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2.第1942章 1942 醉生梦死
雨果和福金连忙上前伸出了援手，支撑着门板，让那个黑西装得以逃脱，然后四个人齐心协力，愣是把门板踢碎了，这才得以进入。
进入包厢里，里面已经是乱作了一团，根本分不清楚谁是敌人谁是朋友，所有人都打做了一团。雨果和福金也没有时间分辨了，直接就朝莱昂纳多的方向冲了过去，雨果抬脚就给了那个殴打莱昂纳多的人一下，重重地踢在了对方的肩膀上，直接就飞了出去。还不等雨果走上前，旁边就有人又攻了过来，福金迎上前就把对方阻挡住了。
雨果只来得及打量一下莱昂纳多，发现他根本不是被打到昏迷，而是喝醉了，脸上的伤看起来吓人，不过都只是皮外伤而已。雨果也没有时间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紧接着就又有人打了过来，雨果只能是转头先招呼眼前的事。
这莫名其妙地一场混战，让雨果根本没有反应时间，只能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呼啦啦”，又是一阵吵闹声，雨果回头瞥了一眼，就看到了黑压压的一片人头，他根本来不及思考来人是谁，眼前的拳头就呼呼地招呼了过来，这一分神脸颊就被狠狠揍了一拳，雨果条件反射抬起右脚就直接往旁边一扫，扫到了对方的小腿，对方一个重心不稳就直接往后仰着倒了下去，而雨果自己也跌坐在沙发上。
“住手！”门口传来了呵斥声，可是现场依旧一片混乱，“住手！我说他妈都给我住手！砰！”最后一声，是枪声。
刹那间，整个房间里所有骚动就都停止了下来，所有人纷纷朝门口看了过去，站在门口的赫然是吹牛老爹！
吹牛老爹亲自赶来了，无论是谁，都必须卖他一个面子，斗殴总算是停了下来，而人群也在一片骚动之后分成了三个阵营——其中一个阵营自然是走到了吹牛老爹的身后，那一群黑压压的黑西装看起来至少三十人以上，而莱昂纳多和对峙那一方都只有不到十个人。
雨果左右看了看，然后就看到了托比-马奎尔也在其中，还有一群陌生又带着一些熟悉的脸孔。托比看到了雨果和福金，显然是松了一口气，连忙靠了过来，低声说到，“因为女人。”简简单单的一句话，立刻就将所有情况都解释了清楚。
雨果看向对面的那一方，是一群陌生脸孔——或者是雨果根本没有认出来的人。
就在此时，吹牛老爹大步走了上前，“雨果，亲爱的雨果……”这声音打断了雨果的思绪，“真的很抱歉，今晚你亲自过来玩，却遇上了如此糟糕的事。”
吹牛老爹这是在向雨果赔礼道歉，虽然声音并没有太多的屈从和尊敬，但依旧可以让人感觉得到，吹牛老爹还是愿意卖雨果一个面子的。这让对方顿时就不乐意了，着急地瞎嚷嚷起来，“可明明是那白人小子的错，是他过来抢我们的女人……”
吹牛老爹直接回头就狠狠瞪了过去，“你是在和我争论吗？”没有任何辩解，也没有任何余地，一句话就直接强硬地堵了回去，让对方所有话语都噎在了喉咙里，蠕动了一下嘴唇，终究还是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
“你没事吧？”吹牛老爹再次看向了雨果，报以一个微笑。
雨果重新坐了起来，擦了擦自己微微发麻的嘴角，“没事，不过是小事而已。”且不说事情的真相到底如何，吹牛老爹的面子肯定还是值钱的，“惊动了你亲自跑一趟，这本来就是我们的错。我知道你今天本来不打算露面的。”
雨果这说的就不是这里的骚乱了，而是楼下的史努比。虽然吹牛老爹同意了罗杰带着史努比前来，但这仅仅只是双方一个小小的试探而已，吹牛老爹并没有打算在这里和史努比正面相遇，史努比显然也是如此认为的——否则他就不会带枪了。但是现在，因为这里的意外，吹牛老爹还是亲自出现了，这也打破了他原本的计划。雨果才会由此一言。
吹牛老爹一下就明白了过来，呵呵地笑了起来，“这里毕竟还是洛杉矶，不是吗？你才是这里的地主，以后势必还有很多事情需要麻烦你。”
其实吹牛老爹没有说的是，他也是有所图谋的。撇开史努比不说，他也希望借助了雨的声望在西海岸渗透自己的势力——但这仅仅只是附加利益而已，吹牛老爹真正的想法是希望像荣耀至死现在正在做的一样：利用自身势力开设一个音乐节，纯粹地属于嘻哈的音乐节，将嘻哈真正地带动起来。
但吹牛老爹知道，嘻哈不同于摇滚，摇滚虽然也是出身于街头，但一直都是主流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而嘻哈则是真正属于街头的低俗文化——而且大部分还是来自于黑人等少数族裔，想要在主流市场占据一席之地，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所以，他需要借助以雨果为首的一众主流力量，同时也是看中了尼尔、阿方索等人一直在忙碌的扭曲巡演——从经验到人脉再到组织。至于西海岸的嘻哈势力，吹牛老爹还没有想好要怎么应对：B。I。G的去世至今对他来说依旧是一个巨大打击。
正如迈克尔所谋求的一样，雨果现在就身处整个北美娱乐圈权势漩涡的中心。
雨果对嘻哈了解有限，无法看透吹牛老爹话语背后的真实用意，但也隐隐约约可以感受到这句话的与众不同。“当然，也许过一段时间我们可以找一间酒吧好好喝上一杯。”雨果也客套地回了一句。
吹牛老爹得到了他想要的答复之后，就点了点头，“我看你的朋友似乎受了一点伤，你最好赶快带他去医院检查一下，希望不要有什么问题。”
雨果知道吹牛老爹这是在处理后事了，他把事情都承担了下来，不管刚才到底是莱昂纳多的错还是对方的错，吹牛老爹都不打算让莱昂纳多继续搅这趟混水，这是好事，“谢谢你的关心，不过今驼究还是因为我们造成了混乱，这里的酒水就交给我吧。”
吹牛老爹哈哈大笑起来，“那我就不必担心这些处理费用了。”对于吹牛老爹来说，这一笔费用根本就不算什么，他为雨果支付也没有任何问题，但他知道这是雨果的诚意——包括点头同意史努比过来“河流”在内，所以他没有拒绝，十分爽快地就点头答应了。
利益，重视的从来不是这些细致末梢，真正的重头戏往往都在后头。
雨果回头看了看身后那群似熟悉又似陌生的脸孔，交给了托比处理，然后他和福金两个人就架着莱昂纳多离开了包厢。身后那群依旧在对峙的人却敢怒不敢言，因为吹牛老爹就在现场监视着，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雨果一行人扬长而去。
重新回到一楼，亨利等人一下就看到了雨果的身影，迅速围了过来。雨果原本还担心史努比的事情怎么办，不想亨利却示意他们可以直接离开了。雨果想了想，把莱昂纳多丢给了福金，然后亲自过去给史努比表达了一下歉意，随后这才转身离开。
雨果他们离开之后没有多久，罗杰和史努比等人也都相继离开——没有雨果的牵制，史努比留在吹牛老爹的地盘绝对是一个愚蠢的决定。
回到车子上，雨果看着不省人事的莱昂纳多，不由有些头疼。而那些跟随着莱昂纳多的人一个个都蜂拥了上来，一脸灿烂的笑容和雨果问好，雨果以为这些人都是莱昂纳多的朋友，耐着性子和大家打了一下招呼，可转眼之间，就有一个人开始打探雨果的工作了，“不知道你下一部作品什么时候开始？希望我有这个荣幸，能够成为剧组中的一员。”
这个人开口之后，雨果一脸错愕——他已经很久没有遇到如此……直接甚至是厚脸皮的对话了，旁边又有人扬声说到，“嘿，雨果在这里，嘿！”
雨果一转头，就看到狗仔队的镜头直接冲了过来，一个人就耷拉着雨果的肩膀，对着镜头大声喊道“起司”，那灿烂的笑容简直就是雨果的至交好友。
如果再不明白这些人是怎么回事，雨果这些年就白过了，只是雨果没有想到，莱昂纳多居然还会上这些人的当，不知道事情的过程到底是怎么回事。
雨果嘴角勾勒起一抹苦笑，没有任何犹豫地摆脱了对方的束缚，然后就坐上了自己的车。福金和托比就挡在车门之外，“你先开过去，我带着托比和亨利随后就到。”福金扬声喊道，他们乐队一起巡演了那么久，彼此之间已经有默契了，福金十分明白要如何处理这样的状况。
雨果也没有再多说什么，直接就发动了引擎，快速离开现场，可是那些狗仔队却在后面锲而不舍地快步跟着，一直到雨果的车子远远离去之后，他们才依依不舍地重新回到了俱乐部门口——采访那些“雨果的新朋友”。
回头看了看躺在后座已经完全睡死过去的莱昂纳多，雨果只是觉得无奈，刚才发生了那么多事，而这位大爷就睡得如此安稳，即使是醉生梦死的最高境界也就不过如此了。
1943.第1943章 1943 又见风起
看着眼前的游泳池，雨果真的有一个冲动——直接就把莱昂纳多丢下去，让他好好清醒清醒，但最后他还是没有这样做，只是把莱昂纳多狠狠地丢在了沙发上，看着他一脸的痛苦地挣扎了两下，随即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雨果一阵无语。
托比随后就进来了，解释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其实也没有什么前因后果，就是莱昂纳多认识了这群新朋友，在其中一个人的提议之下，一起到“河流”去开派对，结果因为女人问题起了争执，而且是莱昂纳多主动去挑衅对方的。
“所以，你是说，那个叫做……不管叫做什么的人，煽动里奥去抢别人的女人？”雨果看着眼前的托比，话语很平静，但却让托比不由后退缩了缩，然后点了点头，“而且还是第一天认识的朋友？”托比再次点了点头，“所以，你们应该知道那是吹牛老爹的地盘，几乎每个人身上都配了枪的吧？”
托比愣了愣，然后脸色就急剧变了，满眼的惶恐已经给出了最直接的答案。
雨果轻轻叹了一口气，站在旁边却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看了看已经昏过去的莱昂纳多，又看了看一脸狼狈不堪的托比，“你先在洗漱一下吧，伤口需要上药，这两天狗仔队肯定追着你们不放，自己小心一点，今晚就在这里住吧。”
托比此时脑袋有些转不过弯来，他简直不敢相信，刚才他们已经在鬼门关溜达了一圈回来，只是木愣愣地点了点头，然后就犹如游魂一般走上了二楼。
目送着托比离开之后，雨果回头看了看站在一旁的福金和亨利，“所以……罗杰今晚的目标达成了吗？没有因为我们被中断吧？”雨果也知道百代唱片的计划十分庞大，而今晚是其中十分重要的一环。
亨利摇了摇头，走到沙发边直接坐下，扭动了一番寻找到一个最舒服的位置，这才开口说到，“没有什么影响，你知道今晚史努比为什么答应出来见罗杰吗？”雨果没有来得及回答，福金就打算离开了，但亨利却开口说到，“福金，你也留下来，这和乐队有关系。”
雨果和福金交换了一个疑惑的视线，显然都不太明白这话的意思。
经过亨利简单地一解释，两个人顿时明白了过来。其实东海岸嘻哈阵营有建立一个音乐节的想法——他们也希望像摇滚一样，依靠着音乐节将歌迷牢牢团结起来，真正地让嘻哈融入主流，进入生活。这是商业，但也是梦想，因为他们每一个人都知道，只有整个嘻哈市橙起了，更多具有嘻哈才华的人才才能够得以出头——特别大部分都是黑人，这对于黑人团体的社会地位势必会有帮助。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西海岸肯定也有如此想法，否则吹牛老爹今天不会那么容易点头。B。I。G的去世至今还未满一年呢。”亨利虽然是荣耀至死的经纪人，但他对整个音乐圈的把握却十分老道，轻易就看出了幕后的真相，“虽然西岸这里不愿意承认，但事实就是东岸是比较有组织的，他们的想法也比较先进，但他们有一个筹码，那就是这里的地下资源其实是比东岸丰富的。特别是你们。”
亨利没有解释完整，但雨果和福金都可以明白。自从荣耀至死强势崛起之后，北美各地的许多地下音乐人都朝洛杉矶、西雅图和旧金山蜂拥而至，特别是“扭曲巡演”已经持续超过半年时间，影响力更是不可小觑，这一切都使得西岸成为了最近两年时间里，地下音乐资源最丰富的区域。
“所以你的意思是，乐队的资源就是中间的缓冲带。”福金开口说到。
亨利想了想，“可以这样说，但我觉得你们是连接东西两岸的桥梁，这会更加合适一些。他们需要雨果的影响力，以及雨果对大型公司的影响力；他们还需要乐队的影响力，包括‘扭曲巡演’的经验和资源。我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史努比应该是希望加入‘扭曲巡演’，跟随着你们走南闯北。”
雨果没有接话，“扭曲巡演”虽然雨果也是其中的一份子，并且给出了不少想法和创意，但真正的工作都是乐队其他四名成员在做的。福金沉吟了一下，“可是我们的巡演只限于摇滚，这是设立之初就说好的，我们和万斯之间签了协议。”
亨利露出了一个懒洋洋的笑容，“只要牵扯到利益，任何协议都是可以随时撕毁的，只需要有更大的利益。不过，这不是重点。我觉得史努比他们的意图会更单纯一些，只是作为暖场嘉宾，或者是特邀客串嘉宾，加入巡演，增加影响力。最近不是出来了说唱摇滚嘛，他们大概就是这样的意思，不会真正影响到‘扭曲巡演’的工作。”
亨利的话让福金微微点了点头，因为‘扭曲巡演’参加的主体就是知名的或不知名的地下乐队，所以根本不存在什么暖场嘉宾。如果有其他音乐类型的地下音乐人，愿意作为暖场嘉宾，这是可以商量的。
“不过目前都只是我的猜测，史努比今天过来只是试探罢了，透露了一点口风。”亨利接着说到，“我看罗杰暂时也没有这方面的想法，毕竟音乐节对于唱片公司来说没有太多的利益，”音乐节更多是属于巡演的部分，和唱片公司没有直接联系，而且让唱片公司花费大力气、长时间、高成本去计划一个音乐节，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任何一家唱片公司都是如此，“接下来就看史努比是否会单独联系我们了。”
不过，如果史努比和荣耀至死之间达成了合作，而吹牛老爹也如亨利所预测，的确对音乐节有想法，那么作为中间人的百代唱片也势必是有利可图的——罗杰现在需要做的就是衡量利益了。
福金讶异地张了张嘴，好一会才从喉咙里挤出自己的声音来，“什么时候我们的位置已经如此重要了？”作为荣耀至死的一员，福金至今都没有感受到乐队已经具备了呼风唤雨的能力，但今天却明显感觉层次不同，他隐约就觉得自己似乎正在改变历史。
亨利也没有回答，只是看向了坐在旁边的雨果。福金刹那间就明白了过来，“扭曲巡演”在筹备阶段，遇到了许多问题，大部分时候都是依靠雨果的名号解决问题，从那时候开始，乐队就逐渐明白了这个道理。更何况，一旦雨果成为梦工厂的一员，那么没有人会忘记，大卫-格芬在音乐圈的影响力绝对堪称顶尖，甚至比起“外来户”的罗杰还要高出一个档次。
被两个人注视着的雨果一脸无辜，“嘿，今晚我什么事都没有做好不好，我又没有喝酒，又没有划拳，最后就把这具死尸拖了回来而已。不要什么事都往我身上推。”这辩解却根本没有任何用处，亨利和福金直接就转过头去，把雨果丢在了旁边——和空气对话。
“今晚我就先回去了，你明天和乐队其他成员说一说这件事，看看他们有什么想法。接下来一段时间，这件事势必还有后续。”亨利简单地交代到，然后就站了起来，慢吞吞地摇晃着走了出去。
福金也站了起来，拍了拍雨果的肩膀，“我去三楼的客房。”他今天喝酒了，刚才回来是亨利开车的，所以他也就在这里住下了。那自如的姿态，彷佛这里就是他家一般。
转眼，客厅就只剩下雨果一个人坐在原地，身边还传来莱昂纳多那呢喃地细语声，让雨果摇了摇头就苦笑了起来。
不知道莱昂纳多今天到底是怎么了，虽然此前莱昂纳多也会参加很多派对，但一直都很少出事，更多时候莱昂纳多还是一个对演技抱有野心和雄心的年轻人，所以莱昂纳多其实对于酒精、打架这些事情都没有太过关注。
“雨果……”身后传来了托比的声音，雨果一扭头，就看到了擦着头发走下楼的托比，“我知道你肯定还有很多疑问，我觉得应该下来再看看。”
“你确定你不需要休息吗？我看你今晚也喝了不少。”雨果看着托比在他对面坐了下来，托比摇了摇头，“没有里奥喝得多，我一直都比较清醒。”雨果点点头表示明白，但却没有立刻开口，他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开口，最重要的是他不知道自己应该询问什么内容。“里奥最近一直都这样吗？”
如果只是小概率的偶然事件，自然无需担心。但雨果却想起了过去这一个多月以来，他和莱昂纳多每次通话时，电话另一端都显得有些烦躁，欲言又止，这让雨果内心有些不祥的预感。只是，当时雨果一直都投入在“楚门的世界”拍摄之中，也没有办法真正抽出时间来，所以这才耽搁了下来。
托比愣了愣，这让雨果意识到他第一个问题就问到了重点，托比表情顿时耷拉了下来，点点头，“是的，最近两个多星期来一直都这样……”托比看了看雨果，张了张嘴巴，又闭上，然后又张开，欲言又止的最后还是说到，“而且越来越严重，今天已经有些失去控制了。”
1944.第1944章 1944 重蹈覆辙
雨果看着眼前的托比，有些哑然。托比却没有察觉到雨果眼底的涌动，接着说了下去，“最近这段时间里奥的压力越来越大，就在上个星期，他在商场的大庭广众之下就和一名影迷起了争执，因为那个女人一直在尾随里奥，甚至试图跟随他进入男士卫生间。可是他又没有办法真正动作，所以他去夜店的次数就越来越多……喝的酒越来越多……身边的陌生朋友越来越多……找的女人也越来越多……”
说到最后面，托比的声音就这样缓缓低了下去，显得有些底气不足。
雨果没有说话，沉默了一会，终究还是没有忍住，扑哧一下就笑了起来，让托比一脸错愕地坐在原地，不知道到底哪个环节出了差错，那表情完全就像是见鬼一般，惹得雨果不由摆了摆手，“抱歉，我刚才想到了一点其他事。”
雨果其实是想到了二十年之后，彼时莱昂纳多已经是享誉全球的顶尖男演员了，他穷其一生苦苦追寻着奥斯卡小金人的步伐更是足以构成一部可歌可泣的了。除了演员事业之外，莱昂纳多的私生活更是成为无数人瞩目的焦点，他隔三差五就更换女朋友已经成为常事——“维多利亚的秘密”的模特们就是他予取予求的后。宫，而且常年在各大夜店出没，更是让他建立了庞大的人脉，赢得了一个“夜店之王”的戏称。
想到莱昂纳多彼时的风光无限，再对比今晚的狼狈不堪，雨果就莫名觉得一阵喜感。也许未来的夜店之王就是在这样一路摸爬滚打之中成长起来的。
视线余光看到了在沙发上挺尸的莱昂纳多，那满脸污痕依旧没有清理干净，看起来就像是调色板一样，才停止下来的笑容不由又再一次勾勒了起来，哧哧地就笑了起来。
托比整个表情顿时就僵硬住了，他还以为雨果是怒极反笑，坐在沙发上忍不住就微微挪动了自己的臀部，那如坐针毡的滋味真的不好受。这让雨果不得不连连摆手，“没有，没有，是我自己的问题，我想到了……呃，一个笑话。和你们没有关系。”
“所以，你们最近一直都在夜店？”雨果主动询问了起来，擦拭了自己眼角渗出来的泪水。其实原本没有那么好笑的，但搭配莱昂纳多的狼狈、托比的窘迫，雨果莫名地就被戳中了笑点，这才一发不可收拾。
托比愣愣地点了点头，却没有再开口回答，沉默了一会，托比主动说到，“雨果，我知道里奥现在不对劲，很不对劲，最近一段时间玩得很开心，但……里奥却和以前不一样了。我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我不喜欢这样的模样。”
其实这就是成长。童年时期，一杯雪糕就可以满足整整一天；但长大之后，一栋别墅带来的满足却仅仅维持在刷卡的那一瞬间。当然，这不是绝对的，但隐藏在背后的空虚却是成人世界的复杂和无奈。
莱昂纳多进入好莱坞这些年，可以说是顺风顺水，几乎没有遇到太多挫折，一路就朝着目标坚定前进，“泰坦尼克号”之后更是一飞冲天，关于社会的正面和负面劈头盖脸地蜂拥而至，那粗暴而残酷的方式让莱昂纳多刹那间就迷失了方向。
托比看到了雨果陷入沉思的表情，有些话涌到了嘴边，但想了想，最后只是简单地说到，“里奥他总是愿意听你的，也许你可以和他谈一谈。”
其实托比想说的是，莱昂纳多现在经历的事情，就是雨果当初经历的过程，所以雨果势必可以帮助莱昂纳多。但仔细想想，托比知道，雨果肯定比自己更加清楚这个事实，他没有必要刻意去提醒雨果，因为即使是现在，雨果也依旧饱受着狗仔队的骚扰。
夜晚就这样逐渐深了，整个别墅周围所有的嘈杂声都沉淀了下来，变得越来越安静。
莱昂纳多是被冷醒的，虽然他身上盖了一床被子，但海边别墅的平均气温还是比市区低了一些，更何况他喝酒桩后体感温度本来就比较低，下半夜他就直接被冻醒了。迷迷糊糊地坐了起来，左右看了看，随即就发现了这里的坐标，仔细回忆了一下今晚发生的事，他却只剩下支离破碎的片段，这让莱昂纳多一阵口干舌燥。走到厨房，倒了一杯水，灌进肚子里，这才稍微觉得缓解了一些。
站在原地想了想，莱昂纳多拾阶而上，在二楼看了看，发现大家都在熟睡之中，又上了三楼，这才发现书房里微弱的灯光，他轻手轻脚地推开门，鹅黄色的灯光就如同瀑布一般宣泄而下，黑暗犹如薄雾一般徐徐退散开来，彷佛整个世界都变得温暖起来。
灯光之中，雨果抱着吉他盘腿坐在地上，一边勾勒着琴弦，一边在眼前的草稿上写着什么，听到了开门的声音，雨果抬起头看了莱昂纳多一眼，但没有多说什么，紧接着就又低下头忙碌起来。
莱昂纳多蹑手蹑脚地走到了旁边，屏住呼吸，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然后悄悄地打量起眼前的这份草稿，最上面赫然写着“拯救摇滚（Save。Rock。And。Roll）”。其实这句话可以有另外的解释：保存摇滚。但莱昂纳多却更加喜欢自己的理解，因为这才是更加符合荣耀至死的解释。
顺着歌词的轨迹往下看，“我需要多一点梦想，少一点生活；我需要那黑暗之中，多一点光芒。我内心的眼泪你永远看不见，所以见鬼去吧！你可以哭到泪成汪洋，然后对我放手。你是你所爱的自己，而非别人所爱看到的你的样子，在一个被‘是’的喊声环绕的世界里，我听到了一声嘶吼：不，不！”
莱昂纳多内心所有的浮躁和疑惑都缓缓沉淀了下来，如此简单的一段歌词，但却在莱昂纳多的脑海里激起了惊涛骇浪，他可以从这段歌词里看到太多太多的东西，彷佛脑海深处的灵魂就在疯狂地嘶吼着，“不！不！”
这让莱昂纳多完全沉默了下来，静静地看着那一个个铅笔书写的字体，其实他根本读不懂雨果所写的曲谱，但却丝毫没有影响他的专注，就好像在欣赏海涅的诗歌一般。
两个人都没有开口说话，雨果专心致志地撰写着曲谱，时不时就用吉他演奏几个音节，轻声哼唱一番，然后做一点修改；莱昂纳多则反反复复地看着那一行行歌词，细细地咀嚼品味着，试图从雨果那零零散散的哼唱之中寻找到内心的共鸣。
过了好一会，雨果就把整首曲谱都谱写了完毕，他拿起了吉他，从头开始细细的演奏了一遍。再次修改了几个音符，然后这才心满意足地拿起了整张纸，上下打量着。莱昂纳多终究没有忍住，低声问道，“整首歌创作完毕了？”雨果没有说话，只是轻笑了一声，算是给出了肯定的答复，“这就是那首传说中你始终没有创作完的歌曲吗？”
“你知道？”雨果转头瞥了莱昂纳多一眼，此时莱昂纳多依旧顶着那张调色板，模样很是滑稽。
莱昂纳多却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狼狈，一本正经地说到，“对啊，之前听萨摩拉提起过，你有一首歌，前后已经一年多了，始终都没有创作完毕。”
“十九个月。”这首歌从第一次出现旋律片段开始，一直到今天画上句号，整整历经了十九个月，这不仅仅是一首歌，更是凝聚了雨果对于摇滚所有的热情和期盼，“我也没有想到，会在今天以这样一种方式完成。”雨果没有转头都似乎看到了莱昂纳多脸上的疑惑，接着就说到，“灵感是来自于你的，帮助我完成了最后的收尾创作。”
莱昂纳多不由愣了愣，随即脸上就浮现出了喜悦的表情，可是看到雨果认真地摇了摇头，似乎是在说“这不是一件好事”，莱昂纳多眉宇之间的神色顿时就变得精彩非凡起来，但最终还是呵呵地轻笑了起来，“不管怎么说，这首歌都有我的功劳，这就是一件好事。”
莱昂纳多避开了雨果的视线，有些狼狈有些窘迫。
雨果沉默了一会，主动开口说到，“其实我一直在思考，当初我说服你接下这个剧本，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特别是在雨果已经知道了历史轨迹的情况下，他还是说服莱昂纳多接下了“泰坦尼克号”，这就让雨果更加不确定了。
其实雨果也知道，他说服莱昂纳多不要接下剧本，那么莱昂纳多面临的就是一段未知的演员生涯，他也不会知道结局到底是好的还是坏的；而他说服了莱昂纳多接下剧本，那么莱昂纳多就将按照历史轨迹前行。这是一个没有正确答案的选择。
雨果没有权利去控制莱昂纳多的人生，但他却总觉得自己似乎成为了“楚门的世界”背后的节目组，这让雨果感觉很是错杂。是不是每个人都是如此？试图用自己的逻辑去改变他人的人生，那么是不是每个人都是生活在某个世界里的楚门，同时每个人也都试图成为那个世界里的主宰？
莱昂纳多可以看到雨果眉宇之间的错杂，他长长吐出了一口气，摇了摇头，“不，这是你的建议，却是我的决定。”莱昂纳多认真地看着雨果，“你知道，朋友本来就是我人生的一部分，所以，不管是好事还是坏事，需要负责的人都是我，不是你。”
1945.第1945章 1945 心境沉淀
莱昂纳多看着眼前的雨果，轻轻笑了起来，“雨果，地球不是围绕你转的，你不要把什么事都揽在自己肩膀上，你这样看起来太过自大了。要知道，我现在可是可以和你相提并论的顶尖巨星了。”
雨果被莱昂纳多这句话直接就逗笑了，自我调侃了一句，“抱歉，我就是这样一个自大狂。”
等笑过之后，莱昂纳多收回了视线，低下头仔细想了想，“你还记得吗？当初‘独立日’取得巨大成功之后，我说过你应该好好享受这样的情况，因为这就是每一个人梦寐以求的高度。”莱昂纳多记不清楚当时的具体话语了，但大体意思就是如此，“当时我还很羡慕你，我也曾经暗暗地想着，如果我可以取得你这样的成绩，那将会是什么样的情况。”莱昂纳多转头看向了雨果，呵呵地笑了起来，“相信我，在我的幻想里，我比现在可是要享受多了，我几乎就是在那闪亮的镁光灯之中自由徜徉。”
虽然莱昂纳多正在笑，但他笑容里的苦涩却根本遮掩不住，“只是我没有想到，理想和现实是有很大区别的，我现在不仅笑不出来，甚至已经开始害怕面对那些人了，我根本不知道应该如何面对那一张张兴奋的脸孔。”莱昂纳多双眼看着雨果，那隐藏在深处的落寞和迷茫在汹涌着，“你知道，很多时候我看他们就觉得那一张张脸孔是扭曲的，好像是地狱里的魔鬼，那感觉根本不像是享受，而是恐惧。”
雨果看着眼前莱昂纳多的失落，却只是轻轻地一声叹息，他原本以为莱昂纳多当局者迷，但他却忘记了——历史已经在改变了，而改变的核心就是他自己。莱昂纳多在雨果身边，其实早就见识过这些情况了，可惜的是，旁观目睹和亲身经历是不同的，即使知道这些情况是怎么回事，但真正身处其中，却难以抗拒，只能够被动地随波逐流。
这样的莱昂纳多，看起来是如此无力，如此无奈。
“我知道那些朋友都不是真心想要和我做朋友的，只是想要利用我罢了。”莱昂纳多露出了一抹苦笑，“他们甚至还问过我，我可不可以带他们来你的别墅开派对，我知道他们在计划着什么。”莱昂纳多知道他完全可以实现这个“愿望”，雨果的别墅从来都是对他们开放的，但莱昂纳多却拒绝如此做。
“可是，最近这段时间我真的很寂寞，似乎每天起来的唯一一件事就是面对那无穷无尽的媒体，还有四处不断尖叫的人们，每天我除了和别人合照、给别人签名，根本就没有其他事可以做了。这种感觉真的太可怕了，就好像整个世界到处都是人，让人喘不过气来。”
莱昂纳多的话说得并不完整，但雨果却明白了他的意思。
最近伴随着“泰坦尼克号”抬头的势头越来越勇猛，金球奖甚至还给予了八项提名，关注在莱昂纳多身上的视线越来越多——虽然目前“泰坦尼克号”的票房还没有超越“独立日”，但展现出来的势头却令所有人瞠目结舌，莱昂纳多更是成为了年末交界这段时间最炙手可热的焦点。
可以想象，接下来一段时间，这种瞩目的热度只会不断攀升，让莱昂纳多的生活空间变得越来越小，总有一天就连他最后的私人空间都会被狗仔队塞满，那才是真正的灾难。
莱昂纳多的一众朋友们最近却恰恰都有事，雨果和亚历克斯在“楚门的世界”剧组，荣耀至死的其他成员一直在忙碌“扭曲巡演”的事，查理兹前往纽约去上一堂百老汇戏剧表演课了，桑德拉正在为“埃及王子（The。Prince。Of。Egypt）”配音，詹妮弗-安妮斯顿等人都在忙碌着“老友记”的拍摄……事实上，就连托比-马奎尔也刚刚才结束“赌城风情画（Fera。And。Loathing。In。Las。Vegas）”的拍摄，回来洛杉矶不满一周时间。
莱昂纳多最需要朋友的时候，身边却空无一人，即使是电话也因为大家都有工作的关系，通话时间变得越来越稀少，所以莱昂纳多的情况只是变得越来越糟糕。
这才使得莱昂纳多陷入了今晚的困境之中。
“你当初也经历过这样的局面，对吗？”莱昂纳多此时此刻才明白，在“疾风骤雨”世界巡演之前那段时间，雨果所承受的煎熬和痛苦，那种难以言喻的压力几乎无处不在。更为可怕的是，没有人能够理解自己的处境——当初莱昂纳多也无法理解雨果的处境，就是这样的道理，即使托比有心想要帮助莱昂纳多，但托比却无能为力。
雨果长长吐出了一口气，点了点头，“是的，你现在正在经历同样的过程。事实上，不仅仅是你或者我，而是每一个在好莱坞的演员，想要成为顶尖巨星，想要成就一番事业，必然需要经历的道路。”
不仅仅是雨果和莱昂纳多，其实金-凯瑞、布拉德-皮特等人何尝不是如此呢？自从“十二只猴子”获得了爆发性的反应之后，布拉德的事业在过去一年反而是陷入了短暂的低谷，相反，他在工作之外的花边新闻成为了狗仔队们追逐的焦点，从他和格温妮丝那逐渐冷却到分手的恋情，到他在夜店里与陌生女人的金风玉露喜相逢，他生活的方方面面几乎都已经被狗仔队彻底曝光。
“难道就不能专心致志的演戏，不管这些花边新闻吗？”莱昂纳多的眼睛里透露着无数茫然。
“这里是好莱坞。”这是雨果的回答，残酷而现实的答案。即使是杰克-尼科尔森、梅丽尔-斯特里普这些一心一意投入在表演之中的老戏骨，也很难例外。
莱昂纳多整个人周围的气场都徐徐沉淀了下来，可以明显感觉到那种清晰的失落，“那你当初是怎么走过来的？”
雨果仔细回想了一下，他当初是怎么走过来的呢？“疾风骤雨”世界巡演？还是荣耀至死、莱昂纳多、查理兹等一众好友的支持？都是，但也都不是，因为真正支持着雨果走出来的，还是他内心对梦想的执着，所以在那之后他接拍了“洛城机密”，又创作出了“尽善尽美”。
低谷，只是攀升全新高峰的短暂休息而已。
“刚才你看这首歌看了很久。”雨果没有正面回答莱昂纳多的问题，而是把手里的那首歌词再次拿了起来，递给了莱昂纳多。莱昂纳多一边接了过来，一边点了点头，“你知道这首歌的灵感是怎么来的吗？是我为了宣传‘独立日’抵达希斯罗机场的时候，当天整个停机坪都站满了人，那汹涌喧闹的画面至今都在我脑海里栩栩如生。就是在那一天，我内心对于摇滚的执着再次被点燃，我渴望着能够重新唤醒沉睡了近二十年的摇滚信仰。我知道这是一个十分不自量力的梦想，但……至少我敢于做梦。”
说到这里，雨果不由呵呵地轻笑了两声，即使是他自己，也没有预料到这个梦想真的实现了——至少没有这么快，“疾风骤雨”的巨大成功让他喜悦的同时，也让他越发冷静了下来。如果“疾风骤雨”就是荣耀至死最后的巅峰，那该怎么办呢？不仅是他，荣耀至死的其他成员在狂喜之后，也都意识到了这一点，这也是“扭曲巡演”被推动起来的重要原因之一。
“怎么可能仅仅只有我？就好像我是最后一个仍然在战斗的孩子，那仍然坚信着：我会守护信仰，光荣地昂首迎接失败；我会将旋律铭刻在心，歌唱永不停止。”莱昂纳多轻声念着手中的歌词，反复念了两遍，似乎是在朗诵诗歌一般，“这就是你当时所创作出来的那句歌词，对吗？”
雨果颇为讶异地看着莱昂纳多，他真没有预料到莱昂纳多眼神如此毒辣，一眼就看出了这句歌词。这也说明莱昂纳多内心深处真正地与“拯救摇滚（Save。Rock。And。Roll）”这首歌呼应了起来。
雨果点头给予了肯定的答复，莱昂纳多沉默了下来，“所以，‘脚步所到之处，麻烦将会随之而来，只有接轨保存在摇滚之中’？”莱昂纳多的尾音轻轻上扬了起来，抬起头来看向了雨果的眼睛，“这就是你说的意思吗？我们脚步做到的地方，都是麻烦，但这就是取得成功的必经之路？我们没有人能够逃脱，只能接轨保存在摇滚之中？”
雨果被莱昂纳多的解读逗笑了，但他还是点了点头，“这是你的理解，你有你的自由。不过，就我个人而言，我今彤所以得到了灵感，是因为这句歌词。”雨果指了指莱昂纳多手里的纸面，让他低头看了过去。
“你是你所爱的自己，而非别人所爱看到的你的样子，在一个被‘是’的喊声环绕的世界里，我听到了一声嘶吼：不，不！”
怎么样才能在这被镁光灯笼罩的名利场之中，真正地坚持自我，保留自我，不忘初心？这是一个永恒的课题，也是每一个在好莱坞打拼的演员必须面临的问题，更是每一个在自己工作岗位上渴望功成名就的普通人必须面临的问题？是否有一天会被名利蒙蔽了自己的双眼，是否有一天会被生活压断了脊梁，是否有一天会被金钱占据了自己的所有灵魂，以至于忘记了自己的亲人、朋友、爱人，以至于忘记了自己到底是谁。
1946.第1946章 1946 远走乡村
莱昂纳多长长吐出了一口气，“我现在才明白了……”可是后面的话语就这样消失了，没有把话语补充完整。
其实莱昂纳多现在才真正地明白了，为什么荣耀至死此前经历过如此多风风雨雨、起起伏伏，甚至还一度濒临分列；为什么雨果当初和约瑟夫、里克之间发生了那么多事，甚至就连友谊都被推上了悬崖边缘；为什么雨果在取得了如此巨大成功之后，依旧兢兢业业、诚诚恳恳；为什么每次面对媒体时，雨果总是不假辞色，甚至主动攻击；为什么“独立日”成功之后，雨果会开始害怕人群……
只有真正经历过才会明白，这是一个多么可怕的漩涡，几乎让人没有还手之力。这一条走向成功的道路充满如此艰险的荆棘，遍地鲜血淋漓，却不是每个人都可以走到终点。
忽然之间，莱昂纳多就想起了荣耀至死的“好莱坞不是美国（Hollywood’s。Not。America）”这首歌，那个叫做“海伦娜-珍妮”的名字似乎已经成为了他的替身，逐渐迷失在了名利场那耀眼的镁光灯之中。
看着眼前一脸颓丧的莱昂纳多，雨果的大脑却是逐渐清晰了起来，在他推荐莱昂纳多接下“泰坦尼克号”时，他不就预料到了这一天的到来吗——因为这就是原本的历史轨迹，不过现在莱昂纳多的生活却多了变数，虽然不知道他能否再次煽动蝴蝶翅膀，但至少他可以努力尝试尝试。
“里奥，这些问题必须你自己想通，因为道理翻来覆去都是这一些，你都很清楚，但真正要想清楚却只能依靠你自己，我帮不上忙……”雨果的话语让莱昂纳多完全耷拉下来了肩膀，哭丧地看向了雨果，那一片黑一片红的面部表情着实是太有喜感了，让雨果没有忍住直接就笑了起来——接着又想起了未来莱昂纳多的呼风唤雨，雨果就笑得更加开心了，简直停不下来。
莱昂纳多只是一头黑线，看着眼前那像是疯子一样的雨果，一阵无语。雨果好不容易这才控制住了自己的面部表情，“你……你真应该好好照照镜子，看看你现在的模样。”莱昂纳多无语地斜眼看着雨果，他虽然没有照镜子，但想象就知道自己的情况肯定好不到哪里去，可是……雨果这样嘲笑朋友，真的好吗？
“好，好，这是我的错。”雨果终究停止了笑容，“我是说，我没有办法帮助你想明白，因为这些事情还是需要你自己思考，但我是你的朋友，始终都会陪伴在你身边。”
这让莱昂纳多面部表情稍微放松了一些，充满期待地看着雨果，“我最近可以直接搬过来这里住吗？反正你这里空房间那么多。”
雨果只觉得噎了噎，不知道为什么，好像他的别墅里固定住客似乎越来越多了，“我有一个更好的主意！”雨果在莱昂纳多耳边低语说了几句话，顿时就让莱昂纳多露出了喜悦的表情，直接就跳了起来，“所以，我们现在就可以出发吗？现在？”
得到雨果肯定的答复之后，莱昂纳多就快速跑到了楼下，准备去客房里收拾几件自己的衣服——其实他们这一群朋友或多或少都有留着自己的生活用品在雨果这里，几乎就等于搬进来常驻了。
在离开之前，莱昂纳多进入卫生间打量了一下自己，看到自己那精彩绝伦的调色板，愣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难怪刚才雨果笑得那么开心，原来他从头到尾就顶着这样一张花猫脸在和雨果交谈——而且还是深入灵魂的交谈，这……这真是……莱昂纳多恶狠狠地磨着自己的牙齿：这该死的雨果，居然也不帮自己洗漱一下，就那样把自己扔在大厅的沙发上！
“雨果-兰开斯特！”
莱昂纳多那饱含恨意的声音顿时让雨果再次捧腹大笑起来。
亚当-兰开斯特早晨六点就起床了，他先是开车到自己的马场去，骑马溜达了两圈，然后又巡视了一下马场的生活细节，这几乎是他现在每天都乐此不疲的活动。然后八点这才悠闲地回到蓝切斯小镇，到餐厅里享用了早餐，再回到自己的便利店里，准备开店。
亚当看到对面加油站旁边停靠着一辆深蓝色的复古双门轿车，不由多看了两眼，这辆轿车看起来风尘仆仆，而且十分破旧，没有任何显眼之处，但真正懂行的人都知道，这是一辆值得收藏的经典车款。
亚当不由多看了两眼，有些好奇这辆陌生的复古车是谁开来的。想着，亚当脚步不由就稍微放慢了一些，走到对街的便利店门口，还是忍不住回头再次仔细打量了一番，可是车子周围都没有任何人，似乎根本看不到主人的影子，亚当这才打开了便利店的大门，紧接着就听到两个清脆的声音，“惊喜！”
亚当被吓了一大跳，下意识就挥舞起拳头砸了过去，可是转头一看，却发现站在自己面前的赫然是雨果和莱昂纳多，这让亚当的拳头在最后一刻将将刹车，“雨果-兰开斯特！你疯了吗？”亚当愤怒地咆哮到，不想却惹得雨果和莱昂纳多两个人哧哧地笑了起来。
显然，他们是因为刚才亚当的惊慌失措而得意，这让亚当不由就有些窘迫，“你跑过来干什么！难道就没有工作吗？那么清闲的话，就去找一个女朋友！”
亚当推开了雨果和莱昂纳多，一脸烦躁地走进了便利店，开始了自己日常的一天。
“嘿，爸，我好不容易回来度一个假，你就是这样欢迎我的吗？”雨果显然心情很好，对着亚当露出了灿烂的笑容，话语里还带着一丝雀跃。
但亚当却显得不是很开心，“度假？”那话语里似乎带着浓浓的不满。
雨果却根本不在乎，点点头，“对，我最近刚好有一段假期，想着回来住一段时间。里奥也遇到了一些烦心事，为了躲避媒体，就一起跟我过来了。”
其实雨果本来就打算这段时间回家一趟的，因为拍摄“楚门的世界”的关系，这次圣诞节他并没有回来。所以就想着趁着这段空档，回家陪陪父亲。只是雨果一直没有确定时间罢了，出现了莱昂纳多这件事，雨果这才把回家的时间直接拍板下来。
两个人是凌晨一路开车回来蓝切斯的，开到了一半雨果才想起了迈克尔-罗塞尔的事，他专门给里克打了一个电话，说了说前因后果。
里克倒是十分干脆利落，“你不想参加金球奖，就不要参加了，留在蓝切斯度假也好。但是里奥估计没有办法，金球奖当天他最好回来。”特别是在听闻迈克尔在骚乱当口，落荒而逃，不仅没有抓住机会拉近距离，而且一点诚意都没有，这让里克不由就皱起了眉头。
不要看莱昂纳多现在声势正隆，但他不同于雨果——他是一夜成名，根基不稳，更何况，詹姆斯-卡梅隆对于“泰坦尼克号”有更多的期冀，他是绝对不会同意莱昂纳多缺席金球奖的。从这个角度来说，还好当初雨果没有加盟“泰坦尼克号”，否则雨果和詹姆斯的矛盾绝对是一个不定时炸弹。同样，反过来，对于莱昂纳多来说，他也需要这样的平台更上一层楼。
雨果本来还想要为莱昂纳多争取一下的，但莱昂纳多却十分看得开，直接就点头答应了，“我当天去参加一下金球奖，然后就偷偷溜回来，在奥斯卡之前，我都可以放一个长假。”莱昂纳多主要是看中了雨果家的新马场，那绝对可以说是一个世外桃源，亚当还把那里的房子修葺完毕，完全就是一栋度假别墅。这样一个清净的环境，对于莱昂纳多来说，就是天堂。
事情就这样三言两语确定了下来，这也是雨果和莱昂纳多两个人所处位置不同所决定的。
于是，雨果和莱昂纳多就这样出现在了亚当的面前。
听到雨果的话，亚当不由愣了愣，随后就瓮声瓮气地说到，“家里是一团乱，你自己去收拾，我可没有时间管你。”虽然话语依旧毫不客气，但雨果却可以从自己父亲的话语里听到一丝丝松动。
雨果呵呵地笑了起来，“放心吧，这就交给我们吧。我有一个苦力，绝对没有任何问题。”然后雨果就招呼着莱昂纳多转身离开了便利店，走到门口时，雨果又扬声说到，“对了，对面那辆复古车是送给你的礼物。”
亚当抬起头，看着雨果和莱昂纳多逐渐消失在阳光之中的背影，对面那辆深蓝色复古车在金色光芒之中逐渐勾勒出形状，他不由站在原地愣了愣，随后才又再次开始了手中的忙碌。但是眼角的皱纹却不由微微加深了一些，就连嘴角都隐约变得放松了一些。
雨果就这样大喇喇地离开了洛杉矶——他从迈阿密回到洛杉矶前后还不满十二个小时，然后就直接再次离开了。狗仔队们原本还在得意洋洋，因为“河流”门口拍下的照片出现在了次日的报纸之上，但这种情绪没有来得及持续太久，得知雨果不知不觉地再次从洛杉矶消失之后，一个个就错愕不已了，那犹如变色龙一般的脸色着实精彩非凡。
而对于金球奖来说，这更是一个再糟糕不过的噩耗了。
1947.第1947章 1947 手忙脚乱
迈克尔-罗塞尔绝对是所有人之中最为错愕不已的，他原本以为自己还有无数机会可以好好说服雨果，毕竟距离金球奖颁奖典礼还有一段时间，但现在才发现，“河流”的那个夜晚就是他仅有的机会——而他却没有抓住。
虽然迈克尔一直在努力亡羊补牢，试图通过里克、约瑟夫来说服雨果出席今年的金球奖，但还是失败了，打了一圈太极之后，最终雨果还是确定将缺席这一次的颁奖典礼。
当“纽约邮报”爆出“雨果-兰开斯特连续第五年缺席金球奖”的新闻时，所有人都喧闹不已，虽然他们瞩目的焦点是“雨果看不起好莱坞外国记者协会，拒绝出席金球奖”，意在讽刺雨果耍大牌，但人们的注意力却没有如同科林-迈勒预期的一般发展。
这已经是雨果连续第五年缺席金球奖了，人们早就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结果，根本就不会认为雨果这是在耍大牌，相反，不少人都认为，既然雨果缺席，那么肯定就说明金球奖本身是有问题的，好莱坞外国记者协会也许是有猫腻的！
这种想法犹如春风吹过的野草原一般，以不可阻挡之势在全美蔓延了开来。
前有第五十三届金球奖演技部门的大骚乱，后有第五十四届金球奖令人哭笑不得的提名名单……其实这已经不是金球奖第一次面临如此格局了，近几年来金球奖哗众取宠的迹象越来越明显，伴随而来的争议自然也越来越大，这一次更是再次引发了无数讨论，让金球奖站在了前所未有的风口浪尖上。
这让迈克尔完全手忙脚乱，不仅媒体公关差一点没有及时跟上，甚至就连颁奖典礼的直播都几乎要被忽视了——红地毯的安排连续出问题，颁奖嘉宾出场次序也出了问题，就连当晚的表演舞台都出了问题，一连串问题让ABC方面焦头烂额，而迈克尔自顾不暇，更是没有时间深处援手。
好莱坞外国记者协会内部顿时爆发出了许多抗议的声音——如果颁奖典礼没有办法顺利举行，那将绝对是一场灾难，不仅会伤害到他们的直接利益，而且还会伤害到他们未来的长久利益。这让迈克尔一时间可以说是内忧外患、水深火热。
就在这一股疯狂争议之中，不少圈内人都才揣测着今年的颁奖典礼是不是要取消了，第五十五届金球奖在一片混乱之中隆重登场，依旧按照往年惯例在好莱坞希尔顿酒店拉开了帷幕。在最后时刻避免了进一步悲剧的出现。
正如所有人预料，雨果果然没有出现在当晚的颁奖典礼之上，莱昂纳多倒是带着他的母亲和外婆一起出现在了红地毯之上，成功地填补了雨果缺席的空白。
特别值得一提的是，汤姆-克鲁斯也缺席了颁奖典礼，这更是让金球奖黯淡无光。目前好莱坞最为顶尖的铁三角，只有布拉德-皮特以颁奖嘉宾的身份出现了，但在缺少足够分量作品的情况下，布拉德的周围也只剩下少女们的尖叫声了，声势完全被莱昂纳多压制。这也成为当晚颁奖典礼红地毯之上最热门的话题。
不过所有所有的话题，归根结底还是要回归到奖项本身，特别是在争议漩涡之中，金球奖的奖项清单就更加引人注意了。可以想象，如果今年的得奖名单再出争议，也许迈克尔主席的位置仅仅不到两年之后就要坐不稳了，动荡不安的好莱坞外国记者协会势必将再次削弱影响力，多年苦心经营的人脉又将重新洗牌，接下来金球奖的发展方向也真正要陷入未知了。
但对于好莱坞外国记者协会来说——或者更为准确一点对于迈克尔来说，在一片混乱之中，唯一的喜讯就是：今年的奖项颁发却不是一个难题。在经历了连续数年的挣扎纠结之后，“泰坦尼克号”和“洛城机密”的出色成为了他们的最佳选择，为迈克尔赢得了宝贵的喘息时间。
这两部作品无论从票房成绩，还是作品影响力，包括影评人的肯定、艺术价值等各个角度来说，无疑都是1997年最成功的作品，同时也是反响最为热烈的作品——更难能可贵的是，这两部作品也是1997年年终票房的冠亚军：在金球奖举行之时，“洛城机密”依旧是年终冠军，而“泰坦尼克号”已经顺利跻身前五行列。
此前的各大颁奖典礼都已经证明了这一点，此时虽然“颁奖季”的概念依旧没有出现，但从来不甘寂寞的无冕之王们已经逐渐开始把各个颁奖典礼联系起来，看看在金球奖、奥斯卡到来之前，到底是哪一部作品赢得了更多专业肯定，颁奖季的模糊概念已经逐渐形成。
在金球奖到来之前，各大颁奖典礼闪亮登场。
美国制片人工会奖、美国编剧工会奖、美国演员工会奖、美国导演工会奖、美国剪辑师工会奖为首的五大工会，成为了行业内部从业人士的最佳代言人；美国国家评论协会奖、美国国家影评人协会奖、北美广播影评人协会奖为首的庞大媒体组织也拥有了一定的话语权，代表各大电视台、电台的影评人发声；纽约影评人协会奖、洛杉矶影评人协会奖为首的地域影评人协会则成为了拼图的最后一块，他们代表了区域性的专业意见。
这也使得整个颁奖季的雏形第一次真正地出现在各大媒体之上，虽然没有人做总结性的统计，但这些权威颁奖典礼的得奖结果已经成为了重要参考依据。
“泰坦尼克号”和“洛城机密”就是今年在此前各大颁奖典礼上被提及名字最多的两部作品，如果再加上“尽善尽美”的备受好评，这大抵就是今年“颁奖季”的整体格局了，三部作品几乎包揽了超过百分之七十的奖项，强大的声势直逼1994年的三驾马车——“阿甘正传”、“低俗”、“肖申克的救赎”，甚至严格来说，影响力还要更加强大：因为“泰坦尼克号”、“洛城机密”、“尽善尽美”三部作品都超过了一亿美元，观众的关注度上升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所以，对于迈克尔来说，得奖名单反而是他扭转战局的制胜法宝，为他赢得了宝贵的调整时机，选择“泰坦尼克号”和“洛城机密”，这是一个绝对不会出错的决定。第五十五届金球奖的得奖名单也证明了这一点。
“泰坦尼克号”在竞争最为激烈的剧情类最佳影片、最佳导演两个奖项之中，双双战胜了最有力的竞争者“洛城机密”，将两座奖杯收获囊中，这也可以看出迈克尔坚定不移的选择：金球奖将会跟随着大片时代的带来，与商业电影站在同一架战车上，强势崛起。
去年错过了“独立日”之后，今年金球奖没有在错过“泰坦尼克号”，所以好莱坞外国记者协会放弃了重现复古剧情电影辉煌的“洛城机密”，而选择了以视觉特效带来了一场世纪恢弘之恋的“泰坦尼克号”。
除了剧情类最佳影片和最佳导演之外，“泰坦尼克号”还获得了最佳原创歌曲、最佳电影配乐两座奖杯，八项提名最终收获四座奖杯，成绩斐然，但是其他落败的四个主要奖项之中，其中三项，“泰坦尼克号”都输给了最强大竞争对手“洛城机密”，这也使得得奖名单变得越来越有趣起来。
“洛城机密”将剧情类最佳男主角、最佳女配角和最佳男配角三座重量级奖杯收入囊中，虽然没有能够在剧情类最佳影片、最佳导演两个部门上撼动詹姆斯-卡梅隆的位置，但“洛城机密”这部在此前受到了无数赞誉的作品还是赢得了相对应的认可。
值得一提的是，雨果依靠“洛城机密”的出色表现，首次在金球奖拿到了剧情类最佳男主角，这无疑是令无数人铭记的一个瞬间——因为这就是过去几年时间里最大的争议之一，作为婴儿潮一代中最出色的男演员，雨果已经取得了无数荣耀，但金球奖却迟迟没有给予他相对应的认可，一座音乐喜剧类最佳男主角奖反而成为了最大的讽刺。不过，这一切在这一个夜驼于被终结了。
在这一场对决之中，雨果是战胜了“心灵捕手”的马特-达蒙、“因爱之名”的丹尼尔-戴-刘易斯、“泰坦尼克号”的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和“养蜂人家（Ulee’s。Gold）”的彼得-方达（Peter。Fonda）获得这一奖项的，完全可以称得上是脱颖而出，除了丹尼尔能够为雨果制造一些悬念之外，雨果在“洛城机密”里的演出具有绝对性的优势，这个奖项堪称实至名归。
由于当晚雨果缺席了颁奖典礼，所以是由导演詹姆斯-L-布鲁克斯代替雨果上台领奖的，詹姆斯中规中矩地代替雨果感谢了好莱坞外国记者协会，并且表达了对雨果敬业工作的赞叹，虽然没有惊喜，但至少给了金球奖一个面子。
在“洛城机密”囊获的三座奖杯之中，另外两座都是配角奖，却没有最佳编剧奖，而“泰坦尼克号”也没有能够将该奖收入囊中，那么最终获奖的作品是谁呢？这，是一个巧合，还是刻意为之？
1948.第1948章 1948 喘息空间
在第五十五届金球奖的得奖名单之中，“泰坦尼克号”独揽四奖，一骑绝尘；“洛城机密”赢得三座重量级奖杯，紧随其后，比起雨果终于将剧情类最佳男主角收获囊中，最大的惊喜却是来自于查理兹-塞隆的最佳女配角奖。
继“日出之前”里名扬四海之后，查理兹在“洛城机密”里精彩绝伦的演出再次赢得了一片叫好声，在金球奖当晚更是毫无悬念地强势得奖。在查理兹的四位竞争对手之中，“新郎兜错弯”的琼-库萨克（Joan。Cusack）、“冰风暴（Ice。Storm）”的西格妮-韦弗（Sigourney。Weaver）、“泰坦尼克号”的格劳瑞亚-斯图尔特（Gloria。Stuart）其实都不具备强大的竞争力，真正最强大的对手是依靠“不羁夜”首次获得演技提名的朱丽安-摩尔。
“不羁夜”可以说是今年独立电影里最出色的作品，让导演保罗-托马斯-安德森一举成名，而朱丽安同时还出演了“侏罗纪公园2：失落的世界”，可以说是声势正隆。
但最终查理兹还是依靠她出色的演出和迅猛的上升势头，成功夺得了她人生里的第一座重要颁奖典礼奖杯。而此时的查理兹仅仅才二十二岁。
当晚领奖时，查理兹虽然颇为激动，但并没有失态，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专门感谢了雨果、凯文、罗素等一众合作演员在拍摄期间的鼎力合作，特别是雨果给予了她许多帮助。
另外，凯文-史派西也继前年的“非常嫌疑犯”之后，再次赢得了该奖，这一次他战胜了无比强大的竞争对手，“心灵捕手”的罗宾-威廉姆斯、“尽善尽美”的格雷戈-金尼尔、“断锁怒潮”的安东尼-霍普金斯、“不羁夜”的伯特-雷诺兹（Burt。Reynolds）和“造雨人（The。Rainmaker）”的强-沃特。
的确，由于最佳男配角部门竞争太过激烈，好莱坞外国记者协会破天荒地给出了六个提名席位，这也成为了贻笑大方的一个决定。但没有人可以否认竞争的激烈，最终凯文还是凭借着和雨果对手戏的激烈火花，成功胜出！
“洛城机密”出人意料地在男主角、男配角、女配角三个演技部门胜出，但却遗憾地与编剧奖项擦肩而过，这也成为了当晚最大的意外。
“洛城机密”的三座奖杯虽然耀眼，不过同样收获三座奖杯的“尽善尽美”也毫不逊色，这部备受好评的雨果第二部编剧作品，将音乐喜剧类最佳影片收入囊中，除此之外还有音乐喜剧类最佳男主角、音乐喜剧类最佳女主角，可以说是音乐喜剧类的最大赢家，甚至展现出了丝毫不逊色于“泰坦尼克号”的强大声势。
“尽善尽美”和“洛城机密”一样，在演技部门横扫千军，两部作品已经成为了1997年强大演员阵容迸发出耀眼火花的最典型代表，让人不由就想起了前年的“死囚漫步”和“七宗罪”。
但是令所有人大跌眼镜的结果是，雨果并没有能够依靠“尽善尽美”首次问鼎最佳编剧奖，而“洛城机密”也与该奖擦肩而过。
在这一届金球奖最佳编剧的竞争之中，“心灵捕手”、“尽善尽美”、“洛城机密”、“泰坦尼克号”和“作大英雄”展开了激烈的竞争，这无疑是竞争最为激烈的一个奖项，甚至超过了“泰坦尼克号”和“洛城机密”打对台的剧情类最佳影片奖。
在不久之前落幕的美国编剧工会之上，“尽善尽美”摘下了最佳原创剧本奖，而“洛城机密”则捧走了最佳改编剧本奖。可以说，这两部作品扎实而出众的剧本在过去一年里是绝对一骑绝尘的，真正地再次为人们展现了典型剧情剧本的撰写方式，让人们深刻感受到了剧本的重要性，在电脑特效所引领的大片时代正式到来的情况下，“尽善尽美”和“洛城机密”又一次地重新强调了传统电影不可动摇的重要地位。
到了金球奖之上，几乎所有人都认为这是“尽善尽美”和“洛城机密”的竞争，不仅因为这是美国编剧工会的选择，而且这也是过去一年最受瞩目的两个重要剧本。大部分媒体都认为，好莱坞外国记者协会势必会选择雨果-兰开斯特，因为这不仅是一个正确的选择，而且是一个明智的选择，还是一个适合的选择。
可是结果却令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不是“尽善尽美”，也不是“洛城机密”，同样不是“泰坦尼克号”，而是“心灵捕手”！
“心灵捕手”在刚刚过去的年末可以说是大出风头，甚至超过了前年的“十二只猴子”，这部由马特-达蒙、本-阿弗莱克两位名不见经传的新人撰写剧本的作品，却赢得了满堂彩，不仅赢得了一亿三千八百万美元的票房，而且还获得了影评人众口一致的喝彩声，在金球奖上就赢得了四项重要提名，剧情类最佳影片、剧情类最佳男主角、最佳男配角和最佳编剧。
其实在此前的美国编剧工会奖之上，“心灵捕手”就已经获得了诸多赞誉、诸多肯定，不少影评人协会都将最佳原创剧本颁发给了这部作品——而这仅仅是马特和本的第一部编剧作品，两个年轻人才不过分别二十七岁和二十五岁而已，前途不可限量。“心灵捕手”也俨然成为了年末油光黑亮的一匹黑马，“马特-达蒙”、“本-阿弗莱克”这两个名字也成为了最为闪亮的新星。
不过，美国编剧工会最终还是没有嘉奖这两位年轻人，而是把赞誉送给了“尽善尽美”和“洛城机密”。这一得奖结果没有引起任何争议，因为这两个剧本确实出众，完全实至名归。
可是，到了金球奖之上，好莱坞外国记者协会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破天荒地选择了“心灵捕手”，放弃了在美国编剧工会上大放异彩的“尽善尽美”和“洛城机密”，这不仅仅是一匹黑马，更是让人们再次联想到了金球奖和雨果之间的恩怨——老实说，雨果这一次的“尽善尽美”的的确确是具备得奖资格的，但金球奖给予了雨果剧情类最佳男主角的奖杯，所以这一结果却不能说是绝对无法接受的，只是，依旧令人错愕不已。
马特-达蒙和本-阿弗莱克两位年轻人依靠这一部“心灵捕手”迅速上位，一举就成为了好莱坞青年才俊的代表，再加上过去一年崛起失败的乔治-克鲁尼、一飞冲天的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可以说现在好莱坞的男演员竞争完全呈现出开放局面，不要说迟迟没有能够更进一步的布拉德-皮特了，就连目前声势领先的雨果、汤姆-克鲁斯、汤姆-汉克斯，也都深切地感受到了威胁。
不管如何，金球奖的最佳编剧选择了“心灵捕手”，而不是“尽善尽美”或者“洛城机密”或者“泰坦尼克号”，这也成为了当晚的最大冷门。
尽管如此，在主要奖项之中，“泰坦尼克号”、“尽善尽美”和“洛城机密”还是完成了对主要奖项的大包大揽，仅有的两个漏网之鱼，一个就是最佳编剧奖，另一个则是剧情类最佳女主角奖——这一奖项最后由朱迪-丹奇（Judi。Dench）依靠“布朗夫人（Mrs。Brown）”的出色表现成功拿下。
这无疑是一届得奖名单最为集中的金球奖，在电影部门的十三个奖项之中，“泰坦尼克号”收获四奖，“尽善尽美”和“洛城机密”各自拿下三座奖杯，“心灵捕手”和“布朗夫人”分获一奖，比利时影片“玫瑰少年梦（Ma。Vie。En。Rose）”则将最佳外语片成功拿下，这就构成了第五十五届金球奖的得奖名单。
“心灵捕手”的最佳编剧奖堪称虎口拔牙，这也成为了整个颁奖典礼最大的冷门；而雨果则以“尽善尽美”、“洛城机密”两部作品的制片人身份成为了最大赢家，声势甚至超过了最大赢家“泰坦尼克号”，唯一的瑕疵就是雨果没有能够在编剧部门取得突破。
虽然说好莱坞外国记者协会寻求了一个完美的平衡——用剧情类影帝嘉奖雨果，取而代之的是编剧部门的落马；用“心灵捕手”制造惊喜冷门，“泰坦尼克号”、“尽善尽美”、“洛城机密”三足鼎立……但即使人们知道这是迈克尔的意图，也不得不赞叹，这一手分蛋糕的技巧果然高明！
这一份得奖名单令人难以诟病——即使是最佳编剧部门的冷门也是如此，所以，在颁奖典礼结束之后，好莱坞外国记者协会获得了宝贵的喘息空间，这一次媒体并没有把矛头再次对准金球奖，而是热烈地展开了对奥斯卡的展望。
由于奥斯卡的编剧部门分为原创和改编两个部分，所以“尽善尽美”和“心灵捕手”将会在最佳原创剧本部门展开激烈的厮杀，谁会笑到最后？而剧情类最佳男主角雨果和音乐喜剧类最佳男主角杰克-尼科尔森正面对决又将会以什么结果告终？“泰坦尼克号”、“尽善尽美”和“洛城机密”的最佳影片争夺者又将走向何方？
这一次的奥斯卡势必热闹非凡。
迈克尔总算是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在一片混战之中杀出一条血路，这几乎消耗了他所有精力，但他也知道，这仅仅只是一个短暂休息而已，金球奖的未来依旧布满了荆棘。
1949.第1949章 1949 轨迹更改
金球奖颁奖典礼在一片喧闹声之中落幕了，得益于“泰坦尼克号”、“洛城机密”和“尽善尽美”三部作品的出色表现，得奖名单并没有引起太多的骚动，但人们还是不由开始好奇：在连续缺席了五年的金球奖之后，未来还能够在金球奖上看到雨果的身影吗？
整个好莱坞都在躁动着，伴随着时间的推进，“泰坦尼克号”正在一点一点逼近历史的高度，煽动着人们身体里所有的热情；而“洛城机密”和“尽善尽美”两部作品也在时间的沉淀过程中得到了越来越多的认可，成为了保守派电影人士对抗电脑特效的利器，这种对抗在金球奖之后被推上了一个巅峰。
不知不觉中，1997年就成为了电影近二十年来的又一个分水岭：电脑特效所代表的爆米花电影，扎实复古剧本所代表的传统剧情电影，这两种派别展开了激烈的对抗，甚至比1994年“低俗”的崛起还要轰动，因为这是继“雌雄大盗”以来，好莱坞再一次迎来了历史拐点。
在雨果所熟知的历史上，“洛城机密”并没有达到如今的高度，“尽善尽美”的声势也不够强大，传统学院派人士也没有能够将二者联合起来，更没有办法撼动“泰坦尼克号”的历史脚步。但现在雨果这只小蝴蝶却让历史轨迹发生了轻微的变化。
“洛城机密”和“尽善尽美”的声势浩浩荡荡，甚至已经超过了在一月底之前暂时还没有能够打破票房历史记录的“泰坦尼克号”，成为整个北美市场保守派人士的最佳法宝，在这场“传统VS革新”的战斗之中，传统保守派居然暂时占据了上风。
但同样的，“泰坦尼克号”也不是孤军奋斗，去年“独立日”的辉煌成就已经成为了重要砝码，现在二者联手推动历史，这也使得历史车轮的重量更上一层楼。即使是“泰坦尼克号”暂时没有能够达到足够的高度，依旧不影响革新派的众志成城。
这一次，传统派和革新派的对抗，就没有人能够预料结局了，因为差距更加微弱，战况更加焦灼，情况更为复杂。未来的难以预料也让生活变得多姿多彩起来。
有趣的是，无论是传统派还是革新派，他们所依仗的最大筹码都是雨果。这也是雨果当今对整个电影产业无处不在影响力最深刻的体现。事实上，雨果能够成长到今天的位置，除了他个人的努力，其实传统派、革新派的态度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
从“低俗”的崛起开始，到“七宗罪”和“死囚漫步”的社会影响力，雨果始终都处于争议漩涡，传统派曾经无视过雨果的努力，甚至还因为雨果那一座金光闪闪的“金酸莓奖”而对雨果排斥不已；革新派也曾经质疑“独立日”能否取得成功，特别是各大制片公司犹豫不决的态度，不仅给了二十世纪福克斯机会，同时也给了华纳兄弟、索尼哥伦比亚影业机会。在支持反对、反对支持的漩涡之中，雨果一步一个脚印逐渐走到了现在，伴随着“独立日”和“洛城机密”的巨大成功，伴随着“泰坦尼克号”和“尽善尽美”的横空出世，历史终于来到了真正的岔路口。
左边是历史，右边也是历史，但却没有人知道电影产业将会走向何方。就好像当年“雌雄大盗”被十七位导演拒绝之后，创造了属于自己的历史，直接导致行业内部淘汰了超过百分之五十的专业人士——恩斯特-莱赫曼就是其中一员。
恰恰因为这样一个历史十字路口的重要性，金球奖的分蛋糕选择才没有成为人们口诛笔伐的对象，相反还成为了平衡之道的成功典范。这不仅给迈克尔留下了喘息的空间，也给金球奖披上迷雾的未来发展方向提出了暗示。
那么，到底是雨果依靠自己微弱的力量改变了历史，让电影产业的发展进入了全新的领域；还是历史以其坚不可摧的碾压之势盖过了雨果的个人力量，让金球奖在苟延残喘之际赢得了宝贵的暗示？这也许永远是一个无法解答的难题，但也正是历史无法预测的魅力所在。
由于历史瞬间的强大影响力，由于于雨果吸引了大部分的注意力，就连金球奖的窘境都被暂时遗忘了，更不要说一名演员悄无声息地消失了。所以在金球奖结束之后的庆功派对上，莱昂纳多的消失根本没有人注意到，等大家反应过来时，莱昂纳多早就已经离开了洛杉矶，悄悄地回到了蓝切斯，享受着难得的休闲假期。
金球奖之后整个好莱坞掀起了腥风血雨，传统派和革新派的争论正在逐渐走向巅峰，不仅仅是专业人士，包括了各大制片公司的决策高层、华尔街的投资者们，所有行业从业人士都在发表自己的看法，因为这将是足以改变每一个人生活的十字路口，没有人能够例外。
没有人希望像恩斯特-莱赫曼那一批人般，成为被历史淘汰的失败者。
这一切争论也许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都无法停歇——更为准确一点说，在雨果所熟知的二十年之后也依旧没有停歇，始终是电影行业争论的核心焦点，但历史车轮的前进步伐却不会因为这些争论而停止，该发生的事情依旧会发生。
没有知道未来会走向如何，也许第七十届奥斯卡可以给出业内人士的权威意见——至少是代表五千多名行业内部专业意见的走向，到底是“泰坦尼克号”呢，还是“洛城机密”？而“洛城机密”、“尽善尽美”、“心灵捕手”的对抗，到底是传统派的胜利，团结力量大；还是传统派的噩耗，内部消耗导致一场惨痛失利？
三月二十三日的颁奖典礼将会给出答案。
不过，在这之前，争论还将继续下去。只是，这些争论都和远离了城市喧嚣的雨果、莱昂纳多没有任何关系。至少在短时间内都没有关系，一周之前，雨果宣布将不会出席第四十届格莱美颁奖典礼，同时荣耀至死的其他四名成员也齐齐表示，他们将会缺席这一次的格莱美。这对于整个好莱坞来说，无疑是一个令人遗憾的消息。
不久之前，第四十届格莱美公布了提名名单，在没有发行任何新专辑的情况下，荣耀至死依靠着“疾风骤雨”这张专辑依旧赢得了四项提名，再一次将摇滚的复苏势头延续了下来。
“漫漫长路（Long。Long。Way。To。Go）”这首歌入围了年度最佳单曲、年度最佳制作两项提名，而雨果能否连续四年抢下年度最佳制作奖也成为了四大综合奖项的最大看点。除此之外，这首歌还收获了最佳摇滚歌曲的提名，将会与去年横空出世的雅各布-迪伦（Jakob。Dylan）展开对决——他正是大名鼎鼎的鲍勃-迪伦的儿子。
另外，“等待这世界改变（Waiting。On。The。World。To。Change）”还赢得了最佳流行乐队组合奖的提名。
仅仅依靠这两首单曲，荣耀至死又一次成为了格莱美上的常客，将去年连夺八座留声机奖杯的强势再一次延续了下来。无论最终是否得奖，荣耀至死都已经在历史上铭刻了自己的名字。
缺席格莱美对于荣耀至死来说并不是一个遗憾的消息，相反，“扭曲巡演”的如火如荼已经脱离了一个颁奖典礼的范畴，正在历史的道路上披荆斩棘，开创出一片属于摇滚的崭新天地。这是此前披头士、平克-弗洛伊德、枪炮与玫瑰、齐柏林飞艇乐队、皇后乐队、滚石乐队等伟大乐队所没有能够实现的梦想。
身处在世外桃源的雨果也是如此，比起格莱美来说，他更加关心“扭曲巡演”的进度，他还前后多次亲自到夏延市去和乐队成员碰面，先后见到了珍珠酱乐队、爱丽丝囚徒乐队、科恩乐队、电台司令乐队、山羊皮乐队、九寸钉乐队等等等等，这些平时放荡不羁的乐队却因为“扭曲巡演”而团结在了一起，形成了一股强大的力量，团结前进。
今天雨果稍微起迟了一些，因为昨天晚上他试图把自己对未来那些音乐节的优点和缺点撰写成一份计划书，交给自己的队友，利用自己有限的力量，让“扭曲巡演”发挥出更多的作用。原本以为应该不是一件难事，但雨果一直忙碌到了天际蒙蒙亮，也还是没有能够把无数信息整理成一份大纲，最后只能是迷迷糊糊地去睡觉了。
起来时，莱昂纳多和亚当都不在家，即使不用询问，雨果都知道，他们两个肯定又到马场去了，莱昂纳多最近迷上了那一片宽阔平坦的马场，喜欢在那没有约束的广阔空间里自由驰骋的感觉，所以几乎每天早晨都会和亚当去马场跑上半个小时。
雨果把冰箱里的三明治拿出来，一边啃着，一边朝便利店走去——只有他一个人在家，开店的任务自然是落到他的身上了。熟练地和小镇居民点头打着招呼，这种平静而缓慢的生活的的确确可以让人安静下来，不同于度假的悠闲懒散，这里浓厚的生活气息可以让人逐渐平复下来，那是真正的宁静。
“嘿，帅哥，有时间吗？”加油站方向传来了一个喊声，让雨果不由回头看了过去，然后就愣了愣，随即嘴角的笑容绽放了开来。
1950.第1950章 1950 机会提前
站在雨果面前的，赫然是查理兹-塞隆，她穿着一套牛仔装，带着流苏牛仔帽，完全一副牛仔女郎的模样，依靠在一辆暗红色的皮卡车旁，朝着雨果扬起了下巴，嘴角带着一抹调戏的浅笑，“嘿，帅哥，有时间吗？”
雨果认出了查理兹，不由就低头轻笑了起来，“当然有，你要请我喝咖啡吗？”
“伙计，你是一个男人。”查理兹撇嘴露出了不屑的表情，潜台词是说：应该是你请我喝咖啡。
雨果摇了摇头，一本正经地说到，“但却是你开口约我的。”雨果也没有走过去，就隔着一条街大声喊道，然后掏了掏自己的口袋，“再说，我昨天刚刚破产了。我现在就连五十美分都没有，我正在担心午餐应该如何解决呢。我所有的希望都在你身上了。”
查理兹抿嘴微微点着下巴思考了一番，然后一脸同情的表情，“好吧，看在你那俊俏的脸蛋上，我可以为你买一个三明治。”雨果拿在手里还有一口没有吃完的三明治，放在嘴巴旁边，张大着嘴巴却不知道自己到底应不应该吃下去，看得查理兹扑哧一下就笑了起来。
最后雨果还是把三明治放进了嘴巴里，慢慢地细嚼慢咽起来。
查理兹迈着豪迈的步伐就大步大步地走了过来，把右手搭在雨果的肩膀上，“兄弟，这样吧，如果你帮我一个忙，我中午就请你吃大餐！培根搭配两个蛋，怎么样？”
这下轮到雨果忍不住了，呵呵地笑了起来，把查理兹的手拿了开来，转身打开了便利店的大门，“所以，你专程赶过来蓝切斯，难道不是为了看我而来的吗？真让人失望。”
“你听说了吗？艾琳-沃诺斯决定放弃上诉了。”查理兹也没有再开玩笑，跟在雨果的身后，慢慢地进入了便利店，然后仔细地打量起这个老旧的便利店，反而没有着急去关注雨果的回应了。
“谁？”雨果脑海里却是一片空白，根本没有反应过来，查理兹说的是谁。
查理兹也不着急，“这就是亚当的小店了？”查理兹细细地看着那窗户上的一张张海报，全部都是雨果出演的电影，对面的墙壁上则被一大片剪贴画一般的报纸所覆盖，仔细看一看，就知道这些全部都是关于雨果的报道，远远地看起来，居然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艺术感。
仅仅是一个小小的空间，就可以深刻地感受到这是一个父亲所倾注的关心。
查理兹回头看了看雨果，发现雨果一丝不苟地开始擦拭着货架，整理着旁边杂乱的物品，看起来根本不像是在洛杉矶呼风唤雨的顶尖巨星，仅仅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儿子而已。这莫名地就让查理兹感觉到了一丝温馨，她也没有着急回答雨果的问题，而是卷起了袖子，“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
“呃，本来我和里奥今天是打算大扫除一下的，既然里奥还没有回来，那我们就先开始吧。”雨果也毫不客气，“一会里奥回来了，再让他起仓库搬货，昨天进了很多货，亚当的腰不是太好，一直都没有整理完毕。”
查理兹利落地应了一声，然后就开始去打水、洗抹布，真正地开始干活起来。
“你不是在纽约学习嘛？课程都上完了？”雨果一边整理着货柜，一边闲聊一般地开口询问到。
查理兹细细地看着墙壁上那留下时间痕迹的壁纸，嘴角的笑容就不由慢慢勾勒起来，小心翼翼地避开这些脆弱的纸张，打扫着周围的灰尘，“没有，我还在用心学习中，学习了第一个课程，我又报了第二个。就像你说的，舞台上现场演出的考验真的让人心惊肉跳，我简直都要以为自己根本不会演戏了。上帝。”
“呵呵，其实你没有必要那么逼迫自己。表现派和方法派没有本质的区别，都是表演的方式之一，我所研究的东西不见得就是正确的，说不定还是错误的。”雨果笑呵呵地说到。
查理兹也不由笑了起来，“至少你有一点是正确的，表演是需要不断锻炼、不断打磨的，观看别人的表演，体验不同的表演方式，都是学习的一个过程。在纽约待的这两个多月，确实收获不小。”
“哦，对了，忘记恭喜你了，金球奖最佳女配角，漂亮的一场胜利。”雨果这才想了起来，其实此时距离金球奖已经过去大半个月了，不过他们对金球奖一直不是很看重，所以也都没有互相打电话祝贺。
查理兹挑起眉毛，“所以你是希望我恭喜你获得金球奖剧情类最佳男主角吗？”一句反问让雨果轻笑地耸了耸肩，不置可否，“你还没有说，你怎么突然中断表演学习课程，跑过来蓝切斯呢。”
“哦，对了，艾琳-沃诺斯。”查理兹再次提起了这个名字，“这就是我专程过来找你的理由，因为我接到了一个很好的剧本项目，但其实我有些犹豫，因为我不确定自己是否能够演绎好这个角色，我担心我会毁了这个绝佳良机。”
雨果皱起了眉头，一脸的不解，“你已经拿到这个剧本项目了？那就说明剧组对你有信心，你依靠自己的实力拿到了角色，那你还在担心什么？”
“你还记得艾琳-沃诺斯吗？”查理兹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了雨果一个问题，雨果认真想了想，但还是摇了摇头，“忘记了吗？当初还在日落广场的时候，我们就看到了她的新闻，还是你专门让我看的呢？那个连环女杀手？法庭判处了死刑，但是她一直拒绝认罪，不断在上诉？那个佛罗里达州的毒蜘蛛？”
“啊！是她！”在查理兹一个接着一个的提示之下，雨果总算是明白了过来，他怎么可能忘记这个女人呢！因为艾琳-艾诺斯，诨号“女。魔头”，这也就是查理兹成功摘得奥斯卡影后的角色！
虽然查理兹在好莱坞一直都兢兢业业地打磨着自己的演技，但就好像妮可-基德曼、米歇尔-菲佛、茱莉亚-罗伯茨这些漂亮女演员一样，她们想要获得业界认可，难度是成倍增涨，因为人们总是习惯性地将她们定位成为花瓶，即使她们的表演格外出色，也依旧很难得到认可——必须成倍困难、加倍努力。
在雨果所熟悉的那段历史里，查理兹在好莱坞摸爬滚打了近十年，终于遇到了“女。魔头”里的艾琳-艾诺斯这个角色。为了出演这部作品，查理兹不惜扮丑，甚至让人根本忍不住她原本的美貌。而且在电影之中，查理兹表现出了灵魂附体的绝对演技，最终一飞冲天，不仅一举成名，而且打破了花瓶桎梏，赢得了她人生之中第一座奥斯卡小金人奖杯，真正地证明了自己。
可以说，“女。魔头”这部作品对于查理兹来说，是职业生涯中至关重要的一部作品。
当初雨果看到艾琳-艾诺斯拒绝接受死刑审判的新闻时，第一个反应就是想到了查理兹，所以这才让查理兹看了那篇新闻。只是没有想到，雨果都已经忘记了，查理兹反而是提了起来。
“她怎么了？”雨果好奇地询问到，他的脑袋一时间还没有转过弯来，因为在历史上行，艾琳是在2001年正式宣布放弃上诉、接受死刑判决的，随后2002年十月份被正式执行死刑，终结了这个被新闻媒体誉为“美国历史上最可怕的女子连环杀手”的一生。
好莱坞很快就动笔将这个故事改编成为了剧本，并且邀请到查理兹出演，电影是在2003年上映的，随后在次年的第七十六届奥斯卡之上为查理兹赢得了影后头衔。
所以，此时听到查理兹提起艾琳，雨果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因为这距离2001年还足足有将近四年时间。
“她放弃上诉了。”查理兹的答案让雨果不由就愣住了，历史的轨道因为他而发生了改变，许多人的命运都偏离了原本的轨道，包括迈克尔-杰克逊，包括查理兹-塞隆，包括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可他却没有想到，艾琳-艾诺斯的命运也已经在这个时空里发生了改变，“其实她在去年年初就放弃上诉了，在那之后法庭就正是判决死刑了。在那之后，派蒂-杰金斯（Patty。Jenkins）就开始动手改变艾琳的故事，并且曾经几次进入监狱和艾琳面对面地交谈，顺利地完成了剧本……”
雨果手里的动作不由停了下来，认真地听着查理兹的讲述，“她把剧本交给了好几家公司，可是却没有人愿意拍摄，不久之前她找到了梦工厂，大卫辗转拿到了剧本，他产生了一些兴趣，随后经过一些交谈，大卫认为这是一部值得投资的作品，于是就找到了我这里，询问我是否愿意饰演艾琳这个角色。”
历史总是以一种猝手不及的方式到来，却又以一种让人错愕的方式重新契合到轨道之上。艾琳-艾诺斯提前了五年放弃上诉，接受死刑判决；“女。魔头”的剧本提前五年出现，但兜了一大圈，最后还是再次找到了查理兹-塞隆。
但，历史真的有那么简单吗？此时还未满二十三岁的查理兹，真的能够展现出二十八岁的成熟和历练，饰演好艾琳-艾诺斯这个角色吗？
1951.第1951章 1951 时机莫测
华尔街的专业人士们都深谙“时机”的道理，在准确的时机做出准确的决定，这才是成功的关键钥匙。
在电影行业也是如此，“七宗罪”上映时如果没有遭遇年轻火山的反抗行动，也许就无法取得那么辉煌的成功；“复仇者联盟”如果提前十年，撇开视觉特效的制约之外，类型片尚未成熟，市场也没有完全成熟，也许会迎来惨败；“未来水世界”在1995年酿造了一起惨剧，但如果放到五年或者十年之后，即使无法取得成功，但也不至于亏本到拖垮一家公司。
而对于奥斯卡小金人来说就更是如此了，比如说“肖申克的救赎”、“低俗”、“阿甘正传”强强相撞的那一年，这三部作品如果放在其他年份上映，也许都具备夺取小金人的能力，但可惜的是它们正面相遇了，而历史则选择了最符合当年历史潮流的“阿甘正传”，如果历史发生了细微的改变，谁又能肯定说，最终胜出的不是“低俗”或者“肖申克的救赎”呢？
这就是时机的重要性。
雨果所熟悉的历史里，“女。魔头”这部作品在2003年年末上映，查理兹奉献了令人拍案叫绝的精彩演出，随后的颁奖季之中一骑绝尘，几乎是以绝对的优势领跑影后争夺战，并且一鼓作气地在第七十六届奥斯卡加冕影后头衔。
可是现在，从2003年提前到了1998年，时机真的还会正确吗？
查理兹今年的八月份才满二十三岁，这个年龄在好莱坞来说依旧是青涩稚嫩的阶段，大部分女演员在这个阶段都出演一些校园青春爱情喜剧，像查理兹这样苦苦打磨自己演技的女演员，绝对可以说是凤毛麟角。可即使如此，现在的查理兹依旧还是尚显稚嫩，无论是演出经验、社会阅历还是对表演的理解，在缺乏时间的沉诞下，还是有许多成长空间。
艾琳-艾诺斯这个角色不仅仅沉重黑暗，而且复杂尖锐，同时还具备细腻和脆弱，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是如何成为震惊全美的连环杀手，而且杀人手段之残忍和冷酷，更是令人发指。但隐藏在她凶残而可怕的面目背后，却是对爱情的执着，还有渴望得到呵护的孤独，那一份柔软，令人心碎之余，更加可怕的是，这个柔软角落却在生活里被一点一点被磨灭。
这个角色错综复杂，而且深刻真实，挑战难度之大难以想象，甚至超越了雨果至今所饰演的任何一个角色。
查理兹能够胜任吗？
不仅仅如此，奥斯卡前景更是不容忽视。所有人都知道，奥斯卡的提名是实力，但得奖却是运气。查理兹在第七十六届奥斯卡上就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当时她的四位竞争对手都无法给出有效的挑战，依靠“鲸骑士（Te。Kareke。Tohora）”首次赢得提名的凯莎-卡斯特-休伊斯（Keisha。Castle-Hughes）仅仅十二岁，一早就注定了陪跑身份；“前进天堂（In。America）”的萨曼莎-莫顿（Samantha。Morton）是第二次赢得演技提名，但作品综合实力太弱，几乎被忽略。
真正能够对查理兹制造冲击的是“21克（21。Grams）”的娜奥米-沃茨（Naomi。Watts）和“爱是妥协（Something’s。Gotta。Give）”的黛安-基顿，不过“21克”的公关都集中火力在男主角西恩-潘身上，黛安的作品又是竞争力偏弱的浪漫爱情喜剧。
所以，几乎没有人能够给奉献出职业生涯最佳演出的查理兹制造威胁，查理兹最终一举领跑强势问鼎。但如果把“女。魔头”提前五年，缺少了最为重要的时机和运气，她还能够顺利摘得她人生最重要的一座影后奖杯吗？
如果“女。魔头”真的在1998年拍摄上映，那么这部作品是成为“阿甘正传”还是成为“低俗”，亦或者干脆就彻底失败，被湮没在了1998年的时间长河里，根本没有人提起过。
这是一个没有人可以回答的问题。雨果也不能。
“雨果？雨果！”查理兹发现雨果似乎有些出神，等了好一会也没有听到雨果的动静，不得不扬声喊道。雨果这才晃神看向了查理兹，投去了疑惑的视线，“我是问你，你觉得怎么样？”
“你在担心什么？”雨果犹豫了一下，开口询问到。
查理兹轻笑了起来，“担心我无法胜任这个角色？担心我毁了这个剧本？对了，我看过剧本前面十五页了，精彩纷呈！我真的太喜欢了——担心我的能力还不够？担心我正在做超出自己能力的事？担心我做出一个错误的决定——当然，最主要还是担心大卫做出了一个错误的决定。”
查理兹的语气倒是很轻松，话语里还带着一丝自嘲，但隐隐约约还是可以感受到她的不安和犹豫。
雨果发现此时的情况似曾相似——莱昂纳多的局面又一次来到了他的身边。当初他说服莱昂纳多出演“泰坦尼克号”的事，和今天虽然完全不同，但本质上还是一样的：他在知道历史发展轨迹的情况下，到底应该如何给出自己的意见？他是不是成为“楚门的世界”里那躲在荧幕背后操纵自己朋友人生的“节目制作人”？
这着实是一件很讽刺的事，因为莱昂纳多现在就在蓝切斯，彻彻底底地远离了好莱坞的纷乱。其实雨果知道，詹姆斯-卡梅隆为此已经和里克发生了两次激烈冲突，甚至有一次詹姆斯是直接摔门而出的。
因为“泰坦尼克号”现在依旧在宣传期，但莱昂纳多和凯特两位主演都缺席了后续宣传，这对詹姆斯来说简直就是一个耻辱。不过，宣传期其实不是最重要的，毕竟“泰坦尼克号”现在已经上映了接近两个月，密集宣传期早就已经结束了，詹姆斯真正的意图还是奥斯卡。
虽然颁奖季没有形成，虽然奥斯卡公关没有真正成型，但詹姆斯已经敏锐地嗅到了蛛丝马迹，他希望莱昂纳多和凯特能够陪伴他出席一些派对、一些宴会、一些晚餐，做好公关工作。他需要赢得这场“泰坦尼克号”与“洛城机密”、“尽善尽美”之间的对抗，他需要赢得这场他与雨果之间的对抗，他需要赢得这场传统派与革新派之间的对抗。
可是莱昂纳多却直接销声匿迹，而凯特结束了“楚门的世界”拍摄之后，短暂回去伦敦一段时间，虽然可以肩负起英国的宣传工作，但美国本土却鞭长莫及。这几乎让詹姆斯气炸了。
但问题就在于，莱昂纳多是躲在雨果的羽耶下，现在即使是雪莉-兰辛加上凯文-彭斯，都不愿意与雨果正面对抗——哪怕是为了詹姆斯-卡梅隆。这使得詹姆斯满腔怒火根本没有地方宣泄，只能是对着里克发火。
即使如此，莱昂纳多依旧留在了蓝切斯，享受着这属于他的片刻安宁。而现在，查理兹也离开了纽约，取代了电话联系而是亲自抵达蓝切斯，向他求助。这是对他的信任，却也是一份责任。
雨果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认真地思考了一下，“你还记得当初我们看到新闻时候的感觉吗？”查理兹顺着雨果的话语开始回忆，“我们都觉得这是一个十分疯狂的世界，到底是什么逼迫着这个女人走上了这条不归路。其实很多时候人生就是这样，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但反过来也是如此，因为人是一个很复杂的动物，我们每一个人都是如此相同，却又截然不同。特别像艾琳-艾诺斯这样走上了未知道路的人，她知道重点就是悬崖峭壁，但还是继续迈开了步伐，想要理解她，就变得更加困难。”
查理兹点了点头，声音不由微微低落了下来，“我知道，这里面充满了太多太多的未知，我们根本没有办法理解。”查理兹抬起头，一下就撞进了雨果的眼睛里，那宛若平静温泉般的琥珀色眸子里倒映着一抹淡淡的苦涩和痛楚，查理兹刹那间就明白了雨果眼睛里的意思，他是想起了她的父亲，那一段牢牢被埋藏在脑海深处却永远不远消失的记忆。
雨果总是这样，轻而易举就明白她内心真实的想法，但却没有任何攻击性，相反让她那微微暗淡下来的心情又投射进来了一抹阳光。查理兹嘴角扯出了一抹浅浅的笑容，感谢雨果没有直接把那个男人的名字说出来，没有戳中她内心的伤口，却又给予她足够的支持。
深呼吸一下，查理兹将内心的思绪掩埋起来，接着说到，“这也是我担心的原因，这不仅仅是一个角色，更是一个真实存在的人，而让我去饰演艾琳-艾诺斯，这几乎是一个无法想象的巨大挑战，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否有足够的能力深入艾琳的内心，去探讨她那充满伤痕的过去。”
雨果微微垂下眼帘，将内心的波澜掩饰了起来，随即再次看向了查理兹，这一次他却在查理兹那没有太多变化的语气里听到了隐约的期待——看来查理兹其实内心深处还是想要接下这个剧本的，她来找雨果，不是询问意见，而是获得勇气。
这才是他所熟悉的查理兹，拥抱着伟大的演技梦想，艰难地在好莱坞洪流里一步一个脚印的缓慢前进，但却从来不曾轻易放弃过。
1952.第1952章 1952 迎难而上
“你知道，这也许是我接触到的剧本之中，最困难的一个角色。”雨果开口说到，如此评价却让查理兹愣住了，似乎没有想到雨果会如此认为。
“‘七宗罪’呢？”查理兹没有说“死囚漫步”，而是说了“七宗罪”里无名氏这个角色，这让雨果轻轻笑了起来，然后摇了摇头，“不能相提并论。因为无名氏是一个留下无数空白的角色，他更多时候可以由我来填补，再交给观众去想象。但艾琳-艾诺斯这个角色却不一样，她是真实存在的，而且一举一动都是如此清晰，广为人们所知，电影需要展现的还是她的一生，这难度太大了。”
同样“死囚漫步”也无法与“女。魔头”相比——单纯从角色的演绎难度来说，因为“死囚漫步”是对手戏，雨果和苏珊-萨兰登两个人互相推动互相促进，但“女。魔头”却是以艾琳-艾诺斯这个角色来推动剧情。
其实，“女。魔头”里也有两个角色互动，就是艾琳的同。性。恋女友希尔比-沃克，这个角色在雨果所熟知的版本里是由克里斯蒂娜-里奇（Christina。Ricci）饰演的，这个1980年出生的小女生早早就表现出了表演潜力，她曾经在李。安的作品“冰风暴”之中备受好评，而后又出演了蒂姆-伯顿执导的“断头谷”，成为无数影评人吹捧的新生代代表。
希尔比-沃克同样是一个十分错综复杂的角色，她危险而且无情，年轻同时任性，肆意而张扬，正是她给了艾琳希望，但又一步步拖着艾琳坠入了深渊。可惜的是，克里斯蒂娜没有能够胜任这个角色，她赋予希尔比的人性太过微弱，更不要说深入挖掘了，影响到了整部作品的质量。当然，这间接也使得电影成为了查理兹一个人全面闪耀的舞台。
客观从学术角度来说，艾琳-艾诺斯的表演难度和无名氏、马修两个角色不分伯仲，但由于剧本的侧重和人物的错杂等方面来说，艾琳的挑战绝对是更加强大的。
“如此让我去饰演这样一个角色，我也没有绝对的自信能够胜任。”雨果实话实说，但嘴角却带着一丝浅浅的笑容，这让查理兹愣了愣，随即就翻了一个白眼，“那你要我怎么办？”
查理兹懊恼地长长吐出一口气，耷拉下了肩膀，“就连你都没有办法胜任，那我肯定就不行了。上帝！”
“为什么？”
雨果的话语却让查理兹怒目圆瞪，“为什么？如果你都认为自己没有办法演好一个角色，我不知道现在的好莱坞还有谁能够有绝对的信心说自己可以，反正我是没有。”
雨果反而是被查理兹的话语逗笑了，“虽然这是赞扬，但我却没有办法认同。我的确是一名不错的演员——或者说出色的演员，”说到这里，雨果自己也呵呵地轻笑了两声，显然还是有些不习惯如此自夸，“但我不是万能的，还是有很多角色我都没有办法胜任。不要说伟大了，距离杰克-尼科尔森、梅丽尔-斯特里普这些老戏骨，我也还是有很多东西要学。”
这不是谦虚，而是事实。“更何况，艾琳-艾诺斯是一个女人，我是一个男人，我自认还没有罗宾-威廉姆斯的那一份功力，把女人也演绎地惟妙惟肖。”雨果的话顿时让查理兹明白自己被戏耍了，手里的抹布直接就朝雨果砸了过去，雨果快速就闪了开来，抹布啪嗒一声就砸到了货架上，让雨果得意地哈哈大笑起来。
雨果重新站起来，就好像查理兹握紧的拳头，他连忙举手投降，解释到，“我真正的意思是，如果你认为自己没有办法胜任一个角色，就因为胆怯而拒绝，那么你永远都无法成为一名真正的演员。”
“可是……”查理兹张了张嘴，但后面的话语却没有来得及说下去，就被雨果打断了。
“当然，的确有的时候一个角色是超越自己能力范畴的，懂得拒绝和放弃也是智慧的一部分。”雨果接着说到，“但至少你应该给自己一个尝试的机会，比如你拿到剧本，仔细研究阅读，真正全情投入角色之中，看看自己的极限在哪里。如果你做不到，那很好，你知道自己的不足，再继续努力；如果你做到了……那么，也许这就是你取得自我突破的最好机会。”
查理兹右手的拳头缓缓松了开来，陷入了自己的思考之中，雨果的声音在旁边缓缓响起，“比如说我接拍‘辛德勒的名单’的时候；比如说我在接连出演‘七宗罪’和‘死囚漫步’的时候；再比如说最近刚刚完成拍摄的‘楚门的世界’，其实都是这个道理。我不一定就是最完美的，因为真正完美的演员是不存在的，但我却赋予了角色属于自己的东西，并且取得了突破。那整个过程就像是高空走钢丝的赌博一般，失败的话就是整部作品的灾难，但成功的话……”
后面的话雨果就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了，查理兹抬起头看向了雨果，嘴角的笑容轻轻勾勒了起来，“……就是一片崭新的天地。”后面还有半句话查理兹没有说，就好像“魔鬼代言人”、“洛城机密”这两部作品一般，其实她也始终是在挑战自己的极限。
其实在纽约拿到剧本时，查理兹就迫不及待地想要出演这部作品了，她可以感觉到自己的血液在徐徐沸腾，那种亢奋的感觉前所未有，真正地让查理兹感受到了表演的冲动，她迫不及待地就想要尝试一下“洛城机密”里学习到的东西，不是为了向谁证明自己，而是全情投入角色之中，真正感受到表演的快乐和幸福。
也许就是因为太过迫切了，反而让查理兹患得患失起来，她开始怀疑自己，怀疑自己的能力，甚至怀疑大卫的选择。对于饰演好艾琳这个角色的强烈愿望，使得内心的渴望和担忧形成了难以调和的矛盾。
最后，查理兹选择来到了蓝切斯，希望雨果能够给她一些意见。
现在，查理兹意识到，其实她内心早就已经做出了决定：她希望能够饰演艾琳-艾诺斯这个角色，并且希望能够有精彩的发挥。现在，雨果给了她勇气，驱散了眼前的迷惘和犹豫，当决定真正落下时，内心先是长长地松了一口气，随即那无法抑制的亢奋就充斥着胸腔，宛若成百上千支蝴蝶一起振翅般。
“所以，你最近有时间吗？可以陪我一起阅读一下剧本吗？”查理兹已经开始摩拳擦掌了，眉宇之间的亢奋和雀跃让她整张脸庞都绽放出了耀眼的光芒。
阅读剧本，这是一个十分重要的工作，也是演员进入角色之前的基础工作。“当然，当然没有问题，我最近最需要的就是一个显示我重要性的工作了，你知道，在这里我可是帮不上太多忙。”雨果也隐隐开始期待起来，历史正在悄无声息地发生了改变，那些未知所带来的刺激让雨果的生活变得越来越精彩。现在雨果已经在思考：既然“女。魔头”都已经提前出现了，那么未来是不是还会有其他出乎意料的意外出现呢？
雨果的调侃让查理兹笑了起来，她走到柜台重新把抹布拿了回来，走到旁边洗了干净，再次忙碌起来，突然查理兹脑海里又想起了一件事，她犹豫了一下，回头看向了雨果，“那个，我想要去佛罗里达州的监狱拜访一下艾琳-艾诺斯，亲眼见见她。”
雨果不由就愣了一下，出演一部传记电影，然后亲自去拜访真实人物本人，这是一个挑战，但同时也是一个机遇。
查理兹自己似乎也有些紧张，因为她也不确定这到底是不是好事，“当然，我还是需要申请，而且还需要写信去问问看艾琳的意见，看看她是否同意见我。所以一切都没有办法确定，但……”
“我愿意，我当然愿意，这就是朋友的作用——关键时刻可以派得上用场，不是吗？”雨果的回答让查理兹呵呵地笑了起来，点了点头，“那就这样说定了，我今天晚上就给艾琳写信。”
历史正在改变，“女。魔头”提前到了1998年，但在雨果担心查理兹能否胜任的同时，查理兹也不是正在改变吗？从“日出之前”到“魔鬼代言人”，再到“洛城机密”，查理兹也正在一步一个脚印地打磨着自己的演技，现在的她的确和历史上2003年的那个她不同，但和另外一个时空里1998年的她也已经不同了。
现在查理兹甚至有勇气亲自与艾琳面对面交谈，也愿意真正地走入艾琳的世界里去了解那一段混乱而黑暗的历史。所以，谁知道呢？也许这一次“女。魔头”会成为一场彻头彻尾的灾难，但也许它也可能成为一部与众不同的经典，在结果出来之前，几率是平等的，不是吗？
“嘿，雨果，我回来了……”门口之外传来了那阳光的声音，人未到声先到，赫然就是莱昂纳多的声音，让平静的便利店顿时就变得热闹了起来，“上帝，看看这漂亮的女孩到底是谁！看来我今天的运气很不错，这位美女，请问我有荣幸邀请你共进早餐吗？”
“我会好好考虑看看的。”查理兹那高傲而冷艳的声音，让莱昂纳多夸张地哀嚎了起来。
1953.第1953章 1953 压抑之旅
车子快速行驶在高速公路上，那令人窒息的连绵海景逐渐消失在视线里，茂密的森林和潮湿的沼泽开始覆盖瞳孔里的颜色，变得越来越深、越来越浊，昂扬雀跃的心情缓缓沉淀了下来，就连忐忑不安的躁动都逐渐消散，只剩下越来越沉重的迷茫，一点一点将灵魂拖入无边无尽的黑暗之中。
查理兹忍不住就轻轻把脑袋依靠在椅背上，摇下窗户，迎面而来的狂风吹得她眼睛无法睁开，就连呼吸都不太顺畅起来。于是查理兹干脆就闭上了眼睛，微微抬起下巴，放任那狂风更加肆虐，彷佛整个人都消失在风中一般，这让她得到了片段的、短暂的解脱，紧绷的肩膀稍微松开了些许。
雨果从后视镜里看着坐在副驾驶座上的查理兹，那眉宇之间的郁色犹如萦绕在山顶的雾气，常年无法消散，始终在那秀气的眉毛之上连绵起伏。这让雨果轻轻地吐出了一口气，虽然他早就预料到了如此场景——因为当初他为了拍摄“死囚漫步”而前往安哥拉监狱时情况也是如此，但此时看到查理兹的沉重，他还是有些担忧。
过去三周时间里，查理兹前后和艾琳来往了六、七封信件，事情的进展远远比想象之中还要顺利，艾琳很快就同意了查理兹的会面请求。用艾琳的话来说，就是“我现在已经解脱了，死亡是我唯一要求的，而我不希望带着谎言走入坟墓。所以，我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而监狱方面也很快就给予了雨果便利——这也是如今雨果影响力庞大的一个侧面体现，审核流程比别人快了许多，不久之后就通过了雨果和查理兹拜访的申请。
于是，雨果就和查理兹驱车来到了佛罗里达州，专程前来拜访艾琳。
今天是查理兹和艾琳的第三次会面，查理兹的情绪也在一点一点下滑，从最开始的亢奋、期待、雀跃，整个人周围的气场都在缓缓压抑下来，监狱就好像是吞噬快乐的摄魂怪一般，将周围所有的阳光都蚕食干净，一步一步腐蚀着灵魂，让人彻底遁入黑暗。
雨果曾经经历过这样的情况，而且还迷失在了那无穷无尽的阴冷灰暗之中，暗无天日的世界让他的苦苦挣扎都成为无用功，甚至到最后已经开始放弃挣扎，放任自己的灵魂变得越来越渺小。
那种感觉不仅仅是可怕或者恐惧，更多是一种挣扎一种煎熬。更糟糕的是，他甚至没有办法求救，彷佛已经竭尽全力在嘶吼着，那撕心裂肺的喊声已经让肺部开始咳血，但依旧没有人能够听见，只有自己的声音在脑海里不断回荡。这才是真正让人感觉到疲倦——疲倦到想要放弃的致命一击。
现在，查理兹也在经历这个过程，雨果就在旁边亲眼目睹着查理兹一步一步滑入深渊，但偏偏他又没有办法伸手去抓住查理兹。因为他知道，这是查理兹在自我探索、自我挑战的一个过程，他无法也不能毁了这个机会，否则此前查理兹所有的努力都会白费了。
想到这里，雨果心情不由更加沉重了一些，那难以言喻的压抑让他有些反胃，呕吐的感觉在胸腔里的沸腾着，干燥的空气里浮动着**的气息，更是让人难以承受。雨果知道，监狱就在前方了。
看着监狱一点一点在眼前露出那平凡无奇的面貌，雨果熟练地拿出了通行证，与门口的保安抬手打了打招呼，松开了刹车，车子缓缓进入了层层防守的监狱。
雨果把车子开进了停车场，原本一直闭着眼睛的查理兹突然就打开了车门，这让雨果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就踩了一个急刹车，然后就看到查理兹根本不等车子停稳，直接就快速走下了车，然后转过身就快步朝着路口处走去。
雨果连忙把手刹拉了起来，甚至来不及熄火，急急忙忙地走下车，扬声喊道，“嘿，那么着急干什么？等等我。”
查理兹却是头也不回，不耐烦地扬声喊到，“让我一个人。”然后就大步大步地朝前走去，那薄薄的阳光却彷佛有千斤重量一般，狠狠地压在那柔弱的肩膀上，让查理兹的步伐都踉跄起来，隐隐绰绰的背影在明亮的光芒之中若隐若现，似乎随时都会被阳光击碎，彻底消散在眼前那刺眼的光晕之中，然后化作一缕青烟消失不见。
雨果就这样站在车门旁边，看着查理兹那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内心还是无法抑制地沉重了下来。即使他自己就经历过，但他还是没有办法控制内心的担忧，害怕着查理兹在下一刻就被完全击溃，就好像是一幢高楼大厦毫无预警地都分崩离析一般，那种一旦发生就排山倒海无法阻止的覆灭危机，让雨果胆战心惊。
在前来监狱之前的这三周时间里，其实查理兹的状态就时好时坏。雨果一直在陪伴着查理兹阅读剧本，大多时候他们两个人是作为对手戏演员在朗读剧本；偶尔雨果也会作为艾琳-艾诺斯的角色，帮助查理兹了解整个故事的脉络，以旁观者的角度切入故事。
查理兹逐渐进入了艾琳-艾诺斯的世界，同时也逐渐迷失在那个混沌的世界里。不仅仅是查理兹，雨果也是如此。
艾琳的世界始终都是灰暗的，那是一个没有光的世界，被父母抛弃、被祖父母放弃、被男人遗弃，就连唯一一个愿意和她执手前行的亲生哥哥，也因为喉癌而早早离开人世。不堪的童年、不堪的少年、不堪的当下，在成长过程中，她从来没有获得爱和信任，就犹如黑暗里默默滋生的苔藓一般，可耻的生活在这个世界没有人注意的角落里。即使是作为妓。女，艾琳的行情也不好，男人们仅仅只把她当做廉价的婊。子满足自己的欲。望——她只值二十美元。
就连她自己都厌恶自己。
在那暗无天日的世界里，她终于遇到了一个自己想要保护的人，遇到了一个自己愿意付出爱和信任的人，她第一次真正激起了对生活的热情，于是她竭尽全力努力去抓住这根稻草，用尽全力去保护那微弱的光芒，虔诚地祈求着这一抹光芒不要熄灭。因为渴望，因为害怕，因为急切，她就犹如飞蛾扑火一般，以燃烧自己生命为代价，追逐着那一抹爱的光芒，成为了血腥残忍的连环杀手。
但最为讽刺的是，那一抹她愿意舍弃生命去保护的光芒，最后也离开了她，只留下了她残破的灵魂。
在许多人看来，艾琳是肮脏的，是恶心的，是冷血的，是丑陋的，是可怕的，是凶残的，是不值一提的……就好像角落里的一块苔藓般，大自然里丑陋的伤疤，却根本没有存在的必要。人们将艾琳看做一个野兽、一个怪物、一个魔鬼。
但事实上，她只是一个万念俱灰的独行者，试图在这个残忍血腥的世界里寻找到一个真正陪伴在她身边的人，仅此而已。这是一个因为太过真实而变得可怕、同样因为太过真实而变得可悲的故事。
真正可怕的是，是艾琳这样一个连环杀手，还是制造了艾琳这样可怕恶魔的社会？也许二者皆有。“她不专业，但是很可怕”，雨果至今依旧记得探索频道拍摄的关于艾琳-艾诺斯纪录片里的这样一句无关紧要的话，但却是艾琳内心的黑暗和腐朽最直接的证明。
艾琳是罪大恶极的，这是毋庸置疑的结论，她残忍地扼杀了七个男子；但艾琳同样是可怜而可悲的，她苦苦追寻了一辈子的爱和信任，最终依旧落得一场空，她甚至失去了哭泣的能力。
其实这和“死囚漫步”有些相似之处，杀人凶手应该得到宽恕吗？杀人凶手又能否得到救赎？死刑真的可以让内心得到解脱吗？当我们简单粗暴地把杀人凶手等同于怪物时，当我们自欺欺人地用“社会的确很糟糕，但犯罪依旧是个人的选择，这是不可饶恕的”这样的道理来麻醉自己时，我们又是否敢于回过头来反省自己：社会的冷漠是否有自己的一份“功劳”？
查理兹在煎熬着，雨果也在煎熬着。他们前后把探索频道拍摄的艾琳-艾诺斯纪录片反复看了十几遍，一开始莱昂纳多还和他们一起看，但五遍之后他就人受不了了，内心的煎熬几乎让莱昂纳多崩溃。
这也让莱昂纳多真正地意识到，演技的道路十分漫长，而他现在才刚刚开始，“泰坦尼克号”所带来的效应仅仅只是暂时的，他可以像以前一样醉生梦死，但他也可以像雨果一样继续在演技道路上迈开脚步。
无意之中，这反而是解开了莱昂纳多的心结。后来“女。魔头”的剧本朗读，莱昂纳多也加入了进来。
在蓝切斯时，查理兹虽然饱受煎熬，但还是可以控制得住，可是来到监狱和艾琳面对面交谈之后，查理兹的情况就每况愈下，现在已经严重到“查理兹”正在一点一点消失。雨果知道这是好事——因为查理兹真正地开始融入了艾琳的世界，但他却没有办法把它当做好事来看，内心的担心越来越沉重。
1954.第1954章 1954 温暖怀抱
雨果虽然担心，但他也知道，这是一个演技自我蜕变的必然过程，也许每个人的方法和经过都不一样，可是势必都会有属于自己的关卡，必须迈过去之后，才能让自己得到提升。查理兹是如此，莱昂纳多也是如此，他比任何人都更加清楚这一点。
所以，雨果没有办法帮助查理兹，只有查理兹自己能够帮助自己。
雨果把车子停好之后，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没有进去，而是站在车子旁边静静地等待着。此时依旧还是冬天，佛罗里达州阳光明媚，但空气之中还是漂浮着一层薄薄的寒意，让人不得不把外套包裹起来，沐浴在阳光之下却是多了一些懒洋洋的感觉。
耳朵边静悄悄的一片，没有了城市的喧嚣和海滩的热闹，凉飕飕的空气送来了铁丝网背后那座围城里若隐若现的嘈杂，听不清楚具体的话语，但声音里的戏谑、嘲讽、愤怒、鄙夷却在阳光之下一览无遗，化作了冬日海风里尖锐的冰刺，钻进毛孔里，寒颤一个接着一个。
即使仅仅是站在停车场，那种静谧到几乎要凝固的空气还是让周围的光芒一点一点暗淡下来，就连血液都开始变得冰冷。这让雨果不由有些烦躁。由于现在又没有智能手机，雨果只能是在原地发呆，脑海里无数思想在汹涌，更多都是那些关于艾琳-艾诺斯的片段——那黄沙漫天的冷色调片段，即使没有任何鲜红的血液，也没有任何残忍的断肢，但还是让人感觉到凛冽的气息如同潮水一般，源源不断涌来，就好像冬天的柏林一般，只是增加了一抹挥之不去的沧桑。
雨果焦躁不安地在原地来回踱着步伐，即使他尼古丁过敏，此时也忍不住想要抽几支烟来排遣自己的焦虑。
“吱呀”，铁丝网摩擦的声音打破了空气之中的寂静，“塞隆小姐，希望有美好的一天。”那带着微笑的声音如同鱼鳞云一般，在金色阳光之中徐徐铺陈开来。雨果猛地抬起头，朝入口处看了过去，然后就看到两名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朝他挥动着手臂，雨果也抬起手，挥了挥，表示友好。
查理兹慢慢地朝着出口处走了出来，那短短的迂回铁丝网路，却彷佛是森林里被迷雾遮挡住了轨道的羊肠小道，查理兹的步伐越来越慢、越来越慢，平时不过两分钟就可以走完的路，她却彷佛陷入迷宫一般，永远都走不出来。
雨果注意到了，查理兹那柔弱的肩膀再次耷拉了下来，就好像那肉眼可见的负担又增加了，几乎就要压垮她了。
查理兹不是一个脆弱的女人，相反，她很坚强，不仅仅是像男人一样坚强，更是一种精神上的坚忍不拔。从小时候开始，查理兹就经历着常人难以想象的家庭生活，而且背景还是在南非贫穷困苦的生活环境之下，这让查理兹早早就养成了独立自主的个性，她习惯于自己解决问题，更习惯于用自己的羽翼去保护母亲。
在雨果认识查理兹的这些年来，他仅仅看到查理兹两次脆弱，一次是在日落广场被人尾随跟踪，一次是完美先生的不告而别。可即使是那两次脆弱，查理兹也很快就恢复了过来，她的脆弱仅仅只是隐藏在北冰洋厚厚冰面之下的暗礁，严严实实地保护着，从来不会轻易显露。
可是今天，雨果却看到查理兹那挺拔的脊梁几乎就要无法继续支持下去了。雨果不知道查理兹到底和艾琳说了什么，每一次见面雨果都是在会客室外面等待，并没有加入到她们的交谈之中，但雨果可以感受得到：查理兹和艾琳的生命轨迹在最开始的阶段有着一丝的相似之处，但是查理兹在母亲的支持下、在信念的支持下，走上了她梦想的道路，而艾琳却什么都没有，没有亲情，没有友情，没有爱情，没有信任，没有关爱，她只是在黑暗之中浮浮沉沉。
不能说查理兹和艾琳同病相怜，但的确查理兹更加懂得艾琳的心情，特别是她亲眼目睹了自己父亲的死亡——被她母亲亲手执行，那种强大的冲击力深深地影响到了查理兹整个成长过程，至今都没有办法完全抹杀。
此时，雨果的肉眼就可以看到查理兹整个人濒临着分崩离析，那种痛苦让她几乎没有办法继续迈开步伐，整个人就在一点一点崩溃。等走到铁丝网小道的出口时，她整个人就再也无法继续支持下去，直接软倒在地上，宛若被吹散的蒲公英一般，支离破碎。
雨果就这样亲眼看着整个过程的发生，就好像是一场盛大的交响乐，那强烈的冲击力扑面而来，让雨果彻底当机。他想要迈开步伐，走上前给予查理兹一点帮助，但双脚却根本没有办法移动，就好像是被钉在了原地一般，死死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脚底温热的汗水一点点渗透出来，让雨果就感觉踩在沼泽上一般，整个人在缓缓地往下陷，但他却无法挣扎，也不能挣扎，只能等待着自己被彻底覆灭的时刻慢慢到来。
查理兹依靠在铁丝网旁，慢慢地蜷缩起来，然后抱紧自己的膝盖，但整个人还是无法抑制地开始颤抖起来，宛若在风中瑟瑟发抖的芦苇，随时都可能被狂风折断，却根本没有办法控制自己，命运已经不再自己的掌握之中。
查理兹明明就在眼前，但雨果却彷佛看不到她一般，只剩下一个虚拟模糊的影子，似乎她随时都可能消散在阳光之中，化作一堆粉尘，随风而去。雨果忍不住就抬起手来，轻轻地抓了抓，这才发现只抓住了一片光晕，空荡荡的掌心里什么也没有。那种随时可能失去查理兹的恐惧狠狠地抓住雨果的心脏，用力地揪了揪，让雨果的呼吸刹那间就停止了。
一步，再一步。
雨果的双脚终于可以移动了，可是他却没有狂奔，只是一步接着一步地前进着，每一个步伐都是如此沉重。因为雨果也不确定自己应该怎么做，他知道查理兹需要帮助，但查理兹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如果她可以依靠自己的力量坚持下去，她就能够取得突破，可是他帮助的方法不对的话，就有可能让查理兹此前所有的努力都毁于一旦，再次回到原点。
所以，雨果的脚步变得越来越沉重，他想要帮助查理兹，却无从下手。
终于走到了查理兹身边，雨果徐徐蹲了下来，查理兹抬起眼睛瞥了雨果一眼，可是那双眸子里却根本没有灵魂，只剩下一个空荡荡的躯壳，就连眼泪都没有，干涸的眼眶和干燥的唇瓣显示着这个躯壳已经就要灰飞烟灭了。
随即查理兹就收回了视线，彷佛眼前的男人对她来说没有任何意义一般，查理兹双手抱着自己的膝盖，轻轻地垫着脚尖，来回不断地垫着，整个人就好像不倒翁一般跟随着那节奏轻轻摇晃着。
看着这样的查理兹，就像是一个一碰就会碎的瓷娃娃，雨果只觉得内心在抽痛着，此时此刻他才深深地感受到：他爱着眼前这个女人，如此深刻地爱着，他爱着她那倔强的灵魂，他爱着她那执着的梦想，他看着她那不信童话的脆弱……
雨果不知道应该怎么做，于是就跟随着自己的内心，双膝缓缓跪了下来，然后站直了身体，缓缓地靠近查理兹，缓缓地。可即使如此，这个轻微的动作还是吓到了查理兹，让她微微往后退了退，雨果不得不再次退了回来，展开双手，表示自己没有任何侵略性，这才让查理兹稍微安心了一些。
等查理兹重新放下戒备之后，雨果这才再次尝试，缓缓地靠近查理兹，整个人一点一点地靠近，两个人之间只剩下一个拳头的距离，然后雨果抬起了自己的双手，轻柔地抱住了查理兹的脑袋，往自己的胸膛带，把她的左耳贴在自己的心脏位置，最后用双手抱着查理兹的肩膀，紧紧地抱着。
那沉稳有力的心跳让查理兹逐渐安定了下来，不断垫脚尖的动作慢慢地停了下来；那炙热温暖的体温逐渐平复着查理兹的焦躁，紧绷的肩膀正在缓缓地放松下来；那熟悉清新的气息安抚着查理兹的疲倦，不知不觉中就慢慢闭上了眼睛。
雨果一直都在思考着同一个问题，“死囚漫步”的马修，如果有一个人真心实意地对他付出所有爱——就好像修女海伦一样，那么他的人生轨迹是否会不一样；同样，艾琳-艾诺斯如果遇到一个人愿意用真正的爱来包容她、陪伴她，那么她是不是就可以避免走上连环杀手的这一条不归路。
很多时候，他们需要的只是一个温暖的怀抱，一个安全的港湾。
所以，雨果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抱住了查理兹，给了她一个停歇的安全港。雨果不知道这是否有用，他的潜意识让他如此做了。现在看来，似乎不是那么糟糕。
低下头，雨果就看到查理兹那逐渐平复下来的神情，眉宇之间的倦怠缓缓渗透出来，那些尖锐、那些暴戾、那些脆弱、那些凶狠都徐徐消散，只剩下难以言喻的疲惫。这让雨果轻轻吐出了一口气，收了收自己抱紧那瘦弱肩膀的双手。
阳光，缓缓洒落下来，时光却在这一片遗弃之地停住了脚步。
1955.第1955章 1955 片刻阳光
查理兹没有办法控制自己，她只觉得大脑里一片混沌，那种从内心深处涌现出来的黑暗让她浑身开始瑟瑟发抖，彷佛整个人漂浮在北冰洋的冰面之上，凛冽空气从四面八方将自己牢牢包围，她就好像是漏底的木船，一点一点坠入那冰冷刺骨的海洋之中，她试图挣扎，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海水缓缓将自己吞没，从脚底到腰际，再到胸口，一点接着一点地顺着唇线慢慢往上涨。
那种逐渐滑入黑暗深渊的恐惧感甚至比死亡还要痛苦，让查理兹觉得自己变得支离破碎，彷佛下一秒就会彻底灰飞烟灭一般。而她就连一声“救命”都喊不出来——那尖锐的冰渣让喉咙里被鲜红的血液充斥着。
记忆再次回到了那个六月，那个属于1991年的六月，属于南半球的秋天，记忆里被铺天盖地的大雨所覆盖，连绵不绝的寒冷让整个世界都变成黑白，彷佛所有色彩都彻底消失了。就是那个夜晚，一声枪鸣彻底改变了她的人生，将她和她母亲从水深火热之中解救了出来，却也成为人生之中永远无法磨灭的时刻，那漫天漫地的血色就犹如此时冰冷的海水一般，将她完全吞噬，那种溺水的窒息感狠狠掐住了她的喉咙，即使她想要反抗，却被束缚住了手脚。
“不，不要……不要……我要杀了查尔斯……我要，我要拿到那把枪……我要报复妈妈……不要，妈妈，不要开枪……不要，你不能为了希尔比杀人，当你开始了第一次，就没有回头路了……不要，你就会彻底和温暖无缘了，你会永远被禁锢在那个冰天雪地里……不要，千万不要……去死，你们这些可耻的男人都应该去死，除了用殴打女人来证明自己的强壮之外，你们一无是处……死，你们都该死！”
大脑里已经模糊了所有的界线，时而她是自己，躲在房间里瑟瑟发抖，想要帮助母亲却只能像是可悲的蛀虫一般蠕动着，恐惧将她完全压制在原地；时而她是杰尔达-塞隆，她双手紧紧握着手枪，闭上眼睛就直接扣动了扳机，喧闹停止了，咒骂停止了，但是双手的鲜血却怎么也洗不去，无处不在的血腥味几乎要把她逼疯；时而她是艾琳-艾诺斯，那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就在自己的双手里消逝，但她却丝毫不感觉到恐惧，因为她没有信仰，她唯一的信念就是“不能放走希尔比”，那是她内心唯一的光芒、仅有的温暖，所以，她不会放弃，在这条道路上她已经走得太远太远，没有回头的机会了。
“妈，妈妈……结束了，全部都结束了……该死，你们都该死……我们得救了，我们得救了……”
无数混乱的思绪让大脑开始分裂，那种撕裂灵魂的痛苦让她张大了嘴巴，可是却连一点声音都发布出来。查理兹整个人遁入了无边无际的血色黑暗之中，那尖锐的寒冷刺得她骨头隐隐发疼，她只能是像木偶一般张开嘴巴，木然地僵硬在原地，干涸的眼眶就连一滴泪水都挤不出来，只是整个人都无法抑制地轻轻发抖着。
忽然，一个宛若太阳般炙热的光晕轻轻靠了过来，那刺眼的光芒让查理兹不由就想要闪躲，彷佛被暴露在太阳之下，她就会犹如冰雪一般迅速消融，然后就如同一缕青烟般，被抹除在这个世界上所有的痕迹。
查理兹抬起头，她看不清楚眼前的景象，那耀眼的光晕将周围所有的棱角都模糊掉，只剩下隐隐约约的一个轮廓，但她却明显可以感觉到这团光晕没有任何攻击性，它只是安静地等在旁边，那懒洋洋的温暖让她停止了动作，忍不住就伸手轻轻触碰了一下，指尖的寒冷一点一点驱散开来，让她重新再次感受到了自己的手指，那舒服的感觉让查理兹忍不住就舒展开了眉头，嘴角轻轻勾勒起一个弧度。
然后，那团光晕就将她拥抱了起来，暖洋洋的气息将她牢牢包围，混乱和躁动就这样被平复了下来，大脑里的狂风骤雨、鬼哭狼嚎被暴露在阳光之下，刹那间都飞灰湮灭，那片惊涛骇浪的大海又再次平复了下来，她缓缓坠入冰冷刺骨的海洋，可是等着陆之后，却来到了一片奶黄色的光晕之中，那宛若母亲怀抱的安全感让紧绷的肌肉开始放松了下来。
耳边传来沉稳有力的心跳声，“噗通……噗通……”这让她紊乱的心跳也逐渐跟上了节奏，安稳舒适的节奏让紧绷的琴弦缓缓松懈了下来；周围都是那熟悉的气息，清新的甘草香混杂着淡淡的阳光味道，就好像是徜徉在一片温暖的云海之中般，柔和的阳光和轻软的棉絮构建成“家”的气息。
查理兹闭上了眼睛，放任自己在这股温暖的气息之中随波逐流，脑海里的回忆从1991年穿梭到了1993年，同样的夜晚，那个可怕阴沉的男人跟随着她的脚步来到了日落广场，在那阴暗杂乱的小巷子里亦步亦趋，无论她怎么努力都无法甩开，在恐惧的极致，一团耀眼如同太阳般的光晕就这样朝自己撞了过来，然后黑暗就被驱散，世界就这样安静了下来。
“是我，是我……”那温暖的嗓音在耳边回响着，第一次真正地让查理兹感受到了安全感。
今天，似乎又是同样的光晕，又是同样的气息，又是同样的味道。
查理兹顺着那气息摸索着记忆，然后抬起头，她就看到了雨果那因为紧张而紧绷起来的下巴弧线。雨果就这样牢牢地抱紧着她，小心翼翼地揽着她的肩膀，那结实有力的手臂和宽厚坚实的胸膛，让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眼前的雨果，如此熟悉，看起来和平常没有任何区别；但眼前的雨果，却又如此陌生，一种说不出来的陌生，就好像……就好像他不仅仅是雨果，同时也是一个男人。
那有力的肩膀牢牢将自己包围，汹涌的男性气息刹那间蜂拥而来，让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胸腔里的心脏跳动变得快速而混乱起来，几乎在自己意识到之前，就忍不住吞了一口唾沫，这时才发现自己的喉咙就要着火了。视线不由自主就落在了雨果那柔软的唇瓣上，只想要仰起头在那唇瓣上探索着红色的味道，那感觉太过强烈，以至于让心跳连续漏了好几拍，整个人都变得慌乱起来。
这种陌生的感觉让查理兹吓了一跳，她慌忙地低下头，紧紧地闭上了眼睛，唯恐自己的瞳孔泄露了内心的真实感受。可是心脏跳动的紊乱节奏却没有办法说谎，那猛烈撞击着胸腔的心跳声在耳膜上肆意起舞，跳着阿根廷探戈，热情而性。感，暧。昧却危险。
强烈的冲动让查理兹几乎没有办法控制，残存的狼在告诉查理兹，这是不对的，他们是朋友，他们是最好的朋友。
炙热到几乎模糊的大脑终于稍微冷却下来了一些，雨果是她的朋友，他们也应该只是朋友，他们已经认识了……六年时间了，转眼就已经六年了，雨果早就已经成为了她生活里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他是她最好的朋友，也是她内心深处唯一愿意信任的朋友。所以，这种感觉真的太危险了，一旦迈过了界线，也许所有一切都会毁于一旦。
拥有，就是失去的开始。
她不想要这样。她还是希望能够陪伴在雨果身边，即使是以朋友的身份，就好像今天，如果没有雨果，她也无法确定自己是否能够坚持下来。她习惯了独自一个人，她习惯了用坚强来武装自己，她习惯了利用自己的力量去开拓世界，而雨果，是她孤独世界里仅有的另一个存在，也是她唯一能够接受的“异类”。
那个被人跟踪的夜晚，那个完美先生不告而别的夜晚，那个因为研究表演而走火入魔的夜晚，那个彻夜不眠不休研究剧本的夜晚，那个吃着垃圾食品看着经典电影的夜晚，那个全情投入游戏之中而忘记时间流逝的夜晚，那些搬离日落广场之后彻底无法入眠的夜晚……
她已经习惯了身边那个身影的陪伴，她不希望打破这样的局面，她也不能打破这样的局面，因为她无法承受那可能的“失去”，哪怕仅仅是想一想，就让她的呼吸刹那间停止。
所以，这一曲探戈应该结束了，应该就在此时此刻结束，她不应该再继续胡思乱想下去，她应该把脑海里的沸腾汹涌都压制下来。可是，仅仅闭上眼睛，那汹涌而来的跳跃感让整个胸腔彷佛有一百只蝴蝶在同时振翅一般，彷佛时时刻刻都在试图着破茧而出，这让查理兹饱受煎熬。
“就一会……就这样仅仅一小会，就再这样继续享受一小会。放心吧，雨果不会察觉到的，这……这仅仅是她刹那间的萌动，生活之中时时刻刻都可能会出现的萌动，不代表什么，也没有任何实际意义，所以……所以没关系，等这一刻结束之后，一切就会恢复正常。是这样的，的确是这样的。”
所以，就让探戈再持续一会吧。
1956.第1956章 1956 执着前行
时光就在这一刻凝固住了，如果世界能够永恒地静止在这一个瞬间，即使是天崩地裂也会变得恢弘壮丽。
但这里却不是末日净土，而是现实监狱。一列定时巡视的警卫迈着并不是绝对整齐的步伐由远及近地打破了周围的宁静，这让雨果和查理兹都有些不自在起来，抬起头就撞进了彼此的眸子里，那眼睛深处的慌乱和躁动让两个人都来不及仔细观察，就快速移开了自己的视线，气氛一时间就陷入了有些诡异的状态。
警卫们的步伐就在两个人面前经过，那纷乱的步伐掩盖了心脏跳动的声音，让两个人得到了喘息的空间，紧绷的心绪得到了宝贵的缓冲时间，等步伐声再次消失在另一侧尽头时，查理兹抬起头，脸上的笑容已经恢复了平常的姿态，“所以，你上次也是经历这样的一个过程吗？”
“嗯？”雨果不解地看了查理兹一眼，心神不宁的他反应似乎有些迟钝。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自己就要失去她了，那种恐惧将他吞噬；又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自己拥有了她，那种幸福汹涌而来；可随后的一瞬间，他又再次回到了现实。那种错杂的情感几乎让他差一点就控制不住，放在身后的拳头不得不仅仅握了起来。
他不能辜负她的信任。查理兹把他当做最好的朋友，最为信任的对象，如果他利用了她的脆弱，趁虚而入，那么这一段友谊也许就真的要毁于一旦了。所以，越是如此微妙的时刻，他更加不能越过雷池。
紧握着的双拳，微微颤抖起来。
查理兹微微垂下了眼眸，情绪正在一点一点平复下来，“我是说，当初拍摄‘死囚漫步’的时候，你也是这种感觉吗？”
轻轻吐出一口气，雨果的拳头缓缓松弛了开来，“差不多吧，那种状态很微妙，就好像……你自己也无法分辨清楚现实和虚幻，即使可以真实感觉到周围的所有一切，但你却彻底失去了所有控制力。”
这话让查理兹的注意力彻底回到了艾琳-艾诺斯身上，细细地回想刚才那种感觉，她没有办法区分童年的自己、拿起手枪的杰尔达、还有满眼灰暗的艾琳，那种感同身受的颤栗感始终挥之不去。就好像雨果说的：她失去了所有控制力。
雨果也重新把注意力集中到了今天的要事上，这是最近一段时间来查理兹注意力最为集中的时刻，或者更为形象一点：这是最“查理兹”的时刻，她真正的作为一名演员去思考“女。魔头”这个剧本、艾琳这个角色，这对于查理兹来说也是最重要的时刻。所以，雨果正在尽自己的全力提供帮助。
“其实，这个过程必须你自己去体验，因为这是属于你的角色，这是属于你的舞台。”雨果已经感觉不到自己的膝盖了，直接就跌坐在地上，结果双脚一阵酥麻，只感觉脑袋里一片沙沙作响的声音。
查理兹一抬起头，就看到了雨果那龇牙咧嘴的表情，扑哧一下就笑了起来，结果被雨果狠狠地瞪了一眼，她连忙就伸手去捏雨果的双脚，一脸讨好的表情，这才让雨果稍微满意了一些。
“我此前在拍摄‘楚门的世界’的时候，其实也有这种感觉。因为我和楚门之间的界线实在太模糊了，以至于很多时候我都分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在现实还是在拍戏，特别是整个作品的那种氛围，本来就制造出这种现实和虚幻之间漂浮的暧。昧界线，我就真的很难区分出所有差别了。”
在拍摄期间，雨果就感触颇深了，现在距离电影杀青过去了一个多月，但雨果还是一直在做噩梦。由于“楚门的世界”整个剧本的特殊性，雨果投入角色的程度也前所未有得深入，甚至比“死囚漫步”还要深，因为最为可怕的情况就是，雨果明明可以控制所有情况，他可以轻易地入戏并且出戏，但回到现实之后，他还是忍不住反问自己，“这真的是真实吗？”那种恶性循环的恐惧让雨果根本没有办法摆脱。
就好像“盗梦空间”那部电影一样，一切实在太过真实，以至于自己都无法区分梦境和现实。这不仅仅是表演，也是剧本的力量。雨果也越发觉得表演是一件十分有趣的事。
“我还以为你已经达到了足够的高度，不会再担心这样的问题了。”查理兹颇为诧异地看向了雨果。
这让雨果笑了起来，“这句赞扬为什么听起来像是讽刺。”查理兹也回味了过来，不由勾勒起了嘴角，“表演永远都是不一样的，也永远都是需要学习的。我不会说‘楚门的世界’比‘死囚漫步’的表演难度更大，因为这是两个截然不同的角色，但扮演楚门的过程绝对不会比马修或者无名氏轻松。就我个人来说，楚门的演出我学习到了更多崭新的东西——当然，最主要还是因为这是喜剧，我以前一直想要尝试却没有尝试过的东西。”
查理兹微微点了点下巴，她可以听清楚雨果说的每一个字，但连起来之后的意思却总是有些模糊，她隐隐约约可以理解一点，可却依旧没有办法真正引起共鸣，因为她知道自己目前还没有达到那样的层次。
“也许未来有机会，我也会尝试看看喜剧，我会真正感受到你所说的那种境界。但……就目前来说，我还是决定先把注意力都放在艾琳-艾诺斯身上。”查理兹的坦白让雨果有些尴尬地笑了起来，这样被查理兹一说倒像是他刻意卖弄一般——显然查理兹就是希望达到这样的意图，看着查理兹眉宇之间轻轻飞扬的戏谑，雨果嘴角勾勒起一个大大的弧度，点了点头，“对，你说得完全正确。”
查理兹用双手支撑着自己，试图站起来，但却发现自己的双手还是有些发虚，第一次尝试居然没有成功。雨果看到，就想要伸出双手，但查理兹却摇了摇头，紧紧咬着下唇，再次尝试，这一次就成功了。
查理兹居高临下地看着盘腿坐在原地的雨果，“怎么，你还打算在这里叫外卖？”
雨果无语地抬起头看了查理兹一眼，“也不看看我刚才到底是为了谁才落到这地步的？我现在双脚都麻了，根本站不起来。”
查理兹摊开双手一脸无辜的表情，“我记得你很早很早以前说过一句话，只有女人和小孩是不能惹的。”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说完，查理兹就一脸从容坦然地径直迈开了步伐，居然就这样把雨果丢在了原地。
雨果坐在原地，狠狠地磨着牙齿，然后慢慢地站了起来，可是双脚的酥麻感让他不得不站在原地停了一会，一脸欲。仙。欲。死的纠结表情，等了一会，这才一瘸一拐地快步追了上去，“女人！”雨果大吼一声，直接就扑到了查理兹的背上，把半个人的体重都压到了查理兹身上。
查理兹一个踉跄，差一点就没有两个人都滚做一团，那画面应该会很血腥——这里的地面可都是满地沙粒。“嘿，男人！”查理兹狠狠地就给了雨果肚子一肘子，可还没有打到雨果，雨果就躲避了开来，但嘴里还是哀嚎了一声，“噢！”
两个人就这样打打闹闹地朝着车子方向走去，那豪迈的笑声让清冷阴森的监狱都变得柔和起来，似乎就连阳光都变得有温度起来。两个人一路追逐一路打闹，最后看着逃得远远的雨果，查理兹举起了自己的双手做投降状，表示自己放弃，这才终止了这一段宛若幼儿园孩子一般的打闹。
“你知道刚才艾琳和我说了什么吗？”
“嗯？”
“她说生命对她来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如果法律不对她制裁的话，她有可能会继续杀人，她觉得自己就是一个没有任何感觉的冷血连环杀人犯。所以她请求法庭撤掉指定给她的律师，并且加快死刑的判决。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她可能会在今年十月份执行死刑。”
“……你有问她，她为什么突然就放弃上诉，决定坦白了吗？”
“她说是因为‘死囚漫步’，监狱里的一次娱乐活动中，他们看到了这部电影。所以，她不想要让谎言充斥自己的生活，希望能够让事实大白于天下，然后得到自我救赎之后去见上帝。但……我不相信。”一阵长长的沉默，“我听说她一直在试图联系希尔比，可是始终没有成功，不久之前，她的律师告诉她，找到希尔比了，但希尔比将她的信件撕毁了，一点犹豫都没有。我不确定这个消息到底有多少真实性，但是……”
又是一阵长长的沉默，“雨果，你说，被全世界放弃，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艾琳说，我是过去六年时间里，除了律师和纪录片导演之外，唯一一个愿意来见她的人。现在她每一周最期待的时间，就是和我的碰面。她说，‘这是一个希望’。”
声音就这样轻轻地落了下来，彷佛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随后车子的引擎声缓缓响起，在寂静的空气里震荡起一连串涟漪，越发衬托出那声音里的沉重和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