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07.第1507章 1507 乐队重聚
马里布已经早早地沐浴着初夏的阳光，阵阵海风送来暖洋洋的空气，让每一个下午都变得缓慢而慵懒起来。
五月份的好莱坞虽然还没有完全热闹起来，但已经让人可以隐隐约约感受到暑期档即将扑面而来的热浪，今年的暑期档将由华纳兄弟的商业巨作“龙卷风”拉开序幕，这部投资高达九千两百万美元的作品从三月份就开始进行前期宣传了，被普遍认为将会成为今年暑期档票房冠军的有力争夺者。
不过马里布的节奏似乎慢了不止一拍，市区里的喧闹和嘈杂并没有入侵到这片悠闲的乐土。虽然雨果选择将别墅安置在了这里，但此时的马里布依旧处于前期开发阶段，好莱坞明星更多都聚集在比佛利山庄，相较而言，马里布就好像是一个世外桃源。特别是最近雨果彻底销声匿迹了，进进出出马里布的狗仔队身影也伴随着时间的推进之间减少，最后彻底恢复了日常生活的平静。
站在马里布的街道旁边，甚至十分钟之内都看不到任何一个人影或者车辆经过，炙热的太阳照射在斑驳不平的大街上，那正在铺柏油的街道此时依旧坑坑洼洼，今天似乎不是工作的日子，凌乱的石头和铺路机安静地摆放在路旁，没有一丝声响，四周静默地让炎热的空气几乎要凝结起来。
沿着海岸线公路的方向，一辆绿色的大卡车在距离镇子还有一英里的位置停了下来，一个背着沉重背包的身影从卡车走了下来，然后对着司机挥了挥手，目送着大卡车继续前进，直到消失在视线里，刚刚走下车的这个身影才大步大步地迈开脚步，朝马里布镇子的前进。
眼前这个身影完全就是徒步背包客的标准打扮，一个七十五升的橙色登山包背在身后，上面绑着帐篷、水壶、徒步手杖、替换登山鞋、遮雨棚等零散的物品，整个庞大的物件就好像是一座小山般压在背上，将人吞噬而去。一件深蓝色的登山服被挂在了登山包的背带上，露出了里面那件大红色的圆领短袖T恤，T恤看起来像是手工制作的，上面涂鸦式地写着“我不跳舞”，短袖之外露出那结实的小麦色手臂，延伸上去就是将整个背包支撑起来的宽厚肩膀，让背包客的整个身影显得高大异常。
背包客脸上留着浓密的络腮胡，几乎将他整个下巴都遮掩而去，头上戴着一顶黑色的棒球帽，虽然这幅打扮已经遮去了他的半个脸庞，根本看不清楚他的样貌，但他身上却有着一种内敛而沉稳的气质，从T恤到帽子，从身高到体型，从脚步到手势……让人总是不由自主想要多看两眼——哪怕自己也不明白到底是为什么。
背包客的脚步显得很轻盈，似乎背上的负重根本不值一提般，他踩着坚定的步伐朝前走去，一英里的距离就好像仅仅只是一百码般，转眼就走进了镇子里。安静的小镇根本没有人发现这个意外来客，他熟练地沿着道路往前走，穿过了镇子的主体部分，径直朝着镇子北面的一个山庄方向走去。
这座山庄对于许多人来说都十分陌生，即使是马里布自己的居民都在背地里嘀咕着，有的人说这是一个老年人疗养院，是由州政。府出资赞助的，这是他们与马里布合作开发的一个项目，希望将马里布打造成为适合疗养度假的镇子；有的人说这是一个神经病院，因为经常在黄昏时分看到里面穿着白色护士服的人和穿着病号服的人在花园里追逐着，那表情看起来很是糟糕；有的人说这是某个贵族家庭的私人领地，家中需要安养、放养、放逐的人都放到这里……
之所以会有这么多传言，主要就是因为这座山庄始终执行封闭式管理，从来不对外开放，而他们内部进出的人员都有专车接送，很少会和马里布当地居民交流。在互联网尚未普及的相对封闭年代，如果没有电视也没有报纸进行调查，那么这样的山庄就会始终披上一层神秘面纱，传闻自然而然就多起来了。
正是因为如此多传言，所以马里布小镇居民其实都很少会到这一片地方来，让这里看起来像是荒无人烟的遗弃之地般。
背包客却是一直朝着山庄所在方向前进着，不过他似乎有些认路的问题，方向明明是正确的，但莫名其妙就开始转弯、绕路，然后结果就开始背道而驰，等他意识到之后，不得不再次调整方向。原本一刻钟就可以抵达的目的地，背包客却硬生生绕了四十五分钟——背着那个庞大而沉重的背包，这才逐渐接近山庄：因为接下来就只剩下一条路直接抵达了，再怎么迷路都不可能了。
距离山庄还有一百码的时候，背包客就看到了门口停着的一辆宝蓝色宝马轿车，此时轿车已经熄火停靠在一旁，有三个年轻人站在轿车之外，嘀嘀咕咕地议论着什么。由于四周根本没有任何人靠近，所以背包客一出现，三个人就注意到了，他们第一眼就看到了那庞大的背包，然后露出了一脸不解和疑惑，犹豫着低声又再次交流了起来。
可是背包客却主动挥起了右手，扬声喊到，“嘿，伙计们。”那清脆的声响夹杂在海风之中震荡出击石般的回音，让驻留在旁边的海鸟都受到了惊吓，振翅而飞。
三个年轻人似乎都受到了惊吓，完全没有预料到背包客会打招呼，他们再次投来了视线，满脸的困惑更加严重了，站在最右边的男人穿着一件黑色的针织毛衣，搭配黑色水洗牛仔裤，他朝前走了两步，定睛看了看，然后不可思议地扬声说道，“哥们，你……你这是被谁打劫了吗？”
背包客哈哈大笑起来，“如果是这样，那这个劫匪可真没有水平。”他指了指自己背后沉重的背包，满脸得意。
黑衣毛衣的男人立刻就迈开了步伐，大步大步跑了过来，也不管背包客浑身上下的灰尘和邋遢，直接就给背包客一个热情的拥抱，结果却发现自己的双手根本没有办法收拢——背包实在太厚了，他只好松开双手，在背包客的胸膛上重重捶了捶，“你已经迟到三十分钟了，我们都还以为你不来了。”
“可是我们的主角不也还没有来嘛，所以我不能算是迟到。”背包客隐藏在胡子底下的笑容彻底绽放开来，映衬在五月初的阳光之下，居然耀眼得不可思议，那被胡子和帽子所遮挡的面容犹如冰雪融化一般在笑容之中绽放开来。
此时另外一个男人也大步大步踩着稳重的步伐迎了上来，他穿着一件深灰色的V领T恤，搭配了一件黑色摩托夹克，利落硬朗的打扮带着大刀阔斧的魄力，男人走了过来，直接就给背包客的肱二头肌重重的两个拳头，“迟到就是迟到，狡辩也没用。”
“如果说你们是因为晒了太久太阳，担心皮肤晒伤的话，我可以道歉。”背包客的调侃让毛衣男人直接就笑出了声，而夹克男人也不由扯了扯嘴角，对着背包客露出了一个笑容，“看来，你收获不小，我等着听你的故事。”
背包客视线却是和唯一一个留在后面的男人接触到了，那个男人穿着一件深蓝色的格纹衬衫，搭配一件银色的小马甲，他有些局促地站在原地，当视线和背包客接触到时，脸上的表情更是尴尬，显得无比生涩。
背包客抬起手摆了摆，扬声说到，“嘿，今天一会有鸡尾酒会？可以算我一份吗？”
衬衫男人不由愣了愣，夹克男人却是转头看向了毛衣男人，“看，我告诉过你，他肯定会被调侃的。”毛衣男人笑呵呵地回了一个“我认输”的视线，夹克男人嘴角留下了一抹笑意，接过了毛衣男人递过来的一美元，转头看向了前方：背包客朝着衬衫男人走了过去。
衬衫男人站在原地有些手足无措，不过他也反应过来了背包客的调侃到底是什么意思，低头看了看自己不合时宜的衬衫，尴尬地解释到，“我只是觉得，今天是佩佩得大日子，也许需要隆重一点……”
“放心，佩佩不会因为你看起来像个混蛋，就认为你是个混蛋的。”背包客走了上前，给了衬衫男人一个拥抱，还故意用自己脏兮兮的T恤在衬衫的袖子上蹭了蹭。
衬衫男人一脸无语地看着背包客的幼稚行为，“你不要忘记了，我以前是买车的，油渍、污渍什么的对我来说根本不是问题。”
“那么我们现在把你推到车盖上去磨蹭两下，也没有问题咯？”夹克男人一句话就让衬衫男人直接闭嘴了，其他人则都呵呵地笑了起来。
就在此时，眼前山庄的大门缓缓打了开来，打断了四个男人之间的交流，然后就看到一个瘦瘦高高的男人，顶着一头像是鸟巢一般的卷发走了出来，他两手空荡荡的，什么东西也没有，让人捉摸不透他到底是山庄里的什么身份。
卷发男人看到了眼前的四个男人，脚步不由就停了下来，然后站在原地认真地打量着四个身影，有些手足无措，最后只能是用自己的右手狠狠搓了搓自己的头发，站在原地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嘿，伙计，你的裤子拉链没有拉！”一个清脆的声音响了起来。
1508.第1508章 1508 再次上路
卷发男人连忙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裤子，然后这才意识到他今天穿的是运动裤，根本就没有拉链，顿时窘迫得不行，一张脸直接涨得通红，这让眼前四个男人直接就开始大爆笑起来。
背包客直接就大步大步朝前走去，走到了卷发男人身边，抬起手就在他的鸟巢上面狠狠搓了两把，“我终于可以证明我的头发不是最卷的了。”
看到背包客的举动，夹克男人和毛衣男人这才走了上前，分别给了卷发男人一个拥抱，卷发男人抬头看了看背包客，想要说些什么，不想背包客却是在他背上重重地来了一下，让他差点没有吐血，所有的尴尬顿时就烟消云散了。
这反而是给了卷发男人勇气，他坚定地看向了背包客，清晰地说到，“雨果，对不起。”这话说出来之后，大家都安静了下来。背包客的笑容也变得有些僵硬，他摆了摆手，“不，你不需要……”可是卷发男人却直接打断了背包客后面的话，“我需要道歉。因为我知道我辜负了你的信任……”
卷发男人的话语说到这里，却是卡住了，不知道应该怎么继续说下去，而背包客也没有开口回应，让那袅袅尾音就这样徐徐沉淀了下来。一时间，周围所有的声响都消失殆尽，恢复了难以言喻的安静，让人手心出汗的安静。
眼前这座山庄其实是有名字的，叫做承诺。戒。毒所（Promises。Treatment。Center），这间戒毒所去年才成立的，但他们所采用的戒除毒。瘾和酒。瘾的治疗设备几乎是世界一流的，而且其中的专家也都是行业顶尖水平，他们提供专业定制的私人专属治疗计划。
由于他们的保密措施十分到位，而且始终保持低调而专业的态度，目前名声并不响，主要还是以接待社会名流为主，每周的花费就可以高达七千美元。不过，他们的专业是毋庸置疑的。
此时站在山庄门前的赫然就是荣耀至死的五名成员，佩德罗于一个月前进入了承诺戒。毒所进行戒。毒，一个疗程是三十一天，如果效果不显著，可以再追加疗程，最长是三个疗程。不过佩德罗经过一个疗程之后，就成功地达到了目标，得到了许可之后，于今天离开戒。毒所。
背包客自然就是雨果了，他一路风尘仆仆、紧赶慢赶，这才在今天抵达了马里布，可惜的是，半路上居然还迷路了，差一点就要错过了。
尼尔拉了拉自己的毛衣，现场的气氛显得有些压抑，让他感觉到一阵闷热。尼尔求助地朝福金投去了视线，福金也不由皱起了眉头，他转头看了过去，平时和佩德罗关系最好的阿方索，此时却依旧僵硬地站在原地，就好像他今天穿着正式的衬衫一般，显得武装而疏离，尤其是对雨果和佩德罗，阿方索几乎没有办法直视他们的眼睛。
福金转头看了看一脸纠结的佩德罗，他知道佩德罗的意思，其实他们内心深处都知道，雨果是一个缺乏安全感的人，或者说他有信任问题，从他家庭的情况开始，到后来的朗-梅耶、特蕾西-雅各布斯、乌玛-瑟曼等等，包括曾经犯错的约瑟夫，雨果的信任总是会遭遇背叛，这让雨果很难轻易迈开脚步去相信别人。
当初荣耀至死成立的时候，他们其实只是合作伙伴而已，甚至不能算是朋友，即使经历了公路表演闯出名头之后，但雨果依旧没有办法完全信任他们。荣耀至死真正能够达到彼此信任的时候，其实是开始制作“沐浴晨光”这张专辑的那段时间，雨果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劝说佩德罗不要吸。毒的，此后“荣耀之路”的巡演更是增进了他们的友谊。
“沐浴晨光”这张专辑的巨大成功、“荣耀之路”巡演的广受欢迎、“四二舞台”“格莱美舞台”等演出的轰动效应，其实都是乐队真正融为一体的写照。
但今年奥斯卡的那个夜晚，阿方索和佩德罗却撕裂了这一份信任，狠狠地伤害了雨果。所以雨果就好像乌龟一般，重新缩回了他的保护壳，他拒绝和任何人谈起阿方索或者佩德罗的事，他独自踏上了徒步旅行的道路，甚至拒绝了约瑟夫和萨摩拉的陪伴……
也许雨果说得对，他没有资格去评价阿方索和佩德罗，他也没有资格去干涉他们的私人生活；但是当雨果真的放手不评价、不干涉时，这才是真正的悲伤。心如死灰，大概就是这个意思了。
阿方索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所以他今天一直都显得局促不安；佩德罗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但他却选择了直白地说出内心所想。虽然福金不知道佩德罗在戒毒所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可以肯定的是，这是在往积极的方向发展，眼前的佩德罗虽然比记忆中瘦弱了许多，但他眼睛里却恢复了以前熟悉的神采。
只是，雨果呢？
福金看向了雨果，那双琥珀色的眼眸依旧温暖明亮，嘴角的笑容依旧轻松明朗，只是雨果却好像隔了一层迷雾般，让人再也没有办法看清楚雨果内心的真实情绪。福金知道，真正被雨果当做朋友的人，其实雨果是最真诚的，他不喜欢虚以委蛇，他不喜欢客套寒暄，他愿意把自己最真实的一面展示给朋友。只有面对陌生人时，雨果才会用那一副标准的面具拒人于千里之外。
福金不喜欢应付这样的局面，平时这些事情都是身为队长的尼尔在应付，但这次的事情真的太棘手了，不要说尼尔了，估计任何一个人都不知道应该如何应付。也许对于某些乐队来说，把佩德罗和阿方索踢出乐队就好了，这是最简单粗暴的解决办法，但福金知道，他不希望如此。雨果也不希望如此——否则雨果今天就不会出现了。
尼尔在福金的眼睛里没有看到解决方法，他只能是轻咳了两声，“我们就不要一直站在这里了，太阳太大了，我们都快被烤焦了。雨果这是刚刚从徒步旅行回来吧，浑身都是风尘，先回家洗漱一下吧，佩佩肯定也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家了吧。”
打破沉默之后，尼尔就主动朝车子方向走了过去，雨果也开口说道，“你们自己不是都有车嘛？为什么把我的车开了出来？”停在旁边的宝蓝色宝马，正是雨果的座驾。
“我们的车子记者都知道了，你的车子常年都关在车库里，记者认不出来。”尼尔理所当然地说到，这让雨果哑然失笑。
“所以，你刚刚徒步旅行回来？”佩德罗还是主动挑起了话题，试图和雨果再次进行交流。
雨果这一次没有再回避话题，点了点头，“对，真正的徒步旅行，我刚才就是从马里布镇子外面走过来的。这一次收获真的很多，感觉看到了世界不同的模样一般，似乎我从来都没有真正了解过北美这片大陆。”
可以听得出来，雨果的话语很轻松，这让周围的整个气氛都变得轻松起来。福金却是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等四名成员都已经上车之后，只剩下福金一个人还站在旁边，坐在驾驶座的福金探头出来询问到，“你打算走回去吗？快上车。”
福金看向了车子里，尼尔坐在驾驶座，雨果坐在副驾驶座；阿方索和佩德罗则坐在了后排，但是两个人却分别坐在了靠窗的位置，中间留下了一个硕大的空位，这就是留给福金的位置了。想象一下福金的虎背熊腰，就觉得憋屈。
福金看到这一副景象，却是不由轻叹了一口气，然后弯下腰来，对着副驾驶座的方向扬声说到，“雨果，你现在疲倦吗？”
雨果不明所以，回答到，“还好。这段时间我已经习惯了，几乎每天都是在路上奔波，其实回到家之后估计反而会不适应。我原本是打算再走一段时间的，反正最近没事。”如果各大电影公司的掌舵人听到雨果如此回答，估计会气得吐血吧。
不过雨果真正的想法，却是希望借着这个契机重新找回自己的初心。关于音乐瓶颈，雨果已经有了一些想法，似乎只剩下一层窗户纸，他需要的只是一点点推力去突破这层窗户纸。所以雨果原本是打算继续再徒步一段时间的，但由于佩德罗确定了今天回来，所以三天前，雨果从威斯康星州（Wisconsin）的多尔县（Door。County）一路达成便车，快速赶了回来。至于音乐瓶颈的事，只能看接下来是否有机缘了。
福金点了点头，深呼吸了一下，“我们现在就再次开始公路旅行吧。”
“什么？”“现在？”“以这样的状态？”“你在开玩笑吧”……刹那间，荣耀至死的乐队成员们七嘴八舌地就开口说道，就连雨果也是一脸的诧异。
福金却不为所动，真挚地说到，“对，我就是说，现在出发，不回家，我们就现在启程。我想，在路上我们都可以为自己找到一把乐器。当然，不能开这辆轿车出发，我们可以到车行去租一辆货车。你们觉得如何？”
福金的意见实在是太过大胆太过突然，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可是尼尔却一下就领悟了福金的意思：荣耀至死就是在公路旅行之中找到自我的，而雨果这一次也选择了独自徒步旅行，那么现在要让他们重新凝聚在一起的话，也许公路旅行就是一个最好的办法。
“我赞同！”尼尔举起了自己的右手。
佩德罗左右看了看，“我附议。”
阿方索默默地举起了自己的右手。
最后所有视线都集中到了雨果身上，沉默了许久，“行，那就出发吧！”
1509.第1509章 1509 征途之始
“福金，你真是一个疯子，我们就这样出发了？我们就这样出发了！”一辆暗红色的房车奔驰在前往科罗拉多大峡谷（The。Grand。Canyon）的道路上，佩德罗的声音在后面的拖车里鬼哭鬼叫，全然没有了刚才的尴尬和拘谨，那充满活力的喊叫声几乎让人以为他又嗨了。
不过佩德罗刚刚从戒。毒所出来，就只是穿了一件天蓝色T恤搭配运动裤，浑身上下根本没有地方藏东西，不要说毒。品了，就连一根香烟、一枚硬币都没有，完全是“净身出师”。所以，他根本不是嗨了，只是兴奋，单纯的兴奋。
阿方索自告奋勇地去开车了，此时其他四名成员都聚集在后面的拖车里。由于他们一行五个人没有任何计划地直接就出发了，就连身上有多少资金都不清楚，所以他们最后商议决定，租赁了一辆房车，相对宽敞的卧室可以让三个人同时休息，而且房车里也有卫生间和厨房，确保他们不会因为缺乏准备而真正露宿荒野。
现在他们所有的物品就是雨果巨大的登山包了，这也是四个人都到拖车里来的原因，他们需要确定一下自己有什么、缺什么，这才能着手准备。
“雨果，我们真的就去科罗拉多大峡谷了？”尼尔不确定地提问到。
由于他们没有任何计划就出发了，离开了马里布，甚至朝哪个方向前进都不知道，最后还是雨果提出了意见，“当然，我这次旅行之中，无数朋友都告诉我，一辈子一定要去科罗拉多大峡谷一次，屡次错过，已经是我人生的一大遗憾了。我原本就是打算回来之后，再找时间专门过去一趟的，相信我，你们绝对不会后悔的。”雨果的脸上绽放出灿烂的光芒，可以看得出来，他内心的欢喜。
“可是，我们什么都没有准备，没关系吗？”尼尔还是难免有些担心。
此前荣耀至死多次公路旅行过，但那都是提前做好准备的。这一次却不一样，他们五个人一点准备都没有，阿方索甚至还穿着不方便的衬衫，而佩德罗净身离开戒。毒所的状态更像是从垃圾堆捡回来的。
雨果直接就摆了摆手，“没事的，我在墨西哥城和乔、萨摩拉分开的时候，也没有任何准备，这个背包里的东西几乎都是我后来一点一点累积起来的。旅行最重要的意义，其实就在于意外，如果什么事情都准备好，那还不如跟着旅行团呢。”
经过一个月的磨砺，雨果现在倒像是一个老手吧，简直是再习惯不过了，他熟练地揭开自己的背包，开始像变魔法一般将里面的东西一一变出来，当看到雨果居然把炊具都拿出来时，所有人都是瞠目结舌了。
“你到底是谁？把我们认识的雨果还回来！”佩德罗一脸惊讶地抓住了雨果的肩膀，诧异地说到，惹得尼尔在旁边笑个不停，就连福金都对雨果刮目相看了。
其实雨果对于生活许多琐碎的事情都不太擅长，他不会做饭，不会开车，不会认路，不会看地图，不会打包行李……就连家里的卫生都马马虎虎，虽然说雨果不是生活白痴，但他的独立动手能力确实不忍直视。
可是眼前的雨果却已经蜕变出截然不同的姿态，当福金看到雨果掏出一个指南针时，终究没有忍住，还是翻了一个白眼，“你看得懂吗？”
雨果羞涩地把指南针收了回来，乖乖地放在了掌心里，“这只是一个朋友的纪念品。”这下大家顿时全部都哄笑了起来，果然还是他们熟悉的雨果。
雨果依旧是那个雨果，只是他开始具备了基本的野外生存能力而已，这也是雨果自己感到最为新奇的地方。他曾经以为自己一辈子都在路上奔波着，他对于这些事情应该再熟悉不过了，可是这一次的徒步旅行却又为雨果打开一个崭新的世界，让他真正的用双脚去感受这个世界，原来那再普通不过的土地，居然是如此纷繁如此美妙如此神奇。
雨果把指南针翻了过来，“你看，这上面有字。”三个人同时伸出头去，居然撞到了一起，然后一起嗷嗷叫起来，让雨果乐得不行，他把指南针递给了旁边的福金，示意他看看。只见指南针的背面写着“给挚爱的杰克”，“这个指南针是我和一个流浪汉换来的，我和他在堪萨斯州（Kansas）一个叫做罗根县（Logon。County）遇到的，其实他也是一个徒步旅行者，只是他身上背着一个军用背包，上面挂着各式各样的小玩意，穿着色彩斑斓的补丁拼成的衣服，带着一顶魔术师的礼帽，他自称为牧羊人。”
福金反复地翻着指南针，在手掌里轻轻掂了掂，可以感受到指南针的重量，圆形的周围被磨的无比圆润，上面数不胜数的刮痕标志着它的沧桑，但这些沧桑都被抚平了，可以看得出来指南针的主人肯定经常放在掌心里抚摸，所以才把周围的棱角都抚平了。
这是一个有故事的指南针。福金递给了旁边的佩德罗，听着雨果接着说道，“当时他已经有两顿没有吃饭了，我身上正好有半支西班牙火腿，于是我给了他一半，换来了这个指南针。他告诉我，这也是他从别人那里换来的，听说原主人是一个参加越战的老兵，不过他没有能够重新回到这片土地上。我猜测着，那个‘杰克’应该就是这个老兵，这应该是他的未婚妻，或者他的母亲，赠送给他的，让他带着到战场去，不要忘记回家的道路。”
雨果平实的话语让拖车里安静了下来，只有轮胎碾过道路的声响在悄悄回荡。雨果轻笑了起来，打破了沉默，“后来我在阿肯色州又远远见了牧羊人一面，不过当时我在车上，没有能够停下来打招呼。对了，我当时坐的那辆车也十分有趣，那是一支吉普赛乐队的表演货车。”
“吉普赛人？”尼尔好奇地询问到。
“对，他们才是真正流浪的民族，虽然当他们得知我是犹太人时，对我怒目相向，但最后我们还是成为了朋友。”雨果笑呵呵地说到，“我和他们的乐队参加过几场表演，我在一次农产品交易大会上进行了表演，我担任的是吉他手，当时我披着一条棕色的毛毯，站到了舞台上……”
雨果直接就站了起来，绘声绘色地描绘着当天表演的情况，当雨果说到“那时候台下就有人喊到，雨果！”的时候，佩德罗甚至惊吓地叫出了声音，还以为现场会是一片混乱和尖叫，可是接下来却戏剧化地转折，“然后他们就把我拉到了人群，和大家一起跳方块舞，上帝作证，那场面真是惨不忍睹”，回想起雨果那糟糕的跳舞能力，就连福金都不由拍着大腿大笑了起来。
那细琐的小事伴随着暗红色的房车离开了洛杉矶，一路朝着亚利桑那州（Arizona）进发。其实荣耀至死的成员们都可以说是有着丰富公路旅行经验的人，但他们听着雨果的经历，还是觉得无比神奇。
生活在路上、行走在路上，看到的听到的感受到的风景，是一笔无法换算的财富，成为生命里不可取代的一部分，永恒地烙印在血液之中。看着雨果那眉飞色舞的描述，那硕大的登山包里几乎每一个小物件都是一段故事，就连这个登山包本身都来历不同寻常——这是雨果和一名竞技牛仔交换得来的，原本的主人曾经背着这个登山包横跨了亚洲和欧洲。
听得佩德罗热血沸腾，一个冲动就想要直接踏上徒步旅行的征。
“如果你想真正迈出第一步，随时都可以，但必须是你一个人，因为你会在道路上遇到无数人。当你走在路上之后，你就会发现，其实这个世界是那么大，那么神奇。我一直坚信着，每个人都会有不同的视角去看待这个世界，而那斑斓的色彩，才是这个世界最美妙的地方。”
雨果的话语在深夜里缓缓回荡，眼前篝火熊熊燃烧的声音衬托地周围越来越安静。此时荣耀至死将车子停在了加利福尼亚州和亚利桑那州的交界处附近，其实这里已经属于大峡谷国家公园范围之内了，不过他们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寻找城镇休息，而是在雨果的指引之下，寻找到了野营地，直接在野外落脚。
雨果熟练地安排好了所有事情，点燃篝火，甚至还和野营地另外一伙印第安人交换了野猪肉，解决了他们的晚餐。这对于荣耀至死的成员们来说，无疑是十分具有正面冲击力的。以前都是尼尔在做主导，不然就是阿方索或者福金辅助，雨果一向都是撒手掌柜，可是今天雨果却接过了所有主动权！
乐队的其他成员们都静静地看着眼前的篝火，那炙热的火焰让周围的黑暗显得格外清冷，尼尔突然开口到，“所以，这就是你希望继续一直走下去的原因吗？”
雨果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沉默了好一会，这才轻声开口说到，“我不会这样说，但不可否认的是，这一次的旅行给了我不同的视角，让我有机会重新看待自己目前的生活境况，让我跳出了好莱坞那个框架之中，重新认识了世界，也重新认识了自己。世界那么大，我们生活的圈子始终只有那么小，每隔那么一段时间，我们都需要走出固定的生活圈子，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否则所有激情和斗志都会慢慢消磨殆尽。”
比如荣耀至死。
1510.第1510章 1510 篝火夜谈
雨果的话让大家都沉默了下来，虽然雨果没有明说，但他们都知道，其实雨果说的不仅仅是他自己，也是荣耀至死。
过去两年时间，荣耀至死取得了太多的辉煌，他们享受着掌声和灯光的包围，他们在疯狂的尖叫声和狂热之中徜徉，他们的锐气已经在媒体的追捧和听众的赞誉声之中逐渐被消磨殆尽，所以他们开始感觉到了空虚，开始无法满足现状。雨果专注于演员工作是导致荣耀至死出现空档期的重要原因，这不可否认，但真正让荣耀至死开始颓废的，却是他们精神的空虚。
所以佩德罗也压抑不住好奇心，彻底沉溺在了毒。品之中；所以阿方索会开始想要拓展版图，用更多的金钱来满足他和他家人的生活需求；所以尼尔和福金才会不断进行创作，却又找不到方向。雨果也不例外。
好莱坞是一个很小很小的圈子，在这里，似乎只要闪光灯、欢呼声和掌声就可以把所有空间填满，每天在酒精、毒。品和性。爱之中醉生梦死，也许某一天可以清醒过来，也许就永远都沉沦了下去——比如瑞弗-菲尼克斯，比如麦考利-卡尔金。
眼前的篝火突然噼里啪啦地爆出一阵火花，顶端的夜幕就好像被点燃一般，迅速燃烧成为灰烬，然后零零散散地落下来，让雨果回过神来。其实雨果根本没有打算说这些东西，他没有准备好重新和乐队的成员分享自己的想法，他轻咳了两声，露出了一个笑容，转移了话题，“现在我们就在大峡谷了，明天上午我打算去看日出，那场面肯定壮观无比，有人想要报名吗？”
雨果的话语在篝火上方被轻轻点燃，然后变成一股轻烟，消散在空气里，没有引起任何波澜，这让雨果嘴角的笑容也缓缓收敛了下来，就在这时，阿方索却是突然开口说道，“去年夏天，我父亲酒驾出了车祸，撞毁了四辆车子。”
阿方索那生涩的嗓音在爆火花之中透着一股冷意，让人不由自主就打了一个冷战。今天一整天，阿方索开口的次数都屈指可数，准确来说，自从奥斯卡之后，阿方索都是如此，他也从来没有和乐队的人深谈过。所以当他此时毫无征兆地开口时，所有人都震惊了。
“他还好吗？”尼尔担忧地询问到。
阿方索微微耸了耸肩，“没有缺胳膊少腿。”轻描淡写的语气却透露着一股子悲伤，阿方索抬头看了雨果一眼，“乔不知道，吉布斯一家的情况也不是很好。”然后他就快速收回了视线，眼睛重新看向了眼前的篝火。
雨果原本还震惊着，约瑟夫为什么一句话都没有，可是听了阿方索的解释，雨果也只能是轻叹一口气。
约瑟夫的弟弟保罗进入了田纳西大学读书，顺利加入了大学的橄榄球队；他最小的妹妹也于去年考上了田纳西大学，家里只剩下了他的父母留守。而去年夏天的时候，约瑟夫的哥哥彼得在军队里毫无征兆地就断了消息，长达三个月，这件事也让吉布斯一家十分煎熬，随后后面证实彼得只是参加了一个秘密任务，暂时被禁止与外界通讯，只是虚惊一场。但那三个月时间里，吉布斯一家确实是一团乱，阿方索所说的时间，应该就是那段时间。
“八月的时候，我母亲在工作时摔到了盆骨，需要躺在床上休息两个月……我家里那段时间是一团乱。”阿方索从来没有谈过他的家庭，雨果所了解的情况大部分都是来自于约瑟夫的。
阿方索是西班牙人，有着一个庞大的家庭，他自己家里就有七口人——包括他在内五兄妹，而且他的叔叔、舅舅等家庭也都是团结在一起的。他们家比约瑟夫家要复杂多了——虽然约瑟夫是一半西班牙人，但他们家在美国已经停留超过三代人了，所以整个家族相对而言简单了许多。
虽然约瑟夫没有详细说起阿方索家的情况，但其实雨果他们都知道，德克萨斯州的西班牙裔大部分都是加入了帮派的，比如说约瑟夫的哥哥彼得也是如此，这些帮派干的都是违法勾当，走私军火、毒。品、人口等等……想象一下当初阿方索放弃了音乐梦想，逃离休斯顿，前来洛杉矶成为了车行经纪人，就知道他花费了多大的勇气。
所以，去年那段时间里，家里突然一堆乱七八糟的事情蜂拥而来，阿方索所承受的压力可以说是难以想象的。
“还有我的弟弟，他……”说到这里，阿方索挥了挥手，似乎想要把过往都撇开一般，“但总之，我那段时间需要钱，所以我才重新开始做生意了，我在圣迭戈买房子，是因为我需要把我的弟弟妹妹们接过来，他们必须离开休斯顿。原本我希望我母亲也过去的，但她不愿意……”
阿方索说的支离破碎，十分零散，甚至没有太多有用的讯息，但却可以感受到他的艰难。“但这些都只是借口而已，真正的原因还是因为我嫉妒了，我嫉妒雨果取得的成功，我也想要获得更多的关注，我不甘心仅仅只是乐队的键盘手兼吉他手而已，但是我却忘记了……这有多么困难。”
阿方索的话语不由就停了下来，他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组织语言。奥斯卡那个夜彤后，他脑海里始终有着无数思绪在翻滚着，雨果的话、亨利的话、佩德罗的话……他想了很多很多，所有往事一点一滴得涌上心头，这才让那因为嫉妒而变得过热的脑袋冷却了下来。
可是，越是明白事情的前因后果，阿方索就越是内疚越是惭愧，于是就越发无法开口，他甚至觉得开口请求自己队友们的原谅，都是一种奢侈。他不知道应该如何表达自己心里的想法，也不知道乐队的未来到底会如何，但事实就是，他迷茫了。
“哥们，对不起。”平时口才出众的阿方索，此时却已经词穷了，只能是看向了自己的队友们，低声说道，这一句简单的对不起却隐藏着无数沉重而错杂的情感。这一次，阿方索没有再躲避，而是专注地看向自己的队友，最后与雨果的视线对上，坦然地面对着雨果的打量。
许久之后，阿方索这才转头移开了视线，看向了佩德罗，哑声说到，“真的对不起。”也许他真的太过自私了，居然从来都没有发现过佩德罗的异常——又或者说，他早就发现了佩德罗的异常，但他却专注于享受瞩目、专注于嫉妒雨果，以至于不愿意去探究这些异常。
看着佩德罗那清澈的眼眸，阿方索惭愧地低下了头，舌尖的错杂和苦涩几乎将他淹没。
佩德罗轻轻扯了扯嘴角，“阿方索，你没有对不起我，雨果、尼尔、福金，你们也都没有对不起我，从头到尾，每一个选择都是我做出的……”
“佩佩！”尼尔出声打断了佩德罗，今天佩德罗才刚刚从戒。毒所出来，他不确定佩德罗的心理是否足够强壮足够健康去正式这样棘手的问题。
佩德罗却是摇了摇头，“我知道，雨果那天都说过了，这些都是我的选择，我有我的自由、我的权利，这是事实。但雨果，我们是朋友，不是吗？”佩德罗直直地看向了雨果，那双眼睛在篝火的映衬下，显现出一层浅浅的红色，里面有着一层水雾在翻滚着。
佩德罗用的词汇是“朋友”，而不是“队友”。这让雨果心中一涩，所有压抑下来的情感都翻滚起来，他想要张嘴说“是”，但话语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雨果狼狈地避开了视线。
他没有办法，他终究没有办法，也许他就是一个懦夫，信任一次又一次地被背叛之后，他开始恐惧了、退缩了。
雨果那轻轻的一个闪躲，却让佩德罗满嘴都是苦涩，他知道，他和雨果之间的信任终究还是破裂了。以前雨果每次在劝说他远离毒。品时，他只是觉得烦躁，雨果凭什么教训他，雨果又什么资格控制他；但现在，他才真正的知道，那叫做在乎，那叫做关心，也叫做信任。
“我知道我做了愚蠢的选择，我也知道我开始在镁光灯和尖叫声之中迷失了，很长一段时间，我甚至会在垃圾堆醒来，根本不记得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佩德罗将双手插入了自己的头发里，痛苦地抓着自己的头发，“所以我需要你们，我需要朋友站在我的身边，告诉我前进的方向，告诉我坚持的动力。雨果，你还记得吗？”
佩德罗的声音像是受伤的小兽一般，在双膝之间低低呜咽着，“‘出生时叫海伦娜-珍妮，带着疲惫不堪的灵魂，西行前往加利福尼亚州，成为了杂志封面女郎。但是一旦你改了名字，灵魂的碎片就会消逝，现在她几乎无法认出自己。’”这是“好莱坞不是美国（Hollywood’s。Not。America）”开头的歌词。
然后猛然佩德罗就抬起头来，穿过那熊熊火焰，看着在黑夜里逐渐模糊的雨果，“当初我根本无法真正体会到这歌词的意思，但是现在，我也无法认出我自己了。”
1511.第1511章 1511 找回初心
看着眼前的佩德罗，雨果有些于心不忍，他知道佩德罗和阿方索所经历的一切，因为不仅仅是他们，也不仅仅是他自己，包括整个好莱坞的每一个人，都在经历着。
雨果自己就是如此清楚地知道那种迷茫和挣扎，不是吗？几乎从金酸莓奖之后，他每一天都在不断说服自己坚定下来，每一天都在面对着诱。惑和挑战，每一天都在经历着无数迷茫和困惑。奥斯卡结束之后的那个夜晚，他几乎整个人就好像掉入了黑洞一般，所有的茫然轻而易举地将他吞噬，这也是他过去一个月时间里始终走在路上的原因——这可以让他感受到自己的存在感，如此真实如此清晰。
其实道理每个人都懂，但却不是所有事情都可以按照自己既定方向发展的，更多的时候，人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和心态，因为能够完美按照程序设计执行的是机器人，而不是血肉之躯。
他没有办法责备佩德罗和阿方索，因为在内心深处，他知道事情的原因从来没有那么简单，他也必须承担起部分责任。同样，他也不能因为他们的一次错误，就直接封杀他们，不是吗？
话虽然如此说，但雨果还是没有办法迈过内心的那道坎，他只能是狼狈地闭上眼睛，扭过头去，他没有办法这样正视佩德罗，也没有办法正视自己的其他队友。雨果知道这样是不对的，逃避解决不了问题，但他却懦弱地选择了逃避。
火光投射在雨果的脸庞上，在那深邃的五官上投射出一层薄薄的阴影，尼尔可以清晰地在那阴影之中看到雨果眉宇之间的痛苦和挣扎，这让尼尔不由就握紧了拳头。虽然说阿方索和佩德罗的问题都很严重，让人不得不正视，但他们四个人都忘记了，雨果才是真正承担重任的那个人，他们一直都陪伴在雨果身边，目睹着雨果每一步的艰辛和痛苦。
曾几何时，他们就是雨果最重要的伙伴，成为雨果的后备力量，支持着雨果不断前进。但现在，他们四个人却辜负了雨果的信任，甚至在背后给予了伤害，这对于雨果来说才是最为致命的。一句“道歉”，并不困难；但是修补信任，却难于登天。
“雨果，记得我和你第一次见面的情形吗？”尼尔开口说道，打破了夜幕之中的沉默，雨果茫然地抬起头，投去了视线，“我就知道你肯定记不得了，那是在好莱坞大道，你和查理兹在街头进行表演练习，当时我根本不认识你，只是因为你演唱了那首‘回家（Home）’，我直接被惊艳到了，所以就主动上前做了自我介绍。”
雨果微微挑了挑眉，轻轻点了点下巴，但却没有说话。尼尔也不在意，继续说着，“其实我当时就在想，这家伙到底是哪里来的怪物，如果有机会和他合作，那绝对会是一件十分神奇的事。我当时简直是狂热地想要在音乐方面做出一番东西来，希望能够让人们倾听我制作的音乐。”
“不过真正进入这一行之后，我才意识到，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尼尔耸了耸肩，“但却越发让我坚定了想法：我热爱音乐。”
“在最开始，雨果对我来说只是楼下那个不知名的演员，”福金才一开口，就让大家都轻笑了起来，“我当时一直专注于自己的乐队，你们知道，崭新一天，我曾经以为我会和他们一直走到终点——我的意思是，到哪一天我不想再做音乐了。”福金那硬邦邦的话语却总是有一种反讽的喜感，让嘴角忍不住往上扬，“我也没有意识到，最后会和你们走到一起，你知道，一个不靠谱的花瓶演员，一个自学成才的业余吉他手，一个就连节奏都踩不准的贝斯手，还有……”
福金轻蔑地看了看阿方索，然后撇了撇嘴，阿方索却是自己接过话头，主动承认到，“一个卖车的。”这让福金也不由是轻笑出了声。
“其实当初在加入荣耀至死之前，我是十分犹豫的，因为我不认识你们任何一个人。”福金诚实地说到，“我不知道你们的实力，也不知道你们的风格。真正打动我的，还是你们的音乐，或者应该说是雨果的音乐。‘不要为往事而懊恼（Don’t。Look。Back。In。Anger）’。你们绝对不会知道，当我听到这首歌时有多么震撼，我简直都要沸腾起来了。”
“可这不是一首让人沸腾的歌。”说话的是雨果，他在福金的眼睛里看到了那熟悉的热情，让雨果感受到了无比的亲切。
“对，这就是原因了，让我迫切想要加入你们的原因。”福金难得激动了一把，他的声音都在微微颤抖着，“你知道，在音乐之中，我可以听到那种对音乐狂热的共鸣，那种让我奋不顾身的亢奋，那种燃烧所有热情彻底释放出来的疯狂，这才是乐队的灵魂。这一份热情，也是让我们五个人走到一起的原因。”
看着眼前双眼绽放出斑斓光芒的福金，雨果内心也不由开始澎湃了起来，这才是让荣耀至死团结在一起的核心思想，这也是让荣耀至死不断前进的动力。
从荣耀至死组成的那一天开始，其实他们就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前进步伐意味着打破一个又一个障碍和瓶颈，因为他们从最开始就没有打算平庸，他们希望用自己的音乐为摇滚注入灵魂，于是他们带领着新金属摇滚走向巅峰；他们希望用自己的音乐与所有摇滚爱好者一起狂欢，于是他们与涅槃乐队在“四二舞台”上对抗，于是他们在格莱美上掀起摇滚狂潮；他们希望用自己的音乐激励人们——那么和他们一样拥有梦想的人们，所以他们创作出了一首又一首的经典佳作……
新金属摇滚的前进道路从来就不平稳，他们需要打破老顽固们的陈见，他们需要打破流行市场的束缚，他们需要对抗垃圾摇滚的浪潮，他们需要坚持属于自己的精神……从最开始的公路巡演到“几近成名”，从“荣耀之路”巡演到“沐浴晨光”，荣耀至死这一路走来，几乎每一个脚印都是在与自身、与主流、与历史对抗，而他们是如此坚定、如此团结、如此专注地走到了今天。
也许，他们的迷茫是必然的，因为这就是新金属摇滚前进道路的又一个阻碍，或者说，这就是荣耀至死继续前进的下一个障碍。雨果的瓶颈、阿方索的分心、佩德罗的空虚、尼尔的疑惑、福金的困境……这就是属于荣耀至死的障碍，如果他们可以打破这个障碍，就将会迎来一个崭新的世界，如果不行，他们就会像无数支宛若流星般划过天际的摇滚乐队一般，退出历史舞台。
就好像雨果在“七宗罪”、“死囚漫步”期间遇到的问题一般。
雨果不应该太过苛刻，对阿方索和佩德罗，对乐队，还有对他自己，他不应该自己拿起枷锁禁锢自己，这不应该是信任的问题，因为他们从来都没有真正分开过，他们始终都站在音乐梦想的道路上，从未离开。这应该是突破自己、打破束缚的问题，而想要迈过这一个大坎，依靠个人能力是无法达到的，因为这是一支乐队，一支属于五名成员的乐队，而不是专属于任何单个人的乐队，他们需要团结，他们需要抓紧彼此的肩膀携手前进。
也许这就是雨果始终都无法突破瓶颈的原因，依靠他一个人的力量，那层薄薄的窗户纸永远都无法捅破。他是雨果，只是雨果，但是在音乐道路上，他应该是荣耀至死的雨果。这是荣耀至死成立之初的根基，也是荣耀至死所向睥睨的关键。
雨果抬起头，第一次认真地看向了阿方索，此时阿方索也坦然地看向了雨果，没有任何闪躲。脑海里回想着阿方索刚才描述他们初次见面时的画面，还有阿方索听到雨果邀请之后的心路历程，雨果知道，当初那个为了音乐而大无畏地抛弃了正常工作加入一个新生乐队的阿方索，依旧在这里。
眼前的佩德罗正在比手画脚地描述着他和雨果第一次见面的场景，“当时我就觉得他是一个华尔街的狡猾商人，对音乐根本一窍不通。”佩德罗看起来瘦弱了许多，整个身型似乎都小了一个型号，但是他的脸色却十分红润，有着那熟悉的健康眼色，那双透亮的眸子闪烁着激动而兴奋的光芒。这是他所熟悉的佩德罗。
雨果可以在佩德罗的眼眸里，看到那曾经并肩作战的灵魂，熟悉而亲切。雨果回想起了自己刚刚完成戒。毒的那段岁月，戒断反应所带来的痛苦几乎将他淹没，戒。毒需要当事人的意志力，这是决定性因素，但同时也需要朋友的帮助。这也是戒毒伙伴必须存在的原因，科学已经证明了这一点。
雨果不知道佩德罗是否会复吸，没有人知道，包括佩德罗自己，但他们这些伙伴们，需要成为佩德罗的后盾，让佩德罗不再复吸。“我们是朋友，不是吗？”佩德罗刚才的那句话在雨果的脑海里回荡着。
1512.第1512章 1512 乘风破浪
这就是他所熟悉的伙伴们，这就是他最亲爱的队友们，他们一起并肩走过了无数险山恶水，一路坚持到了现在，他们就好像一艘在大海里航行的小船，惊涛骇浪、飓风海浪一拨接着一拨，不断劈头斩下来，随时都可以将这艘小船覆灭，他们五个人只有团结在一起，每个人掌握一个方向，竭尽全力让小船保持平衡，这才能够避免风浪将他们撕成无数片的危机。
航行，从来不是一件简单的事，逆流而行、劈波斩浪、乘风破浪，这不仅仅是与大自然的搏斗，更是与孤独、与脆弱、与自己的搏斗，他们需要勇气，也需要力量，更需要合作。
雨果可以感受到那低调而沉闷的鼓点声音在自己的脑海里不断敲响，“砰，砰，砰”的节奏枯燥而单调地在不断循环着，但是这整齐划一的节奏却让血液开始加速，不断加速，几乎就要沸腾起来。
雨果总觉得需要一点什么，但始终缺少了那么一点点化学反应，鼓点还是枯燥单调地循环着，那种内心深处汹涌的焦躁让雨果再也没有办法安坐再原地，他猛地一下就站立了起来，这让正在讲述故事的佩德罗吓了一跳，直接就停住了，而尼尔、福金、阿方索三个人更是诧异地看向了雨果。
可是，不等他们询问雨果到底发生了什么，雨果突然就转身开始狂奔起来，朝着宿营地的另一端狂奔。“雨果，你怎么了？”佩德罗还以为雨果生气了，雨果终究还是没有办法原谅他，信任终究还是无法弥补，这让佩德罗慌张地追了上去，试图拉住雨果，“停住，雨果，停住！”
看到雨果和佩德罗相继跑出去的背影，剩下三个人面面相觑，根本来不及交流，也跟随着大步大步追了上去。
当雨果的脚步开始狂奔起来时，沸腾的血液开始加速循环起来，脑海里那枯燥而单调的鼓点因为惯性被打破了，于是开始循序渐进地加重。扑面而来的寒风猛然袭来，就犹如一个惊天巨浪直接劈在了雨果头顶上一般，“轰”地声响在脑海里爆炸开来，鼓点越来越重越来越响，“轰”地爆炸声再次爆发出来，将雨果的整个脑海都炸成了无数碎片，就好像是大宇宙最开始时的混沌一般，鼓点不仅开始沉重，甚至还开始加速，那重重的回音在四肢里快速回荡着，让雨果整个人都燃烧了起来。
雨果拔足狂奔，将身体里的激情完全释放出来，将内心深处的所有情绪都嘶吼出来，“航行（Sail）！”脑海里的风暴越演越烈，整个世界的大海都陷入了狂暴之中，就连漫天的星斗都被搅得天翻地覆，无数闪烁的星星倾泻而下，就好像是流星雨一般照亮了整片夜空，刹那间，黑夜宛若白昼。
雨果的脚步越跑越快，风声在耳边呼呼作响，就彷佛他已经可以飞起来一般，浓厚的夜色被雨果的狂奔完全搅乱，形成一股强大的龙卷风，四面八方的树木、尘埃、飞虫都卷入其中，震撼着整个世界。
脑海之中的那层窗户纸刹那间被飓风卷得粉碎，那缓慢却有力的鼓点如同尼加拉瓜瀑布一般，整洁有力的澎湃奏响，宣泄出惊人的磅礴气势。那沉稳却汹涌的旋律宛若地震一般，一波接着一波开始震动，让整个宇宙都开始天翻地覆。
“这就是我示爱的方式，只能在脑海中浮想联翩因为，宝贝这都怪我注意力缺陷障碍（Blame。It。On。My。ADD）。”雨果飞奔的脚步准确地踩着那凶猛的节奏，然后一个词汇一个词汇地合着节点，嘶吼出来，简洁的歌词与利落的节奏完美结合，居然拖拽出一股震撼天地的磅礴气势，让整个世界开始山崩地裂，雨果那充满爆发力的嗓音在夜空上方不断盘旋，犹如冰雹一般撼动着整片森林，“这就是天使在哭泣，都怪我病态的骄傲，宝贝这都怪我注意力缺陷障碍。”
跟在雨果身后的佩德罗已经停止了呼喊，就连他的脚步都不由慢了下来，因为雨果就在前方狂奔着，然后沙哑的声线嘶吼出美妙的旋律，那雄壮而澎湃的气势扑面而来，即使没有任何伴奏，也将整个夜晚搅得乱作了一团，就好像……就好像整个天空都塌下来了一般。
繁星坠落。那恢弘壮观的场面在雨果的嗓音之中一点一滴勾勒出来，犹如以天为幕、以声为笔在进行绘画一般，那气势澎湃的水墨画让所有语言都失去了色彩，更是让所有其他物件都黯然失色，雨果歌声里的声势漫天漫地铺陈开来。
佩德罗脚步才稍微慢了一些，却发现福金已经追上他了，而这一愣神，尼尔也已经追上来了，佩德罗这才连忙再次加速，和阿方索并肩继续跟了上去，然后就听见雨果那沙哑而浑厚的嗓音犹如中。国古城墙上用来报时的戒晨鼓一般，震荡出无穷无尽的声响，让整片树林都随风而曳。
“航行（Sail）！”雨果的声音如同戒晨鼓一般，竭尽全力地嘶吼着，爆发出惊人的能量，已经分崩离析的世界彻底变成了无数碎片，在飓风之中四处飘散，“航行！航行！航行！”雨果只感觉浑身上下所有的能量都在往外释放，形成一个庞大的飓风漩涡，将整个世界的碎片都卷了进来，然后他就犹如混沌一般，摧毁整个世界。“航行！”
漫天星斗垂直洒落，无垠大地四分五裂，连绵森林消失殆尽，无边大海咆哮沸腾，涛涛长河卷帘倒流，高楼大厦分崩离析……昏天暗地、遮云蔽日、风沙走石，这个世界所有生命都消失在雨果的嗓音之中，那疯狂到了极致的混乱让地球濒临崩溃前兆。
“或许我应该大声呼救，或许我应该自我了断，宝贝都怪我注意力缺陷障碍。”这一切就好像是荣耀至死的现状，所有的所有都彻底被打乱，当信任被辜负之后，友谊、合作、团结、帮助等所有一切都被摧毁，但这就是航行道路上一定会面对的，惊涛骇浪、狂风暴雨、骤雨如幕，“或许我是个怪胎，或许我没有认真倾听，宝贝都怪我注意力缺陷障碍。”
雨果的声音在夜幕之中达到了极致，所有情绪在此时此刻也都达到了极致，那种疯狂、那种混乱、那种释放、那种激昂、那种澎湃、那种磅礴，通过歌词、通过节奏、通过旋律淋漓尽致地展现了出来。
简单到极致的歌词，简单到极致的旋律，简单到极致的演绎，却迸发出了风云变色、改天换日的强大气势。
此时此刻，雨果才感觉到自己真正突破了瓶颈，那种酣畅淋漓的宣泄让血液在沸腾狂奔，“航行！航行！航行！航行！航行！”每一声嘶吼都是在呐喊，是混乱！是勇气！是澎湃！是极限！是突破！所有情绪在这一刻达到了顶点，似乎只需要轻轻一阵风吹来，就可以让整个地球化作一堆尘土。
但是雨果却突然紧急刹车，停住了自己的脚步，达到沸点的血液让他浑身都在熊熊燃烧着，他扶着自己的膝盖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看着眼前的无底深渊，不知所措。
此时尼尔他们也都追了上来，每个人都在喘着粗气，“雨果，你疯了！”随即他们也都看到了眼前的深渊。
说是深渊，其实只是一个绝壁而已，稍微探出头之后，就可以看到下方缓缓流淌地河流，此时月光温柔地洒落在河面之上，整条幽蓝色的河流就犹如玛瑙一般在静静闪烁着光芒，波光粼粼的河面甚至可以看到岸边的树丛和沙滩。
放眼望去，无边无际的森林、峡谷、岩石在月光的笼罩下绽放出幽幽光芒，即使只能看到一个轮廓，也美不胜收，让人不由自主就屏住了呼吸。眼前的绝壁其实只有四层楼高左右，并不是太夸张，只是夜幕让这样的高度看起来有些晕眩，那浓厚的黑色让高度变得深不可测起来。
雨果却没有时间和自己的伙伴们交流，他的血液已经沸腾到就要爆炸了，“航行！航行！航行！”的嘶吼声在脑海里不断回荡，那磅礴的气势居然还在不断上升之中，这让雨果不得不大口大口呼吸起来，试图用这种方式让血液冷却下来。
脑海里的鼓点转变成为小鼓锤，激昂澎湃的鼓点声在清冷的钢琴键盘音之中缓缓沉淀了下来，沸腾的血液也逐渐回到了常温，就好像皎洁的月光融入了旋律之中一般，雨果已经变得沙哑的嗓音轻声合着旋律哼唱到，“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哦……”而脑海里却还是不断在盘旋着那零散的歌词，“或许我应该大声呼救，或许我应该自我了断……或许我应该大声呼救，或许我应该自我了断……”
雨果知道，这是一段没有终点的航行，他们应该不畏艰难地逆流而上，他们应该战胜一切艰难险阻劈波斩浪地继续前行，他们应该——航行！逆风而行！
于是，雨果在尼尔等人诧异的目光之中，后退了十几步，然后再次大声嘶吼着，“航行！航行！”就好像一个疯子般，迈开了脚步，加速，再加速，继续加速，“航行！”然后穿过荣耀至死乐队成员，雨果猛然往前一冲，张开双臂，展翅飞翔，“航行！”
1513.第1513章 1513 逆风翱翔
凶猛的狂风呼啦吹了过来，让张开双臂的雨果居然真的感受到了上升的气流，整个人不可思议地往上滑行了一点点距离，冰冷的寒风从四面八方蜂拥而来，顺着皮肤的毛孔钻入身体之内，可是那沸腾的血液不仅没有冷却，反而再次升温起来，那种逆风翱翔的快感从脚底瞬间串流到脑门，一次接着一次，肾上腺素骤然爆发开来，彷佛整个世界都在自己的脚下。
“航行（Sail）！航行！航行！”
雨果的声音在悬崖上空不断回荡着，震动出一连串回音，在整个峡谷上空久久震荡着。就在这一瞬间，崩溃的世界开始重新组织，散落满地的星星一颗一颗重新回到天上，破碎的夜幕重新填补那一个个黑洞，分崩离析的大地轰隆隆地重新拼接起来，山河湖海如同幻影一般重新恢复了原貌，黑白的世界重新被点上不同的颜色，即使是浓重的夜幕之下，世界都再次变得斑斓起来。
尼尔等人瞠目结舌地看着直接朝外“跳崖”的雨果，福金反应最迅速，试图去抓住雨果的手臂，但结果却只抓住了一片风，然后四个人就眼睁睁地看着雨果奋力一跃，整个人就跳了出来。狂风猛然袭来，然后雨果往上滑行了一个手掌的距离，居然好像停滞在半空中一般。
这神奇的一幕在漫天星斗的照耀之下，让人根本无法做出反应。
然后他们就听到雨果的嘶吼声，“航行！”随后，雨果就被地心引力猛然一拉，狠狠地往下坠，四个人都慌张地往前走去，看着雨果迅速往下掉，可是雨果却根本没有任何恐惧、认可害怕，嘴里居然还亢奋地喊着“啊啊啊”，即使闭上眼睛，都可以感受到雨果声音里的欢快和雀跃。
“噗通！”重重的入水声夹杂在风声自中轻飘飘地上扬，尼尔和阿方索却是不由自主闭上了眼睛，替雨果喊疼。但他们还是不敢移开步伐，因为他们还是担心雨果的安危，从这里跳下去，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如此大胆的举动，真的不像雨果。
然后，雨果那爽朗的笑声就传来了，在夜空之中不断回荡，“哈哈哈哈……”那轻快的笑声准确传达了此时雨果内心的畅快和豪迈，让尼尔等人内心松了一口气之余，却是不由多看了雨果几眼，然后就又听见了雨果那嘶吼的歌声，“航行！”
此时，他们才知道，雨果刚才创作的这首歌，是送给荣耀至死的。
这首歌着实是再简单不过了，前后只有四句歌词，通篇都是用沉重有力的鼓点串联而成，那一句深入血液的“航行”贯穿始终。但，这不是正是荣耀至死一路而来所经历的吗？
他们不应该因为新金属音乐得到了格莱美的认可就满足，更不应该因为主流市场已经接纳了新金属音乐就放弃创新；他们不应该因为人们的期待就束手束脚，更不应该因为人气和呼喊的包围就迷失自我；他们不应该因为巨大的成功就放弃了梦想，更不应该因为前两张专辑的辉煌就对第三张专辑抱有更多的期待……
三辑，对于所有摇滚乐队来说都是一个门槛，为什么？因为第一张专辑奠定基础，第二张专辑塑造风格，第三张专辑展现自我。当摇滚乐队所有的才华都已经倾注在前两张专辑之中时，人们有理由对第三张专辑表示更多的期待，但却往往会得到一个江郎才尽的结果。
荣耀至死也是如此，对于三辑的负担束缚住了他们的手脚，更是束缚住了雨果的灵感。但事实上，第三张专辑那又如何？其实这依旧是一张全新的专辑，只属于荣耀至死的专辑，每一张专辑都是全新的，都是崭新的开始，这也是新金属摇滚最大的魅力。别人给荣耀至死的束缚，荣耀至死给荣耀至死的束缚，让整支乐队陷入了迷茫之中。
不管荣耀至死取得多大的辉煌，他们始终是那支为了音乐梦想不顾一切的乐队，甚至不惜在格莱美舞台上掀起惊涛骇浪的乐队，不是荣耀就是死亡。如果当这种一往无前的执着和激情消失了，那么也就是荣耀至死消失的时候。
但，现在的荣耀至死依旧没有消散，他们灵魂深处对音乐的热爱、对摇滚的执着、对梦想的坚持，依旧在发光发热。虽然暂时蒙蔽上了一层迷雾，内心的迷茫和空洞让他们展示遗忘了，但此时此刻，在雨果那一声又一声振聋发聩的“航行”之中那隐藏在内心深处的热情又再一次无穷无尽地爆发出来。
悬崖底下，雨果那激昂雄壮的歌声在重新诞生的世界里不断回响，“航行！航行！航行！”
一曲“航行（Sail）”，将荣耀至死的旅行、将荣耀至死的挣扎和苦涩、将荣耀至死的未来和梦想，酣畅淋漓地演绎了出来，那深入骨髓的震撼鼓点，展现出了气吞山河的磅礴气势。这，才是荣耀至死！
福金看了看站在自己身边的伙伴们，突然就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然后朝后跑了十几步，尼尔吃惊地看着福金，“你……”话语才在嘴边停留，没有来得及往后说，福金突然就开始加速了，然后朝前快速地奔跑起来，站在正中央的阿方索不由自主就往旁边避开，然后就看到福金张开双臂，猛然往前一跃，“航行！”
福金那雄厚而凶猛的嗓音撕裂开厚重的夜幕，让浓厚的夜色激荡出耀眼的流光溢彩，紧接着就看到福金宛若一只雄鹰一般，呼啦啦地就朝下冲刺，“砰！”地入水脆响夹杂着雨果爽朗的尖叫声，在夜空里不断回荡。
听着那在峡谷里不断回音的喊叫声，福金和雨果两个人都宛若狼群一般咆哮着，佩德罗也不由开始热血沸腾，他在原地跳了跳，终于抑制不住，也呐喊了起来，“我来了！”佩德罗的嗓音在夜空响起，“你们给我让开一个位置！”佩德罗朝着下方喊到，然后他也追随着雨果和福金的步伐，径直就朝前冲了过去，可不想佩德罗冲刺地太猛，居然往前滑翔出了一段距离，远远超出预期，这让佩德罗惊慌失措地喊到，“哦，见鬼的上帝！”
可是声音还没有来得及收尾，巨大的重力就拉着佩德罗往下坠，这让他开始尖叫起来，“啊啊啊！”可还没有等到入水，他就大喊起来，“好爽，耶稣基……”话语没有说完，沉重的入水声就传了过来，直接把佩德罗的声音掐断。
仅仅不到一秒之中，就传来了佩德罗的鬼哭狼嚎，“草！草！好疼，草！真的好疼啊！”看来佩德罗是狠狠砸到水里去了，声音都在瑟瑟发抖，可随即他就哈哈大笑起来，“可是好爽，真的好爽！我要再来一次，我要再来一次！”
尼尔和阿方索两个人站在原地，面面相觑，他们两个都不是那种享受极限运动的个性，但话说回来，雨果也不是。阿方索嘴角不由扯了扯，随后两个人就都露出了笑容，紧接着就哈哈大笑起来。那种久违的默契在两个人之间回荡着，今天的公路旅行已经开始了过去接近一整天，此时此刻他们才真正地找回了乐队的感觉。
“我先？”阿方索主动开口说道，说完之后，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根本想不到自己会这样说，然后就笑了起来。
尼尔没有反对，朝着悬崖底下大喊到，“大家小心，阿方索来了！”
阿方索摊开双手，往后走了几步，站在原地轻轻跳跃了几下，可是就在他犹豫不决地进行心理建设时，悬崖下方却传来了佩德罗那豪爽的叫声，“阿方索，你个胆小的娘炮，快跳！你不会在上面腿软到站不起来吧！”
“草！佩佩！一会我让你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男人！”阿方索愤怒地嘶吼到，只是两个人隔着一个悬崖的高度，那喊声真是声嘶力竭。然后阿方索朝尼尔看了一眼，就看到了尼尔那相似的犹豫眼神，让阿方索再次大笑了起来，“我先出发了！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说完，阿方索还是深呼吸了一下，这才快速跑了起来，他根本没有往上跳，就好像是往前冲，因为惯性没有站住脚跟，直接冲了出去，紧接着就惊慌失措地大喊了起来，“草！雨果-兰开斯特！我要杀了你……啊啊啊……”
阿方索满嘴的粗话含糊不清，显然是因为寒风灌到嘴巴里，让他嘴唇完全僵硬，根本无法进行正常的开口，紧接着就听到一声居然的入水声，“砰！”随即，雨果、福金和佩德罗幸灾乐祸的大笑声就将阿方索的嚷嚷完全淹没。
尼尔站在原地，原本还有些担忧的，他不太喜欢这样的情况，但那种属于荣耀至死的激情却在血管里窜动，他想要成为其中一员，他想要和荣耀至死合流！于是，他也开始跑动起来，加速，再加速，然后就像雨果一样，张开了自己的双臂，整个人在空中滑翔了起来，那种翱翔的快感和刺激让尼尔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尖叫起来，“啊！”
猛地，一股重力猛然拉过来，让尼尔声音顿时混乱起来，“哦，叽里呱啦噼里啪啦……”一堆意味不明的粗话之后，然后就听到了入水声在清冷的夜空爆炸了开来。
1514.第1514章 1514 打破瓶颈
“尼尔，你就像个小女孩，你那尖叫声应该是女孩见到暗恋对象的喊声吧！”
“靠！那你是小男孩见到橄榄球队队长的尖叫声吧？”
“你们两个小萝莉慢慢争吧，我要上去之后，再来一次！”
几个人的声音都在瑟瑟发抖着，虽然此时已经是五月份了，但是深夜的河水依旧十分冰冷，刚才的热血沸腾过去之后，寒冷侵袭而来，让肌肉完全僵硬，每个人都控制不住开始颤抖起来。
不过，每一个人都没有真正感受到寒冷的，因为身体里沸腾的激情让每个人忘乎所以。
“所以，你刚才重新找到感觉了？”尼尔直接无视了在旁边幸灾乐祸的佩德罗和阿方索，颤抖着嘴唇，意味深长地询问到。
刚才雨果突然就站起来狂奔，这种事情在以前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但雨果在狂奔过程中却谱写了出一首难得的佳作，意外地让荣耀至死重新凝聚在了一起，那种久违的默契在高空跳水的过程中重新回到每一个人的身体里，这种熟悉的感觉让人有些生疏，却又有些亢奋。
雨果脸上绽放着大大的笑容，畅快地笑着，“我想是的。”
刚才这首“航行（Sail）”用最为简洁的旋律和歌词，却营造出了最磅礴的气势，打破了基本旋律架构的束缚，并且将乐器的使用尽可能简单化，摒弃了摇滚的繁琐和花样，回归原汁原味之后，反而是创作出了难得的佳作，甚至让雨果清晰感受到了当初创作“美好一天（Beautiful。Day）”的那种激情。
这种感觉不仅仅属于荣耀至死，也属于雨果自己，那种创作的瓶颈一扫而空，让雨果重新看到了崭新的领域，不同于“死囚漫步”时的突破，今晚更加痛快、更加舒畅、更加豪迈，就好像……就好像打通任督二脉一般。
“你们难道不觉得，这首歌很有‘扼杀英雄（Kill。Your。Heroes）’的感觉吗？”佩德罗突然扬声询问到。
这却刹那间让荣耀至死所有队员都醒悟了过来，包括雨果。难怪他觉得“航行”整首歌可以清晰感受到那种突破的快感，不是音乐风格，而是属于“扼杀英雄”那种石破天惊的突破和冲刺，属于新金属摇滚的锐气和张扬，在“航行”那化繁为简的鼓点声之中达到了极致。
荣耀至死的队员们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脸上都露出了默契的笑容。不破不立，整个世界先支离破碎、分崩离析之后，然后开始重建，崭新的世界呈现出了截然不同的风貌，然后一切重新开始。
沉默之中，却没有了之前在篝火旁边的尴尬，反而每个人都忍不住自己想笑的冲动。看到佩德罗那一直忍笑十分辛苦的脸部肌肉，雨果却脸色一板，扬声说到，“朱利奥-佩德罗-卡萨！”
这话让佩德罗突然就一愣，大家都知道雨果不擅长记名字，所以雨果几乎不喊佩德罗的名字——因为他的名字实在太长了，他们甚至强烈怀疑雨果是否记得住佩德罗的全名。现在，雨果突然就喊了出来——虽然还是缺少了一部分，但却让佩德罗不由心底一颤，心虚地瞥了雨果一眼，然后就看到雨果那严厉的表情。
“我不喜欢毒。品，一直都不喜欢。”雨果突然没头没脑地开口说道，眼睛里得厉色却让佩德罗不由有些心虚，不过这一次他没有避开视线，而是硬着头皮看向了雨果，“曾经，我亲眼目睹我最好的一个朋友，在我面前因为吸。毒过量而去世，至今都是一个挥之不去的梦魇。”
这是雨果第一次讲述关于张小夜的事，从来没有任何人知道这件事，包括约瑟夫、查理兹等人也都不知道。尼尔等人却是刹那间明白了雨果内心的恐惧，奥斯卡那个晚上，雨果失去控制的愤怒正是来自于内心深处的这种恐惧——他无法再承受一个朋友在自己面前凋零的重量。
佩德罗看着雨果，所有话语就卡在了喉咙里，紧紧地咬着自己微微发抖的唇瓣，想要说一句“对不起”，却发现这句话重如千斤，他根本无法说出口。
雨果也没有预料到这一步，脑海因为冰冷的河水而逐渐僵硬起来，那句话几乎是不经思索就直接说出口来，这让雨果有些不适应，因为这是他内心最深处的秘密，可是看着佩德罗那隐藏在黑暗之中的眼睛，雨果却没有感觉到后悔，反而还感受到了一阵解脱。
雨果嘴角轻轻勾勒起了一个释然的笑容，佩德罗不是张小夜，而张小夜的悲剧也不见得就会再次发生，“我不知道你们是否听乔提起过，在金酸莓奖的那个晚上，我曾经因为吸。毒过量而失去意识了很长一段时间，当然，也有可能乔也不知道，因为我躲在女士卫生间的隔间里。”
说到这里，雨果还不忘轻笑了起来，可惜的是他的队友们却没有任何人露出笑容，只是满眼晦涩地看着雨果，“但幸运的是，我醒来了。”这句话具有多重深刻含义，也是雨果这一趟人生的最大秘密，雨果不打算说出来，但是嘴角的笑容却逐渐彻底放松了下来，“所以从那之后，我就戒。毒了，依靠自己的力量。佩德罗，你可是花费了高昂的费用进入戒毒所清除干净的，你最好不要辜负那笔费用。”
雨果的调侃让阿方索和尼尔都轻笑了起来，佩德罗也有些不好意思地避开了视线，嘟囔着，“付钱的是我，又不是你……”之类的话语，但却没有反驳雨果的话语。一直到此时此刻，佩德罗才真正明白了雨果过去的劝诫到底是什么意思。
“雨果，抱歉。”阿方索突然就开口说话到，打破了水面的平静，“虽然这听起来似乎是狡辩，但其实我在游艇上，我和凯文交谈时，我并没有要求出演主角，我只是和他开玩笑谈起了这件事，我说如果你愿意出演男主角，我不介意出演里面的反派角色。”
“可是……”尼尔欲言又止地开口说道，因为当晚他亲耳听见阿方索自荐出演男主角的，这才导致了他的情绪失控，但后面的话语终究没有说出来。
阿方索似乎知道尼尔的意思，回头说到，“我当时看到你在旁边了，我是故意的，因为我……”阿方索不好意思地移开了视线，闷声说到，“我一直认为，你、福金和雨果是一伙的，你们是在反对我成为演员。”
周围又再次沉默了下来，“如果你们不信，可以找凯文求证。”阿方索补充说到。
这是阿方索第一次真正把事情解释了清楚。许多时候，分歧来自于误会，而误会则来自于缺乏沟通，荣耀至死遇到的瓶颈有很多问题，这也是其中之一。
阿方索愧疚地避开了视线，然后深呼吸了一下，认真地一一看着自己的队友，“我欠你们一句道歉，真心的。”
“真矫情。”佩德罗第一个就撇了撇嘴，冲过去抓住阿方索的脖子就往下压，不想阿方索居然顺手反制了佩德罗，拖着佩德罗一起潜到了水里，让佩德罗惊慌失措起来。
看着重新打闹起来的佩德罗和阿方索，雨果僵硬的肩膀终于彻底松弛了下来，原本冰冷的河水也变得暖和起来，“阿方索，如果你真的想成为演员，我绝对举手赞同，只是，你需要最好心里准备，这从来不是一个容易的圈子，某些方面，甚至比音乐圈更加残酷。”
“不要和我开玩笑了。”阿方索呵呵地笑了起来，朝着雨果方向用力一推，一阵水波就让雨果彻底变成了落汤鸡，“我根本就不是演员的底子，之前出演‘挡不住的奇迹’，简直就是一种折磨，在镜头面前，我甚至不知道应该怎么走路，手脚也不知道应该放在哪里，那种滋味真像是地狱。”
“那你还想出演‘泰坦尼克号’？”尼尔没好气地反问到，显然还是对当晚在游艇上的时颇为介意。
“不就是为了气气你们嘛。”阿方索耸了耸肩，一副耍无赖的模样。
“娘炮！”一直没有出声的福金突然就开口说道，然后快速游泳了过去，把阿方索直接按到了水里，这一次阿方索就没有那么容易挣脱了，被阿方索制得死死的，然后福金居然也招呼着其他人，“还不过来好好教训一下这个背叛者？”
雨果第一个就反应过来，立刻游了过去，“把他的衬衫拔了吧，今天看到他穿这东西，我都替他别扭，而且居然敢比我帅，真是不想活了！”
“我也是，我也是！”佩德罗也兴高采烈地游了过来，在一旁目瞪口呆的尼尔足足慢了好几拍，然后福金大声嚷嚷着，“过来把他裤子也扯了，让他光溜溜地到上面再跳一回！”尼尔这才像是机器人一般，一个指示一个动作，过来帮忙。
阿方索就好像是被五花大绑一般，嘴里不断嚷嚷着，“福金，放手，放手……你们这群家伙！不要被我抓住你们，否则你们都死定了！不要忘记了，这可是一次长途旅行，长途……靠！佩佩，你手往哪里钻！”
突然福金就松手了，然后扬声喊到，“快游！”几个人就把阿方索扔到了一旁，飞快地朝前游去，伴随着一阵爽朗的笑声惊动了整个夜晚的宁静。
1515.第1515章 1515 水到渠成
一曲“航行（Sail）”打破了束缚在荣耀至死身上所有的禁锢，让乐队重新迎来了崭新天地，展现在眼前的就是一个全新的世界。
荣耀至死的五名成员最后都没有能够幸免，阿方索先是狙击了佩德罗，然后这两个人合伙解决了尼尔和雨果，最后四个人集体围攻福金——福金的T恤直接就被撕成了无数条碎片，五个人都赤果果地尝试着高空跳水，两次、三次……等真正精疲力竭时，这才偷偷摸摸地回到了宿营地。
刚才雨果只是忘我的狂奔，根本没有意识到跑了多远，回去时这才意识到：他们足足跑了近五分钟，可是回去的道路却花费了近二十分钟。五个大男人难堪地保护住私密部位，一路小心翼翼、左顾右盼、瞻前顾后，一点点风吹草动都让他们吓得不行，好不容易这才回到了宿营地，篝火已经就要熄灭了。
但他们也来不及顾及篝火了，只能快速躲到房车里，寻找蔽体的衣服，可是此时他们才意识到：今天是临时出发的，除了雨果之外，其他四个人根本没有任何随身物品。意识到这一点之后，五个人看着彼此的狼狈，胆战心惊的想法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突然就被一阵荒谬的喜感击中，五个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最后还是雨果慷慨解囊，把自己背包里的衣服都拿了出来，不过雨果其实也没有太多换洗的衣物，五个人分一分，基本上就没有剩下什么了，而且还缺少御寒的外套。幸运的是，他们还有房车遮风挡雨，不然这个夜晚将会无比漫长。
明天第一件事不是前往大峡谷，而是天亮之后去购买生活物品，否则五个大男人都要被自己的污垢所淹没了。
这是一个不眠之夜，五个人居然秉烛夜谈，不仅谈雨果过去一个月所经历的趣事；也谈其他四个人在过去一年时间里的经历，特别是阿方索和佩德罗的见闻，着实有趣；还谈了关于新专辑的诸多想法，五个人纷纷提出了自己的意见，好不热闹。
一瓶啤酒，一条毛毯，一束篝火，五个人根本都没有注意到时间的流逝。最后还是雨果意识到，就要到日出的时刻了，于是五个人连忙跑到了之前悬崖跳水的地方，在漆黑的夜色之中等待着太阳的升起。
这一次，荣耀至死没有等待太久，那鹅黄色的太阳从峡谷之间缓缓升起，将地面上蜿蜒的河流、奇特的地貌、连绵的森林用金色的曲线勾勒出来，大自然的奇迹让所有言语都变得苍白无力。
逐渐攀升的太阳将五个影子拉得长长的，投射在地面上的影子原本还泾渭分明，可是在某一瞬间，五个影子的脑袋都交汇地重叠到了一起，虽然仅仅只是一小会，随后太阳继续上升，五个影子就再次分了开来，但那股炙热的温暖却在空气之中缓缓流淌。
回到房车之后，福金自告奋勇去开车，而尼尔则到副驾驶座监工，避免福金打瞌睡，一行人准备先到镇子里去购买基本生活用品，还有徒步和登山的诸多装备，做好准备之后再进入科罗拉多大峡谷。
盘腿坐在沙发上，雨果却是陷入了沉思，昨晚创作“航行”这首歌结束之后，雨果脑海里有无数的想法，不仅仅是关于音乐的，还有关于“泰坦尼克号”的。
雨果知道“泰坦尼克号”会取得成功，而且是轰动全球、改变影史的巨大成功，正是这部作品开启了商业特效大片的时代，让好莱坞迎来了此后二十年的大片狂潮。对于出演杰克这个角色，雨果有这个信心，他相信以自己的能力，可以赋予这个角色不同的解读和魅力，这是雨果经历了“死囚漫步”之后所沉淀下来的自信。所以，雨果相信，即使由他来出演，“泰坦尼克号”也还是会取得成功，因为这不仅仅是属于杰克和露丝的故事，更是属于詹姆斯-卡梅隆的故事，壮观的沉船场面，史诗的爱情故事，隽永的生死瞬间……这都是电影创造辉煌的保证。
可是，“泰坦尼克号”对雨果的挑战却不大，无论是从商业电影角度还是从角色演绎角度来说，都是如此，这是一个保守的选择。而雨果从来不会选择保守，即使是“独立日”，也不是一个保守的选择。
如果选择了保守，那么雨果就不再是雨果了，就好像失去了锐气的荣耀至死一般。新金属摇滚需要的是锐意进取、打破禁锢的那种勇气；而作为一名演员，不断挑战自己、不断探索演技，这是雨果所需要的。即使是“生死时速”、“独立日”这样的商业电影，带给雨果的享受、挑战、新奇也都是截然不同的。
雨果的下一部作品可以是“泰坦尼克号”，但也不应该是“泰坦尼克号”。
此前，雨果被自己内心的渴望所禁锢住了，其实在内心深处，他还是想要成为“泰坦尼克号”中一员的，毕竟成为影史最成功的一部作品的一员，对于任何一个演员来说都是无法抗拒的诱。惑。就好像1939年出演“乱世佳人”一般。
可是在“航行”之中，雨果却明白了，他需要的是乘风破浪、逆风翱翔的勇气，他不能选择保守，也不应该选择保守。
更何况，雨果也不能忽略詹姆斯-卡梅隆的意见，詹姆斯对大牌演员有着先天排斥，即使雨果愿意委曲求全，詹姆斯内心的疙瘩也不是那么轻易改变的，而雪莉-兰辛、凯文-彭斯的态度更是让雨果成为了詹姆斯的眼中钉肉中刺。
想象一下，一个两亿美元投资的作品，导演却始终对男主角有着戒备心理，这怎么可能会让拍摄顺利呢？“未来水世界”就是最好的一个案例。詹姆斯之所以能够成为詹姆斯，就是因为他能够把整个片场的所有情况掌控其中，他需要这种控制权，他需要这种凌驾于众人之上的权威，他需要成为剧组独一无二的皇帝。
所以，即使雨果愿意出演“泰坦尼克号”，也可以想象詹姆斯的态度。不久之前，詹姆斯不顾雪莉和凯文的反对，在接受媒体采访之中时，公开表示男主角和女主角将会公开选拔，其实就是詹姆斯在表达不满的一种方式。
从与雨果的交锋开始，到对媒体隐晦传递消息，那么下一步呢？也许就是狗仔队爆料雨果和詹姆斯的不合了。
即使是为了“泰坦尼克号”这部经典作品，雨果也觉得自己应该选择放弃。
可以说，这个决定是水到渠成的，当瓶颈彻底消失之后，雨果也想清楚了，好莱坞的霓虹和名利不应该成为他的束缚，也许他应该做出不同的尝试。不见得就是小成本制作，依旧可以是商业电影，但也许可以是更加有趣的选择，让雨果有更多发挥空间的选择。
另外，还有一个最为重要的原因，雨果应该为了莱昂纳多而放弃这个角色——即使仅仅只是为了这个朋友。
在后世人们谈起“泰坦尼克号”的巨大成功时，除了詹姆斯之外，其实最大的功臣应该是莱昂纳多，不是视觉特效，不是凯特-温丝莱特，不是沉船场面，而是惊艳了全世界的莱昂纳多。
“泰坦尼克号”的辉煌原因有很多，但不可否认的是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绝对是最重要的一部分，穷小子和富家女的爱情故事局限在一艘大船之内，并且以生离死别作为结局，几乎足以感动全世界的每一个女人。
作为女主角，凯特无疑是有魅力的，而且她的表演也十分精彩，但她的光芒却完完全全、彻彻底底被莱昂纳多遮盖住了，莱昂纳多将杰克这个穷小子的魅力发挥到了极致，即使到二十年之后依旧无法超越，这个角色也伴随着“泰坦尼克号”名留影史，莱昂纳多更是依靠这个角色一跃成为“X一代”演员之中顶尖的顶尖。
其实许多影评人都认为，杰克这个角色的巨大成功让莱昂纳多迷失了自己，在其后很长一段时间，突然袭来的名利风暴让他失去了方向，每天醉生梦死，以前在“不一样的天空”、“罗密欧与朱丽叶”等电影里展现出来的演技灵气也消失殆尽，一直到进入新千年之后，莱昂纳多才逐渐回到了轨道上。
但对于学院来说，“泰坦尼克号”这个“奶油气十足的偶像角色”却成为了莱昂纳多的标签，也成为了莱昂纳多的束缚和障碍，他们始终都不愿意颁发一座小金人来肯定莱昂纳多的演出。这也使得莱昂纳多“冲击奥斯卡”的道路成为了一部血泪史。
话虽如此，但却没有人可以否认莱昂纳多赋予杰克这个角色魅力，也没有人能够否认“泰坦尼克号”对莱昂纳多做出的贡献。
雨果曾经想过，如果莱昂纳多没有出演“泰坦尼克号”，他是否能够更早一些拿到小金人，但他却没有办法幻想出这样的画面，因为缺少了莱昂纳多的“泰坦尼克号”是不完整的，即使是由他自己来填补，他也没有自信超越莱昂纳多，而且他也不愿意这样做。
为了朋友，雨果决定正式放弃“泰坦尼克号”，不过在告知詹姆斯和凯文自己的决定之前，雨果认为他需要先和莱昂纳多进行沟通。
1516.第1516章 1516 说服里奥
电话仅仅只是响了一会就被接起来了，“嘿，雨果。”莱昂纳多那轻快的声音通过话筒传了过来，这倒是让雨果吓了一跳。原本雨果以为会是莱昂纳多的助理接电话，因为莱昂纳多和查理兹现在还在“罗密欧与朱丽叶”剧组工作，他的手机大部分时间都是保存在助理那里的。不过现在看来，显然莱昂纳多应该是在休息阶段。
“你怎么知道是我？”现在的手机依旧没有来电显示，所以雨果每次看到来电都是一阵犯迷糊。
“只有你一个人懒得背电话号码吧，你的号码都印在我脑子里了。”莱昂纳多笑呵呵地说到，“今天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你现在不是还在徒步旅行吗？走到哪里了？”
“科罗拉多大峡谷。”雨果没有犹豫就开口回答到，“你绝对不会相信，我昨天晚上悬崖跳水了。”
“哇哦，你肯定是在和我开玩笑！”莱昂纳多直接整个人都跳了起来，站在原地鬼哭狼嚎的，“雨果，你是在开玩笑对不对？你？雨果？悬崖跳水？哇哦，耶稣基督！”任何一个熟悉雨果的人，都知道他从来不是一个喜欢挑战身体极限的个性。莱昂纳多用力敲打着自己的大腿，用浑身的动作来表达自己的不敢置信。
“是的，你没有听错，我昨晚真的悬崖跳水了。”雨果说完之后，自己也觉得很有喜感。其实，如果今天让他再挑战一次，估计雨果就会歪歪头觉得犹豫了，而且很有可能是以放弃收场。但人生就是如此神奇，不是吗？人往往会做出一些自己都无法预料到的事。
“嘿，查理兹，查理兹，你相信吗？雨果昨晚悬崖跳水了！”得到了雨果的确定回答之后，莱昂纳多甚至没有和雨果继续交谈，而是亢奋地跑到旁边，告诉了自己的搭档。
查理兹也是一脸错愕，第一个反应就是“什么？”查理兹那惊讶的表情顿时娱乐到了莱昂纳多，他立刻欢快地大笑着，把整个事情再次确认了一遍，查理兹直接就飚出了一句，“雨果，你疯了！”惹得莱昂纳多和雨果两个人在电话两端都哑然失笑。
“所以，你寻找到突破口了？”查理兹对着电话，没头没脑地开口询问了一句，让莱昂纳多不由愣了愣。
雨果嘴角的笑容却是勾勒了起来，大声回答到，“祝贺我吧。”
查理兹顿时就明白了过来，内心深处掀起了惊涛骇浪，不由自主就吼到，“靠，你个疯子！”可是话虽然如此说，但是查理兹的眼睛深处却带着满满的笑意，那种发自内心的喜悦让她的怒吼显得根本没有威力。
莱昂纳多戏谑地看着查理兹，哈哈大笑，然后趁查理兹恼羞成怒之前先跑开了，对着手机继续说到，“告诉我细节，告诉我细节。”
回想起昨晚的经历，雨果也显得亢奋起来，脑海里再次回荡起“航行（Sail）”的旋律，血液居然再次沸腾起来，雨果栩栩如生地向莱昂纳多描述着昨晚的一切，“相信我，伙计，你绝对也会想要尝试一次的。”
“该死的上帝，我当然想要尝试一次，下次我们一起去公路旅行吧，然后你带我去，我肯定要来一次！你也再尝试一次吧！和我一起！”莱昂纳多在原地上串下跳地惊叹着，简直是迫不及待。
“我可以成为背后推你下去的那个人。”雨果耸了耸肩，狡黠地说到，惹得莱昂纳多一阵无语。“我今天给你打电话，是因为我觉得有一个角色很适合你，我想问问你的意见。”
“你又创作剧本了？”虽然雨果话题转的很快，但莱昂纳多也毫不介意，站在原地喘着粗气，直接就回应到。
“不，不是我的剧本。”得到雨果的否定回应之后，莱昂纳多显得很是失望，“如果你再次创作剧本，我倒是十分愿意担纲一个角色，如果是男主角那就更好了。”
雨果不由就笑了起来，“你可以慢慢期待。”重新创作一个剧本？这倒是一个不错的主意，毕竟距离“日出之前”剧本创作已经过去了将近两年时间。“不过你也知道我的，我给你推荐的剧本肯定不会太差。”
“当然，我相信你的眼光，坚信不疑。”莱昂纳多笑呵呵地说到，“最好来一部‘辛德勒的名单’或者‘死囚漫步’。”莱昂纳多的调侃让周围其他工作人员都不由莞尔，虽然他们不知道前因后果，但也被莱昂纳多那高昂的情绪所感染。
“不，这不是‘死囚漫步’或者‘辛德勒的名单’，这准确来说应该是……呃……‘独立日’。”雨果知道这样的形容不太准确，但这已经是最接近的参照物了。
“你是说，‘未来水世界’？”莱昂纳多皱起了眉头口无遮拦地就反驳到，让雨果一阵无语，“雨果，我说的是事实，‘独立日’缺少你的话，就是‘未来水世界’，我不认为我有创造奇迹的资格。”
其实这也是目前好莱坞的普遍观点，大家都认为“独立日”很有可能会成为第二部“未来水世界”，很有可能会再次一败涂地，唯一的变数就是雨果，雨果的不败神话能够延续下去，今年的暑假即将会全面揭晓。这不是针对雨果，而是针对大投资大制作的态度，整个好莱坞都显得十分谨慎。
莱昂纳多一直都是在低成本独立制作里打滚，他坚定不移地磨砺着自己的演技，当初客串“生死时速”的时候，完全就是因为雨果才选择演出的。所以，莱昂纳多支持好莱坞主流思想，完全不稀奇。
“里奥，关于商业电影，我们已经谈过了，不是吗？”雨果早就预料到了莱昂纳多的反应，耐心地说到，他没有听到莱昂纳多的反驳，于是继续说下去，“我知道你对商业电影的态度，我也知道你对表演的态度。你知道我当初为什么选择了‘死囚漫步’，而不是‘远离赌城’吗？”
“因为表演层次更加丰富？”说起表演，莱昂纳多就显得积极许多了。
“对，因为马修这个角色更加复杂、更加细腻，我希望通过这样的表演不断挑战自我。”雨果的声音让莱昂纳多再次笑了起来，回了一句“你成功了”，这让雨果耸了耸肩，“我知道你也是这样，你也希望不断挑战自我。这次我推荐这部作品给你，其实对于许多人来说，表演似乎并不困难，你知道，商业电影的角色，到底能够有多少深度呢？”
雨果的话让莱昂纳多呵呵地笑了起来，似乎很是赞同的模样，“但我却认为这个表演其实是很细腻的，也值得挖掘的，不是说他有很多内心戏，而是他整个个性的塑造、形象的改变，可以通过演员的表演呈现出来。我们曾经讨论过这件事，不是吗？关于表演的拐杖问题。”
雨果的话让莱昂纳多安静了下来，“给你一个拐杖，你可以发挥得很出色，比如说‘不一样的天空’里的痴呆，当然，许多演员通过饰演这样有拐杖的角色而赢得了奥斯卡小金人，为什么？因为这样的角色能够有爆发力，有亮点。包括‘辛德勒的名单’、‘死囚漫步’也都是如此，我可以找到拐杖，可以集中所有的能量。但如果你的表演功底不够火候，即使给你拐杖，你的表演也依旧达不到要求。你还记得‘日出之前’吗？我和查理兹在里面的表演其实是十分困难的，因为那两个角色都没有拐杖，那一次表演经历对于我们两个人来说，都是十分重要的。”
“所以，你是说，我应该挑战一些没有拐杖的角色？”莱昂纳多反问到。
“不，我是说，你应该尝试更多带来不同挑战的角色。”雨果如此讲述到。虽然说“泰坦尼克号”并没有给莱昂纳多带来奥斯卡影帝提名，但其实雨果一直认为，这部电影对莱昂纳多的演技打磨也是起到了作用的，只是可惜的是，伴随着电影而来的镁光灯和嘈杂声让莱昂纳多迷茫了。
莱昂纳多沉默了下来，过了好一会，“雨果，所以，你是说，这个角色是你希望我接下来的吗？‘日出之前’？”
“是的。”雨果简单利落地回答到。
“那么我相信你。”莱昂纳多的回答也简单无比，但却让雨果不由噎了噎。
雨果想起了“泰坦尼克号”之后莱昂纳多的情况，身处镁光灯漩涡里几乎让他不知所措，从此也踏上了美少年朝胖大叔发展的不可逆转道路。这让雨果不由皱了皱眉头，“里奥，你知道，出演商业电影会带来什么，欢呼声、尖叫声、闪光灯，而且是过度的关注，甚至会让你迷失自我，你有足够的心理准备吗？”
“当然没有。”莱昂纳多的回答让雨果直接就呆住了，“雨果，你记得吗，你自己告诉我的，在你亲身经历之前，脑海里的所有想象都不一定是真实的。所以，我不知道那会是什么情况，但我知道，你经历过，而你会在我身边，对吧？”
雨果不由就笑了起来，微微点了点下巴，“如果你有需要，随时找我。”
“呼，这可真是一个解脱，所以，我相信你。当然，我还是要看剧本的。”莱昂纳多学着雨果的语气，最后又补了一句，让雨果哈哈大笑起来。
1517.第1517章 1517 转接交换
莱昂纳多居然就这样被轻易说服了，这倒是远远超出了雨果的预期，电话挂断之后，雨果反而是发愣了一会。
由莱昂纳多出演“泰坦尼克号”，可以说是一个皆大欢喜的结果，同时也是顺应历史轨迹的结果，但雨果却不由想到了曾经“泰坦尼克号”上映之后莱昂纳多的沉沦。
从1998年到2001年，莱昂纳多真正意义上的作品只有一部“铁面人（The。Man。In。The。Iron。Mask）”。至于2000年那部“海滩（The。Beach）”虽然是由丹尼-鲍尔执导，但由于题材敏感，而且还遭受到了环境保护者的强烈抗议，仅仅只是在小范围上映，很快就下线了。
换而言之，一部轰动全球的“泰坦尼克号”之后，莱昂纳多几乎经历了四年的空白期，在这四年时间里，莱昂纳多都在干什么呢？沉浸于酒精之中，成为了纽约和洛杉矶的夜店之王，频繁更换模特女友，醉生梦死、纸醉金迷、灯红酒绿，几乎可以说是浑浑噩噩地在消磨时间。
四年时间，改变的不仅仅是莱昂纳多的气质和个性，让他开始变得不相信朋友，因为“泰坦尼克号”伴随而来的名气让他身边出现了无数攀附权势的骨肉皮，所有人都好像吸血鬼一般，试图从他身上获得名利光环；更重要的是，将莱昂纳多的表演灵气消磨殆尽，所有人都在关注着他的私生活，而那张英俊的脸孔也成为了人们禁锢他的唯一标签，没有人在乎他的表演，所有人只是为他的外貌而尖叫，仅此而已。
从1993年到1997年，从1998年到2001年，从2002年到2014年，这是莱昂纳多演员生涯的三个重要阶段，而起到了决定性作用的，恰恰就是1997年的“泰坦尼克号”，让莱昂纳多在二十年追逐奥斯卡的道路上，始终都无法打破禁锢，有学院评委们的偏见，有莱昂纳多自己的心魔，有阴差阳错的坏运气……
莱昂纳多没有出演“泰坦尼克号”，那么结果会如何？“泰坦尼克号”没有了莱昂纳多又将会如何？这个答案没有人能够知道，包括雨果。
现在，雨果又一次将莱昂纳多拉到了“泰坦尼克号”剧组里，那么是不是意味着历史轨迹还是会一样发展呢？这是不是意味着雨果亲手将莱昂纳多拖到了名利泥沼之中呢？这是不是也意味着雨果成为了莱昂纳多演技瓶颈的一环呢？
想到莱昂纳多的信任，雨果突然就觉得肩膀上的压力沉重了起来——他的决定真的正确吗？
这样的想法在雨果的脑海里一闪而过，让肩头有些沉重，他不想辜负莱昂纳多的信任。但雨果也知道，预测未来是一件很愚蠢的事，无论是盲目相信自己认知之中的未来而高枕无忧，还是无法确定未来中的未知因素而裹足不前，这都是不可取的。因为他就是历史长河里的一个变数，无论原本的未来是怎么样，他现在都已经成为其中一员，他只能脚踏实地地过好每一个现在，才有可能去改变每一个未来。因为担心未来重蹈覆辙而恐惧退缩，这是失败者的选择。
也许，雨果可以依靠自己的力量让历史轨迹再一次发生轻微的改变，这是属于荣耀至死的精神，也是属于“航行（Sail）”的精神！
挂断了莱昂纳多的电话，雨果长舒了一口气，而后又拨通了里克的手机，把他的想法告诉了里克，电话另一端，里克完全陷入了沉默，他预料过雨果会拒绝“泰坦尼克号”，但却没有预料到会是这样一种情况。
“你现在是什么情况？”沉默了一会之后，里克开口的第一句话却不是关于“泰坦尼克号”的。
雨果却是知道里克的意思，虽然过去一个月里，雨果什么都没有说，但身边的朋友们或多或少都还是感受到了雨果的变化，身为雨果的经纪人，里克十分担心雨果的状态，不仅仅是担心事业的规划，更是担心“死囚漫步”当时发生的情况会再次出现。
雨果轻笑了起来，“我很好。”
回答虽然简单，但里克却是可以听到雨果声音里的轻松和释然，这让里克心底稍微松了一口气。“不过，最近我可能会花费更多时间在乐队这方面，我又产生了一些音乐灵感。”雨果的声音紧接着传来。
里克微微皱了皱眉头，仔细回忆了一下，从去年的格莱美演出之后，雨果就先后拍摄了“七宗罪”、“死囚漫步”和“独立日”三部作品，工作强度前所未有，而乐队的工作几乎已经被彻底搁置。对此，亨利并没有过多的抱怨，里克自然知道百代唱片那里肯定是十分着急的，毕竟十五个月之前，荣耀至死才签下了大合同，但却始终没有推出新的音乐作品，几首单曲成绩再出色，终究还是让人更加期待新专辑的问世。
想到这里，里克轻舒了一口气，夺得奥斯卡影帝之后，雨果的确需要一个缓冲期，不要看最近各大电影公司热闹非凡，但相反是最为危险的一段时间。烈火烹油、鲜花着锦的背后，往往容易冲昏脑袋。虽然里克不相信所谓的小金人魔咒，但他也知道，雨果的下一部作品绝对不能马虎。
也许，雨果拒绝“泰坦尼克号”确实是一个明智的选择。至于莱昂纳多……
“行，我知道了，我会和乔联系一下，最近你的工作重心转到乐队上。”里克干脆利落地回答到，这也是里克最重要的特质，有野心却不贪婪。
如果换做其他经纪人，此时只会想着趁热打铁，雨果的声势已经达到了历史最高点，各大电影公司的优秀剧本任君挑选，就连“泰坦尼克号”这样的鸿篇巨著都等待着雨果的青睐，如此良机怎么能够错过；但是真正的枭雄却应该知道，懂得进退、把握分寸，这不是退缩，而是酝酿新一轮的风暴，准备迎接更加巨大成功。
这一份狼，让奋进精英经纪公司没有被过去两年的成功冲昏头脑，依旧在高速发展。
“你和里奥谈过吗？”里克反应过来之后，第一个问题就命中了核心。作为莱昂纳多的经纪人，里克自然知道莱昂纳多的挑剔，就算他希望莱昂纳多出演“泰坦尼克号”，莱昂纳多也不见得愿意。
雨果不由就轻笑了起来，“是的，我和他谈过了。我想应该没有问题。”
里克轻轻点了点头，“不过，里奥出演‘泰坦尼克号’，真的没有问题吗？”里克在脑袋里构思了一下，由于“泰坦尼克号”一直以来锁定的男主角都是雨果，基本可以说是围绕着雨果展开的。现在突然更换一个人选，里克也需要重新组织思路。从电影制作到宣传策略方面，估计都需要全盘更改。
“里克，相信我，里奥是最合适的人选。”雨果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里克当然相信雨果的眼光，虽然他和雨果合作时间仅仅是两年而已，但雨果对于作品的敏锐度却是任何人都难以企及的，即使是迈克尔-奥维茨、威廉-莫里斯这样的经纪人大佬也不见得能够比肩。
“行，我知道了。”里克也没有过多询问，其实对于他来说，只要是他手下的艺人，谁最终获得演出机会，其实都是一样的。雨果绝对不会缺少选择，那么莱昂纳多能够获得演出机会，这自然是好的，而且里克也知道莱昂纳多的潜力无限，很有可能成为继雨果之后的又一个巨星，他十分乐意为莱昂纳多赢得更多机会。真正的问题还是二十世纪福克斯和派拉蒙那里。当然，还有绝对不能忘记的詹姆斯-卡梅隆。不过，这就是里克的工作了。
两通电话很快就结束了，福金也开着车抵达了镇子上，由于这里就在科罗拉多大峡谷旁边，所以专门的野营用品商店有不少。一行五个人在雨果的带领之下，进入商店里进行了大采购，随后他们还购买了自己的换洗衣物，再加上雨果和福金携手完成的物资补给，这一趟公路旅行才算是真正有了一点样子。
等购物完成之后，他们并没有着急立刻就开始探索大峡谷，而是回到了房车里开始躺尸。昨天经历了一天的奔波，一夜未眠之余还发生了那么多事，无论是精力还是体力都已经开始见底了，在缺少休息的情况下就开始进入大峡谷，绝对是一件愚蠢的事。
比起队友们来说，雨果几乎是脑袋沾到枕头上，立刻就进入了梦乡，这是过去一个月时间里所养成的习惯，从身体到精神全方位地适应了在路上的生活。其他几个人虽然还是难免有些不适应，但疲倦快速袭来，很快就也纷纷进入了睡眠状态。
睡的迷迷糊糊之间，雨果就听到尖锐的铃声一直传来，他警觉地坐了起来，看着身边一动不动的四具尸体，强烈怀疑此时即使是地震来了他们也不会醒过来，雨果揉了揉眼睛，四周看了看，发现居然是自己的手机在响。
这个时候谁会给他打电话？雨果爬了起来，朝手机走了过去，原本以为会挂断的手机铃声却不依不饶地一直响着，雨果拿起了手机，接了起来，终结了那催命的铃声，“你好，这里是雨果。”
“你好，这里是詹姆斯-卡梅隆。”
1518.第1518章 1518 皆大欢喜
詹姆斯-卡梅隆的声音显得有些疲倦，雨果不由愣了愣，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让自己清醒过来，同时走出了房车，来到外面，避免打扰那群已经睡得不省人事的队友们，“嘿，詹姆斯，我倒是没有预料到这个电话的到来。”
雨果的声音带着一些轻快，不过詹姆斯却不买账，他粗粝的声音直接就切断了雨果的尾音，快速说到，“我听说你拒绝了‘泰坦尼克号’，这是真的吗？”
“这……”雨果脑袋之上满满都是问号，因为詹姆斯的声音听起来不仅没有开心，而且还有一些愤怒，这让雨果百思不得其解，他轻笑了起来，“詹姆斯，我已经这是你想要的结果。”
既然詹姆斯没有客套的打算，雨果也没有遮遮掩掩的计划，他直接就带着嘲讽语气反驳了过去，结果詹姆斯就冷笑了一声，那嗤之以鼻的声响显示着他的不在乎，“所以，你是认为我的剧本不够出色？”
雨果微微皱了皱眉头，“剧本？”雨果还是没有弄清楚詹姆斯的意思，但他还是表达了自己的看法，“不，相反，我认为这是一个很出色的剧本，虽然在情感主线的勾勒上略显薄弱，但对于整个电影宏伟的框架来说，这就已经足够了，面面俱到反而会显得琐碎而拖沓，所以，整体而言我觉得这是一个精彩的故事。”
雨果对剧本的称赞却依旧没有让詹姆斯的情绪平复下来，“那么你为什么拒绝了？”
雨果脑海之中忽然闪现过一个想法：难道詹姆斯是因为自己的“拒绝”而生气吗？准确来说，是因为詹姆斯允许他拒绝雨果，但却不允许雨果拒绝他，这是詹姆斯的自信，也是他的自傲。特别是当初雨果一再强调需要阅读剧本之后做决定，现在雨果已经给予了剧本高度肯定，却还是选择了拒绝，这无疑是对詹姆斯的蔑视。
如果真的是这样，雨果反而是哑然失笑了。虽然早就领教过詹姆斯的自我为中心，但今天才是真正的直面感受。
“因为我不是你心目中最好的选择。”雨果直接就说了出来，这句真相却让詹姆斯恼羞成怒，“你怎么能够确定我的想法？你又不是我！”
面对詹姆斯的怒火，雨果却根本不在意，“詹姆斯，如果你希望我出演，里克现在还是可以更改主意的，我相信，凯文和雪莉会很乐意听到这个消息。”
雨果的一句话顿时让詹姆斯直接就噎住了，这种屈辱感让詹姆斯愤怒到双手都在微微颤抖着。自从“终结者”取得了辉煌成功之后，詹姆斯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受到如此挑战了。即使有人与他产生争执，也绝对不会是一名演员。
可是雨果却根本不会因为詹姆斯的成功和威望而妥协，詹姆斯十分不喜欢这种挫折感，甚至是厌恶。但詹姆斯不是笨蛋，从来都不是，只是他习惯了在演员面前的强势，以至于一时间忘记了他的对手是雨果，目前整个好莱坞最具话语权的演员。这也是詹姆斯不喜欢雨果的原因，如果雨果成为“泰坦尼克号”的一员，这对于詹姆斯来说是绝对不能接受的一个结果。
“我不认为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是一个合适的演员。”当愤怒达到了顶点之后，詹姆斯反而是把情绪控制了下来，重新恢复了冷静。特别是意识到自己刚才居然在雨果面前失态了，这让詹姆斯此时更加稳重起来。
雨果微微挑了挑眉毛，他真的没有想到詹姆斯如此小心眼，居然因为自己的拒绝，现在就连莱昂纳多都要一起拒绝。
可是在雨果的记忆之中，历史上的“泰坦尼克号”演员人选有两个，一个是马修-麦康纳，一个则是莱昂纳多，前者是二十世纪福克斯希望使用的，后者则是詹姆斯坚持的。最后结果很明了了，詹姆斯成功地说服了二十世纪福克斯，成就了莱昂纳多。至于马修……就此沉沦为花瓶演员，一直到十多年之后，东山再起，居然还超越了莱昂纳多，率先将奥斯卡影帝小金人收入囊中。
人生的际遇总是如此有趣。
不过，现在詹姆斯却因为雨果的关系，改变了主意。历史的轨迹果然是无法捉摸的。
“詹姆斯，如果你因为不喜欢我，错过了一个优秀的演员，最终损失的是‘泰坦尼克号’，不是我。”雨果并没有循循善诱地试图说服詹姆斯，而是一针见血地就指出了要害，因为雨果知道，面对詹姆斯这样的个性，如果他突然把态度放软了，事情反而不见得容易解决，“就像我刚才说的，我十分喜欢‘泰坦尼克号’这个剧本，真心地，我推荐里奥，不是因为他是我的朋友，而是因为他的确是最为合适的人选。当然，里奥错过了这个剧本，永远都会有下一个剧本；可是‘泰坦尼克号’错过了里奥，却不见得能够找到更加完美的人选。”
雨果的强硬让詹姆斯不由又再次咬紧了牙关，可是他却不得不承认，其实雨果说中了他内心最重要的部分：他看好莱昂纳多。
从一开始，詹姆斯就不希望雨果接下“泰坦尼克号”这个剧本，但是凯文-彭斯和雪莉-兰辛的坚持却让詹姆斯难以招架。在私底下，詹姆斯个人认为莱昂纳多将会是杰克这个角色的完美人选，无论是外形还是气质，包括演技，都是如此。
不过詹姆斯也知道，莱昂纳多对于商业电影一直都十分拒绝，他曾经暗地里试探过里克，就知道莱昂纳多根本不考虑商业电影，唯一一次出演“生死时速”还是因为雨果——又是雨果。这让詹姆斯简直是咬牙切齿，但也无可奈何。
“但你忘记了一点，这只是你的想法，不是他的想法。更何况，好莱坞有那么多出色的演员，我永远不会缺乏选择。马修-麦康纳就是一个十分不错的选择。”詹姆斯把所有情绪都收敛起来，不动声色地开口说道。
雨果轻笑了起来，“你是导演，你说的算。”雨果适时地给了詹姆斯一个台阶，他知道把詹姆斯逼狠了，估计就连凯文、雪莉都找不到解决办法，“不过我可以保证一点，里奥并不排斥‘泰坦尼克号’这个剧本。”
雨果没有把话说死，给詹姆斯留下了诸多余地，这果然让詹姆斯心情舒缓了不少，先紧后松，不知不觉之中詹姆斯心态就有了变化，“哼，我的工作，不需要你来执导。既然你拒绝出演我的作品，那是再好不过的事了，省去了我不少繁琐的工作。”
自顾自地说完话之后，詹姆斯就把电话挂断了。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忙音，雨果扯出了一抹苦笑，看来他注定是不可能出演“阿凡达”了。
站在原地伸了一个懒腰，终于把“泰坦尼克号”的事情确定了下来，雨果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下来。近期之内雨果都不打算在忙碌电影的事了，他需要专注在音乐之上一段时间，好好享受音乐所带来的快乐。不同于电影，在音乐的世界里，雨果坚持的是自己，最真实最本质的自己。
华纳兄弟也好，哥伦比亚影业也罢，二十世纪福克斯也好，派拉蒙也罢，暂时都和雨果无关了。
可是没有等懒腰伸完，手里的手机居然又再次响了起来，这让雨果皱起了眉头，他的手机什么时候成为热线了，虽然如此想，但雨果还是接起了电话，“你好，这里是雨果。”
“嘿，雨果，这里是凯文。”原来是凯文-彭斯，“所以，你现在到底在哪里？最近关于你的消息可不多，几乎要以为你消失了。”不同于詹姆斯，凯文一上来就是以调侃开场。
“你这不就抓到我了吗？”雨果也是半开玩笑地说到，“所以，你这个时候打电话来，让我猜猜，‘泰坦尼克号’？”雨果也不想兜圈子，主动提起了这个话题。
凯文听到雨果的语气，心里就是轻轻一叹气，“所以，真的没有希望了？”作为八大电影公司之中，和雨果打交道最多也最频繁的大佬，凯文很了解雨果，既然雨果主动提起了这件事，基本上就是板上钉钉了。
“凯文，相信我，里奥会是更加优秀的选择，我不是万能的。”雨果语气显得很轻松，整个肩膀的重担都卸了下去。
凯文原本还打算劝说一下雨果的，可是综合考虑看看，凯文知道，雨果的话是正确的，为了詹姆斯，为了雨果，为了“泰坦尼克号”，选择莱昂纳多才是最为明智的。正是这一份明了，反而是让凯文直接就轻叹了一口气，他前前后后策划了那么久，其实就是希望雨果能够给“泰坦尼克号”上保险，但结果还是不尽如人意。不过雨果已经出演了“独立日”，他也不能太贪心，不是吗？
“行，我相信你的判断。”凯文也放松了语气说道，“不过，我有一个要求，你必须客串一个角色，就算是支持里奥吧。”
“客串？”雨果微微挑了挑眉毛，这一次他没有犹豫太久，爽快地就答应了下来，“没问题，我随时恭候。”
1519.第1519章 1519 大胆构思
雨果回拖车里看了看，发现队友们还是依旧沉浸在睡梦之中，轻手轻脚地把车门关好，伸了伸懒腰，舒展了一下身体，然后沿着营地的小道缓缓地迈开了步伐。
此时正是下午三点多，五月初的阳光并不火辣，空气之中属于春天的寒气和湿气都在光线之中逐渐消失，夹杂着初夏的干爽和躁动，让心情轻轻飞跃起来，轻风带来沙沙作响的树叶清香和远方水流奔腾的清脆响声，嘈杂将世界反衬得更加幽静、平和，所有烦躁都悄无声息地融化在松软的土壤之中。
风声之中夹杂着一股沧桑而沙哑的歌声，忽远忽近地在大自然之中回响，雨果不由自主就顺着声响走了过去，就在距离他们拖车所在地不过二十多步的地方，停着一辆大篷车，旁边还系着一条马缰，一匹毛发柔顺的马正在打着响鼻，那色彩斑斓的粗犷面料在一片葱翠之中抢眼地占据了所有视线，鲜明的波西米亚风格扑面而来。然后雨果就看到了坐在大篷车前面石头上的一男一女。
女人穿着一件大红色的碎花曳地棉布长裙，肩膀上披着一条五颜六色的镂空蕾丝披风，双手上挂满了无数珠串、皮饰、银饰和手镯，头上戴着一个手掌宽的针织流苏头饰；男人则穿着一件深褐色的皮革马甲，里面是一件象牙白的麻布衬衫，腰间的亮褐色剑袋腰带挂着一个皮革水袋和一个指南针，脚上那双黑褐色的靴子已经破得不成摸样。
此时男人怀里抱着一把木吉他，指尖勾勒出清新透明的旋律，悠扬的旋律缓缓流淌着；女人在拿着一把铃鼓，轻轻地敲打着节奏，嘴里则在轻声哼唱着，“九日皇后已经酒醉不省人事了，整整九天或者更久，直到她的子民们都已经疲倦了，他们无法再继续守候，无法在继续守候……”
浅吟低唱之间，那沙哑的歌声诉说了无尽的沧桑，宛若时光就在吉他琴弦之间缓缓流淌一般。雨果知道，女人此时在演唱的是英国都铎王朝历史上最有名的“九日皇后”简-格蕾（Jane。Grey），她是宫廷阴谋的一枚棋子，男性权利贪。欲的牺牲品，她因为宗教和政治的原因，被推上了王位，但同样也是因为宗教和政治的原因，仅仅九天之后，就被废黜，并且在退位六个月之后，被秘密处死，时年十六岁。
其实简-格蕾被普遍认为是新教的殉教者，她的生与死代表了十六世纪五十年代英国的政治气候和宗教狂热。
仅仅只是寥寥几句歌词，就可以听出属于那个时代的底蕴和诗意，这一种无意之间流露出来的沧桑，在男人简洁到清澈的弦音之中绽放出了无穷的魅力。
这不是最好的舞台，四周可以听到鸟鸣声、湍流声、引擎声等等环境的声响，还可以听到身后不远处野营地管理人安排新的露宿者的口号声；同时还有十几个人和雨果一起围绕在这周围，大家正在叽叽喳喳地低声议论着，甚至比女人演唱的声音还要更大，让人无法听清楚歌词。
这也不是最好的表演者，明显可以感觉到男人和女人仅仅只是随性而唱，这是属于吉普赛人的天性，在流浪的路途之中，他们随时拿起乐器——甚至不需要乐器，就可以投入音乐之中。眼前的这两个人不知道是否是吉普赛人，但是那浓郁的波西米亚风加上这清新动人的民谣，放荡不羁的吟游诗人形象三三两两就勾勒了出来。
可是，雨果却不由自主就沉浸其中，因为在那音乐的灵魂之中，他可以嗅到自由的味道。
在这一次的徒步旅行之中，雨果认识了许多吟游诗人，他们也许并不专业，他们也许并不顶尖，但是他们的歌声之中却有着令人着迷的故事，一阕旋律、一截歌词、一首音乐，代表的就是一段人生。
这才是音乐的灵魂。
虽然这是民谣，但雨果却能够感受得到，在民谣的灵魂深处有着和摇滚一样属于自由的不羁和奔放，那种能够触动到内心柔软的情感都是一样的。
“我们曾经也这样过，不是吗？”耳边传来了声响，打断了雨果的思路，他不由猛然转过头，然后就看到了站在身侧的福金。福金似乎察觉到了雨果眼神里的疑惑，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语，“我们也曾经这样，带着乐器在公路上流浪，将乐符带到每一个角落。”
福金说的是荣耀至死最早开始为人们所知的公路巡演。正是那些流浪的岁月，锻造了属于荣耀至死独一无二的风格。“这样随心所欲的表演，总是让人热血沸腾。”雨果点了点头，重新转头看向了那两个人，嘴角不由就浮现起了笑容。
很多时候，他们不是为了表演而表演，就好像眼前两个人一样，脑海之中浮现出一段旋律，然后就直接演绎出来，在创作和表演的过程中享受着音乐所带来最纯粹最简单的快乐和幸福。“几近成名”和“沐浴晨光”里不少曲目，都是在那段岁月里萌芽的。
“如果你愿意，我们现在也可以再尝试一次，反正我们现在就走在路上。”福金耸了耸肩，随意地说到，福金转头瞥了雨果一眼，又补充了一句，“反正你现在这个样子也没有人认得出来。”
现在的雨果留着络腮胡，遮挡住了半边脸，平时又带着棒球帽，几乎整张脸都被隐藏了起来，确实很难认得出来。此时眼前这两个人的表演正好结束了，周围零零散散的观众都纷纷鼓掌起来，两个人露出了礼貌的笑容向观众表示了感谢，但随后两个人就低声交谈了起来，似乎又有了不同的新想法。
雨果却是轻轻笑了笑，“可你们还是很容易就认出我来了。”昨天在戒。毒所门口，他们根本没有任何怀疑，就认定了来人是雨果，他又接着说道，“当然，如果真的希望如此，我们还是可以这样做，只是，意义却不一样了。”
雨果没有过多解释，福金却一下就理解了。不说雨果现在的知名度有多么大，即使是荣耀至死其他四名成员也都有广泛的知名度，他们继续像以前那样在街道上流连进行表演，很快就会吸引人群过来看——不管是为了他们的音乐还是凑热闹，这就使得他们的表演变了味道，失去了眼前这两个波西米亚人的随性和自由。
“站在圈外的人，总是想要进来；可是圈子里的人，却看着外面的世界羡慕不已。”福金沉声感叹到，最近这半年，福金的感触特别深刻，特别是奥斯卡之后这段时间，荣耀至死所经历的一切，雨果所经历的一切，让福金对于音乐的认知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就是围城。
“你和亨利交谈过了吗？打算什么时候告诉他乐队的事？”福金不由压低了自己的声音，因为眼前的两个人又开始演奏了起来，这一次演奏的是一首忧郁的小慢板，他们似乎根本不在意周围的嘈杂，只是完全沉浸在音乐世界之中。“百代唱片应该已经迫不及待想要我们进入录音室了。”
“现在进入录音室不是不行，但我不想。”雨果直白地说出了内心的想法，虽然荣耀至死已经完成了突破，虽然创作出“航行（Sail）”之后他也挣脱了束缚，但录音室就好像一个铜墙铁壁构成的铁盒子一般，与整个世界的自由、随性、散漫、轻松、惬意完全隔绝。
福金轻轻扯了扯嘴角，只是不知道是微笑还是无奈，“你知道百代唱片不会轻易放过我们的，如果你真的不想，就让亨利暂时装作不知道好了，反正你消失了一个月，所有人都找不到你。”
来自百代唱片的压力，尼尔和福金两个人是最清楚的，因为过去一年时间里他们两个才是最为专注的人——当然闭门造车也让两个人显得更加苦闷。自从去年百代唱片和荣耀至死签下了大合约之后，所有人都在期待着这份合约将会取得什么样的回报，恰恰这又是对于摇滚乐队来说分水岭的三辑，更是让人翘首以盼。
时间一天一天经过，百代唱片的压力增大，亨利的压力增大，荣耀至死乐队成员的压力也在增大。
虽然亨利从来不会向雨果抱怨这些事，哪怕提都不会提，但雨果却可以想象，百代唱片和亨利之间的紧绷。之前是因为雨果一直忙碌电影的事，而且对新专辑始终没有任何清晰思路，所以才一拖再拖；但是现在却不一样了，雨果已经调整好了状态，乐队也已经恢复了状态，那么专辑的事再继续拖下去，真的没问题吗？
此时，眼前这对波西米亚人正在轻声歌唱着，“我听到他最后说的一句话是，距离你的生命终点也不远了，可怜的男孩，我会走遍这个世界的每个角落……”
一个大胆的想法突然就在雨果的脑海里冒了出来，“我们为什么要回到录音室进行录音呢？我们为什么不能在城市、在自然、在……在任何一个角落里进行录音呢？我们为什么不能在路上制作我们的专辑呢？”
1520.第1520章 1520 走在路上
“你说什么****？”福金的声音打断了雨果的思路，雨果这才意识到，他居然激动得把脑海里的想法直接就说了出来，没有经过深入思考、没有经过辗转踌躇，就这样脱口而出。
雨果自己也被这个大胆的想法吓到了，不由就愣住了，但随即一种难以言喻的兴奋就在脑海里蹿了起来，就好像一股电流般，让雨果浑身上下都开始颤抖着，“我是说，我们为什么要在录音室完成新专辑的制作呢？”
福金不可思议地瞪着雨果，就好像他是一个白痴，“因为我们需要一张桌子、一堆录音器材、一个真正安静的隔音房间？”
雨果张了张嘴，脑海里的想法在沸腾，“一台电脑、一个录音软件和一个动圈式麦克风”，但他随即就被自己噎到了，因为他现在才意识到，他现在是在1996年，而不是2014年。
在电子录音设备完全发达的未来，人们可以在任何地方完成录音工作，一台电脑加上一个录音软件，就足以完成录音室里所有复杂的工作了。这也使得网络上出现了无数翻唱达人，并且成功走红，其中最著名的就是贾斯汀-比伯了。互联网和电子设备的发达让专业的录音工作变得简单，即使是业余人士都可以轻松完成。
在2014年，录音室里的设备将会分为两种类别，一种是传统设备，操作繁琐、设备笨重，但却十分精细，能够最大程度地保留歌手声音的特质；一种是电子设备，携带方便、操作简单，可以简单粗暴地完成许多传统设备所做不到的工作。
可是，即使所有业余人士都可以在自己的家里完成录音工作，为什么录音室依旧有着不可替代的地位呢？原因有很多，主要还是因为传统录音设备的精细和准确，另外也因为隔音效果的考量。
录音设备的精细和准确十分好理解，在传统录音室里进行演唱，对于歌手的要求是十分高的，因为录音室里会将歌手最本质的东西呈现出来，一点点瑕疵都会被放大，也方便制作人能够一点一点进行修正。虽然电子录音设备十分先进，但局限性也是比较大的，还是需要录音室多样的设备来完成，在录音室里，即使五音不全的人，也可以通过录音设备的精细调整，录制出完美的音轨。
隔音效果其实也是对录音过程的进一步补充，因为外界的环境音十分复杂，不仅仅是加大录音的工作量，同时对于音乐本身和歌手演唱都会有巨大的伤害。简单来说，在飞机场进行录音，不要说录音了，估计就连歌手在演唱什么都听不到。更不要说在室外录音，即使没有噪音，无数的杂音都会让音质变得糟糕透顶。
未来电子设备发达的时期，许多人都是在自己家的车库或者地下室进行录音，就是希望取得更好的隔音效果，但录音时不同空间里产生的回音都会对收音效果产生印象，最终影响录音母带的质量。
可以说，雨果的想法即使在2014年，也是不可思议的——在设备完善的情况下，是可以实现的，但却没有人会如此做。更不要说现在是1996年了，不可能实现，也没有人会试图去实现。
所以，面对福金的质疑，雨果直接就愣在了原地，他原本认为这是一个奇思妙想，但却发现根本无实现，这让雨果很是失望。
福金看到了雨果那没有掩饰的失望，不由更加惊讶了，他以为雨果只是开玩笑的，“雨果，我们说的是第三张正规专辑，而不是现场专辑！”
其实专辑也是有分种类的，撇开单曲、EP之类的不说，录音室专辑和现场专辑也是有严格区分的。当人们提起“新专辑”时，基本上都是专指录音室专辑。所谓的现场专辑十分好理解，就是在演唱会现场、表演现场进行录制的专辑，这种专辑就是将表演现场的欢呼、尖叫等嘈杂声囊括在内，让购买专辑的听众可以身临其境地感受当天表演现场的热浪。
现场专辑的销量虽然远远比不上录音室专辑，但也是有不少爱好者的，因为每一个人都知道，表演现场的氛围才是最具煽动力的，那种录音室专辑所不具备的狂热和畅快，足以让每一个现场都显得与众不同。
但即使是现场专辑，对于环境也是有要求的，表演场地的空间、录音设备的安置、现场音响的质量等等，都会对现场专辑的质量产生影响。雨果所说的，即使与现场专辑比较，也还是有不小差别。
“福金，我知道，我当然知道。”雨果摊开了双手，可是开口之后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大了，似乎打扰到了那两个沉浸在音乐之中的人，他不得不转身离开，然后开口向福金解释到，“你想象一下，每一个城市，每一条公路，每一个街角，每一座大桥……都是我们的表演舞台，都是我们的录音室，我们一直都走在路上，我们的音乐就是在路上颠沛流离的，这种自由这种不羁这种随性是在我们的音乐血液里的，那么，为什么我们不能把这种气质融入我们的专辑之中呢？”
“所以，你想在哪里录音？”福金和雨果并肩而行，他可以清晰感受到雨果此时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亢奋和激情，那种只属于荣耀至死刚刚成立之初的澎湃，宛若熊熊火焰一般在视线之内燃烧，让福金想起了昨晚的那首“航行（Sail）”。
“任何地方，任何角落。”雨果手舞足蹈地说到，“我们甚至可以就在大峡谷里录制一首歌，我们每首歌都可以在不同的地方录制，走遍整个北美大陆，纽约、芝加哥、迈阿密、新奥尔良……我们整个夏天都进行录制，让属于夏天的味道进入我们的专辑，让各大城市的气息进入我们的音乐，就当做是献给……呃，这片疯狂而混乱的土地，这个肆意而不羁的时代。”
福金这才真正明白了雨果的意思，他不是要录制现场专辑，而是真正的“录音室”专辑，只是这个录音室不是传统意义的录音室，而是“任何地方、任何角落”，带着不同鲜明印记的录音室，每一首歌都会记录那个录音室的琐碎特色，让每一次表演都成为永远无法复制的独特个体。
正如雨果所说，这就是荣耀至死，这才是荣耀至死，那种奔波在路上的狂欢和放纵，那种不拘一格打破束缚的畅快和狂妄，这才是真正的新金属摇滚——不是为了与众不同而选择特立独行，而是因为诞生下来之际就已经是截然不同、独一无二的存在了。
福金也感受到了自己血液里的沸腾，那种展翅翱翔的快感让他的表情也变得轻快起来，“比如说，呃，纽约布鲁克林大桥的下面。”
“或者芝加哥西尔斯大厦（Willis。Tower）的楼顶。”这是目前全世界最高的建筑。
“或者是密西西比河河面上的游轮。”福金也紧接着开口说道，这是美国最长的河流。
“旧金山的唐人街，或者盐湖城的教堂广场。”雨果所说的这两个地方都是具有鲜明文化特色的，前者无需赘言，后者则是属于摩。门。教的圣殿。“再不然就是波士顿的地铁里。”波士顿拥有全美国最古老的地铁线路。“总之就是任何地方。”
福金整个人都差点抑制不住跳跃起来了，他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雨果，被这种奇思妙想所震撼到，仅仅只是在脑海里想象一下，就觉得壮观到让所有语言黯然失色。“好，那……呃，那下雨的话怎么办？”现在是夏天，所以没有下雪的危险，这是好事。
“那又怎么样？我们继续录制，你知道，雨滴的节奏可以算是大自然的鼓点。”雨果耸耸肩，抿抿嘴，满不在乎地说到。
“那如果警。察过来逮捕我们呢？”福金的担心是有道理的，在城市录音和街头表演不同，就好像电影拍摄一般，这是需要取得市政府许可的，而显然这是一个庞大工程。
“继续录制，也许我们可以让他们也加入演唱。”雨果笑呵呵地说到，然后挑了挑眉看向了福金，“你觉得怎么样？”
“你是一个疯子。”福金简单利落地说到，“不过我喜欢。”
雨果畅快大笑起来，可是笑容仅仅持续了一会，雨果就顿时哀伤了起来，福金不解地询问到，“我觉得你这是一个疯狂的美妙主意，这对于荣耀至死来说绝对是再好不过的了，”福金没有说的是，百代唱片绝对不会喜欢这个主意的，“那你为什么这幅表情？”
雨果长长吐了一口气，“因为我们没有足够的设备完成这项工作。”想要如此做，移动电子设备就是必须的，至少是一台笔记本电脑。但是在1996年，想要把录音室搬到大街上，这就是一个不可能的任务。
福金却是皱着眉头想了想，“不，也许……我是说，我应该和尼尔讨论看看，我现在有一个想法，但我觉得我们乐队应该聚集在一起讨论看看。”
“真的吗？”雨果瞪大了眼睛，在雨果忙碌拍摄电影期间，福金和尼尔也没有闲着，他们自己学习了许多录音室知识和技巧，格莱美期间他们去纽约也是去进行专业进修的。雨果的声音因为太过亢奋而在微微颤抖着，“如果真的可以成行，那么这绝对是属于荣耀至死最为不可磨灭的印记了！”
1521.第1521章 1521 繁琐难题
雨果和福金亢奋地回到了拖车里，把车门打开却发现另外三个人居然还在睡觉，两个人根本不管，直接就把三个人从床铺踢了下去，佩德罗更是跳了起来，“地震！地震！”那滑稽的样子着实让人忍俊不禁。
但是雨果和福金却没有时间去笑话佩德罗，福金迫不及待地就喊到，“伙计们，伙计们，清醒一下！”福金还用力拍了拍手，那清脆的响声将三个人分散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刚才雨果和我说了一个点子，我觉得这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这样的福金也是非正常的，他不仅主动抢过了话题的主动权，而且还伴随着一些激动的手势，对比平常沉默寡言的形象来说，着实相距甚远。可是在福金的眼睛里，却闪烁着无比亢奋的光芒，那种前所未有的狂热在血液里流窜。
尼尔、阿方索和佩德罗三个人原本还处于走神状态的，刚刚睡醒注意力难免不集中，可是听着福金那沉稳有力的声音，不由自主地，所有瞌睡都消失殆尽，一双双眼睛都炯炯有神地看着福金，等福金说完之后，三个人都直接傻在了原地，满脸的错愕和僵硬，不过眼底的汹涌神采却泄漏了他们此时的真实情绪。
“不要看我，这是雨果的想法。”福金一句话就让三个人好像遥控的机器人一般，齐刷刷地看向了雨果，不可思议的神情让雨果畅快地笑了起来。雨果连忙摆了摆手，“先不要激动，让我们好好想想，到底要怎么样才能实现，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伟大的想法，超前的想法，破格的想法，却也是几乎不可能完成的想法。
大家的神情都沉淀了下来，福金却是看向了尼尔，“你觉得在室外使用高灵敏度吊臂收音话筒，可不可以最大限度地进行收音？”他有一些想法，但需要尼尔的验证和帮助。
尼尔沉吟了一会，“可是一来我们没有专业的音响工作人员，由我们自己来操作的话，效果肯定达不到最好；还有就是，雨果演唱时的话筒呢，怎么办？”
“动圈式麦克风。”福金简单地回答到，这让雨果不由侧目。
雨果对于录音设备的了解有限，而且他记忆里许多专业设备都是来自于遥远的2014年，他也不确定当前有什么设备是已经出现的。雨果原本就想到了动圈式麦克风，其实这种麦克风的使用是最为简单的，结构牢固、性能稳定、经久耐用、价格低廉，而且相对而言噪声也比较低，不过它的高频特性相对比较弱，所以主要是在卡拉OK方面广泛使用，录音室里则更多使用专业的电容麦克风。
在电脑录音设备尚未普及的年代，想要在户外录音，并不是不可能实现的，其实借鉴电影实地拍摄时使用的设备就可以了。但这些设备最大的问题就是笨重，而且需要专业人员操控，不像未来只需要一台笔记本电脑，一个录音软件，就可以解决所有复杂问题。
雨果之所以想要在路上录制第三张专辑，并不是一个复杂的概念，更多只是认为这种方式能够将属于荣耀至死的精神完整地表现出来。其实，如果雨果他们与百代唱片联系，调动一整个录音团队，就相当于录制现场专辑一样，把录音室搬到每个现场，雨果的想法是可以实现的，但这就与雨果的初衷背道而驰了。雨果就是希望依靠乐队自己的能力完成，撇开百代唱片，撇开商业因素考量，只是用最朴素的方法记录下来。
只是，这样似乎太过困难了。
“雨果，雨果……”尼尔的声音传了过来，让雨果从沉思之中清晰了过来，投去了视线，“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公路巡演的过程吗？我们当时就把自己的乐器和所有设备都放在车里，每到一个地方就搬下来，然后现场进行表演。我们现在依旧可以这样，只是想要把我们每一场的表演录制下来，我们需要拍摄电影时的录音设备，所以，我们需要一点帮忙。”
雨果看向了尼尔，示意他继续说下去，“其实这些录音设备没有想象那么复杂，我们完全可以在拖车上建立一个移动录音室。”尼尔的想法让雨果眼前一亮，“我们将录音所需要的最基本装备放置在拖车上，然后每到一个地方，就像我们第一次公路巡演一样，出来进行表演，通过高灵敏度的话筒吊臂进行收音，在拖车里完成所有后期制作。”
“不过，正如你所说，录音本身不是最重要的，在不同的环境里酝酿出不同的录音效果，这才是最重要的，所以挑选位置将会至关重要。”福金站在一旁补充到，“也许黑人住宅区是可以的，但是在时代广场就不适合了。”
虽然这是一个将录音室搬到户外的录音方法，但如果噪音和杂音太多，那么录音效果肯定会很糟糕，就连旋律本身都被淹没了，也就不能算是音乐了。
“所以，我们需要一个负责录音的人。”尼尔做出了结论。
雨果意识到自己的思想一直被电脑录音设备的方便和简洁禁锢住了，他却没有意识到，即使没有轻便的电脑设备，他们完全可以将基本录音设备搬到拖车上，用自己的力量制作一个移动录音室。那些最基本的录音设备其实并不昂贵，也不繁琐，十分简陋的几台设备就可以完成录音工作了，虽然效果比不上专业录音室，但却足以满足雨果的构思了。
只是，正如尼尔所说，他们需要一个帮助自己完成录音的人，同时也是把握录音品质的人。
“希兰？”佩德罗开口说道，希兰-莱库宁，这是荣耀至死前两张专辑的制作人。
可是尼尔却摇了摇头，“希兰也许会愿意帮助我们，但他很难瞒得过百代唱片。”毕竟希兰是隶属于百代唱片的制作人，他的动向势必需要向公司汇报。
“尼尔，福金，我记得你们昨天说，你们之前学习了许多录音技巧，对吧？”阿方索开口说道，这话才出来，大家就明白了阿方索的意思，刹那间都看向了尼尔和福金，“我之前其实也学习了不少这方面的知识，如果可以的话，我们三个人完全可以在一起商量，然后尝试着自己完成录音。”
其实阿方索是荣耀至死里最全才的一个人，他不仅负责吉他和键盘，同时还负责电子节拍器的混音等工作，另外，他还会有些零零散散的乐器，包括“更近一步（One。Step。Closer）”、“扼杀英雄（Kill。Your。Heroes）”等歌词的后期制作里，也都或多或少有阿方索的意见。
不过阿方索学习得东西多，却不专精，什么都知道一点，不过深入了解就一头雾水了。所以，如果阿方索和尼尔、福金一起努力的话，彼此讨论着，互相弥补，完成录音并不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更何况，他们这次的录音本来就没有专业录音室里那么精细苛刻，三个臭皮匠总是抵得过一个诸葛亮的。
佩德罗顿时眼睛一亮，“你们三个人知道录音技巧，雨果对于编曲也有自己的看法，我们完全可以依靠自己的能力来完成录音。”
编曲，这是音乐制作十分重要的一个步骤，在音乐的制作过程中，每一首歌的制作都不是那么容易的，整个过程十分复杂。简单来说，可以分为作曲、编曲、作词、录音等过程。
作曲就是最开始的阶段，也就是编写基本曲调、曲谱，这一个步骤更多依靠的是天赋。其实每个人随口哼出一阕曲调，这就是谱曲过程了，只是大部分人没有办法把音符完整连接起来，创作出一首完整的歌曲。作曲可以学习，但即使不学习，只要有乐感、有天赋，就可以完成。
编曲则不同，编曲就是在基本旋律的基础上进行重新编排，整首歌使用什么拍子作为基调、主歌和副歌如何切换旋律、使用什么乐器进行表达、主歌和副歌的乐器如何区分使用、采用什么音乐形态音乐种类进行制作等等。编曲需要接受专业音乐教育和作曲训练，才能够完成。
可以简单理解成这样一个过程，一个人随意哼出了简单曲调，觉得这个曲调很不错，但因为曲调无法体现完整的音乐形态，也决定不了音乐内容，而他又没有接受过专业音乐教育，那么他就可以邀请专业的编曲者来完成这一项工作。虽然不是绝对，但作曲需要的是天赋，而编曲的专业知识却是可以学习的，作曲是创作过程，编曲更像是将创作商业化的过程。
所以，每一首歌都会分为作曲人和编曲人两个部分，作曲人、作词人、编曲人、制作人等四个环节结合起来，这就成为了歌曲的幕后制作群。
由于编曲过程的专业性和重要性，所以制作人就显得格外重要，荣耀至死的音乐大部分都是由雨果完成创作的，编曲过程他也几乎全部参与了，但在前两张专辑之中，希兰的编曲意见却对荣耀至死的成功有着不可磨灭的作用，因为编曲所需要的专业知识就是雨果最为缺少的。
现在，荣耀至死就要由雨果单独肩负起编曲重任，由尼尔、福金和阿方索联手肩负起录音重任，完成在路上录制第三张专辑的不可思议壮举。不可能的想法，已经具备了成为可能的条件！
“只是，我要干什么？”佩德罗一脸错愕地看着自己的队友们，可怜兮兮的眼神就好像是被遗弃的小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