱怨完之后，查理兹并没有完全平静下来，但现在这种宁静的气流却让她的呼吸逐渐恢复了平稳，如同火烧一般的胸腔也冷却了下来，就连大脑里错乱的思绪都逐渐理清。
“你为什么不说话？”过了不知道是三分钟还是五分钟，查理兹已经可以微微感受到手机的微热，她这才开口说道，此时的语气已经恢复了平时的常态。
雨果轻轻勾勒起了嘴角，轻笑出了声，“我以为是你禁止我说话呢。”一句调侃让查理兹不由就翻了一个白眼，但却没有反驳，雨果也没有继续穷追猛打，“你这拍摄什么时候结束？我为什么觉得你这部作品已经拍了一辈子了？”
查理兹也被雨果这句话逗乐了，“其实明天就是最后一场戏了，但……”查理兹耸了耸肩，“我丝毫没有觉得压力减轻的感觉，反而觉得自己变得越来越沉重、越来越压抑，彷佛陷入了流沙里一般，越挣扎就陷得越深。”
雨果知道这种感觉，其实就是入戏太深，这需要时间的酝酿和抚平，别无他法，“那电影确定什么时候上映了吗？上次你不是说，打算拿到圣丹斯去吗？”
“派蒂说圣诞节，大卫也已经点头答应了。”查理兹的语气还算轻松，毕竟这不是她的工作。大卫-格芬是“女。魔头”的制片人，所以相关工作都是由他来点头。
雨果却是更加熟悉制作人的工作，不由微微皱了皱眉，“时间来得及吗？”这仅仅只剩下不到三个月的时间了。
查理兹抿了抿嘴，“派蒂是边拍边剪的，而且没有任何特效制作，所以应该没有问题。”
雨果沉吟了一声，“那到时候年底就要忙碌起来了，也许你们还是可以去圣丹斯看看。这对于你们的作品来说是有好处的。”电话另一端的查理兹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这让雨果轻笑了起来，不过考虑到最近一段时间查理兹本来就不在状态，所以也就不足为奇了，“你这部戏杀青之后，打算去哪里度假？”
这一部电影对于查理兹来说，可以说是她职业生涯的重要转折点，不同于“洛城机密”里的精彩演出是得益于雨果、凯文等人的带动，“女。魔头”不仅仅是一个巨大的突破，而且几乎是由她独挑大梁完成的。所以，过去这段时间里，查理兹真的是太累了，需要好好休息一番。
“你在长滩的别墅最近应该没有人用吧？”查理兹早就想好了，她需要冷静一段时间，“我已经准备好比基尼了。”
“就你现在的身材？”雨果的一句反问，顿时就让查理兹开始咬牙切齿了。为了出演“女。魔头”，查理兹其实是有意增肥的——为了靠近艾琳的体型，而且不能锻炼，所以最近查理兹的腰部是有一些赘肉的。
雨果原本以为查理兹会开始反驳，可是等了约莫两秒，却没有听到查理兹的声音，这让雨果拿下电话看了两眼，第一反应就是手机出问题了，可正当雨果准备开口询问时，却听到查理兹的声音从电话另一端传来，“是你！”
这让雨果愣了愣，这句话显然不是对他说的，那么到底是谁？因为查理兹的声音里不仅仅有惊讶，而且还有难以置信的愤怒和排斥，“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查理兹的声音里甚至可以听到牙齿摩擦的声音。
这是串线了还是怎么了？雨果开口试探地问到，“查理兹？”
但查理兹却没有没有听到雨果的声音，而是愣在了原地，似乎在看着她眼前之人。沉默了一小会，然后就听到电话另一端隐隐约约有一个声音传来，听音频来看，应该是个男人，可是由于隔着电话、又隔着距离，雨果根本听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你……你……”查理兹似乎被对方的话语刺激到了，说话都不由结巴起来，就连声音都抑制不住地开始发抖，“我……我……”这让雨果不由有些担心，难道是查理兹遇到了什么危险，他不由出声喊到，“莎莉！莎莉？怎么了，到底出了什么事？”
可是查理兹即使把电话放在了耳边，也依旧听不到雨果的声音，她的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眼前发生的情况之下，“你……干嘛……我……滚！你，你不应该出现在这里，我……啊！滚，你给我滚！”查理兹愤怒地嘶吼到，吼完之后，查理兹急剧地喘息着，然后低声嘟囔着，“不要靠近我，你……我……”结结巴巴地，查理兹就快步跑了起来，听筒里甚至可以听到呼呼的风声，把所有纷乱都抛在了身后。
2038.第2038章 2038 心乱如麻
查理兹看着站在眼前的斯图尔特-汤森德，他就那样带着绅士般的笑容，穿着一套深灰色的西装，宛若优雅的吸血鬼一般站在肆虐的夜风之中，蓝色的月光披在他的肩头，让他看起来华美得不可思议。
在沉静下来的某个瞬间，查理兹曾经幻想过，如果她再次看到斯图尔特-汤森德会是什么情形，那绅士优雅的完美先生又会以什么样的姿态出现在她的面前……而她又会以什么样的姿态出现在他面前，她现在更加成熟了、更加狼了、更加优雅了，她取得了不可思议的事业辉煌成就，现在站在他面前，她可以自信满满、堂堂正正地宣告：在过去这段时间里，她活得更加精彩了！
可是，这瞬间也只是间或出现，更多时候，查理兹都已经忘记了那段回忆，时间的流逝变得越来越快。十六个月，十八个月，还是二十个月？转眼之间，完美先生的不告而别就已经过去了如此之久，她原本以为自己清晰记得时间的流逝，甚至清晰得记得当初完美先生不告而别的细节，但现在想来，所有事情都已经变得模糊不清，她甚至记不清楚完美先生到底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了。
这让查理兹以为，当斯图尔特再次出现时，她完全可以像看待陌生人一般对待他。就好像雨果面对乌玛一样。
可是今天，斯图尔特就这样毫无预警地出现在她面前，而且不是在洛杉矶，是在“女。魔头”的剧组，那种震惊席卷而来，让查理兹完全惊慌失措。
随后查理兹就意识到了自己的狼狈——她现在还带着特殊化妆，满脸皱纹、满脸污痕，不仅没有化妆，而且还带上了苍老而丑陋的妆容，她现在就是艾琳-艾诺斯的模样，不要说美艳了，她此时完全可以称得上是人生最狼狈、最糟糕、最丑陋的时刻。
而就在这样的情况下，她见到了斯图尔特！
说好的自信满满呢？说好的堂堂正正呢？说好的美艳无双呢？说好的幸福快乐？说好的高傲冷艳呢？
这让查理兹刹那间丢盔弃甲，斯图尔特根本就没有做出任何举动，仅仅只是说了一句“莎莉，好久不见”，就让查理兹所有防备都彻底崩溃，然后落荒而逃，就像是被狼狗追逐之中仓皇逃命的流浪汉。
查理兹快速地奔跑着，同时还不忘回头望过去，即使斯图尔特没有追上来，只是满脸无奈地站在原地，但查理兹还是心惊胆跳，越跑越快，导致整个肺部都好像是风箱一般，激烈的起伏着。
“查理兹，查理兹！怎么了？”
电话另一端传来雨果的声音，终于让查理兹回魂，她远远地逃离了那片区域之后，步伐终于放缓了下来，“雨果，你说……你说艾琳-艾诺斯的定妆照是不是很丑？”
雨果不由就愣住了，仔细回忆了一下，“呃……”“女。魔头”的剧照之中，的确应该是查理兹人生之中最丑的时刻，因为特殊化妆的关系，几乎要认不出那个人就是查理兹了，“我，我见过你更狼狈的时候。”
同一个屋檐底下，雨果几乎看过查理兹所有糟糕的时刻。
可是没有想到这句话却让查理兹愣了愣，直接就哀嚎了起来，因为雨果这话的意思就是：已经足够糟糕了。查理兹的哀嚎让雨果扑哧一下就笑了出来，但却皱起眉头满脸不解，在“女。魔头”拍摄期间，一次也没有听到查理兹抱怨，这就要杀青了，怎么就突然抱怨了起来？
“为什么偏偏要让他看到？他，他肯定是故意的！”
查理兹的话语让雨果嘴角的笑容就这样僵硬住了，然后一点一点收敛了起来。“他”，这个他到底是谁？而查理兹的语气还那么委屈、那么遗憾，这不是一个难以猜测的问题。雨果脑海之中第一时间就浮现出了那个名字：斯图尔特-汤森德。
雨果只觉得呼吸都刹那间停止了，他知道这个名字对查理兹来说意味着什么，当初斯图尔特的不告而别，其实意味着并没有明确地为两个人的关系作出终结，虽然是分手了，但却不上不下地挂在那里。现在斯图尔特再次出现，雨果的舌尖刹那间就五味杂陈，他自己都分辨不清楚这种情绪是什么。
“他为什么要专门过来剧组探班？他是不是就专门过来看我狼狈的样子？他是故意的，他绝对是故意的！”查理兹恨恨不平地说到，那声音几乎是从牙缝之中挤出来的，“我不甘心，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听着查理兹那郁闷到了极致的情绪，雨果胸腔里却有一股怒气浮现了上来，这种情绪根本压抑不了，直接就发泄了出来，“我不明白你到底在不甘心什么！”
查理兹倒吸一口凉气，瞪圆了眼睛，彷佛雨果此时就在她的眼前，她就要用眼刀给雨果一个教训般，“你想想，如果在你最狼狈的时候，被乌玛-瑟曼看到，你不会不甘心吗？”
雨果只觉得自己胸膛里有一股熊熊燃烧的怒火，但他还是深呼吸了一下，让自己不要失去控制，“我从来没有想过和乌玛复合，所以，即使在她面前狼狈不堪，我也不会介意；而且，即使我真的有这样的想法，那么她看到我狼狈的样子，她失望的态度就意味着我们没有办法一起面对困难，这也意味着当初分手的决定是正确的，那就更加没有必要不甘心了。”
“所以……”雨果微微拖长了尾音，但话语却开始变得小心谨慎起来，“你的不甘心，难道是因为你想要和完美先生复合？”
查理兹被雨果的这番话直接就堵住了，她第一次觉得自己的思想和雨果并不同步，她想要反驳雨果的说法，但大脑居然有那么一瞬间的停顿，随即这才反映了过来，“完美个狗。屎！我才没有想要和他复合！我从来都没有想过！”查理兹语气无比坚定，但话语却有些不太顺畅，“我不甘心，是因为尊严！”
“对，就是因为尊严！”查理兹坚定不移地说到，“当初他就这样不告而别，彷佛我只是一个随手就扔的垃圾一般，我就是要让他看到，我过得很好、很棒、很幸福！”
“所以呢？”
“我就是要让他后悔！”
“所以呢？”
雨果的话让查理兹直接就愣住了，他却没有就此放过，而是咄咄逼人地说到，“你要看到他向你道歉，然后告诉你当初做出了一个错误的决定，最后苦苦哀求你再给他一次机会，让你们复合吗？”
雨果的话完全把查理兹堵住了，愤怒地和雨果直接对峙了起来，“你……你为什么就是不理解我的意思呢？你这是在胡搅蛮缠！”
“我的确不理解！”雨果也毫不示弱，“你过得好不好、帮不帮、幸福不幸福，到底和那个该死的！完美！先生！有什么关系！”
雨果那没有任何保留的愤怒犹如暴雨一般宣泄而下，让查理兹的气势完全被堵住了，她握着手机的右手在轻轻颤抖着，“雨果-兰开斯特，你这是在无理取闹！”
“查理兹-塞隆，到底是我在无理取闹，还是你在失去狼？”雨果的回应就好像是拳击运动里一对一的打击一般，毫不犹豫地撞击回来，这就好像一堵墙壁一般，让查理兹直接就撞了回去。
这是两个人有史以来第一次如此激烈的争吵，查理兹整个人就呆愣在了原地，但她最后还是摇了摇头，“雨果，我对你真的太失望了。”说完之后，她就直接把电话挂断了。
但查理兹挂断电话之后，内心却在瑟瑟发抖，因为她没有办法分辨清楚，到底是自己的失望占据了上风，还是她没有办法反驳雨果的愤怒占据了上风；亦或者是雨果话语里那强烈的情感惊吓到了她，还是因为她自己内心汹涌的情感就要爆发出来的危机让她挂断了电话，她不知道自己下一秒是否就会喊出什么无法预料的话语。
那种紧绷到了极致的颤栗让查理兹完全惊慌失措，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因为雨果而紧张，还是因为斯图尔特而愤怒。
雨果看着无声无息的手机，所有的愤怒被查理兹直接掐断，戛然而止，这让雨果胸腔里的情绪直接堆积到了极点，终究没有忍住，直接就把手里的手机狠狠地砸向了书桌，手机完全砸得粉碎，可即使如此还是没有办法宣泄自己的愤怒，他握紧拳头就在书桌上重重地砸了好多拳，直到整个人都精疲力竭，这才重重地跌坐到了椅子上。
雨果重重地呼吸着，他也分辨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在对查理兹愤怒，还是对自己愤怒。
查理兹站在了原地，右手紧紧握着手机，那种僵硬的棱角让她的思绪逐渐平复了下来。大半夜的寒风吹拂过来，让查理兹连续打了两个冷颤，沸腾的大脑一点一点被冷冻，所有纷杂的思绪终于找出了一个头绪。
雨果刚才的话，难道是真的？难道她的慌乱真的是因为想要复合？不，不是这样的，她的慌乱只是因为愤怒——斯图尔特没有这样的权力，他不能当初选择不告而别，就这样离开她的生活，然后现在又这样无声无息地出现，就这样再次闯入她的生活。
他，没有这样的权力！
2039.第2039章 2039 休止符号
查理兹转过身，站在原地深呼吸了几次，让自己的愤怒再次燃烧起来，但是思路却变得无比清晰，她知道，雨果的说法是错误的，她没有想要复合，她需要的只是一个休止符，正式的休止符。
于是，查理兹再次迈开了步伐，大步大步地沿着原本的路线走了回去。才没有走多远，查理兹就看到了带着一脸云淡风轻的斯图尔特迎面走来。看到了彼此，两个人的脚步都逐渐放缓了下来，最后完全停了下来，两个人就站在林荫小道上，距离彼此约莫十步远的地方面对面而立。
“所以，你又回来了。”斯图尔特看着查理兹，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看起来是如此熟悉，带着那熟悉的温暖，宛若一个完美的绅士，彬彬有礼而温柔体贴。
许多人都说雨果是一名绅士，但事实真的不是如此，斯图尔特才是。这让查理兹不由想起了雨果对他的戏称外号：完美先生。
查理兹却是露出了一抹嘲讽的嗤笑，微微垂下眼帘，踢了踢地面上的石子，愤怒的情绪依旧在胸腔里燃烧着，但却没有失去控制，而是冷静地看着斯图尔特，“所以，你有什么想说的吗？”查理兹不想要质问，她只给斯图尔特一次机会，然后画上一个休止符。
斯图尔特似乎对查理兹的态度并不意外，他平静地站在原地，然后勾勒出一抹浅浅的笑容，没有刻意的讨好，也没有过度的煽情，只是温柔而安静地看着查理兹。那平稳却灼热的眼神，在深夜的月光之中美好得让人挪不开眼。
查理兹曾经以为自己再次看到这双眼睛会无比激动——事实上，刚才也是如此，但现在再一次看到这双眼睛，查理兹却无比平静，嘴角反而是勾勒起了一个浅浅的弧度，内心的愤怒正在一点一点平息。这种感觉真的很奇妙。
“我这次回来，是因为在纽约有两个试镜。之后我会去洛杉矶待一段时间，这次接到了一部片约，估计会在洛杉矶停留很长一段时间。”斯图尔特没有着急着为自己当初的行为辩解，而是先解释起了近况，他原本以为查理兹会嘲讽自己，但她却没有，她依旧只是静静地看着自己，就好像在认真倾听着所有的解释一般，这让斯图尔特有些心慌，但他还是轻轻吐出一口气，让烦躁的情绪平复下来。
“我想着，这次过来，就暂时先不回去伦敦了。”斯图尔特微笑地说到，“在伦敦打拼了一年多，学习到了许多东西，你知道吗？我在那里拍了三部戏，然后其他时间全部都在伦敦东区打滚，我甚至还成为了一出舞台剧的主角，整整六个月两个季度的表演，那真是一段很奇妙的经历，不仅有截然不同的体验，而且还感悟到了不同东西，果然想要成为一名优秀的演员，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查理兹静静地听着，微微点了点下巴，彷佛斯图尔特所说的东西完全微不足道一般，
这让斯图尔特心头一紧，但他却也别无他法，只能努力说下去，“去年那时候，我的压力很大，总觉得我的演员事业遇到了一堵墙，而且四面都是墙，我没有办法取得突破，无论我怎么挣扎，怎么努力，都看不到任何一丝希望，那种感觉几乎让我窒息。”斯图尔特回想起此前的那段时间，整个人情绪也不由自主就暗沉了下来，那阴郁的面庞带着一丝丝挣扎的痛苦，在月光之下脆弱得令人窒息。
“你的事业发展很好，这是好事，我为你开心。相信我，我从来没有嫉妒过你，因为我知道，你能够走到这一步，也付出了别人所不知道的努力。”斯图尔特的话语终于打破了查理兹的平静，她嗤笑地摇了摇头，这让斯图尔特停顿了下来，投来了探询的视线。
查理兹嘲讽地说到，“不要说的好像你一直都在似的，也不要说的好像你对我有多么了解似的。因为你不是。”
这刺耳的话语让斯图尔特胸口不由一堵，他似乎有些不认识眼前的查理兹一般。视线落在查理兹的身上，看着查理兹此时那可怕的特殊化妆，彷佛她都被恶魔化了一般，这让他的眼神开始挣扎起来，胸口的痛苦开始翻江倒海。
查理兹注意到了斯图尔特的眼神，这让她不由有些别扭，她还是不喜欢以这样的装束出现在斯图尔特面前，她希望他们的再次相遇是光鲜亮丽的，然后她会以女王的姿态居高临下地告诉他：我不需要你了。此时斯图尔特的眼神让查理兹有些慌乱，可是想起雨果刚才的话语，查理兹居然觉得有些喜感，嘴角不由就再次勾了勾。
斯图尔特可以感觉到他和查理兹之间巨大的差距，不仅仅是物理空间上的距离，更是心理空间上的距离，就好像两个人之间隔着一个大峡谷一般，根本无法逾越。
斯图尔特忍不住往前走了两步，试图拉近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我想过和你交谈，但那太过困难，我不想要让自己的困惑束缚你前进的步伐，更不要让你觉得因为担心我的事业而自责内疚，我知道那段时间对你来说很重要，拍摄期间，你一直承受着巨大的压力，所以，我什么都没有说。”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还需要感谢你？”查理兹一个反问，包含着愤怒和嘲讽，朝斯图尔特宣泄而去。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斯图尔特再次靠近了两步，但是就在距离查理兹五步远的地方，脚步却彻底停了下来，因为查理兹那愤怒的眼神让他无法再继续前进，“我是说，我知道我当初做出了错误的选择，我做出了最愚蠢的选择。现在，我回来了……”
“你回来了？所以呢？”查理兹不敢置信地看着斯图尔特，彷佛他在说着全世界最好笑的笑话。
“我只是不想我们之间就这样结束……”斯图尔特恳切地看着查理兹，满脸都写满了真诚。
可是查理兹却轻轻摇了摇头，“斯图，是你让事情变成这样的。”内心熊熊燃烧的愤怒却似乎根本无法发泄出来，看着眼前的斯图尔特，查理兹只觉得太过荒谬，她真不应该给斯图尔特解释的时间，因为他只是让事情变得更加可悲罢了，“我们之间……结束了，”
斯图尔特懊恼地捂住了自己的额头，手足无措地看向了查理兹，“我知道我搞砸了，但，但我不想你恨我。”
查理兹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斯图尔特，“记得吗？是你选择了不告而别，就这样悄无声息地离开，把我一个人像是傻子一样留在了原地！”查理兹的声音都不由提高了起来，愤怒终于一点一点宣泄出来，“还记得吗？”
“我……我们难道不能坐下来仔细谈谈吗？”斯图尔特苦苦哀求着，可是那表情看在查理兹眼中却是如此廉价，没有任何意义——雨果说对了。“难道我们就不能心平气和地谈谈吗？我总是一直想起你，你一直浮现在我的脑海里，我没有办法忘记你，我也没有办法把你剔除出我的生活……”
“闭嘴！闭嘴！”查理兹终于再也忍不下去了，愤怒地朝着斯图尔特嘶吼着。
“我现在回来了，我只是想要重新开始。”斯图尔特还在孜孜不倦地说着。
“闭嘴！我让你闭嘴！”查理兹紧紧握住了自己的拳头，把胸腔里所有的愤怒都宣泄了出来，“你真应该听听你自己的话，你听起来就像是一个混球！你没有资格这样操控我的人生，说离开就离开，说回来就回来，为什么我就要在原地等着你，你凭什么相信，我到现在还会停留在原地？你没有这样的权力，而我也不是你想象中的白痴。我不是你的女朋友，更不是你的玩具，我甚至不是你的朋友！”
查理兹的愤怒如同暴雨一般宣泄下来，斯图尔特无助地看着查理兹，停顿了一下，轻声说到，“为什么不？为什么我们不能是朋友？我以为我们是朋友”
“不，我们不是，我们根本不是朋友。”查理兹胸腔里的愤怒一点一点熄灭了下来，整个人都变得轻松起来，轻轻地摇了摇头，平静地说到，“因为朋友不会选择不告而别，朋友不会背叛我的信任就这样消失得无影无踪，朋友不会让我以为所有事情都是我的错，朋友更加不会在我最需要对方的时候却落荒而逃！”
“查理兹……我们，我们难道真的不能重新开始吗？我爱你，我真的很爱你。”斯图尔特满怀希望地呐喊到，用尽全身的力量，那动人的声音惊动了满地的月光，但是听在查理兹的耳朵里，却好像世界上最有趣的笑话。
“操。你……操。你！”查理兹竖起了自己的中指，对着斯图尔特最后一次大声呐喊到，酣畅淋漓地将内心所有的情绪都彻底宣泄了出来。可是这句话说完之后，她却站在原地笑了起来，嘴角的笑容就这样勾勒了起来，然后彻底绽放了开来，再次用平静的口吻，轻声说到，“滚开。”因为，查理兹知道，结束了，所有一切在这一刻都结束了。
查理兹干脆利落地转过身，大步大步地前行着，然后抬起了自己的右手，竖起了一个大大的中指。这，就是他们之间最后的休止符。
2040.第2040章 2040 心神不宁
夜风肆虐，把完美先生远远地留在身后，查理兹的身影大步大步地消失在夜色之中，僵硬的肩膀线条一点一点松懈下来。
查理兹觉得自己真的很是愚蠢，为什么她会想要逃离呢？为什么她看到完美先生之后的第一反应是转身而逃呢？为什么她就狼狈地夹起尾巴选择离开呢？难道离开的人不应该是完美先生吗——就好像他此前做的那样？
她原本以为，再次见面的时候，她会有无数的怒火向他宣泄，她可以滔滔不绝地说上几个小时，她会恨不得把他撕成碎片……但出乎意料的是，就这样结束了，虚无而简单地结束了，她甚至不愿意听他的解释，因为他只是在说话、说话、说话，不断重复着那些听起来没有任何营养的废话，听起来就像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混蛋。
完美先生？也许，真的是完美先生吧——真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反讽。
选择，是由他做出的。他选择了不告而别、落荒而逃，他选择了抵达伦敦之后断绝联系，他选择了以这样一种方式逃避了两个人的生活，他选择了以最愚蠢却最直接、最简单却最残忍的方式结束了所有的一切。
她有错吗？也许有，因为任何一段感情的开始和结束都不仅仅是一方的事，这是两个人的事，发生在两个人之间的问题，从来都不可能是单方面。但她不会再愚蠢地谴责自己，把所有过错都揽在自己身上，因为她知道，当错误已经筑成时，他和她都做出了自己的选择，现在，结果已经酿成了。
想到这里，查理兹肩膀上的重担就这样完全卸了下来。也许，在过去这一年多的时间里，她从来没有真正的释然，一直到刚才的那一秒，所有事情都真正地画上了休止符，卸下重担的那一刻，不仅没有感觉到悲伤和痛苦，相反，整个人都变得轻盈起来，嘴角甚至抑制不住地开始轻轻上扬起来。
停下脚步，查理兹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服装造型，心情还是有些糟糕，这样的模样真的不太适合出现在陌生人面前，很容易就把别人吓坏的。不过……想到刚才完美先生那被惊吓到错愕的表情，莫名地查理兹就觉得有些喜感，然后她也没有忍住，扑哧一下就笑了出来。
这一笑，就停不住，查理兹站在原地笑得花枝乱颤，觉得完美先生看起来就像是待宰的羔羊，而她就是举起刀锋的屠夫；而完美先生是对她有所求的人，但她却冷血而残忍的落下了手中的屠刀。这与艾琳-艾诺斯的故事何其相似，彷佛一切都是电影的镜像投射到现实中一般。真是一个讽刺。
可是等笑过之后，查理兹却忽然意识到，雨果刚才的话都是正确的。如果她不想要复合，那么她根本就不会在意自己的狼狈，更不会在意完美先生的看法。
的确，她还是在意的，她拒绝让完美先生看到自己的任何丑态，这是尊严问题，这是任何一个女人的尊严问题，如果可以的话，她甚至不希望所有人看到自己的狼狈，更不要说完美先生了，如果可以，她依旧希望以完美的姿态出现在完美先生面前，让他知道，过去一年时间，她不仅过得很好，而且成为了一个更好的人……但是，开始的愤怒和纠结过去之后，她的在意很快就消失了，因为她知道，那个站在夜色之中对着她露出完美笑容的男人和她没有任何关系，她又何必去在意一个陌生人的看法呢？
就好像艺人可以接受批评，却不需要对每一个人的批评在意，否则生活在镁光灯之下，仅仅是这些评论的压力就足以压垮一个人了。
想到这里，查理兹低头看向了自己手心里的手机，想起了刚才和雨果的对话。
她和雨果争吵过，这是理所当然的，而且不仅一次，她和雨果曾经因为许多事争吵过，甚至还曾经连续几天拒绝和对方说话。但这一次却不一样，雨果刚才在电话里的怒火和失望是如此真实，让她的心脏微微颤抖着，她知道雨果是为了自己好，而且在亲眼见证了整个事情的前因后果之后，雨果的担心绝对不是没有理由的，但……但她还是执迷不悟，就像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傻瓜。
所以，她应该向雨果道歉，对吧？
可是，她应该和他说什么呢？她应该如何解释呢？她只觉得自己大脑一片空白，即使只是看着手里的手机，就觉得脑海里一团浆糊，完全没有任何思路。这到底是为什么呢？雨果只是她的朋友，刚才那一切不过是她的私人生活，她可以和朋友一起分享，却没有必要给朋友一个交代，不是吗？但现在内心这汹涌沸腾的情绪又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她脑海里“向雨果解释一切”的想法就是挥之不去，为什么她想到雨果的愤怒就觉得心烦意乱，为什么她希望雨果能够明白她内心的真实想法……可问题就在于，她的真实想法到底是什么？
难道……难道她真的对他有了感觉？
这个想法再一次浮现出来，犹如流星一般狠狠击中了查理兹的心脏，几乎让她没有办法呼吸，才平静下来不久的大脑又再一次变得混乱起来。这让查理兹根本没有办法静下来思考，无数琐碎而凌乱的思绪在脑海里不断翻涌，甚至比刚才看到完美先生还要汹涌……不对，这是前所未有的汹涌，是查理兹从来都没有体会过、感受到的情感。
那澎湃的情感不断撞击着胸膛，几乎就让她要窒息了。
呼吸，呼吸……查理兹不断深呼吸着，试图让自己有些过热的大脑冷静下来，她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可深夜里凛冽清冷的空气也没有办法让她滚烫的肺部冷却下来，那种几乎要灼伤胸口的热度几乎让她站不稳，只能是整个人蹲了下来，紧紧地抱紧自己的膝盖，然后让自己缓缓放松下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查理兹的目光再次落到了手机之上，她的大脑依旧一片空白，她还是没有任何头绪，但不断撞击着胸口的心脏却在告诉她——她应该给雨果打电话，于是，她就这样做了。
按下那个再熟悉不过的电话号码，查理兹发现自己的右手居然有些颤抖，她紧紧咬着下唇，犹豫不决地看着手机屏幕闪烁着微弱的光芒，可是不等她把手机放到耳边，光芒突然就熄灭了。这让查理兹愣了愣，连忙把手机贴到耳边，结果却没有任何声响。
查理兹慌张地再次按下了手机号码，这一次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就放在了耳边，结果电话另一端却传来了人工服务台的声音，“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听着这句话，查理兹就这样僵硬在了原地，满脸的茫然若失根本无法掩饰。
查理兹就这样把手机放在耳边，听着那服务台优雅的声音不断循环着，始终不愿意把手机拿下来，世界彷佛在这一刻就静止了。
雨果没有办法平息自己的愤怒，只要想到查理兹刚才那忐忑不安的态度，就让他怒火中烧，他真的很想抓住查理兹的肩膀，告诉她，“那个混蛋不适合你，你值得更好的人……比如我。”可是，他说不出口，话语已经涌现到了嘴边，但依旧说不出口。以至于，他甚至分辨不清楚，这种愤怒到底是对完美先生、对查理兹……还是对他自己。
雨果焦躁不安地在房间里来回走来走去，心绪不宁，根本没有办法安静下来，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干什么，等待着查理兹的来电？还是等待着一个无法知晓的未知？雨果看了一眼书桌上那已经彻底报废的手机，长长吐出了一口气，他知道今晚查理兹是不会打电话过来了。
转头看了一眼床头柜的固定电话，这是酒店的电话。
站在原地犹豫了一会，雨果走到了床头柜边上，拿起了听筒，手指放在了键盘上，却就这样停住了。他应该和查理兹说什么？他刚才已经把想说的都说出来了，除了隐藏在内心深处最重要的秘密之外，他几乎已经把所有事情都摊开来了，但查理兹还是没有办法领会，甚至挂断了电话，那么，他现在打电话过去应该说什么？还可以说什么？
最后的最后，雨果还是轻轻地把电话重新放了回去。站在床头柜旁边，久久不愿离去，十分钟、二十分钟……雨果这才转身走向了浴室。
夜色越来越浓、越来越深，但这对于许多人来说，却是一个不眠夜。为了准备明天重要戏份的凯特-贝金赛尔，脑海里浮现出雨果那俊朗的面容，心脏犹如小鹿乱撞；正在阅读剧本，认真准备明天戏份的海利-乔-奥斯蒙，想到即将开始拍摄的戏份，激动不已；反复思考最近雨果表现的莱昂纳多，坐在床沿辗转难眠；落寞地回到酒店里，不知所措的完美先生……
还有，一个在迈阿密一个在费城，约莫一千两百英里的空间，又遥远又亲近，陷入了同样深思的两个灵魂。抬起头，看着天幕上那璀璨的繁星，忍不住就在想，那个人是不是也看着同一边天空呢？
2041.第2041章 2041 心不在焉
“咳咳……”雨果强制性地闭上了嘴巴，可是喉咙还是忍不住发痒，尝试了抑制两次，终究还是咳嗽出了声，“抱歉。”雨果连忙向现场的工作人员道歉。
“雨果，你还好吗？”奈特满脸担忧地看着雨果，“你需要休息一下吗？”看到萨摩拉快步走上前递了一杯热水过去，奈特连忙说道，“先喝一口水。”奈特大步流星地走到了雨果面前，忐忑不安地说到，“你确定不需要去看看医生吗？需要拿一点药吗？”
奈特紧张的心情就像是老妈子一样，让雨果哑然失笑。不过雨果现在的状态确实不好，扯了扯嘴角，终究还是没有笑出来，只是摆了摆手，“放心吧，我没事，只是昨晚没有睡好而已。”
可是这句话依旧没有让奈特安心下来，因为雨果今天的状况实在是让人不安。进入剧组开始工作已经近三个小时了，但雨果却始终没有完全进入表演状态，一直都在NG，虽然最终雨果总是可以奉献出精彩绝伦的演出，可是明显可以感觉到，雨果有些心神不宁，他需要更多的时间来沉淀、来酝酿，而且拍摄过程中出现的问题也更多。
以前雨果不是不会NG，但今天雨果的NG率明显成倍增长，甚至是翻了数倍。更不要说那让人担忧的咳嗽了。
奈特不得不紧张，不是因为雨果是整个剧组最大牌的演员，而是因为“灵异第六感”开拍这段时间以来，雨果用他自己的演出为马尔科姆这个角色注入了灵魂，那种深入骨髓的颤栗恰恰是奈特始终在追寻却没有清晰思路的内容。这让奈特几乎把所有心思都集中在了雨果身上，相信雨果能够让整部作品绽放出无限的光芒。
雨果现在确实感觉身体不舒服，他没有说谎——昨晚的确没有睡好，翻来覆去许久才睡着，而进入睡眠之后始终都有些挣扎，不仅半夜被惊醒了两次，而且一直在做噩梦，整个晚上都不安稳。早晨起来之后，就有些着凉了，虽然不严重，但他的状态确实没有达到巅峰。
不过雨果知道，他最大的问题不是身体因素，而是他没有办法集中精神，整个注意力始终有些涣散。他知道原因，但却没有办法解决。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让自己尽量静下心来，投入角色之中。
可是从今天目前为止的工作效率来看，收效甚微。
“雨果，我去泡一些柠檬蜂蜜水给你吧。”萨摩拉担忧地看着雨果，其实最近两年雨果的身体都没有出过什么问题，最主要还是因为雨果一直都在坚持锻炼，但萨摩拉也不会忘记，雨果此前的身体底子都被毒。品掏空了，一旦真正生病起来，可能就严重了。
雨果本来是想要一杯咖啡的，可是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好。”
一口气把整杯温开水倒进了喉咙里，雨果再次对奈特和工作人员道了一声“抱歉，因为我影响了工作进度”，然后看着眼前躺在病床。上的海利，露出了一个歉意的笑容，“看来我今天的表现可是太糟糕了，对不起。”
这场戏拍摄的是科尔第一次向马尔科姆敞开心扉，说出了那句美国电影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台词，“我可以看到死人（I。See。Dead。People）”。
科尔的恐惧，在马尔科姆面前完全展示出来，而马尔科姆的悲伤、无助、震惊都被深深地隐藏了起来，更为重要的是，即使马尔科姆不相信科尔，认为这只是科尔的幻想，但他却不能表现出来，因为他必须赢得科尔的信任，小心翼翼地一步一步靠近科尔，希望能够真正地帮助科尔结局问题。所以，此时马尔科姆的状态成为了整场戏的核心——他就是引导观众走近真相的媒介。
但可惜的是，雨果刚才表现十分糟糕，说台词时连续忘词，而且显得有些心不在焉，连续四次NG中断拍摄之后，第五次又因为他的咳嗽而被迫中断。如此不敬业的表演，即使是在“闻香识女人”拍摄阶段都十分罕见，对整个剧组都是一种延误，所以雨果再三地表示了自己的歉意。
海利乖巧地躺在病床。上，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摇了摇头，“没有关系。”那眼神里隐隐还带着一些期待。
比起平时表现精彩纷呈的雨果来说，其实海利更加希望看到今天的雨果，不是因为他希望耽误拍摄，而是因为即使是状态逊色的雨果，在表演过程依旧可以看到他的控制和发力，比平时更加有迹可循，甚至可以看到雨果雕琢角色的整个过程。这对于演员来说，可是难得的情况。
莱昂纳多对海利的想法表示百分百的赞同。
雨果重新靠在了椅背上，“给我五分钟好吗，奈特？”看到了奈特迫不及待地点头之后，雨果缓缓闭上了眼睛，让自己的情绪沉淀下来。
可是往常很容易做到的事，今天却变得无比困难，脑海里就彷佛有一千个闪光灯在持续不停地闪烁一般，根本没有办法安静下来，甚至就连纷乱的思绪都没有办法分辨清楚，只是变得越来越混乱。这种感觉真的太糟糕了。
雨果现在也在圈内打滚了如此多年，处理过各式各样的情况，但这样的情况却是第一次，几乎可以说是完全无法全情投入状态之中。他也知道，表演是需要状态的，而演员的状态是起起伏伏的，只有像朱迪-丹奇、梅丽尔-斯特里普、凯瑟琳-赫本这样的老戏骨，才能够收放自如，即使是在自己状态不佳的情况下，也一样奉献出精彩的演出。所以，这势必是雨果会面对的问题，除了迎难而上，别无他法。
深呼吸，然后再次深呼吸，雨果竭尽全力让自己遁入黑暗之中，“雨果，你可以了吗？”奈特的声音怯生生地传来，雨果第一次觉得五分钟居然如此短暂，彷佛他才刚刚闭上眼睛，时间居然就已经到了。
但雨果还是睁开了眼睛，长长吐出了一口气，对着奈特点了点头。
“他们没油了？”雨果微微挑了挑眉，拖着自己的椅子坐到了海利的身边，从刚才那场戏结尾之前的三句台词开始表演，主要还是方便后期剪辑。雨果轻轻地笑了起来，“那很好，因为他们在开车嘛！所以……”
“告诉我你为什么忧伤？”科尔紧紧地抓住自己的被子，似乎身体在被子底下瑟瑟发抖，等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眼前的马尔科姆。
雨果不由愣了愣，似乎精神开始离开了片场，但仅仅只是一个瞬间的事，他的思绪又飘了回来，用轻轻的语气反问到，“你觉得我很忧伤？”他有些尴尬地整理着自己神情里的错杂，似乎想要掩饰自己的情绪，眼帘刹那间往下垂了垂，随即再次抬起眼睛，看向了眼前的科尔。
科尔轻轻点了点头，雨果有些犹豫，他抿了抿唇瓣，似乎有些害怕问出这个问题，“你为什么会这样想？”他的视线依旧停留在科尔的身上，但瞳孔却开始微微地移动着，泄露了他内心的不自信和不确定。
“你的眼神告诉我的。”科尔稚嫩的语气带着一股淡淡的忧伤，让雨果完全愣在了原地。
脑海里的思绪刹那间翻涌起来，无数的错杂让他的舌尖泛起一股苦涩，他忍不住再次垂下了眼睛，试图掩饰着自己内心深处的真实想法，拒绝被眼前的小男孩看穿，但他却可以感受到眼前男孩一动不动的眼神始终停留在他的脸庞之上。
“我不应该谈这个的。”雨果那几乎已经像是气音的声音轻轻响起，彷佛是在喃喃自语，又彷佛是在和空气对话。
再次抬起眼帘，雨果就看到了科尔那双明亮的眸子，此时眸子里蒙着一层薄薄的雾气，有些胆怯，又有些恐惧，还有些失望，他转过头去，避开了雨果的视线，将脑袋歪向了另一边。可是眉头却微微蹙了起来，彷佛内心有着挥之不去的沉重。
这种沉重，将雨果一下就拽入了深渊，那无边无际的黑暗让他开始苦苦挣扎，他试图想要挣脱束缚，重新向光明狂奔，但越挣扎就变得越痛苦。这让雨果几乎没有办法掩饰自己内心的情绪，他忍不住就悄悄闭上了眼睛。
奈特看到了这一幕，心头猛地一个咯噔，这个情况可不妙，难道又要NG一次？虽然刚才雨果这场戏整体气场有些偏弱，但那种错杂到无助、悲伤到柔弱的气息却与马尔科姆不谋而合，在和海利的对戏之中，居然有着奇怪的化学反应——就好像两个人的节奏彼此错过了四分之一拍，并不和谐，但却营造出了别样的味道。这，着实耐人寻味——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呢？
发现了奈特身体微微往前倾的动作，身边的工作人员浑身肌肉一紧绷，也都蓄势待发，但奈特仔细看着监视器上雨果那细腻的表情，狠狠咬了咬舌尖，愣是让自己那一声“卡”吞进了肚子里。
雨果满脑子的纷乱思绪达到了极点，几乎让他以为下一秒脑袋就会爆炸，一股子闷气已经上升到了喉咙里，眉宇之间写着淡淡的挣扎和痛苦，虽然并不明显，但却显得十分沉重，将那种紧绷到了极致的情绪压抑而饱满的展现了出来。
然后……马尔科姆睁开了眼睛。
2042.第2042章 2042 惊悚氛围
“以前有一个叫做马尔科姆的人，他和孩子一起工作。”马尔科姆那平静的声音里却隐隐含着一丝痛苦，就好像是在刀尖之上狂舞一般，平静美好，却鲜血淋漓。
“他喜欢这份工作。”马尔科姆的嘴角露出了一抹浅浅的笑容，苦涩却热情，这种矛盾的情绪在那薄薄的唇瓣边上绽放，“他热爱这份工作胜过其他一切。”那浓烈而平静的情绪饱含着张力，通过声音传递到了科尔的耳朵里，这让科尔缓缓转过脑袋，再次看向了马尔科姆，然后他就看到了那双满是疲惫的琥珀色眸子。
“然后有一个晚上，他发现，他错待了一个孩子……”说到这里，马尔科姆微微闭着唇瓣，停顿了半秒，即使只是不到半秒的时间，也可以让人清晰感受到他内心情绪的肆意汹涌，“他没有办法帮助那个孩子。”那种痛苦就犹如魔鬼在张牙舞爪，就彷佛是静谧的黑夜，一切都看起来没有任何起伏、没有任何波澜，可是夜幕之下的肆虐狂舞却掩饰不了行迹。
简单的两句话，就让科尔的瞳孔微微放大，忍不住就屏住了呼吸。
“他自责不已，无法忘怀……”那近乎呢喃的声音带着一丝苦涩的笑容，似乎是在嘲笑着那个“马尔科姆”的懦弱和无助，却又似乎在嘲笑着自己的苍白和无力，“从那时候开始，所有一切都改变了。他不再是以前的那个人了，而他的妻子……”
马尔科姆的声音里似乎有一些哽咽，声音几乎就要消失在喉咙里，但他还是竭尽全力挤了出来，“不喜欢现在的他。”马尔科姆可以感受到科尔眼神里的探究，似乎有一点点同情，他不确定，但即使仅仅是这样一点点可能性，都让他心如火熬，他忍不住就微微垂下了眼帘，避开了科尔的视线，然后狼狈地转过头，看向了旁边，掩饰着自己内心的胆怯和恐惧，“他们不再交谈，就像陌生人一样。”
沉默，长长的沉默，那简单的两句话似乎消耗了马尔科姆所有的勇气和力量，他慢慢地捏着自己的右手手指，一点一点用指腹去勾勒出指甲的弧度，眼神里的痛苦缓缓沉淀到了内心深处，犹如潜入海底的鲸鱼，“然后有一天，马尔科姆遇到了一个小男孩，一个很棒很酷的小男孩……”
科尔的胸口微微起伏着，似乎意识到了故事里的“马尔科姆”和“一个男孩”到底意味着什么，让他的嘴角勾勒出一个微不可见的笑容，但舒展开来的眉宇却表示着他内心的欢快。
“这孩子让我想起了那个孩子。”马尔科姆鼓起勇气，这一次他没有回避科尔的视线，虽然痛苦，虽然煎熬，虽然挣扎，但还是迎接上了科尔的视线，“马尔科姆决定帮助这个孩子。因为……”马尔科姆的声音突然就停顿了一下，似乎强大的恐惧掐住了他的喉咙，但他还是坚持继续说了下去，就彷佛挣脱了命运的桎梏一般，“因为他觉得如果帮助了这个小孩，那就等于是……救了之前的那个孩子。”
马尔科姆的声音再次逐渐弱化，几乎是消失在他的唇边，那种痛苦和挣扎在眉宇之间翻滚，那种无能为力的无助和绝望让他狼狈地闪躲开了视线——因为他的眼眶有些温热，那朦胧的水雾让科尔的脸庞变得模糊起来。
科尔却有些着急，用着同样的气音问到，“这故事的结局怎么样？”他满怀希望地看着马尔科姆，渴望着能够从他嘴里得到一个充满希望的答案。
马尔科姆微微低下头，轻轻地摇了摇下巴，“我不知道。”那轻盈的声音唯恐惊动了指尖的蝴蝶，但他再次看向科尔时，眸子里却带着一抹浅薄却闪亮的光芒，似乎将所有希望都抛在了科尔的手中。
那沉甸甸的重量让科尔的眼睛开始激烈的颤抖起来，他游移不定地垂下了眼眸，慌乱的瞳孔暗示着他陷入了挣扎之中，但马尔科姆的真诚和脆弱，让他最后还是狠狠地闭上了眼睛，深呼吸了一口气，然后抬起眼睛看向了眼前的马尔科姆，用悄悄话的音量说到，“我现在想要告诉你我的秘密。”
马尔科姆静静地看着科尔，没有太过于激动，也没有太过于兴奋，只是平静地看着科尔，那双琥珀色眸子里的光晕犹如阳光一般，耀眼却不刺眼，温暖却不炎热。时空彷佛在这一刻就静止了下来，马尔科姆嘴角轻轻勾勒起一个浅浅的弧度，轻声说到，“好。”
那信任的眼神似乎给予了科尔无穷的勇气，但即使如此，他还是再次垂下眼帘，不断调整着自己的呼吸，眸子里的水汽氤氲蔓延，让他的无助和恐惧被放大了无数倍，清晰地在马尔科姆眼前展现出来，这让马尔科姆不由就屏住了呼吸，抑制住了自己所有的情绪，然后，马尔科姆就看到科尔的眼睛再次抬了起来，鼓足勇气看向了自己，那深邃的眸子里似乎在竭尽全力呐喊着：帮帮我。
马尔科姆听到，科尔那几乎就要消散在空气之中的话语，“我可以看见死人。”
马尔科姆只觉得浑身肌肉都僵硬了一下，但他还是保持着自己表情的平静，彷佛科尔只是在说一个再正常不过的事而已，轻声问到，“在梦里吗？”科尔恐惧地摇了摇头，彷佛整个人都蜷缩在被子里一般，“在你醒着的时候？”科尔那急促的呼吸让空气之中的氧气快速减少，马尔科姆也可以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再加速。
可是，马尔科姆却竭力保持着自己的冷静，那微蹙的眉头反而是轻轻松懈了开来，继续以交谈的口吻询问到，“死人，就像是在坟墓或者棺材里？”
科尔眼眶里恐惧的泪水再也无法支撑，缓缓滑落了下来，他用力摇了摇头，“他们像普通人一样走来走去。”这让马尔科姆的眼神有那么一刹那的僵硬，开始他还是努力维持着自己的冷静，“他们互相看不到对方，他们只能看得到他们想看到的，他们不知道他们已经死了……”科尔那水光盈盈的眸子里开始分崩离析，那种深入骨髓的恐惧宛若世界的崩溃。
马尔科姆捕捉到了科尔眼中的这种情绪，这让他的瞳孔开始微微颤抖，他不由轻轻抿了抿唇瓣，“你多常见到他们？”虽然马尔科姆认为世界上是不存在鬼魂的，科尔所见仅仅只是幻觉，但此时他却不想要惊动科尔，更重要的是，他终于意识到了文森特话语里的意思：为什么文森特一直说很害怕，为什么文森特一直在等待着他的帮助，就和科尔一样，他们都面临着一样的问题——对于其他人来说根本无法接受、也无法理解的问题，他们唯一的希望就是马尔科姆，但……他却让文森特失望了。
这种真相几乎让马尔科姆的所有心理防线彻底击溃，文森特走向绝望确实是他的错，的的确确就是他的错，因为他从来没有真正地了解过文森特——只是简单粗暴地认为文森特没有办法走出父母离异的阴影。是他错过了拯救文森特的最好机会，是他松开了文森特求救的手。
马尔科姆的眼眶里也有着隐隐水光在闪烁，可是，他却不能展现在科尔面前，这让马尔科姆紧紧咬着牙齿，努力保持着自己的平静、保持着自己的专业。但，那微微颤抖的嗓音，却泄露了他最真实的情绪。
“时时刻刻……”科尔的眼眶完全泛红，泪水就这样徐徐滑落，“他们在每个角落。”这让马尔科姆彻底僵硬在了原地，科尔从马尔科姆的颤抖之中察觉到了恐惧，他不由轻声哀求到，“你不会告诉别人我的秘密，对吧？”
马尔科姆立刻就摇了摇头，“不，我保证。”坚定的语气和他眼眶里隐隐约约的水光完全不相符。
科尔脆弱地就好像在海风之中不断飘动的气球，“等我睡着再离开，好吗？”
马尔科姆看着科尔的眼神，自己就像是科尔唯一的救命绳索，那种绝望之中的崩溃让他呼吸刹那间停止，但随即，他的眼神却变得无比坚定，前所未有的坚定。他已经错过了文森特，这一次，他再也不会松开科尔的手。
“当然。”马尔科姆坚定无疑地说到。
这让科尔微微松了一口气，那小巧的脸颊上布满了泪痕，依旧残留着心有余悸，但却因为马尔科姆的眼神而逐渐平复了下来。科尔微微点了点下巴，然后转过了脑袋，缓缓闭上了眼睛。可是眼皮底下那因为过度恐惧而不断颤抖的眼球，还有紧紧纠结在一起的眉头，却暗示着他此刻内心的不平静。
马尔科姆轻轻吐出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呼吸变得平稳，试图用自己的安定来安抚周围的气息，让科尔平静下来。看着眼前那瘦弱的身躯，马尔科姆眼神里的痛苦再次缓缓蔓延，因为马尔科姆知道，科尔的幻想实在太严重了，而他能够给予的帮助却十分有限，再次面临了文森特的局面，他却发现自己是如此渺小。
这种无助，让马尔科姆那宽厚的肩膀微微收缩了起来，彷佛无法抵御深夜的寒冷一般。
2043.第2043章 2043 状态不佳
“卡！”奈特的声音在剧组响了起来，他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眉宇之间的担忧逐渐松懈了开来，刚才这场戏雨果的表现终于回归水准，效果超出了想象。虽然雨果今天状态着实糟糕，拖延了拍摄进度，但他总是能够摆脱困境，奉献出精彩的演出，这一份功力让奈特佩服。
雨果却是没有立刻站起来，而是坐在原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刚才这场戏，几乎消耗了雨果所有的精力，那种被逼迫到了极致之后苦苦挣扎的状态真的太过糟糕，就好像是在悬崖边上迎风狂舞一般。在表演结束之后，雨果几乎没有办法思考，不知道刚才那场戏表现如何，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是雨果还是马尔科姆，只是感觉到疲倦，无止境的疲倦。
这种疲倦让他的脑袋轻轻抽痛了起来。
“雨果，你确定我不需要去买一些抗生素吗？”萨摩拉把柠檬蜂蜜水递了过来，他可以注意到雨果那紧紧蹙起的眉毛，那种沉重而痛苦的神色浓郁得几乎化不开。
雨果拿起了温水直接就喝了一口，但那酸酸甜甜的味道却让眉头更加往中间靠了一些，“不用，没有那么夸张。”现在就连感冒都不算，只是着凉而已，“你还是给我煮一壶咖啡吧。”雨果觉得蜂蜜水什么的还是不够提神。
萨摩拉犹豫了一下，最后也只能是摇了摇头，无奈地答应了下来，“那你至少把这杯蜂蜜水喝完吧。”
雨果郁闷地扯了扯嘴角，但终究还是仰头把整杯水都喝了下去。随后雨果这才站了起来，和海利两个人朝监视器方向走了过去，“刚才的拍摄怎么样？”虽然奈特是等到整场戏拍摄完毕才暂停的，但雨果还是有些不太确定。
奈特给出了一个肯定的笑容，“很好，没有任何问题！”话虽如此说，但他还是让开了位置，让雨果来到了监视器后面。他现在也已经了解了雨果的习惯，对于拍摄情况一丝不苟，但对于剧组情况却都交给导演——身为制作人，雨果给予了导演足够的权利和自由，这对于奈特来说可是意外收获。
雨果开始观看刚才这场戏的回放，当自己状态不佳的时候，投入表演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感觉自己的表演总是欠缺了一点火候，这种情况很难用言语表达出来——不像是此前第一场戏，可以说出一个所以然来，更多是一种直觉，甚至难以说出一个解决办法。
比如说刚才这场戏，其实正如奈特所说，没有任何问题。包括莱昂纳多等人过来观看了，也都说没有任何问题，雨果也知道整体感觉都到位了，包括细节、动作、眼神等等都十分准确，可是雨果却总是觉得欠缺了一点什么——问题就在于，他也说不出“什么”的具体内容。
更糟糕的是，在他人肯定的话语之中，雨果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难道刚才这场戏确实没有问题，他的感觉只是为了挑剔而挑剔。
这种可能性让雨果很有挫败感。
站在原地想了想，雨果终究还是摇了摇头，“奈特，给我一点时间调整一下，我们再来一次。”虽然此前都没有处理过这样的情况，但雨果却知道，即使面对困难，他也不能妥协——哪怕是对他自己妥协，他必须不断努力、不断尝试，寻找出正确的解决办法。否则，以后再次碰上类似的情况呢？比如说真的生病了，比如说剧组之外真的有事分心了……那么，届时雨果也应该继续得过且过吗？
不，他不想这样。
奈特张了张嘴，他也不知道这场戏到底哪里不对劲，但他知道雨果现在的状态确实不对劲，所以他担心地开口问到，“雨果，你确定吗？我们都觉得刚才这场戏足够出色，没有任何问题。”
雨果太阳穴又一次微微抽痛了起来，他摇了摇头，“我也说不出来，只是觉得整个氛围似乎欠缺了一点，我们再尝试一次吧。”
奈特愕然地看着雨果，但是那双琥珀色眸子里的坚定还是让他轻轻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雨果这才扯了扯嘴角，却没有笑容，“我去门口呼吸一点新鲜空气。”
约瑟夫站在旁边满脸担忧，他知道雨果今天的状态不佳，绝对没有那么简单，可是他却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因为昨晚雨果回去房间之前一切都很好。约瑟夫想了想，和莱昂纳多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莱昂纳多就快步跟上了雨果，一起来到了门外的走廊里。
“你今天状态真是一团屎，可是刚才这场戏没有任何问题，你知道的吧？”莱昂纳多和雨果也已经足够熟悉了，熟悉到不必遮遮掩掩。莱昂纳多知道，雨果愿意说，他就会说；如果不愿意，那么他只需要让雨果知道，他这个朋友一直都在。这就足够了。
雨果瞥了莱昂纳多一眼，“我不知道。”声音里浓浓的疲惫透露了出来，“因为我不确定在表演过程中我的状态是否正确……”雨果不确定，他的失落是因为马尔科姆的悲伤，还是因为他自己的纷杂，“所以，我也不确定刚才这场戏是否正确。”
脑海里又一次想起了昨晚的电话，雨果右手插进了头发里，然后用力搅动了几下，烦躁不安的情绪几乎无法掩饰。
莱昂纳多可以感觉得出来，雨果心里有困扰，但却找不到一个宣泄口，就好像过去这半年时间里的他自己一般。莱昂纳多想要开导雨果几句，但却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因为他能够给予雨果的帮助，真的是太少太少。
莱昂纳多有些担忧又有些颓丧地依靠着墙壁，也许现在陪伴在雨果身边就是他唯一能做的。
“里奥，你说……”雨果开了一个头之后，就停顿了下来，陷入了沉默，许久许久，以至于莱昂纳多都忍不住转头看向了雨果，纳闷为什么没有下文了。结果莱昂纳多就看到了雨果眉宇之间那挣扎和纠结，就好像是一团毛线被猫咪玩耍之后完全乱作了一团，就连开头和结尾都找不到，更不可能解开了。
莱昂纳多几乎以为雨果放弃的时候，雨果的声音再次传来，“因为太过害怕失去，所以拒绝拥有，这是错误的吗？”那声音轻盈地彷佛轻轻落在阳光之上的蝴蝶，仅仅只是伴随着微风在缓缓滑翔。
“你是说，因为太过害怕结束，所以拒绝开始吗？”莱昂纳多的解读让雨果呼吸一窒，被他如此一解读，那种愚不可及的即视感扑面而来。所有人都知道，“因为害怕结束而拒绝开始”，这是全世界最愚蠢最可耻最无语的借口了，因为就连开始都没有，谈什么结束呢？如果仅仅是因为害怕结束就拒绝开始，那么就永远不会知道结果——更不会知道过程。
其实雨果的梦想何尝不是如此。如果害怕失败，那么雨果就不应该开始摇滚乐队的道路；如果害怕结束，那么雨果就不应该尝试成为一名演员；如果害怕失去，那么雨果就不应该站在镁光灯之下……因为这一切生活迟早都会结束，就好像生命一般，终究有一个终点。只是，从到终点之间的这段道路，每个人都拥有自主权——决定这段旅程的风景到底如何，短暂还是漫长，从来都不是终点。
害怕结束，就不应该开始；害怕失去，就拒绝拥有。这是每一个拒绝为梦想而奋斗的人给自己寻找的借口，也是懦夫和失败者的最好借口。
曾几何时，这是雨果最坚定最执着的信念，带着他一路来到了巅峰，但现在雨果却自己提出了这个悖论，简直是荒谬可笑。
莱昂纳多就看到雨果嘴边的苦涩缓缓蔓延开来，虽然他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但却可以明显感觉到雨果的无力和无助，他想了想，“雨果，你知道，其实道理我们都懂，生活的道理、梦想的道理、爱情的道理，我们都懂。我相信你比我更加清楚这些……但我们之所以是‘不完美的人类’，”说到这里，雨果抬眼看了莱昂纳多一眼，两个人嘴角都露出了一抹笑容，“就是因为我们没有办法控制的情感。更为准确来说，即使是我们想要控制，也是不可能的。就好像爱情一样，没有任何道理，开始就开始了，宛若一阵龙卷风。有的时候，你明知道对方是绝对不能爱上的对象，明知道这段关系注定将会以悲剧收场，明知道这是禁忌甚至是禁止的爱情，但还是不可救药地爱上了，没有任何狼可言，没有任何道理可言。即使是再伟大的哲学家，也没有办法抗拒。”
雨果抬起头深深地看着莱昂纳多，他原本以为莱昂纳多是有心如此说得，但是看到莱昂纳多那双清澈透亮的蔚蓝色眸子，雨果却知道，莱昂纳多只是简单地举例而已。但这个随机的例子却狠狠撞击到了雨果，让他疼痛得手掌都不由再次蜷缩起来。
莱昂纳多并没有注意到雨果的细微变化，只是带着浅浅的笑容继续说道，“但，这就是爱情最美妙的地方，不是吗？因为一个没有办法预测的结果；这也是生活最美妙的地方，因为一个未知的将来。”
2044.第2044章 2044 阴魂不散
查理兹给自己倒了一杯咖啡，那浓郁的咖啡香在整个厨房空间里飘荡着，让她忍不住就想要闭上眼睛，细细地品味这种香气。果然雨果这里的咖啡豆总是有高质量，让人喜欢不已——这包咖啡豆是她从雨果马里布别墅里拿过来的，说起来，每天早晨一杯咖啡的习惯还是因为雨果而养成的。
雨果总是拥有这样的能力，在不知不觉之中就影响到身边的人，在自己反应过来之前，步调就已经调整到了雨果的频率之上。不会让人不舒服，相反还成为了自己的习惯，让人哑然失笑。
只是雨果总是说，“咖啡是坏习惯，我是一个坏影响，你们不应该学我”，那笑呵呵的表情带着一丝丝戏谑和狡黠，让人忍俊不禁。
雨果……
等查理兹意识到的时候，这才发现自己站在咖啡机面前发呆了，而嘴角居然挂着一抹浅浅的笑容。这样的情况最近两个星期已经出现好几次了，让查理兹的心跳有些乱了节奏，一时间就愣住了。
自从“女。魔头”杀青之后，她就回到了洛杉矶，她原本是打算去长滩休息一段时间的，可是脑海里那纷杂的思绪却让她产生了一种莫名其妙地胆怯，她不想要去雨果的那栋别墅里，就连她自己都分辨不清楚原因。可即使如此，停留在洛杉矶，她还是无法控制地想起雨果，似乎生活里的每一个瞬间都可以唤醒脑海深处的记忆。
查理兹心脏猛然一缩，深呼吸了一下，摇了摇头，彷佛如此就可以把脑海里那纷乱的思绪都甩掉一般。端起咖啡喝了一口，那香醇的味道让心头的烦躁稍微沉淀了一下，把咖啡放在茶几上，打开家门就看到整齐摆放在门口的报刊杂志，这些都是今天出版的刊物，弯腰拿了起来，重新把门关上，一边朝着大厅走去，一边开始翻阅着手里的杂志。
放在最上面的是这个月的“综艺”杂志，封面人物赫然是“楚门的世界”电影海报，过去这段时间里，这部电影所掀起的热浪依旧没有消散，相反还伴随着时间的流逝而不断发酵。查理兹把杂志暂时放到了旁边——这样的专业杂志内容十分丰富，可以等一会下午茶的时候慢慢阅读，然后查理兹就看到了杂志下面的报纸，手里的动作突然就停顿住了。
仔细看了看头版头条，眉头忍不住就皱了起来，有些烦躁地把这份报纸单独拿了起来，然后把其他东西都扔到了沙发上，仔细打量起头版的照片。
这张照片十分眼熟——因为主角就是她自己，而另外一位主角则是那阴魂不散的完美先生。照片上，她坐在一间咖啡屋的窗户旁边，面前摆放着一杯咖啡和一本厚厚的书册；而咖啡屋玻璃窗之外，则站着一个身材高挑、体型匀称的男人，男人手里捧着一大束玫瑰花，看起来至少有五十朵左右，然后面对着她展露出灿烂的笑容。
她当然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就发生在前天下午。她在家里呆着有些烦闷，之后就到书店去闲逛了一会，无意之中看到了“狼与情感”这本书，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鬼使神差地就买下了这本书，然后到咖啡屋去享受难得的悠闲时光。
结果，完美先生不知道怎么就知道了她的行踪，然后带着一大束玫瑰花找到咖啡屋来。那间咖啡屋完全是法式风格的设计，她所在的位置外面就是一个小花坛，虽然是一楼，但地基比较高，约莫高出了地面几英尺的距离。她正在阅读的时候，突然就觉得咖啡屋里有一阵骚动，抬起头顺着大家的视线往外看去，然后就看到了站在外面的完美先生，他一下就捕捉到了她的视线，对着她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把花束抬了抬。
随后，完美先生就在咖啡屋之外扯着他那有些五音不全的嗓子开始演唱——“我会永远爱你”，这首伴随着惠特尼-休斯顿成为经典情歌的歌曲，歌词显得意味深长，“如果我留下来，我会成为你的羁绊；所以我离去，但我知道，我每迈出的一步都会想着你，我会永远爱着你。”
虽然完美先生的歌声并不完美，甚至还有些走调，但是他那一点点紧张、一点点胆怯、一点点犹豫的演唱，反而是让歌曲里那幸福而甜蜜、浪漫而深情的情绪变得更加美妙起来。咖啡屋里不少顾客都被完美先生打动了，有几个女生甚至忍不住热泪盈眶。
后来，完美先生走进了咖啡屋，把那束花放在了查理兹的桌子上，并且留下了一张卡片，其后就什么也没有说，也没有给查理兹拒绝的机会，直接转身就离开了。这一潇洒而浪漫的举动，更是成为了咖啡屋里无数人的谈资。
可是，查理兹却没有任何感觉，因为她对完美先生已经没有感觉了，没有爱，也没有恨。即使再浪漫，即使再美好，即使再诚恳，但这也和她没有任何关系。其实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过去这两个星期以来，完美先生前前后后安排了四次浪漫告白，前面三次她都一直在拒绝完美先生——结果他那天下午干脆就不给她开口的机会，转身就离开了。
这让查理兹很是无奈。
最后查理兹也直接就离开了，把玫瑰和卡片都留在了咖啡屋里，没有带走。她甚至可以听到咖啡屋里不少女人们心碎的声音，彷佛她拒绝了完美先生是一件罪大恶极的事情一般，可是查理兹又不能一一跟大家解释，最后几乎是落荒而逃。
原本查理兹以为这事情就这样了，没有想到却被记者拍摄到了，成为了“今日美国”今天的头版头条。照片之上，她抬起头，嘴角还带着一抹笑容，看向了阳光之下的完美先生，两个人的视线正好迎合在了一起，看起来如梦似幻，搭配那硕大的标题“旧情复燃，昔日情侣再续前缘”，说服力简直破表。
查理兹不由一阵气闷，仔细回忆一下，她当时为什么笑了？认真想想，当时她嘴角的笑容应该是因为“狼与情感”而勾勒起来的，心情放松了下来，表情自然也比较放松，在意识到之前，视线就和完美先生碰触到了一起。结果就被媒体记者断章取义了。
这已经是过去两周以来她和完美先生第二次被拍到了。上一次距离稍微远一些，她正在前面逛街，而完美先生则跟在后面不远处，就好像他们是一起出来逛街一般。但事实上，查理兹当天是专门过去取干洗衣物的，她并没有看到完美先生，等看到报纸时才知道这件事。
查理兹觉得心情很糟糕，她当时真应该直接把那束玫瑰甩在他的脸上！她恶意地猜想着，是不是完美先生专门找到了这些狗仔队，偷拍了这些照片，就是为了制造舆论，让大家都误以为他们在一起了，然后让完美先生可以顺利通过试镜。
可是愤怒过后，查理兹也知道这种可能性并不高，虽然她对完美先生已经没有任何感觉了，但她知道，他不是这样的个性。更有可能的是，狗仔队一直在盯着她的行踪——自从她回到洛杉矶来就是如此，然后无意之中拍摄到了完美先生。
其实这也是查理兹原本打算去长滩的原因，留在洛杉矶完全就是枪靶子，很难彻底清净下来，但想到长滩的别墅里，到处都是雨果的影子、雨果的痕迹和雨果的味道……查理兹只能是长长吐出一口气了。
看着手里“今日美国”的头版头条，翻到里面的版面仔细阅读了一下详细报道，这让查理兹一阵气结，果然无冕之王们看图说话的能力令人不佩服不行。明明当天她和完美先生一句话都没有说，但记者却完完整整编造了整个故事，就连他们怎么分手、怎么重逢、怎么复合都已经有了完整的故事脉络，查理兹觉得这些记者不去当家真的是浪费人才了。
查理兹烦闷地把报纸扔到了一边，但却突然就意识到了一件事：如果雨果看到了这篇报道，他会怎么想？
可不等查理兹想出一个所以然来，她就自己先否认了自己，雨果肯定不会看到这篇报道……就算雨果看到了，他又可能有什么特别的想法呢？最多也就是打电话过来调侃自己一番，嘲讽自己对完美先生的念念不忘。
查理兹愣在了原地，又把其他报纸拿出来翻了翻，然后就发出了哀嚎声，不仅仅是“今日美国”，还有“旧金山纪事报”、“西雅图邮报”也都报道了这件事。雨果看到这篇报道的几率直线上升。
查理兹郁闷地靠在沙发背上，她不知道自己应该拿完美先生怎么办，她已经清清楚楚地拒绝他了，他们已经彻彻底底地结束了。可是他为什么就好像没有听懂一般呢？难道真的要她在约见他一次，然后面对面地把所有话都摊开来说？还是要她站在媒体面前小题大做地对他进行批判？
想到这里，查理兹就不由觉得有些头疼，她也不知道完美先生到底是哪根筋不对劲……
“叮铃铃，叮铃铃”，突然响起的电话铃声让查理兹吓了一跳，直接就从沙发上跳了起来，直接把小腿撞到了，疼得龇牙咧嘴。
2045.第2045章 2045 朋友请求
查理兹抱着小腿，一蹦一跳地跳到了固定电话旁边，接起了电话，“你好，这里是查理兹，谁在那儿？”
“嘿，莎莉，这里是瑞茜。”电话另一端传来了一个甜姐儿的声音，欢快之中带着一丝紧张，“你回来洛城也已经两周了，居然也不给我打一个电话，糟糕，真的是太糟糕了。”
听到这声音，查理兹脸上不由浮现起了一个笑容，“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最近的状况有多么糟糕，我也不想要影响你们的心情，所以一直都独自窝在家里呢。”用力揉了揉自己的小腿，然后干脆就直接坐到了电视柜上，盘腿着接起了电话。
“上帝！你难道不知道，朋友就是在这样时刻才能体现出价值的吗？”那甜姐儿夸张而欢快的声音让查理兹也勾勒起了一抹笑容，可是查理兹脑海里浮现的身影却是雨果，这让查理兹笑容不由僵了僵，然后连忙收敛起了笑容，电话另一端的声音依旧在聒噪地说到，“你身上的负面情绪，我们也一起帮着分摊，你的负担就不会那么严重了，不是吗？”
关于“女。魔头”拍摄的事情，除了雨果之外，查理兹的几个朋友也都略有耳闻，虽然知道的没有雨果那么具体那么深刻，但至少都是了解情况的。
查理兹被对方的话语微微一暖，“痛苦分担开来就会减少一半，幸福分袭后就会翻倍。是这个意思吗？”
“对！看，就是如此简单。”甜姐儿银铃般的笑声传了过来，让查理兹的烦躁也减弱了一些，“我今天给你打电话，就是有好消息要和你分享的，希望能够让你也一起快乐起来。”
“噢？什么事？仅仅从你的声音，我就要闻到蜜糖的味道了。”查理兹的情绪也被带动了起来，带着些许的欢快。
甜姐儿呵呵地就笑了起来，“看来布谷鸟已经先到你家去过了。是这样的……”那声音拖得长长的，然后把悬念高高地带动了起来，几乎到肺部里空气都要挤光之后，她才再次一鼓作气地说到，“瑞恩向我求婚了，我已经点头答应了，我就要结婚了！”
“什么！”查理兹的心情也彻底被带动了起来，兴奋地尖叫了起来，“啊啊啊！甜心！你要结婚了？噢，上帝！你居然要结婚了！细节，快，快，赶快告诉我所有的细节，瑞恩是怎么和你求婚的？他到底做了什么？你当时又是什么反应？”
果然，幸福经过分袭后，就会翻倍。
甜姐儿也跟随着查理兹一起尖叫了起来，两个小女生几乎就要让电话线都燃烧了起来，“细节我们见面再说吧，整个过程就好像一场梦一样，我现在都不敢相信是真的。”甜姐儿那因为太过激动而微微颤抖的声音，让查理兹哧哧地笑了起来，然后甜姐儿趁热打铁，“莎莉，我希望你能够成为我的伴娘，当然，还有詹妮弗和莎拉！”
“伴娘？你是认真的？”查理兹扬起了自己的尾音，不敢置信地说到，“愿意，我当然愿意，只要你不嫌弃我对婚礼的习俗和流程一无所知，我十分乐意能够帮忙。上帝，这真的是太美妙了，你和瑞恩要结婚了？噢，亲爱的菲利普太太，请问这套银器你还满意吗？”
电话另一端因为查理兹这一句“菲利普太太”，完全乐不可支，哈哈大笑起来。
两个人又在电话里谈了一会，约定好明天见面之后再详谈，这才挂断了电话。
查理兹把电话挂断以后，却依旧再回味刚才的电话，果然，好消息让她阴暗糟糕的情绪顿时变得明媚眼光许多，就连肩膀上的重担都似乎松懈了不少。
刚才打电话过来的是瑞茜-威瑟斯彭，她们两个人认识有一段时间了，最早是在1995年的时候，两个人一起参加了电影“恐惧（Fear）”的试镜，在那里认识了彼此，不过当时并不熟悉，仅仅只是交换了姓名、简单地交谈而已。后来，瑞茜赢得了“恐惧”的那个角色，那部电影的男主角是马克-沃尔伯格。
这一切就种下了种子，后来，马克进入了奋进精英经纪公司，不久之后瑞茜也被签入了奋进精英经纪公司，让瑞茜和查理兹再次碰面。
不过，两个人真正变得熟悉起来，是因为“黎明时分（Twilight）”的试镜，这部电影的导演是大名鼎鼎的罗伯特-本顿（Robert。Benton）——他的代表作是“雌雄大盗”、“克莱默夫妇”、“谁也不是傻子”等等。这部作品虽然还是由瑞茜拿下了角色，而查理兹则是出演了“洛城机密”，但两个人却意外成为了朋友。
此后，查理兹和瑞茜才发现，她们都是詹妮弗-安妮斯顿的朋友——瑞茜出演了“老友记”里詹妮弗的妹妹，几乎可以算是长期客串的一个角色；另外瑞茜和托比-马奎尔居然也十分熟悉。这让她们的接触立刻频繁起来，在过去近两年的时间里，可以说是成为了至交好友。
瑞茜和瑞恩-菲利普是在她二十一岁生日派对上认识的，那时候瑞茜也是刚刚和查理兹成为朋友，瑞茜和瑞恩一见钟情、坠入爱河，而查理兹几乎是见证了这对情侣交往的点点滴滴，每一个历史性的时刻她都参与其中。
现在，瑞恩向瑞茜求婚了，而瑞茜邀请查理兹成为伴娘，更是让查理兹成为了他们这段恋爱关系标志性的见证人。刚才瑞茜说的三个伴娘名字之中，一个是查理兹，一个是詹妮弗-安妮斯顿，一个是莎拉-米歇尔-盖拉（Sar。Michelle。Gellar）。
想到瑞恩向瑞茜求婚了，两个人即将步入婚礼殿堂，查理兹是真心真意地为她感到开心。可是想到她自己最近的烦恼，查理兹不由就有些烦躁，因为混乱的大脑根本没有办法理清一个思路，这让查理兹不由深呼吸一口气，强迫自己不要胡思乱想，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伴娘事宜上。
“伴娘，对，伴娘！”查理兹不由开始亢奋起来，“我记得，伴娘好像有很多事情要做的，我必须给詹妮弗打一个电话，商量商量！”
婚礼，白纱，誓言，戒指，亲吻，礼堂……这所有一切对于女人来说都有一种莫名的憧憬。也许是因为爱情，也许是因为家庭，也许是因为浪漫，但更多还是因为内心对那种承诺瞬间的美好的向往。查理兹并不相信童话，但想起婚礼，还是忍不住激动得开始欢呼雀跃。
瑞茜在电话另一端也把电话挂断了，然后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转过身对着身后的两个男人举起了自己的右手，比了一个胜利的手势，得意地笑了起来，“怎么样？我刚才的表演精彩吧？我的谎言没有任何漏洞吧？”
谎言？刚才这个电话居然全部都是谎言？可是，瑞茜为什么要对查理兹说谎？而且还是说一个婚礼的谎言？
站在瑞茜面前的瑞恩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走到了女友身边，在她唇瓣上深深印下了一个吻，“你的表演真的是一点破绽都没有，就连那些颤抖的声音都是再真实不过了。”然后瑞恩就贴在了瑞茜耳朵旁，轻声说到，“说，你是不是内心真的幻想过，我们走向结婚礼堂的场景？”
如果仔细回味一下，就可以发现，刚才瑞茜在许多细节方面都语焉不详地带过，而且声音也忍不住有些颤抖。在查理兹听来，只是瑞茜过于开心过于激动所带来的副作用，但事实上却是瑞茜紧张到了极致的真实表演。这，不仅是谎言，而且是精心设置的谎言。
瑞茜的耳朵刹那间就变得通红，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瞪了瑞恩一眼，但却没有太多为例。站在对面的另外一个男人露出了一抹苦笑，“你们就不要在我面前秀恩爱了，我现在正在地狱里煎熬，难道你们不知道吗？”
这话让瑞茜轻轻捏了捏男友的腰际，然后抬起头一本正经地看向了眼前男人，“斯图，放心吧，我相信莎莉肯定对你还有感觉，否则过去这一年多时间，她身边追求者那么多，她怎么可能一直没有约会呢？她最近对你的拒绝，都只是在惩罚你的不告而别而已，相信我，我是女人，我知道莎莉的真实想法。”
斯图？斯图尔特-汤森德？
站在瑞茜和瑞恩面前的，赫然就是完美先生。
事实上，完美先生在此前就和瑞恩认识的，两个人在籍籍无名时期成为了朋友，后来又因为瑞茜和查理兹的关系，变得更加熟悉。当初完美先生离开洛杉矶时，查理兹就是从瑞恩-菲利普那里得到确认消息的。
这一次回来美国，最开始一段时间完美先生就是一直住在瑞恩家里。
“瑞茜，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那就再好不过了。”完美先生的神情还是有一些紧张，但嘴角的笑容却缓缓绽放了开来，“我都已经完全计划好了，我也已经说服了詹妮弗、莎拉她们，接下来只要计划按照预期之中进行……”
后面的话完美先生没有说，但所有人都知道是什么意思，瑞茜朝着完美先生眨了眨眼，“说不定你和莎莉当场就结婚了，比我和瑞恩速度还要更快呢！”一句话就让完美先生有些羞涩拘谨地笑了起来。
2046.第2046章 2046 追妻计划
这是一个陷阱，对查理兹来说；这是一个计划，对完美先生来说；这是一个童话，对瑞茜来说。
其实，这所有一切的一切，都是完美先生策划的“追妻计划”，只是为了赢回查理兹。虽然查理兹前后几次都已经拒绝了他，但他却从来没有想过放弃，因为他认为他们天生就应该在一起。他们之前的分离，都只是小小的坎坷而已，一切只是为了幸福美满的将来，他们终究会走到一起，这是命运，不可抵抗的命运。
完美先生的故事轻易打动了瑞茜，这对于瑞茜来说实在是太过浪漫美好了。如果完美先生能够真正打动查理兹，然后重新走到一起，这几乎就是童话故事。
所以，瑞茜就想出了这个点子：为完美先生和查理兹举办一个婚礼，或者更为准确一点来说，是举行一次完美的告白！
事实上，瑞恩的确是向瑞茜求婚了，两个人打算在十二月举行订婚典礼。热恋之中的两个人几乎难舍难分，对于婚礼的美好向往这才激发了瑞茜的这个想法。他们告诉查理兹，不是订婚典礼，而是结婚典礼——事实上他们也会按照真正结婚典礼的流程来进行，而且真的就是瑞茜和瑞恩的典礼。
这一切都是真实的，所以查理兹肯定不会察觉出任何异常。不过，在结婚典礼之前会有数次典礼彩排，确认典礼的各个流程和相关工作，以确保典礼的顺利进行。而在第二次彩排之上，瑞茜会假装对婚姻产生恐惧，落荒而逃，只剩下一个烂摊子。然后，莎拉就会闪亮登场，说服查理兹代替瑞茜先进行彩排，至少确认典礼的彩排不会出错。
相信查理兹不会拒绝，毕竟这只是彩排而已，她需要做的就是作为瑞茜的替身走一遍流程——这本来就是伴娘的工作之一。
只要查理兹点头答应，接下来的事情就水到渠成了。因为完美先生不仅仅取得了瑞茜、瑞恩的支持，同时还说服了莎拉、詹妮弗等人，包括泰拉-班克斯、桑德拉-布洛克等查理兹的朋友都已经站到了完美先生这一边——除了雨果、莱昂纳多那群人，完美先生有意无意地避开了那群人，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原因，虽然完美先生知道，雨果和詹妮弗、桑德拉等人都是很熟悉的朋友，知道也只是迟早的事，但完美先生就是忽略了雨果。
在彩排之上，查理兹代替瑞茜的位置，而届时上场的不是瑞恩，而是完美先生自己。他将会在一众朋友面前正式单膝跪地，向查理兹求婚——他就连戒指都已经买好了。
对于任何一个女人来说，结婚礼堂的神圣和美妙具有一种致命的浪漫魅力，几乎让人无法拒绝。即使是一个陌生人在那样的环境之下，对自己告白，也会迸发出截然不同的化学反应，让人忍不住就想要点头答应。所以，他们所有人都相信，这样浪漫而诚恳的告白，再加上现场其他朋友们的煽风点火，肯定能够打动查理兹。
说不定，届时就不仅仅是求婚，干脆就是订婚——乃至结婚了。
完美先生长长吐出一口气，他知道，现在仅仅只是开始而已，为了确保这一场告白能够顺利进行，他还需要进行缜密的计划，而且需要尽可能地将查理兹的朋友拉到自己的阵营来——同时还不能泄露秘密，那么，到底还有谁愿意站到他的阵营来呢？
“你们为什么把礼堂选择在郊外？我还以为你们会选择在伯班克附近，或者是查尔斯顿举行婚礼呢。”查理兹看着窗外逐渐变得宁静下来的风景，随口提问到。
最近一段时间，他们都在为婚礼做筹备，几乎是忙得不可开交，昨天查理兹才和瑞茜一起去挑选了瓷器，前后整整花费了三天时间也还没有完成，今天他们一行人就先过来对礼堂进行实地考察。正是由于这种忙碌，暂时让查理兹不再去思考那些情感的纷乱，反而是让她获得了短暂的平静，这也使得查理兹更加全身心投入到好友婚礼的筹备之中。
正在开车的瑞恩听到这个问题，顿时肌肉就僵硬了一下，坐在副驾驶座的瑞茜也是心里一个咯噔——因为她和瑞恩的确是打算回去查尔斯顿举行订婚仪式的，那不仅是她的家乡，同时也可以让他们远离洛杉矶的喧闹和瞩目，回到一个偏远宁静的庄园里，举行一个真正属于他们两个人的仪式。届时也不会有太多宾客，仅仅只有最亲近的亲朋好友参加。
查理兹对瑞茜的确十分了解，一句就说中了他们的心事。但此时他们却正在前往大洛杉矶地区的拉文（La。Verne），这是西海岸最古老的城镇之一，宁静而优美，附近的葡萄园拥有着浓厚的乡村风格，不过由于这里距离洛杉矶不远，而且还有一座名声不小的拉文大学（University。Of。La。Verne），所以还是颇为热闹的。
瑞茜拍了拍瑞恩的手臂，彷佛是在秀恩爱，但其实是让瑞恩平静一点，她回头对着查理兹露出了一个笑容，“你不觉得这里很宁静吗？而且风景很漂亮，我当初过来的时候，一眼就看着这周围低矮却诗意的山脉。”瑞茜顿了顿，朝坐在旁边的詹妮弗和莎拉投去了求助的视线。
莎拉眼珠子一转，就接过了话头，“莎莉，你不知道吗？这里其实十分有名的，你看过那部电影‘毕业生’吗？就是达斯汀-霍夫曼主演的。”
如果是以前，查理兹对电影的了解是十分有限的，很有可能不知道，但是现在她却一下就想起来了，“那部‘毕业生’？”那部让达斯汀一夜成名的电影，讲述了六十年代美国青年人的成长以及对成年人社会的反抗，几乎是赢得了当年所有人的叫好声，不仅让达斯汀一鸣惊人，而且还让导演迈克-尼科尔斯获得了奥斯卡最佳导演奖。
当然，“毕业生”里最赫赫有名的一幕莫过于结尾了，女主角在步入教堂决定仓促结婚，而男主角不顾一切冲进了教堂，赢回了爱人的芳心，两个人一起转身离开，远走天涯。这个桥段已经成为了影史经典，后来无数电影都模仿、致敬、搞笑该桥段。
查理兹愣了愣，随即就明白了过来，惊愕地说到，“所以……就是这里？”莎拉笑呵呵地点了点头，“这里就是‘毕业生’那个经典结尾的拍摄地点？”
这个叫做联合卫理教堂（United。Methodist。Church）的地方，就是“毕业生”那个被后世不断流传的教堂抢婚片段的实际取景地。
查理兹意识到这一点之后，眼睛不由瞪圆了起来，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莎拉坐在旁边，也忍不住对着瑞茜笑呵呵地调侃了一句，“我也觉得他们很奇怪，居然把典礼地点选在了这里。瑞茜，难道你是在期待着有人过来抢婚吗？”
瑞茜不由暗暗磨了磨牙，他们选择这里，还不是为了暗示完美先生能够顺利夺回查理兹的芳心。莎拉明知道如此，居然还故意调侃自己。不过，不等瑞茜开口，瑞恩就笑呵呵地说到，“不怕，即使有人过来抢婚，我也绝对不会允许的，瑞茜是我的，这是没有人能够改变的事实。”
一句话，让查理兹立刻开始鬼哭狼嚎起来，“肉麻，真是太肉麻了……”旁边的詹姆斯和莎拉两个人也跟着一起调侃起来，闹得前面这对小情侣也是臊了一脸。
车子很快就在联合卫理教堂停了下来，远远地就可以看到有一对新婚夫妇正在举行婚礼，这让查理兹有些诧异，还是瑞茜解释地说到，“这里现在算是整个加利福尼亚州最赫赫有名的结婚教堂之一了，每年都有许多人选择到这里来结婚。如果想要租用教堂，必须提前来预订。”
其实，瑞恩和瑞茜根本没有打算在这里举行结婚仪式，他们还是决定回去查尔斯顿。不过为了完美先生，他们决定把订婚仪式放在这里。完美先生他们是提前三周过来预订的，虽然说不上时间紧张，但确实需要提前预订，否则很容易就和别人撞时间。
他们一行五个人在旁边观礼了一会，一直等那对情人的新婚轿车拖着一大堆可乐罐从眼前经过之后，他们这才混杂在亲友之中，走进了教堂。
其实眼前的教堂本身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但此时却依旧洋溢着刚刚完成婚礼的热闹和幸福，几乎每一个角落都可以感受到爱情的甜蜜和美妙，满地的碎纸片、长椅旁的百合花束、红地毯之上的玫瑰花瓣、依旧没有完全离开的亲朋好友……似乎就连空气都洋溢着让人微笑的力量。
查理兹不由就放慢了脚步，抬起右手轻轻触碰着那一朵朵鲜艳的百合花，上面甚至还带着晶莹的水珠，彷佛香气始终都没有消散一般，“瑞茜，你们的花束都挑选好了吗？我觉得百合也很不错。”查理兹情绪也不由轻轻地跳动了起来。
“还没有，我打算今天下午先把你们的伴娘礼服确定好，然后再定花束。毕竟颜色还是要搭配，不是吗？”瑞茜笑呵呵地说到，那笑容里闪烁着待嫁新娘的幸福光芒，让人挪不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