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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莞尔wr     田园闺事txt下载     田园闺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二十五章 心结

    崔薇不知道聂秋染想了些什么,只是看他表情好似有些不对劲儿,屋里正闹着洞房,眼瞧着天色不早了,崔薇两人只是过来送亲的,也没留在这边吃晚饭,便准备要回去了。

    罗家的人倒是再三挽留,聂秋染的名声如今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他们当然希望聂秋染两人留下来,给罗家添些荣光也好,只是现在天色黑得快,再加上又下着雨,崔薇也怕回去晚了,路不好走,自然是婉言谢拒,那头与聂明说了告辞,被她拉着又哭了一通,崔薇好不容易才跟着聂秋染上了马车,临走时她本来还想看看那个名叫罗石头的孩子,可谁料罗家里今日事忙,自然也不好打扰人家再问了。

    而两人马车刚刚离开,一个破旧的柴房里,满身瘦弱的小孩儿正手里拿着一块奶糖万分珍惜的舔着,一边眼睛盯着马车离开的方向,脸上露出天真憧憬的笑意来。

    黄桷村离小湾村也不太远,虽说离开罗家时天色已经不早了,但回到小湾村天色还没有大黑下来,聂家里早已经摆开了宴席,都到了这个时间点了,人家都早已经开始吃上了,崔薇自然也不想再过去了,一边哆嗦着靠在聂秋染身上,一边伸手进他胸膛里煨着,仰了头道:“聂大哥,天都快黑了,咱们还是回家里去自己做饭吃吧。”

    虽说马车头顶上已经挡了一块遮雨的油纸,但风刮过来,一些毛毛细雨仍是吹在了身上。将她外头裹着的披风都打湿了大半。穿在身上冷冰冰的。但也不敢脱,否则恐怕会受凉。聂秋染任由她将手捂在自己胸口上,一边看了不远处灯火通明的聂家,抿了抿嘴唇:“薇儿,为难你了,你放心,往后我必定会千百倍的补偿给你!”今日聂明婚礼的热闹,更显得当日两人成婚时的简陋。聂秋染心里也明白自家不重视根本是因为自己要娶崔薇的原因,自然心中有些歉疚。

    崔薇将头靠在他肩上,没有说话,其实心中却是对聂秋染说这话很是高兴。既然都已经决定要跟他过一辈子了,那么他要是知道欠了自己的,往后自然会加倍的对自己好回来,崔薇当然不会傻得去解释说自己无所谓,两人驾着马车朝自家方向走去,这会儿天色虽然还未大黑,但村里许多人都去了聂家。四处都冷清清的,家中崔敬平也不在。估计也是去了聂家,如今崔家跟聂家之间有姻亲,崔世福等人肯定是要去吃饭的。

    回了家煮了饭,又煮了一块麦酱肉切来炒了花菜,又做了一道蒜泥白肉,炒了两个素菜煮了小半盆酸菜粉丝汤,刚一吃完,那头崔敬平才回来,这家伙一回来张嘴就是一股酒味儿迎面扑来,恐怕在聂家是喝了酒的,想到他年纪已经不小了,再加上此时的酒大多都是米与高梁等酿出来的,崔薇也没怎么说他,只是烧了水让他洗了,自个儿也洗了个澡,这才钻进了被窝。

    跑了一整天,两人都有些累了,刚刚在马车上时崔薇还有些想睡的,可偏偏一钻进被窝里却是睡不着。她刚洗过澡,手脚冰凉,这会儿脚搁在汤婆子上,双手就被聂秋染一只手抓着放在他胸口上,两人也不熄灯,就这么靠着说话,崔薇想到今日聂明出嫁,可是聂秋染却表现得冷冷淡淡的模样,像是比自己这个外人还像一个真正的局外人般,对聂家与罗家并不如何亲近的样子,虽然没有失礼之处,但也没有特别客气的地方,这样的两兄妹,就算是恪守礼节,也实在太过奇怪了些。

    她忍不住仰头看了聂秋染一眼,靠在他肩窝处,一抬头只看到他的下巴而已,脸上的神色看不清楚,想到如今聂家嫁了一个聂明,还有一个聂晴,忍不住就道:“聂大哥,聂明跟你是不是有过节?”

    “看出不对来了?”聂秋染没有直接说是,但他这样一说,却仍是证明了崔薇心中的猜想。两人靠在一起取暖,他一说话胸膛跟着微微起伏,连带着崔薇的脑袋也跟着微微摇晃,带着一种让人不会感到不适的频率,他的呼吸吹抚在崔薇头顶上,发丝被吹得轻轻抚动,让人忍不住想伸手去抓上几下。崔薇却是撑了一天,这会儿躺床上了累得连手指头都不想动了,还没开口,聂秋染的声音就淡淡的响了起来:“当年我病过一回,我爹不在家中,外出访友去了,而我娘心中只有秋文,让聂明出外唤我爹回来,当时聂明午时便出发,夜深人静时才将我爹请了回来。”那一次的他其实已经是没了,只是不知道上一世时的那一次生病,他为什么又熬了下来。

    聂秋染想到这儿,忍不住轻笑了几声:“当年聂明年纪虽小,但我爹离小湾村并不远,再怎么样的距离,也不可能走到好几个时辰。”事实上他当初的病也并不是普通的风寒,聂家里当初他表现出读书的天份,而聂秋文当时年纪小,又被孙氏带在身边,从某一方面来说,这也是聂夫子放弃了这个儿子的表现,自然是对聂秋染更加看重,当时吃穿俱都是最好的,无论如何当时的聂秋染不可能突然病倒,这一些他也是后来才知道。

    不知怎么的,听他这样一说,崔薇心中便是有些发沉,她原本以为聂秋染不喜欢聂明本来只是因为这兄妹二人极少相处,彼此感情生疏而已,没料到其中竟然还有这样的纠葛,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两人就这么靠了半晌,安静了一会儿,这才靠着睡了。

    听着屋外沙沙的雨声,崔薇睁着一双眼睛,明明白日里跑了一天累了,但这会儿听了聂秋染的事儿却怎么也没有睡意,直到隔壁崔家鸡打鸣第一次,聂秋染才伸手在她后背轻轻拍了起来。光是从他这打拍子不缓不急的速度,崔薇就知道他没有睡着,但被他这样拍着,心里却渐渐安定了下来,也不知什么时候睡着的,睁开眼睛时天色便已经大亮了。

    隔壁房间里没有动静,不知道崔敬平起来了没有,外头天色有些阴沉,透过半开的窗能看到外头的细雨不住往下飘。这场雨下了十来天了,整个屋里都透着一股阴湿之气,聂秋染靠在床边看书,一手还被崔薇枕着,一听到崔薇动弹了一下,他立即便转过头来看她笑:“醒了?”说话间,一手已经替她理了理睡了一整晚而被压得有些弯的头发。

    崔薇点了点头,想了想一时间也没什么事要做,家里的牛羊崔世福照顾得很好,他为了能还林氏银子,如今替崔薇照顾这些东西而要收钱心中感到十分的不安,每日里必定早早的就将这些牲畜们先给整顿好了才会回去吃早饭,看着这会儿时间,他应该是早将牛羊奶给送过来了才是。

    两人这厢赖在床上都不想起来,而现在聂家里孙氏却是气得肚子疼。昨儿她跟赵氏打了一架,当时只想着赵氏敢骂自己儿子,她哪里还忍得住,自然是要冲上去与她拼命的,可到了晚上才渐渐回过味儿来,赵氏本来不知道聂秋染曾说过要将孙梅嫁给聂秋文的事儿,一准儿是崔薇或是聂秋染跟赵氏说了,聂秋文才会说他不娶孙梅的话,要真是那样,自己可真中了那小贱人的圈套了!一想到这些,孙氏便是气得咬牙切齿的,昨儿本该她大出风头一回的,可最后却是便宜了崔薇,而自己却因为脸上的伤,躲在家里不敢出门儿。

    孙氏倒是想去找崔薇算账,可无论如何她却又不敢,如今聂明已经嫁出去了,她本来便是用的聂明婚事的借口才一直留在聂家不用再去死老太婆那边侍候着,如今聂明都嫁了出去,要是她再去找崔薇算账,少不得聂秋染又要将她送过去!这会儿孙氏躲着还来不及,哪里敢自主凑上前去,如今儿子有了媳妇便忘了娘,这是孙氏用好几回教训换来的认知,因此明知昨儿自己跟赵氏打架一事是吃了暗亏,却少不得要忍气吞声,但这心里哪里忍受得了,因此一早上起来心中便不痛快,阴阳怪气的,趁着聂夫子出门访友,她脸色更是耷拉得厉害。

    聂晴端了洗脸水进来时,就看到孙氏坐在窗边梳着头的情景,孙氏头发披散着,脸色难看,几道自眉头一直快抓到了下巴的伤口看起来虽然不深,但因为那痕迹多,看起来也颇有几分狰狞,聂明小心翼翼的将水放在了一旁的三角形木架上,小声的唤了一句:“娘,洗脸了!”

    “你年纪也不小了,不要一整天便盘算着这些,你瞧瞧崔家那个丫头,人家如今都有了能耐,还能请人建牲口栏,养那样多羊和牛了!”孙氏一看到这个女儿阴沉沉的样子,顿时便气不打一处来,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一边没好气的将梳子递给她,一边抬了眼皮儿道:“还不给我拧把帕子过来,将我的头给梳了。”聂晴听她口气不善,顿时低了头,隐去了眼里一丝光彩,温顺的答应了一声,拧了帕子递给孙氏,接过她手中的梳子便替她梳起了头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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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六章 招狼

    这些活儿平日里聂晴也是没少做的,这会儿做来自然不会扯得孙氏头皮生疼,只是孙氏刚将帕子捂到脸上,还没擦洗,伤口沾到温热的水,孙氏顿时便倒吸了一口凉气,重重将帕子一扔,忙就要站起身来。她的头发还在聂晴手中,这样一扯顿时疼得厉害,脸上的疼加头皮的疼痛,令孙氏想也不想便一巴掌朝聂晴头上抽了过去,嘴里厉声道:“死丫头,你是要将我头发拨光是不是!”

    聂晴连忙摇了摇头,看孙氏兀自不肯甘休,眼睛四处望,像是要找东西打自己的样子,顿时怕得脸色都有些变了,慌忙开口道:“娘,大嫂买这样多牛羊,她哪儿来的钱?”聂晴这话又说得又急又快,深怕自己这祸水转得晚了孙氏拿了东西便抽到自己身上。那头孙氏听她这样一说,顿时便愣了一下,接着就回过了神来,哪里还顾得上打聂晴,嘴里破口大骂:

    “哪儿来的银子,肯定是你大哥的!那小贱人,年纪不到便知道勾搭男人的下贱胚子,那银子肯定是你大哥的!”孙氏一想到这儿,心中如同被猫抓抓着一般,难受得紧:“那银子本来该是聂家的,若是这些银子放在咱们这边,便能将地再建得大一些,到时秋文也好说媳妇儿。”孙氏说到这儿时,声音越发有些尖利了,聂晴见她没有再要打自己的意思,不由自主的便松了一口气,听孙氏嘴里还在不干不净的骂着崔薇,刚刚一阵后怕。后背沁出了一层冷汗来。

    孙氏早就憋着一股火气。若是今儿让她将火气烧到了自己身上。说不得今日自己要狠狠吃上一回苦头,凭什么自己好端端的要吃这份儿苦,倒不如将孙氏这把火烧得旺一些,让她去找崔薇麻烦。都同样是女孩儿,她凭什么能得大哥喜欢,而自己却根本不被大哥照顾,如今还要挨孙氏的打,崔薇哪儿比自己好了?聂晴脸色有一瞬间的扭曲。而孙氏顾着骂崔薇,根本没注意到她脸上的异样之色,半晌之后才听聂晴轻声道:“娘,既然大嫂的地是大哥出钱买的,里头也该有二弟一份儿的,不如就让二弟去瞧瞧,顺便也帮着照顾,往后也好让这些银子跑不掉,二弟有了银子,什么样的媳妇儿又说不着了?”

    一听到女儿这话。孙氏顿时觉得有道理,眼睛不由一亮。连忙就点了点头,只是她脸上笑意还没露出来,又想到聂晴所说的聂秋染买的地,顿时心中又大怒,自己之前只想到那些畜生是聂秋染出银子买的,却没想过那块地也同样有可能是聂秋染买下来的,现在一想到如此大笔银子最后却险些便宜了崔薇,孙氏心中便跟刀割似的,连忙就下决心点了点头,冲聂晴道:“你将你二弟唤过来,我有话跟他说!”

    聂晴眼珠转了转,凑近孙氏耳边说了几句,孙氏连忙就点了点头,让她去找聂秋文过来,吩咐了几句,让他前去找崔敬平,使他进崔薇隔壁的羊圈中瞧瞧,想让他先将消息打探出来再说。聂秋文被聂夫子跟孙氏两人拘在家中不知道多久了,早就闷得受不了了,咋一听孙氏让他出去玩耍的话,顿时便跟在做梦一般,还不肯相信,待听到孙氏肯定的答案之时,他登时便高兴得跳了起来,也顾不得此时外头还下着雨,没管身后孙氏叮嘱着让他穿件蓑衣出去,拿手遮着头,不一会儿便没了影子。

    孙氏跟聂晴相互看了一眼,两人嘴角边不由自主的都挂出一丝笑意来。

    对于羊圈那边的事儿,崔薇现在几乎都放了手,现在每天早上崔世福自个儿将羊、牛乳挤了直接给她挑过来,每天还要帮她挑水,家中又没有再养羊了,每日只消自个儿煮饭吃而已,闲得很,第二天便是大年三十了,天色还没黑崔薇就在跟聂秋染商量着第二天要吃什么菜。崔薇现在又不缺银子,平日里几乎肉食没断过,家中她自己又是做糕点零食的,对于像人家过年时能穿新衣裳以及吃肉买糖这样的事儿并不如何兴奋,过年时要吃的东西她也并不觉得有什么期待的。

    本来想晚上宰些肉出来,等明儿包饺子吃,不知是不是今年雨水特别多,她之前在院子里种的几茬韭菜这会儿长得水灵灵的,刚好能割个约摸三五斤下来,正好可以用来包韭菜饺子。天色渐渐黑了起来,崔敬平这几天也不知怎么回事,成天就往外头跑,到了这会儿功夫还没有回来,崔薇刚生上了火将饭煮上,还没将菜下锅去炒,外头便已经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屋里黑背疯狂的冲着门口大叫了起来。

    到了傍晚雨下得更大了些,也不知道是谁在这个时候过来了,崔薇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柴渣,还没有出去,便看到聂秋染已经拿了伞撑开,冲她摆了摆手,自个儿去开门了。门外不知道站的是谁,聂秋染说了几句之后竟然转头打着伞就冲她过来了。

    “薇儿,是岳父过来了,说隔壁的羊圈出事了!”崔薇一听这话,顿时心里便有些发慌,忙转身将饭端了起来,又拿一个干净锅装了水放在灶上,忙就跟着聂秋染出来了。

    这会儿崔世福正站在门口处,浑身上下都湿透了,头上的水流顺着头发往下流,让他整个人好像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站的脚下原本是有门槛上方的瓦片挡着,可这会儿也被他裤管下流出来的水滴得如同汇聚成了一个小溪般。崔世福满脸冻得发青,一脸焦急之色,也不知脸上那些到底是泪水还是雨水。崔薇瞧他这样子,顿时吃了一惊,连忙道:

    “爹,你浑身都湿透了,先回屋里换件衣裳吧,万一冻着了可怎么了得?”眼见着快过年了,要是在这个时候生了病,可不是闹着好玩儿的,乡下里的人都忌讳这个,认为在过年时生病,若是到了大年初一还没好,那便是要霉一整年的事情。崔世福浑身直打哆嗦,整个人冻得都有些麻木了,一边摇了摇头:“不,不用了,我,薇儿,我对不起你了。”崔世福说到这儿,忍不住大哭了起来,一个平日里只知流汗的汉子这会儿却是捧着头哭得厉害。不远处崔敬怀穿着一身蓑衣戴着斗笠过来了,脸色也有些发沉。

    崔薇瞧他们这模样,心中也有些发慌,但仍是强作镇定了,回头让聂秋染拿条干帕子出来,让崔世福隔着背心了,才朝羊圈那边行去。

    一路崔世福便跟她说着经过,不多时几人便已经来到了羊圈边。这会儿羊圈大门紧锁着,崔世福浑身冻得僵硬了,掏了好几次还没将那铁钥匙掏出来,眼睛通红发涩:“我晚上过来时,就看到这门没锁,那羊被咬死了两头,还有几只不见了。”

    虽然听崔世福说着里头的情况崔薇已经猜出了些什么,不过等到真进了羊圈看到里头的情景时,她却依旧忍不住吓了一跳。

    羊圈里面这会儿两只羊的尸体早已经被摆到了一旁,许多羊这会儿受了惊吓,嘴里正发出‘咩咩’的叫声,有头奶牛也受了伤,一些刚生出不久的小羊这会儿更是死了个干净,羊圈地方宽敞,里头虽然下了雨,将大部份的血腥味儿吹走了一些,但许多羊圈里依旧能瞧见地上羊踩出来的血蹄印与毛皮。

    “这是怎么回事?”崔薇一靠近羊圈,里头的羊便惊慌失措的四处乱拱,嘴里发出凄厉的叫声。崔世福眼圈通红,既是觉得自己收了钱可惜最后却没能将羊瞧好而感觉过意不去,又是觉得无颜面对女儿,这会儿听她问话,好歹振作起了些精神来,抹了把脸便道:“这几日聂家那二郎说是听他娘的话,来瞧瞧这羊圈。”崔世福说到这儿时,不由自主的便看了聂秋染一眼,心里又是沉重,又是有些难受:“他说他娘讲过了,这羊圈往后也有他一份儿,因此时常想过来瞧瞧,这几日我也将钥匙给了他一把,早晨时我喂了羊还好端端的,晚上过来本来准备跟你大哥冲洗羊圈添些草的,谁料就看到了这个。”

    崔薇一听到这儿,顿时气得面色发白,身子摇晃了两下,一旁的聂秋染忙伸手将她给揽住了,看到崔世福焦急担忧的脸色,聂秋染沉声道:“岳丈,这事儿与你无关,是聂秋文的错,您不要自责。”崔世福听他这样说,慌乱的就点了点头,显然心中还残留着惊惧,虽然嘴上说不自责了,但以他为人哪里就真正能将这事儿给揭过的。

    聂秋染也不多说,与崔薇又检查了一些羊,将受伤的隔离到一旁,死了的则让崔世福拖回去,几人淋着大雨收拾妥当,聂秋染沉着脸,衣裳也没换,拉了崔薇便朝聂家走。

    刚走到崔家那边,就看到崔敬平头上顶着两片芋叶,一边缩着身子朝这边跑了过来,看到崔薇二人时愣了一下,接着又露出笑容来,只当他们是来找自己的,冲他们招了招手:“妹妹,我在这儿呢!”

    他一边说着,一边三两步便朝这边跑了过来,每跳一下脚上就溅起一串泥点,等他跑过来时,崔薇看到他身上裤腿都已经沾满了泥浆,湿透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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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七章 算账

    崔敬平跑了过来时才看到崔薇脸色有些不好看,顿时只当自己迟了没回家让她有些担忧了,连忙有些着急道:“下这么大雨,妹妹怎么出来了?是不是来找我的?都怪我,早知道我不跟聂二那家伙玩耍了,早早回来。”他一边说着,一边看崔薇脸色就有些变了:“聂秋文那家伙现在在哪里?”崔薇这会儿气得狠了,说话时都有些咬牙切齿,那羊圈明明是自己的,聂秋文这家伙倒是胆子挺大的,如今竟然敢说是他自己也有一份儿,现在还闯了这样大的祸出来。

    “回,回家了。”崔敬平瞧她脸色有些不对劲儿,忙又凑了过来,一边有些忐忑道:“妹妹,怎么了?聂二那家伙做什么事情了。”

    “他说羊圈有他一份,跟爹要了钥匙去,没锁门,羊被狼叨了几头走,还咬死了一些。”崔薇一说到这儿,心里便有些烦燥,想到聂秋文,顿时又有些气愤了起来。

    崔敬平一听说聂秋文闯了这样的祸,自然是要跟着崔薇一块儿去聂家的,几人来到聂家时,这会儿聂夫子前脚刚回来,聂家里还摆着饭,几人还没动筷子,崔薇等人进了院子时孙氏看着他们便冷笑了起来:“还知道这边是你婆家呢,我当你拿我们这边当客栈,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了!”她这会儿看到崔薇新仇旧恨便涌上来,连对聂秋染孙氏心里也生出一股恨意来。这儿子一娶了媳妇儿便胳膊肘朝外拐,实在是让人气愤,自然现在也瞧聂秋染不顺眼儿。端了饭碗也没喊这几人坐下吃饭。自个儿刺了一句。只当不晓得几人还站着般,便开始扒起了饭来。

    “聂秋文,你这几天去过我那羊圈了?”崔薇根本没理睬孙氏,只盯着聂秋文冷冷便说了一句。聂秋文愣了一下,点了点头,他还没开口,那头孙氏却听不得崔薇用这样的口气跟自己的儿子说话,刹时脸色便沉了下来。‘啪’的一声将手中的筷子拍到了桌子上,站起身来指着崔薇便骂道:“不要给脸不要脸,你在跟谁说话呢,有你敢这样跟小叔子说话的吗,果然是个没教养的,杨淑那贱人有本事生没本事教,人家当你从小没爹娘呢,学的什么规矩!”

    这些话孙氏早就想骂出来了,一直忍了这样久,直到现在才有机会说出口。骂出声来顿时心里便一阵痛快。

    崔薇这会儿顾不得聂秋染想要替自己出头了,跟孙氏这样的人闹要是不她不亲自出马都消不了心头的那口恶气。看着孙氏便冷笑道:“我这个没有教养的,也总比某些人强一些,厚颜无耻竟然敢说我那羊圈有他一份儿,没得想钱想发疯了吧?如今聂秋文将我的羊圈打开,放了狼进去咬死了几头羊,又被叼走了一些,婆婆之前还欠我几百铜钱呢,这会儿算起来一并暂时先给我三两银子,看在自家人的份儿上,我也不讹你了,若是圈里的牛和羊还有死的,价钱再跟你另算!”

    孙氏没料到她竟然敢骂自己,顿时愣了一下,接着回过神来时又听她说羊圈里有畜生被叼走了,心中又是一阵畅快,只是还没高兴得起来,那头聂夫子已经沉了脸色,拍了筷子在桌上,沉声问道:“她差你什么钱?”

    “婆婆当初可是亲自签了纸欠条的,只是儿媳瞧在她是长辈,不好将这事儿拿出来说了丢了她脸面而已。”崔薇这会儿气得狠了,看了孙氏有些慌乱的脸色,一边拧了聂秋染一把:“夫君可以给我作证!”

    孙氏没料到崔薇这一回过来竟然这样凶,顿时便有些慌了神,下意识的就看了聂夫子一眼,却正好看到他脸色铁青,表情不善的模样,吓得双腿发软,再也没有之前的气势,一下子便跌坐在了椅子上,一边摇了摇头慌乱道:“不是的,不是的,是他们诳我。”

    “娘,我是你儿子,只有为你好的,怎么会诳你?”聂秋染看了孙氏一眼,温和冲她笑了笑,可越是这样,聂夫子脸上的神色便更加阴冷,看得孙氏有些索索发抖了起来:“到底是怎么回事,慢慢给我说。”他这会儿语气虽然平静,但孙氏等人都知道他是动了真怒,儿媳妇亲自找上门来管孙氏要债,这事儿搁谁身上脸面都挂不住,尤其是像聂夫子这样爱好脸面的,更是容忍不了,自己的丈夫脾气自己知道,孙氏这会儿心中忐忑异常,悔得肠子都青了,却是硬着头皮将事情跟他说了一道。

    她话音刚落,崔薇便将今儿的事情说了一遍,末了她还没开口,聂秋染就已经笑了起来:“爹,你也知道中了举人就算是有些银钱,可也并不多,若是要用来买上这样一些东西是断然不够了,薇儿的羊和牛是她自己成婚之前便已经买好的,村里人都知道。莫非爹以为我没本事,只能靠媳妇儿不成?”若真是那样,聂秋染一个大男人还要靠妻子来养,就算是他是举人,可若事实真如此,恐怕名声也不见得会好听到哪儿去。

    聂夫子对这个儿子是有大期望的,哪里能容得他在没有功成名就之前名声被污影响了自己心中的野心与**,一听这话,顿时便回头眼神阴冷的盯紧了孙氏。

    孙氏被他盯得喘不过气来,下意识的便将聂秋文重重搂在怀里。聂秋文到底还是个孩子,今日这事儿虽然不是他成心要做的,但他心中恐怕也是听了孙氏的话,认为这羊真有自己一份,心里生了心思出来,自然才有今日一祸。崔薇对这小子恨得牙痒痒的,这小子到底年纪是小了些,经的事也不多,被孙氏这样一挑着便昏了头,也没来问她一句便朝羊圈那边跑,今日惹了这样的事儿,孙氏肯定是不会赔银子的,她现在过来最多也就是陷害孙氏被收拾一回,出口心里的气而已,事实上真正吃亏的也就只有她一个人而已。

    聂夫子这会儿气得额头青筋都已经迸裂了开来,紧紧盯着孙氏不出声,半晌之后才忍了心里的火气与崔薇二人笑道:“老大家的,这事儿是聂秋文的错,既然他这样爱跑,我今日便将他狗腿打断,让他以后再出不了房门,你也别跟他计较了。”一听这话,不止是孙氏母子吓了一跳,就连崔薇也吓了一跳,聂秋文吓得浑身直哆嗦,他是知道他爹性格的,这事儿恐怕还真有可能做得出来,若是自己当真成了一个瘸子,往后可怎么了得?他又怕又慌,忙转头就看了孙氏一眼,凄厉道:“娘,救我。”

    这当口孙氏都已经吓得双腿直打摆子了,连坐着都觉得浑身软绵绵的使不出力气,那心跟要跳到嗓子眼儿一般,嘴唇发干,她本能的将儿子搂进怀里,半晌之后才指着聂晴道:“是这丫头说的,是她让她二弟去的,不关秋文的事。”在聂夫子气势之下,孙氏艰难的将责任推到女儿身上,回头便看到聂晴瞪大了眼睛看着她满脸惊慌的神情。

    纵然是孙氏平日里对两个女儿并不在意,但在这样的情况下为了救儿子而不得不将女儿推到前头顶着,她这会儿心里到底也觉得过意不去,在聂夫子的冷眼与聂秋文的惊慌哀求之下,一旁聂晴死死盯着她的眼神,孙氏心中顿时又慌又怕,恨恨的将崔薇给怨上了。

    这事儿聂夫子说了会给崔薇一个交待,自然聂家那几个人便是跑不脱了,聂秋染也知道他爹的意思,与他保证了三年之后入场一试,纵然不中进士也要结交打点官场的承诺之后,聂夫子这才心满意足的将儿子儿媳给送走了。

    几人刚一出房门,透过还没关的院门里,便看到孙氏母子俱都跪了一地,屋里传来断断续续的哭声,一道戒尺打在皮肉上的声音一下子传了出来,声音大得让出了门的崔薇与崔敬平二人都跟着打起了哆嗦来,聂秋染温和的替崔薇抚了抚脸颊边湿漉漉的头发,又替她将身上披着的斗蓬给系紧了些,免得寒风灌进脖子里,这才打了伞撑在她头顶上,温柔冲她笑道:“走吧。”

    刚刚聂秋染对孙氏等人时毫不留情的模样,以及与他如今满脸温和,甚至连眼中都像盛满了笑意的情景根本不同,崔薇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嘴里轻唤了一句:“聂大哥……”

    这个人外表看似温和文质彬彬,实则只有相处久了才知道,这个人其实骨子里都透着寒意,从他对孙氏等人的态度便能看得出来,以前每回都能诳得聂秋文回去挨打,以及对聂晴等两个妹妹时毫不在意的态度,都证明了聂秋染并不像是他表面上那般温文尔雅好相处,可他对自己时却是处处照顾周到细致,崔薇脸上露出不解之色来,聂秋染伸手摸了摸她脑袋,叹息了一声,透过崔薇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半晌之后才又说了一句:“走吧。”(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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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八章 脾气

    聂家里的哭嚎声渐渐远了些,崔薇等人回到家时崔世福父子已经不安的坐在屋里等着了,两头死羊正搁在院子中的石桌上,黑背不顾淋着雨正在上头闻来闻去,兴奋异常的样子,一旁毛球蹲在门口,最近它变得‘文雅’了许多,几乎轻易不出门,这会儿就算是外头摆了两头羊,它也是蹲在门口不出去,看到崔薇等人回来时嘴里这才‘喵喵’的叫了几声。

    “回来了?聂家怎么说?”崔世福这会儿还没回家里换身衣裳,头发湿嗒嗒的贴在脑袋上,看起来十分的狼狈,看到崔薇等人回来时他连忙便迎了上来,一迭声的就问。

    “爹,这事儿就算了,往后聂二不会再去羊圈了,你以后多留个心眼儿就是,幸亏也没几头羊,否则若是全给糟蹋了才可惜。”崔薇勉强笑了笑,刚刚聂秋染看她的眼光其实她是记在心里的,不知为何,这会儿想起来却是隐隐觉得有些不舒坦,冲崔世福说了几句,看他满脸失望难受的样子,深怕他想不开,忙安慰他道:“爹,你放心,我还有银子呢,再说聂大哥手里也有好多银子,不过就是几头羊,只要您能养得过来,我就是再买十头百头的我也买得起。”

    她说完这话,崔世福心里也没觉得好受多少,连忙拿袖子借着擦脑袋的动作按了按眼睛,一边就道:“你多买一些,多买一些,我也不要工钱了,我跟你大哥就天天跟你侍候着这些羊。时间久了。总能给你多照顾一些出来……”一旁崔敬怀听他这样说。忙不迭的就点了点头。

    崔薇见他这样子,忙就道:“爹,这事儿与您无关,要说也是聂二干的,您这样干什么,真的与您无关,您就放心吧,我缺不了这点儿钱的。这样小器,哪里能发得了什么大财。”她年纪小小的,便说什么发不发财的话,听得崔世福心里又是难受又是好笑,只是他到底不善言辞,崔薇好说歹说的,才终于将他给哄走了。

    等崔世福一走,崔薇也没了心情做什么菜,只匆匆炒了几样吃了,崔敬平只当她还在为羊的事而担忧。吃完饭自个儿烧了水,洗了脸和脚忙就回他自己房间了。留了聂秋染两人在外头,崔薇看也没看聂秋染,自个儿进厨房里打了水就洗澡去了,聂秋染不知怎么的,总觉得她像是在生自己的气,但想了想自己又确实没什么地方惹到过她的,顿时百思不得其解,他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总觉得崔薇这样对他不理不睬的令他心情有些烦闷,无论如何也静不下心来,干脆也打了水先去另一侧将澡洗了,刚出来放了桶又拴好了门,进屋时就看到崔薇已经坐在床边拿了帕子擦头发的情景,连忙就走了过去,一边道:

    “我来给你擦。”崔薇没理他,侧开了身子,避开了他的手,自个儿擦了几下,那头聂秋染忙取了之前挟出来竹炭笼放到她脚边,任她偏了身子将头发凑过去烤,深怕她头发掉进炭里被烧焦了,忙替她拿在手中,一边拿帕子绞着水气,一边眼睛不时就看她一眼。

    聂秋染目光不时总看自己一眼,崔薇感觉到了,但却没有理他,不知道为何,今天聂秋染看自己那一眼令她到现在还觉得心里有些不舒服,像是透过了她在看着谁一般,崔薇正好借着聂秋文这件事不理他!将头发擦干了,摸着上头水气已经消得差不多了,崔薇这才哆嗦着脱了衣裳爬上床,聂秋染将竹炭笼提了出去,又洒了些水将火给熄了,这才又拴了门进屋里来,熄了灯就看崔薇已经背转过身睡着了。

    不知道这丫头在闹的是什么脾气。聂秋染有些无奈,虽然对这样的情景并没有经历过,但他却本能的知道,若是任由崔薇这样下去对自己绝对是不利的。一想到这儿,聂秋染干脆一上床就连人带被的将崔薇给揽进了自己怀里,也不管她一面挣扎个不停,紧紧将人给搂在怀里,感觉到她挣扎个不停,想来想去自己惹着她的地方不多,若真说要有,也只有聂秋文今儿惹出来的事情而已,他连忙开口哄道:“好了好了,别生气了,我一定会再给你出气的。”

    越听他这样说,崔薇越是觉得不舒坦,不知道他干嘛的,手劲大得要命,崔薇挣扎了一阵自己气喘吁吁的,也没挣扎得掉,干脆也不动了,闭了眼睛睡觉。聂秋染见她这样子,只当她还在使小性儿,一边也跟着睡了过去。

    本来以为崔薇这个脾气发了第二天便好了,谁料第二天一早起来聂秋染就知道不对劲儿了。这小丫头一早起来便没搭理他,一张小脸面无表情的,也不跟他说话,让他心里总觉得哪儿不对劲儿,崔敬平像是也知道了崔薇心里不舒坦般,一大早的便给躲了开去,留了聂秋染在屋里头,硬着头皮又哄了她一阵。昨儿被咬的羊今天又死了两只,而羊圈里的羊儿们昨天估计被惊吓得狠了,今儿一早上竟然挤不怎么出奶水来,而且极暴躁不安,一旦有人靠近便要抵抗,崔世福险些被羊扎了一角,崔薇没料到昨儿的事最后竟然还有这样的后续,心中也感到有些无奈。

    幸亏家里还有不少的奶粉,那店铺现在又没开着,就算一时间没有羊乳供应也出不了什么差错,不过这边有狼的事儿仍是令她心中泛怵,之前听人说山里有狼她只当这事儿是村里人胡掐了骗人的,可谁料昨儿亲眼见过羊圈里被狼糟蹋过之后她便信了,早晨时崔世福等人便召了村里的人一块儿上山准备打狼去了,屋里崔薇望着送来的几头羊尸正打着主意想怎么弄呢,那头聂夫子便已经过来了。

    虽然心里对于聂家有些不待见,但聂夫子昨儿总算是替她出了一口气,崔薇忙将人给请了进来,家里也没个茶水,干脆拿锅里的开水冲了一杯奶粉放到了聂夫子面前,还没有坐下,就听聂夫子缓缓说道:“罗家那边聂明她公公今儿一早上便没有了,都是亲戚,今日你们随我一同去走一遭。”

    罗家那个老头儿早就已经不行了,只是在熬时间而已,原本想将聂明娶回去给他冲洗的,谁料没有冲得活过来。聂夫子今日亲自过来的,而他说的又是让自己等人随他走一趟,便是证明孙氏去不了,这样一来,总该要自己出面的,崔薇当然就答应了下来。如今天色已经不早了,又是奔丧,时间又不等人,她干脆衣裳也没换,想到上回那个名叫罗石头的孩子,又进崔敬平屋里收了几件他早已经穿不了的旧袄子出来,包了一大捆,才准备跟着聂秋染一块儿出去。

    罗家要送的礼聂夫子早已经准备了,只是聂秋染如今也算是跟聂家分开过的,因此自己又要准备一份儿,因此几人锁了坐上马车出去时,路过村里头李屠夫家,干脆招手让人家割了几斤肉装蓝子里。在此时送几斤肉已经算是很大的礼了,一般人家走亲戚也就只送一包蔗糖一斤白酒而已,要不就是十个鸡蛋也算一份体面的礼了,崔薇这样割肉送的自然也差不到哪儿去,聂夫子瞧了一眼,也没出声,只是赶着车朝罗家奔去。

    到了罗家时,远远的便看到外头院子上空已经拉开了挡雨的厚油纸,下头摆开了桌子,不少前来帮忙的村人这会儿正热火朝天的做着事。外头已经摆了一个停放好的棺材,屋门上还贴着聂明成婚时的大喜红字,几个人正跪在屋子里哭着,聂夫子等过来时那头正做着事的人顿时一阵哗然,忙都赶紧迎了出来。

    屋里的人听到了外边的动静,也都忙迎了出来,崔薇掀开马车帘子,便看到聂明头上捆了一个白色的孝帕,直接垂到腰间拿麻绳又捆了,这会儿站在众人前头,看到聂夫子过来时满脸惊喜的便唤了一声:“爹,大哥你们来了。”独独像是没有看到崔薇一般,并没有招呼她。

    崔薇也不以为意,自己过来也只是走个过场,她跟罗家的人又不熟,不过是因为聂秋染才来走一遭,聂明不理她也无所谓,一跳下车来,将自己的礼物交到了聂明手上,也退到聂秋染身边不说话了。聂明身旁的罗大成目光滴溜溜的马车上打着转,脸上露出贪婪之色来,聂明拧了他好几把,将他捏得有些不耐烦了,拳头扬了起来,聂明冷冷瞪了他一眼,却见他又乖乖的将手放了下来,一边又凑近她身边不说话了。

    这聂明也是个有手段的,嫁出来还没几天,这罗大成一看就不是好惹的,她却能将人能收拾得伏伏贴贴,这还没嫁几天呢,崔薇看了她一眼,便四处打量了一下,好奇问道:“你们家小石头呢?怎么没有瞧见?”她话音一落,那罗大成便嘿嘿笑了几声,讨好的凑了过来,一咧嘴便露出一口的黄板牙,一股味儿冲得让人直皱眉头,崔薇下意识的退了几步,聂秋染半侧身子挡在她面前。那罗大成也不以为意,摸了摸鼻子,一边冲聂秋染陪着笑:“大舅子问那扫把星干什么,大好的日子,没得提了他冲了晦气,我爹就是他给克死的,大嫂这样妙的一个人儿,可不要提了他,脏了你的嘴!”(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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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九章 结缘

    一句好端端的话罗大成偏偏说得嘻皮笑脸的,让聂秋染脸色一下子黑了大半,崔薇之前听聂秋染说那罗石头日子不好过时还有些半信半疑的,在她看来罗石头再不好,可也是个男孩儿,怎么样也不会落得这样的地步才是,可谁料现在听了罗大成满脸嫌恶的话,见聂明也是撇着嘴唇满脸不屑的模样,顿时便相信了,既然罗大成不肯说他在哪儿,崔薇也不准备再问,想等下再去找找看。她这会儿心里已经有预感自己恐怕找到罗大成将衣裳送给他,估计他也是保不住的。

    跟在聂夫子身后给已经去世的罗老头上了一柱香,崔薇也没敢去看那具棺材,她还是头一回与死人接得这般近,再加上她自个儿又是莫名其妙来到这古代的,心里多少还存了一点儿信神鬼的念头,因此有些犯怵,呆了一阵便想要出去转转了。聂明根本不想理睬她,而不知为何,聂秋染也没有跟在她身边,像是知道她要做什么一般,崔薇忙拧了裙摆四处望,连旁敲侧击的问了好几个妇人,才将罗石头在柴房的事儿给问了出来。崔薇忙回马车上取了自己之前便包好的东西,拧着就朝柴房走去。

    如今罗家里人人都忙得厉害,许多人目光都被屋里的聂秋染这个举人给吸引了,不少妇人都围在门口边瞧热闹,根本没哪个注意到崔薇的动作。崔薇拧了那一大包衣裳进了柴房时,一股阴冷潮湿的感觉便已经涌得她满身都是,柴房许多地方漏着水。地上是一般的泥土地。这会儿已经湿透了。踩上去滑溜溜的,这屋里散发着一股霉味儿,崔薇刚从外头进来,一时间也瞧不清楚这柴房里的动静,只依稀看过去到处都是放着叠了整齐的柴,她一手拧着裙摆,一手提着捆衣裳,嘴里小声唤道:

    “罗石头?小石头?”

    一个玉米杆里突然钻出一个黑黝黝的脑袋来。崔薇听到一点儿动静,刚一回头便看到一道影子扑了出来,她下意识的朝旁边一让,险些摔倒在了地上,便看到一个孩子警惕的瞪着她,一张冻得青紫的脸仰了起来,崔薇借着门口微弱的灯光,将他给认了出来,连忙高兴的冲他招了招手:“罗石头,你还认不认得我?”

    她笑眯眯的样子使得整张小脸都像是活了过来一般。给这原本阴暗的柴房也增添了几许色彩。那罗石头警惕的看了她几眼,半晌之后才点了点头。目光落到了她手里提着的一包衣裳上头,声音有些嘶哑:“你来干什么?”听着这声音,倒像是这孩子有些感冒了。崔薇连忙伸手去探他的头,感觉到这孩子缩了下肩膀,像是要往后退,但动作慢了一分,崔薇的手便落到了他额头之上。

    一股滚烫的感觉顿时便从她手心中传了过来,崔薇吃了一惊,忙将手里的衣裳放在一旁的柴垛子上,惊呼道:“你发高热了。”

    “不会死的。”这孩子抿了抿嘴唇,眼中露出倔强之色,接着又挪着脚朝他原本藏身的地方躲了过去。崔薇听他踩着地上的泥‘叭唧’作响,低头一瞧,见他竟然穿着一条短了大半戴的裤子,露出一双腿来,脚下竟然连鞋也没穿,一条裤子单薄破旧异常,在这样寒冷的冬天里,他竟然穿成这个模样,这柴房中又阴冷异常,难怪生了病。崔薇心里生出一股怜惜来,看他又缩回柴堆间,一边拍了拍他脑袋,示意他起来:“先别忙着过去,我去给你打些水,将脚洗了,换身衣裳吧。”她说完,又在身上摸了摸,取了十几个铜钱出来,今日出来得急,身上也没带什么钱,因此只有这些,朝他递了过去:“你自个儿去瞧大夫,抓些药吃了,病了可不能拖的。”

    “你想让我做什么?”小孩儿满脸都是对生的渴望,死死将手中的钱抓紧,一边抬头盯着崔薇看,眼神中带着一抹如同野兽般的凶残与狠意,看得崔薇吓了一跳,接着又拍了拍他脑袋:“我不要你做什么!瘦成这模样,论斤称两的卖给别人都嫌全是骨头。”崔薇不知道这孩子从小是怎么长的,竟然遇着一丁点儿善意都认为别人对他有所图谋,她心中也觉得有些同情,又站起身来,看了外头一眼:“我去给你打些水,你把脸洗和脚洗了,先别下地,我下次给你带双鞋过来。”

    罗石头眼中盛满了光彩,半晌之后才抬头看了崔薇一眼,狠声道:“你叫什么名字,往后,我一定会报答你!”

    看他瘦骨伶仃的脸上满是严肃之色,可惜他实在太瘦了些,衬得一双大眼睛更是像要滚落出眼眶来般,他人年纪本来就不大,这会儿满脸的严肃看得崔薇忍不住笑了出来:“我不要你报答,要不,你好好活着吧,那就是报答了!”她本来也没指望过自己不过是做了丁点儿的小事便要让人家来报答,因此笑了笑,并没将这事儿放在心上,出去不多时果然从外头打了不少热水过来,让罗石头擦了脸和手换了身衣裳,崔敬平当初的小衣裳这会儿在他穿着还宽松得很,不过因为是长了些,总算是将脚给遮住了,崔薇又取了之前包在衣裳里头的蛋糕给他,又给了他一袋奶糖,外头聂秋染已经在唤她了,崔薇这才摸了摸小孩儿的脑袋准备出去。

    谁料刚转身,衣袖便被人死死拉住了,她转过头去看,却见罗石头满脸的坚持之色,一张薄唇紧紧抿着,几乎像是看不见了般:“名字。”这孩子样貌看想倒是清秀,不过一双嘴唇却是薄了很,此时人都认为薄唇的人一般都性情凉薄,可眼前她看来这孩子却并不像是冷血凉薄的,至少比起崔敬忠那样的,不知好了多少。

    她恍神了片刻,罗石头却是又拉着她问了一句:“名字。”

    “我叫崔薇,你叫我崔姐姐吧。”难得遇到一个年纪比自己小的,崔薇温和的又摸了摸罗石头的脑袋,半晌之后才见他松开了手,嘴里轻唤了一声:“崔姐姐。”刚刚一番折腾下来,他身上热也褪了些,这会儿听起来嗓音里虽然还带着些鼻音,可也不像之前一般沙哑得厉害,多了些小孩子的稚气,听得人心中软绵绵的。

    崔薇也不再多呆,连忙拧了衣摆从柴房里出来,就见外头的聂秋染等人已经等了片刻,聂夫子脸上露出不耐之色,而一旁聂明满脸不屑,看到崔薇出来时便尖了声音道:“大嫂一来我们家便钻进柴房里头,莫非里面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你才喜欢往那胺臜角落钻?”她还在记恨当初崔薇不肯给她出陪嫁的事儿,如今她已经出了嫁,算不得聂家的人,自然对崔薇说话也不像是之前一般客气胆小的模样。

    聂夫子诧异的看了这个女儿一眼,皱着眉头没有开口。

    反倒是聂秋染,对聂明的态度像是早已经习惯了一般,根本没有在意,连眉毛也没有皱一下,撑着伞朝崔薇走了几步,走到她身边了,伸手替她拈去了身上沾的柴灰,满眼之中都是笑意,根本没有任何不满之色,反倒轻声笑道:“是不是去瞧罗寐生了?你要是真喜欢孩子,等过几年咱们也有的,又何必现在看到孩子就想要去照顾。”他一本正经的语气说出这种话,顿时令崔薇呆滞了片刻,回过神来时脸颊顿时涨得通红,看到一旁聂明张大了嘴,如同吃了只苍蝇一般的眼神,顿时便拧了聂秋染一把。

    聂秋染并不在意,反倒心中有些高兴。从昨儿起崔薇就给他发了脾气到现在没怎么理他,现在终于肯伸手拧他了,证明她心中不像昨儿那样气了,他心头自然松了一口气,根本没在意崔薇的小举动,反倒伸手将崔薇那只还在自己胳膊上拧着的小手捉了过来包进掌心中,顺便将人也拉了过来,替她理了理头发,轻声在她耳边道:“想不想将罗石头弄回去?”

    崔薇傻愣愣的看了他半晌,想到罗石头的模样,顿时犹豫着点了点头。聂秋染嘴角边笑意更深,拉着她便往罗大成那边走,直到离罗大成还有五六步远时,才停下了脚步,盯着罗大成瞧了半晌,一边轻声道:“我家薇儿喜欢罗寐生那孩子,我们成婚早,如今要孩子还早了些,大妹夫不知愿不愿意将罗寐生送到我们家里住上几天?”

    那头罗大成听到聂秋染跟自己说话,顿时兴奋得满脸通红,搓着双手连连点头,简直是连话都有些说不出来了。那厢聂明却是死死拉了他一把,眼中露出警惕之色来,盯着崔薇看了半晌,这才冲着聂秋染笑道:“不知道大哥想要罗寐生干什么,你也知道,他不过是个灾星,我可不敢将霉运给大嫂带过去了,免得她往后生不出儿子来,被人骂作不下蛋的母鸡,误了她一生呢!”聂明看着崔薇冷笑了一声,想到她不肯给自己添妆,顿时心中生出厌恶来,又觉得有些不甘,嘴里便恶毒了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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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章 要人

    崔薇听得冷笑,刚想张嘴,聂秋染便伸手替她理了理衣裳,眼角余光看到柴房里钻出的一个小脑袋,顿时嘴边笑意更浓,这才转头看着聂明,满眼的警告之色:“你在跟谁说话?没大没小的,若真这样,往后你们家这门亲戚,我也不走了,你既然如此能耐,往后有事不要回娘家来!”

    他这话毫不客气,聂明脸色顿时涨得通红,连忙就要开口,谁料那头看起来对她容忍无比的罗大成却是扯了她一把,示意她不要开口,可聂明嫁到罗家之后婆母是个软弱的,而公爹又躺床上要死不活,那罗大成新婚不久,对她也正是温存不舍之时,底下几个弟妹都没成婚由她拿捏,刚出来几天她便有种扬眉吐气之感,这会儿聂秋染当众下她脸面,她哪里忍得住,连忙便站了出来大声道:“大哥这话我不懂,人说有了媳妇儿便忘了娘,大哥这模样,瞧着样子不像是只忘了娘而已……”

    聂明话没说完,那罗大成便抡起胳膊一耳光朝聂明甩了过去!‘啪’的一声脆响,将聂明打得愣了一下,幸亏罗大成顾忌着聂家人还在,没敢真使了力气,否则这下子非将她打到地上坐着不可,但就算是如此,聂明也是吓得够呛,她这几天嚣张全靠了罗大成的纵容,这会儿见罗大成都伸手打她了,一看罗大成像是要吃人的样子,她顿时不敢再张嘴,捂着脸咬着嘴唇说不出话来。罗大成却顾不得管她,连忙冲着聂秋染赔不是:“大舅子不要跟她计较。往后还望大舅子多加照拂。妇道人家。不懂事,大嫂喜欢寐生,只管将他带走就是,带走带走。”

    “不行!”聂明这会儿哪里能真让崔薇将人带走,若真是这样,她往后脸也是丢得差不多了,她咬了咬牙,看到自己一说话之后罗大成的脸色。顿时心中一慌,想到他这几天对自己的态度,以及现在对自己的凶狠,聂明心中顿时明白了过来,恐怕这罗大成对自己百般忍让,说不得便是看在了聂家的份儿上,一想到这些,刚刚聂明还心中暗藏着得意与兴奋,原以为自己嫁了人之后便如同脱离了苦海般,谁料此时看来根本不是自己想像中的那般。心中不由生出怨恨来。

    她强忍了心里的难受与怨毒,一边伸手捂着脸庞。也不敢再像之前一般的嚣张,看着聂秋染便低声道:“大哥容我给那小子收拾一天,他还有东西呢,明儿我便将他亲自送到大哥那边。”她一边说着,一边咬了咬嘴唇,到底还是不甘心,脸上流露出几丝扭曲来。

    聂夫子在一旁看了半晌,最后点了点头,看了罗大成一眼:“你爹现在没了,你便是家里当家作主的,男人便该有个男人的模样,将家里撑起来,不要事事都由着别人来做主,家里成什么体统了,该管教的还是要管一些的。”他这话虽然没提半个聂明的名字,但话里的意思众人哪里有听不懂的。虽说聂明是聂夫子的女儿,但到底她如今已经嫁了出去,是个外人,而崔薇无论怎么说是嫁进聂家的,可算是自己人,聂明分不清这些,只当自己与聂夫子亲近一些,可在聂夫子心中儿媳远比女儿来得重要多了,至少儿媳生的孩子还姓聂,而聂明生的孩子是跟着别人姓的。

    罗大成在一旁唯唯诺诺的答应着,这才将聂夫子等人送走了。崔薇上了马车,便听到外头聂夫子正在教训着聂秋染,今日他做的事实也实在出乎崔薇意料之外得很,聂夫子刚刚没有出面打断他的话,已经是够给这个儿子脸面的,这会儿他心中肯定是很火大。

    因聂夫子出来时是直接到的崔薇家,坐的也是聂秋染的马车,自然赶车也是直接朝崔薇家赶的,这会儿天色还早,没有完全黑下来,几人回来时崔敬平正准备烧火做饭的,一看到聂秋染等人回来顿时就吓了一跳。崔薇看着院里几头死了的羊,心中也觉得有些不是滋味儿,想了想看了看天,虽然这会儿有雨还显得外头有些阴沉,但距完全黑下来还有一段时间,这几头羊扔了也可是可怜,长得这样大,崔薇挑了其中一头稍壮硕些的准备拿出来烤着吃。

    自家门口外的走廊下宽敞无比,架个篝火是足够了,到时将羊烤好直接再拿到屋里吃就是了。她一打定主意,便回头看着聂夫子笑道:“今儿晚上公公不如留下来吃饭吧,正好还有羊。”她原本只是想客气一番,毕竟聂夫子此人一看便极其严肃不好相处,她本以为自己这样一说聂夫子肯定是会摇头拒绝的。谁料她一开口,聂夫子犹豫了一下,竟然点了点头先拧了衣摆朝屋里去了,嘴里一边道:“也好,你婆婆病了,聂晴正照顾着她,我今儿便打扰了。”

    崔薇呆滞了一下,就连聂秋染也眉头微微皱了皱,看了屋里一眼,知道聂夫子这留下来是有话要说的,又看了看崔薇,还没开口,就见她点了点头,唤了崔敬平过来吩咐:“三哥,你去帮我唤爹过来吃饭,顺便将这只羊给收拾了。”这羊是要剥皮的,否则不好下嘴,而且羊肚子里的肠肚也要收拾,崔薇人小力气也不大,这羊一看怕是有快两百斤了,她自己是拖不动的。那头崔敬平答应了一声,连忙取了斗笠便出去了,聂秋染本来想跟崔薇说话,谁料小丫头傲娇的一扬脑袋,哼了一声,取了个簸箕准备去崔家地里找崔世福要些青辣椒了。

    趁着天色还没黑下来,崔世福一听到女儿让自己过去帮忙收拾羊,忙就拉着大儿子过来了,两父子扛了羊去溪边,不多时便收拾了干净回来,还带回了一张剥得整齐的羊皮,崔薇这会儿早已经捡了不少的柴火出来,又摘了一些鲜嫩的辣椒,一些新鲜蔬菜等之前在买肉时顺便花了些钱也买了不少下来,足足抱了好大一簸箕。这会儿天色不早了,崔薇忙着生火剪了些晒干的辣椒出来在锅里炒干了,又将辣椒给放进石钵里拿石杵搯成辣椒粉,一边招呼了崔敬平过来生火做饭,自个儿则是让崔世福父子砍了不少约有拇指大小粗细的竹子出来,把羊头砍下之后将羊身穿上了架了起来。

    下面生火烤着,另一些羊内脏以及羊头羊蹄等则是洗净了放进一口大锅里,加了一些羊奶粉熬了起来,外边儿生起了火,崔薇先是将之前剪下的一搓羊毛捆成一只小刷子,洗净之后沾了酱油与猪油在羊身上刷了几下,渐渐的,香味儿飘了出来,又连忙进屋里加了八角、茴香等制成特殊的酱料出来,大半个时辰下去,那羊身上渐渐冒出油来,皮肉被烤熟了,泛出阵阵香味儿来。

    这会儿天色已经大黑了,崔薇一面刷着酱,一面抹着额头因靠近了火堆而出的汗水,等到羊皮表面泛出油珠时,忙又沾些辣椒沫儿往羊身上刷去,一股香辣味儿传来,既是香,却又让人忍不住有些呛,忙转过头进屋里拧了一把热帕子将脸捂住了,长舒了口气,这才觉得舒坦了些。

    屋里聂夫子念了聂秋染一通,但儿大不由爹娘,他自说他自已的,聂秋染却根本当做没听见一般,这个儿子如今有了出息,又不像是之前能由得自己拿捏的情况,聂夫子心下有些烦闷,今日一整天他赶到了罗家去,中午时人家家里死了人,他自然也不好意思放开怀抱大吃大喝,因此挨到这会儿早就是有些饿了,说了聂秋染一顿,心火直往上涌,却看他根本不在意的样子,闻着外头的烤肉香味儿,只觉得心里饥饿与火气都涌了上来,让他整个人坐都坐不住。

    “老大家的这手艺还不错,也能想出吃的方法来,只是男子汉大丈夫,主要的心思还是应当放在书本上头。”聂夫子闻了一口烤肉香,也不知道崔薇放了什么东西,那股香味儿馋得人直流口水,勉强又教训了聂秋染一句想转移注意力,那头聂秋染却是坐不住了,忙起身就要朝外头走,一看他那样子就不像是出去看的,聂夫子忙跟着儿子出去,果然就看到他已经蹲在了厨房外的走廊下,接过了崔薇手里的刷子,正往羊肉身上刷着酱料,顿时脸色就黑了下来。

    他从小教育聂秋染君子远庖厨,谁料现在看来聂秋染根本没听到心里去!

    当着亲家的面,今儿又正巧大年三十,崔薇留了自己下来吃饭,吃人嘴软,哪里还好意思在这会儿教训聂秋染不能帮忙,只盯了聂秋染几眼,见他根本不理自己,聂夫子也只有郁闷的又坐回到了屋子里。只是人人都在外头忙着,只得他一个人坐在屋中,聂夫子既感尴尬又感无奈,连书也再看不进去,勉强坐了半晌,到底没好意思坐得住,也跟着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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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一章 吃羊

    将等下要吃羊肉的酱料一一都准备妥当了,把香菜与细葱等洗净了切好放在一旁的青花大碗里,崔薇正准备洗些白菜放在一旁时,那头崔敬平犹豫了一下,仍是抬头看着崔薇道:“妹妹,今儿聂夫子都在这边吃饭,聂二他昨天也不是故意的……”他跟聂秋文与王宝学几人自小一起玩耍到大,感情不是一般的好,崔薇一边低头洗菜,动作顿了一下,眼角余光就看到崔敬平满脸纠结的模样,不由就叹息了一声。

    昨儿聂秋文没锁门害得自家羊圈受祸害一事,虽说是孙氏一开始没安了什么好心,但聂秋文现在年纪确实还小,在现代时他也不过是个还没初中毕业的孩子,正在叛逆期,再加上昨儿的事情她也听崔敬平说了,是王宝学过来唤了两人去玩,估计聂秋文是着急了,这才慌里慌张没关门,这事儿说到底,就算是孙氏有责任,便其实崔世福也有些责任,不该将钥匙交给聂秋文,就算是崔世福为了自己好,不希望自己跟孙氏起矛盾,毕竟在世人眼中看来,恐怕谁都以为自己是沾了聂秋染的光才买了这些羊和牛。

    崔薇虽然心里不是完全将聂秋文给原谅了,但这会儿并不想让崔敬平难受,自昨儿起恐怕崔敬平心中便有些忐忑,他忍到现在才开口说出来,崔薇也有些心疼他了。想了想不愿意在这大过年的时候拂了他的意,犹豫了一下,便点了点头,一边手上动作没停:“三哥,你要是想唤聂二过来吃饭,你就去吧。”她说的只是唤聂秋文一个人。并没有说要喊孙氏等人,崔敬平听她这样说,顿时高兴得险些便跳了起来,一边塞了些柴进灶里,一边就兴奋道:“妹妹,你放心,这损失让聂二记着,往后让他做事来还,我一定好好揍他一顿,给你出出气!”

    他这话一说崔薇哪里还有不明白他的意思的。笑着点了点头,那厢崔敬平慌忙便出去了,连草帽也顾不得戴,欢快的就朝聂家跑了过去。崔薇看着他背影笑了笑,手上动作没停。麻利的又将白菜洗了出来放到一旁。

    锅里炖的羊肉汤这会儿早已炖出了味儿来,一股股香味儿直从锅盖处冒了出来。崔薇将盖子揭开了。看着里头已经沸开了带着淡淡乳白色的汤,想了想又添了两勺子今日早好不容易挤出来后煮过的牛乳下去,又将洗净的干红枣以及枸杞等一并都扔了下去。刹时锅中乳白色的汤底里又泛出红色的枣子来,看上去极其的养眼,那味道炖出来也香味儿扑鼻,并不像是杨氏等人所说的羊肉做出来满是膻腥。反倒是带着一股让人直流口水的香气。

    把瘦肉等切成薄薄的片卷起来放在一旁的盘子里,崔薇深怕今儿晚上人多不够吃,因此特意将割了三斤多瘦肉,这会儿切得她手臂都有些发麻了。也不过才切了一小盘儿而已,连半斤肉都没切下来。外头突然间传来一阵脚步声,听着声音,像是崔敬平回来了,崔薇也没出去,不多时外头一阵说话声过后,崔敬平推着满脸通红的聂秋文进来了,聂秋文走路时脚还有些发拐,怯生生看了崔薇一眼,一边嘴里就小声道:“崔妹妹,我错了……”

    “你喊的是谁呢!”这两人一进厨房门时,聂秋染便将刷酱料的工作交到了崔世福手上,忙跟了进来,正好就听到聂秋文唤崔妹妹的那一声,顿时脸都黑了大半。这会儿聂秋文可是真怕他,一听到聂秋染说话,浑身打了个激伶,连忙就换了个称呼:“大嫂,我错了,大嫂,你原谅我一回吧,我以后再也不敢了,爹说过,男子汉大丈夫要自己挣银子自己花……”他说到这儿时,满脸的失望与郁闷之色,显然这孩子心里还有些不服气。

    崔薇可不想替孙氏教儿子,说多了聂秋文心里不舒服,而孙氏不见得会领情,更何况现在聂夫子还在外头,自己要真当着他的面教训他儿子,保管这个一看就是大男子主意极重的公公对她心中会生出不满了。更何况人是崔敬平唤过来的,自己要是继续捏着昨儿的事情不放,便是让崔敬平难以下台来。因此崔薇点了点头,开口道:“以后不要这样做了,就算你娘说了,但你也该知道不锁门不出去的道理,羊咬死这样多,多可惜。”被叼走了四头羊,昨儿咬死了两头,今天早上崔世福又送来了三头昨晚上没撑住受伤的羊,一天时间,便已经捉失了九头羊!

    更何况羊倒还能买,可那羊乳一时半会儿间却是产不了了,崔薇心中也郁闷得很,只是到底聂秋文还是个孩子,人家现在都来认错了,自己也不能总再抓着不放,说了他一句,聂秋文听她不再怪自己了,顿时脸上就露出笑容来,听她这样说顿时便接嘴道:“羊死了正好可以吃,还能省了买肉的钱!”

    这倒霉的破孩子!

    崔薇冲他怒目而视,那头崔敬平也黑了脸故意在他屁股上的伤口处狠狠踢了一脚,聂秋文嘴里发出惨叫声,看崔薇的脸色与一旁带着冷漠笑意的大哥,顿时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再不敢反驳,摸了摸屁股,吐了下舌头跑出去帮忙做事了。

    厨房里崔敬平乖乖的坐到了灶前帮忙生火,而聂秋染干脆也挽了袖子过来接了崔薇手中的菜刀准备帮她切肉,他虽然帮着崔薇生过火,便还从来没有做过帮忙切肉的事情,看得出来动作有些生疏,崔薇干脆一边剥着大蒜一边指挥他。

    众人热火朝天的忙着,这个大年三十的夜晚倒也因为人多而凭空添了几分热闹,崔敬平小心翼翼的说着从聂秋文那儿打探来的消息,据说昨儿孙氏被聂夫子勒令在外头跪了半晚,淋了好几个时辰的雨,聂晴也跟着跪了半天,一早起来两母女都病了。聂夫子手段粗暴而直接,既不打骂她们,也不出言多说,直接让人这样一跪,命都险些去了半条!今儿才请了大夫回去看,这会儿母女两人还躺床上哼唧,崔敬平过去时就听到那两人还在不停咒骂着,声音大得左邻右舍都能听到,崔敬平只是不想在大过年的说出来让妹妹堵心罢了。

    忙到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聂夫子等人回去给祖宗上香了还没回来,锅里的羊蹄才渐渐的炖得软了些,外头的羊肉早已经烤好了,崔世福等人忙着将烤好的羊肉抬进屋里去,崔薇想到上次崔敬平发高热时她让人给做的一只专门熬药的小火炉,顿时眼睛便亮了亮,忙指控着崔敬平搬进去,一边自己则是跟着聂秋染搬着切好的肉片与洗好的白菜以及红苕做出来的粉条等。

    切好的芋头码得整整齐齐的放在一旁,莴笋杆洗剥干净,切成指头大小的一条,码在白净的盘子中,看着特别的鲜嫩,新掐下来的豌豆嫩叶尖儿这会儿已经洗过了放在竹蓝子里头,看着菜渐渐端了出去,崔薇又取了虾酱出来,放了不少在汤锅里,又加了少许的盐,拿勺子舀了些汤尝,那羊肉汤顿时鲜美得让她险些咬到了自己的舌头!汤里带着羊肉特别有的香味儿,又因放了些羊乳等,刚好中和了羊肉之中的膻腥不说,又带了红枣的回甘,以及淡淡的杏仁味儿,让人忍不住想再喝一口。

    崔薇强忍着想再盛碗汤的冲动,将葱段以及香菜段端了出去,又好调好的辣椒碟端了出来,一边笑着让崔世福帮忙端一下锅底,一个简易的火锅便制了出来。可惜没有鱼肉等物,但也足够让头一回吃这样新鲜菜的崔世福等人诧异不已了。那烤好的羊肉外香里嫩,既麻辣又带着一股茴香与八角等特有的香味儿,让人尝过欲罢不能。众人搬了凳子围着火炉吃,直将那具烤羊吃得只剩了小半,才又吃起了羊肉火锅来。崔薇也吃了好几块烤羊肉,又盛了碗羊肉汤放了些葱段与香菜尝了,加了这些之后汤更加的美味儿,几乎光是吃菜便再吃不下饭了。

    冬天正是吃羊肉的好时节,不过若是换了平常崔薇才舍不得杀羊来吃,这回也就聂秋文的事儿出了意外,否则她根本没想过要将羊给吃了。一群人围着火炉子吃饭,个个都吃得汗流颊背,聂夫子还是头一回这样没体面没形象的跟着众人围在火炉子边吃东西。

    若是换了往年,每回大年三十年夜时便只是吃些腊肉与猪头肉便罢了,年年拜过祖宗都跟泼过水饭后便如同完成了一个行程般,还难得有像今年这般,以往让他看起来是不成体统,也不懂规矩的团年饭。但不可否认的,这样吃起饭来,比起往年在家中要有意思得多了!

    众人一直吃到夜半时分,锅里的羊肉汤被火炉烧得都已经见了底,崔薇添了好几次柴,她自个儿吃完了便坐在一旁替崔敬平等人挟些菜煮着,几人吃饱喝足了,才渐渐各自散去,天色不早了,聂夫子父子俩是最先离开的,聂秋文临走时恋恋不舍的将目光落在院子里那头还没处理过的羊身上,显然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崔世福等人倒是帮了崔薇将屋里打扫干净了,又把外头走廊都拿水冲洗干净了才挺着吃饱的肚子回去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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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二章 要账

    今年是大年三十夜,崔薇准备烧些水来将澡洗了,照理来说明儿是不能洗澡用水的,此时人讲究若是在大年初一便将水倒出去,便如同将财也倒出去般,这个习俗虽然没什么讲究,但尊守一下这个习俗便如同感受一下过年的气氛般,崔薇自然乐得照做,更何况今天做烤羊,她浑身上下都是一股油烟味儿,这会儿不洗哪里睡得着,几人忙收拾着忍了寒冷将澡洗过了,忙了一整天,崔薇这才没能忍得住,爬上被窝便闭了眼睛。

    第二天是大年初一,隔壁崔家里一早便热闹了起来,崔薇一早起来将昨儿晚上提前舀起来的一些羊肉汤煮上了,又洗了两个萝卜切了放进去,厨房里不多时便冒出一股香味儿来,还没吃早饭,那头聂明便过来了。

    她果然是像昨儿她自个儿所说的是给崔薇送人过来的,只是话语间却像是崔薇在打着什么阴谋诡计一般,但到底聂明心中还是昨儿被聂秋染一句话说得心中害怕了,并没怎么敢惹她,嘴上说了几句换了自个儿心中痛快之后,就将又穿着一身破旧衣裳的罗石头给丢下走了。

    崔敬平端了个碗坐在一边拿了青盐漱口,一边盯着这边看,罗石头打着赤脚,昨儿给他换上的衣裳这会儿早就不见了,崔薇看他冷着一张脸的样子,不由上前摸了摸他额头。这一次罗石头并没有再躲开,任由她将自己的额头给摸了摸,这才咬了咬嘴唇,低了头眼中露出阴狠之意,小声道:“崔姐姐,你给我的衣裳。被人抢走了。”他一边说着,一边吸了吸鼻子,虽然高热是褪了些,但显然感冒并没有全好。

    幸亏额头倒不像昨儿一般的烫了,崔薇叹了口气,冲他露出一个笑容来,一边摸了摸他脑袋,罗石头今年也不知道几岁,可身高却只到自己胸口而已,身上瘦得恐怕崔薇都能一手将他拧得起来。跟猴子似的,身上穿的衣裳破破旧旧的,足下光着赤脚,露出几丝赤红的痕迹来。崔薇皱了皱眉头,叹息了一声。摸了摸他脑袋:“不怕,我三哥那儿还有好多他小时穿的衣裳。你先将就穿着。我先烧些水,你把身上擦擦,明儿再洗个澡。”崔薇温声安抚了他几句,这孩子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只低垂着头,又跟崔敬平打了声招呼。那头崔敬平非快的吐了嘴里的青盐沫儿,皱着脸喝了水漱干净了口,这才取了搭在肩上的帕子擦了擦嘴,冲着罗石头便笑:

    “罗家兄弟。跟我过来,我带你去选几身衣裳先换了,好歹今儿也是大年初一,我妹妹那儿还有些糖呢,等会儿我给你抓一些!”崔敬平说完,没得到罗石头的回应,本来他也不是个沉得住气的性子,干脆伸手拉了他的胳膊便朝屋里走。罗石头脚死死钉在地上,十个脚趾头都卷缩了起来,像吸盘紧紧吸在地上一般,回头还看了崔薇一眼,直到崔薇冲他点了点头,温和的朝他摆了摆手,罗石头这才挪了脚步,跟在了崔敬平身后。

    聂秋染冷眼捧了书站在门边,也没与罗石头打招呼,直到他进了屋里,聂秋染这才朝崔薇走了过来,伸手揉了揉她脑袋:“你倒是个好心的,还真留他住下来了?”说话时语气里露出一分感叹来,崔薇白了他一眼,身子往后仰了仰,避开了聂秋染的手,一边朝厨房走:“不是你让他过来玩耍几天么,如今又来说我。”聂秋染这人真是奇怪,昨儿明明是他找罗家要的人,如今表现得最冷淡的也是他,不知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打了水给罗石头提进去让他擦洗了一下脸和手,等到罗石头换了身衣裳出来时,小孩儿本来的面目便露了出来,样貌倒是颇为眉清目秀的,只是眼神有些阴沉,看上去不像是个小孩子,只有在见到崔薇时他眼中才露出几分笑意来,罗石头话并不多,崔薇给他端了些糕点让他自个儿吃着,本来自已回厨房做午饭的,谁料崔敬平也跟在了后头进来,一边帮着生火,一边看着崔薇满脸神秘的道:“妹妹,我觉得罗石头像是被打过了。”

    崔薇听完这话,愣了一下,没来得及开口,崔敬平却只当她不信自己,连忙放大了些音量:“真的,他身上全是伤!我瞧着都替他疼,这手劲儿可比聂二挨揍之后看起来吓人得多了。”他说到这儿,末了又叹息了一句:“聂夫子打聂二时我以为够狠了,没料到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啊,我认为聂夫子该向人家取些经了。若聂二也像这样被打一回,我保管他以后再也不敢想羊的事儿了!”明明一开始说了要让崔薇原谅聂秋文的是他,可如今崔薇真不跟聂秋文计较了,崔敬平又觉得心里不舒服。

    最近聂秋染正在教着他念些书,这会儿字便乱用在这儿,听得崔薇忍不住想笑,心里却是想起罗石头的事情来。

    本来想吃过午饭再问这孩子身上伤口的事儿,谁料刚刚才将米饭给沥起来,还没放进蒸子里蒸上,隔壁崔家却突然间传来了一声吵闹喧哗声。开始时还有些小,听不大清楚,可渐渐的声音便跟着大了起来,杨氏惊呼的声音传了过来:“杀千刀的,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今儿初一,按照往年的习俗,崔家本来是应该到崔世财家里吃饭的,可这会儿杨氏的哭闹声停歇之后,就连崔世福的声音也跟着吼了起来,一时间闹得不可开交,听起来人声不像是只有几人的模样,崔敬平正在屋里陪罗石头玩耍,这会儿听到嗓声顿时忙跟着聂秋染便朝厨房里跑了过来,崔薇也顾不得再将半生的饭赶进蒸笼里头,慌忙拍了拍身上的柴灰站起身来,刚刚听声音像是崔世福跟人打起来了,若只是杨氏她当然不愿意去管那个闲事,可这会儿一听到崔世福的声音崔薇却是有些担忧了,忙冲聂秋染等人道:“聂大哥,我们去隔壁瞧瞧!”

    聂秋染点了点头,几人拉开门就要往外跑,罗石头站在门口处,崔薇瞧他这样子,忙冲他招了招手,与他道:“小石头,你在这儿呆着,隔壁不知道出了什么乱子我去瞧瞧,你别乱跑,把屋门关上,除了咱们,任谁过来也不开!”

    罗石头黑白分明的一双眼睛定定的盯着她看了半晌,接着才郑重的点了点头。崔薇忙伸手将门拉上,这才朝隔壁走去。

    这会儿崔家大门前已经挤满了人,一半是村里没走亲戚拥过来看热闹的,而另一半竟然是许多身材强壮的彪型大汉!一看到这样的情景,崔薇登时想到了前一回有人过来拿了崔敬忠的欠条过来找崔世福要钱的情景,顿时心中便是一沉。这些大汉粗略一看去恐怕足有十来人之多,个个都身材魁梧,而且这些人一脸无赖神色,这大冷的天,还敞着衣襟露出胸口来,光瞧着那模样,满脸横肉的,就不像是什么好人。

    许多村里人虽然想看热闹,但并不敢凑得近了,就怕这些人一旦混闹起来拳头无眼。崔薇等人一过来时,村里的人大部份的都让开了位置,由着崔薇几人过去,还有那好心的人劝道:“崔丫头,你小心一些。”

    崔薇与村里的人笑了笑,答应了几声,径直朝崔家院子里走去。崔家两扇大门这会儿已经被人踢倒了一块,那门上的锁还连着,一扇门落了,另一扇门因锁还未开,便吊在一旁。院子中崔世福被两个大汉按在身上,崔敬怀与崔世财等人都被制在一旁,看样子这些彪型大汉并不止是十来人而已,院子中已经挤满了人,个个一看就不是好惹的模样。崔世福嘴角带着血迹,看得崔薇脑门儿一热,顿时便忍不住浑身一凉,冲着屋里众人便大声喝了一声:

    “你们干什么的!闯空门闯到这儿来了!”

    那院子里一个双手笼在袖口里的中年男人一下子转过了头来,望着崔薇打量了半晌,接着才伸手捻了捻胡须,一边看着崔薇嘿嘿的笑道:“小丫头,我劝你识相一些,不要管这些的闲事,否则我诸三爷可将这崔家的事儿算一笔在你头上了!”

    “就是她,就是她有钱,诸三爷,您将她带走吧,求求您饶了我吧!”崔敬忠的声音响了起来,崔薇还没开口,那头崔世福便已经气得目眦欲裂,厉声道:“畜牲,畜牲!”他气得厉害,额头青筋一股股如同蚯蚓一般浮了起来,脸庞涨得通红,手握成了拳头,那手臂紧紧鼓了起来,简直如同要将衣裳也给撑破了般。那制住崔世福的几个大汉见他激动之下,连忙各自使力,但一时间竟然是顾不上他,险些任由崔世福挣扎着坐了起来。那几个大汉冷笑了一声,干脆手握成拳头,重重的在崔世福肚子上捶了几下,崔世福闷哼了一声,才又重新倒在地上。(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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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三章 了断

    一旁被人隔着的杨氏看得分明,忍不住尖叫了一声,嘴里唤着崔世福,一边如同疯了般狠狠在拦着她的两个汉子身上抓扯了几下,估计杨氏实在太过凶悍了,那两个汉子吃了一惊,有人正巧被杨氏抓中了脸,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气恼之下反手一挥便一耳光重重的挥在了杨氏的脸上,直打得杨氏朝后仰,身后孔氏忙要扶她,两婆媳顿时滚做了一团。

    “你们到底是哪儿来的!这还有没有王法了。”崔薇见到这样的情景,心中又惊又怒,一旁聂秋染深怕她要吃亏,忙将她拖到了自己身后。

    那自称为诸三爷的人愣了一下,接着打量了崔薇几眼,忍不住笑了起来:“小丫头模样长得倒也俊,若卖进窖子里,怎么也有五两银子。既然崔二郎说了带你走,也别怪我心狠了!”他说完,挥了挥手,站在他身旁的一个汉子连忙就要过来捉崔薇,聂秋染眼神一冷,伸手便将那人手腕给捏住了:“你要干什么?这可是我娘子,哪能由得你来捉!”说完这话,聂秋染又看了看那略有些吃惊的诸三爷,顿时冷笑道:“崔二郎是个什么东西,我的娘子能由他来做主?诸三爷也是顺兴赌坊的当家,怎么不问清哪个人是好惹的,便敢过来捉人?”

    聂秋染表面看似文质彬彬的,但实则他手劲儿极大,这人看似并不强壮,只是瘦高瘦高的,可这一下竟然伸手将这看似壮他两倍的汉子徒手便给拿住了,任他挣扎个不停,也没能挣得脱去。崔薇顿时大感吃惊,忍不住探出头来看了看,那汉子挣扎个不停。手腕却无论如何挣扎不开去,崔薇看得好奇,忍不住伸手在聂秋染手背上戳了戳,那手背似钢铁一般坚硬,一摸便知道极有力道。聂秋染刚刚累积起来的气势因为崔薇这个动作顿时泄了大半,脸色有些发黑:“别闹!”

    那诸三爷瞧见聂秋染的动作,又听他一口说出自己来历,顿时脸上现出一丝犹豫之色来,皱了眉头道:“某家有眼不识泰山,不知郎君是哪一位。若是有得罪之处,还望海涵,刚刚不过是与尊夫人开声玩笑而已,不知轻重,该自掌嘴巴!”他说完。伸手便在自己脸上抽了两下,力道虽然不重。但到底态度已经摆了出来。聂秋染嘴角边露出一丝笑意来,伸手将那还在挣扎个不停的汉子放开了,看着诸三爷便道:“我是聂秋染,与龙大家也曾有过几分交情!”他说的龙大家崔薇等人不知道,但这些诸三爷与其带来的汉子一听到这儿,脸色顿时就变了。

    “原来是聂举人。”那诸三爷脸色变换了几下。这回伸手重重在自己脸上抽了三下,‘啪啪啪’几声,他脸颊很快浮肿了起来,这人却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就冲聂秋染拱手拜了下去:“诸三有眼不识泰山,险些冒犯了举人娘子。”今年县中赶考之人不少,中秀才的也有,但中举人的却只得两个,聂秋染在临安城中都已经算是举人中的佼佼者,自然这县中还少有不知道他名号的,别说看在他跟龙大家相识的份儿上,就算是看在他是举人老爷的份儿上,那诸三便知道自己今日是不能将人给得罪了。

    聂秋染嘴里所说的龙大家原本是在县中极有势力的,手下管着水运以及赌坊等生意,虽然做的都是些下九流的,但其人在市井游儿间名声极响,许多闲汉都是替他做事混口饭吃,拿句现代话来说,这就是一个古代的黑道头子。聂秋染本来是个读书人,也不知道他怎么跟这龙大家也扯上了关系,那诸三儿听到他这话,顿时不敢再往崔薇那边看一眼了,想到自己刚刚险些中了暗算,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狠狠伸腿便朝一旁躺在一副抬架上的人狠狠踢了几下:“杂碎,敢骗老子险些得罪了举人老爷,老子要了你的命!”

    一顿拳打脚踢顿时将那原本躺在担架上的人给打得滚落到地上来,滚了几圈,身上沾了不少的泥水,那人鬼哭狼嚎着,嘴里连声道:

    “三爷饶命,三爷饶命,这是我妹妹,是我妹妹,聂举人是我妹夫,脚下留情!”

    若不是听着眼前这人熟悉的声音确实是崔敬忠的,崔薇在看到这个在地上不停打着滚儿的狼狈人影时,恐怕都不敢置信他当真是崔敬忠!崔敬忠一向心高气傲,恨不能鼻孔都朝天了,何时还有这样狼狈的时候。只是想到这人刚刚陷害自己,这回一见明显又是他惹的大祸出来,顿时心中气不打一处来。聂秋染死死将她按在自己身后,并不想让她跟这些人多说话。

    “这是我岳父,不知怎么得罪了顺兴赌坊,要弄成这般模样!”聂秋染皱着眉头,一面转头看了崔敬平一眼,示意他去将崔世福给扶起来,崔敬平虽然脸色有些发白,但神情倒还镇定,走到了崔世福身边,伸手扶他,那一旁的诸三爷犹豫着,也没敢让人出手阻拦,反倒是冲那几个大汉点了点头,让他们将人给拉了起来。

    “不瞒举人老爷,实在是崔二郎在咱们赌坊玩耍了几月,欠了足有五百两银子,又还不上,某也是无法了,还望举人老爷开恩才是。”诸三话音一落,那头原本还刚被孔氏扶着坐起身来的杨氏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眼睛瞪圆了,盯着一旁坐起来如同泥人儿一般的崔敬忠看了一眼,胸口儿一阵闷疼,险些又落到了地上去,一旁孔氏吓得连忙替她挣人中,又抚胸顺背的,才将杨氏折腾得又悠悠醒转过来。

    崔世福听了也气得面色铁青,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外头林氏由大儿媳刘氏扶着,还没踏进屋里,听到这五百两银子,顿时眼睛一翻,便倒进了王氏怀里,直唬得崔世财吓了一跳,连忙挣扎着推开了挡在自己面前的几人,朝林氏焦急的跑了过去:“娘,娘。”

    屋里顿时乱成一团,外头瞧热闹的不时朝这边指指点点,崔敬忠低垂着头不敢抬起来,只觉得一张脸面在这会儿是丢了个干净,他从来没有觉得像现在这么丢人过,心里只觉得这一切都是崔薇与聂秋染二人给逼的,若不是这两人今日要过来多管闲事,这诸三儿如何会当着众人的面将自己的事儿给揭了出来,让自己往后如何在村人面前抬得起头来?崔敬忠心中又气又恨,那头杨氏也顾不得自己穿着干净整齐的衣裳,坐在地上拍着大腿便哭了起来:“二郎啊,你当真沾了那赌,你欠了,你欠了……”那五百两银子,杨氏都不敢说出口,这可是她一辈子都没敢想过的大数目了,崔敬忠竟然敢去欠这样多银子,便是杀了她卖肉也不值五十两的,这样多,如何还得上来?

    杨氏一时间只觉得天旋地转,险些朝后直挺挺的栽倒了下去,吓得孔氏搂着她只知道不住哆嗦着哭个不停。

    “那还能有假?”诸三儿冷笑了一声,从怀里摸索了几下,拿出一叠子欠条出来,朝聂秋染双手递了过去:“聂老爷乃是咱们县里出了名的状元,您帮着瞧,小的也信得过!”聂秋染伸手将这些条子接了过来,一边打量了几眼,崔薇也从后头踮着脚尖探了脑袋过来看,那上头十两五十两的记了不少,都是崔敬忠自个儿签的名字,还按了手印儿,看来是做不假,至少这借条是做不得假的。

    崔世福捂着胸口,轻咳了几声,抹了一把嘴角已经有些冻干的血迹,看了聂秋染一眼,神色有些发白:“姑爷,这,这可是二郎的名字?”他问话时,眼睛里还带了些期望之色。聂秋染点了点头,崔世福顿时大受打击,身子朝后踉跄了几步,勉强才站稳,险些将扶着他的崔敬平也跟着带得摔倒了。

    一旁的崔敬忠目光闪烁,拖着一条腿在地上挪着朝崔世福爬了过来,嘴里大声哭道:“爹,爹救我,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爹帮我这一回,我以后一定努力看书,我一定会中了秀才,让爹娘享福!不然他们会打死我的,求爹娘帮帮忙,帮我最后一次!”他一句话说得情意并茂,崔世福脸色却是有些惨白,没有动弹,反倒是杨氏,低头开始撩了衣摆抹起眼泪来。

    聂秋染温和笑着看眼前的闹剧,一张俊雅温文的脸上虽然带着笑,却又透出一种异样的冷意来。那头崔敬忠抱着崔世福大腿求了半天,见他不为所动,又看了聂秋染一眼,突然朝那诸三爷道:“这聂举人是我妹夫,他们也要帮我还钱的。”他说完,目光闪烁着低下头来。崔薇在后头听崔敬忠满嘴胡说八道,想到这人狼心狗肺,刚刚为了自个儿脱身,竟然想将自己也卖了,顿时气得直咬牙,那头崔世福却出乎意料之外的将崔敬平的手掰开,自个儿拨开人群朝厨房里冲了进去。(未完待续。。)

    ps:  第三更~~~

第二百三十四章 砍手

    众人吓了一跳,连崔薇也有些吃惊,半晌之后崔世福举了菜刀出来,那诸三爷吓得脸色都有些变了,谁料崔世福却直直的朝崔敬忠走了过去,咬牙切齿的看着他道:“我没有你这个儿子,我女儿早已经出嫁,跟崔家没什么相干,你自个儿惹的祸事,你自己担着,好也罢,歹也罢,都你自个儿受着,若你死了,我最多替你出副棺材钱!”崔世福一边说着,一边提了刀便朝崔敬忠走了过去,直吓得崔敬忠身子往后退,只是不知为何,他却是站不起身来,拖着一双腿便朝后头挪。

    他那腿像是受了伤,站立不起来一般,哪里跑得过崔世福,不多时便被他逮住了,眼看着崔世福举起的菜刀,崔敬忠直吓得魂飞天外,惊骇之下声音都有些变了:

    “爹,爹,我是你儿子啊!”

    “老子没你这么不中用的儿子!”崔世福双眼通红,又咳了几声,扯了崔敬忠的手出来,捏了他右手两根指头,厉声道:“老子从小出钱供你这王八犊子,供出你这么一个狼心狗肺的,什么不好沾,你要去学赌,今儿就算不跟你算这账,你欠我的养育之恩也不你要还回来,只要你两根手指,当我白生了你一场,往后我们各不相干!”说完,手里的菜刀狠狠宰了下去,杨氏惊呼了一声:“不要啊,当家的,二郎要读书写字的……”若是手指头被砍了,那便是残疾了,往后纵然有满腹才学。朝廷也不会用他这样的人。更何况右手被砍了指头。往后连捏笔都不稳了,还提什么学文?

    只是杨氏虽然惊呼,但崔世福这会儿却是对这个儿子失了望,心里又气又恨,哪里还会放崔敬忠一回,‘嘭’的一刀砍了下去!崔敬忠嘴里发出凄厉异常的惨叫声,血光溅了起来,崔世福将手里两截还下意识的卷曲了一下的断指扔到了地上。提着菜刀看那脸色都有些变了的诸三爷冷声道:“这已经不是我儿子了,我早跟他分了家,有什么事儿,你们不要来找我,只管找他去,若是再在我这儿闹事,我也不是好惹的,拼着这条命不要,明儿便告到县里去!”

    他刚刚才露了那一手,亲自斩了儿子的指头。足以证明他的决定,看得众人心里胆寒。崔敬忠还在地上抱着断了手指的血淋淋的手掌不住惨呼着在地上打着滚儿,王氏扶着林氏,脸色惨白,眼里又透出幸灾乐祸之色来,看着崔敬忠这模样,她恨不能仰天大笑三声才好。只是看着眼前的情景,她并不敢过去触着崔世福,否则下一个被收拾的恐怕就是她了!

    “既然崔老哥这样说了,冤有头,债有主,我便找崔二郎还了!”诸三儿虽然有些惧怕聂秋染,不过这会儿崔世福自个儿都放弃了自己的儿子,又亲手斩了他的手指下来,摆明不会管他了,聂秋染看起来跟崔敬忠根本不像有多亲近的样子,顿时便大喝了一声,众人齐齐上前围着崔敬忠便打,崔敬忠一阵阵惨呼,人群里还传出他求饶的声音来:“别打了,别打了,你们把我娘子带走抵债,求求你们别打了!”

    这回别说崔世福气得厉害,连杨氏脸色也变了,既是心疼儿子,又是面对这样的场面说不出话来,两眼一翻,顿时便栽倒在了地上。

    一场闹剧之后,那些顺兴赌坊的人这才跟聂秋染行过礼出去了,地上留了一摊的血,孔氏含着眼泪在崔世福的冷眼下将崔敬忠搬回了屋里去,崔敬怀沉默着将母亲杨氏也背了进去,崔佑祖刚刚被吓过了,这会儿由崔世财的媳妇儿刘氏带到他家先暂时住上一段时间。崔世福几人坐在屋里头,崔薇看他满脸疲惫之色,顿时有些心疼,连忙道:

    “爹,您刚刚受伤没有,找个大夫瞧瞧,还是抓副药吃吧。”刚刚崔世福挨了好几下拳头,这遭瘟的崔敬忠,总是惹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出来,看样子崔世福如今是真冷了心了,不再肯管他,否则不知道何时才是个尽头。

    “我没事,今日多亏姑爷了,否则恐怕我还要吃大亏。”崔世福勉强笑了笑,一旁崔敬怀出来了,崔世福也像是根本没有瞧见般,丝毫没有问一下杨氏情况如何了,只是看着崔世财有些歉疚道:“大哥,今儿都怪我那不孝子,连累着大哥和几个侄儿饭都没吃好,你们吃亏没有,若是哪儿不舒坦,问了大夫抓了药,我出钱。”他话里说不出的疲惫,这个原本还算结实的汉子这几年时间迅速的老了下来,他自个儿刚刚吃的亏最多,可偏偏他只说自己没事,反倒要给崔世财等人抓药,也实在是太老实了些。

    崔世财看着这个小了自己好几岁的弟弟,才刚满四十呢,两鬓都有了白发,心中不由就有些酸楚,连忙摇了摇头:“哪有什么事儿,你几个侄儿身体好着呢,那几下算什么,再多来几下也不怕!只是老二啊,你这几年也熬得苦啊,这回你准备怎么办才好?”

    一旁沉着脸坐着的林氏听了这话也将目光落到了崔世福身上,这几年崔家里天天的闹,就没个消停的时候,眼见崔薇如今嫁出去了,崔敬忠也娶了媳妇儿,偏偏事儿一桩接一桩的来,让人看得心里既是难受,又是有些疲惫。崔世福还没开口说话,一旁王氏终于忍不住了,站起身来便道:“娘偏心二叔,如今也没个边儿了,二叔惹下这样的大祸,又领了那样的凶人上门儿来,幸亏有姑爷帮着,否则今日咱们都吃了大亏找谁去?爹,您得让二郎自己搬出去单过……”

    王氏是早受不了崔敬忠这一家子了,这两人一个成天只知道读书花钱,也没见往家里划拉过一回,一个看着要死不活的,一副晦气样,时常还偷了东西补娘家,她自个儿嫁出来这样几年,还没补过东西回娘家,孔氏她凭什么敢这样做,莫非就当她自个儿是个劳什子的秀才女儿?

    “你少说几句!”崔敬怀这会儿也正在气头上,刚刚自己老娘才人事不省的昏倒了,这臭娘们儿却没完没了的闹,他哪里忍得住,伸手便要揍王氏,那头王氏原本还挺怕他,可一想到自己若是真能将崔敬忠这两夫妻赶出去,往后日子不知要好过多少,拼着被崔敬怀揍上一回,他往后就知道自己好处,疼一回换来往后的好日子,也比无穷无尽的养着这两个废物来的好!崔敬忠已经断了指头,哪里还会有什么出息,王氏一想到这儿,恶从胆边生,梗了脖子便冲崔敬怀喊道:

    “我哪儿说错了?二郎逼得爹娘借银子,如今家里养着这两个瘟伤都快揭不开锅了,不知哪儿来的扫把星,不要脸的东西,一天到晚的就知道当那贼娃子,果然是一家儿,都掉贼窝里去了!”王氏说到后来,越发火大,脸朝着崔敬忠他们那边的房子大声吆喝,显然故意是要骂给崔敬忠夫妻听的,崔敬怀听得恼怒,虽然弟弟不争气,但爹娘还在,哪里有自己二人开口的份儿,连忙一耳光便朝王氏抽了过去!

    这两夫妻吵吵闹闹的,崔世福也懒得理他们,回头便冲崔薇两人勉强笑了笑,一边就道:“我这儿不碍事,我多休息几天就是,你不要管了,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我做事儿哪天不受点儿伤的,又不是受不了这个,你们先回去,我有话跟你奶奶他们说,你们两夫妻好好过日子,这事儿就不要掺合了。”他一边说着,一边又咳了几声,崔薇知道他是不希望自己卷到这件事情里头,想到崔家里这一摊烂摊子,她叹息了一声,看到崔世福满脸坚定之色,不由拉了聂秋染出来,崔敬平就留在了那边。

    两夫妻一出门便先去了游大夫那儿,先让他去给崔世福瞧病,开了药之后再到自己那儿取钱,崔薇这才回去了。虽然仍有些放心不下,但想到刚刚崔世福的脸色,崔薇还是准备晚些时候过去看看。

    回到家中时两人还没敲门,那大门便已经打开了,罗石头站在门边,身上都淋湿了,崔薇转头看到屋门边放着一根凳子,顿时就吃了一惊:“石头,你就一直坐在这儿等着?”罗石头点了点头,一边让崔薇二人进来。想到自己刚刚无意中的一句话,竟然让这小家伙当真在这儿等了半天,崔薇心中也发软,才瞧过崔敬忠那样无耻的嘴脸,如今又遇着这样一个守信的小孩儿,心里当真是温暖了些,忙伸手替他揉了揉头发,一边担忧道:“赶紧进屋去,外头这么冷,这儿还飘着雨呢,你这孩子。”她一边念着,一边鼻子有些发酸,摸了摸罗石头的额头,又捏了捏他的手,摸到那掌心冰冷,顿时打了个哆嗦,忙进厨房里准备给他捡些火炭出来放在竹笼里头给他烤手。(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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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五章 接人

    罗石头嘴角边露出一丝浅浅的笑意来,两手在额头上碰了碰,又相互摸了摸自己的手,眼中露出羞涩之色,回头又看了厨房一眼,这才抿着嘴唇,照崔薇刚刚说的话,进屋里去了。

    先是给罗石头捡了一个竹碳笼给他烤着,又给聂秋染烧了个热水袋捂着,崔薇匆匆做了午饭,想到隔壁的崔世福,到底没有放心得下,又过去瞧了他一眼,这会儿崔家倒是已经安静了下来,几人去崔世财那边吃了饭,游大夫也说崔世福没什么大碍,只是胸口有些发青,拿药酒揉开也就是了,没人去管隔壁的崔敬忠,崔薇又拉了游大夫去自己家给罗石头瞧了瞧病,这一整天才算是过去了。

    第二日又去看了崔世福一眼,果然见他脸色已经好看得多,屋里崔敬怀正侍候着杨氏喝汤药,房门大开着,崔薇在外间便朝里头看了一眼,便看到杨氏脸色跟个死人般,惨白的厉害,额头包着白汗巾,不过是一晚的时间,眼眶都瘦了出来,看上去倒是挺吓人的。

    崔世福这边崔薇自然不让他再管羊了,又怕他钱不够使,悄悄塞了二两银子在他手中,她也没敢给多了,这会儿崔敬忠身上还背着债,就怕杨氏知道自己有了银子,将主意打到自己身上,昨儿杨氏的表现崔薇可瞧在眼里,崔世福对那个儿子失望了,但杨氏心中还是放不下的。

    叮嘱崔世福自个儿记着多休息了,崔薇这才出了院门。崔世福手中捏着银子,眼眶直发热。当初杨氏总骂他护着女儿。还说自己要享儿子的福。不可能享到女儿的福,如今看来,杨氏倒真是糊涂了,他到现在没享到什么儿子的福,气倒是吃了不少,三番四次的,险些没将命赔给这个索命的混账,没见着什么福气。倒是怨气就有。

    而这个杨氏总说靠不住的女儿,每回一旦有事儿,却总是让她出银子出力,上回自己老命也是靠她捡回来的,崔世福抽了两下鼻子,一边拿衣袖擦了下眼睛。

    而崔薇出了房门便瞧见了正出门洗衣裳的孔氏,如今崔敬忠虽说是分了家,但两家暂时还住在一个院子,崔敬忠的屋子并没有在外头另开门,崔薇出院门时正好与孔氏碰上。孔氏见到她时脸庞羞得通红,忙拿袖子挡了脸。也不敢看崔薇,忙疾步朝自己屋里去了。

    这个年因为崔敬忠的事情,大家都没有过得开心,崔世福那天也是知道自己家的情况,好歹将银子收下了,只是没休息几天,又开始给崔薇照起了羊圈,这会儿他是恨不能日夜住在羊圈里头,一天照顾得尽心尽力的,轻易不肯离了眼睛,听说初五之后孔氏便找了个替人洗衣裳逢补的活儿,以养活如今一天到晚窝在家中的崔敬忠了。

    日子一晃便到了初八上,连续下了一两个月的雨到这会儿终于停了,天气放晴了起来,崔薇一大早便烧了水起来招呼着罗石头洗了澡换了衣裳,罗石头过来住了没几天脸上便长了些肉,皮肤也养得好了些,脸上多了些笑意,不像一开始时看起来整个人有些阴沉沉的样子了。崔敬平这会儿出去找聂秋文几人玩耍去了,家里聂秋染又捧着一本书,崔薇干脆没事儿干,拉着罗石头挑细竹签玩。

    这些细竹签都是用竹棍儿划成大约有香烛枝粗细大小,指头长短的形状,约有百十来根儿,是之前崔世福做了哄她玩儿的,平日里她自已本来也不是真正的孩子,自然很少玩儿,这会儿拿来哄罗石头倒是正好。

    两人你一回我一回将竹棍儿扔在地上,又分别不碰着这些竹签儿将竹签儿一根根的又捡了起来,简单的游戏,偏偏两人都玩得高兴,崔薇手里已经捏了一把捡出来的竹签儿,看罗石头满脸凝重的小心绕开那些层层叠叠架在一起的竹签儿不惊动旁的从最上头挑了出来,严肃得就像是在什么大事一般,看得崔薇忍不住就笑了起来。

    他一边挑着竹签儿,一旁毛球便不时伸爪想过来掏两下,小孩儿左右躲闪,却没有发脾气,毛球雪白的脸随着罗石头的动作而移动,那双耳朵半搭着,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这情景实在是好笑。

    罗石头这孩子实在没什么小孩儿的模样,平日里对人警惕心重得很,还难得看到他这会儿露出童真的样子,不免有些稀罕,刚想开口说话,外头便传来了一阵敲门的声音,罗石头抬起了头来,崔薇摸了摸他脑袋,听着黑背大叫的声音,一边与他道:“你自己玩着,我去开门。”罗石头点了点头,满脸认真:“崔姐姐,我不会耍赖的。”这孩子一脸坚定的神色,连这样的小事他也说得如此郑重,听得崔薇眼中又露出笑意来,摸了摸他脑袋,就点了点头。

    将叫个不停的黑背给赶到一旁,崔薇刚一打开门,外头便有人闯了进来,嘴里大声道:“罗寐生呢?都已经在外头呆了这样长时间,是不是已经找不到回家的路了?”聂明的声音传了过来,门外还站了一个不停搓着手陪笑的罗大成,看到崔薇出来时,冲她讨好的咧嘴笑了笑,露出满口的大黄牙。聂明本来想直接冲进来的,谁料被崔薇安抚着的黑背此时早已经忍耐不住,大叫着朝她冲了过来,吓得聂明一个踉跄,尖叫着便要往外头跑。

    崔薇眼角不住抽搐,看着聂明惊慌失措的模样,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却见罗石头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抿着嘴唇朝这边看,脸色有些发愣。

    聂明恨恨的退了出去,望着呲牙咧嘴的黑背,不敢进来,聂秋染在听到聂明的声音时,便意味深长的看了罗石头一眼,干脆放了手里的书,朝崔薇走了过去。一见到大哥都站在了崔薇身后,刚刚聂明脸上的扭曲之色顿时褪了几分,看了聂秋染一眼,这才低了头细声喊道:

    “大哥。我是过来接罗寐生的,我娘这会儿已经快要生了,我来接他回去瞧瞧。”她说到这儿时,声音低垂了些,脸上现出几分扭曲与羞怒之色来。

    自己这个新嫁娘刚嫁到罗家没几天,罗家那老太婆一把年纪了竟然还老蚌怀珠,实在是羞死个先人!而她竟然还好意思生下来,聂明一想到这儿,心里更是恨得厉害,想到村里人冲自己指指点点笑着开玩笑的情景,顿时心中更恨。说完了这话,又抬起头来,也不敢去看聂秋染,只是望着崔薇道:“还望大嫂行个方便,你也知道我娘年纪大了,万一生孩子出了个什么好歹,总也要让他回去瞅一眼。”她说到这儿时,嘴角撇了撇,脸上现出几分颇不耐烦的神色来。一旁罗大成只顾讨好的冲聂秋染笑,一边目光透过崔薇二人往里头,那一副贼眉鼠眼的情景,看得崔薇心里直腻歪。

    聂明如今正诅咒着罗大成自个儿的老娘,可他偏偏不以为意,反倒习以为常的样子,看来这罗大成平日里也不见得是个什么好东西。今儿人家来接自己的弟弟,再说他又提到了罗家的老太太要生了,于情于理虽然崔薇不认为聂明真会好心接了小叔子回去看罗家老太太,但也不好拦着人家不让她接,回头看了罗石头一眼,见他已经站起了身来,手里还捏着几根竹签,光瞧他表情,就知道他想回去瞧瞧了。

    崔薇一想到这儿,干脆侧开了身子,伸手拉着聂秋染的衣裳,扭头便冲屋里喊道:“小石头,你,你大嫂过来接你了,你……”她说到这儿时,心里多少也有些不舍。罗石头平日里话虽然不多,但这个孩子却是很乖很听话,这真要走了,她还是有些舍不得,但人家家人来接,她凭什么又将人给留下来?

    聂明一边扬了下巴看她,一边脸上露出得意之色来,脸上露出嫌恶之色,冲着罗石头便道:“还不赶紧收拾东西回去,你就这样东西不带?”

    虽说崔薇也想给罗石头带些东西在身上,但看聂明这架势,再想到上回自己给罗石头带去的几身旧衣裳,结果出时都被抢了个干净,顿时心中就有些不大痛快,给了罗石头她不心疼,当做个好事,可若是借由给罗石头东西反倒要被聂明抢去,她心里自然是不舒服,再加上聂明这语气,像是谁克扣了别人东西一般,崔薇顿时冷笑:

    “收拾东西?收拾什么东西,大姑子送小石头过来时,带了什么行李过来的?”她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在怀里摸了摸,早晨时她身上便带了一粒碎银子,本来是想过崔家那边给崔世福的,上回他被人打过一回之后身上到底是受了些暗伤,人说伤筋动骨的一百天,他现在还得敷药,上回送的银子崔薇深怕他不够用,因此这回又准备了一点,还没来得及过崔家,这会儿正好就给罗石头了。

    虽然知道给了东西恐怕他也不一定能保得住,但一想到上回看见罗石头时他凄惨的样子,崔薇依旧忍不住心中生怜,想了想扯了罗石头过来,一边借着拉他手的功夫,那粒小银子便滚进了他手心里,又捏了捏他手,感觉到小孩儿将手掌紧紧握了起来,崔薇便知道他心里已经明白了自己的意思,顿时就松了一口气。(未完待续。。)

    ps:  第二更~~~

第二是三十六章 应付

    “小石头,你回家去好好注意着自己身体,多吃些饭长得壮一些,往后想我了就过来玩耍,若是有人不让你过来,你便让人捎个信儿,我和聂大哥过来接你!”

    崔薇说这话时,聂明心中有些不大痛快,一旁罗在成站着,又有聂秋染在,她不敢由着性子,张嘴便来开骂,但面上神色却是有些不耐烦:“长壮些?就他那模样,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连头畜生也不如!就算是养头猪,我养肥了一斤肉还能卖五文钱,他连猪也抵不上!”

    聂明只图了一时嘴上痛快,没有看到沉默不语的小孩儿一下子紧握起来的手掌。

    崔薇有些恋恋不舍的摸了摸罗石头的脑袋,有些舍不得让他离开,那头罗石头抬起了头来,定定看了她半晌,那眼神看得崔薇又有些心软,一边看着聂明便道:“大姑子,反正小石头你们也没什么用,不如将他养在我这边得了,我到时给你些银子做补贴……”她话没说完,罗大成脑袋便点得如同鸡啄米一般,聂明却是怀疑似的看了她一眼,脸上露出警惕之色来,重重的拍了罗石头肩膀一把,厉声喝道:“还不赶紧走了,杵在这儿,当门神啊!”她说完,一边看了聂秋染一眼,勉强冲他点了点头,扯了罗石头就走。

    身后罗大成不住给崔薇陪着笑,崔薇站在门口看着罗小石小小的身子被聂明拍得不住踉跄,远远的还传来聂明的声音:“你说这罗石头是不是有什么好处,不然崔薇怎么就非看中了他?可惜这死小子嘴壳子硬。怎么打骂也不肯说……”一句话听得崔薇心里火起。回头看了聂秋染一眼。抓了他就摇:

    “聂大哥,等罗大成他娘生了,咱们想办法将罗石头给要过来吧,好不好。”她还从来没有对自己像这样撒娇过,聂秋染不知想到了什么,原本冰冷的目光一下子便柔和了起来,望着崔薇,伸手摸了摸她脸蛋。半晌之后才点了点头,像是松了一口气般:“都依你的。”

    崔薇本来想着要将原本用来空置的客房布置成罗石头的房间,她屋里本来就有间空房子,聂秋染又答应了要帮她要罗石头,他说过的话,那一定便会做到!崔薇很是相信他,数着日子准备去打听一下罗家的消息,谁料初十刚一过,崔薇正在院子里磨着糯米浆,准备做汤圆面。以备元宵节吃,那头午饭刚吃过。孙氏掐着点儿便过来了。

    过来的并不止是孙氏一人,还有一脸惨白,身体瘦弱得跟风吹就能倒似的聂晴与一个年约五十许,头发都花白的老太太。

    孙氏一来就看到了崔薇正在磨着的糯米面,顿时便眼睛一亮,连忙道:“你在磨汤圆面啊,给我也磨十斤,我正巧爱吃汤圆!”她一张嘴就要十斤,把自己当成驴子了吧?崔薇脸色一黑,没有答话,那头正洗

    净了手准备往屋里走的聂秋染听到这话顿时抬头看了孙氏一眼,弯了弯嘴角道:“娘要十斤?”

    孙氏一听儿子说话,顿时浑身打了个哆嗦,她现在是真有些怕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儿子了,简直整死人不偿命,这回她因聂晴之话撺掇着聂秋文去找崔世福要了羊圈那边的钥匙招了狼之后,这儿子一回便借着聂夫子的手折腾了她一回,聂夫子对她从来不会心软的,险些没将她这条命给折了进去。

    这会儿孙氏一听到儿子开口,本能的就害怕,聂秋染容貌儒雅俊美,可不知为何,看在孙氏眼里却如同厉鬼一般,简直对他是丝毫疼爱之心都生不起了,唯有的仅剩了些害怕与惶恐躲避而已。

    聂秋染话音刚落,孙氏身体便不由自主的抖了两下,她原本以为自己当着外人的面,崔薇也不敢拒绝自己的话,毕竟若是崔薇不肯给自己磨汤圆粉,那便是她不孝,这婆子走乡窜户的,平日最是嘴碎,若是由她将崔薇名声传了出去,看她吃不吃得消!

    可这会儿原本打得极好的主意,在遇着聂秋染时,孙氏突然间心里觉得有些忐忑了起来,她每回一想端起架子,遇着这儿子总有吃不尽的暗亏,孙氏心中忐忑不已,那头聂秋染已经笑了起来:

    “上回爹还跟我说要给我们五十斤糯米,正巧我等下便回家去取,也好分十斤出来给娘您磨汤圆粉。”聂秋染温和而清雅,脸上带着浅笑,让人一看便极容易对他生出好感来,哪里会想得到他此时只是在胡说八道而已,孙氏一想到五十斤糯米,顿时心里一慌,连忙就要摇头。

    如今聂夫子对她不耐烦得很,若是她再惹出些事儿来,恐怕聂夫子不会对她客气的,一斗米最少都要七八文钱了,而这糯米比普通米还要贵,五十斤便有四斗多了,怕是要百钱不止了,孙氏心里有些发慌,刚想开口说自己刚刚是开玩笑的,那头穿着一身青色底子外绣了花色短袄,收拾得还颇为齐整的妇人便冲着孙氏笑了起来:

    “倒当真是母慈子孝,聂夫子果然不愧是书香门第,不是一般乡下人家可以比的,聂夫了自个儿是秀才不说,又生出了一个聂状元,也是聂大嫂您实在会生了!”

    那婆子想讨好聂秋染,嘴上便跟抹了蜜般,说话时一字字迸出来,讨好的话让孙氏本来想摇头否认的字句堵在嘴边,再也说不出来。她若是说这婆子讲的不对,那便是破坏聂家声誉,聂夫子对这个看得紧,她要敢胡说,恐怕聂夫子饶不了自己。

    孙氏沉默了片刻,心里突然一股火气涌了上来,早知道便不去多那个嘴,要什么十斤汤圆面,如今弄得自己下不来台,若是不想被聂夫子知道这事儿,少不得自己要掏腰包,她私房本来不多,上回聂明出嫁虽然得了二两银子,但置办酒席以及给她做被套帐子便花了两百多钱,如今剩余的还得挨到下个女儿出嫁的时候,孙氏哪里舍得,只能沉默着,装没听到那婆子的话般,笑了两声,自个儿进屋里去了。

    崔薇翻了个白眼,对孙氏也是有些无语了,不过她本来也没想过要占孙氏便宜,只是聂秋染故意吓她而已,看她这下还敢不敢过来找自己帮她做汤圆面。一面洗净了手,崔薇一面便朝屋里行去,那头孙氏已经自个儿坐了下来,倒是毫不客气的在吩咐着崔敬平:

    “崔三郎,咱们过来是客,你赶紧烧些水,泡点茶过来,我有话跟你妹妹说呢。”崔敬平又不是傻的,哪里会由得孙氏使唤,只装着听不懂般,坐在椅子上嘿嘿的笑:“姻伯母,咱们这边没有茶的,要不我去您家里让聂二给一些?”

    上回聂明成婚时孙氏称了半斤茶,现在还有,孙氏听到他这样说,顿时心里便暗自咒骂了个遍,这小东西也是个精明不好惹的,她气恼的拍了下桌子:“没茶,凉水总有吧!”本来孙氏是想这样出口气的,谁料崔敬平点了点头,不多时果然端了几碗冷水出来……

    孙氏郁闷得要死,深呼了一口气,见到外头的崔薇二人还没进来,顿时扯了嗓门便道:“老大家的,你赶紧进来,我有话跟你说!”

    一看就知道孙氏来这儿不是像有什么好事的,崔薇慢吞吞的洗了手,这才进了屋来。孙氏这会儿脸色难看得紧,一见崔薇进来,便忙扯了她手臂将她拉了过来,对那婆子道:“这是黄桷村的阮婶子,一手穿耳洞的手法好得很,聂晴年纪不小了,有人上门来说亲,我想给她将耳洞给穿了。”孙氏一边说着,一边就看崔薇脸色,见自己说到这儿,她还没有表示,顿时脸色就耷拉了下来:“怎么,你这当嫂子的,难道连给小姑子出个穿耳洞的钱也不肯?”

    自过年时生了病之后,孙氏整个人便瘦了一大圈儿,这会儿面皮松垮了下来耷拉在脸上,便显得她那张脸特别的严肃,面皮包着骨头,透出几分阴戾与刻薄来。

    崔薇皱了下眉头,出个耳洞钱当然是无所谓,但就怕孙氏有一回便有第二回,往后直将她当成摇钱树般整了,若孙氏要的只是小数目还好,就当多养个老人尽尽自己尽力,但崔薇却知道孙氏就是个无底洞,因此自然不想这样痛快便如了她心意,想了想痛快点头道:“给小姑子穿个耳洞当然没什么,只是婆婆,这穿耳洞有个什么讲究法,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出钱,你还没跟我说呢。”

    兴许是听到她答应了下来,孙氏脸上好歹神色才好看了些,拉了一旁脸色有些羞红的聂晴道:“这阮婶子是个有本事的,一般与人家穿耳洞只消给五文钱便罢,但咱们这样的人家,总归要给点跑腿费,你等下给八文钱就是了。”孙氏说得好像极大方,那阮家婆子听到她这话,脸上不由自主的露出惊喜之色来,连忙拱了身子便朝孙氏道喜,孙氏满不在乎的便摆了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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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七章 赡养

    孙氏拿着别人的钱来做人情倒是挺大方的,但崔薇不过是听到几文钱而已,心中也不在意,想了想便点了点头,一边看了聂晴一眼,一边就向孙氏打听消息道:“不知小姑子说了哪户人家,现在就要开始穿起耳朵来?”此时人穿耳朵的方式,崔薇记忆里也是有过的,她当时也穿过,是拿大针直接从耳朵上扎过去,是个女孩儿便要过这一关,许多女孩儿都盼着穿耳朵时,只是崔薇想到记忆中的情景,却依旧是心里有些泛怵。

    这厢崔薇问着话,那头阮家婆子已经取了一截粗白线来穿在了约有小指长短的针上,一边拿口水捻了捻线,一边还在自己的包里翻着东西。崔薇探头过去瞧了一眼,见到里头黑漆漆的,有好几个竹筒罐子,就这样竟然也敢说是手艺一流的!那婆子取了两块萝卜片儿出来,又拿了火折子将灯烤热,崔薇看得眼皮直跳,那头孙氏也瞧得不眨眼睛,这穿耳朵可是代表自己女儿已经能说亲的标志,她当然也在意,听了崔薇问话,本来不想理睬的,但想到自己还想让她帮忙出些银子,顿时又勉强忍了心里的不耐开口道:

    “凤鸣村的陈家有人过来提亲了,反正说了你也不懂,老娘还在,聂晴的事儿又轮不到你来做主,要你问这样多做什么!”孙氏极不耐烦的说了一句,崔薇本来有些无语,这过河拆桥说的就是孙氏,可是她这会儿顾不得跟孙氏计较,一听到凤鸣村陈家。本能的觉得有些耳熟。忍不住就多问了一句:“婆婆。凤鸣村陈家,哪一户啊?”她好像从哪儿听过凤鸣村陈家的字样,但又有些记不清了,孙氏表情不耐烦的盯着那阮婆子手中的针,没有理她,崔薇也皱了眉头,这会儿众人目光都落在聂晴那已经被萝卜片儿夹起的耳朵上,没有注意到聂秋染的眉头已经一下子便皱了起来。眼睛里闪过吃惊之色。

    那大针被阮婆子拿在火上烧了一回,有些通红了,这才随意拿了块帕子擦了擦,捏紧了萝卜片儿,狠狠就往聂晴耳朵上扎了过去!聂晴脸上露出有些期待,又有些吃惊害怕之色,身子本能的要往后躲时,后头的孙氏在她背上便拍了一下,嘴里骂咧间,那阮婆子已经将针穿好。把萝卜片儿扯了下来,麻利的将线打了个疙瘩。一边拿了剪子剪线,一边道:“这耳朵穿好了,每日转一下,免得合拢了,拿线疙瘩转,你也不要怕疼,往后可是要戴耳饰的事儿!”说话间,她如法制炮的将聂晴另一只耳朵也穿好了。

    崔薇看得耳朵都有些发凉,下意识的捂住了自己耳朵。聂晴还有些新奇的伸手摸了摸耳垂,她耳垂这会儿有些发红了,但她还没哭,显然并不如何痛,估计也有可能是痛到麻木了,这会儿还没反应过来。崔薇伸手戳了戳聂秋染,示意他回屋取钱,半晌之后,聂秋染才像是回过了神一般,回屋里拿了些铜钱出来,还没数,那婆子便又开口道:“照规矩,还要给两文的出手费,聂状元是老爷,肯定不会不知道这一点的。”聂秋染这会儿想着凤鸣村陈家的事儿,也懒得跟这婆子多计较,数了十文钱过去,那婆子欢天喜地的道了谢,收拾了东西便出去了。

    孙氏屁股坐着稳稳的,没有要走的意思,正好这会儿聂秋染也有事儿问她,便也拉了崔薇跟着坐下来,看着孙氏便皱眉道:“娘,你说的凤鸣村陈家,是不是那陈小军?”孙氏目光还在他刚刚拿钱的手上掠过,满脸贪婪之色,听到儿子问话时,有些茫然的抬起头来:“陈小军?我也不知道老陈头家里儿子是不是叫这个的,反正凤鸣村姓陈的人家可不少,你管他哪一户呢!”

    陈小军的名字确实熟悉,崔薇刚刚听到孙氏这话本来心中有些瞧她不起的,可这会儿听到聂秋染嘴里所说的陈小军,又眉头皱了起来。聂秋染目光幽暗的看了她一眼,崔薇却是在想着自己到底在哪儿听过这名字,便并没有注意到聂秋染的神色。

    “好了,管他哪一家,总归要给聘礼就是了。”孙氏挥了挥手,也不管聂晴听到这话时眼里露出的怨恨之色,只是看着聂秋染,陪着笑道:“大郎,你瞧瞧娘也养你一场,将你养得这样大了,如今娘年纪也老了,往后你是有出息的,娘不愿意给你添麻烦,不如你便每年给我些养老的银子吧,这样一来,你们两夫妻也轻松一些,免得来照顾我这个老太婆。”孙氏说到这儿,便哈哈的笑了起来,一副豪爽的样子。

    本来她以为自己这样说崔薇会感激不尽的,毕竟自己这个做婆婆的又不要儿媳妇来侍候着,只消拿些银子,便能免了他们的麻烦,这在孙氏看来是很划算的事情,毕竟若她像是崔薇那样有羊,她婆母又像那老不死的姨母一般令人厌烦,她也是宁愿拿点钱出来打发了,也好过自己去侍候。

    孙氏一开口,崔薇顿时便震惊了,也顾不得再去想那陈小军名字有些熟悉的事了,盯着孙氏说不出话来。这样的时候,一般最好开口的就是聂秋染了,果不其然,聂秋染眯了眯眼睛,提醒孙氏道:“娘,我爹还在呢。”聂夫子都还没死,孙氏便想着要靠儿子养老,这是不是太早了些?孙氏被他这样一问,脸上现出几分慌乱之色,显然她对于聂夫子的害怕已经是根深蒂固了。但一想到这回险些被聂夫子折腾得命都没了,她现在还花着银子吃药,聂夫子根本不怎么理睬她,若不是之前嫁了聂明得了些聘礼,恐怕孙氏到现在还爬不起来床。

    也因为如此,孙氏知道银子的重要,聂秋染再出息,可他现在到底还没真做官儿,更何况他跟自己又不亲近,哪里有银子来得好使。若是他现在给了自己银子,反正往后他真要有了出息,也不可能真不认自己这个老娘,否则也不怕他名声坏透了!孙氏心里打着主意,一边面上就露出得意之色来。

    母子间的争斗,一般碍于一个孝字,吃亏的几乎都是晚辈。孙氏也认为自己也不要找崔薇帮自己磨汤圆面了,直接喊他拿钱给自己抓药吃饭,晾聂秋染也不敢再拒绝。孙氏心里打着算盘,看聂秋染沉默了片刻的样子,心里不由自主的生出一股得意来,原本还想要再开口,刺聂秋染一回的,谁料聂秋染突然抬头看了孙氏一眼,一边竟然点头将这事儿给答应了下来。

    “娘这话说得有道理,不知道娘一年想要多少钱?”

    本来孙氏还打着主意若是聂秋染拒绝自己便哭闹一场,也好煞煞他威风才好。谁料聂秋染一口便答应了下来,使她顿时愣了一下,待听清楚聂秋染的话之后,孙氏心里又生出一股狂喜来,想了想,本来一开始她想张嘴说自己一年要吃一两银子的米粮加一两银子的菜与油盐等。可现在聂秋染答应得这样爽快,孙氏顿时眼珠一转,想了想便伸出一只手掌来,试探般的答道:

    “你看看,五两银子成不成?”她说完,像是深怕聂秋染一口就要拒绝般,连忙掰着指头算:“我一年要吃些药,又要养养身体,做几件新衣裳,算下来便要花不少的钱了。”

    崔薇听着她这话,险些没气乐。孙氏倒也当真敢开口,像崔家那边的,崔世福父子俩做着九个人的庄稼,可一年到头忙得要死就是不吃不喝将收成全卖了,也凑不齐五两银子,孙当自己是个摇钱树不成,一张嘴竟然说她要吃药养身体还要穿新衣裳,感情她生了个儿子出来便就为了来养她还债的!一想到这儿,崔薇心里不由有些同情起聂秋染来,人家都说儿子生来是给父母疼的,可他这样倒像是被生出来还债的,孙氏生他是为了传宗接代,又为了等他长大便好养她,孙氏对聂秋文倒是如珠似宝的,可对这个大儿子却跟捡来的一般,难怪聂秋染对她养淡得很。

    “也行,五两银子就五两银子!”聂秋染听到孙氏的话,竟然出乎众人意料之外的点了点头。不止是聂晴有些吃惊的看了他一眼,就连孙氏也是又惊又喜,险些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一面高兴的哈哈大笑:“大郎,我就说你是个有孝心的,知道心疼你娘……”聂秋染看到孙氏心花怒放的模样,淡淡的跟着笑了起来,一边也温和的看着孙氏道:

    “娘这事儿我作主了,可以,一年给五两银子赡养费。但娘也知道,我如今是还没有谋个功名的,这银子先记下了。”他一说到这儿,孙氏便滞了滞,脸上的笑意也跟着僵了片刻,谁料聂秋染又接着道:“只是娘,我如今要谋功名,不如你先借点儿银子给我吧,往后等我出息了,也好加倍的连带这赡养费一并给你。我借的也不多,就借二十两吧,秋文那儿娘不是给他存了三两银子往后准备等他娶媳妇儿的嘛,反正表妹也是自己人,娘省些聘礼也无所谓的,剩余的十七两,娘找外祖家借些,再找村里人也借点吧!”聂秋染看了孙氏一眼,脸上露出极其温和的笑容来,想了想便要朝屋里去:“我拿张纸出来,咱们写张契约,免得往后娘说我反悔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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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八章 滃死

    本来这一趟孙氏过来是想要得些银子的,可谁料聂秋染竟然给她来了一招空手套白狼,没拿到银子不说,反倒要她再贴些银子进去,孙氏哪里肯答应,一听他说写契约,顿时头皮都发炸了,连忙就摇了摇头,脸色有些发白:“我跟你说笑的,哪里要什么赡养费,你爹还活着,我哪里用你们养了!”

    聂秋染一听她这话,顿时脸色便沉了下来。刚刚他脸上还带着笑,不过眨眼功夫,脸上便露出阴冷之色来,翻脸跟翻书似的,那眼神令人心里犯怵,唬得孙氏缩在椅子里,直想逃。

    “娘不会与我说着好玩儿吧!这样我也不要二十两银子了,就五两吧,最近正好想谋个缺,娘先把银子借给我,往后等我有出息了,再还你吧!”孙氏一听这话,连连摇头。等他有出息时,不知该到什么时候了,银子在她手中一向都只有进的份儿没有出的道理,这会儿听到聂秋染的话,顿时额头沁出大片冷汗来。那头聂晴见势不妙,连忙拉着孙氏便要走,但此时聂秋染哪里这样轻易放了她离开,孙氏三不五时的便要过来闹上一回,她自己不烦,聂秋染已经没了耐烦,将纸往桌上重重一拍,冷笑道:

    “别走!今儿的事娘既然提出来了,我这做儿子的少不得也要让娘说清楚一回,该我的我也不会赖,还是白纸黑字写清楚的好,免得娘以后说我耍赖!”

    耍赖这种招术一向是孙氏爱干的,这会儿听到儿子这样一说,她顿时面皮发烫。心里又发慌。不知怎么的。她心中就是对这个儿子又怕又恨,这会儿听他逼着想要自己出钱,顿时慌了神,既是后悔不该找他要赡养费,又是恨他一毛不拨不说还想来找自己要钱,那些银子她可是要存着给二郎说亲的!聂秋文从小武不成文不就的,就算是靠着这个大哥的名头能说上一门媳妇儿,可要是她手里没银子。也不好给他说个好亲,眼见他年纪渐渐大了,孙氏准备将聂晴的婚事一旦谈妥便跟他说亲,这会儿哪里肯将银子交出来。

    她心里发慌之下连忙摇头,道:“我不要你赡养了,我自个儿养,往后靠二郎,不要你来侍候,再说还有你爹呢,我刚刚跟你说笑的!”

    聂秋染定定的看了孙氏半晌。那目光看得孙氏只觉得一股凉意打从脚底里升起,还没来得及再度表明自己的决心。便听聂秋染淡淡道:“娘说笑了,我当儿子的,怎么可能不赡养你……”

    “真不要你来管了,要是你不信,我画个押,往后绝对找不着你!”孙氏本来提起签字画押心里便害怕,可这会儿比起聂秋染让自己出银子的事儿来说,那又哪里算得了什么,忙不迭的催着聂秋染写了一个往后两家不得再提赡养银子之类的话出来,孙氏才心满意足的在上头按了手印,脸上松快了一些。

    没料到聂秋染竟然有本事让孙氏写了这么一个东西,若是真有了这个,往后孙氏再找自己麻烦时可得掂量一会儿了。崔薇心中不由松了一口气,敬佩的小眼神就看了聂秋染一眼,这个家伙也确实是有法子,三言两语间将孙氏吃得死死的,几乎不用自己再麻烦,果然嫁给他确实还不错。

    一旦解决了这个事儿,崔薇心中松快了,看孙氏一副恨不能立即便拨腿而逃的模样,连忙拉了她唤道:“婆婆,不知道大姑子那边如今怎么样了?我上回听说姻伯母快要生产了,后来也没再听说……”孙氏这会儿心中也松了口气,只想着自己的银子保住了,脸上的笑意忍都忍不住,一听崔薇说起这个事儿,她顿时便又将脸垮了下来,朝地上呸了一口:“她一把年纪了,还老蚌怀珠,真是不知羞耻,生了,前几天就生了个丫头片子,拿来也不中用,他家罗老头儿又死了,没人养得起,那丫头当然是滃死了。”孙氏说完,毫不在意的摸了摸头发,刚刚她嘴里说起淹死了一条小生命,便如同是死了一只小猫小狗般。

    崔薇脑子突然像是被人重重的打了一下,有些发蒙:“滃,滃死了?”她脸色有些发白,声音也有些轻飘,聂秋染见她这样子,心中有些担忧,便捏了捏她掌心。孙氏听她这语气有些不对劲儿,不由便冷笑,声音有些尖利:“不滃死,莫非养着不成?一个丫头片子,养到大得花多少银子,养一个吃闲饭的,到时嫁出去又收不了多少钱,便是一个赔钱祸而已!”她说这话时崔薇每个字都听到了,但每个字都觉得有些无法理解。

    那头聂晴默默盯着崔薇看了半晌,一边伸手捂了捂这会儿已经红肿起来的耳朵,一边看着崔薇试探的道:“大嫂,你是不是还惦记着那罗家的罗寐生啊?他有什么好的,到底是有什么好处,值得你这样记着。”聂晴目光不住闪烁,一双眼睛盯在崔薇脸上,像是一定要得出一个答案来般,崔薇这会儿满脑子都被孙氏那句轻飘飘的滃死了一个孩子的话震得回不过神来,闻言便呆呆道:“哪里有什么好处?莫非做事就非要看好处不成?”她一说到这儿,心里不由涌出一层厌烦来。这个落后的封建古代,真是害人不浅,那可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可惜在此时女孩儿地位低了,不受人看重,便是她自己,也是挣扎到如今好不容易才靠了聂秋染的帮助从杨氏手底下逃脱出来。

    孙氏说起滃死一个女孩儿时,甚至连掩饰一下的表情都没有,她是真瞧不起一个女孩儿,是打骨子里看不上。她这样轻描淡写的态度,便也证明了这样的事儿恐怕还没少,崔薇对于孙氏这种态度既是感到心慌又是感到愤怒,一时间惨白着一张脸。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只捏紧了小拳头。任由聂秋染将自己揽进他怀里头。

    聂晴眼中顿时闪出一片厌恶之色来,却是转眼即逝,看着崔薇就笑:“大嫂可真是好心,那罗寐生不过是个灾星,你也愿意帮他,给他的那些东西,还不如拿来送给我们了。”她说完,像是开玩笑一般。笑着眯了眯眼睛,孙氏听她这样说也有些不满,刚想开口,就看到聂秋染望了自己二人一眼:“聂晴哪日也像罗寐生一般,你大嫂自然也会来帮你的。”聂晴听他这样说,顿时便咬了咬嘴唇,心里有些怨恨,罗寐生是灾星,是毒日出生的孩子,聂秋染竟然拿自己跟他比较。她心中涌起一阵阵戾气,抬头却看到了聂秋染温和冷淡的眼神。顿时一个激伶,回过神来,将心里的那些不服与气愤全嚼碎又咽了下去。

    孙氏害怕儿子,不敢久呆,拉着聂晴回去了。

    崔薇却是有些发呆,聂秋染看她脸色发白的样子,知道她是被刚刚孙氏所说的话给吓住了,叹息了一声,不由将人搂进了怀里,一边拍着她背道:“好了,不怕不怕,咱们薇儿胆子可大了,不要怕,以后没人能伤害得到你的。”他这话听起来像是在安慰着崔薇,在哄着她,可又像是在立誓一般,崔敬平刚刚听了半晌的戏,这会儿见到两人靠在一起的情景,顿时悄悄退了出去磨糯米浆,也不敢再看了。

    因着那日孙氏过来的事情,让崔薇这个元宵也没有过好,勉强打着精神拿红绸糊了几个灯笼挂在自己门口外了,看崔敬平欣喜异常的样子,她抽了个空又让人去黄桷村打探了一番,得到的消息却是罗大成他娘生孩子时难产,孩子一生下来便是个死婴,早不知拿个麻布口袋裹着扔哪儿去了,而罗石头前些天也不知跑到什么地方去了,他在家里本来就是个灾星,他爹娘原本就不太看重他,如今罗老头一死,更是没哪个在意他的,倒唯有聂明以为他身上有什么好东西,打探了他消息几日,在没有找到人时,也只当他死了,没哪个再去管罗石头的事情了,一个好端端的孩子,就这样没了踪影。

    罗石头家的事情让崔薇心里对这个时代很是抵触了一阵,但心里就算是再腻烦,可来都来了,日子总也要过下去,元宵节刚过,崔敬平便提出了想要去城中店铺帮忙的事来,这原本就是早说好的,崔薇自然不会有异议,正好借这个机会,她准备过去瞧瞧崔世福。

    上回崔敬忠要债的事情一出了之后,崔世福身体便不见得有多好了,羊圈那边的事儿他虽然每日都要过去瞧瞧,但难免有些力不从心,一般的事他都是交给崔敬怀在做了,崔薇给他请了大夫,那游大夫来看过,说他只是郁结于胸而已,显然就是心病,还得他自个儿想通的,几天时间,崔世福整个人便瘦了大半,崔薇拉了崔敬平准备去给崔世福说下要将崔敬平送到临安城的事儿,想了想临出门时又拿蓝子装了十个鸡蛋。

    聂秋染在后头锁门,两兄妹走在前头,崔家今年是不种地的,因此开了春之后也没有准备培秧苗,这会儿屋里倒是时时都有人。崔薇提了蓝子走在后头,崔敬平走在前头,刚拐了个弯,还没到崔家院墙处,便听到崔敬平唤了一声:“二嫂。”

    《重生古代,同动物做朋友,以训宠谋福址。

    路遇霸道前夫,温柔美男,妩媚极品男。究竟谁才是真命天子。

    重生之从娘做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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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八章 求情

    崔敬平唤的二嫂除了孔氏便没有别人了。崔薇眉头一下子就皱了起来,她这边住的地方很是偏僻,后头除了她之外根本没有旁的住家,若是要进山,也不是非她这边一条路进去不可,她这边进山里村里人过来还得绕一圈,并不方便,因此平日里就算有人要进山,也是朝另外一边走的居多,孔氏竟然朝这边过来,恐怕是过来找她的。

    一想到这儿,崔薇脸色登时更冷了些,挎了蓝子走了几步,前头崔敬平已经停下来转头朝她看了,果然见到在他身旁不远处,穿着一身素蓝色薄袄子的孔氏面色青白的站在他面前。孔氏当初嫁过来时也算是一个标志清秀的人儿,虽然称不上有多美,但那肌肤水灵饱满,身材也似柳枝般,这才过几年的功夫,她头发丝里都钻了几根银白的出来,背脊有些发弯,一袭原本还算合身的旧袄子现在她穿在身上显得有些宽大,更衬得身材有些干瘪了起来。

    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这话果然不假。

    孔氏面色有些潇涩,双颊青里泛着黄,一看便是营养不良的模样。脚下穿着一双破旧的男式黑布鞋,看到崔薇过来时,慌忙便冲她福了一礼:“四妹妹过来了,可是要去找爹娘的。”她眼神里带了些哀求与慌乱,崔薇想到上回崔敬忠干的事儿,又想到孔氏之前逼自己嫁给她弟弟冲喜的情景,顿时心中有些不大想理睬她,只冷冷淡淡的点了点头。也没有开口唤人。

    如今崔敬忠在她心中连个陌生人都不如。自然不会再认他为二哥。孔氏看她冷淡的样子。突然间心里一慌,拧了裙摆便朝地上跪了下去,嘴里哀求道:

    “四妹妹,我,夫君如今腿疼得厉害,手指又化了脓,我怕他会出事儿,每天也没什么吃的。求求你帮夫君求求情,让爹娘准他回去吧!”

    她一边说着,一边凄凄的哭了起来。

    照理来说这孔氏对崔敬忠来说也算是一个有情有义的人,可偏偏不知为何,这会儿崔薇听她这样一说,心里一股火气便涌了起来,将鸡蛋蓝子换了只手挽着,看着孔氏便道:

    “他也这样一大把年纪了,又花了不少银子去念书,如今没旁的本事活不下去。靠媳妇儿就算了,不知哪儿来的脸面说再让爹来养他。你自个儿愿意供着他是你的事儿。但爹现在年纪大了,手里可没多少银子供他折腾,一个大男人连自个儿都养不活,真是枉为人了。”这孔氏瞧着可怜,但也是可怜之人必有其可怜之处,听说她如今一天到晚做不活的活儿,就为了养着崔敬忠以及自己的娘家,她自个儿愿意没人能勉强,但如今崔世福好不容易下定决心甩了崔敬忠这个包袱,崔薇哪里希望他再背起来。

    没了崔敬忠在一旁吊着崔世福,崔世福的晚年她照着,给些银子可以比村里人过得都要好。而若是一旁还有个崔敬忠盯着,便是金山银山也不够他搬的!

    欠那赌坊银子的事儿后来聂秋染跟崔薇说过了,说那赌坊本来就是专给这些人下套子的,反正赌坊的银子便没有外头的人搬得走的,几乎都是赌坊里左手换右手,便是有那运气好赢一些的,走出赌坊也得吐出来。崔敬忠这样的情况并不鲜见,人家赌了之后卖儿卖女的都不在少数,到时赌坊能要到银子便罢,可若那人实在没有银子,打一顿也不亏。也就崔敬忠傻不愣登的以为自己能靠赌发财,却不知人家专门就是吃这碗饭的,自己都吃不够了,哪里还有给他的。

    一把年纪的人了,想事情竟如此天真简单,被打一顿也是活该的!

    “不是的,不是的,夫君也想努力,但他手如今受了伤……他腿也被打断了,如今站不起来,正咳着血呢,求四妹妹行行好,不如四妹妹借点儿银子给我吧!”孔氏满脸的焦急惶恐之色,一句话说得语无伦次的,崔薇也懒得理她,每回一遇着事情孔氏便下跪,这样一个软弱的人,难怪被崔敬忠吃得死死的,她一心为崔敬忠好,恐怕最后结果还不知道如何,但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她不愿意去管崔敬忠的破事儿。

    孔氏这边还啼哭着,那头聂秋染锁了门出来便看到这边的情景,他看到崔薇脸上隐隐露出有些恼火的神色,忙上前将手搭在崔薇肩上,一边就问:“怎么了?”

    崔薇见他一过来孔氏便不张嘴了,知道孔氏到底还是心里怕羞,没有彻底将脸皮扔到一旁,也不由松了口气,干脆伸手挽在了聂秋染胳膊之上,看着孔氏认真道:“我帮不了你,我也是出了嫁的人,一切都要听夫君的,可没办法再管娘家的闲事了。”她说完,一边扯着聂秋染的手,一边朝崔家那边走了。聂秋染伸手接过她手中装蛋的蓝子,看了孔氏一眼,见孔氏被他看了一眼便忙不迭的拿袖子遮脸,这才别开了目光,招呼着崔敬平几人走了。

    这会儿时辰已经不早了,崔家里却是有些冷冷清清的,崔世福忙完了羊圈那边的事儿,正坐在院子里编着竹蓝,屋里除了他便只得一个搬了椅子靠着门边坐着正捡捡豆子的杨氏,王氏一家不在,应该是出去窜门子了,崔世福看到女儿一家子过来时,忙欢喜的笑了笑,将手里编了一半的竹蓝放在一旁,拍了拍身上的竹叶碎屑便站起了身来:“你们来了,连姑爷也过来了,真是耽搁你读书了。”他一边招呼着,一边便唤着杨氏端凳子出来让几人坐,院子里静悄悄的,这才刚开春,猪圈里空荡荡的,还没去捉猪来养,显得这院子有一种萧条之感,使人坐着感觉更冷清了些。

    崔薇接过杨氏递来的凳子,一边顺手就把手里的竹蓝也递了过去:“爹,您好些没有,我给您送些鸡蛋过来,每日吃一些,补补身体也好。”

    “哪里用得着这样破费,你自个儿好好过日子就是了,我这儿全托了你的福照着,如今身体好着呢。”对于女儿这番孝心崔世福心里很是高兴,与崔薇推辞了一番,才让杨氏将鸡蛋收了下来,但到底有些过意不去,一边就唤着杨氏去地里多多摘些菜等下让崔薇带回去。

    杨氏也都一一一答应了,自从崔薇嫁了人之后,她对崔薇顿时便不像以前了,变得客气了许多,原本是要唤王氏去地里砍些花菜的,谁料王氏这会儿领着儿子出去玩耍,现在还没回来,杨氏嘴里骂了一声,自己准备要拿了背篼出去割菜的,那头崔世福已经拉着儿女与聂秋染坐了下来,嘴里一边就道:“你们今儿过来可是有什么事儿的?”平日里崔薇也要过来,但可不是一家人全部都过来了,而且崔敬平满脸兴奋的样子,一看就知道他是有事儿的样子。

    “爹,我年前去城里的时候,在一家铺子里找了个打杂的活儿做。”崔敬平也聪明,看到一旁的杨氏,也没敢实话实说了,就怕杨氏到时知道了情况,又闹腾着说那铺子是自己的,那便麻烦了。他一开口,原本准备拧着背篼出去的杨氏顿时便停了下来,站在院子里不动了,便听着他说话。

    “我现在年纪不小了,不像大哥一样能干会下地,也不是读书的料,所以我想找个活儿,正好去城里做些事,往后也好自己养活自己。”崔敬平一说完这话,崔世福便连连点了点头,一边掏了旱烟出来捏了烟叶子点燃了吸了一口,一边欢喜道:“你这样想是对的,不要像你二哥那般,一把年纪,养成个废物,你是有出息的。”

    杨氏一听这话,心里有些不大痛快。

    虽说崔敬忠不争气,干出的事儿让人丢尽了脸面,又担惊受怕的,但他到底是自己的儿子,又一惯是跟眼珠子似的宝贝着养到大,那感情不是三两天说没有便没有的,原本她心里便对二儿子很是担忧,这会儿听到崔世福的话,心中不痛快,又听到自己的小儿子也要出去做事,顿时阴了脸道:“你这是什么活儿,可是你妹妹给你找的?”她一边说着,一边目光就落到了崔薇身上。

    崔薇眉头皱了皱,坦然看了杨氏一眼,她又不是要让崔敬平干什么做奸犯科的事儿,而是教他自给自足,心中也不发虚,目光直直的与杨氏对上,点了点头就道:

    “是我给三哥找的事儿,三哥不爱读书,学个手艺也好,往后也比一些成婚了连自个儿媳妇都养不起的人要好。”杨氏一听她这话,顿时心里大怒,也不肯再去给她割菜了,忙将刀一甩,脸色刹时便难看了起来。但崔薇又不是当初在家里时由得她拿捏的孩子,这会儿就算心头气急了,看在一旁坐着的聂秋染份儿上,也不好发作出来,干脆一屁股坐在石墩子上面,不吱声儿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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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小猪》

    秦小猪是个强大的万精油技术宅,

    会吃会卖萌

    可是没想到穿到女尊后,

    变成了文盲一个

    追求的帅哥也早定了亲事,

    诸事不顺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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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到农家,岂料爹娘重大男,大嫂手中宝。 只有她,众人眼中一根草。 且看她,胸有沟壑 哪怕一根草,也要园中当自强 觅良婿,进财宝 草根变金窑。田园闺事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田园闺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田园闺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