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六章 阻
叶云水看着夏氏这一副委屈抱怨的模样,则是打断她的话不让她继续往下说。
夏氏倒是一愣,还以为叶云水是听烦了,眼角都快掉了泪儿的说道:“都我的不是,二嫂刚出了月子就过来给你心里头添堵,可我实在忍不住心头这口气,您不知道今儿这一早……”
“你跟我说了这么久,你想怎么着?”叶云水无奈的看着夏氏,递过去帕子让她擦擦脸:“让我去给你撑腰还是安慰你两句?”
夏氏愣住,本是想出口回话却不知能说些什么?
她跑了这儿来诉委屈,可心里头还真没想出到底让叶云水如何做。
帮她?还是把管府中的权收回去?
这也涉及到夏氏的脸面。
夏氏有些犹豫不决,不知该如何开口,叶云水则是笑着道:“该你做的事你就去做,别总怕这个躲那个的,你事这庄亲王府的四夫人,谁又能把你如何?久不能把这腰板子直直?遇了事诉苦能有何用?不如想想怎么把这事儿办成。”
夏氏叹了气,嘟着嘴摇了摇头,脸色尴尬的道:“还是二嫂来管吧,我笨,又不敢事事都去找王爷,不怕二嫂笑话,虽想给这脸面增增光,可我没这本事,二嫂如若不嫌弃,我跟着二嫂后头学学就是了。”
叶云水倒是对夏氏这态度略有满意,终归不像以前那么懦弱,也少了几分心血来潮。
对于夏氏,叶云水不提用什么手段,秦幕瑾终归事秦穆戎的嫡亲弟弟,这些事她不能拦着不让夏氏做,而是要她自个儿觉得不妥当,自个儿撞了墙,她才能来寻求叶云水的帮忙,而且事真心诚意,不夹杂隔阂。
对于秦幕瑾,秦穆戎也是同样的态度。
嫡亲的兄弟,更是要多上一份心。
叶云水看着夏氏说完那话一脸的尴尬羞愧,只得笑着拍拍她,把手里的果子塞了一个送她嘴边,笑着道:“瞧你这副模样,大早上起来久开始哭天抹泪的,至于吗?你不也说了?那些人提起我都心里畏惧,之前我事怀着身子不能把她们怎么着,如今生了两个小的,又出了月子,不用你急,恐怕事有急了的……”
夏氏一愣,随即恍然的点了点头,狠咬了一口那果子,口中念叨着:“还是二嫂心眼儿多!”
叶云水把这话头往姝玖的身上引过去,提起姝玖夏氏倒也事乐呵,也不乏的问起叶云水如何能生个儿子,她还想再为秦幕瑾添丁,也红着脸不怕叶云水笑话的说着:“府里的事我没本事,我还老老实实的给四爷添子好了,哪怕苦点儿、累点儿,我也乐意。”
叶云水事没了辙,只得让夏氏再继续调理身子。
二就是这一会儿功夫,秦穆戎已经从外归来,夏氏见状,便婉拒了叶云水留其在次用饭,而是直接回了“逍遥居”。
秦穆戎将手中拿的帖子递给叶云水,口中说道:“这小子同意那门婚事了。”
祈善?叶云水接过拿个帖子,却是祈善欲请北湘总督等家眷于三日后在“楚香楼”相聚谈这婚事,也请了秦穆戎与叶云水二人。
“这谈婚事怎么还让咱们去?小公爷自己出面不合适那也应事长辈出面。”叶云水将拿帖子放于一旁,则是问起秦穆戎。
秦穆戎坐在那里,带着调侃的意味道:“他今儿一早进宫便与太后说起此事,阻拦太后直接下懿旨,而欲与北湘总督府等人相见过后再请太后做主,他的生父已经过世,生母早年便已不在,他又是镇国公的爵位,谁有那资格去给他主事?祈善直接提了你,说你这位二嫂事他除却太后之外最敬之人。太后倒是点了头,如今就看你了?”
叶云水好像是嗓子里噎了一块儿石头般的难受。
祈善让她主婚事,这是信她能将北湘总督府拿捏住,还是她心中有个结,欲借此机会平复?
叶云水沉默着……秦穆戎却是问道:“不想管?”
“能不管?叶云水反问后自嘲一笑,“太后都点了头,切身如若摇头,这不是给她老人家心里添堵?”
秦穆戎看出她心底略有不悦,则是将其搂在怀中,“你如若不愿,我亲自与太后去说。”
“穆戎……”叶云水靠在他的怀里,“你想让我管小公爷这事么?”
叶云水知这话问出,其中含义秦穆戎定是心中明白。
她不怪祈善为她添麻烦,也不怪太后点了头,而是她为祈善决断婚事这消息一传出去,之前泼她与祈善污水的那些话恐怕都会被人又挖出来当成谈资。
不单单事此事,还有那之前的刘皎月?还有她临入王府之前?
这些事情又被提起,叶云水只觉得心里头堵得慌……
秦穆戎手指摸了下她那撅起老高的小嘴,倒是笑着说道:
“我听你的,你欲管,我陪着你去给那小子撑份腰板,你不想管,我就去找太后说,更是骂那小子一顿,病伤让你这嫂子管管就得了,脸婚事都要你做,他又不是你儿子!”
叶云水忍不住“扑哧”一笑,嗔怪的看了秦穆戎一眼,秦穆戎摸了摸她的脸,脸上恢复了认真的神色,口中言道:“云水,他是我兄弟。”
“妾身出面。”叶云水听秦穆戎这话直接应了。
秦穆戎不是傻子,他都没多这份心,不怕这份累,自己在这里怨声载道个什么劲儿?
两个人腻了会儿,叶云水忽然想起三皇祖父给的那块羊皮子,将其拿出给了秦穆戎,“……三皇爷爷给的,说是在爷给的那个地图上只挖到了这个。”
秦穆戎拿起看了看,却是眉头紧皱起来,叶云水纳闷的问:“这好像还是一张图?爷能断出是哪儿?”
“看来祈善这小子的事,咱们是必须得管了!”秦穆戎说完此话,则直接将那羊皮子塞到怀中,也没再与叶云水起腻,直接出了门。
叶云水心中疑惑顿生,难不成此事还与祈善有关?
秦穆戎这一晚没有归来,叶云水则让吴嬷嬷与邵嬷嬷带着孩子们在屋中陪着她。
两个小的睡在临窗榻上,小兜兜和姝蕙则躺在叶云水的床上玩着。
小兜兜窝了叶云水的怀里,念叨着:“为什么都叫我小兜子?”
“那是你的乳名。”叶云水卧在一旁教姝蕙玩着反绳,小兜兜则继续问:“那为什么大弟弟和小弟弟都没有乳名?”
叶云水的手一顿,看着兜兜认真的答道:“因为你这乳名是你小表叔给起的,他们两个暂时还无人起。”想到此事叶云水就抽抽着嘴,当初要不是祈善那个家伙,哪里能有个小兜子的名?
“那大弟弟和小弟弟太可怜了!”小兜兜往临窗的榻上看了看,“那我给他们起,大弟弟叫大团子,小弟弟叫小豆子。”
叶云水立马没了翻绳的心思,抽抽着嘴角盯着小兜兜看,“你这想的名字都哪儿来的?谁告诉你的?”
小兜兜看着叶云水,手里继续玩着那小木弓,嘟嘟囔囔的道:“我今天吃肉团,大弟弟吃,大弟弟叫团子,小弟弟不吃团子,我给了一个糖豆,可是嬷嬷不让吃,给从大弟弟和小弟弟的嘴里抠出来了。”
叶云水拍了拍胸口,吓了一跳,可却有不能训小兜兜,他给那俩小的吃东西也是兄弟有爱,只得慢声细语的讲解道:“你的两个小弟弟刚刚出生,还不能像你一样吃团子吃糖豆,等长大了你再给,知道吗?”
小兜兜很认真的点了点头,仍旧嘟着小嘴,“真可怜。”说着,刚跪爬着到床边的小凳上拿了一个糕点直接塞了嘴里,好像挨饿的是他一样。
叶云水只叹这人小鬼大,一岁半就这么多鬼心眼儿,长大得成什么样?
二日一早,秦穆戎依旧没有归来。
叶云水醒来后用过早饭,则准备着前往“议事厅”去看一看。
可还未等行出“水清苑”,便有人前来回禀叶重天与叶萧飞欲求见。
叶云水停住了步子,两个小的满月那天,叶府的人因挂着老太太的孝没有到场,今儿应该是来送贺礼的。
返回屋中坐下,让人请他们进来,待进了屋,叶云水才知这次不只是叶重天与叶萧飞,还有叶张氏与叶倩茹、陈耀冲。
叶云水真是许久都没与叶张氏、叶倩茹见过面,而如今相见,不但叶云水心里头觉得别扭,连叶张氏与叶倩茹也带了几分敢发挂在脸上。
“都坐吧。”叶云水让丫鬟们上了茶点,直截了当的问道:“今儿来是为了看看两个小家伙?”
叶张氏看了叶重天一眼,叶重天显然有话欲说,可又咽回肚子里,只点了点头道:“可是能抱出来瞧瞧?”
叶云水让花儿去叫吴嬷嬷与邵嬷嬷,而叶张氏则埋怨的看了叶重天一眼,转过身来与叶云水说道:“今天来除却看两个小外孙子,也是有一事欲请世子妃给拿个主意。”
叶云水也未相问,叶张氏则忍不住自个儿说道:“你父亲暂且不回南边去了,可是南边的‘水天坊’还有你妹妹和妹夫的差事,你看这回到涅梁却是没了活计,是不是再给他们安排点儿什么?”
叶云水看了一眼叶倩茹,叶倩茹却是低着头,陈耀冲一脸的谄媚之色盯着叶云水,叶云水抿了口茶却直接问向叶重天言道:“父亲为何不回南方?”
“昨日被召进了宫,是肃郡王特意请我成为其贴身太医,虽说不用每日都在宫中,隔十日去布药便可,但却也无法回南边了,此事没等我与你商议就已经定了下来,而且还是圣谕……”叶重天脸上略有难色,“唉,这医从的是难啊!”
“难什么?那肃郡王可是特意请了你,之前的皇商生意也可拿到手里,还有什么难?”叶张氏在一旁插嘴,这话还未等说完就见叶云水恼的拍了桌子,“闭上嘴,父亲说话轮的着你插嘴?”
叶张氏欲还嘴,却是被叶萧飞给拉住,“母亲,你守点儿规矩,这里不是叶府,是庄亲王府!”
“你……”叶张氏气恼的瞪着叶萧飞,可叶萧飞却不搭理她,与叶云水说道:“大姐,此事父亲无法拒绝,但弟弟觉得药商的生意不可再接过手。”
叶云水叹了口气,看着陈耀冲与叶倩茹,“你们初次来还未在府中走走,后面新修了一篇竹林,让丫鬟带你们过去看看。”
这无非是欲把人支走……
叶倩茹咬着下唇起了身,陈耀冲则是连给叶云水陪着笑脸,急忙拽着叶倩茹出去。
叶张氏还欲坐在此处不走,叶重天也没了耐心,催她道:“你也随着去,注意点儿规矩,照看小外孙的可是太后跟前的嬷嬷,被给世子妃丢了脸面。”
叶张氏满脸通红,气恼的跺脚走人,叶云水则把丫鬟们都打发下去,看着叶重天便是言道:“药商生意不可再接,这事我已说过,父亲还是仔细的说说这肃郡王是如何请的你?”
叶重天点了头,自此的心底思忖后则言道:“这事昨儿晚间的事,忽然宫里来人召我进宫,是明启帝与肃郡王亲自召见,肃郡王提起让我为其布药诊病,我本欲以身体不康健为由推脱此事,可明启帝却说可不用日日守在宫中,肃郡王还提起了你,我无法推脱便应下了。”
叶云水的面色更阴了几分,这肃郡王到底要做什么?就算他要诊病,想康愈,可也不至于一定要让叶重天掺杂其中?
按说他与秦穆戎二人有着密不可分的关联,但肃郡王这人叶云水却并无过多好感,看不清、看不透的人,他始终保持着距离。
试想一个能服毒二十多年保命的人,他虽是一副淡然之像。可那股隐忍却让叶云水从心底畏惧……
“既是应下了,那便按照应下的事去办,有什么事及时过来寻我,庄亲王爷还在,不会有大碍,不过叶倩茹与陈耀冲还是随母亲回南边的好。”叶云水说完此话,则直看着叶萧飞,问道:“你觉得我把母亲撵离涅梁,可是有错?”
“大姐不错!”叶萧飞立即点头,“定不会让大姐再为这事操心,交给弟弟就是。”
叶云水满意的点了头,看来她要好好的与秦穆戎谈谈肃郡王这个人了……
第五百三十七章亲
留着叶家的人在此用了午饭,叶重天则带着众人回去。
临走时,叶张氏还逼着叶倩茹跟叶云水要“水云坊”的干股,被叶萧飞连推带拽的轰走,连陈耀冲都没得着好脸色。
叶张氏从门口到回叶府的路上跟叶萧飞哭闹了一道,骂叶萧飞在胳膊肘往外拐,反而被叶萧飞一句话就斥的哑口无言:
“你在南边到处有人捧着、出门连吃饭的银子都不用自个儿掏,这是谁给你的脸面?别沾了便宜还得寸进尺,大姐能怕你耍泼?你如若为点儿银子惹急了她,别说我不认你这个娘”
叶张氏僵持半天,气的嘴唇直哆嗦,指着叶萧飞只道出一句“没良心”,叶重天回到家则直接让人给叶张氏与叶倩茹她们收拾行囊,淡言一句:“这里不安稳,你们回南边吧。”
叶萧飞二话没说出去寻人护送,叶张氏束手无策,与叶倩茹娘俩儿凑一起哭嚎了一整晚。
叶云水一直都在等秦穆戎回来。
可一连两日,秦穆戎都杳无音讯,直到第三天上午,他才风尘仆仆的归来。
看着秦穆戎那一身泥,叶云水倒是纳了闷,迎上前递了杯水才出言问道:“世子爷这是去哪儿了?”
“没什么,替你去寻那地图上指的地儿,让人连地都给翻了,什么都没寻着。”秦穆戎看着叶云水问道:“你失望么?”
叶云水摇了摇头,“不失望,那些物件妾身本就没想找。”
秦穆戎摊了摊手,“难不成我是白忙了?”
叶云水上前亲他一口,“爷这份心,妾身记在心里头。”
秦穆戎也不顾这一身的脏泥,把叶云水搂着便是一顿亲,花儿则站在门口转头与绿园悄声道,“备的水不够,把浴桶灌满吧……”
两个人亲热洗漱完,则从净房出来,还未等头发擦干,却是祈善从外匆匆进来,看着二人这一副模样则抽抽着,口中焦急的道:
“二哥二嫂,这太不够意思了啊,刚才还说好提前过去说说这事?怎么这半晌了还没出门?”
“刚说好?”叶云水看他二人,“爷刚才见着小公爷了?”
祈善一怔,随即连忙说道:“早间二哥回来的路上遇见的。”
有敷衍之词,但叶云水也没细究。
秦穆戎则直斥一句:“这还不到晌午,你急什么?留这里用饭就是,在哪里谈不是谈?”
祈善摊手没辙,本是还欲与叶云水说些什么,却被秦穆戎拽着到正厅吃茶。
叶云水也没过多思忖,回到寝房精心的穿戴着。
今儿是要给祈善拿主意,穿戴上自要多几分端庄,怎么也得束起个嫂子的模样?
让丫鬟们给小兜兜、姝蕙弄好衣裳,叶云水准备连两个小的也一起带出去,去祈善的“楚香楼”,不是寻常地儿,她还是能放下心。
都收拾妥当,丫鬟们也将午饭摆上了桌,叶云水去了正厅,秦穆戎与祈善两个正在说着北湘总督府的人脉。
祈善话语道:
“这几日我一直使人打听这黄正海家中的人,其有三子,大儿子与三儿子在北方军中,是三皇子与五皇子麾下,其二儿子还在家中,黄正海前日被召去,说是欲免了黄玉娘选秀的资格,太后指婚,他则有些慌乱,还嚷着如若不让黄玉娘进宫,哪怕是许给太子他也乐意。我倒是纳闷,他一个北湘总督为何如此的低三下四?难不成黄家有什么事?”
秦穆戎思忖片刻则是道:
“他应该是想让他二儿子接替他的位子。那北边虽偶有草寇流徙,但却无大规模的战事涌起,三皇子与五皇子至今连个郡王都没封上,还不如在这涅粱城里卖卖嘴皮子的那几个,跟着这样的人能混出什么来?”
祈善点了点头,看着叶云水进来,脸上挂了一丝尴尬,可仍旧喃喃自语的说道:“我怎么就不能清闲清闲?连娶个亲都这么多弯弯绕,累的脑袋疼。”
“又在此处抱怨,难不成让我给你这事谈散了,让太后再许你个旁人家的姑娘?就像是……”叶云水这话拖延半晌,祈善则立马起身给叶云水拱了手,带着无奈的道:
“二嫂,你可是我亲嫂子,这事就别再换了,太后已经给我下了令,这次选秀必须成亲,否则我往后甭想出镇国公府半步,弟弟也扫听了,这次选秀的人家没一个能让我省的下心的,好歹这黄玉娘应了弟弟的条件,就她吧”
“条件?”叶云水出口相问,祈善却立马堵住了嘴,怎么问都不肯说。
叶云水与秦穆戎二人对视一笑,叶云水则仔细的问起了祈善要如何谈这婚事,用过了午饭,祈善则先回了“楚香楼”,秦穆戎与叶云水带着孩子们似是游玩一般的出了府。
小兜兜在叶云水的马车内好一通蹿,撂着帘子一直看着秦穆戎,指着便是道:“爹骑马,我也骑。”
叶云水则把他拽了回来,“你还小。”
“给娘吃。”小兜兜举了个果子便往叶云水的嘴里塞,叶云水自知这小子是在讨好,可不管怎么讨好,总不能才一岁多就把他拎上马吧?只想着这话不能让秦穆戎听见,否则还不立马把小兜兜拽出马车。
可还未等叶云水这心思撂下,小兜兜则直接撂起轿帘朝外大喊,“爹,骑马,骑马”
庄亲王府的仪仗停下,秦穆戎驾马而来,看着叶云水和小兜兜,“喊什么?骑马?”
“牙还没长全,不许骑”叶云水直接斥了一句,小兜兜则巴望着秦穆戎,秦穆戎见叶云水这般说,则又摆了手,王府仪仗继续前行,叶云水拍了拍胸口,又赶紧把小兜兜抱了回去。
小兜兜有点儿委屈,坐了叶云水边上一直摸着自个儿的牙,嘟嘟囔囔的道:“牙什么时候能长全?”
一行到了“楚香楼”,北湘总督府的人却已经到了。
“楚香楼”今儿依旧关门不迎客,秦穆戎与叶云水到时,则由掌柜的直接请上了雅间。
叶云水随秦穆戎到了楼上,祈善正坐在桌前与黄正海对坐,瞧这架势是谈的不顺当。
看到秦穆戎与叶云水进了门,黄正海有半分犹豫,却依旧起身给他二人行了礼,随即便介绍他身后之人,“……此乃老臣二子,黄宇凡。”
秦穆戎只点了点头,叶云水则吩咐掌柜的给孩子们弄了吃食,让吴嬷嬷带着孩子们去了雅间玩,她则坐在秦穆戎身旁,仔细的看着黄家来的这些人。
黄玉娘今日不在,黄正海与其妻黄夫人,黄宇凡,另还有一人,叶云水却也认识,是洪郡王。
洪郡王看着秦穆戎与叶云水,则是笑着互相行了礼,瞧着秦穆戎那探问的目光,洪郡王则是苦笑摊手,“二哥二嫂为主,我今儿可是被母妃派来听个信的,回头谈妥了便回宫,不参与,绝不参与,倒是等着讨镇国公一杯喜酒吃。”
洪郡王又朝着祈善笑了笑,坐在一旁摇着扇子,好似完全旁观,但叶云水却知他到此地定没那般简单,虽有无奈之色但与黄家人同来,恐是与秦中岳拖不了干系。
秦中岳自己无法前来,陆郡王与叶云水、秦穆戎之间的恩怨很深,来此定得罪太后,除却洪郡王之外,其余的皇子够不上分量……
秦穆戎只看着洪郡王点了点头,祈善则继续与黄正海说着婚事,“你那闺女爷我娶了,有什么条件你开口就是,甭再跟爷说那些废话,有本事你进宫去让太后批黄玉娘改嫁,不然爷也没辙。”
祈善如此不客气,想必定是黄玉海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
叶云水坐在一旁开了口,“太后命本妃来此给小公爷的婚事做主,黄大人有什么条件尽管提便是,镇国公可乃当朝唯一的一位公爷了,这婚事乃是你们黄家的福气。”
黄正海冷哼一声转过身去,黄夫人略有为难,只得看向她的儿子黄宇凡,黄宇凡思忖片刻才开口道:
“世子妃乃是太后跟前的红人,这话也只能与您好生的说上一说,早前皇上可是看中玉娘,欲让玉娘进宫,家中也是这般准备着,可孰料太后却将玉娘许给镇国公爷,这可是让黄府束手无策,这进宫之事都已传扬出去,如今再改许给镇国公爷,她这脸面可还往哪儿放?”
“这也是你们黄府的不对,哪个烂嘴皮子的出去胡乱嚷嚷黄玉娘欲进宫?皇上可是下了旨?太后可是下了旨?连文贵妃娘娘都不知此事,你们这进宫一事也能宣扬出去?”
叶云水这话一出,却是让黄正海脸上泛起铁青,手抖的更是厉害,转过身去不理。
祈善见叶云水说出这番话,则是拱了手,“二嫂来此正好,您替弟弟说说吧,弟弟吃杯茶去,懒得搭理这些个腌臜事。”祈善说完,则大步流星的进了雅间,抱着兜兜和姝蕙就往外玩去。
黄正海气的跺了脚,怒嚷道:“岂有此理,一个闲散公爷,整日只知吃酒玩乐,我黄正海的嫡女怎能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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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八章骂
黄正海这话吼出,却是吓了他自个儿家人一跳。
洪郡王皱了眉,率先看的却是秦穆戎,似是怕他发了火。
可秦穆戎非但没有出言斥责,甚至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是坐在那里一声不吭。
叶云水倒是心里涌了股子气,看了看洪郡王,又打量了那黄正海半晌,出言道:
“黄大人这话,本妃可否当成你是打算抗旨不遵太后定的这门亲?”
这话问出,却是让黄夫人率先惊恐,立即婉言道:
“不是此意,只是对这婚事过于意外,我等哪敢不遵太后懿旨,那还不是满门抄斩的大罪,世子妃乃是良善之人,自然明白这各府之间联姻结亲也是都为了能给府里添点儿助力,可小公爷的态度您也瞧见了,这般不上心,可是让我们怎么办呢”
说着这话,黄夫人还有点儿欲落眼泪的架势,叶云水哪不知祈善的心思?
无非是这黄正海与黄夫人一个红脸一个白脸的吆喝,想让祈善多许出点儿承诺罢了,如若黄正海有辙让黄玉娘不嫁,今日就不会来这“楚香楼”。
叶云水哪里会受这份气?那不但是丢了自个儿的脸面,反而也给祈善不添光。
冷笑一声,叶云水冷漠问道:
“黄夫人可是在家说得算数?如若你说的算,那本妃就与你定黄玉娘的婚事,其余闲杂之人可以离开此地了。”
“放屁她哪里说的算?”黄正海这话一出却是立马惹恼了叶云水,指着黄正海便是道:“你这是骂谁?”
洪郡王觉出不对,立马上前阻拦,率先安抚着叶云水,口中说道:
“二嫂别气,他一个粗俗之人,跟他生气都犯不上,二哥,你也别气,快来劝劝二嫂,咱们可都是为了祈善的婚事,这是大喜事,别闹出不愉快”
秦穆戎摊了摊手,“太后有令,是你二嫂负责此事,我管不着,先可着祈善的事说道,回头再说黄大人那张臭嘴的事。”
洪郡王有些犯难,一直看着叶云水。
黄正海眼瞧秦穆戎这态度,也有些担忧,可却仍咬牙死撑,依旧一副绝不妥协的模样。
叶云水只盯着黄正海,冷言出口:
“不将黄玉娘嫁于小公爷,是黄大人你亲口所言,本妃的耳朵没听错吧?你不允此门婚事可以,不过本妃在此告诉你,北湘总督府的女儿依旧会成为镇国公之妻,只不过这北湘总督的位子还是不是你黄正海,本妃可就不得而知”
说罢,叶云水转身就走,黄夫人更是惊恐,急忙上前阻拦,黄宇凡连忙跑了前面,“世子妃坐下说说,这小公爷可还筹备了饭食,显然是有意娶我大姐,世子妃可别坏这门婚,这可是太后许的……”
叶云水抬手便将那桌子掀翻,盘碗饭肴铺洒遍地,溅了黄正海一身。
黄正海此时也有惊愕之意,未等口中说些什么,叶云水已叫着吴嬷嬷与邵嬷嬷等人便是道:“咱们进宫”
黄宇凡更是急,欲上前拦,可手还未等抓出,就被秦穆戎一手给推去一旁,秦忠与秦风带着王府侍卫护送着叶云水上了朱轮车。
待此车行走,秦穆戎指着黄正海便是道:“你这嘴巴子我记着,改日再算。”
说罢此话,秦穆戎从“楚香楼”走出上了马,快奔几步追上了叶云水。
黄正海看着满身的油污气的浑身哆嗦,黄夫人则在一旁抱怨,“都说了一唱一和,你怎么做的那么过?那可是世子妃,哪能那般粗鄙之言去说他,这世子妃如今还了得?你可算是惹了大事了”
黄正海心中也有悔意,可却跺脚斥道:“泼妇,简直就是个泼妇”
“洪郡王爷,您怎么看?”黄宇凡忽然想起了洪郡王,急切的上前追问。
洪郡王与良妃自来都是不争不抢,耳听黄宇凡追着他问则是连连摇头,“黄大人还是等着宫中下旨吧,至于太后会是什么意思,应该也是听世子妃的吧?世子妃可是太后亲自指认给镇国公主婚事的人……”看着地上那杯盘狼藉,洪郡王挂满了无奈之色,反而直接带着人离开此地。
黄正海咬着牙跺脚道:“都是那个死丫头,她怎么不死”
叶云水虽说吩咐进宫,但却并没有直接去。
而是行出一段距离后,叫过来秦风问道:“小公爷带着孩子们去哪儿了?”
秦风立即拱手回道:“小公爷说先带着小世子和小主子去‘安和宫’,请世子爷和世子妃过去找他。”
叶云水点了点头,祈善带着小兜兜和姝蕙走时,她便知道这家伙是欲给黄家个下马威,不愿再谈,否则她也不会找茬掀了那桌子……
秦穆戎此时跟上,也没问祈善的事,直接吩咐王府仪仗前行。
行至“安和宫”,太后正抱着小兜兜玩,吴嬷嬷与邵嬷嬷带着秦公卓与秦公允上前,太后更是笑。
祈善在一旁哄着太后,显然也是为他婚事的事讨太后的好。
太后见秦穆戎与叶云水进了门,不由得看了祈善一眼,叫了叶云水过去道:“这小子不肯跟哀家说,说是要等你来把此事定下,你怎么看?”
叶云水思忖一二,把刚刚发生的事详细的说了一遍,“……太后莫怪臣妾又耍了泼,臣妾好歹也是太后命去给小公爷做主的,可黄总督如此无理,臣妾总得找回点儿脸面,不过小公爷可又亏了银子了,都将那桌子掀完臣妾才看到这一餐的盘碗可都是青瓷的……”
叶云水这话说完,太后却是哈哈大笑,祈善抽抽着嘴角,又开始心疼着银子,口中直接言道:“二嫂,你就是故意的。”
“故意的又如何?你跑了,倒是把这摊子事留给你嫂子,没把‘楚香楼’砸了就不错,你二嫂还替你挨骂,回头自要找黄正海好好的算算这笔账。”秦穆戎在旁补了一句,祈善更是哑口无言。
太后笑了半天,最终只得长叹口气,“哀家老了,现在都任你们折腾,任你们闹,不过云水这桌子掀的对,话说的也漂亮,回头让文贵妃把选秀的单子拿过来,祈善看上哪家闺女了,哀家就赏那家子总督当,哀家也得给这孙媳妇儿出出气,哀家派过去的人还敢出口叱骂,简直是不想要这个脑袋”
叶云水脸上露出惊诧之色,太后还真要按她说的那般做?
秦穆戎则在一旁斥着祈善道:“到底怎么办,你倒是说句话?让太后跟着你操这份心思,别真成那没心没肺的主。”
祈善被提到此事不由得叹了口气,行步到太后跟前,跪在地上磕了个头,口中道:
“就这黄家人吧,起码二嫂这桌子也掀了,再换成旁人也定还有这乱遭事,黄正海说的也没错,我就是一整日吃喝玩乐的公爷,虽然占了这爵位,可是手中半点儿权都没有,将闺女嫁了我还不如嫁个三品五品的官,太后的恩典铭记于心,在此给太后磕头了”
太后看着祈善不由得眼角涌起湿润,叫人扶着他道:“快起来吧,都是哀家的错啊……”
叶云水知太后欲把黄玉娘许给祈善,为的是那黄玉海手里的兵权。
祈善虽然是公爷,却没有权,许个握了权的人家给他,不是变向的让祈善的腰板更直一直?
可太后虽想如此做,反倒是把祈善给架了那梁子上下不来,还遭明启帝与秦中岳的恨。
事情已经如此,祈善娶黄玉娘无非也是不愿此事再过多周折,免得掀起一阵风浪。
祈善从地上站起,叶云水则与太后道:“既是小公爷仍旧同意黄玉娘这门婚事,那也是有转折余地,想必那黄正海这会儿正在等候太后的旨意,太后便沉一沉,不提此事,恐怕太后不急,就有人急了。”
太后欲把黄玉娘许给祈善,明启帝定是知道的,如今发生这种事,洪郡王也在场,秦中岳定然知道,明启帝也会知道,可太后这方却没有任何的表示,不怒、不恼、不喜、不闹,恐怕最先坐不住的是明启帝。
这黄正海能当面指责祈善是个手中无权的镇国公爷虽是无心之言,可明启帝却逃不脱这个干系。
是个人就会遐想,没有皇上在背后撑腰,黄玉海哪敢说出这话?更还敢直言骂叶云水?
明启帝想要把这污水掸走,那就定要下圣旨将黄玉娘许给祈善。
如此一来,不但不用太后在其中费力,反而这黄正海得了圣旨定会心有畏惧,那些花花肠子不会再乱动,祈善这门亲事也会成了,如若太后咽不下这口气,自还可在这事上做文章。
太后自然知道叶云水这话中之意,笑着看她言道:“这小脑袋瓜子,哀家没看错你”
“也是太后命臣妾为小公爷婚事做主,臣妾总得把事做的圆满才行。”叶云水这般说着,祈善在一旁则脸上涌起一阵尴尬,小兜兜站在一旁看着他,指着便是道:“小叔你怎么脸红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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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九章责
祈善被小兜兜这话说的脸色更是通红,吭哧半天才找出一句来回道:
“我……小叔热了。”
小兜兜认真的点了点头道:
“兜兜也热,大团子和小豆子也一定热了,嬷嬷给他们脱衣裳吧。”
祈善本是点了头,可恍然又瞪了眼:
“大团子?小豆子?这是什么?”
叶云水抽抽着嘴,连忙捂着小兜兜的嘴,“不许乱说。”
“可是两个小家伙的名?”祈善可算是找到了台阶下不停的哈哈大笑,口中还在不停的念叨着:“大团子?小豆子?团团,豆豆,不错,不错,这名字是谁给起的?”
小兜兜指了指自个儿,祈善看着叶云水是笑的更欢,“二嫂,这名字不错,我这侄子才一岁半就会给弟弟们起乳名,长大定是个了不起的人物”
祈善这话说完,连带着太后也跟着笑,摸着那俩小家伙的脸蛋便是挨个的叫。
叶云水狠瞪了祈善一眼,又哀苦的看着秦穆戎,本还以为小兜兜是说着玩的,孰料他还真给两个小家伙叫这名字?如今传了祈善耳朵里,恐怕也改不成了,这孩子们的名啊,怎么就没一个合她自个儿心思的啊……
把祈善的事谈好,秦穆戎与叶云水带着孩子们在“安和宫”玩到晚间才回。
小兜兜这玩闹一天也累了,窝在叶云水的怀里便是睡着。
姝蕙也有些困,可叶云水的怀里已经有了小兜兜,她就坐在那里睡,时常脑袋磕了马车的边边角角,叶云水瞧着心疼,把姝蕙也拽进怀里,让她睡的安稳些。
这一路上,叶云水都在思忖着祈善。
黄家那副模样,祈善却应了,这其中除却嫌麻烦外,他定也是对黄家的军权动心。
祈善乃是太后的外戚,又被封为镇国公,太后在时,他可这般潇洒自如,可太后哪日没了,秦中岳那跳蚤心眼儿哪里能放得过祈善?
手中有权,也是一股助力,叶云水不觉祈善做法有错,可这黄家祈善可能拿捏的住?
再想黄玉娘那个人,都说这个女人与她有些相像,但叶云水却不这般觉得。
黄玉娘虽不甘父母之命、不愿将这条命豁出去帮衬她家中父兄夺权,但她是这时代的人,而叶云水却不是。
故而叶云水只认这黄玉娘的心机可比自己要深邃得多。
一路行,一路想,没觉过了多久便已经回到庄亲王府。
秦穆戎从叶云水怀里将小兜兜和姝蕙全都抱到西厢去,花儿则扶着叶云水下了车。
叶云水缓慢的进了屋,这一路上两个小的都窝了她怀里头睡,倒是这会儿才发现胳膊和腿都已经麻木。
花儿上了茶点、灌好洗漱的热水便退了出去,秦穆戎抱着叶云水进了浴桶,为其捏着胳膊,口中问道:“还在想祈善的事?”
叶云水点了点头,“怕他治不住黄家那些人。”
“不是还有你这嫂子么?适当的可以给他出出主意。”秦穆戎说出这话却让叶云水瞪了眼,嘴唇支吾半天,最终却吭哧出一句:“他又不是我儿子”
秦穆戎哈哈大笑,搂着叶云水便亲了一口。
叶云水笑着看他,披散而下的长发、那红润的小脸让秦穆戎多了几分情,凑其耳边嘘声道:“今儿行了么?”
自叶云水怀了孩子至今,二人虽偶有亲昵许久,但却还未行过房事……
叶云水脸色通红,嘴角抿笑的将脸埋在秦穆戎的怀中。
温水浸着二人的身体,那暖意更簇情*欲,秦穆戎大手扶着她跨坐自个儿怀中,叶云水只觉下身一股坚硬划过她的大腿,脸上的滚烫红润蔓延至胸前的两处蓓蕾,秦穆戎忍不住轻咬下去,让叶云水浑身颤粟,搂紧他的脖颈,将小嘴凑上他的额头……
秦穆戎忍不住的嘶吼一声,叶云水凑其耳边轻言道:“轻点儿。”
那曼语的小嘴又被他的唇封堵,而手下的动作却让叶云水忍不住呻吟出来……
耸动夹杂着呻吟,让这浴桶的水花也随之奏响妙曲。
这一曲唱响至深夜,叶云水疲累的窝在他怀中依旧觉得浑身滚烫,秦穆戎抱着她起身,拽过棉巾裹住她的身子,阔步的回到床上,又是一番痴缠,直到天亮,二人才睡了过去。
醒来,已经是隔日下晌时分。
叶云水依旧下意识的将手往一旁摸去,却并未如以往那般空荡。
睁眼一瞧,秦穆戎正卧在床边看着她。
羞涩的窝了他怀里,叶云水口中嘟囔道:“浑身还是酸软无力,爷太坏了……”
“帮你揉揉?”秦穆戎这话说着,大手又揉上她的身子,摸至那敏感部位却吓的叶云水立马躲到一旁,“不来了,求饶了。”
秦穆戎笑着又将其搂入怀里,“再歇会儿,今儿什么都不做。”
叶云水点了点头,却又忽然想起庄亲王爷,“得让嬷嬷带着孩子们去一趟‘翰堂’,不然老爷子再追到这里可就羞死人了”
“羞什么?他巴不得再抱几个孙子。”秦穆戎说完这话又怕叶云水忍不住起身,“已经让两个嬷嬷和秦风、秦忠带着孩子们去了,你不用担心。”
叶云水嗔怪的看了秦穆戎一眼,忽然想起肃郡王,叶云水则把他请叶重天为贴身太医的事讲了出来:
“……妾身倒是纳闷,这位肃郡王到底为何如此?这不是又把叶家拽进了是非圈?父亲因有皇上在,不得不答应,分明是不给推脱的余地,这种事如若是太子来做,妾身倒是心中有谱,可这肃郡王……妾身实在……”
叶云水后面的话没说出口,秦穆戎便已是皱了眉,“他的心开始不稳了,无谓,我自会再找他谈此事。”
秦穆戎如此说辞,叶云水无法再问。
两个人也没了赖床的心思,则各自起身,洗漱用饭,小兜兜和姝蕙从外面跑了进来,叶云水看着他则问起了庄亲王爷,“祖父如何?可是抱着你玩了?”
“祖父又给我扎了一把小弓,还有箭。”小兜兜把那轻巧的竹条弓举起给叶云水看,叶云水看着那精致的小弓便心中犯了酸,与秦穆戎用过饭后,她则欲去“翰堂”一趟:
“自满月礼那日后还没见过老爷子,也去探探他的身子,不提老爷子活着这府中能有多清净,只想他能康健起来,也是尽了一份孝心。”
秦穆戎倒是对叶云水说此话略有感慨,只是嘴中念叨了一句“老头子”,便陪着叶云水出了门。
庄亲王爷看到他们二人前来有些意外,待看到小兜兜又返了回来,则是笑的瞧不见眼睛。
叶云水上前先行了礼,随即说起他的身体,“儿媳许久没来为您探病,今儿特意来此瞧瞧是否再换些药用。”
“那些个药是得换,难喝的快把苦胆都吐出来。”庄亲王爷说完这话,则是伸出了手,叶云水也不顾及那些陈年规矩,上前为庄亲王爷好一通诊察。
心衰在加重,耳聋眼花不用提,最让叶云水揪心的则是庄亲王爷身上的伤,之前的旧伤治愈不利,甚至骨折都是硬挺,愈合的骨节未完全对齐,到这个年岁则开始找上病痛。
心衰可以用药调整,而这骨病却无法医治,叶云水摸着他身上那龇出来的增生骨刺都觉得硌手,何况庄亲王爷本人?
老爷子看着叶云水那皱紧的眉头,则是叹然道:“老了,活一日乐一日,想个辙让我能站起来,陪着小孙子们出去玩玩就可。”
叶云水思忖半晌,在想是否让人为老爷子架一副拐杖,秦穆戎则与庄亲王爷说起当下的朝堂之事。
出门叫过来秦风,把欲做的拐杖画了个图给他,叶云水仔细的讲解了做法。
秦风看着那物件则有些为难,“世子妃,老爷子恐怕不会愿用此物。”
叶云水纳闷道:“为何?”
“他一辈子统帅千军斗志昂扬,哪里肯用这物件行走出门?”秦风说出这话,倒是让叶云水略有为难,只得言道:“先做出来看吧,他若不同意,再想其余的办法。”
秦风点头应是,则先行退下,叶云水回了屋子,听着庄亲王爷正叱骂着黄正海,端了药给他,笑着道:“……用了药再继续的骂也不迟。”
庄亲王爷闻到药味儿就是抽抽着嘴,可看到秦穆戎那不屑的目光却是冷哼一声,捏着鼻子把药灌进了肚子里,姝蕙立马递上手帕给庄亲王爷擦擦嘴,小兜兜则在自个儿的小囊包里左挑右挑的拿了个糖豆塞了庄亲王爷嘴里,“爷爷,甜的。”
庄亲王爷挨个亲了口,却是老泪盈在眼中,愣说药味儿刺鼻呛了眼。
秦穆戎撇嘴先出了屋,叶云水则又为庄亲王爷重新的配了药才带着孩子们离开。
而此时此刻,永和殿中,明启帝拍案叱骂黄正海是个狗东西,气的浑身哆嗦。
“你让朕如何说你?何时朕宣言要让你的女儿进宫?选秀选秀,那是后宫之事,你还敢口出狂言,说镇国公是个吃喝玩乐的纨绔子?你这个脑袋难道不想要了?”
明启帝气的在龙座上踱步不停,黄正海跪地哀求,“皇上,老臣这也是没辙啊,这也是气话,那镇国公实在太不拿此婚事当回事了,请了老臣一家去谈,却说老臣有本事便请皇上批奏改嫁,否则只得答应,还懒得跟老臣一家子谈,这实在是欺人太甚啊皇上”
明启帝沉沉一拳砸在龙案之上,指着黄正海便是骂道:“你再胡沁半句,朕就割了你的舌头”
“皇上饶命,饶命啊”黄正海满脑门是汗,余光偷扫一眼,却也看出明启帝对祈善的不满,思忖片刻,则是道:
“还有那亲王世子与世子妃,那世子妃也实在太凶,连桌子都掀了,老臣的手都被那碎片划破,这哪里是谈婚事,这明明是想往崩了谈,老臣如今没了主意,还是都听皇上的意思。”
提起叶云水,明启帝皱了眉,他也听洪郡王归来时的说辞,他早知这侄媳妇儿是太后派去主事的,别说是掀了桌子,恐怕是当即过去抽这黄玉海几个嘴巴都挑不出理。
祈善为何没有半分权?明启帝心中清楚,口中难言。
那还不是太后为了稳他的心,为了他率先下了旨让镇国公承爵交权?而在这之后,所有的公侯贵戚也只得照此办理,可是给他省下好一番心意,如此,太后欲把黄玉娘许给祈善,明启帝才得点头答应。
让他去罚祈善?去斥祈善,莫说他张不开这嘴,纵使真说出一言半句,太后那里他都无法交待。
明启帝长叹口气,则是转身问着身边的太监道:“太后那边有什么动静儿?”
太监立马回道:“昨儿世子爷跟世子妃带着孩子们来之后,太后没有什么反应,也没提镇国公爷的婚事,好似世子妃来时给十四郡王做了个小车,如今太后整日看着十四郡王坐上面学走路。”
明启帝皱了眉,前思后想,让黄正海先行离开,“你就在这儿跪着,朕思忖好再想如何处治你,别说是骂了镇国公,你骂了朕的侄媳妇儿,可是更不得轻饶”
黄正海心里头一凉,只得看着明启帝起身往“安和宫”而去……
明启帝这一路走都在想如何跟太后开这个口,别说他如今不想再要黄玉娘这个人,只想如何把身上这股污水抹干净就是困难。
太后的心思,他始终难以捉摸透,可他的心思,太后了若指掌。
行至“安和宫”内,太监欲宣“皇上驾到”,明启帝一摆手,让那太监退下,而他则直接进了正殿大门,还未等看到人,就听到一阵阵笑声入耳。
快步过去,却是乐裳在哄着十四郡王坐了那学步车上走,太后也在一旁看着乐,乐裳抬头就看到明启帝到此,却是不缓不忙的行了礼,“皇上吉祥。”
明启帝看着乐裳,再看那车上的小十四,心中忽然涌起一股自责,自个儿这是在折腾什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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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四十章残
明启帝在“安和宫”呆了近一个时辰才起身离去。
未归永和殿之前便已叫拟旨官传旨:
黄正海嫡女黄玉娘许镇国公祈善,一年后议亲,黄正海掌嘴二十,罚俸一年,以示惩戒。
众人都以为这乃太后的令,而后从文贵妃处得知,太后对此事半句话都未提,这都乃明启帝的旨意。
黄正海这二十个嘴巴子被抽的窝心,回到府邸索性闭门不出。
而黄夫人斟酌了好几日才又拖关系寻到冬晚晴,让她去与世子妃处问上一问,这一年后议亲,她们该如何办?
冬晚晴只是把黄夫人一顿斥责,而后又实在被缠的没辙,只得带着黄夫人与黄玉娘去了庄亲王府。
秦穆戎与叶云水得知这消息后倒是心中安稳。
太后这半句话都不说恐怕是让明启帝心中更加愧疚万分,而黄正海当众挨那二十巴掌,恐是明启帝为了平复太后的心,也是在给庄亲王府看。
本是打算把此事撂下不提,可却没想到黄家又找上门来,看着那礼单上大大小小的物件,叶云水则直接放于一旁。
冬晚晴也没客套,当着黄夫人的面便把话说了,“我本不想管,可是被缠的出不了屋,只得带着他们来寻你,世子妃可莫怪我,我现在恨不得抽自个儿两巴掌,管闲事也管出错,简直是吃饱了撑的。”
这无非是在说她当初不该带黄玉娘来……
黄夫人脸上尴尬不已,而黄玉娘则坐在一旁满脸泛青。
叶云水扫了冬晚晴一眼,依旧沉默不语,低头吃着茶,黄夫人陪着笑脸道:
“在此先给世子妃请罪,这实在都是家里那老头子的错,皇上也责罚他二十嘴巴,也是为世子妃出了气。但这婚事……却要一年以后才议亲,不知为何?还望世子妃能给说说,一年后才提议亲,这礼数周折下来又是一年,不提中途会否再有何事,那时玉娘可就已十七八岁了。”
“皇上的旨意已下,你跑来与本妃说这些话又有何意?”叶云水冷漠的端了茶,明摆着是在撵人。
黄夫人面色尴尬,看着冬晚晴不知该再说何话,黄玉娘此时忽然出来,跪在叶云水的面前道:
“此事都乃民女的错,还望世子妃莫怪罪,民女只求世子妃转告镇国公爷,民女愿以后半生来赔罪,请他莫怪民女父亲,民女答应的事定能做到”
手中茶杯重落,叶云水心中涌了气,也不再顾这未嫁之女的脸面,直言斥道:
“你求本妃转告?本妃为何要答应你?你不过就是北湘总督的嫡女而已,你的后半生何以能赔得了镇国公所受之辱?今日如若不是晚晴带你们来,本妃根本不会见你们,黄玉娘,原本我当你是个心有城府之女,如今看来,你就是个会以眼泪博人同情的普通女子,你配不上祈善。”
叶云水这话说出,黄玉娘的眼泪汩汩而落,继续道:
“民女自知配不上镇国公爷,可皇上已经赐婚,民女生死都是镇国公的人。”
“滚,滚出去”叶云水急斥怒吼,冬晚晴看出叶云水是真的动了气,则连忙拽着黄夫人离开,更是让丫鬟们去扶黄玉娘起来:
“早就说不应该来,瞧瞧你这话说的不顾脸面,还是快走吧,一会儿被世子爷瞧见,可就不止是叱骂两句了。”
黄夫人略有惊骇,则是扶着黄玉娘起身,黄玉娘有些执拗,却是被叶云水身旁的婆子直接拖了出去。
叶云水心中挂了气,直接叫人往后不再允黄家人进门。
冬晚晴送黄夫人与黄玉娘出了门又折返回来,与叶云水直截了当的认了错:“都是我的错,当初就不该带这黄玉娘来此,也没想到她会有这心计。”
叶云水叹了口气,口中道:“这祈善是怎么了?连娶个亲都如此不顺当,他还硬是认了皇上和太后许的这黄玉娘,依着我,那黄玉海如此羞辱,定不能轻饶,还能攀亲?”
冬晚晴出言道:“他的心思你还不知?娶谁都只是个过场,为了安抚安抚太后的心。”
叶云水怔了片刻,随即叹气的摇了摇头,祈善对她的那份情她虽心知,可这件事她实在不愿往自个儿身上揽……
二人也没再提这件事,又说起了闲杂话,冬晚晴算是把叶云水哄舒坦了,这才放心的走。
可她前脚走,夏氏却后脚便到,叶云水这屁股还没离了椅子,就又被夏氏摁住,“二嫂,三房闹腾开了,可是热闹死了”
三房?秦慕方?叶云水倒是纳闷的问:
“他们有什么闹腾的?秦慕方的小妾不是已怀了孩子?生了?”最早画屏怀了孩子却流产,而秦慕方又有一妾怀了身孕,叶云水虽没空看顾,但也知就是这几日会有动静儿,可生子还能闹腾,这丁氏想干什么?
夏氏出言道:“什么呀,画屏小产了,三爷就把她又扔回了丁氏屋里,找上后院的一个小妾,而这个小妾怀了,谱摆的可就大了,那时二嫂也正有身孕,未曾来告诉你,丁氏可没少受这小妾的气,这昨儿晚间不是生了吗?你猜生个什么?”
未等叶云水问,夏氏则凑到叶云水耳边道:“的确生了个男丁,可却是个残障,瘸个腿,生下来没过一刻钟就死了”
叶云水也瞪了眼,“真的假的?”
夏氏急忙回:“我还能拿这种事骗你?丁氏笑疯了,又被三爷一顿打,画屏又上前拦着,还咬了三爷胳膊一口,那院子里都打疯了”
“那还不拦着?咱们过去看看。”叶云水说罢就要起身,夏氏则挡在她跟前,“王爷说了,让他们打,不让管。”
叶云水抽抽着嘴,老爷子这定是气话,夏氏居然也能当真。
依旧没听夏氏的,吩咐好嬷嬷们管院子里的事,叶云水拽着夏氏一起去了“秋思居”。
还没等行到“秋思居”的正院,就已听到丁氏的哭喊叫嚷:
“你个不要脸的东西,生个瘸死的崽子来,居然还拿我们撒气,你怎么不去抽死那贱人,是她没给你生出个好崽子,你个不行事的东西哈哈,报应,这就是报应”
这话还未等说完,就又是丁氏一阵歇斯底里的嘶嚎,叶云水到时,秦慕方依旧在用脚拼命的踹着丁氏,丁氏抱头躺在地上,那一副模样让丫鬟婆子们都吓的转过身去。
“住手”叶云水边喊边上前,秦慕方凝眉转头,看到叶云水与夏氏二人则直指着骂道:
“滚,少来我的院子,关你屁事,来看笑话的?我就打了,你能怎么着?”
秦慕方话说着,又接连踹了丁氏两脚,画屏扑在丁氏的身上,这几脚正踹上她的肚子。
叶云水冲过去狠狠的抽了他一巴掌又将他推了一边儿去
秦慕方瞪大眼睛吼道:“你,你敢打我?”
“打你怎么着?你还嫌这脸丢的不够是不是?”叶云水冷哼一句,秦慕方急道:“死娘们儿,你信不信我整死你?”话说着,却还欲上前,秦风却一把将秦慕方拽住。
秦慕方本欲还手,可看是秦风,他则怔住不动。
秦风乃是秦穆戎的人,可不顾他这三爷的身份。
硬撑着面子,秦慕方搡开秦风的手,撂下一句:“滚开,少碰我”话语说完,捂着脸,瘸着便往屋中行去。
叶云水叹了气,让人把丁氏和画屏扶起来,丁氏在一旁哀哀的哭,叶云水则让花儿拿了药来给她和画屏涂上,而她则叫了那两个接生婆子过来问话。
两个婆子被带上来,好似都未从惊骇中缓过劲儿来,看到叶云水直接就瘫跪在地上,连连磕头道:
“世子妃饶命啊,世子妃这实在不是老奴们的错啊,老奴们……”
“闭上嘴。”叶云水冷斥一声,“在这里胡沁什么?不过是三夫人叫你们来问问画屏姑娘身子的事,你们这般害怕作甚?”
耳听叶云水如此说辞,两个接生婆子则愣了,其中一个反应够快,立马回道:“世子妃教训的对,老奴没见过世面,被叫进王府实在是受宠若惊,世子妃莫怪,莫怪。”
另外一个耳听这话,则也恍然一颤,立马道:“老奴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看到。”
“你们可是还有家人?”叶云水盯着二人,那目光却是让这俩婆子心惊胆颤,可又不敢不回话,委委屈屈的道:“老奴就一个人。”
“老奴还有个儿子……”
“三夫人瞧得上你们二人,往后就留在这‘秋思居’里头当差吧,还会将你儿子也叫进王府里当差,该给你们的赏钱自不会少,可不该说的话可都咽了肚子里头,过狠的话本妃不愿意说,你们心里头也明白。”叶云水说完此话,则给花儿使个眼色。
花儿上前挨个给了十两银子,随即便让婆子将她二人带离此处。
夏氏在一旁犹豫的问道:“二嫂,这也不见得能堵得住嘴。”
叶云水叹口气,看着夏氏道:“那怎么办?弄死她二人?”
夏氏缩了缩脖子,“我可没这般说。”
“我也没这么狠的心。”叶云水说着则起身往丁氏那方而去,丁氏瞧见叶云水进来,则是狂笑着道:“二嫂,他活该,活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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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沐水游
简介:死后重生,她决意要么终生不嫁,要么招婿入赘。而且为了对抗害死她的前夫,保住家产,她参与了家族锦绣绫罗的买卖,
并用曾经从他那里学到的一切,来对付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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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四十一章过
叶云水与夏氏离开“秋思居”已是下晌。
这一路上,她只觉耳边都是丁氏歇斯底里的疯癫大笑,只是这笑里没有喜悦,而是病态的泄恨。
叶云水又想起秦慕方,她临走时让秦风守在门口,不允秦慕方再闹出任何事。
可毕竟是庄亲王府的三爷,她抽一巴掌已是过分,不得再下任何的令,只得回去问问秦穆戎,也去请示下庄亲王爷该怎么处置。
想起老爷子,叶云水则是心里头哀叹。
本就是心病难解,如今又缕缕爆出这等事来,他这病哪里能好?
夏氏着实的被今儿这一趟吓着了。
无论是秦慕方那阴狠的模样,还是丁氏的癫狂爆笑,还有画屏那一个凄惨的下场,这无疑都让她感觉心里头苦,再想起之前她也曾受过的气,便将手放在叶云水的手中,“二嫂,幸亏有你,否则我……”
“过去的事别再想了,四爷是好人。”叶云水这话一说,夏氏的眼泪珠子就掉了下来,“丁氏太惨了。”
“想那些又有何用?顾好你自己的日子吧。”叶云水无奈的摇了摇头。
丁氏的下场,不单单是她自个儿,在那些大户人家中可不是少数,但叶云水只有旁观之心,无解救之意。
如何解?如何救?这事外人帮不上忙,只有看丁氏自个儿能否想得开。
先将夏氏送回了“逍遥居”,叶云水直接去了“翰堂”。
庄亲王爷瞧见叶云水自个儿到此,则是挑了眉,出言道:“那畜生可是闹腾完了?”
“儿媳让秦风守着他,三爷下手太狠,险些把丁氏打死。”叶云水说到此则又为庄亲王爷探了探脉,口中道:
“老爷子,您得说句话,三房的事终归得有个定论,不然三爷心里头没谱,总是这般歇斯底里的闹事,对王府的名声也不佳。”
“死了才好。”庄亲王爷说完此气话,又是皱紧了眉,“回头把他带来见我,不争气的东西,看不顺眼,索性我一刀宰了他就省心了。”
叶云水只当这话没听着,让花儿去给秦风传话带三爷到“翰堂”,而她则回了“水清苑”。
晚上时分,秦穆戎从外归来,叶云水说了秦慕方的事,秦穆戎则不愿多管,而说起了肃郡王,“上次的事我也问了,他说是太后这么吩咐的。”
“太后?”叶云水纳了闷,“可太后从未对咱们说起此事。”
让叶重天去给肃郡王贴身诊病,叶云水一直都思忖不明,如若是太后吩咐的,那是欲把他的病医好?还是不医?这都是个难解的题啊。
秦穆戎神色深沉,“‘安和宫’我去了,可却没问出口。”拿出了个牌子,秦穆戎递给叶云水:“太后只给了我这个。”
“这是什么?”叶云水看着那物件,玉雕云图,不似兵符之类的物件。
秦穆戎淡言道:“这应是给咱保命的东西,太后也没明说是何物,只让好生的收着,看来肃郡王所言应不是假,太后在着手安排后事了……”
叶云水心中一紧,难道这平静的日子又快过到头了吗?
朝看水东流,幕看夕日落,一年时间匆匆而过。
秦公卓与秦公允两个小家伙的周岁已过去一个月,那日又是宾朋满座,王府开了二百桌席,忙碌了一整天才算把事情折腾完。
叶云水这一年可谓是忙的脚不沾地,把小家伙们的周岁宴办完后这一个月,才算是得了空歇息歇息。
这一年,她几乎隔一日便往宫中跑一趟,为太后诊病、亲手喂药,只盼着她能多挺几日。
而秦穆戎这一年事情也不少。
庄亲王爷退离朝堂,远离政事,可只有秦慕云一人还是撑不住,秦穆戎只得参与其中,虽每日平稳度过,但任谁都知这是动乱前的平静,一切都待太后能挺到何日何时。
叶云水早间刚刚睁眼,就听到一阵“噼里啪啦”的脚步声,起身就看到一群小脑袋瓜跑进了屋。
兜兜、团子、豆子、姝蕙,四个小家伙一个领一个的凑到床边,齐齐的给叶云水行了礼,“娘早安。”自小兜兜在“安和宫”叫出团子、豆子以后,这两个小家伙的乳名算是被叫开。
一人背了一把小木弓,腰上别着小箭筒,叶云水挨个的小脸蛋摸个遍,又亲了个遍“今儿又想去哪儿玩?”
自小团子和小豆子会走开始,这俩小家伙就跟着小兜兜到处耍,叶云水时而带他们进宫,时而带去跟三皇祖父和长公主吃茶。
可不管去哪儿,只要这仨个小家伙一到就像炸了窝,以前只是小兜兜一个祸害,如今又添了俩,连带着姝蕙也跟着淘,而且心眼儿还多,时不时的闯了祸,都是她帮着想辙认错。
小兜兜则笑嘻嘻的道:“我们想跟娘一块儿进宫见老祖宗。”
“有这好心?”叶云水挑了眉,小兜兜立马点头,小团子也跟着点头,小豆子年纪最小,则凑到叶云水怀里,嘟嘟囔囔的说道:“哥哥们想去找十四叔玩,豆子想吃老祖宗给的杏仁糕。”
“除了玩,吃,还能得着赏?”叶云水直接戳破,小豆子也点头,一本正经的回答:“贵妃祖母说给我们每人一个漂亮的小弓,我们都喜欢。”
叶云水抽抽着嘴,这文贵妃自己无后,可把这几个小家伙当了宝贝,这一年时常进宫,都快把她家底儿掏空了,说是漂亮的小弓,可都是小叶紫檀雕的,能不漂亮么……
四双小眼睛盯着叶云水,巴巴的看着,叶云水倒是不怕麻烦,只是太后最近的身子实在是怕闹,而且也说不准……
“去问问你们爹,他如若同意,娘就带你们去。”叶云水寻了个理由,推了秦穆戎身上,四个小家伙瞬间就跑没了影,连招呼都不打一个。
叶云水起了身,吃了早饭,则听着院子里头一阵熙攘喧闹,都是小家伙们的笑嚷之声,没过多大一会儿,秦穆戎则带着一群小家伙从外回来,“今儿进宫?我今儿无事,陪着你们娘几个。”
叶云水点了点头,“爷今儿不忙?”
“再忙的事也没太后的身子重要。”秦穆戎说完,则出口问道:“老头子怎么样?”
“不肯拄拐,自然无法起身。”叶云水叹了气。
当初她让秦风等人寻了工匠制了一副拐,可果真拿了老爷子面前他不肯用。
就这么一直拖着,偶尔让侍卫们抬他出来透透空气,看着几个小家伙在身边跑来跑去,便又回“翰堂”呆着,给几个小家伙做弓制箭,陪着他们到处祸害,还说什么先学会拉弓射箭扔石头子打人,再学“之乎者也”的文人酸腐。
叶云水没辙,劝说不听,而她这忙碌不堪也无暇多管这几个孩子,左右才一两岁,也不急于这么点儿就套上小夹板。
吴嬷嬷与邵嬷嬷是最郁闷的。
两个从宫里头出来的教习嬷嬷是半点儿作用都没有。
这庄亲王爷纵容孩子们胡闹,世子爷出主意教孩子们怎么闯祸,世子妃忙着照看太后病情和府中大小事也管不过来,她们俩可怎么管?
只哄着别出危险就是万幸,压根儿不想能教什么规矩。
秦穆戎一边逗着孩子们,一边与叶云水说道:“前些时日太子提议让南边的几位总督归来涅粱,为太后祝寿,被太后驳了,而且还亲自下旨,不允他们擅离职守。”
叶云水一惊,这秦中岳是想借机夺权吧?
“他还真不闲着,又要开始有动作了。”叶云水说着,则叫了吴嬷嬷与邵嬷嬷带着孩子们穿戴衣裳,也是让小家伙们离开这里。
秦穆戎则没让孩子们离开,“不用背着他们说话,闯祸不难,难的是要明白闯祸的理由。”
叶云水只得又出去让嬷嬷们先回,她自个儿开始给孩子们穿衣。
夫妻二人发泄般的骂了半晌秦中岳,则带着孩子们一同出了门。
太后此时已在凤榻之上难以下床,叶云水与秦穆戎带着孩子们去时,都被直接宣进寝殿之中。
先给太后请了安,兜兜带头先爬上太后的凤榻,另外两个小的也被抱了上去,太后挨个的摸着,亲着,三个小家伙也都老老实实的撒娇,姝蕙坐在一旁看着,因为她是姑娘又不是嫡亲,便守着规矩,可那目光中也带了几分艳羡。
文贵妃得知叶云水带着孩子们到此,带着宫女太监们也过了来。
挨个送了小叶紫檀的弓、黄花梨的弓、黄杨木的弓,各个雕工精细,美轮美奂,小家伙们拿在手里撒了欢的跳,也知讨好的挨个上去亲文贵妃几口,小豆子最会讨好,干脆拿着玩具坐了文贵妃的腿上不下去,“陪贵妃祖母,让哥哥们去玩。”
文贵妃乐的又是亲上几口,“瞧瞧这小家伙的嘴,明知是哄本宫,可却也高兴。”
叶云水把小豆子从文贵妃腿上抱下去,让黄公公带着去后殿找十四郡王一起玩,而她与秦穆戎则开始说起了正事。
“您的寿诞可就快到了,王爷说了,一定亲自前来给您磕头。”叶云水这般问着,太后则是摇了摇头,“哀家不过这次寿,让他好生在家歇着,这一年的时候可是过了,告诉祈善那小子,该定亲了,这事哀家交给你,你去办,要快”
叶云水心中一酸,太后心中恐怕已知,她自个儿挺不到寿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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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四十二章 毒
陪着太后说了会儿话,文贵妃则特意寻了个由子把叶云水拽出寝殿。
二人也没有寒暄托辞,文贵妃则是直言道:
“想让你帮代荷看看身子是否有碍,怎么着都得怀上一个,宫里头的一个都信不过。”
叶云水想起肃郡王之前曾提起过,则与文贵妃言道:
“改日出宫时,可去王府寻我,此地不合适。”
文贵妃也明白叶云水的意思,便是点了点头。
在这宫里头如若直接让叶云水给文代荷瞧病一是不合规矩,二来肃郡王本就是个病秧子,众人皆知,如若文代荷找上叶云水难免被有心人看到,反而盯住文代荷的肚子,也盯住肃郡王的身子。
二人没有再对此事有过多的说辞,而这会儿乐裳也从屋里出来,说起有人来打探太后的病:
“前儿个惠妃娘娘突然过来,说了几句便请见太后,太后给驳了。”
文贵妃冷哼一声,“都没揣着好心眼儿。”
叶云水只沉默不语。
对太后的病情她是心中有数,可太后一直卧于寝殿凤榻不言不动,鲜少露面,宫里头除了文贵妃与乐裳外,旁人也心中没谱。
秦中岳前来探望两次,太后都硬撑着坐起身子说说话,让他也实在摸不着底,故而才让惠妃、淑妃这些人与乐裳接触一二,顺带着打探打探消息。
叶云水忽然想起皇后,都传皇后已是垂危,可至今未有死讯传出,如若太后走在她的前头,谁知此事会否有变?
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文贵妃,她也心不在焉,恐怕皇后的生死也是她心中大患。
一群叽喳的笑嚷之声传出,叶云水连忙回了寝殿,五个小脑袋瓜都聚在太后的凤榻旁,拎着文贵妃送的小弓叫嚷不停。
除却小兜兜、小团子、小豆子和姝蕙外,还有一个小胖墩,十四郡王。
因生在宫中,十四郡王比小兜兜几个要老实的多,而且这几个都要叫他一声十四叔。
他虽算是个长辈,可领头的孩子王却是小兜子,一来他是这群男娃子里最大的一个,二来则是心眼儿和鬼主意最多的一个。
十四郡王看着他们人人手中的玩意儿,眼睛里都是羡慕,见到文贵妃进来,则嘟着小嘴看向乐裳,规规矩矩的行礼道:“贵母后,母后请安。”
文贵妃笑着摸他小胖脸儿一把,“喜欢他们的玩具?十四,不是母后偏心眼儿不送你,你在宫里头,又是个郡王,是他们的十四叔,玩这种物件容易被人诟病。”
十四郡王不见得听得懂这句话,可只知他不能玩,点了点头,“儿臣知道了。”
“十四叔,你玩我这个,回头走时我拿走就是,来时再带给你,谁敢说闲话,我们替你揍他!”小兜兜把背着的弓和箭筒都从身上拽下,挂了十四郡王手里,小团子和小豆子还从自个儿的小箭筒里拽出三支软箭,“十四叔,给你。”
十四郡王嘟着小胖脸,十分感激的看着他们,太后一摆手,一群小家伙又跑了出去。
太后看着小家伙儿们满意的点了点头,文贵妃笑着看叶云水,“还是你会教孩子,瞧瞧才一两岁,就知道礼让长辈。”
叶云水脸上淡笑心里头却抽抽着嘴,这哪里是她教的?都是庄亲王爷和秦穆戎教的,哪是什么礼让长辈?不过是知道没有十四郡王当幌子,他们在这宫里头也玩不起来……
太后自然知道叶云水的心思,本欲说些什么,却忽然咳嗽不停!
文贵妃吓了一跳,急忙上前,叶云水为太后抚着背部,又喊着黄公公熬药。
熬药、端药、喂药,这一番折腾下来,太后依旧喘着粗气,文贵妃急的眼泪都快出来了,乐裳已是将孩子们都叫了回来,叶云水探了太后的脉搏,脸色略有深沉,扶着太后平躺,太后则直接昏睡过去。
文贵妃抓着叶云水便是问:“怎么样?”
使个眼色,几个人悄声的出了寝殿,瞧着四周无人,叶云水才道一句:“得做些准备了。”
“可否要回禀皇上?”乐裳在一旁出言,文贵妃则看向了叶云水,叶云水点了点头,文贵妃则哭着便往外殿而去。
没过多久,明启帝与秦中岳及洪郡王、陆郡王、肃郡王等人齐齐赶到,看到叶云水也在此,明启帝则是点了点头,摆手让太医进去为太后诊治。
秦中岳侧目扫了一眼叶云水,则直盯着寝殿内。
陆郡王与洪郡王只朝叶云水这方看了几眼,便不再理会,而肃郡王则问起秦穆戎,“二弟还没有赶到?”
“刚刚让人回去通知他,应该很快便到。”叶云水低头回着话,肃郡王只是点了点头,“孩子们都在?”
叶云水点了点头,“乐妃娘娘将孩子们带后殿去了。”
话语刚落,太医则从寝殿中急忙出来,回禀道:“回皇上,回太子殿下,回……”
“少废话,快说。”明启帝一声怒斥,太医立马回道:“太后她老人家的身子不安妥啊,臣死罪……”
明启帝倒吸一口冷气,直接阔步进屋,秦中岳跟随而去,陆郡王与洪郡王倒是看了肃郡王,见他未动,他们二人也收住了脚。
叶云水与文贵妃站在一旁也未上前,明启帝进去没有多久便从寝殿出来,吩咐道:“都回吧,别在这里聚着。”说完此话,明启帝又看向了叶云水,“太后让你留在此处,你进去守着吧。”
叶云水立即福了福身,文贵妃抽泣着道:“……臣妾也在这儿候着。”
明启帝点了头,看着众人各自复杂之相,则厌烦摆手道:“在这里吊着脸子作甚?都回去!”说罢,明启帝自己先离开了“安和宫”,边走边吩咐身边的贴身太监传旨,筹备太后的后事。
秦中岳犹豫片刻,紧盯了叶云水几眼才也跟随明启帝离去。
其余三位郡王也没什么可说,看着文贵妃在那里都把嘴闭得严实,先后离开此地。
叶云水一直停留在正殿之中,文贵妃则偶尔到寝殿门口看看太后是否还安好。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转眼便是天色暗沉下来,连带着人们的心也都好似有块大石压在上面,沉的透不过气。
秦穆戎到时,叶云水正在屋中看着太后。
听到有声,太后虚弱的张了张嘴,发出微小的声音,问道:“是谁?”
“祖母。”秦穆戎直接跪在一旁。
太后伸出手,秦穆戎则连忙伸手握住她,“在这里,孙儿在这里。”
“哀家给你的玉牌可是收好了?”太后话语中带着一股急切。
秦穆戎立马道:“收好了,贴身带着。”
“好,好……”太后猛吸口气,“你,咳咳,你带着孩子们回去。”
秦穆戎怔住,“孙儿守在这里。”
“不,带着孩子们回去,云水留在这里陪哀家。”太后的话语虽弱,可却带着一股不可反驳的气势。
秦穆戎跪行离凤榻半米多远,“硁硁”的磕了几个头,叶云水看到他的眼睛中绽放出泪光,不免心中也动了情,掉下几滴泪。
她实在不愿太后就这般离开……
小兜兜和小团子、小豆子几个被乐裳领了出来,挨个的到太后跟前亲一口,看着自己爹娘都深沉如墨,也没了以往的欢快劲儿。
太后闭着眼睛感受着他们的亲吻,挨个的摸了摸他们的小脑袋瓜,“乖,都是老祖宗的心肝儿宝贝儿,都乖!”
小兜兜道:“老祖宗,好好睡,兜兜明天还来。”
小团子吭哧道:“想跟老祖宗睡一起。”
小豆子又亲了太后一口,还不忘说一句:“小豆子亲的老祖宗。”
太后的眼角掉下了几滴泪,虚弱的摆了摆手,秦穆戎背着、抱着,把孩子们全都带离出去,而叶云水则到宫门口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也捂着嘴蹲在地上失声痛哭。
这是不是她第一次感受到失去亲人的痛苦。
可太后比起叶家老太太,让叶云水更能体会到亲人即将离去的辛酸。
没有太后,她恐怕没有今日,虽说有秦穆戎娶她之意,可没有太后撑腰,她哪里能活的这般顺当?
来到这个世界,她能活到如今最应该感谢的人便是太后……
泣不成声,泪花滚滚,叶云水蹲在角落中好似要把这几年的委屈全都哭尽,一人递来帕子,叶云水抬头一看,却是肃郡王。
立即转过身,叶云水用帕子擦了脸,福身道过谢,则是快步的进了屋。
文贵妃正在为太后换着衣裳,太后见叶云水进来,则是让文贵妃退下,“你们都到外面等着,哀家有话与云水说。”
叶云水纳了闷,看着刚刚迈步进来的肃郡王,肃郡王便摆了手又转身出去。
文贵妃略有犹豫的看了半晌叶云水,也随着肃郡王离开。
叶云水行步到太后跟前,太后则是问道:“什么东西吃了能马上就死?没有能解的办法?”
心中一惊,叶云水哆嗦两下立马回道:“箭毒木,夹竹桃,砒霜。”
“不管你怎么配,去弄一份来。”太后说着,又吩咐黄公公道:“去‘素庵’把皇后请来,哀家要见她。”
叶云水震惊的把嘴咬出了血……
………………
PS:书名:《望族庶女》
书号:2160233
作者:夜姗阑
她,一个生于名门庶出,一步走错满盘皆输。重回过去,她决定放手一搏,即便困难重重,也要把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上。
第五百四十三章择
黄公公听到太后的吩咐也略有惊颤。
太后扫他一眼,叹气的说道:
“如若没能躲过旁人,那就连太子一起叫来,办完此事,你便随着云水去庄亲王府,不用再进宫。”
“太后……”黄公公眼睛多了几分感激,立马跪了地上给太后磕着头。
叶云水的心里也涌起酸楚。
黄公公一直都在惦记着太后如若有何不测,他这条老命是否会跟着陪葬而去。
侍奉太后多年,也有深厚的主仆情分……
太后摆了摆手,不愿再与他多说,黄公公抹着脸上流出的老泪,小跑着转身行出殿外。
叶云水刚才咬了嘴,口中有血腥之气,转过身漱了嘴,太后看着她,口中言道:
“吓着了?你心中知哀家要做何事,去准备吧,你要用的物件都在角落里。”
“太后,”叶云水说话时声音夹杂着颤抖,“您真的要这么做?”
太后看了叶云水一眼,咬着嘴唇狠言道:
“哀家岂能死不瞑目?”
叶云水咬着下唇,心中惊诧烦乱。
太后的毒要用在皇后身上,这是她心中百分之百可以确定的。
但叶云水不确定的是这个毒真能入了皇后的口中?
如若皇后死了,秦中岳歇斯底里的疯狂都要聚到庄亲王府中,这点叶云水并无所惧,即便无她亲自配毒这件事,秦中岳与秦穆戎之间的仇恨也无半点缓和的余地,关键是,皇后没死怎么办?
如若她没死,那这件事可就会被闹大,庄亲王府能承受得住这股波折?
叶云水想不通,解不明,心里七上八下,太后的话又让她不得不从。
心里头想着,也已往寝殿后的小角落而去,看着那些药材箱笼……叶云水只觉得心中涌起一股阴寒
她虽从未善良大度到何人都容,何仇都解,何罪都忍,但这亲自下毒去毒死一个人却还是第一次,而且这个人还是当今皇后
头脑浑浊,连手都在不停的发抖,叶云水躲在角落中狠狠的拽了拽自个儿的头发,捏住拳头,这个女人的死已是注定,而且必须要死
砒霜、箭毒木,拿出这两个标注的药笼……
叶云水从未见过这种带毒的药材,可看着这些物件就觉浑身毛骨悚然。
稍微碰触一下,都紧张的缩回了手,但她此时心中不停的念叨着“镇定”,只想快些度过这煎熬的一刻
过了不久,前殿有一连串的响动,叶云水躲在角落中看着门口,不单单是皇后一人,跟随而来的还有她的侍从。
如今的皇后青衣僧帽,一张脸瘦塌下去,布满了一层晦暗,丝毫无之前的华贵之像,完全判若两人。
她淡漠的面容依旧挂着对太后的那份恨意,不肯跪拜,甚至都不肯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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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四十四章 薨
皇后看着秦中岳的表情心中浑然一冷,就好似触上冰冻的寒泉一般惊悚不已。
秦中岳苦恼万分,揪住自个儿的头发拼命的晃,歇斯底里的大声吼叫,让本就空旷的“安和宫”更添了几分阴霾压抑。
叶云水的手中一直端着那碗毒。
她的脑子里没有任何念头,也不知该做些什么,只是那么稳稳的端着,看着秦中岳狂躁的来回走,看着皇后那一副凄惨之相……
太后的目光一直都带着急迫的期待。
从初次见太后至今这些年,叶云水始终认为太后所言所行都是为了大局,可一直要让皇后死的原因她一直不明。
是为了庄亲王府?太后虽有此意,可却总觉得差点儿什么。
如今耳听太后与秦中岳之言才心中明了,因为她还要保这秦家的江山,决不让秦中岳成为一个傀儡。
太后就像是一座高耸巍峨的山,让人能心安的依靠上去,而如今再看太后临闭眼之前还要替秦家江山扫清她所认的障碍,这无疑不让叶云水从心底涌起一股心酸。
大月国最为尊贵的人,活的却是这般累,这权、这势还有什么争的意义。
秦中岳还在不停的走,就像是疯了一样,终究一跺脚,又重新跪到太后跟前,急迫问道:“皇祖母,皇祖母您说的可是南方的那道总军令?”
仅仅这盏茶的功夫,秦中岳的眼睛里已布满血丝,那股红色带着无限的贪婪和**。
“你以为呢?”太后轻言道出这四个字,秦中岳仍有怀疑可却被太后那尖锐的目光吓了回去。
太后指着叶云水,轻咳言道:“把那碗东西拿过来。”
叶云水立即送上,太后指着秦中岳言道:“放他跟前儿,如何选,都看他了,哀家也没几口气能等了。”
秦中岳那猩红的眼睛看了那碗药汁,就像是疯了一样,嘴中不停的念叨着:“军权,军权,皇位稳,母后,母后不能死,军权……”
皇后看着秦中岳那幅模样,满眼都是惊呆悔恨,那双眼睛中汨汨流下泪水,失望、绝望,齐齐涌上心头。
这可是她的儿子,她的儿子啊!莫说他现在还为作出抉择,咳这番犹豫便让皇后牙都咬出了血,更是痛恨自己,为何绝望的心中还有最后一丝期待?
她的儿子……秦中岳嘀咕了半晌,终究颤抖着手,缓缓的伸向了那碗毒。
犹豫的缩回,又尝试着往前送!
猛地一颤,秦中岳的眼睛瞪的硕大,端起那碗毒便急速跪行到皇后跟前,颤抖着嘶嚷到:“母后,儿子有了南方的总军权,皇位就稳当了,儿子不会让你失望的,一定好生对待孟家人,一定为您寻仇,绝不让您……您……”
说到此,秦中岳就像是疯了似的,直接将药送到皇后嘴边。
皇后好似被千针割心一样的痛,那眼睛中已是聚满了血丝,牙齿打颤,发出“咯咯”声响,看着那一碗毒汁滴进去几滴眼泪,颤抖问道:“你……你真要母后喝下这碗毒?你于心何忍啊!”
“毒”字一出,皇后的嘴里已经出了血,仅仅是这一瞬,心中那一丝期望被彻底的击碎,皇后那么本就晦暗的深色好似涂了一层冷霜,硕大的眼睛里盈起蒙蒙泪光,眼睛不肯眨动一下的盯着秦中岳。
秦中岳哀苦的低头,嘴里念叨着:“儿,儿子的位子不稳啊,何况您的身子一直都不康愈,也挺不了太久,母后!”秦中岳的话语疾快,好似背诵一般将心底酝酿半晌的话语全都倒了出来!皇后仰头大笑,却是眼泪纵横,“你好狠的心啊,我是你的生母,我是你的亲娘啊!”
“母后,您,您……”
秦中岳心中之话还未完全说出,却看到皇后的眼睛里流出两股血,随机便是嘴中,然后便是鼻孔、耳朵……
叶云水看着皇后也是惊呆,随即连忙转过头!
被自己的亲生子气的七窍流血而死,这便是皇后的下场?
秦中岳一把将那碗药扔在一旁,随即上前抱住皇后,“母后,儿子不让您死,不要您死了!”
皇后不停的腔咳,不停的流着血,指着太后那方,狂嚎道:“死老婆子,你高兴了?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我绝不放过……”
最后一个字还未吐出,皇后猛喷出一口血,瞪大着眼睛,缓缓的向后倒去!
秦中岳哭嚎出声,震惊大吼,可是皇后却永不再醒来……
寝殿外。
明启帝站在那里捂着胸口也是透不过气。
他已在此许久,自秦中岳到此,他得了侍卫回报的消息,就匆匆的跟随而来。
来此之地,明启帝看到所有人都在外守候,还有皇后身边的人,则觉出此事不妙,行进正殿之中,只看到乐裳在此,连带着太后跟前的黄公公都在守着内殿的门,不允外人靠近。
听到太后的话,他一直站在门口迈步动步子行进寝殿之内,而听到从内传出的这些话语又让他捶胸顿足……
太后与皇后对斥的那些话,秦中岳选择了军权,端着一晚毒送了皇后的身边,明启帝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无一处舒坦。
为了军权能杀他的生母,为了这皇位,他可是能做出更卑劣之事?
这还是当今太子?是他明启帝的儿子吗?
脑子回荡着太后所陈的条条理由,明启帝忽觉自己这皇弟当的实在窝囊透顶!
这殿内之人,一个是自己的生母,一个是他的儿子,还有一个是他的皇后,他对这些人的心软仁慈,可再看如今之相,简直是恨入骨髓,剜心的难受。
太后,他的生母,明启帝有敬无恨,皇后心胸狭隘但一心为子,明启帝也不恨,可秦中岳……这个他最疼爱的儿子,最纵容的太子,却能为了稳固太子之位、为了军权手弑生母,他怎能不恨?
乐裳在一旁陪着,看着明启帝不停的捶着自己的胸口,则上前道:“……您是皇上。”
明启帝仰头长叹,攥着乐裳的手,仰头把自个儿的眼泪咽了回去,口中嘶哑缓言道:“朕,朕真的累了。”
乐裳扶着明启帝向一旁坐过去,只是静静的陪伴在他身边。
寝殿内。
太后看着皇后那一副七窍流血的死相,嘴角挂了一笑,轻言道:“哀家的心愿了了,能放心的闭上这双眼了。”
叶云水立即冲了过去,又连忙为太后探着脉,太后拽过她的手,凑其耳边道:“哀家坚持不住了,往后靠你们自己的了。”
“太后。”叶云水忍不住眼泪掉了下来,太后猛皱眉头,好似还要说什么,却是卡住猛咳不止,忽然闭上了眼!
叶云水惊嚷道:“太后,太后您睁开眼啊太后!”
秦中岳也愣住,立即撂下皇后的身体,直接冲了过来,拽着太后的身子便是道:“祖母,均令牌呢?军令呢?您倒是给我啊,给我啊!”
叶云水急忙将秦中岳推开,“怎可如此摇晃?太子您疯了!”
秦中岳被推搡开,则有些惊慌失措,叶云水慌乱中急忙又探了太后的脉,上前为太后做紧急急救,这一番忙碌之时,明启帝也得了信,急忙从外进来,而文贵妃也得了传召,匆匆赶来。
文贵妃看着皇后血泪模糊的瘫躺在地,吓的嗷一嗓子,脸色刷白,急忙让宫女进来,给她收拾干净。
七窍流血,浑身污秽,文贵妃根本不敢往那方向看。
明启帝根本没有往皇后那方看去,直接走到太后的凤榻之前,叶云水依旧旁若无人的在忙碌着。
没过多久,叶云水摸着太后略有鼻息,则急忙喊道:“把所有门窗都打开!全都打开!”
宫女太监们立马动手,文贵妃也不顾身份,跑到一旁去推开窗子。
太后挣了睁眼,看着明启帝,目光中有留恋不舍,口中说道:“皇上,不要乖哀家……”
“母后!”明启帝跪在地上,眼泪已经止不住的留下,紧紧抓着太后的手,哽咽道:“母后做的对,都是儿子的错,儿子对不起您,是儿子无能啊!”
太后看了看明启帝,艰难的吐出一句:“秦家江山要稳住,不能倒,绝不能落入他人手中,一定要姓秦!”
“您放心,儿子一定谨记母后的话,一定不会忘记!”明启帝顾不得六十花甲之龄,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
没有太后,他如何能得今日皇位?没有太后,他空无一物,他如今心中已明。太后为何把持着军权不肯给他,这无疑是怕外戚力强,让这秦家江山不稳。
皇位虽是争夺而来,但大月国一直姓秦,如若在他这一辈抑或后辈换了姓,那他就是千古罪人!
明启帝如今直觉自己是那最蠢之人,最愚之人,这个道理他居然持迷不知,而且还心中有怨,他就是这最不孝、不义之人,居然还提什么“以孝治国”,简直就是荒唐!太后听了他这一句,绽放出前所未有的笑,就这样笑着缓缓的闭上了双眼……
“母后!”明启帝惊天一喊,所有人都愣住往这方看来!
太后虽是笑着缓缓的闭上眼,可这大月国恐怕无人能心安。
叶云水痛不欲生的掉了泪,直接双膝跪地的看着提啊后死去的面容!
依旧挂着笑,静静的闭着眼,可她却感觉太后只是睡过去一般,根本不是永久的逝去……
秦中岳疯癫一般的在太后的凤榻周围翻箱倒柜,嘴里不停的念叨着:“令牌,军令牌呢?”
明启帝气急败坏,指着秦中岳便是骂道:“畜生,你个畜生!”
秦中岳吓了一跳,站在原地半晌又立即跪在明启帝的跟前道:“父皇,那可是南方军权的令牌,您怎能不急?手握南方军权还用怕何人?”
明启帝直接上前一脚,将秦中岳踹了个跟头,随即便不停的咳嗽,险些昏过去,文贵妃立马让乐裳过去搀扶,而她则流着眼泪叫了太监总管,“去报丧吧,太后甍了,皇后娘娘殉葬。”
太监总管领命而去,秦中岳看着周围这一群人有些痴傻,不知起了什么心,猛的从地上站起,指着叶云水骂道:“都是你,一定是你把军令牌藏了起来,而且怂恿太后毒杀皇后,亲自下毒害死本宫母后,你是死罪,你该死!”
说话间,秦中岳便是欲上前抓叶云水,叶云水此时正在亲手为太后更替孝衣,脸上挂着泪,淡言道:“太子殿下欲赐罪?那也请等臣妾为太后整好孝容再说,太后安睡,不要惊扰了她老人家。”
明启帝坐在一旁捂着胸口,实在不愿对此多言一句,只是看着叶云水在小心翼翼的为太后更衣,擦身,心里头却是酸涩难言。
秦中岳看着叶云水这副姿态,不由得上前将其拽走,口中道:“你滚,用不着你,你个**,容得你为太后更衣?你想在太后这里拿到令牌?没门!”
说罢,秦中岳拽着叶云水便往外走,叶云水心中的恨意萌生,一把将秦中岳推开,吼道:“臣妾没有太子殿下想的那般肮脏之心,也绝不容您如此污蔑!”
明启帝斥言道:“够了,都少说一句!”说完则看向了文贵妃,文贵妃得知这是命她去为太后妆容,也是为了那一块军令牌。
文贵妃冷眼看了秦中岳一眼,跪在一旁为太后更衣、擦脸。
待全都收拾妥当后,则转过身与明启帝道:“回皇上的话,臣妾已为太后收妥完毕。”
“军令呢?那军令牌呢?”秦中岳抢先问道。
文贵妃冷瞪一眼,忍不住出言道:“太子殿下难道没有看到?提啊后身边除却穿戴,空无一物!”
秦中岳站在原地不停的摇头,口中念道:“”怎么会?为何会没有?为何?
好似丢了心一样的失魂落魄,随即猛然抬头看向叶云水,指着她便是指责道:“都是你个**,你怂恿太后毒死本宫母后还私藏军令牌,你快拿出来,否则本宫咬你陪葬,陪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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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四十五章 险
太后甍了,皇后殉葬。
秦中岳没有找到太后口中的那一块南方总军令牌,反而把气推在了叶云水的身上。
毒死皇后?这可是天大的罪名。
叶云水心中冷笑,她就知道秦中岳会揪住这件事情不放,而叶云水不知为何,心底对此事半丝畏惧都没有。
不是信任明启帝会免她之罪,不是信任秦中岳一定会败,而是一股前所未有的镇定在她心底油然而生。
沉了片刻,叶云水出言回道:“太子殿下这话臣妾不敢担当,臣妾一没见过您口中的军令,二也只遵太后懿旨端药给皇后,难道这也有错?”
叶云水的语气冰冷淡漠,脸上的泪痕还未全干,那一副凄楚模样让人看着便是心疼。
“满口胡沁!你休想逃脱此罪,本宫可再三让步不提你私藏军令之事,但你害本宫生母之责,本宫决不罢休!”秦中岳说完此话,直接行步到明启帝跟前,口中言道:“父皇,儿臣请旨,一定要杀了这个女人,为儿臣的母后报仇,父皇如若不允,儿臣……儿臣便跪此不起!”
明启帝听他这话,心中是无比绞痛。
如若不知太后与皇后的对话,如若没在外面听到秦中岳亲自端着那碗毒药凑到皇后跟前让她喝下,明启帝兴许真的会将这个过错推到叶云水的身上。
可他从头至尾全都心中明了,他要如何对待自己这个儿子?
长叹一口气,好似要将心中怒气全都吐出,可神色却更添阴霾,明启帝沉着脸,指着秦中岳便是斥道:“混账啊。畜生,朕白白养活了你这个不孝子,你还在这里说什么?还不给朕滚,滚出去!”
秦中岳疑窦丛生,看着明启帝皱眉不解,显然不知明启帝为何会接二连三的叱骂他反而不搭理叶云水毒死皇后之事。
指着叶云水,秦中岳看着明启帝:“是她害死了母后,父皇为何不为母后申冤?为何不为母后复仇?”
“皇后根本就没有咽下那碗药,不是中毒而死,太子殿下为何非要将此罪责扣在臣妾身上?”叶云水说完此话,秦中岳那一副阴狠之色毫不遮掩,“母后没有咽下那碗药是她知你的歹毒之心,可下毒的是你,你罪责难逃!”
叶云水瞧他这幅奸诈嘴脸实在不愿多说,可秦中岳却咄咄逼人,好似不讲她弄死便不罢休,“父皇,您下旨吧!”
明启帝气的连连咳嗽不止,文贵妃急忙上前,斥责太子道:“太子,要顾及皇家脸面!”
“什么脸面能抵得过本宫母后之死?”秦中岳大声怒号,俨然誓不罢休。
明启帝被气的满脸通红,而此时那位宫嬷已是为皇后换号寿衣,跪行到明启帝跟前,回道:“回皇上,老奴有话要回禀。”
“说。”
“世子妃没有给皇后下毒,她所配之药全是类似的假毒之物,还请皇上明察,老奴先行侍奉太后而去。”此宫嬷说完这话,便直接咬舌自尽,俨然是为太后殉葬!
此话一出,可是让所有人都为之震惊不已,那毒如若是假,皇后的死要归咎到谁的身上?
明启帝瞬间望向太后的遗体,那一份心如刀割的疼,让他咬牙硬挺!
叶云水瞬间泪如雨下,双腿一软又跪在太后跟前,搂着太后的身子便是嚎啕大哭!
提啊后口中说那是毒,可却都是假物,叶云水也被蒙了,她从未见过那些毒物,而且心情焦虑紧急,当成毒药便全都熬了出来。
可却是假毒!
太后难道早已料到秦中岳会追来?也料到在军权与皇后的命两者之间,秦中岳会亲自让皇后服毒而死,而皇后会被气死?
而太后甍了不提,她还留下一个宫嬷为叶云水辩解后再陪葬,这不正是对叶云水的关爱?怕她不明真相,再被秦中岳逼着认罪?
如此慎密的筹划,如此精心的安排,太后的本事无人能及!
叶云水的眼泪无法止住,她对太后的感情实在太深,对太后的逝去实在太过遗憾!
秦中岳耳听那宫嬷如此所言,俨然丝毫不信,抓过一个太监来,逼着他灌下那碗还有着毒的药,那太监拼命挣扎,喝完后被秦中岳猛踹一脚,口中念叨:“死啊,你怎么还不死?”
那小太监跪地捂着胸口拼命的咳嗽,呕吐不止,可是半晌都没闭上眼。
秦中岳大怒,冲过去便是一顿打,明启帝此时已经急火攻心,指着秦中岳便是道:“滚,你给朕滚出去,滚!”
“父皇!”秦中岳还欲上前,明启帝直接派了身边的侍卫,“把太子看押起来,朕不愿见你!”
说完此话,秦中岳则又惊慌,侍卫直接阻拦,秦中岳知此时的明启帝根本不会再听他辩驳之言,只得咬牙切齿的转身离去,临走时看向叶云水等人的目光,带着变态一般的凶狠。叶云水哭诉不止,耳听宫中响起的钟声,她的心揪痛难忍,而此时的明启帝则站起身来,可还未等跨出一步便是昏倒过去。
文贵妃震惊不已,连忙叫着叶云水。
叶云水上前探了脉,说道:“皇上劳累过度,需要休息。”
文贵妃拍了拍胸口,念叨着:“乱套了,果真是乱了套了!”嘀咕完,文贵妃立马命人将皇上扶去后殿,而此时的太监宫女们都已开始换孝装,司仪官抬来棺椁之物,将太后小心翼翼的置入棺内。
一切都交给了宫中的人去筹丧,文贵妃也忙碌不停,乐裳则扶着叶云水,二人行出“安和宫”。
“世子妃还是先回王府吧,明日还要过来吊丧。”
叶云水眼泪还未全干,眼睛涩的睁不开,还不忘叮嘱道:“护好十四郡王,跟着文贵妃娘娘。”
乐裳点了点头,而此时众位郡王都已闻丧钟之声,全都赶到“安和宫”正殿门口齐齐下跪,肃郡王站在那里看着叶云水行出,上前道:“二弟妹孤身一人?本王送你回去。”
谢过肃郡王,臣妾有黄公公相陪,不比劳烦肃郡王了。
叶云水福身谢过,肃郡王却是没有应允她独自出行,“不安全。”说罢此话,他则叫皇家侍卫准备马车。
黄公公此时依旧在流着眼泪,在一旁扶着叶云水上了马车,“听肃郡王的吧,老奴往后就跟着世子妃了。”
叶云水点了点头,则坐上那马车,肃郡王轻咳几声,则坐上最前面一辆,随即吩咐侍卫前行。
这一路上,走走停停。
太后的丧钟已经奏响,各门各户都挂起了丧表之礼,朝堂之臣前往皇宫而行的屡屡皆是,而肃郡王这一路上来回应酬寒暄多次,叶云水记忆最深的便是那之前的封国公府,如今的奉永伯府,皇后的外戚们前往皇宫而行。
各个盯着她的马车,目光露出恨意,虽未有出个逾越言行,可这幅姿态便让叶云水不愿过多理睬。如若没有肃郡王出面周旋,恐怕这一日也到不了庄亲王府门口。
秦穆戎在门口等候着,看到远处马车至此,直接让人将门槛儿卸掉,肃郡王一行车马直接进了王府之内。
黄公公先行给秦穆戎磕了头,算是认了主,秦穆戎直接奔向叶云水的那辆马车,扶着她下来。
看着叶云水哭肿的眼睛,秦穆戎立即搂其入怀,“苦了你了!”
叶云水的眼泪又是流淌下来,可肃郡王还在此处,秦穆戎自要与他寒暄几句。
二人行至一般悄声的说些私言蜜语,越过一刻钟,肃郡王才上了马车,快速的奔向皇宫而去。
秦穆戎扶着叶云水回了“水清苑”,而此时的王府已经都开始挂了桑表,下人们也都穿了丧服。
叶云水看着那几个小家伙也都挂了白,又是忍不住的掉了泪。
小家伙们头次看到叶云水落泪,全都上前搂着,抱着,撒娇的哄着。
小兜兜穿着孝服还拎着箭筒,“谁欺负娘了,我去凑他!”
“对,谁敢欺负娘,一定不能放过。”小团子在一边附和,小豆子则窝在叶云水怀里嘟囔道:“豆子没力气,打不过,豆子陪娘。”
叶云水哭的更是凶,姝蕙拿了帕子给她擦着脸。
秦穆戎让吴嬷嬷与邵嬷嬷把小家伙们带走,而他则搂着叶云水,“让你受委屈了!”
听着他哽咽的声音,叶云水太后看去,秦穆戎的眼睛中也含着泪,只是没让眼泪落下。
太后可是秦穆戎最亲的人,他怎能无此失去亲人之感?
秦穆戎虽未太后之孙,却还要等候皇上宣召才得以去见太后,这无疑不是雪上加霜,让他的心中更加难受。
“穆戎……”叶云水扑在他的怀中,将宫里头发生的事一一说出。随即哽咽哭道:“……太后早已将此事筹划好,而太子居然为了那军令牌丝毫不顾太后呃皇后,寻找不到,还揪住我不放,硬要治罪,皇上勃然大怒,让人将太子关押起来,太子疯了,他真的疯了!”
“军令……”秦穆戎自言自语看一句,叶云水愣住,随即问:“可是太后给你的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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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四十六章 丧
秦穆戎与叶云水二人对视半晌,却谁都没有答出这句话。
如若秦穆戎手中的是南方总军令牌,那这的确就是保命的东西。
但是这物件却要隐藏一阵,现在绝对不可泄露出去。
秦穆戎拿了棉布包裹几块冰,为叶云水敷着眼睛,这一双大眼睛哭的好似肿起的红桃,连睁都睁不开了。
换上孝服,叶云水便靠在秦穆戎的身上歇一歇。
二人也无睡意,还未等再说些什么,门口则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秦忠在门口直接禀道:“世子爷、世子妃,庄亲王爷非要去宫中为太后守灵,您二位快去劝劝吧。”
叶云水叹了口气,这老爷子,又犯了倔了!
秦穆戎略有气恼,看着叶云水道:“你先歇吧,我过去看看他闹腾什么。”
“妾身一起去吧,顺便把宫中的事也与老爷子说上一说。”叶云水强撑着身子起来,秦穆戎犹豫片刻则牵着她的小手往“翰堂”而去。
庄亲王爷一直在床上坐着,指着门口的侍卫便是骂:“都***是死人吗?没听到本王说要去宫中?还不快快准备?当老子的话是耳旁风?还不快去!”
尽管如此怒斥,可门口的侍卫依旧没有动半分,庄亲王爷继续开口骂。
正骂着,却看到秦穆戎出现在门口,这一骂一听,庄亲王爷呛咳不止,叶云水赶紧上前为老爷子扶着背,劝慰道:“王爷,您歇歇吧,儿媳刚从宫中归来,您有什么要问的,就直接问儿媳好了……”话说到尾,叶云水的眼睛又有些湿润。
庄亲王爷撑住床,那本欲迈出的腿只得往回收一收,看着叶云水,哽咽说道:“母……太后走的,可还安心?”
叶云水点了点头,“面容带着笑,闭的眼。”
庄亲王爷哽咽几声,转过身抹了抹眼,“本王要去,要去为太后守灵。”
“王爷,您去不得!”叶云水也不顾什么规矩,直接扶着庄亲王爷坐回去,未等老爷子发火,她则直接说道:“王爷您有所不知,皇后……皇后也已豛了!”
庄亲王爷瞪了眼,嘴唇颤抖几分,焦急问道:“怎么回事?”
叶云水这才把太后要皇后到“安和宫”,连带着让她配了假毒,秦中岳为了军权气死皇后的事简略说出:“……本事儿媳在为太后净身换衣,太子嚷着儿媳私藏南方军令,不让儿媳为太后更衣,但皇上斥他,却是让文贵妃上前,太后跟前空无一物,让他们大失所望,皇上已让侍卫把太子殿下看守起来,而这个时候,您去为太后守灵,合适吗?”
庄亲王爷泄了气,不停的捶着床道:“荒唐,都是荒唐!”
秦穆戎挑了眉,“何况宫里头没有传旨,你这般过去,没准批你个某朝篡位,还是老实的等着吧。”
“放屁!”庄亲王爷直接嚷道:“某什么朝?篡什么位?那位子老子不稀罕,老子就是要去给太后、给我亲娘守灵,谁***要拿话挤兑老子,老子掘他祖宗十八代的坟包子!”
叶云水无奈的看着秦穆戎,秦穆戎倒没再与庄亲王爷顶撞,思忖片刻,问着叶云水,“老头子身子扛得住么?”
庄亲王爷冷哼一声撇过头去,至今如此,秦穆戎都还未叫过他一声“爹”,甚至连“父王”的尊称也从未听过……
“扛不住。”叶云水也不怕当着庄亲王爷的面儿说此话惹他生气,“何况王爷您如何给太后行礼?叩恩?去了便要依照宫规,您又不肯拄拐,难不成爬到太后灵前……”
庄亲王爷抽抽着嘴【上章木有出现,这章果然又来了】,低头思忖半晌,“什么颜面?脸面?别说让老子拄拐,就是爬,本王也要给太后守灵!”
斩钉截铁,不容回驳……
叶云水看向秦穆戎,秦穆戎微微点头,显然对太后,这斧子二人空前一致,叶云水自没有反驳的理由,让黄公公去门口吩咐侍卫准备,她则拿了双拐过来,扶着庄亲王爷架在上面。
刚刚实用略微不熟,可行了几步之后便熟练些许,可尽管如此,老爷子依旧要骑马,秦穆戎出言斥道:“不怕腿瘸了?连拐都拄不动?”也不管老爷子是否愿意,秦穆戎直接吩咐侍卫道:“给他抬进马车,别在这儿现眼了!
庄亲王爷嘴里嘀嘀咕咕的骂,可秦穆戎却拽着叶云水进了马车内,好似完全不拿老爷子的话当回事。
叶云水略有担忧,问道:“还没上奏请旨就去为太后守灵,这行吗?”
“请与不请这旨意都会让人猜度,不如老头子这般直接上前。”秦穆戎这般说,叶云水苦涩摇头,这念头人与人之间还有诚信二字可言吗?
这一路前行,正往皇宫而去,路遇镇国公府,却见祈善一身孝装,独自一人骑在马上欲往皇宫行去。
庄亲王府仪仗停下,祈善先给庄亲王爷行了礼,随即便上了秦穆戎与叶云水的马车,秦穆戎吩咐继续前行,祈善才出言道:“二哥和嫂子也欲前去?我等了半晌都未有旨意,想过去看看。”
秦穆戎点了点头,“老头子要去为太后守灵,等不及。”祈善看来一眼叶云水,见她依旧眼睛红涩,却也不知该如何劝慰,叶云水看着他,则忽然想起祈善的婚事,眼睛里不由得又涌起了泪,“太后昨儿还吩咐我,让我叮嘱小公爷早些定亲,成婚,可太后这心愿还未了了。”
祈善愣住,脸上也苦涩难平,“成什么亲?答应那婚事也不过是为了宽宽太后的心。”
秦穆戎出言道:“还是要定的。”
“二哥!”
“总不能因太后闭了眼,你便撂下此事不管,与皇家说,让他们等三年!”秦穆戎这话出口,祈善的头更低,叶云水想起黄玉娘,这个女人当初为嫁祈善闹的天翻地覆,再等三年?她等的了吗?
三人没有再提此事,都各自看着窗外前往皇宫的路。
行至宫门口,只觉眼前漫天遍野的丧白。
叶云水让黄公公留在宫外的车上,“黄公公还是留此为好,免得进去多生事端。”
黄公公谢了恩,则站在马车边上守着。
祈善上前扶着庄亲王爷,一步一行的往宫中而去……
庄亲王爷拄着拐,每行一步都是艰难,可他就是不愿乘软辇前行,秦穆戎斥了半天也没有用,只得任老爷子的倔脾气宣泄出来。
“可是给他准备了药?”秦穆戎依旧心忧庄亲王爷。
叶云水点了头,“放心,筹备好的。”
秦穆戎的目光中带了感激之色,叶云水轻轻的摇了摇头,“应该的,老爷子这时候不能再出事了。”
这般前行,已有侍卫前往明启帝处回禀。
此时的明启帝正在永和殿中歇息,耳听庄亲王爷前来为太后守灵的消息则略有惊诧,惊诧过后即刻问道:“他们可是行至何处?”
“还在往‘安和宫’而去,庄亲王爷不肯乘交辇,还……还拄了拐。”
侍卫如此回禀却让明启帝大惊,随即怅然念叨:“何苦,这事何苦啊!”
尽管如此沉叹,明启帝却坚持着起身欲往“安和宫”而去,文贵妃在一旁阻止道:“皇上,您的身子还是再歇歇,庄亲王爷这只是来悼念太后,定无其余之心。”
“朕哪里有那份心思?”明启帝只此一句便出了门,文贵妃依旧不放心,连忙跟随而去。
庄亲王爷还未等行至“安和宫”的正殿之处,便已是一步一磕头的叩拜。
叶云水看他那副老残模样还做如此之事又掉了眼泪,祈善本有阻止之意,欲与秦穆戎进言劝慰劝慰,可孰料还未开口,秦穆戎则也跟随在庄亲王爷一步一叩的向前走着。
祈善看着叶云水,怕她也尊此之礼,连忙说道:“这事王爷与二哥心有此念才这般做,宫里无此规矩,二嫂你……”
“我没事。”叶云水转过去抹眼泪,祈善则也随着庄亲王爷与秦穆戎二人一步一叩。
一旁的礼官有些犹豫,在一起私言讨论是否上前阻拦下庄亲王爷和世子爷?
没有明启帝的旨意,庄亲王爷不应该来此叩拜太后,他们就此放任,可是要命的罪啊!
正在犹豫之时,都察院御史在旁侧见状,皱眉上前。
他刚刚领了明启帝的旨意,前来此地督探宫中各处丧礼之仪的朝官可否有缺席未到之人,可看到庄亲王爷与秦穆戎、祈善在此叩行,则是上前指着庄亲王爷言道:“庄亲王爷还请停步,没有皇上的传召您便到‘安和宫’来悼念太后这实在是有违宫规,还是快快回去,抑或直接去永和殿向皇上请罪……”
“什么破烂的规矩,少在老子面前提,今儿老子就是要为太后守灵,谁敢拦老子,脖子别怕刀凉!”庄亲王爷如此怒吼,却是吓了一旁的礼官齐齐的缩了回去。
当中如此叱骂督察院御史?这可归罪不到他们身上!
那督察院御史的手颤不停,“规矩都不要,这可是太后的丧仪……”
“滚!”秦穆戎拔了刀指向他,太监宣道:“皇上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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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四十七章 惊
明启帝赶到之时,看着秦穆戎抽刀指着督察院御史不由得皱了眉。
秦穆戎尖刀回鞘,给明启帝行礼叩恩。
未等明启帝开口,庄亲王爷先言道:“皇兄安,臣弟前来为太后守灵,没顾得上这大小宫规,皇兄莫怪。”
虽是致歉,可那股子傲然硬气,谁能当他这话是真心有悔?
一旁的礼官和督察院御史惊慌,连忙跪地给明启帝行礼。
明启帝会怒?会恼?
礼官们看着督察院御史,似是在询问用不用上前解释两句。
督察院御史刚刚被秦穆戎持刀一下心中也在踌躇,正准备上前说话,却见到明启帝阔步到那百阶梯台,扶着庄亲王爷起身,口中道:“皇弟,母后去了,你这身子撑不住守灵,朕才未下旨宣你前来,何必如此……”
“皇兄!”庄亲王爷泪眼纵横,“容臣弟为母后守灵吧,臣弟对不住她老人家,对不住!”
“皇弟,你不能让朕接连失去亲人啊!”
明启帝此话似也有一份真情在,庄亲王爷却是摇头,“臣弟理当如此,还望皇兄能允臣弟圆此孝道,臣弟万死不辞!”说罢此话,庄亲王爷抽开明启帝扶着他的手,又拄着拐前行一步,跪地磕头。
明启帝看着庄亲王爷那亦趋亦步,心中难受不堪,只得宣来太医和众人把手,如若庄亲王爷有半点儿闪失,立即扶他离开此地。
礼官们缩了脖子,幸好刚刚没上前奏禀庄亲王爷有违宫规,也没上奏世子爷持刀不敬,否则还不给明启帝踹下这百阶梯台?
单凭明启帝对庄亲王爷这一态度,庄亲王府便是无人敢惹啊!
明启帝脸色灰暗,咳嗽不止,却一直陪着庄亲王爷叩拜完这百阶随即与他同行进殿,叩拜太后的棺椁。
秦穆戎与祈善进行叩拜,叶云水因是女眷,守着规矩,在殿外等候。
文贵妃这一日不见就熬的脸色苍白,无往日的艳丽华妆,但皇后也就此殉葬,却让她心中挂喜,一张脸阴晴不定、矛盾重重,看叶云水站在门口,则叫其到一旁低声道:“那军令牌……”“臣妾哪知!”叶云水即刻制止,文贵妃看了她半晌,抿着嘴道:“那会不会是乐裳?”
“不会!”叶云水立刻驳道,“她恐怕连那物件长什么摸样都不知道,何况十四郡王才多大?她身后又没有母族依靠,要那物件有用么?贵妃娘娘,您寻此物作甚?”
文贵妃支吾一句,“也是为了保命吧!”
叶云水没再接茬说此话,文贵妃则说起了秦中岳,“定会认错,皇上如今不知什么心气。”
“太后灵前应不会闹,私底下就得多加小心。”叶云水想起皇后外戚,孟家的那些人,也不由得多说一句,“母族都乃一把双刃剑,兴许孟家人不会善罢甘休。”
文贵妃自然听出这话也是在说文家……
“太后都赏识你,本宫往后也得依着你了。”文贵妃这话带着试探,叶云水则福了福身,“您是贵妃娘娘,侄媳妇儿理应听您的。”
文贵妃拽着叶云水的手,认真的道:“本宫真得靠你们了!”
叶云水没等回答,秦穆戎与祈善先行从正殿出来。
二人先是给文贵妃行了礼,寒暄几句,文贵妃文贵妃则先处置后宫之事,秦穆戎与叶云水道:“老爷子要留此三日三夜。”
“这怎么能行?”叶云水瞪大眼睛立即拒绝,“撑不住的!”
“有什么其他稳妥的办法?”秦穆戎皱了眉,显然他是没能与庄亲王爷谈妥,而此地又是皇宫,还是太后的灵前,到处有人盯着,谁在这时候参秦穆戎一本不敬不尊、不孝无德之罪,又是一番风波。
叶云水思忖片刻,“让父亲进宫,您与肃郡王招呼一声。”
秦穆戎点了头,直接往肃郡王之处行去。
叶云水叹气,这么做也实在无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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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四十八章 揍
叶云水与乐裳二人也没容得说太多的话,便有宫女、宫嬷过来。
安慰了几句,叶云水便出了门,而此时秦穆戎也正来此寻她。
看出叶云水脸上挂着忧,秦穆戎担忧的问:“可是有什么事?”
叶云水摇头,“回头再说。”
明摆着是在此处说不合适。
秦穆戎点头,言道:“在这里要侯着许久,要不你先回去?”家里头还有一堆小家伙儿……【一堆
叶云水也有些担心,“您与老爷子今儿不回去了?”
“老头子自己在这儿不妥。”秦穆戎神色冷峻无奈,庄亲王爷这身子在此守灵,秦穆戎怎么能脱得开身?
“那妾身回去安顿一番就带着小家伙们都过来。”叶云水这般说,秦穆戎则嘱咐道:“小心些。”
叶云水点了头,秦穆戎则让秦忠随行,出了宫,黄公公正在等的焦急,眼看叶云水独自出来,则立马上前扶她上了轿,在一旁回道:“刚刚大爷和四爷来了,老奴上前叩了礼,四爷很生气,恐怕府里头没那么安生,老奴担忧小世子和小主子们,便跟秦风大人商量了,让他先回去照应着,世子妃还是快回吧!”
叶云水听了此话也心中忧虑,立马吩咐秦忠挂了庄亲王府的牌子,急忙往庄亲王府赶回。
回到王府,叶云水直接先奔去了“水清苑”,墨兰直接从屋中出来,与叶云水道:“世子妃,小世子和小主子们都被四夫人接走了,全都在‘逍遥居’,秦风大人也跟了过去!”
叶云水心中一惊,连忙问道:“怎么去了那里?出了什么事了?”
“宫中传旨,大爷和四爷欲往宫中前行,来之前不放心府内的事,则让四夫人跟着看管看管,四夫人抱着二小姐到‘水清苑’来,陪着小主子们玩,顺带着也能照看着院子里的事,但大方的大公子好大少奶奶也来了,四夫人没辙,只得留他二人用饭,大公子四处乱逛,还进了您的寝房,小世子说他几句结果二人争吵起来,四夫人在其中劝不停,大夫人陈病卧床不肯来,吴嬷嬷和邵嬷嬷只顾着护着小主子们,何况她们也不是主子!”
“四夫人没了辙,又叫人快把四爷请回来,四爷斥了大公子一顿,让四夫人带着孩子们都回‘逍遥居’,在这里四夫人说话也没底气。”
墨兰说完,叶云水顿时气从心生,一嗓子把秦忠、秦风喊过来,“跟本妃去‘风雅居’,我倒是要看看这大公子闹腾什么花样!”
叶云水一边说,一边上轿吩咐往外走,黄公公只在一旁扶着,秦风旁日里习惯听从云水的吩咐,秦忠则有些犹豫,上前拱手问道:“世子妃,还不知具体事,是不是先去看看小世子和小主子们是否安稳?”
“要去你去!”叶云水摆了手,“咱们走!”
秦忠无奈的叹气摇头,秦风则拽着他跟上前,这位世子妃旁日里和言细语,带人温和,但凡事触及到世子爷和小世子小主子们的事那是立即判若两人,谁都别上前找这份不自在。
行至“风雅居”,叶云水最先去的则是韦氏的院子,有那婆子欲跑回屋子里通报一声,却是被叶云水直接上前给拽了一旁,“你跑什么?跪下!”
婆子惊慌跪地,连忙道:“世子妃莫怪,老奴这事欲给大夫人禀告一声您来探望她了!”
“本妃来此做何事你都如此清楚?当个奴婢岂不是委屈了你?穿上个大白褂子出去算命好了!”叶云水直接叫人上前,“给她拖出去,别在这府上屈了才!”
“饶命啊世子妃饶命!”
叶云水不管这后续的事,直接踹了门进了屋。
韦氏还在床上躺着,显然她不敢动。
听着叶云水在门外那一副嘶嚷,她哪敢出去?
显然这是叶云水生气找上了门,可她之前都装病起不来身,这会儿要起身迎她,岂不是打自个儿的脸?
叶云水进门就直接进了韦氏的寝房,看着她那一副尊容不由得冷笑出声,韦氏脑袋上围着一圈棉布,脸上脂粉未擦,可还看得出病的没那严重。
莫说病入膏肓到无法去劝她儿子回来,那便是想看热闹不愿管?
看到叶云水如此气势汹汹的赶来,韦氏是真的急出了眼泪,伸出手来摸着眼角,言道:“二弟妹你别气,都是那不孝的孩子,我也是没了办法啊,好在只是争吵两句,没闹出大事,回头大爷回来,我定让大爷好生教训他一顿,你可是王府的顶梁柱,可别气坏了身子!”
又觉得话语不够,韦氏连连苦叹:“都怪我,我这身子现在动弹不得,一动便是咳嗽不停,好似欲昏死一般,否则,否则哪里能容那畜生作态。”“大夫人这话说的对,瞧您这副模样能跟本妃说两句话都是困难,您还是不用动弹了,本妃这顶梁柱回来为的是王府安生,可心中存了气,我过的不舒坦,大爷如今已是去给太后叩恩吊丧,起码要三日才能归,本妃等不得,本妃也忍不住,那就帮您欲大爷教教孩子怎么做人!”
叶云水这话一出可是吓坏了韦氏,旁人不知叶云水撒起泼来是什么模样,但她可知啊!
别说是鸡毛掸子打过皇后的妹妹,在外鞭子抽过御史的儿子,就是在这府里头,哪个没受过她的整治?韦氏下意识的摸了摸脸上的疤,虽说这疤不是叶云水直接给的,但也与她脱不开干系。
心里头快速的转个圈,韦氏硬挤出笑的道:“世子妃可实在别生气,公木年幼不懂事,何况也没出大事。”
“年幼?”叶云水冷哼一声,指着便是斥道:“他如今已是快进二十的人了,算的上年幼?你与大爷这十几年算是白活了,连个儿子都教不好,我看你们往后也甭管,本妃今儿替你撑腰,我倒是要看看他往后还敢不敢再闹!”
叶云水说完这话,韦氏惊的差点儿坐起来,叶云水立即吩咐墨兰,“墨兰你在这儿看着大夫人,她身子不好可别气过去,如若真的昏了就去外面请太医、请大夫,本妃悟空过来管!”
说完此话,叶云水转身就走,韦氏吓的连忙起身,却被墨兰给扶了回去,“大夫人何必呢?世子妃可正在气头上,您就别火上添油了!”
韦氏咬牙的坐了回去,一脸悔意,她当初何必起这腌囋心?听说秦公木和杨氏去了“水清苑”为何不阻拦一下?
如今只盼望着叶云水斥骂几句,秦公木别还嘴就好……
杨氏在叶云水冲进韦氏的屋中时便已知晓此事没那么容易过去,恐怕叶云水还会冲了他们这边来。
秦公木躺在床上赖着不动,指着杨氏骂:“你在那里乱窜什么?来就来,她一个娘们儿还能将我怎么着?好歹我是府上的大公子,我姓的是秦!”
“别说是这府里头的,娘之前可说她连皇后的妹妹都打过!”杨氏如此一句却是让秦公木蹦了起来,“敢打我?反了她!”
话语正说着,外面便是一阵嘈杂,杨氏看着秦木公那副赖样,只得跺脚先出去。
叶云水这直接进门,正好看到了杨氏,杨氏直接跪了地上道:“世子妃,都是侄媳妇儿的错,没拦住大公子,让他欲小世子争吵起来,您如若要怪罪,就怪侄媳妇儿好了,您如若骂不痛快,索性打侄媳妇儿几下,侄媳绝不喊疼!”
叶云水看着杨氏那眼泪汪汪的模样,捏着她的下巴冷言道:“又装这一副为取样?你放心,自不会把你落下,本妃先找他算了账再来说你的事,你愿意跪就在此跪着好了,本妃绝不心疼!”
杨氏一惊,拽着叶云水的腿不让她走,叶云水指着便是道:“你放不放开?”
“侄媳不放!”杨氏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侄媳妇儿愿意替大公子领罚,世子妃冲我来好了!”
这一副伏低做小的耍赖模样,杨氏可是早在心里头筹划好,叶云水怎么说都是女人,她能对秦木公下了狠,可对她这一个女眷怎能下得去黑手?
叶云水心气上涌,一脚就把杨氏甩开,直接迈步进了屋子,杨氏还要上前,却被黄公公拦住……
秦公木看着叶云水直接冲进来倒是吓了一跳,从床上仓皇起身,梗着脖子道:“你,你想干什么?”
“想干什么?”叶云水直接摆手让秦忠上前:“给他摁住,今儿本妃好好的教他,怎么当好庄亲王府的大爷!”
“你们,你们干什么?”秦木公看着秦忠上前则有些害怕,这可是秦穆戎的人,王府中的侍卫见他都要行礼鞠躬。
秦忠有些犹豫,可依旧上前,摁住秦木公,秦木公来回挣扎撕扯,却丝毫动弹不得,他那一副瘦弱的小身板儿哪禁得住秦忠的铁掌大手?
秦风看着叶云水掳袖子,上前劝道:“世子妃,您别伤了手,您要什么?掸子可行?。”
“掸子?”叶云水冷瞪一眼,“本妃用够了,去拿个板子,本妃倒是要试试这从未用过的玩意儿!”
秦忠抽抽着嘴【这回是秦忠抽啦】,秦公木则惊恐万分,嚎啕大吼:“杀人啦!”!~!
第五百四十九章 招
秦公木的话语喊出,这边叶云水已是接了板子朝着秦公木的身上砸过去!
那四五十斤重的板子,叶云水自是拎不起来,可秦风送来这物件少说也有十来斤,叶云水握了手里便是抡起开来!
嚎啕大嚷、惊恐喊叫,秦公木像疯了一样,浑身上下抽搐不停,可无论怎么动,他都挣不开秦忠的手,逃不开叶云水的板子!
“劈劈啪啪”的声音响起,叶云水倒真是挥开了胳膊、用上力气,一边打一边骂道:“好歹是庄亲王府的大公子,你这般呼喊叫嚷简直没了脸面,不知友爱弟弟,反而争吵喧闹,你个二十来岁的跟一两岁多的小家伙争吵,我呸!你还庄亲王府的大公子,我都跟你丢不起这个脸,要是你爹你娘,早就挖了地缝儿钻进去了!在太后大殡之时屡出是非,你自个儿不想要这脑袋,还连累大爷的官跟着坐不稳,我今儿就替大爷和大夫人好好教训教训你!”
话语刚落,板子又即刻挥上,秦公木都未等喘过来气,便又是一阵惊嚎,撕心裂肺……
秦忠摁着秦公木的手没松,但他的心里却在颤。
虽说之前也听说过世子妃鸡毛掸子打人,更是见过她持鞭子抽人,但有了小世子之后可是许久都未再闹过脾气发过火,众人都以为她是和善待人,转了性子,如今看来还是他们想错了!
世子妃这脾气不是没了,而是涨了,以前是鸡毛掸子打人,如今都抄起了板子,那十来斤重的物件怎么看跟世子妃那娇小的身形都不搭调啊……岁说是为小世子出气,可秦公木也没占着什么便宜?如若他真敢动小世子一根手指头,这世子妃还不打死他?
秦忠这般思忖,可秦风却与他想的不同。
只觉得这秦公木该打、该收拾,但如世子妃这般直接冲了人家院子里、又让人看住院子主人,,她抄起板子揍人儿子这还真是头次见到!
恐怕除却世子妃以外,也无人能做出这等事?
怪不得世子爷始终宠爱世子妃,这俩人还真是一个脾气……霸道!霸道!还是霸道!
接连板子抽下,门外的杨氏嗓子都喊破了,可有黄公公挡在门口她是根本闯不进去,只能在门口哭喊磕头:“世子妃,您饶了他吧,大公子身子弱,经不起打啊!”
说罢,又去拽黄公公,祈求道:“黄公公,您行行好,进去跟世子妃说说,好歹那也是王府的大公子,世子妃怎能下如此狠手?会把他打死的!”
黄公公连忙躲开,口中道:“大少奶奶还是别往前凑合了,世子妃这会儿正在火头上,别连您也跟着受牵连,那板子哟,瞧着可比咱家这胳膊还长,世子妃抡起来可放不下。”话语说此,杨氏更加惊慌,又是苦嚎两声却直接昏了过去。
一群丫鬟婆子们上来忙乱半晌,将杨氏抬走,无人敢在此处长留,都逃的远远的,笑话,谁敢惹了这位世子妃?这不是给自个儿找不自在么?
黄公公倒是松了口气,转过身继续看着叶云水挥板子。
他虽然早知这位世子妃厉害,可这般撒泼打人还是第一次见到,太后早先便说这位世子妃了不得,看来果真如此……
屋内。
一顿板子抽下,已经不用秦忠摁住秦公木,他也已经倒地起不来了。
抱着头,缩成团,虽说叶云水的力气小,但这一下又一下的板子抽下,秦公木也已皮开肉绽,嘶嚎声比那挨咬的狼还难听百倍。
随后一板子落下,叶云水实在没了力气,看着秦公木那一副缩头缩脑的德性,她则喘着粗气道:“说,你去本妃的屋子里乱晃是要找什么?不老实说,本妃就换个人继续打!”
秦公木被抽的直呛出猩红鲜血,强举起手晃了两下,“世子妃,二婶,我错了,饶过我,我什么都没找,随便看看,看……”
“吭!”一板子杵下,秦公木又是惊熬一声,那眼睛都快瞪了出来!
叶云水坐了一旁骂:“我可告诉你,我不是在跟你说笑,你再不如实回话,我就换个带钉子的,不信你就试试看!”
“不敢了不敢了,我说,是三叔让我去看看有没有个什么佩,趁着你跟二叔不在拿过来,他说那东西是无价之宝,比混个爵位还值!”秦公木舌头乱绕却也把话说了出来。
叶云水冷哼一声,什么无价之宝?什么佩?这秦慕方寻的定是血玉麒麟佩,在这之前冯侧妃可已是间接的问过这个物件!
秦慕方居然此时此刻还在惦念这个东西,这事定不会是他突然念起,王府内定还有杂乱之人!
黄公公听这屋中没了响动,立马送来一杯水,叶云水几口灌下,擦了嘴,扔下板子净了手,看着秦公木言道:“今儿算放过你,往后怎么做你心里头清楚,本妃可容你们多糟蹋点儿银子,可容不得你们手爪子伸的太长!”
话语落下,她叫上秦忠和秦风便出了门。
叶云水前脚走,韦氏立马跑到后院看秦公木,看他血淋淋的趴在地上,吓的扑在地上哭,口中大喊着:“还不快去请太医,快去啊!”
叶云水出了“风雅居”的第一件事便是吩咐秦忠,“你去看住三爷,不让他接触身边的任何一个人,何时庄亲王爷归来时再放了他,但凡是有试探着去问三爷的人,全都拘起来。”
秦忠愣片刻,则立马拱手而去。
刚刚秦公木所言他也听见,显然说的那什么无价之宝不是那回事,而世子妃为小世子出气是其一,其二还是为了问秦公木去“水清苑”的目的。
秦忠跟随秦穆戎多年,自知世子身上有不少无人知晓的秘密,而秦慕方乃冯侧妃之子,知晓些风吹草动也不出奇,可把手趁机伸到了“水清苑”是太过分了!
吩咐完秦忠,叶云水则带着丫鬟和秦风一起去了“逍遥居”。
而此时夏氏好似惊弓之鸟一般,把所有孩子们都放了自己屋中玩,不允出去,连吃食、喝水都只允邵嬷嬷和吴嬷嬷二人伺候,闲杂丫鬟一个都不让进。
这会儿听到外面有声,她则急忙起身,从窗户缝儿往外看,看到是叶云水到此,则急忙撩开窗子,惊喊道:“二嫂啊我的二嫂,你怎么才来啊!”
叶云水快步进屋,孩子们也都上前围着她。
挨个的看了看,摸了摸小脸蛋,叶云水则看向夏氏,出言道:“刚去了‘风雅居’,你至于吓成这样?”
“二嫂去了风雅居?”夏氏瞪大眼睛,“你可不知啊,那秦公木实在不是个东西,无人邀请便直接进了您的院子,还往您的屋子里进,我上前阻止,他却说我不是那院子里的主子,管不着他!这才兜兜上前,跟他吵了起来!”
说罢,夏氏搂着兜兜便是亲一口,“还不满三岁就小大人了!”
叶云水也搂着兜兜亲一口,小兜兜举着自个儿的竹弓小箭,“娘,下次他再这么做,我可不可以拿箭射他?”
“我都举起来了,大姐说这个扎不疼。”小团子在一边溜着缝儿,小豆子看了看,嘴里嘟嘟囔囔的道:“射箭不如哥哥们,我拿了这个想扎他,可惜还没扔出去,四婶把我抱走了。”
叶云水看着他手里那玩意儿,是一个小玉球,心里头叹口气,则摸着小豆子的脸蛋亲了几口,教育道:“拿这个也扎不疼,这是圆的,没尖儿……”
夏氏抽抽着嘴【又来啦】,带着怒气的道:“二嫂,你这怎么教孩子呢!”
“怎么教?难不成教他们都当窝囊废不成?”叶云水搓着手,夏氏看他手上有一块青,抓着问道:“二嫂,你这是怎么搞的?可是去‘风雅居’弄的?你不是跟她们动手了吧?”
“怎能不替儿子们出出气?惹了我儿子还能让他逍遥着?”叶云水连忙把手缩起来,夏氏却给拽住,让丫鬟们去倒点儿热水给敷,嘴上念叨着:“你倒是把她们叫道外面好生教训着,去那里能占什么便宜?还不得让秦公木给气坏了?杨氏也不是个好东西!疼不疼?”
叶云水看夏氏这副模样也不吭声,倒是黄公公在一旁道:“四夫人可放心,世子妃今儿算是出了气,没吃着亏。”
夏氏看了半晌,又看看孩子们,那一个个古灵精怪的,都随谁?
不像遗传秦穆戎那古板冰冷,反倒是都有点儿像叶云水……
夏氏思忖半天,试探的开口问:“二嫂。你又打人了?”
“嗯,打了!”叶云水推脱没仔细说,转身带着孩子们到一旁去玩,夏氏看着黄公公有心细问,黄公公看了看叶云水,嘘声欲夏氏道:“打了大公子板子。”
“板子?”夏氏瞪了眼,“她,她亲手打的?”
黄公公立马点头,夏氏倒吸半口气,瞪大眼睛拍腿感叹道:“我滴天,二嫂越来越厉害了,我怎么就学不来这股子硬气劲儿呢?”!~!
第五百五十章 悲
在“逍遥居”跟夏氏一起用了饭,叶云水才带着孩子们回了“水清苑”,安顿好便让他们早早歇下睡了。
这一宿,叶云水没怎么睡着。
胳膊酸疼,时常醒来,一是许久没这么发火,二来旁日里只觉得打板子不是什么难事,看来也没那么轻松?
让花儿弄了热水,好生的泡了个澡,叶云水这才朦朦胧胧的睡了过去。
“水清苑”如此静谧的一碗,“风雅居”就没那般宁静。
秦慕云夜晚从宫中归来便得知秦公木今日之事。
韦氏哭嚷着叶云水实在过分,“都跑到咱们院子里来打人了,着世子妃当的实在够格,我就这一块儿存活之地她都不给留,这日子还怎么过?”
秦慕云耳听这话也不等她再接着说下去便伸手抽了韦氏两巴掌,斥骂道:“不争气的东西,他让人给利用了,挨打也是活该,怎么不把他给打死,我在外低头做人,你们倒是嚣张跋扈,我秦慕云这辈子败就败在没养活个争气的儿子,也没娶个省心的女人,否则哪会落入这般境地?”
韦氏捂着脸惊骇万分,看着秦慕云都出了门才直接瘫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自己都收不住!
打了韦氏两巴掌还并未算完,秦慕云直接出门,朝着后面的小院又把秦公木抽了一顿鞭子,本是敷好药的身子又被抽出了血,秦公木实实在在的被抽昏了过去,太医再被请来,这一晚上的鸡飞狗跳,喧嚣不宁,可空中的一弯圆月却逐渐的淡色下去。
月亮还未完全落去,“水清苑”便开始忙碌起来。
今日乃是太后大殡,必须要赶去宫里。
家中又多了两个小的,吴嬷嬷与邵嬷嬷忙不过来,连带着黄公公和丫鬟们也开始跟着当帮手,忙乎好一阵才算喂他们几个吃了饭、更了孝衣。
叶云水这一早吃了饭、穿好孝衣,依旧坐在椅子上睁不开眼。
太后走了,她依旧揪心难受,每当想起当日那副场景,她都忍不住眼睛湿润。
可老天爷就爱这么弄人,无论你在当世争了多大的官、手握多大的权,地位多么的至高无上,也终究逃不过死这个字的折磨。
世人皆此,叶云水只盼太后走的安详。
屋中一切都收拾妥当,秦忠则从门外进来回禀:“世子妃,大爷和四爷已经再二门处等候,问您何时启程?”
叶云水点了头,“这就走吧。”
昨儿抽了秦公木一顿,今儿叶云水与秦慕云相见。反倒秦慕云比她更为尴尬。
瞧着世子妃起轿行至此地,众人全都各自行礼,秦慕云则给叶云水长鞠一躬,带着诚恳之意道:“昨日之事还望世子妃不要牢记心上,我已教训他一顿,往后定不会再犯同样之错。”
“大爷这话不用再说,本妃早已置于脑后,回头自会让人送去伤药,好歹都是庄亲王府的大公子,别落了残障之命便不好听了。”说完这一句,叶云水则带着孩子们上了马车,不会犯同样的错,难不成还另寻别的错不成?
秦慕云脸色铁青,紧紧攥拳,秦慕瑾拽了他一下,秦慕云只得上马前行。
夏氏今儿没另乘,反而跟着叶云水上了同乘一辆马车,孩子们全都一个挨一个的坐在这马车里挤,抬头看去便是五个小脑袋瓜,却一个比一个精,最老实的就是夏氏的姑娘姝玖,一直坐在一旁不吭声。
这一路上,车水马龙,几乎全都再赶往皇宫,看到庄亲王府车马仪仗则全都避行。
即便如此,赶至宫中之时也已不早,叶云水拿了庄亲王府的令牌,被允进入宫中。
可因太后大殡,不能如以往那般又软辇相迎,又嬷嬷相陪,众人都要步行进入,丫鬟们更是不能跟随而进。
夏氏只能抱一个姝玖,秦慕云与秦慕瑾二人是要去永和殿,不能与女眷同行,叶云水看着那四个小家伙倒是犯了愁,她就算再长两个胳膊也抱不过来?
叶云水再四个小家伙儿脑袋上瞄来瞄去,小兜兜则上前说道:“娘,我能领着团子,带着大姐,你抱着小豆子就行,我们自己能走。”
小团子立即点头,小豆子直接伸了胳膊,姝蕙则凑到小兜兜身后,琢磨半天吐俩字:“能走。”
叶云水看着几个一身孝衣的小家伙,心里头又是酸,往日带着他们来,都是直接去了安和宫,几个小家伙儿欢蹦乱跳,可此时,却各个垂了小脑袋瓜,就算不明什么叫大殡、不懂什么叫甍殪,可今时今日这副驾驶便知不能如旁日般玩乐欢闹。
此地无人,叶云水不放心随便找侍卫前领,只得自己带着他们,两大一群小家伙儿,慢慢的往“安和宫”而去。
这一路前行没走多久,远处却过来一群人,临近一卡,是文代荷带着宫嬷前来相迎。
叶云水与夏氏先是给文代荷行了礼,文代荷还了礼便是道:“早间世子爷去找文贵妃娘娘,这规矩不能破,也怕世子妃劳累,文贵妃娘娘单让宫嬷来又不放心,便叫我跟来了。”
秦穆戎……叶云水心里头涌起暖意,更是又给文代荷福了福身,“辛苦肃郡王妃了!”
“哪里的话,应该的。”文代荷还了礼,则上前先抱了小兜兜,哄着道:“婶子抱你可行?”叫婶,明摆着是欲跟叶云水亲近,小兜兜倒是不念生,拍着胸脯道:“婶子抱团子,兜兜自己能走。”
文代荷露出惊诧之色,“这么厉害了?”
叶云水摸摸他的小脑袋,文代荷则抱起小团子”宫嬷们则抱起姝蕙,一行人前往“安和宫”而去。
以往的安和宫如今处处白绫,看着便让人心中哀伤。
那一个尊贵、大气、雍容的太后永远也瞧不见了……
文贵妃看到叶云水到此,则让她们都跟着进了正殿,口中道:“不是普通的公侯命妇,何况还有这几个小的,别在外跪着叩拜,在此处行礼就好。”
叶云水福身道谢”小兜兜则欲往前去,文贵妃把他拽住,动情的念叨着:“小孙子,是庄亲王爷,这可丕认室,庄亲王爷在明启帝的心中比太还要高?
这般思付,便有前后搜寻太子之人,可众位郡王、皇子全都到齐之时,也没见太子的踪影。
这种场景可是让百官心中不稳,太后大殡,太子都未出现,这宫中可否发生了什么他们不知的事?前后对了眼神,却全都摇头不知,又无人敢问,只得继续老实跪着为太后叩恩。孟家人此时已递了牌子欲见明启帝,皇后殉葬这是孟家人所不能接受的。试想一家子出了一位皇后,这得是多少代熬得的荣誉?多少代津津乐谈之事?可临死之时却毫无征兆,反而还是为太后殉葬”这实在让孟家人难以平复心中怨念,这可是孟家人的耻辱!仅从明启帝下旨这两日”孟家人只觉得所有人看他们的眼神都变了模样。
带着嘲笑、带着旁观、往日那些低三下四的笑脸转瞬成冰,恨不得不认识他们、连招呼都不打一个,这让旁日里高高在上的孟家人,怎么受得了?
他们可不单是有一个皇后在宫中,还有太子妃孟玉欣,可如今皇后的死因没得一个正式的说辞,连太子都不见了踪影,他们哪能善罢甘休?
见不着太子,自要请旨叩见明启帝,好歹也应得个安慰、得个由子,也让百官们瞧瞧孟家不是就此彻底的完蛋。
可是牌子递上去一个时辰”明启帝都未宣见他们,孟家人的脸由白变青、由青变紫,恨不得钻了地缝儿里去,更是心中焦急,到底怎么回事?就这么一会儿工夫,一个小太监从远处匆匆跑了过来,递上一个纸条后便迅速的跑了。孟家大爷看着手中条子,急忙展开,只见上面写了几个字:太子被禁、低头做人。
笔迹他认得,是太子妃孟玉欣。
孟家人顿时全都傻了!
太子被禁这四个字好似晴天霹雳,让他们脑袋转不过弯来,太子被禁,皇后殉葬,这显然是之前出了什么重大的事,否则明启帝一直心慈之人不会下如此之令。
瞬间,孟家人的膝盖全软,立即跪在地上起不来。
这不是在叩太后的恩,也不是在为皇后悼念,而是吓的不知所措,更是不知孟家人的日子,以后要怎么过?
秦中岳虽被禁在“延庆宫”,但他也没能舒坦着,而是朝着“安和宫”的方向跪着,一跪就是一整日。
不顾太后薨,不顾皇后殉葬,秦中岳此时的心里依旧在念叨着那军令牌,更是把所有人都记恨上,他一个堂堂太子,居然被这般囚禁宫中不得出去,这无疑是狠狠的抽上他的脸。
孟玉欣因要去叩拜太后,则让袁蝶锦在秦中岳身边照顾着。
袁蝶锦虽然年长一岁,不如刚进宫时那般年幼,可依旧是那副软性子,看着秦中岳更有恐惧之心。秦中岳那般**底里的念叨,疯癫,袁蝶锦都吓的躲到角落中去,轻轻的抹着泪,吓的失声痛哭。
“人呢?人呢?”秦中岳嘶声怒喊,袁蝶锦连忙抹了眼睛跑上前,软声道:“太子殿下怎么了?请吩咐。”
“你们袁家人呢?袁家的军权为何还不交到本宫手上?本宫要你个丫头片子不就为了此事?回头告诉你们袁家人,如若再不把军权交上,本宫让你不得好死!你听到没有?”
秦中岳这一副阴狠之相吓的袁蝶锦立马又哭了出来,连连喊着“太子饶命”,秦中岳揪着她的头发拎到自己眼前,“你听到没有?”
袁蝶锦拼命的挣扎,捂着脑袋缺挣脱不出,“知道,知道,太子放手!”
秦中岳一把便将袁蝶锦狠推一边,口中嚷道:“少在本宫面前哭,本宫又没死,没死!”
袁蝶锦忍住哭声,将嘴都咬出了血,蜷缩在一旁只觉浑身疼痛,可这疼痛越发的往下,从头转到胸口,从胸口到胃部,一直沿着向下,便是小腹剧痛,袁蝶锦忍不住的嘶喊一声,却是惹怒了秦中岳。
正欲起身再行叱骂,却看到一股猩红的血从袁蝶锦的身下流出,秦中岳大惊失色,立马跳脚的喊:“太医,传太医!”
文贵妃及众妃、叶云水等人都在“安和宫”正殿中叩拜太后灵位,而此时却有小太监跑来回禀:“文贵妃娘娘、众位娘娘,出事了,太子侧妃流了血,太医已经诊了,是小产了!”
“什么?”叶云水听了此话也是心中震惊,太子侧妃不就是袁蝶锦?她个十四岁的姑娘居然小产,那往后可还能生吗?
文贵妃立即转头看着孟玉欣,她脸上也是惊愕不已,似是感觉众妃都在看她,则立即道:“本妃,之前不知道她有了身孕,真的不知,贵妃娘娘,怎么办?”
“怎么办?还能怎么办?这个得……,…”文贵妃骂到此处却把话咽回了肚子里,只得吩咐孟玉欣言道:“你回去处置下,先别声张,一切都等太后大殡之后再提!”
孟玉欣知躲不开这干戈,只得行了礼连忙离去。
淑妃与惠妃等人的哀伤中带了幸灾乐祸,良妃倒是略有担忧,德妃一直都跪拜太后,没有半丝的分心……
叶云水咬唇长叹,这就是袁家想要的结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