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五章 安排
挨了这几下,估计杨氏是被抓得疼了,手背上都是血印子,她拿了帕子便朝脸上捂了过去,手还打着哆嗦,一边嘴里骂道:“这瘟猫,踩了一下它尾巴就如此凶悍,你这屋里住着人,养这些东西干什么?”她越说越是火大,那死猫力气不小,抓得她手臂疼不说,尤其是脸上疼得厉害。杨氏这会儿想活生生掐死毛球的心都有了,一边骂了半晌,屋里崔敬平估计被她闹醒了,一边揉着眼睛便出来了,崔薇耐着性子听杨氏污言秽语的骂了半天,有些不耐烦了,连忙道:“娘今日过来到底是干什么的?”她一边说着,一边看到杨氏将捂着脸的手取了下来,那帕子沾了不少的血迹,脸上的伤口这会儿瞧起来倒是有些吓人了。
这伤口是猫抓的,崔薇怕她感染,一见崔敬平出来了,忙就进厨房里给她打了些干净的温水,想到家里没有酒精,杨氏的脸要消毒,也只有用盐水来将就洗洗了,因此又加了两勺盐进去,这才给杨氏端了出来。
满脸的血腥味儿估计杨氏自个儿也觉得有些不大舒坦,见到女儿打水出来,她好久也没享受到这样的待遇,连忙就拿了帕子进去拧了一下,摸到是温水时心中也有些触动,可谁料到盐水沾到脸上的伤口时,她顿时如同杀猪一般的大声嚎叫了起来,一边就将手里的帕子朝本来就站得不远的崔薇脸上砸了过去!
“死丫头,你给我弄了什么东西,怎么这样疼。你是不是故意要害老娘的!”杨氏又气又火大。原本就疼得厉害的脸一旦沾了盐水之后更是疼得钻心。说话时连声音都有些变了。
崔薇让了一步,那帕子便直直的落到了地上,她还没开口,崔敬平便已经睁大了眼睛,一下子挡到了崔薇面前,杨氏高举起的巴掌在看到站自己面前的是儿子时,顿时便停住了。崔敬平看了杨氏一眼,一边慢吞吞的道:“被猫抓了。妹妹是怕娘伤口化脓,这才添了些盐进去,是给您将伤口洗干净呢。”他有时受伤,崔薇便会打些盐水给他洗伤口,虽然痛是痛,但时间久了,崔敬平时常受伤,便能感觉得出这盐水洗伤口的效果来。这会儿看到崔薇一片好意反倒要被挨打,当然毫不犹豫的便站在了崔薇这一边。
杨氏听得一愣一愣的,又见儿子脸上的神色。想到自己来这儿的目的,顿时将心里的怒火忍了下来。一边又重新拉了凳子坐下去:“谁知道她安的什么心。”
一句话说得,崔敬平跟着崔薇两人都沉默了下来。杨氏没料到自己一句话便引得这两人都不再开口了,也感到有些尴尬,而脸上的伤口又疼得钻心厉害,心里焦急无比,恨恨的道:“那死猫呢,给我揪出来,老娘今儿非将它皮扒了不可!”
“娘过来到底是要干什么的?若是没事儿,我就不留你了,我还有事做呢!”崔薇本来对杨氏便没什么耐心,如今能听她闹了半晌已经有些忍耐不得了,听她还在咒骂不停,顿时便忍不住开口打断了她的话,一边就开口道。
杨氏心中还气得厉害,但想到昨日里崔敬忠跟自己说的事情,顿时强行将那口恶气压了下来,一边冲崔敬平招了招手,一边露出慈爱的模样来:“三郎今年也不小了,眼见着十四都过了,该吃十五岁的饭了,娘最近想跟你说亲事,早早儿的订下来,往后年纪一到,便将人娶回来,也免得像你二哥一般,到时慌慌张张的,讨个孔氏那样的!”她说完,语气有些不善,恨恨的便朝地上呸了一声,吐了一口痰。
崔薇强忍着反胃的冲动,忍了忍,一边拿了之前杨氏洗脸的帕子便将地上的浓痰捡了起来,帕子就要往外扔,杨氏忙唤住她:“嗳,好好儿的帕子,你扔了干什么?你这败家女,给我留着,洗洗也就能用了。”她一边唤着,崔薇也没有理她,直到将帕子扔到了一旁放垃圾的竹篓里头,这才又重新回来。那头崔敬平没料到杨氏说的是自己的婚事,脸上红得险些能滴出血来,连忙就摇了摇头道:“娘,我年纪还小,这说亲的事儿,还早着呢。”
刚刚杨氏唤着崔薇将帕子给自己洗了拿过来,谁料崔薇根本不理她,这会儿脸色便耷拉得厉害,听到儿子这样一说,顿时便没了好气:“还小?人家十七八岁当爹的人多的是!你要几岁才不小,再过阵子,我都该给你妹妹说亲了,哪里还小?”
听到这儿,崔薇顿时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了,她也知道了杨氏过来这一趟的意思,难怪平日里她对自己都是一副视而不见的模样,就算看到了也是像自己欠了她不知多少银子没还的样子,今日看到自己却是一副带着笑的表情,原来主意是打到了这儿!崔薇心里一股火气腾的一下就涌了出来,当初给杨氏三两银子时,当时便是说得好好儿的,从此自己的事儿自己作主,连户籍都没有再落到了崔家上头,上回杨氏拆了自己的房子,当时自己没跟她计较便是因为崔世福当时说过,自己的任何事,包括这婚嫁之事儿也与她无关的,如今事情才过去几年呢,杨氏便开始闹出了这样的妖蛾子!
崔薇心里气得要死,顿时对杨氏一丁儿点儿的耐性也没了,恨不能立即便将她赶出去,只可惜她没早说出刚刚她的来意,否则那盆水自己也不该打的!
杨氏一边说着,一边目光就往崔薇身上溜,见她脸上露出笑意来,心里一松,只当她是姑娘家大了,也知道思春想嫁人了,心里不免有些得意,谁料那头崔薇却是冷笑了一声,一边站了起来,指着大门便道:“出去!”
“你说啥?”杨氏傻了眼,像是没听清楚崔薇的话一般,那头崔敬平也被吓了一跳,呆愣愣的望着杨氏说不出话来。
“出去,我这屋里你不要再过来了。我嫁不嫁人,那不关你的事儿,我的事情一开始便说好跟你无关,现在麻烦你出去!”崔薇强忍了怒火,一边指了指大门口。
杨氏无论如何也没料到自己竟然会有被崔薇亲自赶出门的那一天,以前就算是两母女闹得再凶,可崔薇依旧还要喊她一声娘的,可现在崔薇竟然连娘也不叫了,直接就让她出去,杨氏心里顿时一股火便涌了出来,屁股死死的坐在椅子上头,一边将腿分了开来,大马金刀坐得稳稳的,一边嘴里就冷笑道:“老娘今儿偏偏不走,你的婚姻之事就该我做主,你是我生出来的,老娘要将你嫁到哪儿就嫁到哪儿,这事儿就算是天王老子也没法管,你再能耐,还没上户籍呢!”
一瞧见她这模样,崔薇顿时气极反笑,干脆回头便站到了门口处,杨氏只当她是怕了,脸上不由自主的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来,谁料崔薇站到了门口,尖声叫道:“黑背过来,上!”
杨氏还不明白她这话什么意思呢,不多时便听到一阵狗的咆哮声传了过来,外头传来东西碰撞的声音,不多时那只巨大的狼狗便从外头扑了进来,那狰狞的模样吓得杨氏惨叫了一声,顿时一下子便从椅子上滚落到了地上,连滚带爬的就要朝屋里跑!可是她一时之间哪里跑得过黑背,一口就被黑背咬到了屁股上。夏天穿得本来就薄,杨氏这下子惨叫了一声,身体跟弹簧似的一下子窜了起来,屋里门锁着,崔薇明显是不会救她的模样,崔敬平挡在另一边他自个儿的房间入口处,杨氏这会儿已经顾不得自己刚刚还说了不肯离开的话,被狗追着不住惨叫捂着屁股便朝外头跑!
不知躲哪儿的毛球也跟着窜了出来,杨氏火烧屁股般,飞快的提了她刚刚才拧过来的簸箕便跑出门去了!
直到她影子都消失不见了,崔薇这才面色铁青,深呼了几口气,拉了椅子坐了下来。
“妹妹……”崔敬平小心翼翼的看了她一眼,有些讨好的蹲在她面前,一边扯了扯她的手道:“你别生气了……”
要说不生气,哪里可能就真的不气了,但崔薇并不是因为自己生杨氏的气便能迁怒到崔敬平身上的人,因此深吸了几口气之后,吐出了胸腔里的郁闷之气,崔薇这才摇了摇头,冲崔敬平勉强挤出一丝笑意来。
杨氏被崔薇放狗咬了,心里气得厉害,偏偏又找不到理由与借口去收拾她,出出这口恶气,而另一头崔敬忠却是逼她逼得厉害,杨氏终于有些忍耐不住。绍氏趁着这段时间,又听了那日林氏与杨氏等人说的话,心里便存了一些心思,孔家里反正都穷得揭不开锅了,也没哪个不长眼的会进孔家里偷东西,因此干脆厚着脸皮住了下来,以替崔敬忠祝贺的名义,绍氏却想着必要为儿子讨门媳妇儿,以传孔家香火的决心。如此一来,崔家便更显得热闹了一些,天天人来人往的,不少人都上门前来祝贺,这些人都是一片好意过来,杨氏自然也不好意思将人赶走,一头崔敬忠逼着她早日想法子,而另一头则是小湾村中众人前来贺喜时脸上带着的恭维之色以及羡慕口气。(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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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六章 冲喜
这一些情况险险把杨氏给逼疯了,她不能忍受若是众人在知道崔敬忠根本没有当官儿后的诧异神情与嘲笑神色,也不敢去想崔世福借了五两银子来给崔敬忠买官儿,最后却一无所获的后果,更不能被孙氏那贱人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得意非凡!
既然软的来不成,杨氏心中便开始想着要来硬的,女儿虽然也是她生下来的,但崔薇这些年来脾气倔强,根本不得她喜欢,再说就算崔薇柔顺,可儿子与女儿之间,杨氏会做选择的,当然只有自己的儿子而已。如此一来,她自然更下决心,心中存了那样的念头,杨氏自然也顾不得管绍氏母子住下来的事儿,反倒一心扑在了怎么将崔薇弄出小山村而不被崔世福发现的事情上。
绍氏母子住了下来,崔家又因为崔敬忠之事,成天几乎都嚼用的好的,每日这两母子倒当真像是来做客的一般,万事不管,绍氏最多是在孔氏做事儿时帮着搭把手,其余时间便坐在院子里,那孔鹏寿更是了不得,一天到晚只窝在崔敬忠以前的房间里拿了他的书看,动不动便咳上几声,像是连心肺都要咳出来一般,王氏对这孔家人心里实在是厌烦得紧,她刚从外边儿割了背猪草回来,便瞧见绍氏坐在院子里头,手里拿了把扇子正在摇着。
如今都已经快九月半了,天气早就凉快了下来,也不知道她这样扇着是做给谁看的。王氏干了半天活儿,额头汗水跟下雨似的不住往眼睛里流,哪里看得绍氏这个悠闲模样。孔氏如今正在厨房里头烧着饭菜。王氏顿时便眉头一竖。一边将猪草扔在了地上。冲绍氏道:“姻伯母,你帮我将猪草切了吧,我要去瞧瞧小郎这会儿起了没有。”王氏话一说完,那头绍氏便放了扇子,一边讨好的冲她笑了笑,回头便冲厨房里的孔氏吩咐:“芳儿,你嫂子打了猪草回来,让你出来切了呢。”厨房里孔氏答应了一声。王氏顿时气闷无比,干脆朝屋里迈去。
只是还没踏进屋中,堂屋里捧了一本书的孔鹏寿便咳得脸颊涨红,伸手拿了帕子捂着嘴,单薄的身子像是骨头都要戳破衣裳露了出来,脸色消瘦,显得颧骨极高,更衬得那双眼睛又大且无神,瞧着便有些吓人,跟两个黑洞似的。王氏一进屋门便闻到一股浓郁的药味儿,抬眼便看到了桌子上的药汤子。险些忍不住便吐了出来。这下子王氏终于再忍不住了,叉了腰便骂:
“一个二个的当咱们这崔家是个什么地方?可以为是打尖儿的客栈,想住多久便住多久了?一个要死不活的药罐子,在害瘟啊,咳得这般厉害,莫非是肺痨?要死了便滚出咱们崔家,不要脏了咱们这崔家的地方,以为嫁了个女儿进来,就当死在崔家了还有人给你收尸出棺材钱不成?”
说话时语气尖酸刻薄,像是在骂人一般。王氏实在是忍不得孔鹏寿这个病秧子了,每日咳得厉害,连隔壁大伯母刘氏都不肯再让他继续住在崔世财家,就怕他这病要传染的,杨氏近日也不知道在忙着什么事儿,成天的不肯管管,孔鹏寿一住到崔家来,一晚上都能听到他的咳声,吵得人睡都睡不着,王氏还担惊受怕的深恐他这病传染到了自己身上,一想起来便烦腻郁闷。
“大嫂,你,你这话,也实在,太……”孔氏听到屋里的骂声,连忙拿着火钳从厨房里头出来,正好听到王氏指着孔鹏寿的鼻子骂,眼圈儿不由一红,险些就哭了出来。那头绍氏之前还记得王氏打人时的情景,远远儿的缩在一旁,不敢过来。孔鹏寿听到王氏咒自己,顿时激动异常,站起身来,可惜他身体弱,越着急想说话,越是咳得厉害说不清楚一句完整的话出来。咳了半天之后,他的力气也像是被掏空了一般,身子篓弯着,一手撑在桌面上,像是不堪重负一般,那手臂抖得如同秋风中落叶似的,一面看着王氏:
“咳,咳咳咳……”他想说话,可是一张嘴便是一股血丝溜了出来,这情景不止是吓了孔氏一跳,连王氏都吓得厉害。孔氏尖叫了一声,将手里的火钳一扔,便大声惊呼了起来:“请大夫啊,快请大夫啊,二郎,你一定要撑着啊!”
孔鹏寿只是盯着王氏,说不出一句话来,嘴里还在咳着,他每咳一次,那嘴角的血泡沫便跟着涌出来一次,直吓得绍氏面无人色,软软的瘫在地上起不来。
杨氏这几天心情不爽利,身体也不好,一整宿的睡不着,那被猫抓的地方以及被狗咬的屁股现在还疼,睡觉时都不敢平躺着,一晚上都受折磨,这会儿天色大亮了她还歪在床上,孔鹏寿的咳声吵得她心烦意乱的,刚刚王氏的怒骂她也听到了,只是不想去管,如今听到孔氏的尖叫,杨氏顿时撑着身体站了出来,就看到孔鹏寿软软摊在孔氏身上,整个人瘦得跟皮包骨似的,那面上泛着一股死金之色,看起来确实像不大好了。
“这是怎么了?”杨氏怒骂了一句,孔氏只知道哭,王氏见到这孔鹏寿被自己一句话说得便吐了血,吓了一跳之后接着心里又生出一股恼怒来,指着孔家姐弟便道:“娘,这孔家人想赖在咱们家不肯走呢,您瞧瞧这病秧子,咳得一副随时会断气的模样,如今还住在咱们家里头,我估摸着他是想赖在咱们家,好连棺材钱也省了下来,孔家断子绝孙,这婆子又只得一个女儿,说不得往后便要让娘您给她养老送终了啊!”一句话说得孔氏泪流满面,嘴里只是不停的说道:“不是的娘,不是的娘。”她这模样看得杨氏也替她着急,恨不能逮着她问清到底是怎么样才好。
这个儿媳妇软得跟面团儿似的,让人看着便难受,如今被王氏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她嘴里却只知道说这样一句,也难怪人家会不相信她的话。杨氏就算明知道王氏说的不一定是真的,不过见到孔氏这模样时,她却觉得碍眼得很,更何况绍氏母子住在这边好几天时间了,杨氏当然也不舒坦,只是因为有崔敬忠的事儿,没来得及料理他们而已,现在听到王氏这样一说,正好找到了发作的理由,冷着脸便道:
“孔芳,你大嫂说的也是,亲家母来这边已经住了好几天了,恐怕也是该回去了,你弟弟这样子一看便是旧疾发作了,本来就该在家里养着的,如今在外头成什么话,你下午时便将他们送回去吧!”杨氏脸色有些不耐烦,而绍氏顿时看到儿子这人事不醒的样子,便有些慌了,连忙跪着挪了几步,爬了进来:“亲家母,饶命啊,我们家寿哥儿如今成了这般模样,实在是不能搬动啊,亲家母行行好,请个大夫过来帮寿哥儿瞧瞧吧,亲家母,我求求你了。”绍氏说完,便不住的跪在地上叩起了头来,那厢孔氏便抱着弟弟痛哭不止。
杨氏面色顿时就变了,还要花钱给这孔鹏寿请大夫?她连自个儿家里穷得都快揭不开锅了,隔壁林氏处她还欠着五两银子没还,刘氏又不是个省油的灯儿,她如今挤得出来铜钱给这姓孔的请大夫抓药?又不是她的儿子,更何况这孔鹏寿就是个无底洞,一旦沾上便没个好事儿!杨氏这会儿悔得肠子都青了,她当初便不该慌乱之下娶了这孔氏回来,如今摊了这么一家子,自己现在都是泥菩萨过河了,偏偏他们还想着要自己出些银子,那不是要自己的命么!
“亲家母,这个忙我没法儿帮,也帮不上,最多你们吃完晚饭便走吧,我也没那些钱救你们。”杨氏话音一落,王氏脸上便露出笑容来,一边瞧了这孔家人一眼,看到孔氏满脸惶恐之色,只知道抱着孔鹏寿哭,而另一厢绍氏也是六神无主的模样,孔鹏寿满脸都是血,她顿时心生恶意,凑了过去便冲孔氏笑道:“弟妹,别说我这个做嫂子的没有提醒你啊。你这弟弟瞧起来面无人色,恐怕命不久矣,不如早早给他穿了寿衣罢,否则若是阎王爷来锁了命去,到时你们再给他梳洗,便来不及了!”
“不,我弟弟不会死的,不会死的。”孔氏一听到王氏这样说,眼泪又涌了出来,一边抱着气若游丝的孔鹏寿不肯撒手。王氏瞧她这模样,不由就撇了撇嘴:“不会死?瞧他这模样也是活不得了,恐怕就是找个人过来给他冲喜,也是活不长的,反正我是一片好意,听不听就全在你了!”
“冲喜?”孔氏嘴里喃喃了一句,半晌之后顿时便眼睛一亮,与绍氏相互看了一眼,母女二人干脆将孔鹏寿抬了起来,绍氏打了水给孔鹏寿擦脸,而孔氏这会儿连饭也不做了,干脆起身便出去了。杨氏刚进屋躺没多久,便闻到了屋里一股胡味儿,顿时大怒,拍了拍床板大声喝道:“王花!你这贱人在干什么,煮饭都煮胡了,你让一家人等下吃什么?”(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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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七章 威胁
王氏一早上起来便出去打了些猪草,这会儿回房便躺下了,隔壁杨氏的怒骂声传了过来时,她连身也不愿意起,只是躺在床上回嘴:“娘,煮饭的事儿可不归我管,是弟妹干的哩,她这会儿不在家吗?莫不是又偷了屋里的东西,去给她弟弟请大夫了吧!”本来王氏这话只是随便说出口的,但杨氏一听却确实是这样理儿,孔氏爱摸东西有前科不是头一回了,若是她再摸了屋里的东西去请大夫,难道真要将崔家逼死不成?杨氏一想到这儿,顿时便躺不住了,连忙吩咐了王氏起身去村里的游大夫处瞧瞧,自个儿则是认命的去了厨房。
而崔薇还在为着杨氏到现在竟然还想作主了自己的一生感到气愤无比,明明早在之前给了三两银子时双方便已经算是两清了,这样的三两银子买她当时自己已经是足够了,就算是大户人家挑小丫头,也就差不多是这个价钱而已,杨氏收了银子到现在竟然想反悔,当初不死心险些拆了她房子也就算了,后来她看在崔世福的份儿上也没有再找杨氏麻烦,没料到杨氏到现在竟然还打着这样的主意,不知道她怎么说得出口的!
一想到这些,崔薇便心里跟堵着一口气般,连着好几日都没有睡踏实。一早上刚起来将羊奶给挤了,还没来得及倒进锅里煮,院里背黑便叫了起来,外头传来细细的敲门声,若不是狗叫得厉害,恐怕她也是没听到的。崔敬平一大早便出去割草了。眼见着天色要冷了下来。若不是趁着这段时间多割些草晒着。到了天冷时羊便没有草吃。因此这些天崔敬平几乎很少时间落屋的,家里只得崔薇一个人,听到这敲门声时,崔薇顿时便将羊奶提进厨房里了,又洗过手,也没招呼黑背,便去将门打开了。
门外孔氏满脸的惶恐不安之色,正搓着双手。低垂着头双腿轻轻颤抖着,门‘吱嘎’一声被打开时,孔氏像是受了惊吓的鹿子般,一下子抬起头来,眼睛里还含着泪光,颤巍巍的站在门口外,看到崔薇时,下意识的眼睛就往四处望了望,这才想往门里挤。
可自杨氏说了想将自己嫁人的事儿之后,崔薇对隔壁的人便没了好印象。一看到孔氏动作,她脸色顿时就冷了下来。双手拉着门就要关上,冷声道:“你想干什么?”
“四妹妹,你听我说。”孔氏深怕她一下子真将门给关上了,手便重重的撑在门框上,一边看着她,一边哀求道:“四妹妹,求求你救救我弟弟的命吧,我求求你了!”孔氏一说完,眼泪便滚落出眼眶来,一边就跪了下去。崔薇最不耐与她这样哭哭啼啼且又跪又拜的模样多说话了,她也知道孔氏的那个弟弟身体弱得很,那边咳着,偶尔自己站在院子外都能听得到,这会儿看孔氏的神色,以及听她说话,像是那孔家的身体不好得很了般,崔薇双手抓着门框,定定的盯着孔氏,一边就平静道:“我不是大夫,我这儿也没有药,二嫂,你求错人了,不应该在这儿找我,而是应该想办法筹了银子去找大夫才是!”
“不是的!”孔氏的头拼命的摇了起来,那眼泪珠子随着她摇头的动作便四处飞溅,孔氏一边哭得悲切,却又像深怕被人瞧见一般,伸手捂了嘴强忍着呜咽声,这才哽咽道:“四妹妹,我知道你是个菩萨一样的人儿,我只得这么一个弟弟,我们孔家只得他一脉单传,若他出了事儿,我娘以后可怎么办,四妹妹,我求求你行行好,救我弟弟一回。”孔氏一边说着,一边跪在地上便挪了几步,手紧紧撰着崔薇的裙摆,一边哭得又伤心了起来。
“我没法子救你弟弟,也不是菩萨,二嫂若真信这些,不如买了纸钱去烧了,求祖宗保佑吧。”崔薇后退了一步,一边伸手将自己的裙子从孔氏手里抽了出来,一边就摇了摇头,下一刻便想将门关上,而孔氏不知吃错了什么药,也不像她平日一般的胆小了,一伸头便将脑袋夹进了门框里,一副死也不肯离开的模样,脸上哭得悲切,眼里的哀伤浓得像是要化了开来一般,看她这模样,像是孔鹏寿真出了什么事儿了,崔薇心里虽然对杨氏不大痛快,但到底人命关天,想了想只当孔氏没有银子找大夫,干脆从怀里摸了十来文铜钱出来递到孔氏手上:
“二嫂,我能帮你的只有这么多,你若是钱不够,再想想法子就是。”这十来文钱也够请大夫了,但吃药的事儿当然还得孔氏自然想办法,崔薇知道财不露白的道理,她深怕自己一拿的钱多了,又引来杨氏等人的觊觎,再加上孔氏可是崔敬忠的妻子,崔薇哪里敢在她面前露出多的钱财来,否则崔敬忠恐怕要再不死心又出什么歪主意了!
谁料孔氏一接过铜钱,便伸手死死捏住,那手掌因为用力,而指关节都凸了出来,一边仰着头看崔薇,一边道:“妹妹,我弟弟不大好了,请大夫不成,我求求妹妹行行好,我弟弟现在只能听天由命,妹妹若是能冲喜到我们孔家,我,我,我下辈子愿做猪做马来感谢你!”她说完,一手捏着铜板,一边额头便不住碰在地上,竟然叩起了响头来。
崔薇开始时还当自己耳朵出了问题,可听清了孔氏的话之后,她心里顿时涌出一股怒火来,恨不能将孔氏手里的铜钱全部抢回来!一个个的竟然现在都将主意打到了她身上,杨氏想着要将她给嫁出去,而现在孔氏竟然还不死心,居然要让自己去冲喜!孔鹏寿是谁,她自己都知道孔鹏寿要死了,凭什么以为自己会嫁到孔家去,而且冲喜的人一般都是被人瞧不起的,冲得好了摊上一个病秧子养他一辈子。冲得不好了便被背上一个克夫的名头。人人喊打!
而这喜哪里是这么好冲的。别说崔薇根本没想过要嫁到孔家,也根本不喜欢那孔鹏寿,就算是她愿意嫁人,也绝对不会愿意以冲喜这么卑微的方式嫁过去!崔薇听了孔氏这话,气得浑身哆嗦,之前对杨氏的怨气在这会儿孔氏又让她嫁人时,一并全涌了出来,指着孔氏便怒声道:“出去!你给我走开。再在我门口趴着,我可对你不客气了!”这会儿她气愤之下,竟然连二嫂也不肯喊了。
孔氏也知道自己的话有些突兀了,一般冲喜的人最后都没什么好下场的,可是她没法子了,她家里就只得这么一个弟弟,父亲早早儿的便没了,如今孔家只得孔鹏寿这么一滴血脉,若是他也出了意外,却没留下子嗣。那孔家便是绝了后断了根了,她怎么能忍心!孔氏一边撩着衣摆。一边儿擦了擦眼睛,又重重的叩在了地上,嘴里只说着让崔薇行行好。她叩头的力气也不小,每一下都撞得‘呯’的一声,不多时地上便留了一些血迹来。
看她那样子,倒也可怜。但崔薇如何能因为别人的可怜便将一辈子搭进去了,若她真这么蠢,到时可怜的就是她。更何况孔氏这样的做法无疑是在逼她而已,崔薇气得手脚冰凉,心里不止没有同情,反倒火更大了些,一边便要唤着黑背将人赶出去,谁料孔氏叩头叩得个头昏眼花的,却见崔薇根本不为所动,她心里顿时便慌了起来,一边嘤嘤的哭着,一边抬起头望着崔薇道:“四妹妹当真如此狠心,宁愿见死不救么?”
崔薇理也懒得理她,一边忍着心里的怒火,一边唤了黑背过来,谁料孔氏今日竟然像是铁了心一般,看到狗过来了也不动,只是跪在地上,满眼哀伤之色看着崔薇道:“四妹妹要知道,你嫁了我弟弟,可是救了你自己一命呢。”她这话说得没头没脑的,崔薇顿时便强忍了怒火,一边唤着黑背,不知怎么的,就想到了前几天杨氏莫名其妙的过来说要给自己安排亲事的情景来,刹时便将怒气强行按捺了下去,一边拍着黑背的头,一边冷眼望着孔氏,没有再说让她立即便离开的话。
孔氏见到这情景,顿时松了口气,脸上又露出一丝为难之色来。她眼中挣扎之色明显,半晌之后才艰难开口道:“妹妹年纪不小了,可那聂大郎又害了你一回,往后他若不娶你,你如何嫁得出去,也唯有我们孔家……”
“我的事儿,不要你们管,我就是嫁不出去,我一辈子孤老,也自已养自己!”崔薇冷冷的打断了孔氏的话,一席话听得孔氏瞪目结舌,嘴里喃喃道:“那如何使得?女子总归是要嫁人的……”
听她一副要开始长篇大论说话的模样,崔薇顿时伸手便要将门给关上,孔氏心里一慌,面上现出挣扎之色,半晌之后连忙闭了闭眼睛,一狠心,轻声说道:“夫君想将你送给县太爷作妾,若,若是你不愿意嫁给我,弟弟,你就只有,被送人作妾。县太爷如今还差两岁,便是五十之数了,比,比公公年纪还大……”孔氏说完这话,一抬头便看到崔薇脸色铁青,胸膛不住的起伏着,显然是气得不轻的样子,心里不由一慌,连忙道:“那县老爷年岁不小了,四妹妹何若给人作妾糟践自己,我们家虽然穷,可却是愿意正经聘了四妹妹的,我娘一定会将你当成她亲生女儿一般……”
她竟然开始拿这事儿来威胁人了。崔薇一听到崔敬忠说想将自己送给人作妾时,顿时便明白了杨氏当日过来说要将自己嫁人的话是个什么意思,恐怕她是过来打探自己态度的呢,若是自己再软上几分,一开始被她那模样给哄骗了,恐怕最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这就亲人!(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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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八章 趁火
崔薇这会儿头脑发昏,强忍着心里的怒火,指着门外便道:“我不管崔敬忠怎么想的,但我跟崔家没有关系了,你也自己出去,今日这话我只当没听过,若是再在这儿纠缠,我便去找崔家评理,我倒要瞧瞧,难不成崔家还能随意发卖别人的道理,你当我不愿被人卖了,便只有搭上你家那烂摊子?也不瞧瞧,崔家凭什么将我送出去!”崔薇一说完这话,便只觉得浑身发软,眼前一片片黑影闪过,脑袋又烫又昏,勉强看了孔氏一眼,转身便将门给关上了。
孔氏在外头跪了半晌,一想起刚刚崔薇的眼神,心里既怕又后悔,如今孔鹏寿吐了这样多血要死不少的在床上躺着,崔薇又不肯嫁到自己家来冲喜,如今她还能到哪儿去找一个能给孔鹏寿冲喜的人来救他性命?而最令孔氏后怕的,则是她刚刚将崔敬忠这次回来的目的说了出来,若是这些事儿被崔家知道,被崔敬忠知道自己坏了他好事,自己往后该如何自处?孔氏心里又怕又悔,心中乱糟糟的,幸亏手里还有些铜钱,够给孔鹏寿看回病了,她才觉得心里稍微安定了一些。
听了刚刚孔氏的话,崔薇便气得不轻,锁了门勉强洗了洗手,便自个儿躺回了屋里,她想到自己来了古代这些年的情景,好不容易熬过来了些,日子刚过得好一点,眼看着生活即将好了些,可又闹了这么一出来,她现在还没有十三岁,还不到立户的时候。那天杨氏态度很强硬。恐怕真干得出来不要脸反悔的情况。她为了儿子。有什么不肯做的,连卖女儿都敢了,再卖一次又算什么,崔薇心里跟窝了一团火似的,浑身难受,这会儿也不愿意去想那些糟心的事儿,半眯着眼睛便昏睡了过去。
她已经好些天没有真正的睡安稳了,现在心情不好的情况下。一闭了眼睛睡过去,便迷迷糊糊的再也睁不开眼睛来。外头似乎传来了有人敲门的声音,崔薇却并不想搭理,谁料除了敲门声外,崔敬平的声音也跟着传了过来,好像里头还听到了崔世福的叫声,可崔薇感觉浑身发烫,周身又疼痛,就是听到了,身上也没力气。感觉醒不过来,半天之后。听到黑背大叫的声音,有人才进了她屋里来,像是被人看了半天,哪个人像是托起了她的身子,头上冰凉凉的像搭了块帕子,又有苦药灌进了她嘴里,崔薇这才被折腾着渐渐睁开了眼睛。
外头已经是一片黑暗了,床头边的脚踏板上坐了一个人,屋里点着昏黄的灯光,崔薇刚刚一睁开眼睛,便有人托着她的腰坐了起来,嘴里温和道:“好些了没有?热倒是退了。”这声音熟悉 异常,崔薇抬头看去,背着光就看到聂秋染正手里端了药碗,将自己靠在他胸前,正拿了勺子在喂她的药,她胸前铺了一块厚厚的帕子,上头沾满了棕色的药汁,苦味儿便传了过来,再加上嘴里的味道,令她忍不住低头便干呕了几声。
聂秋染一边替她拍着背,一边声音放得更软了些:“怎么好端端的,竟然自己受了凉都不知道?现在天气一冷一热的,最是容易生病,睡觉时,自个儿盖得厚一些,早晚都添件衣裳。”听他嘴里不住叮嘱着,崔薇忍不住眼眶有些发湿,她没料到自己是生病了,早上时就觉得有些不舒坦,她也只当自己是前些天被杨氏给气的,现在才知道自己生了病,她搬出来之后身体一向很好,平日里又没少喝羊奶等物,吃的东西也都注意调养着自己的身体,倒真没想过还有病倒的时候。
她挣扎着想要坐起身来,看聂秋染拿了一块羊乳糖便张开了嘴含着,奶糖香浓甜蜜的滋味儿好歹是将嘴里的苦药味儿压下去了一些,崔薇皱了皱眉头,一边将头顶上的帕子取了下来,一边看着聂秋染道:“聂大哥,你怎么过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上午就回来了,敲你门声没应。崔二叔现在也在这边呢,他担忧着你,现在还没回去,正在厨房跟三郎一块儿熬着药。”聂秋染一边说着,一边替她理了理汗湿了粘在身上的头发。看她小脸苍白的样子,浑身大汗淋漓,刚刚一会儿喊热一会儿喊冷的,现在瞧着模样倒真是狼狈,她本来就爱干净,聂秋染干脆伸手替她将围在胸前的布巾取了下来放到一旁,果然就看她脸色顿时松了一头,不由自主的嘴角边便露出一丝笑意来:“你好好儿熄着,我去打水过来让你洗把脸,三郎刚煮了粥,这会儿凉了,我给你端过来?”
一整天没有吃东西了,这会儿崔薇肚子里也确实饿,听他这样说便点了点头。聂秋染端着水盆出去了,高大的身影被蜡烛光在墙上印出一个魁梧的影子来,崔薇看着窗外呆了半晌,不多时崔世福跟崔敬平二人都进来了,两人手上端了盆子,聂秋染还端着稀饭,崔世福看到她醒了,便松了口气,连忙坐了过来,一边摸了摸崔薇额头,一连声便问道:“薇儿,你现在觉得怎么样了?还有哪儿不舒坦,我再去将游大夫唤过来呢。”
崔薇摇了摇头,这会儿心里还有些复杂,看到崔世福眼中的担忧之色,再看他松了一口气的慈爱脸庞,顿时眼眶里便含了泪水,抿了抿嘴唇看着崔世福道:“爹,您还管我干什么,我要是真出了什么事儿,不是最称娘心意的吗!”
“胡说些什么!”崔世福难得对她喝了一句,又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脸朝着窗外道:“有怪莫怪,这孩子病糊涂了,小孩子的话当不得真哩。”
“你娘看着对你虽然凶了些,但到底你是她生出来的,她如何又希望你出事,薇儿,你……”崔世福想到林氏的话,犹豫了一下,又看了一旁端着粥的聂秋染一眼,想到往后崔薇的人生大事,仍是艰难的开了口:“你年纪渐渐大了,我怕村里到时有些风言风语的传出来,对你不好。你聂伯娘不是个好相与的,如今聂大郎,又中了举人,要不,你……”崔世福一句话说得艰难无比,听得一旁的聂秋染眉头登时便皱了起来。
崔薇听到崔世福说聂秋染中了举人,下意识的便将头抬了起来看着他,原是想开口说声恭喜他的,谁料聂秋染却是将粥碗放了下来,撩了衣摆动作便潇洒利落的跪了下去,一边看着崔世福道:“崔二叔,我是真心想娶薇儿的,您将她许给我吧!”若不是崔薇现在年纪小了些,恐怕他早就已经回头让聂夫子下聘了。今日他一回来便带来了他中举的事儿,聂夫子险些高兴得发了疯,现在正在屋里请客与他庆贺,当初答应聂夫子的事儿如今已做到大半,他想娶崔薇,根本用不着再等聂夫子同意,孙氏也根本制不住他,而聂秋染也认为崔薇必定会嫁给自己的,没料到现在听崔世福的意思,却像是根本没有要将崔薇嫁给自己的模样。
这还是头一回聂秋染有种事情不在自己掌握中的情况发生,顿时令他眉头便皱了皱。他说话语气坚定,崔世福听了心中也有些犹豫,他当然希望女儿能好好过一辈子,但那孙氏不好相处,再加上聂秋染如今又有了出息,他能不能再瞧得上崔薇崔世福心里也是没底的,聂秋染年纪轻轻的便中了举人,如今十里八乡的人都轰动了,聂家一时间风头无两,崔世福心里还真有些忐忑不安,可这会儿听到聂秋染的话,又见他扔下了屋里一大家子照顾了崔薇一天,崔世福有话便也说不出来,只能沉默着低下了头去,没有出声。
“我的婚事,就不用她来操心了!”崔薇一听到崔世福说杨氏其实是疼爱自己的,顿时便如同心里有只猫爪子在不停的挠着一般,难受得紧:“她养了一个女儿,恐怕便是在这个时候拿来用的,这样的疼爱我可是消受不起。”她神色冷清,以往就是跟杨氏闹得再凶,可崔薇至少嘴里还要唤杨氏一声娘的,没料到现在她竟然连娘也不肯唤了,崔世福愣了一下,连忙就道:“这是怎么了?她是不是又过来骂你了?”不怪崔世福将自己的妻子想得这般坏,实在是杨氏的前科还摆在眼前没多久。
崔薇一听到他这样说,顿时眼泪便流了下来:“今日二嫂过来非要让我嫁给她弟弟冲喜,还说若是我不答应,二哥本来想准备把我送给县太爷作妾的,前些天她过来了一趟,我就觉得奇怪,如今爹是想要逼死我么。”崔薇哭得厉害,而崔世福一听这话,脸色顿时大变,身体摇晃了几下,看着崔薇半天说不出话来,胸膛不住起伏,显然心里极为不平静。聂秋染目光之中闪过一道幽暗之色,回头便冲崔世福低了低头,认真道:“竟然有这样的事,还请崔二叔答应将薇儿许给我!”(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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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九章 打劫
现在提出这事儿倒颇有一种趁火打劫的嫌疑,可又不得不说,若是聂秋染娶了崔薇,确实能解决不少的麻烦,而林氏之前的担忧也能因为聂秋染的行为将未来的祸端掐断,崔世福是真有些犹豫了起来,心里乱如麻,一想到崔薇嘴里所说的杨氏竟然敢将女儿送去为妾的话,他便拳头握得‘咯咯’作响,片刻之后,崔世福突然开口道:“若是聂家有人来提亲,我便将薇儿许给你!”
若真能现在便将崔薇嫁出去,也省得杨氏再来找她麻烦,崔世福这话一说完,便有些坐不住了,忙想回去问问看是什么情况,叮嘱了崔薇好好歇息着,又意味深长的看了聂秋染一眼,他这才强忍着心里的怒火出去了。
“妹妹,二哥当真说要将你送给别人?”崔敬平现在年纪不小了,自然知道崔薇嘴里所说的送给人家是什么意思,一边靠坐在了床边,一边脸色阴晴不定。聂秋染表情平静,又将粥端了起来递到崔薇面前,一手还拧了一只湿帕子给她。崔薇接过帕子先将脸擦过了,半晌之后才将帕子放了下来。刚刚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是聂秋染竟然当着崔世福的面求婚了,说要娶她的话不止是一两回而已,到现在他也还这样想,两人相识这么多年,他虽然性格阴险了些,但从未做过对不起自己的事情,遇着蛇时还能背她一起逃,人品她都信得过,嫁给他也总比随便嫁给谁来得要好,只是时间的早晚而已。就算是嫁他之后有孙氏这这个麻烦在。可自己又不怕孙氏。且一直以来聂秋染都站在自己这边,一个孙氏怎么着也比崔敬忠好对付些。
崔敬忠那人心肝都已经黑透了,这样的人又读过几年书,若是自己不嫁,恐怕他还要打什么歪主意。崔薇心里打定了主意,也觉得现在自己最主要的就是从崔家那滩泥泞里出来,绝了杨氏想摆布自己的心,不过这样一来对聂秋染倒是有些不公平。她想了想。歉疚的看了聂秋染一眼,一边递了帕子给他,一边有些不好意思道:“聂大哥,我的事情都麻烦你了。”她声音轻细,脸色苍白,聂秋染摸了摸她头,嘴角边露出一丝笑意来:“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反正不是迟早的事儿么,早些定下来也好。”
他都这样说了,崔薇也不知道该怎么再开口。这种事情明明聂秋染看似要吃亏一些,但聂秋染这样说总令她有一种被人趁火打劫之感。崔敬平凑了过来。与她说起今日的事情,据说孔鹏寿现在要死不活的停在了崔家,杨氏要将绍氏母子赶出去,而绍氏不肯走,今儿请了大夫过来,还是崔世福帮着掏的钱,现在正闹得不可开交,绍氏说崔敬忠是自己的女婿,因此非要将儿子停在那边,现在孔鹏寿据说就差一口气吊着,绍氏险些急疯了,孔氏早上时便去了崔世财那边一趟,说是想让崔世财将大孙女儿嫁给自己的弟弟冲喜,结果自然是被赶了出来,险些没被刘氏打一顿,一整天崔家里都热闹得很。
崔薇没料到孔氏在这边求不到自己,却是求到了另一边,冲喜这样的事儿也太不靠谱了些,但孔氏为了她弟弟,也不是不能理解,但换个立场来说,人家好端端的姑娘,又有谁肯嫁到他们家去当寡妇?若是孔家财大势大便也罢,穷得揭不开锅都跑到崔家打秋风了,便是有人眼睛瞎了也不可能嫁到这样的人家去,明显这绍氏就是想找个免费的佣人养她而已,哪个好姑娘肯赔上自己的一生就为了照顾她?做好事也是有个限度的,更何况崔世财一家可不是好惹的!
说了一阵话,崔薇也有些乏了,虽然吃了一碗稀饭,但她人还是有些软绵绵的,聂秋染今日过来便在这边呆了大半日,但他刚刚既然跟崔世福说了要娶崔薇的话,这会儿他还想赶紧回家跟聂夫子通个气,因此也没留下来,只是叮嘱了崔敬平一番,让他照看着崔薇,便匆忙也跟着回去了。
而崔世福心里窝着一股火气,回到家时脸色早就已经铁青了,杨氏捂着屁股一瘸一拐的走出来,她这几天被狗咬过之后臀上青紫了一大团,挨着就疼,那伤口虽然结痂了,但那些青紫仍是疼得厉害,让人坐又坐不得,一旦坐下,便只能侧着半面身子而已,孔氏现在为了她娘家弟弟的事儿,成天要死不活的,煮饭的事儿自然就落到了杨氏身上,她刚烧好了饭,还没去唤崔世福回来,便见他面色不好看回来了,只当他担心崔薇而已,一边拿擦桌帕擦着桌子准备摆菜,一边就笑道:
“你也别担忧了,我瞧着那死丫头精着呢,怕是装着病故意让你可怜她而已,估计又有什么事儿想求着你做了!”原本崔世福心里还窝着火气,可听到杨氏这样一说,他顿进气极而笑,一边坐了下来,看着杨氏就道:“你这回倒是说对了,聂家那大郎是个有出息的,如今中了举人呢,他今儿跟我提出来了,要娶薇儿为妻呢,可真是一个有情有义的好孩子,又有大出息,往后前途好着呢,薇儿的福气来了啊!”聂秋染今日一大早的回来,一大早的便有县里的人过来报了喜,如今整个小湾村里险些都要炸开锅了,他中举人的事情瞒也瞒不住,崔世福一提起这事儿,杨氏倒还没有开口,可崔敬忠顿时便忍不住了。
他今年去考了秀才,可是却并没有考中,这才没有法子,想走偏门路,欲先谋个官职做着,聂秋染能中个秀才便也罢了,他若能真谋到个官职,也不一定比聂秋染差到哪儿去,可偏偏人比人气死人,聂秋染竟然现在又中了举人,而他谋的典史现在却还没有下落!崔敬忠心里又羞又气,这几日原本上门来与他恭贺的村民们今日一旦得到消息之后。又全都涌到聂家去了。崔家这边冷冷清清的。偏偏杨氏又不中用,让她想个法子,好几天也想不出来,否则他若真做了官儿,又何必还留在家中受这份儿闲气!
现在崔世福的话盯着他说的,那话中意有所指一般,就像是在暗指他考不中秀才般,崔敬忠心里的火气腾的一下子就涌了出来。干脆连饭也不吃了,拍了桌子便站起身来:“是不是真中了举人还不知道呢,就算是真中了,也说不得一辈子就这样了,人家说天妒英才,保不齐哪天享不了福便没了!他说娶崔薇便娶了,人家逗你玩儿呢爹,你倒当真信了!”崔世福若说一开始还不相信自己的儿子如此无情无义,竟然想着要拿亲妹子做伐子往上爬,可现在听到崔敬忠这话。顿时心里便信了大半,突然间心灰意冷。望着崔敬忠便笑了起来:
“人家说你是个无情无义的,我倒还不相信,没料到现在养了半天,花了如此多钱,却养了你这么一个畜生出来!”
崔世福一旦跟崔敬忠吵了起来,屋里还躺着的王氏一下子便如同打了鸡血般,跳了起来站在门口瞧热闹,杨氏端着一碗菜进来,看到这父子俩紧张的气氛顿时焦急道:“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又吵起来了?当家的,二郎脾气倔,你别跟他一般计较。”
“他脾气倔?我瞧着确实是不得了。老子拿钱竟然养了一条黄眼狗出来,现在敢跟我拍桌子瞪眼睛了,你倒是能耐了,有出息了。”崔世福看着儿子,心里说不出的失望。其实在这几个孩子之中,大儿子崔敬怀人老实,肯做平日却不多言多语的,老三则是个年纪还小的,现在虽然懂事了些,但其实在崔世福心里,费了最多心血,最为看重的却是这个二儿子。可他没料到,这几年崔敬忠自从没中到秀才之后,便如同换了一个人般。崔世福心里又是失望,又是难受,气到了极点,反倒不愿意跟他再大声喝斥,只是有些疲惫道:“你现在长大了,翅膀也硬了,我也不求往后能享你的福,改明儿我倒去罗里正那边,让他帮帮忙,将咱们这个家分了吧。家里的稻谷等,便分成两份儿,老大跟二郎各自一份儿。我年纪大了,也不想再管你们的事儿,二郎以后无论是过得多好,我也不眼馋,也不靠着谁,往后我就跟老大住一块儿。”
杨氏一听这话,顿时便有些惊慌了,连忙捂着屁股走了几步,看着这父子二人道:“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说起分家来了,当家的,二郎还小呢,你跟他计较做什么,有什么事儿,让他给你赔个不是就行了,都是父子,又何必计较这么多。”
见杨氏到了现在还护着这个儿子,崔世福忍不住就笑了起来:“他年纪还小?他二十岁了,翻过年便是二十一,这样年纪还小,要多久才大?这样大岁数的人了,自个儿没本事,就来嫉妒别人家,长了本事了,我瞧着那聂家的孩子就是个好的,有出息,为人也有良心,至少人家靠自己本事,不用成天就惦记着家里妹子那点儿东西,也不想着要将妹子出卖了去换取荣华富贵,我倒是养了个好儿子,比人家大几岁,却是样样不如人。”(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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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朝穿成穿二代,身为高门嫡女却带着幼弟流落农家。
辗转数年回朱门,所遇之人却是左白花右渣滓,美人皮下尽毒汁。
她为护胞弟,一身戾气,恶名远扬。
众人将她当蟑螂,左一脚右一脚,偏生踩不死。
她冷笑,“蜚蠊这种虫,即使没有了头却依然能够活九天,想斗死我,烦请回炉重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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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看《朱门恶女》,笑傲宅门。
第二百章 提亲
崔敬忠跟杨氏两人心里都是有鬼的,一听到崔世福这话中像是在指着什么,两人顿时脸色一变,神色都有些慌乱了起来,一旁王氏听到要说分家了,心里不知道有多欢喜,她男人一天到晚的做了,全贴到崔敬忠身上去了,说是当了大官儿,可现在却天天住家里,哪有做了官儿的人还成天往家里跑的,一看便知道是在说假话,这样的人没有出息,往后若是跟他分了家,崔敬忠往后要是真发达,自己便再想法子就是,而他若是没出息,甩开他这个大包袱,自己一家人不知道该有多轻松了。
也不知崔世福今儿受了什么刺激,竟然提起分家来。王氏高兴得险些要发了疯,可她吃过几回教训,就算心里欢喜,也并不敢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开口,反倒是捏了自己儿子一把,看崔佑祖脸色一板便要翻脸,连忙便凑近他耳朵边说了几句。
“我哪里不如人了?爹将那聂大郎夸得跟朵花儿似的,他也不会唤你一声爹!”崔敬忠脸色铁青,心里一股股羞辱感涌上了心头来,看着崔世福便要口不择言,那头杨氏原本想劝他几句的,崔世福却反倒笑了起来:“你怎么知道他往后不会喊我声爹?还要托你的福呢,为了避免薇儿被送给人家作妾,聂举人已经跟我回去说了要找他爹娘来提亲。”崔世福说到这话时,脸上虽然带着笑意,但眼神却是看都没看儿子一眼了,崔敬忠一听到那作妾的话,眼皮便跳了跳。目光跟刀子似的落到了杨氏头上。
杨氏顿时心里一慌。这会儿看到崔世福跟崔敬忠的目光都落到了她身上。她双腿一软,险些便坐了下去,心里只得一个念头,这事儿被崔世福知道了,完了!
屋里顿时死一般的寂静,王氏抱着儿子,脸色都有些扭曲了,她没料到崔薇这死丫头竟然当真如此好的福气。要嫁给聂秋染了,她恁什么过得这样好,那死丫头牙尖嘴利的,有哪儿出采了?她心里又妒又恨,王氏跟崔薇便像是天生的敌人一般,怎么也互相看不顺眼儿,当初崔薇还砍了她两刀,现在王氏想起来心里还嫉恨无比,哪里希望她过得如此痛快,心里一股恶气涌上来。回头便冲杨氏道:“娘,这是好事儿啊。”一句好事儿像是从王氏牙缝间挤出来的一般。王氏看着杨氏呆滞的样子,也顾不上去想刚刚崔世福嘴里说的什么作妾的话,只一心不想看着崔薇过得好,忙就道:“四丫头现在年纪也大,能出嫁也是好事儿,那聂举人可是个有出息的,只是不知道他们家来提亲,要给咱们多少聘礼?聂举人现在有出息了,怕是能出十两银子吧?”
一听这话,原本心里还有些慌乱的杨氏这才回过神来,顿时心里就盘算了开来。若是崔薇要嫁人,把她送给县太爷的事儿自然便黄了,可儿子的前程也重要,如今聂家这样风光,要是最后崔敬忠没能做个官儿,他们在小湾村岂不是天大的笑话了?杨氏面色微变,想到之前儿子说的再打点起码也要十两银子的话,顿时心里一狠,咬了咬牙:
“老大家的这话说得不错!若是聂家当真有心,最少得给个二十两银子做聘礼,那聂夫子在外头教学多年,手里肯定有钱!”杨氏一边说着,一边想到刚刚崔敬忠看她的目光,连忙就抬头冲他挤了挤眼睛。
崔世福沉默了半晌,突然间伸手端了桌上刚刚杨氏才拿上来的一碗菜,狠狠的朝杨氏砸了过去!杨氏没料到他竟然会有这样一个动作,吃了一惊,想要躲闪时到底身体反应不如心思转得快,眨眼间那碗便砸到了她脸上,青花碗碰着她额头,杨氏惨叫了一声,满头的汤汤水水便淋了她一身,额头一阵剧痛传来,菜汤里含着盐和油与辣椒,顺着她脑门儿便流进了眼睛里,杨氏额头像是被砸破了,那汤汁儿浸进伤口里,疼得她满地打滚儿,崔世福还不肯干休,一边起身便狠狠踢了她好几脚,嘴里怒骂个不停。王氏一见不好,深恐等下崔世福打完杨氏便将火气发泄到自己头上,忙转身去隔壁唤林氏了。
外间孔氏听着这堂屋里的声音,哪里敢再进来,她想到今日的事情,深怕自己的事儿暴光了崔敬忠饶不得自己,恨不能将自己锁进屋里才好。
这厢崔家闹得不可开交,那头聂家也是极不平静。聂秋染一回屋里便直接让聂秋文将聂夫子唤了过来,今日是他中举消息传回小湾村的大好消息,聂夫子等了一辈子,才盼来了这样一个好消息,自己没能做到的事情,却让儿子做到了,也算他祖上庇佑,今日正是高兴之时,设了酒席还与众人正开怀畅饮着,那头便听小儿子过来回报,说聂秋染回来了,有事儿想与他相商。
虽说是父子,但聂夫子一向对这个大儿子有些捉摸不透,心里隐隐也是觉得有些拿捏不住他,毕竟聂秋染平日少用他银子,连在银钱上都架不住他了,而这个儿子又一向有主见的,用父子之情来压他,恐怕压不住几回,聂夫子并不傻,知道儿子前程好着,当然不愿意因一些小事来使他寒了心,到时吃亏的还是自己。幸亏聂秋染为人有出息,平日虽然跟他并不如何亲近,可却也懂事认真,读书也刻苦,偏偏就是在娶那崔家小姑娘一事儿上犯了拧,若不然,这个儿子在聂夫子心中便是最完美的了。
一进了聂秋染房间,聂夫子便看到他拿了一本书在翻着,昏黄的灯光打在他脸上,衬得他眉若远山,眼似星辰,那脸庞干净得像上好的象牙似的,长得是一表人才,而读书却又如此能耐,聂夫子看到儿子时,心里不由自主的涌出一丝满意与骄傲来,跨进屋门便夸赞道:“你是个懂事的,如今中了举人却不骄不燥,为父以你为傲矣,今日唤我过来,可是有什么事情?”
聂秋染自小时候与孙氏生疏了起,便跟他也并不如何亲近,这些年来还没什么地方求到他的,如今没料到他中了举人还知道要来求自己,聂夫子心里不由自主的涌出一些得意与欣喜来,自己搬了根凳子便坐到了聂秋染面前。
等聂夫子坐定了,聂秋染这才起身与他拱了拱手,闻到聂夫子身上的酒气,聂秋染这才开口道:“爹,我准备娶薇儿为妻,还烦劳爹明日替我去崔家走上一趟!”
没料到聂秋染叫了自己过来竟然是说这事儿,聂夫子端着茶杯的手顿时便滞了滞,半晌之后才将手中的茶喝了个干净,放下杯子时脸上的阴沉已经收了个干净,一边看着聂秋染语重心长道:“大郎,你现在也懂事了,如今你中了举人,往后前途无限,崔家的小姑娘有什么好,乡村妇人,目不识丁,若是就此过一辈子,难道你还甘心?爹的情况,莫非还不能足以给你示警?你瞧瞧你娘,难道你愿意往后就像爹一般,抱憾终生?”聂夫子看了儿子一眼,见聂秋染欲要开口,忙就伸了手掌,比了个阻止的动作,本来是想要接着往下再说的,谁料聂秋染哪里可能因为他一个动作便当真受人摆布,反倒是站起身来,温和的看着聂夫子笑道:“这些事儿就不劳爹费心,我心里想要的是什么,我自己清楚。”
见自己说了一通,而聂秋染却仍是坚持已见,聂夫子心里莫名的有些烦燥,这个儿子一向听话,可不知为何,就偏偏在崔薇这事儿上像是犯了拧一般,使得他心里跟着也有些不平静了起来:“你如今中了举人,若是往后不能再更进一步,以你现在的年纪与样貌,娶个官家闺秀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往后若是你岳家势大,你也好受他帮衬,就算出仕,对你也是大大有利,你又何必非要认准崔家那丫头?你若当真喜欢她,往后纳了她也就是了,等你功成名就,难不成还弄不到一个小丫头?”
聂秋染听他这样一说,眼睛里寒光闪过,神色显得坚毅了起来,斯条慢理的又重新坐回到椅子上,一边看着聂夫子就笑道:“我反正也只是那句话,爹若是想要让我有出息,便得如了我心意,否则我儿女情长,恐怕要让爹失望了。”他说完,表情似笑非笑,看了聂夫子一眼,这目光使得聂夫子心下发寒,不知怎么的,就想到了当初这个儿子说要卖身为奴的话。如今聂秋染前途好着呢,他的报负眼见这个儿子可以给他实现,聂夫子如何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因此便止步不前。
“你威胁我?”聂夫子神色一下子就阴沉了下来,看着这个与自己有些相似,但那气度却远胜于自己的儿子,一时间觉得陌生无比,心里一股寒意涌了出来,他表情也有些不好看,倒背着双手,作势要走的样子。(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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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一章 事成
聂秋染的目光不闪不避的与聂夫子对上,眼中似蕴含着冰雪,令聂夫子刚与他目光碰上,便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哆嗦,别开了头来。聂秋染嘴角边露出一丝温和的笑意,声音平静道:“爹想得太多了,我只是在请求你而已。”虽然他说是在请求,但他的语气与神态却丝毫没有求人的意思,聂夫子狼狈的看了他一眼,顿时便冷哼了一声,头也不回的出去了。
他其实这已经是妥协的意思了,聂秋染目光冷淡,突然间忍不住就笑了起来。以前的聂夫子从不会与他低头认输,而他做得再好,也终究不能令他满意,就算是中了举人,如他所愿一般娶了高门贵女,他也永远只想着能让自己更进一层而已,就算顺着他的意思又如何,最后结局不见得自己乐意。聂夫子生的孩子,便像是为了替他实现希望一般,只不过自己是他挑中的那个人而已!只是没料到他现在竟然也有妥协的时候!
聂秋染眼中冷意更甚,好歹想到明日里聂夫子会去向崔家提亲时,嘴角边才露出一丝笑意来。
当天晚上被儿子这样一威胁,聂夫子心中也不大痛快,并没有再出去吃酒,反倒回了屋里便倒头就睡,直到第二日孙氏端了水过来侍候他起身时,他这才淡淡的道:“你今儿便跟我去崔家,去替秋染提亲。”
虽然聂夫子没有明说是去向崔家哪个丫头提亲,但崔世福家里只得一个女儿,自己儿子心里想的是什么。瞎子都看出来了。孙氏手一抖。原本端着的盆子便险些落到了地上。就算是她紧紧抓着盆子,但盆中的水却仍是溢了些出来,倒在了床边的脚踏板上。她脸色顿时一阵扭曲,心里的气愤止都止不住。若是这事儿真给定了下来,自己娘家里的侄女儿可怎么办才好?若是不能将孙梅抬过来,到时她娘家人可也不是好惹的!
孙氏虽然极力镇定,但脸上依旧忍不住露出些愤恨来,一边也顾不上聂夫子对于她打倒水的不满。一边连忙放了盆子便道:“夫君,当真要去崔家提亲?崔家那死丫头哪儿配得上咱们秋染?现在秋染中了举人,怎么还要娶她?”
原本聂夫子对于聂秋染的决定便心中有些不满,不过他对于自己的儿子还真有一种不好拿捏的感觉,他有预感,若是自己不照聂秋染的话做,说不得他真会做出一些什么自己不能随的事儿出来,孙氏这话正好戳中他心窝,让他不满,可偏偏有火又不能冲儿子发。聂夫子自然眉头就皱了起来,颇有些不耐烦:“让你去就去。你管她配不配得上,秋染自己喜欢,你难不成还想将你娘家那侄女儿给送过来?”聂夫子斜了眼睛看孙氏,顿时就将孙氏看得面红耳赤,说不出话来。
“但是夫君,崔家那丫头做个妾倒也够了,她凭什么要咱们去下聘!”
虽然知道聂夫子下了决心,这事儿便已经算是定了下来,但孙氏仍有些不甘心,崔薇对她可从没毕恭毕敬过,之前还拿话顶撞过自己几回,要她来做儿媳,孙氏哪里愿意,因此侍候着聂夫子穿衣裳时,仍是忍不住又开口说了一回,这次聂夫子再也是忍耐不住,回头便冲她冷笑了一声:“你要不愿意去下聘,便自个儿回你娘家去,我可以另外找人来代替你做这事儿,不要以为就非你自己不可了,秋染不能有娘替他下聘,可总还可以有个后娘。”话一说完,聂夫子便看了脸色青白交错的孙氏一眼,这才迈步出门去了。
他这是什么意思?孙氏心里顿时乱糟糟的一片,被那后娘两个字噎得半晌没有回过神来,她知道聂夫子的性格,最是说得到做得到的,若当真逼得他这样,自己岂不是生个儿子出来,还没享到福,便得被送回娘家?孙氏心里又怕又怨,却并不敢再开口多说话,吃完饭后便忍了心里的慌张与怨恨,一边跟着聂夫子便出了门。
崔家里崔世福早已经是等着了,因为昨日里聂秋染说了今日要让爹娘过来提亲的事儿,不拘真假,崔世福总要等着一回,因此说要分家的事自然便是缓了一缓。昨儿晚上崔世福揍了杨氏一回,最后虽然林氏过来劝了架,没将杨氏赶回娘家,可杨氏却是在崔世财那边跟林氏住了一晚没敢回来,到现在崔家里自然只得崔世福一人。聂夫子夫妻过来时,本来心里都已经以为自己今日会被敲上一笔了,可谁料最后崔世福却好说话得很,轻易便将婚事给订了下来。
崔家竟然连定金也没要,这让孙氏心里既松了一口气,又有些瞧崔薇不上,而另一头聂夫子心里却有些不大舒坦,他原本都已经准备好在这事儿上多出些银子,好让往后儿子永远记得自己为了他的事儿出了力的,但谁料崔世福竟然一分银子都不要,他原本准备的情况自然便派不上用场。两家人一旦有了结亲的意向,崔世福又巴不得自己女儿早早的便嫁出去免得往后杨氏找她麻烦,因此这事儿上他便最为积极,虽说孙氏心中还有些不情愿,但她的细胳膊哪里扭得过聂夫子的粗大腿,很快聂秋染跟崔薇两人的婚事便找了日子,又过了媒聘定了下来。
消息一传出来时,小湾村顿时便轰动了!
当日在崔薇家里时,聂秋染曾说过要娶崔薇的话,但哪个会将他的话当真?当初他自己也不过是个少年而已,就算是年少得志,中了秀才,可众人都只将他的话当成孩子话,后来孙氏跟杨氏间闹得那样的凶,众人更是只当这门婚事儿不可能成真,如今聂秋染又有出息,是个举人老爷了,没料到当日他的一句戏言,竟然成了真!崔薇那小丫头年纪还小着,可谁料到聂秋染就看上她了,许多有女儿的人家心里暗自羡慕着,又嫉妒无比,可不论如何,这门婚事依旧是定了下来,不少人背地里议论纷纷,这聂崔两家之中,办着婚礼最为高兴的,除了聂秋染之外,恐怕就数崔世福了。
杨氏心里复杂的滋味儿就不用再提了,她女儿是嫁出去了,可惜自己却半点儿好处也没捞到,崔世福那傻东西,竟然连彩礼也不肯收,他这是白养了一个女儿来送人啊!杨氏当日被打得厉害,额头上的痂好了,留下一个疤来,她心里对崔世福是真有些怕了,但她再怕,想到女儿一旦嫁了出去,而儿子那头却没有着落时,到底还是心中慌了起来。崔敬忠没能谋到官职之事,终究纸包不住火,他自个儿手里没有银子,而县中却有人等着他拿了银子回去谋官职,手中无钱,哪里好意思过去,因此便一直赖在家中,崔世福心里是生出了些怀疑,可他现在正忙着跑崔薇的婚事,自然便唯有将这事儿给放到了一旁。
十一月崔薇十二岁的生辰刚过,便迎来了成婚的日子。十二岁就嫁人虽然说早了些,但也不是完全没有过,只是名声到底有些不大好听,背地里猜什么的都有,不过聂秋染如今风头正盛,他的名声实在是太大了,而他跟崔薇之间的事儿也有人传来传去的,那背后怀了恶意的,也挑不出什么茬儿来。
崔世福一大早便将屋里收拾得干净了,小湾村里赶来帮忙的人倒是不在少数,而家里亲戚也一大早便赶了过来,将崔家的院子挤得满满当当的,因为崔薇跟聂秋染都是一个院子里的,办酒席的事儿自然便在这边一并弄了就是,孙氏对于大儿子要娶崔薇的事儿还有些不大痛快,也不肯在家里张罗着,聂夫子估计也有些心结,干脆最后便说在崔家这边摆,反正两家离得并不远,隔着两条田坎便能望见了,他一说自家院子里窄,崔世福自然便将这事儿给揽了下来。
坝子外早已经有热心的邻居村民们借了桌椅出来摆好了,崔家刚养过的猪已经被杀了,这趟女儿办婚事,崔世福干脆找崔世财家里买了两头猪,一大早便已经杀了,乡亲们帮着收拾饭菜洗碗等,忙得不可开交。杨家的人一大早就过来了,围在杨氏身边正说着话,虽说今日嫁女儿,但杨氏脸上却丝毫没有笑意,使得每一个前来与她说恭喜的人都最后怏怏的走了。吴氏看到女儿耷拉着一张脸的样子,顿时忍不住狠狠便拧了她一把,杨氏打了个哆嗦,险些一下子跳了起来,有些不满道:
“娘,您干嘛掐我?”
“薇儿今天出嫁,你再不乐意也给我摆出张笑脸来,要是再这样沉着张脸,惹了世福不快,到时将你赶回娘家,别说我不收留你!”吴氏对这个女儿实在是有些气恼,瞧她现在惹出的这摊事儿,便没一件是个小的,嫁到崔家几十年了,初始几年都好端端的,崔世福又是个老好的性子,偏偏这几年倒是闹起了矛盾来,接二连三挨了几回打,要是一大把年纪杨氏被休回娘家,恐怕杨家的脸也是得丢个干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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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二章 聘礼
“我心里就不舒坦。”杨氏这会儿听到老娘一开口,便向她倒起了苦水,王宝学他娘刘氏本来想过来跟她打声招呼的,可没想到杨氏对她却爱理不理的样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被一旁崔世财家的刘氏给拉了过来!两人说起来也算是有些渊源,当年都是一个村儿的,多少也沾亲带故的能攀着点儿关系,看在本家的份儿上,王宝学他娘跟崔世财家的刘氏关系倒也算是要好,这会儿被她一拉,顿时便掀着嘴皮儿道:“你那好妯娌,如今还真当自己是个老夫人了,可会摆架子得很,可惜了她那闺女,托生到她肚皮里头,吃不完的苦,受不完的罪!”
“你管她呢,那四丫头也不是个好惹的主儿,你没瞧见这杨淑与她斗,可没落了个好的。”刘氏冷笑了一声,她还记恨着崔薇不肯拆房子,以致使得杨氏在她那边建房子,把自个儿家里光线挡了在半的仇,而且上回她煮个吃的,上前去讨要她也不肯给,刘氏如今心里都一笔笔记着呢,这会儿巴不得杨氏再跟崔薇闹得更凶一些。
王宝学站在他娘身边儿,听到刘氏的话顿时便扯了扯他娘的手,一边道:“娘,我要去找崔三儿,您在这儿坐着吧!”他最近两年被刘氏拘着念书,看着倒是沉稳了些,刘氏怜爱的摸了摸儿子的脑袋,看他神色有些呆滞的模样,心里不由一阵阵可惜,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只是叹了口气。冲他挥了挥手。也不说话了。
崔薇这边倒是没有生火摆桌子。一来她这边院子虽然大,但羊圈一扩出来,却是占了不少的地,二来杨氏死活不肯过来她这边,估计杨氏的盘算没了,这会儿心里正火大着,崔世福虽然心里窝火,但也不想要好端端的一桩喜事最后被人看了笑话。因此强忍着怒火,干脆在崔家办的婚事,米粮油盐等出了不少,倒是又将杨氏给气了一回。崔薇坐在自个儿屋里,心中倒是丝毫没有要成亲的娇羞感,杨氏等跟她关系不好,孔氏的弟弟现在要死不活的,之前孔氏又求她嫁到孔家冲喜而崔薇不肯,现在崔世福嫌这个儿媳不会处事,也没让她过来。倒只剩了王氏领着娘家的侄女儿过来陪着崔薇坐着,孙氏跟聂夫子等现在则还是在崔家那边。
王氏一进屋里便好奇的四处摸了摸。崔薇身上穿着一身大红的裙子,一个年约十三四岁,皮肤微黑的姑娘便坐在一旁,有些局促不安的模样。崔薇就见不得王氏这样东摸西看的样子,那目光跟狼见着了吃的一般,眼睛都在放光。上回她还趁着自己不在家时将她的床罩等物都给摸去了,连柜子都被橇开,原本崔薇对王氏印象就并不好,现在看到她这样子更是觉得心里烦闷,脸色一下子就耷拉了下来:“你要是没事儿,就自个儿回去吧,我这边可不要你看着!”
“呵呵,四丫头,我过来可是教你好东西的。”王氏满脸诡异之色,一屁股便朝崔薇这边坐了下来,挤了挤眼睛,笑得一脸猥亵:“四丫头,你可不知道,这女人成婚啊,还得经过一道坎儿,你们晚上洞房时……”她这话说得没脸没皮的,臊得一旁的小姑娘满脸通红,连忙就低唤了一声:“大姑!”
“你害羞啥?”王氏挥了挥手,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索性将这小姑娘也拉了下来:“怕啥,招弟,你年纪也不小了,总有出嫁的一天,听听也无妨的。”那名叫王招弟的小姑娘脸色涨得通红,却是敌不过王氏的力气,一把被她拉了跌坐在床脚踏板上,面皮有些泛紫。崔薇懒得听王氏在这儿胡说八道,顿时板了脸道:“我现在年纪还小呢,用不着你这些经验!”她现在才刚到十二岁,王氏就在她面前胡说八道些什么!崔薇有些厌烦的看了王氏一眼,干脆也懒得理她,只背靠了床边闭着眼歇息。
今日一大早的就有人过来折腾她起了床,她年纪还小,容貌都没有长开,那几个妇人便给她脸上抹了不少的脂粉,这会儿脸上还厚厚贴着一层,跟戴了个面具似的,幸亏要折腾也只有这一天,崔薇也懒得挣扎,不过精神却有些不太好。王氏听她说话这样不客气,顿时面上有些挂不住,一边怏怏的站起身来:“我是为你好,不识好人心呢你!”崔薇一听到她这话,顿时忍不住就露出一丝讥讽的笑意,王氏这样的人居然也敢说她有好心,当她不知道她本性是怎么样的呢。
那头王氏话音刚落,就看到崔薇对她不理不睬的样子,心里一把火涌了起来,干脆站起身来,冷哼了一声,扭着腰就要出去,临走时眼睛看到桌上摆着的绢花等物,顿时馋得直流口水,手一抓便要往怀里揣,一边笑道:“这些我放着,反正你今儿过了也用不上,往后我给小郎娶媳妇儿时正好用!”
只要能用些小东西可以将她打发走,崔薇也懒得跟她计较,不过却怕王氏得寸进尺,忙就故意皱眉道:“大嫂,我如今成婚了,要用的银子不少,不知道你那三两银子什么时候还给我?”一句话未说完,王氏已经跑得比兔子还快,不一会儿功夫便不见踪影了,只留了那个名叫王招弟的小姑娘下来,两人也没什么话说,干坐了半天,好不容易挨到吃饭时,那名叫王招弟的小姑娘这才松了一口气,飞也似的跑了。
今日午时崔家那边热闹得很,划拳的声音与笑闹声隔着一座围墙也吵得人耳根子疼。下午的时候杨氏领着吴氏与林氏等人便过来了。今日崔薇成婚,她院门自然是没有关紧的,为了怕咬到人,黑背又是被拴到了它自己的狗窝里头,杨氏过来时崔薇自个儿也饿了,正吃着聂秋染之前才让崔敬平送来的饭菜,见到杨氏等人过来时,崔薇神色还有些冷冷淡淡的,杨氏面色冷淡,倒是吴氏跟林氏二人相互望了一眼,笑呵呵的朝崔薇坐了过来。
“咱们薇儿现在也大了,都到了出嫁的这一天,奶奶还当是做梦呢。”林氏拿袖子擦着眼睛,今儿她穿了一件半新旧的灯草绒的衣裳,花白的头发都梳到了耳朵后头挽住了,显得年轻了好几岁。这衣裳一看就是压箱底的东西,崔薇看了她一眼,嘴里便淡淡的唤了一声:“奶奶,外婆。”她看到杨氏时却并没有出声打招呼,吴氏面上不由露出一丝尴尬来,却不知这母女二人又是闹的什么别扭,杨氏只看得出来心里有些不大痛快,但她到底为何不痛快,却哪里有脸面说得出来,因此吴氏这会儿也不明就里,只当她们母女关系僵得厉害罢了,只是崔薇到底不是杨家的人,是个外孙女,到底隔了一层,吴氏听到崔薇没唤杨氏时,虽然心里觉得有些不舒坦,但也不好意思去开口点出来。
她不好意思说,林氏却没这个忌讳,她满脸笑意的伸手替崔薇理了理头发,嘴里带了些责备道:“你这孩子,你娘也过来了呢,怎么不唤她一声?”
崔薇还没来得及开口,那头杨氏便阴沉了脸道:“我不要她唤,我只当没生她这个女儿!”她说完这话,眼睛不由一红,脸上闪过一丝难受之色,一边拿袖子按了按眼角,一边冷声道:“我这趟过来,是找你有事儿的,聂家那小子娶你,到现在还没给聘礼呢,你也不想往后被人家笑话你是不值钱的吧?”
说来说去,她这还是要钱的意思!崔薇嘴角边露出一丝冷意来,看着杨氏便道:“既然都当了没生我这个女儿,我也给了你银子补偿了,你也就真当没生吧,现在来问什么要聘礼,你不是没女儿吗?”崔薇这话说得毫不客气,顿时让杨氏下不来台,看着她便大怒:“你这个不孝的!”崔薇也不怵她,抬头盯着杨氏便道:“我这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呢!”
这母女二人竟然一时间就争了起来。林氏跟吴氏两人相互看了一眼,脸上都露出焦急与无奈之色来,崔薇出嫁可崔世福竟然不要一分聘礼,这在别人看来像什么话,就跟崔家上赶着要跟聂家结亲似的,人家说起来多不好听,两人都认为这趟多少还是要给些聘礼的,杨氏又等着急用钱,因此说服了两人跟着一块儿过来了,可没料到刚说起一句话,崔薇便毫不客气的将人堵了回去,杨氏这会儿终于忍不住了,一把拍着大腿便坐在地上嚎啕大哭了起来:“我的命苦啊!生了一个女儿要出嫁竟然不给娘家补贴一些,你这死丫头,人还没嫁过去胳膊肘就朝外拐,你到底知不知道羞耻,还要不要脸面了?”
林氏听儿媳这样一说,心里多少有些不痛快,只是当着人家亲娘的面,她也不好意思多说什么,只是脸色不好看了起来。吴氏这会儿想抽女儿的心也有了,恨恨的将杨氏拽了起来,一边厉声道:“这大喜的日子,你嚎什么呢!这聘礼的事儿不是还在说嘛,你急什么!”一边说着,一边吴氏看到亲家的脸面,顿时狠狠拧了女儿一把。(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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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三章 孝道
杨氏被自己娘掐得眼泪直流,嘴里倒吸了一口凉气,那眼泪珠子跟不要钱似的往下掉,她自然也看到了婆婆面上难看的神色,犹豫着站起身来。
吴氏这才松了一口气,又看了崔薇一眼,刚想说什么,却见她笑了笑:“这聘礼聂家是不会出的,你也没资格要。想要聘礼,你又给我准备了多少的嫁妆?”杨氏初时听到她前一句话心里还有些不大痛快,可听到崔薇说起嫁妆时,顿时脸色便有些难看了起来。如今崔家穷得厉害,买崔世财家里的两头猪都是欠着债,如今欠了这样多钱,可怎么还得了?林氏那儿还欠着五两银子,崔敬忠又张嘴闭嘴的伸手要钱,杨氏如今正为钱犯着愁,只想着女儿出嫁了能补贴娘家一些,哪里想到还要置办嫁妆的,听到崔薇这样一说,顿时便愣住了。
同来的吴氏等人也有些尴尬,倒是林氏想了想,将自己手指上的一块玉戒指取了下来,朝崔薇递了过去,一边笑道:“咱们薇儿成婚是件喜事,奶奶也没什么东西好给你的,只有这个给你当个嫁妆,往后也是个念想。”那戒指的成色并不好,不过因人戴得久了,戒身上倒也泛着光泽,戒面上镶嵌着一片儿薄薄的银块儿,大约一钱儿不到的重量,可玉这东西在乡下本来就少见了,因此这戴出去也是个体面的物什儿,崔薇看到林氏的笑脸,心里却是一酸,摇了摇头:“奶奶。我不要您的东西。其实我还小呢。这些东西根本用不上,只是那聘礼的事儿,你们也别再提了,她说得对,从此只当我是个没娘的。”
崔薇一说完这话,就看到杨氏面色一变,吴氏跟林氏二人眉头都皱了起来,显然有些不在赞同。脸上不由露出一丝讥讽之色意来,又接着道:“毕竟没哪个亲娘会将自己的女儿要送给老知县做妾的,恐怕也只有遇着后娘的才能干得出来!”
这话一说出口,在场三人面色登时大变,吴氏有些不敢置信一般回头瞪了目光闪烁的杨氏一眼,气得浑身颤抖,林氏身体也僵住了,看着脸色冷淡的崔薇道:“你说什么?”竟然是极为不信的样子,一边又看着杨氏,厉声道:“薇儿说的可是真的?”
“不是的不是的。娘,我怎么可能干这种事情。”杨氏目光闪烁了一番。接着才连忙摇头否认。崔薇顿时便冷笑了一声,看林氏等人的表情,就知道恐怕杨氏到现在还将事情兜着呢,难怪她敢拉了这两人过来让自己给聘礼,她现在对杨氏是腻烦透了,如今会替她兜着,听她不承认,不慌不忙的就道:“是不是,你心里最清楚,崔二嫂可是亲自过来跟我说了,若是我不嫁给她那弟弟冲喜,便只有被你跟崔二郎送到县里替他谋前程了,真当人是傻子呢,现在你不承认有啥用?”
听到这话,林氏二人可不敢再教训崔薇不敬长辈了,都瞪着杨氏,心里一阵阵发寒,杨氏却兀自不自知,反倒气冲冲的站起身来,叉了腰便骂:“原来是那个小贱人搞的鬼,老娘这便回去收拾她!”这会儿杨氏活撕了孔氏的心都有了,难怪她说谁坏了自己的好事儿,还让崔世福也知道了这事儿,让自己被毒打了一顿,原来是这么一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杨氏一想到现在孔鹏寿还在自己家里拖着,要死不活的,崔世福都贴了好几副汤药钱给他吊命,心里就呕得要死。
但她这会儿恨孔氏入骨,却没想到林氏心里对她也是有些厌烦了起来,吴氏这会儿也忍不住想吐血了,见女儿还是这副风风火火的模样,她这脾性跟吴氏最像,因此以往吴氏对这个女儿也多有疼惜,可没料到她年纪越长,竟然遇事儿也分不清了,这会儿哪是能闹的时候?崔薇今日成婚,杨氏要是去教训孔氏,知道的只当孔氏干了惹她不快的事儿,可不知道的恐怕当她不满意女儿的婚事,借故在那儿闹着呢!吴氏这会儿想狠狠收拾杨氏一顿的心都有了,见她果然要往外头冲,连忙便厉声将她喝住:
“你给我站住!”深怕她出去闹了事儿,再加上崔薇明显不待见杨氏的话,吴氏这会儿也坐不住了,从怀里掏了个荷包出来便往崔薇怀里塞,还没说话,崔薇便已经将东西给她还了回来,吴氏也知道这对母子心里裂缝已经深了,也不知道该再劝什么,只叹了口气,也不好意思再呆下去,干脆跟着杨氏起了身,勉强跟崔薇说了几句恭喜的话,这才出去了。这母女俩一走,林氏也坐不住了,今日被杨氏拉过来要聘礼,可这会儿知道了杨氏想要卖女求荣的事儿,她脸上也火辣辣的,心里埋怨着杨氏,自然也不好意思再留下来。
天色渐渐的晚了下来,外头还张灯结彩的,崔家里还热闹异常,外头摆了饭桌子,还有不少人围坐在桌子边说笑着,眼见天黑了下来,不少人家里还养着猪,三三两两的便回去了,聂秋染干脆拉了聂秋文出来挡在前头,看着天黑了想着隔壁的崔薇,干脆跟聂夫子二人打了声招呼,便要过去。如今他跟崔薇二人拜了堂,自然可以正大光明的留在崔薇这边住下来,孙氏一看到儿子打了声招呼便离开,心里那滋味儿便如同嫁了一个女儿般,而不是娶了一个媳妇儿,脸色都绿了,不由自主的冲聂夫子轻声埋怨:
“也真是的,如今成婚了竟然还住在死丫头那边,知道的还说咱们娶了一个儿媳妇,不知道的还当咱们大郎娶不到媳妇儿,非要上赶着当人家的上门女婿呢,连酒席都是在这边办的!”孙氏开始时心里不痛快,连自己的娘家都一个没出席,原本是想给崔薇一家没脸的。可谁料杨氏的脸色比她还难看。她顿时心中就有些不满了起来。这不想办酒席的明明是她自己,如今却来怪人,聂夫子心里也不舒服得很,不过听到孙氏这样一说却是冷笑了一声,警告她道:“我跟你说,秋染如今中了举人,恐怕过不了几年只消使些银钱说不得还能谋个官身,你现在不要打扰了他。否则要是出了个什么差错,别怪我不跟你讲夫妻情份!”
孙氏一听到这话,心里更加不是滋味儿。人家娶个儿媳妇回来是侍候婆婆的,如今听聂夫子的意思,竟然像是没分家便如同要分出去了一般,竟然让她不要找崔薇的麻烦,若是当儿媳的这样好做,她还当什么婆婆?孙氏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今日儿子成婚的情景实在是刺激到了她。还想说等到事成之后再好好收拾崔薇一顿,至少要让她将房子让出来给自己住呢。谁料聂夫子一张嘴便来了这样一句,孙氏顿时壮着胆子便反驳:“若是这样一来,岂不是乱了纲常?她成婚了,也是咱们聂家的人,她每天不应该来侍候着我?住的远远儿的,这福恐怕是享得太早了!”
听她到现在还在计较着这些,聂夫子眼睛一下子便眯了起来,冷笑道:“你儿子不是个好惹的,若不然,你自个儿跟他说去,要是他愿意,你自然可以立你婆婆的威严!”说完,哼了一声,干脆起身甩了甩袖子走了。孙氏虽然知道聂夫子说的话是事实,但心中仍是不甘心,想到自己娶了个媳妇儿若是还不能拿捏,这跟没娶儿媳有什么区别?儿媳妇人选她不能决定便也罢了,可是这婆婆的面子怎么也要摆起来的,否则往后崔薇那死丫头岂不是要爬到她头上去了?孙氏一想到这儿,忙伸手便将自己的小女儿唤了过来,一边与她吩咐了几句,不多时便跟着她一块儿出了崔家院子。
这头聂秋染刚刚出门还没进到院子,后头的聂晴便将他给唤住了,说是孙氏有话跟他说!聂秋染跟孙氏间一向感情淡薄得很,今日倒是稀奇了,孙氏竟然有话跟他说,聂秋染嘴角边不由自主的露出一丝笑意来,令原本还想多央求他几句的聂晴愣了一下,接着便见聂秋染转了头道:“走吧,我倒要瞧瞧母亲究竟想跟我说什么!”他一调头,聂晴愣了一下,连忙便跟在了他身后,黑暗里,她一双眼睛亮得惊人。
孙氏早在女儿出门时便已经等在了崔家大门之外,她刚等没多久,便见到儿子大踏步领着聂晴从黑暗里渐渐露出身形来,不知怎么的,孙氏心里先是一慌,总觉得对上儿子时心中有些犯怵,可看他自己一召唤便这样快就来了,连崔薇也没管,心里又有些痛快,连忙也跟着迎了上去,一边就笑道:“大郎,我还说你回屋了呢,没料到这样快就过来了。”
这会儿天气已经有些凉下来了,崔家外头人少,夜晚风本来又大,孙氏刚从温暖的屋里出来,这会儿便冷得直搓手。聂秋染看她有些讨好的样子,不由自主的弯了弯嘴角,一边就道:“听到娘唤我,当然就早早的过来了,不知道娘唤我过来是有什么事要吩咐的?”
自己一唤儿子便过来了,看来他果然还没有被崔薇迷得东倒西歪。孙氏心里一喜,连忙就故作亲近,原是想替他理理衣裳的,可谁料聂秋染人长得高大,她站在聂秋染面前不过刚刚到他胸口处,伸手刚够着他衣领,聂秋染的脸上虽然隔着崔家里的灯光看得出来带着笑意,但不知为何,却给人一种冷清之感,孙氏在他目光下自然不敢靠上前,手刚伸出去便僵住了,一边理了理自个儿的头发,一边干笑道:“你是个好孩子,也知道孝顺我。可你那媳妇儿是个不着调的,如今她年纪还小,你们是不是应该回屋里住,让我好好教教她,这儿媳妇侍候公婆是天经地义的,你也知道,若是让她一人住着,家里有婆母她却不管,恐怕要遭旁人笑话。”(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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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baiyishang、亲打赏的灵鹊~~~~~~~~~~~
第二百零四章 拿捏
孙氏看到自己儿子的笑脸,只当他是真心顺着自己,心里一喜,便将自己的目的说了出来。她话音刚落,聂秋染便眯了眯眼睛,孙氏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哆嗦,却见聂秋染突然间举起手来整了整衣袖,一边看着孙氏就笑了起来。孙氏看他笑,连忙也跟着陪笑,聂秋染笑意越发深,看着孙氏便温和道:“没料到娘竟然是个如此贤慧英明的!”他这话一说出口,孙氏脸上笑意便更深,两母子这厢说着话,谁料那头聂秋染便接着道:“算起来娘也是命苦,嫁给爹时便没享受到做儿媳的乐趣,我记得爹还有个姨母,姨母是个苦命人,年纪大了,儿女又没得一个,娘既然觉得喜欢被人好好教导,我这便去回了爹,娘明日就去侍候姨祖母吧!”
聂秋染话一说出口,便大踏步的朝屋里进去了,独留了孙氏一人站在原地,身边聂晴大气也不敢出,周围进出的人都好奇的看了这母子俩说完话之后便古怪的气氛,个个站得远了些看戏,一边就有人过来打探几句。
这会儿孙氏简直是要被活活气死了,她没料到聂秋染竟然会想了这样一个方儿来整治她。孙氏运气好,嫁过来时没几年婆婆便得了病去了,聂家里一直就只得她一个妇人当家,而现在她不过是想要摆摆婆婆威风,可聂秋染这个不孝子竟然给她搬了个祖宗来压着,还要她去侍候别人!聂夫子的那个姨母脾气古怪,早年时聂夫子母亲在世时两家还曾有过来往,可这几年聂母一死。双方根本没往来过。那姨母的怪脾气说发作便发作。刁钻古怪难以侍候,又不是自己嫡亲的婆婆,现在聂秋染竟然要让自己去侍候她,孙氏哪里受得了这个,她在聂家可都是受两个女儿侍候的,哪里愿意去受这份儿罪!
孙氏一想到这些,心里便不住骂聂秋染不孝,刚想跟着进屋和聂夫子解释一阵。谁料那头聂秋染已经跟着聂夫子出来了,少年这会儿已经隐隐高出聂夫子大半个头,背对着光站在门口,脸上表情有些看不清楚,但带给人一阵阵的压迫感,孙氏心里便是一滞,那头聂夫子似笑非笑的看了妻子一眼,突然间开口赞叹道:“我跟姨母已经多年未曾往来,如今她一个人独居,膝下没人照顾。也确实可怜,难为你有这份儿心。愿意替我去尽孝,往后对秋染名声一定好听,今日回去你就收拾包袱,明儿就过去吧,往后便在姨母那边侍候着,我这边也不需要你来照顾了!”
一句话噎得孙氏跟心里吃了个苍蝇似的,她不愿意去那劳什子姨母那边,但现在聂夫子一顶高帽子扔下来,便压得她喘不过气来,若孙氏现在说不想去,岂不是让人说她不孝?她刚刚还在教育着儿子要让儿媳来孝顺她,如今难不成她自己就变成了一个不孝之人?孙氏心里堵得厉害,被聂夫子这样一说,顿时连话也说不出来,脸色难看得很,身体轻轻颤抖了起来,她是看了出来,这个儿子是一心扑到了别人身上了,孙氏心里既是不甘,又气得要死,深呼了几口气,欲哭无泪。
聂夫子看到孙氏难看的脸色,眼中闪过一丝讥讽之意,早就让她说了不要再去招惹儿子,难不成还以为这个儿子是个好拿捏的?如今吃了亏也是活该,被远远的送走也好,孙氏实在太蠢,如今办的事样样都使她丢脸,将她送出去磨炼一番也好!
解决了孙氏的事情,聂秋染这才温和笑着冲聂夫子二人道了别,朝崔薇那边走去了。孙氏眼睁睁的看着儿子离开,心里郁闷得一口血险些吐了出来,恨恨的咬了咬牙,干脆崔家也不想呆了,这才扭头便往聂家回去。
这会儿崔薇已经洗过了澡,换过了衣裳正靠在床头边拿了帕子在绞着头发,崔家那边虽然热闹得很,可她这边却是有些冷冷清清的,聂秋染先是将院门给拴上,这才进了屋里来,崔薇想着刚刚关门的声音,抬头便盯着他道:“三哥还没回来呢,这样早就关了门,等下偎得暖和了,还要去开。”她表情自然,也没有扭捏害羞,看得聂秋染嘴角边的笑意忍都忍不住,一边走过去干脆将她手里的帕子接了过来,替她擦着头发一边就道:“等下再去开就是了。”
屋里静悄悄的,也只有灯光打在两人身上,崔薇本来还觉得没什么,但一看到聂秋染一副要住下来的样子,顿时便头皮发麻。这家伙性格坚毅,恐怕不是那样好打发的,之前他便让人将东西都提过来了。两人现在成婚了,她若是说让他另外再住一间恐怕他不会同意,幸亏她年纪还小,两人现在又不用圆房,只是睡一块儿,就当多个抱枕,应该也没什么!崔薇心里给自己鼓了鼓劲儿,半晌之后才有些尴尬道:“明儿一早是不是要去你家里那边?”
之前崔薇的印象里便有儿媳妇成婚之后便要侍候一大家子的记忆,崔薇这会儿才觉得这样早成婚有些太过着急了,这样早就将两人绑一块儿,到时她还得应付孙氏去!崔薇一想到这儿,顿时脸色有些纠结了起来,那头聂秋染哪里看不出来她心中想的是什么,忍了笑就道:“你放心,我娘孝感动天,自己说想要去侍候我一个姨祖母呢,明儿便起程,没有几年回不来的,你放心就是,往后她要是回来了再为难你,不也还有我吗!”
这家伙胳膊往外拐倒也快,崔薇心里不由自主的松了口气,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挑了眼角便看着聂秋染:“是被你给绕的吧?”孙氏那人的性格她又不是不知道,如何会自已给自己找一头的虱子来爬,明摆着是被聂秋染坑了,但不知为何,她心里果然爽快得很,原本这样早被逼得没法子成婚了,可不知为何,这会儿想起来那一丝纠结都散了个干净,越看聂秋染越是觉得顺眼儿,连一开始的尴尬都少了许多。
两人这厢说着话,聂秋染已经将帕子往外拿,隔着一道窗便冲崔薇喊道:“今儿晚上羊奶挤了没有?咱们自个儿做些东西吃吧,晚饭也没吃些什么,光喝了些米酒了。”他刚刚进屋时崔薇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酒味儿,并不冲,因此才没有提起,这会儿见他还记得要挤羊奶,不知怎么的,心里生出一股啼笑皆非之感,脸上就露出了笑容来。
今日她将杨氏给气走了,她这边也没人管着,闹房之类的事儿也都没发生,杨氏是不愿意替她操持,而聂家的孙氏就更不用提了,她只差没有直接说不满意这门婚事而已,一整天都没有往这边过来,崔薇自个儿也落得清净,除了一早上便被人折腾着收拾了一番外,到下午时便过得跟平日没两样了,听着崔家的热闹,像办的是虽人的喜事一般,现在听聂秋染说起挤起羊,她心里的尴尬也都褪了大半,干脆道:“我厨房里温着羊奶,应该还没有冷呢,聂大哥要是想喝,就去倒,还有些菜热在灶上的,糕点也有。”
这些东西她都是给自己准备的,只是今儿想着成婚的事儿,没吃得完,聂秋染外头答应了一声,不多时竟然端了两杯还冒着热气儿的羊奶进来了,一边递了一杯给她,一边目光温和的冲她笑:“光拜堂,连交杯酒也没喝,你现在年纪小,就用羊奶抵着吧!”说完,勾了崔薇的手,干脆的将手里的羊奶喝了个干净。崔薇有些疑惑的将羊奶喝了,这些婚礼的事儿她也不懂,杨氏并没有教她这些,而原主年纪小,对于成婚的事儿也并没什么印象,自然不知道新婚夜有什么该做的,不过聂秋染看起来对这些门道也实在太过熟悉了,跟老马识途一般,两人折腾着将一些礼仪走完,崔薇终于没能忍得住,开口问道:“聂大哥,你以前成过婚的吧?”否则对仪式什么的,他也知道得太清楚了。
聂秋染脸色黑了大半,眼睛里一道异彩闪过,瞪了崔薇一眼,见她干笑着,也没再怪她,只是忍不住揉了揉她脑袋,这才又端着一些吃食与杯子出去了。
外头夜渐渐深了起来,崔家那边也跟着安静了,等崔敬平也回来了,崔薇头一回跟个陌生人睡一块儿,本来还以为自己睡不着的,谁料她早上起得太早了,今儿一天又做了不少的事儿,还跟杨氏斗了回嘴,爬上床也顾不得聂秋染还在,没多大会儿功夫便睡熟了。倒是聂秋染,在黑暗里也盯了她半晌,这才躺下身子,小心的将她头揽过来靠在自己胸前,跟着闭了眼睛。
虽说聂秋染说了不用去聂家,但总归要表个态的,否则人家难免要说闲话。崔薇第二日跟着聂秋染回了聂家一趟,果然没见着孙氏身影,听说她一大早天不亮的就被聂夫子送走了。没料到聂秋染昨儿说的还是真的,崔薇又惊又喜,在聂家坐了一阵,这才又跟着聂秋染回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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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五章 分家
临走时聂秋文也想跟着这两人一块儿离开,被聂夫子给拘在了家里头。崔家里要摆的是三日的流水席,昨日时不过才是第一天而已,崔世福本来想要给女儿请个戏班子过来唱的,但他手里银钱本来就不多,崔世财那边已经欠了两头的猪钱,刘氏昨儿脸拉得跟丝瓜一般的长,他自然也不好意思再去找刘氏开口,反倒是去了一趟王宝学家里,借了两百铜钱,交给了崔敬怀让他下午去镇上瞧瞧,崔敬怀一出门时就看到了刚从聂家回来的崔薇两人,连忙就冲他们二人打了声招呼。
崔家里一大早的就有人过来帮着洗菜做饭的,小湾村里的村民们几乎都是热情的,一家有事,几乎全村的人都要过来帮帮忙,崔世福正站在院里跟人说笑着,那头便听到了外间大儿子跟女儿女婿打招呼的声音,他眼睛顿时便是一亮,跟人打了声招呼,这才连忙朝门口跑了过来。
“薇儿,染哥儿,你们吃饭了没有?这会儿饭菜正招呼着,赶紧过来先把饭吃了。”崔世福如今看聂秋染越来越顺眼儿,聂秋染是个有出息的,可他偏偏还有良心,中了举人果然就娶了崔薇,没有像崔敬忠说的只是故意坏崔薇名节而已,光是这一点已经令崔世福对他极其满意了,这会儿看到了他便热情得很,连忙就要拉他进屋里来。崔薇本来也有事跟崔世福商量,因此犹豫了一下,干脆也拧了裙摆跟着崔世福进了屋。
聂秋染就跟在她身后。小姑娘现在才刚十二岁。脸庞都带着稚嫩。容貌也没有长开,两人年纪还相差得大,村里不少人都暗自嘀咕着,也不知道聂秋染究竟瞧上了崔薇哪一点儿,这会儿看到这两夫妻进来,许多人都忙停了手中的动作朝这边望了过来。
杨氏坐在门口边儿上,正跟着吴氏等人说笑,孔氏端了个茶盘站在她身后。脸色惨白,满额头的大汗顺着她面颊往下滚落,直跌进她脖子里,看到崔薇过来时,孔氏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之色,随即才又别开了头去。杨氏一看到这个女儿,便觉得心里不顺畅,自从崔世福将她的婚事给定了下来,崔敬忠神色便越发阴沉了些,成天几乎呆在屋里都不肯出门了。杨氏既是怕崔世福,又是担忧儿子。如同一根蜡烛两头烧,那滋味儿自然是更别提了,这会儿一见到女儿进屋里来,脸色刷的一下便阴沉了下来,一旁吴氏瞧得分明,冷笑了一声,狠狠便拧了她一把,小声警告她道:
“你给我打起精神一些,要再摆个脸色,惹了世福不快,别说老娘没教好你!如今这聂大郎明显有了出息,你不好好巴着,反倒要得罪,你脑子有毛病啊!”吴氏对这个女儿也是失望无比,骂也骂过了,如今她也是个当祖母的人了,外头总得给她留些脸面,不像是未出嫁的时候,一句话说不对倒是不错可以打她几下,如今只得盼她自个儿清醒一些,不要再干出胡事儿来。
“爹,我们过来是有事儿跟您说呢!”崔薇看也没看杨氏一眼,拉了崔世福的手就笑道。外头人多眼杂的,不少人一边做着事一边目光就在她与聂秋染以及杨氏等人身上打转,崔薇想了想干脆拉了崔世福进屋里,杨氏拉着母亲便堵在门口不肯让,崔世福冷冷看了她一眼,吴氏深恐要出事儿,忙站起身来,扯了女儿一把,又怕等下闹出笑话让人瞧见,想到在厨房帮忙的林氏等人,干脆溜了进去,不多时便拉着林氏婆媳进堂屋里来了。
“这趟我的事儿让爹费心了,但我也知道爹您并不宽裕,因此这边大伯那儿的猪钱以及摆酒席的钱,您算算是多少,我跟聂大哥都给您。”崔薇进了屋,还没有坐下,便将这事儿给提了出来。她手里还有银子,不像崔世福现在已经焦头烂额了,他能出面替自己解决这些事崔薇已经很感激了,自然不能再用他的钱,崔家的情况若是再欠下这些外债,恐怕就是雪上加霜了。崔薇这话音刚一落,进屋里来的王氏等人很快就将门口堵了个水泄不通。
崔世福刚想说不要她给钱,那头刘氏便眼睛一亮,连忙就笑道:“我就知道侄女儿是个有大福的人,两头猪差些便到两百斤了,一斤猪肉算你六文钱,你给个一两二钱银子就是了。”刘氏一边笑着,一边嘴里噼里啪啦的就报出一串数字儿来。她说着是差些到两百斤,但按的却是两百斤算,更何况猪肉就算是买现成的也不过五文钱一斤,她如今算活猪的价格还要卖这个价钱,却是有些坑人了,崔世福就算是个老好人,这会儿面色也不好看,连忙开口道:“大嫂,这两头猪还差二十多斤才到两百斤哩,更何况一般卖活毛猪的,也就是三文钱一斤,哪里有算卖净肉的……”更何况这几天刘氏又拿了好几块的肉回去,崔世福现在听她意思是要让自己女儿给钱,一时间心里就有些不痛快。
刘氏听到他这样一说,脸色也跟着垮了下来。如今崔家两兄弟关系紧张得很,因为杨氏要建房的事儿,两家闹得很厉害,再加上后来崔世福又借走了林氏养老的银子,如今婆母手中没钱,又偏心着小的,刘氏心里自然不舒坦,听崔世福这样一说,她顿时就跟着冷笑了起来:“呦,二叔这话就说得不对了,这猪你们吃都吃了,你说差多少就差多少了?我还说有三百斤了哩,再说这价格是你情我愿的事儿,二叔既然买不起六文钱一斤的猪价,又何必拉了咱们的猪去杀了?”
她这话音刚落,崔世福愣了一下,接着脸色便涨得通红,一下子站起了身来,盯着刘氏看,气得说不出话来。一旁林氏见势不妙,连忙就喝斥刘氏道:“老大家的,你给我少说一些!”
“我怎么少说了,娘,您偏心也没边儿了,虽说二叔家里要养个秀才,可您如今还住在咱们家里的,也不能总顾着二叔一家子。”刘氏本来心里就不痛快,听到林氏这样一说,顿时就回了嘴。可她话一说出口,才觉得有些不对劲儿,那头崔世财本来性子就急,劈头盖脸一巴掌便朝她抽了过去,嘴里喝骂了几声!外间这样多人,崔世财竟然不给她脸面就打她,刘氏脸色涨得通红,心里更恨了一些,却听崔世财道:“二弟,你不要听这娘们儿胡说八道,那猪就照外头的价格给,你给个六百钱就是了!”他话一说完,刘氏便张嘴大哭了起来,嘴里连连咒骂着,气得崔世财又要动手。
崔薇坐在一旁听着这边的闹剧,心里不由有些腻歪。事实上他们所说的两百斤猪以现在的重量来算已经是有三百多斤了,给个一两多银子崔薇也并不觉得有多贵,不过刘氏这摆明了是欺人,她自然也不愿意多掏钱,不过崔薇却不想崔世福难做,因此便认了七百文下来,杨氏跟刘氏二人都松了一口气,崔薇本来想让崔世福跟她一块儿回去取钱的,谁料这会儿崔敬忠又从屋里钻了出来,指着她便是一阵大骂,一时间闹得不可开交,也让外头的人瞧着了笑话,崔世福脸色铁青,强忍着愤怒将崔薇二人送走了,后来的事儿崔薇也没有管。
等到三日一过,便听崔家开始闹起了分家来。
这回崔世福也算是铁了心了,他人虽然不爱计较,也一大家子过得和和美美的,不要分了彼此,但崔敬忠如今实在是欺人太甚,当日崔薇成婚时他一阵大闹使得好好的一场婚事儿最后成了人家背后的笑谈,崔世福心里哪里还能容得了他,待酒席刚一办完,便拉着崔敬忠说要分家。
如今崔敬忠自个儿还没挣到银子呢,那官职位又没谋到,如何肯分家,若是一旦分家,往后不止是那典史之位没他的份儿,连想要再进学堂也没人给他出那一个月一百钱的夫子束修,崔敬忠自然是不肯分家的,他开始只当崔世福来吓唬自己呢,还并不以为意,谁料这回崔世福是铁了心了,等这件事一过,便立即招了崔敬怀夫妻过来,连孔氏跟绍氏二人也没落下,一并唤了过来,一家人团成一团,崔世福想了想,便将家里有的东西都说了出来:“往后分家各过各的,二郎那边我改明儿找了人过来建厨房,你们一家便自个儿搬过去吧。家里也没什么东西,猪二郎买官时已经杀了,老大便吃亏一些,那鸡鸭你便多拿一份。”
崔世福抽了一口旱烟,接着又道:“家里的米和粮食等分为四份儿,三郎如今住薇儿那边,到底不方便,因此这粮食得给他留一份儿,二郎自个儿拿了出去,锅碗瓢盆儿等你们也自个儿瞧着搬就是。”听这架的势,竟然像是崔世福真的要分家了一般,崔敬忠原本还瞧他不上,以为他故意拿话来吓自己,现在听到他说的是真的,顿时便慌了神,回头就看了杨氏一眼,嘴里惊骇道:“娘。”(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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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六章 气倒
崔敬忠的情况如何,杨氏心里是最清楚的了,若是这样一分出去,崔敬忠身无分文的,又能怎么过?孔氏这吃里扒外的东西,总想着要搬自个儿家里的粮食贴她那死鬼弟弟,往后一旦分了家,她一个女人家就算下地干活儿,恐怕也不够崔敬忠吃的,杨氏顿时也慌了起来,看着崔世福便道:“当家的,二郎年纪还小,你让他一个人出去,如何过得?”
“我还没跟你算账,你插什么嘴?”崔世福一看到杨氏,便气不打一处来:“人说慈母多败儿,你要是觉得看不过去,放心不下他,你自个儿也跟着他一块儿分出去过就是!薇儿那的事情我还没跟你说,你要不乐意,自已也滚!”
杨氏这还是头一回看到崔世福发这样大的火气,就是自己当时拆了崔薇房子时,崔世福虽然生气,但却也不像这回般说话时声音冰冷冷的,看她的眼神令她打心眼儿里害怕。杨氏也不敢多说了,深怕自己再说一句话,到时惹得崔世福发更大的火气,但崔敬忠那边她却也不能不管。杨氏只得三个儿子,如今老大是个只知道种地的,人虽然老实,可到底没什么出息。老三又现在跟她不太亲,平日看到连招呼都不肯多打,被崔薇那死丫头教坏了,现在唯有这二郎,脑子灵活不说,还肯读书,若是连他这辈子也毁了,如何了得?
“当家的,二郎也是你的骨肉啊,你可不能让他分家分出去了。”自己的儿子自己了解。杨氏知道崔敬忠是个什么样的。他这一出去。保准养不活自己,若是没有崔世福关照着,也没有大郎的照应,崔敬忠连吃饭都成问题,更别说读书了。虽说这样做对大郎有些不公平,但手心手背都是肉,她也不能对二郎太过苛刻。
看杨氏到了这会儿还帮着崔敬忠说话,崔世福也不耐烦了。狠狠拍了一下桌子,拿了烟杆在桌沿边儿上抖了抖,厉声道:“他这样大个人了,难不成还要靠着爹娘?我话摆在这儿,你们愿意也好,不愿意也罢,下午我便去罗里正那边!我给了他五两银子买官儿,这事儿还得大郎跟我一块儿还债,难不成他当了官儿,连自己也养不活?这已经不公平了。你再啰嗦试试看!”
崔世福的语气里已经带了一丝警告,到了这样的地步。杨氏也不敢再瞒下去了,‘扑通’一声跪了下去,目光有些闪烁,一边低垂着头道:“其实,二郎并没有买成官儿,那买官儿,五两银子如何能够。”杨氏越说,声音就越小。崔世福听到这话时,瞪大了眼睛,看着杨氏说不出话来,指着她,脸色铁青,喉咙里发出‘霍霍’的响声,突然间眼珠一翻,顿时一口气提不上来,人便直挺挺的朝后头倒了下去,杨氏惊呼了一声,崔敬怀连忙手疾的将崔世福扶在了怀里。
如今崔家里的光景已经够难挨了,杨氏也深怕崔世福一口气提不来被儿子给气死了,要知道这个家里崔世福就是个顶梁柱,要是他一倒,这个家如何还撑得起来?杨氏心里又急又慌,可是手边却是拿不出一文钱来,指控着大儿子将丈夫背进了屋里,自个儿忍不住出来痛快的哭了一场。
崔敬忠目光闪烁,一张脸略有些惨白,神情阴沉,想了想凑近杨氏身边道:“娘,爹如今倒了,咱们家里拿不出钱来,我瞧着崔薇手里一定有银子!”他说这话时目光肯定,杨氏拿袖子擦了擦眼角,一边有些犹豫:“她现在嫁人了,还能给银子给你爹瞧病?”崔敬忠眉头皱了皱,一边就道:“家里如今拿不出钱来,爹又一向护着她,若是爹病了咱们没钱,难不成眼睁睁看着爹死不成?”
他说这话时的表情如同一条毒蛇般,看得杨氏吃了一惊,一把站起身来,撩了摆擦了下眼泪,没料到儿子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心里顿时感到陌生无比,又有些生气:“你在胡说些什么,这话难不成你在咒你爹?”
“娘。”崔敬忠一看杨氏表情,就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惹得她不快,顿时心中也有些不舒坦,不过想到自己的前程,到底是将这口气忍了下来,凑近杨氏耳边道:“娘,您去试试,让她给银子,若是她愿意出,先让她给了,娘,您先给我把县里官职谋到手,这典史的职位可不等人的!”
杨氏虽然宠爱儿子,但她也知道这个儿子恐怕不像自己想像中一般靠得住,如今听他竟然打起了崔世福的救命钱,顿时心里失望无比,看着他便道:“二郎,别说我还没要来钱,就算要到了, 这钱也是留着给你爹瞧病的,你可不能打这主意。”
“您说的哪里话。”崔敬忠表情有些怏怏的,一边扶了杨氏的手朝门口行去,一边道:“您先让我将官儿买了,等我做了官儿,难道还拿不回钱来?等我有了钱,爹的病自然有人来瞧的。”他嘴巴能哄会说,很快便将杨氏哄得心里有些犹豫了起来,两母子说话间便已经出了院子,崔敬忠朝崔薇家方向指了指,一边就道:“娘,您快去,我等您的好消息了!”
杨氏心里沉甸甸的,一边挣扎着,一边却仍是走到了崔薇那边,犹豫了半天之后,仍是伸手便敲了敲门。
崔薇过来开门见到是杨氏时,顿时脸色便沉了下来,下意识的便要关门。杨氏连忙伸手将门挡住,这会儿也顾不上脸面了,连忙便哀求道:“薇儿,娘也知道以前多有对不住你之处,可你爹今日突然便倒下了,如今家里没有钱,可要请大夫抓药,求求你行行好……”
这还是崔薇第一回看到杨氏在自己面前低声下气的样子,不过她在听清了杨氏话中的意思时,顿时吃了一惊,也顾不得跟杨氏计较了,连忙就着急道:“你说什么,我爹病了?”前几天崔世福还好端端的,哪里有这样快便病了。崔薇心里有些不信,深恐杨氏又是耍了什么花招,可谁知杨氏却是连忙点了点头,面上露出几分惶恐之色,头发都有些散乱了,眼圈通红,看起来不像作假的样子。
若是假的便罢,可若是崔世福当真病了,崔薇也真不能坐视不理。她想了想干脆站了出来,跟杨氏道:“我跟你过去瞧一瞧。”这话一说完,崔薇也没有等杨氏回答,转头便冲屋里喊了一声,连忙就要关屋门。
杨氏面色有些不自在,忙摆了摆手就道:“不用了,不用了,你给我银子,我自己去就是。”一边说着,她目光里一边露出慌乱之色,崔薇顿时心里就生了疑,不由就冷笑了两声:“你当我摇钱树呢,还给你银子,我要去瞧过了,若爹当真不好,我自然东拼西凑的也要给他老人家治,若是旁的,我是没有一分银子的。”崔薇这话一说出口,杨氏顿时便将头低了下去。她这副作派崔薇哪里还有不明白的,心里便冷笑了一声,也懒得理睬杨氏,自个儿便先关了门朝崔家走去了。
这会儿崔世福情况确实有些不大好了,躺在床上气若游丝的,面色惨白,之前瞧着他还好好儿的,不知怎么半天功夫就成了这副模样,崔薇心下生疑,进屋里时就看到崔敬怀守在床边,崔佑祖在院子里跑着,崔薇一进了屋崔佑祖后脚便也跟了进去。
“怎么好端端的爹会这样?”照理来说崔敬忠也在,可身为儿子,他现在没有守在崔世福身边,杨氏等人的表情也有些不大自在,崔薇心下一沉,一边站到床前便拉着崔世福的手唤了几声:“爹,爹,您醒醒。”唤了好几声,崔世福却是胸膛起伏了几下,眼皮根本睁不开来。
“没用的。”杨氏抹了抹眼泪,一边哭道:“喊不醒的,掐了人中了,也不醒。”那头崔佑祖一听说掐人中,连忙就跳到了崔世福身边,张腿就要往床上爬,一边伸手又揪了揪崔世福的胡子,笑嘻嘻的样子看得崔敬怀一阵火大,伸手便在他屁股上拍了几巴掌,冲他吼道:“自个儿滚出去玩儿!再在这儿胡闹,今日请你吃竹笋炒肉!”崔敬怀眼睛通红,面色狰狞,这还是他头一回伸手打崔佑祖,崔佑祖被他一吓,顿时张嘴便大哭了起来。
屋里顿时乱成一片,崔薇皱了皱眉头,也没来得及问崔世福怎么就昏倒了,想了想一边就冲崔敬怀道:“大哥,我瞧着爹这病耽搁不得,您赶紧去村里请了游大夫过来,若是游大夫瞧不好,还得再去镇上一趟!”村里的游大夫也只是个赤脚医生,平日里只能人看些简单的病痛,而崔世福这病来得倒是邪门儿,崔薇瞧他这样子,不像是普通的伤风感冒。崔敬怀脸色羞得通红,一边站起了身来,他还没出去,崔薇便又道:“大哥只管去,爹这病我给出钱就是了。”(未完待续。。)(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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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七章 羊圈
一听这话,刚拉了王招弟进来的王氏顿时长舒了一口气,脸上露出献媚之色来,还没开口说话,崔敬怀便警告似的看了她一眼。
崔敬怀答应了一声,连忙就要出去,外间便突然传来崔敬忠不善的声音:“你来干什么?”崔薇顿了顿,忙就出了屋子,杨氏等人跟在她后头,便看到院子里崔敬忠一手叉着腰,一手指着刚进院子的聂秋染,正怒声大吼着:“给我吼出去,咱们这崔家不欢迎你!”
聂秋染脸颊棱角分明,五官立体,如同上好的画笔所绘出来的流畅线条般,一双浓眉下那双眼睛黑得发亮,他这会儿正是年少之时,面白红唇,穿着一身墨绿色衣裳,袖口衣襟处裹了黑边儿,看起来丰神俊郎,风采翩然,不知比背对着众人叉着腰身材中等偏瘦的崔敬忠看起来画面好看了多少,就连王氏也忍不住抽了下眼睛,不由自主的别开了头去。
崔敬忠还在破口大骂,声音尖锐,聂秋染却是理也没理他,眼神都没有往他那边看一下,都说最轻视侮辱人的举动并不是用最刻薄的语气将人骂得心中羞恼,而像聂秋染现在一般对崔敬忠视若不见的举动才是最令崔敬忠气愤无比的。
果然,下一刻之后聂秋染一边直直的朝崔薇走了过来,路过崔敬忠时竟然连让一下的举动都没有,在他这样气定神闲的气势下,崔敬忠竟然不由自主的便让开了路,由着聂秋染走了过去!
“岳父这边情况如何了?”这会儿已经冬季了。天色渐渐冷了起来。聂秋染肩上不知何时飘了一片细小的碎叶。崔薇踮了脚尖伸手替他拍去了,这才摇了摇头,还没开口说话,那头崔敬忠已经气急败坏转过身来:“谁让你们进来的!出去!”
崔薇一见他这样子,顿时对他就不客气了:“你在叫谁呢,崔家现在还轮不到你作主,我踩的也不是你屋子的地盘儿,你现在若有本事拿钱出来给爹瞧病。也不需要让我一个出嫁的女儿过来操心这事儿,还当官儿的呢,我呸!”崔薇这会儿早恨崔敬忠已极,这崔敬忠以前瞧着是个不声不响的,可没料到自从一旦他要开始考秀才,心里生了野心之后便开始变了模样。之前盘算着想将自己卖出去便罢了,自己还没找到机会给他下绊子,如今又出了崔世福这样一件事儿,崔薇几乎不用想,便认定这事儿跟崔敬忠有关!
如今崔家的人里头。这崔敬忠是最让崔世福操心难受的一个,崔敬怀是个老实的人。平日只做事不多话,这样一个人根本惹不出什么大风浪来,也不可能会让崔世福昏倒过去,崔世福那模样不像是哪儿生了病的,反倒让崔薇看起来倒很像是被气的,崔大郎平日最是孝顺,不可能气他,而崔敬平又住在自己那边,平日里跟崔家的人少有来往,更不可能将崔世福气倒。
杨氏这人虽然对自己有些偏心太过,但她对儿子丈夫却很是维护,把崔世福气倒的可能不是没有,但若她当真这样做了,便绝对是与崔敬忠有关,再加上之前崔敬忠干的好事儿,崔薇想也不想的便冲崔敬忠道:“枉你是个读书人,今日竟然将爹给气倒了,我瞧瞧你这名声传了出去,恐怕你这童生也做到头了,往后还想当官儿,你做梦呢!”
崔薇一句话说得崔敬忠恼羞成怒,他开始时还气怒交加,原是想开口反驳,但听到崔薇说自己将崔世福气倒时,他眼神里却是闪过一丝慌乱之色,顿时便强作镇定道:“你瞎说什么,无凭无据便信口开河,你信不信到了县上我告进官府,便治你一个辱我功名之罪!”
“崔三郎当朝廷是你开的?是你红口白牙,如何说便如何行事?岳父是否你气倒,薇儿是不是胡说,只要找了人来一问便知。”聂秋染听到崔敬忠这话,也不气不恼,回头便看了王氏一眼。崔敬怀顾忌着兄弟情份,恐怕不会开口多说,而杨氏一向维护这个儿子,肯定也是站在他那边,但王氏就不一样了,她本来就是个妇道人家,崔敬忠又不是她弟弟,她维护的心有限,更何况崔敬忠连累她丈夫多时,说不得她心中早就怀了怨恨了!
果不其然,王氏一看到聂秋染目光望过来时,顿时身体激动得便是一个哆嗦,忍不住嘴唇哆嗦了几下,该说的不该说的便都说了出来:“聂举人姑爷,这二郎拿了钱没谋到官职哩,倒害的爹背了债,所以才气昏的!”
王氏话音一落,崔敬忠脸色便气得一阵扭曲,恨恨的瞪了王氏一眼。可王氏哪里会怵他,见他这样一瞪自己,又想到他是个没出息的,读了这些年的书,连个秀才也没混上不说,还欠了五两银子的债,要自己男人一起去还,结果又没谋到官职,自家也得不到好处,早将他恨得入骨了,这会儿王氏想着要讨好聂秋染,被崔敬忠这样一瞪,顿时就大声嚷嚷:
“你看啥哩,说的就是你,敢做不敢认?以为自己有举人姑爷那样的福份呢,你就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王氏说完,转头又冲聂秋染讨好的笑:“四姑爷,二郎之前还想谋着要将四妹妹卖了呢……”王氏一张嘴,便管都管不住,直将崔敬忠气得脸色发白,聂秋染这才回头看着他冷笑:
“崔三郎,岳父既然是被你气病的,而借的五两银子又是由你所借,如今这医药钱与银子自然该由你来还,要不然我便修书一封到县中,定要讨个公道!”
他话音一落,崔敬忠身体便激伶伶打了个冷颤。童生的身份在小湾村如今出了个举人的情况下恐怕都已经算不得个什么了,更何况是在人多的县中,虽然崔敬忠心里对聂秋染极其嫉妒。但他却知道。一般有了举人资格的几乎便有了谋职位的权力。只消稍微打点一番,谋个知县也并不是个难事儿,尤其是像聂秋染这样年少的,往后结果如何,还不好估断,恐怕那县太爷还得要顺着他意一些,若他真起了意想要针对自己,现在的自己一无所有的。恐怕并非他敌手!
一想到这儿,崔敬忠心里便涌出一股股的怨恨来,只觉得苍天无眼,对自己不公。他每日起早贪黑的看书,不知花磨了多少春秋,可到如今却连秀才也没中,若是他现在成了秀才,王氏今日哪敢像现在这样羞辱他!
崔敬忠心里涌出一股股羞恼来,这会儿被聂秋染一说,心里已经生出怵意。忙就冷哼了一声,重重一振臂。那袖子被他甩得‘啪’的一声作响:“小人得志!我看你们能猖狂到几时!”说完,转身便要走。
但聂秋染哪里可能这样快便放他离开,若是这样轻易就让他走了,岂不是太过对不起自己?一想到他之前还要将崔薇送人的事儿,聂秋染眼中顿时涌出冷意来,冲崔敬忠温和的笑道:“何必这样着急,这些银子口说无凭,总得要立个字据,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今日药钱,便立成二两银子就是,总共七两,分披偿还,一月还一百钱,我也不与你算利息,想来以崔童生的本事,区区百钱,应该不看在话下吧?”
这话实在是欺在太甚!崔敬忠气得面皮泛紫,但嘴上却是说不出一句话来,心中又羞又恼,想了想,干脆从怀里摸了一两银子,朝聂秋染扔了过来,厉声道:“先拿去!我今日便写上一个欠条,免得你以小人之心猜测我!”他一边说完,一边气冲冲的便回了自个儿屋中,拿了一张纸出来,刷刷的写了一些字儿,也没吹干便要朝杨氏递过去。
他心里倒是打着好主意,如今他这样凶狠,看似里子面子全都挣齐了,可欠条在杨氏手中,他随时能拿得回来,写了跟没写又有何差别?谁料杨氏还没来得及伸手去接,那头聂秋染便已经半路将纸截了过去,崔薇眼珠子都差点儿滚落出来,看他笑眯眯的将纸摊开吹干了,斯条慢理的叠好放进了自己的怀里!
聂秋染这一切的动作都太过理所当然了,仿佛天经地义便该如此般,他的神态实在太过自然,因此一时间竟然没有人能反应得过来该阻止他的动作才是,直到他将纸揣进了自己胸口,杨氏这才傻愣愣的回过神来,看到聂秋染的神情,不知为何心里就有些发虚,连忙弱声道:“姑爷,这纸,是,二郎给我的。”
“我保管了!”聂秋染冲杨氏略带矜持的笑着点了点头,说话时丝毫没有半点儿不好意思的模样,一边回头就看了崔敬忠一眼:“崔二郎铁骨铮铮,该不会不敢将这欠条交给我保管吧,毕竟岳父药钱得由我来出!”他这样一句话便将崔敬忠给拿住了,崔敬忠这会儿在哪个人面前都可以低头,但唯独不可能向聂秋染认输,闻言便强忍了想伸手将他怀里的欠条掏出来的冲动,一边硬着头皮,心里却发着虚道:“当然!”
一边说着,他一边故作傲然的倒背了双手,抬了抬下巴。动作与聂秋染有时倒也相像,可惜他背脊略弯,脸色又发白,一双眼珠不停乱转,自然将这股气势硬生生的拖出几分心虚之感来。这会儿聂秋染将崔敬忠给解决了,崔薇这才松了口气,伸手便将落在聂秋染脚边的银子捡了起来,一边朝崔敬怀递了过去:“大哥,二哥知道自己错了呢,出了这些银子给爹看病抓药,你赶紧拿去吧!”
崔薇话音刚落,崔敬忠就险些吐出一口血来,这些银子是崔世福给的五两银子中没有花完的,他扔出这些银子原是为了表气势,可同样的也有代表将这些银子还回去的心,如今崔薇这死丫头一句话,却成了他拿这钱给崔世福看病的,那五两银子还要另外再还,而且刚刚聂秋染又记了二两银子的看病钱在账上,这样一来岂不是表示他吃了大亏?崔敬忠心里郁闷无比,可崔薇一顶帽子扣下来,他无论如何也不能说自己不是拿钱给崔世福看病的。无奈只能将这口气忍了下来。想到刚刚扔出去的银子。心里滴血,阴沉着脸,转身便要回屋。
谁料崔薇却并不想放过他,转身便仰了头冲聂秋染笑:“聂大哥,你刚还说他是个有骨气的呢,有骨气的人便不会穿了我给大哥做的袄子了!”崔薇话音一落,那头崔敬忠脚步便一个踉跄,回头就狠狠瞪了崔薇一眼。如今两兄妹已经算是撕破脸了,崔薇哪里会怕他,也冷笑着看了他一眼,乖巧的倚站在聂秋染身边,聂秋染嘴角边带着笑意,一边也朝崔敬忠看了过来,杨氏等人站在屋门口处沉默着一言不发。
突然之间,崔敬忠便有了一种自己像是被全世界都抛弃的感觉,心里恼羞成怒。他身上这件袄子原本是当时赶考时杨氏怕他没有新衣裳穿,才拿了崔敬怀的袄子改小的。崔敬忠这些年来每回穿着都并未觉得有何异样,但现在被崔薇一说。却是恨不得立即便将身上的袄子脱下来扔到地上才好,可惜他的袄子没有打补丁的就只得这一件,若是将这件衣裳也还回去,往后穿着破旧,如何还能跟昔日同窗把酒共饮?
一想到这些,崔敬忠硬生生的将心里的羞怒忍了下来,捏着拳头,只当没听到崔薇这话般,恨恨的回自个儿屋去了,一边将门拴上,心里却恨起了当初给他袄子的杨氏来。
将这个人面兽心的崔敬忠给气走了,崔薇这才松了口气,那头崔敬怀虽然觉得尴尬,但仍是觉得屋里父亲重要,连忙飞快的就要跑出去,后头崔佑祖看他一跑,又想到他刚刚手里拿着的银子,顿时嘴里也喊着要吃粮,忙也跟了过去。
崔薇也没理睬杨氏,打了水进屋里替崔世福抹了把脸,便坐下跟聂秋染说起话来。
那头有了钱,崔敬怀请了大夫跑得也快。崔世福的情况跟崔薇猜想的差不多,只是急怒攻心,一口痰迷着了心窍,只消将他痰拍出来,又扎了几针,崔世福便悠悠的醒转了过来。这个平日里身材高大结实,只知闷头做事的汉子难得倒一回床,可如今一旦受了气倒下去,便看得出来他这会儿其实已经有些虚了。
见他这个样子,崔薇心里不由发酸,想了想干脆柔声道:“爹,您累了大半辈子,如今年纪也不小了,干脆明年不要种地了,就休息着吧。”
杨氏看到丈夫这个样子,也忍不住拿袖子擦眼泪,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崔薇这话触动了她的心,还是看在了一旁聂秋染的份儿上,她并没有答话,反倒是站在门口的王氏听着有些不高兴,虽然知道聂秋染不是好惹的,但一想到自己的儿子,王氏依旧没能忍得住:“四丫头这话好没道理,爹难不成养了儿子便不养孙子了?他要不做,家里欠的银子谁还,往后小郎进学哪个人来给钱?”她这话音一落,杨氏想着也是事实,便忍不住低着头流泪,也不出声。
崔薇眉头跳了跳,还没开口,那厢崔世福便强撑着要坐起身来,一边冲崔薇摆了摆手,一边疲惫道:“我没事,你大嫂说得对,家里这样多人,张嘴都要嚼呢。”他说完,便忍不住咳了几声,崔薇忙将温热的开水递给了他,心里忍不住就叹了一口气。
此时人养儿防老的观念极重,对儿孙看得又重,崔世福本来便是个闲不下来的,要想让他不管儿孙们,恐怕一时半刻间还真不容易办到,虽说吃过崔敬忠的亏,但崔世福也不知道能不能真对他狠得下心来。
留在崔家大半天,亲自给崔世福熬了药,因着崔敬忠手里的银子被聂秋染说得扔了些出来,这一两多银子自然足够买好药,就连人参都能买上一两片儿了,崔世福吃了这东西,补着元气果然不一阵子脸色看起来就要好看得多了,崔薇心里自然是更放心了些。
跟聂秋染二人回到家中时,已经是晌午后了,崔敬平中午时过去守在了崔世福身边,家里也没什么人,崔薇只简单炒了两个菜,刚吃过,下午时便听回来的崔敬平说,崔世福拉着一家人,去了罗里正那儿将家给分了。
这早些分家也好,崔敬忠本来不是个什么好人,他如今跟孔氏二人单独过。也少连累崔世福一些。
那边崔世福身边渐渐好了起来。如今崔薇又嫁给了聂秋染。头上也顶了名份,很快的,成婚的好处便显露了出来。首先村子里许多人对她不由自主的恭敬了许多,不像以前,总也有些妇人爱拉着她开些玩笑,就算平日她并不如何理睬,但背后总有几个说闲话的。就连罗里正一家子看到崔薇时都热情了不少,好几回还要给他们送菜过来。就连镇上的林管事都先恭喜了她成婚一回。
虽说如今林家如今对崔薇也算是熟识了,可以前他们并不是真正将崔薇放在了心上,成婚半月后崔薇再去送糕点时,林管事竟然说了林夫人想见她一面的话。跟林家打交道又不是一两年,可这林夫人无论吃糕点吃得有多满意,还没说过要见她的,到如今说要见她,崔薇心里也明白应该是沾了聂秋染的光,不过这光可指不定是个什么光了,自己没什么好图谋的。但她也怕给聂秋染招麻烦,因此崔薇自然是婉言拒绝了。回来时便将这事儿跟聂秋染说了一道:
“聂大哥,这林家突然就要见我,他们可是有什么事儿要让你做的?”这事儿本来也只是她的推测而已,可她现在说来聂秋染却是点了点头:“只是些小事,他们林家的少爷原是想进城中读书,可是他并无功名,因此便想让我从中引荐,好能入城中书院而已。”问清楚了确实是跟聂秋染有关的,崔薇自然不再提起。
如今还有一个半月不到的时间便要过年了,她正好想趁这段时间招人将后山的地买一块下来专门养羊的。她这房子虽然紧靠着山,但并不是说马上就将山给贴紧了,中间还隔着好大一块小山丘似的荒地,这地方长了不少干黄的杂草,地又像是沙砾一般,并不肥沃,因此无人租种,自然便空了下来。若是趁着这段时间农闲,多请些人手将地给买下来,再买些羊养着,每日大量做些奶粉等,往后开店时也不愁羊奶不够用了。
毕竟崔薇如今做的糕点,大部份用的材料都是以奶为主,不论是蛋糕还是奶糖等,都离不开奶。而且她发现自己做的奶粉比起鲜奶虽然恐怕营养略有不足,但是那味道却是比鲜奶还要香一些,这些奶粉之前带给聂秋染时,听他说那秦淮等人也很是喜欢,往后开店也不能总卖那些糖果蛋糕,还得想些新玩艺儿,这奶粉也可以用来卖,若是羊奶不够,自然许多东西都供应不出来。
扩大羊圈本来就是崔薇早就打定好主意的事儿,如今又嫁给了聂秋染,有他名头办事便很快了,几乎罗里正那边不用她打点,崔薇只是过去一说时,他便满口将这事儿答应了下来。只是要买朝廷的地,并不止是要罗里正一个人同意而已,还得进县里衙门一趟,这事儿有聂秋染帮忙,他又有马车,来回县里不出一天的功夫,便将事情给办妥贴了。
崔薇现在又有了聂秋染的名头挡着,她一说要买地,罗里正等人都只当是聂秋染给她出了银子,按照大庆王朝的例律,一般中了举人就算是没有任职的,便都每年可以令取一定的米粮与银纹,不比一个正经的九品县丞表面上看钱财少到哪儿去,当然正品的官职收入也并不只会像表面上那般,所以许多人都一门儿心思的想往官场里钻,可不论如何,聂秋染表面得的银子,已经足够使众人心里妒忌了。
崔薇一旦将买地的事儿落实了,自然便按照这古代的习俗,先选了一个在十一月末宜动土的黄道吉日准备开工,小湾村在这之前便已经有不少人过来打探过想要帮工的事儿,一来小湾村里不少的村民们也都大多是性格朴实的,无论大家相互之间有个什么红白喜事的,大家一般都会过来帮帮忙,如今崔薇已经说了要请人帮着建个围场,不少人心里便都活泛了起来。
看这样子崔薇请人不像是让人白干活儿的,毕竟如今聂秋染的名头摆在那儿,许多人心里本能的对举人这个名头有些畏惧,也根本没有人想过崔薇请人办事儿会不给工钱的,就算是她不给,村里恐怕许多人都想着只过来帮忙。能吃上一顿饭便已经满足了。因此崔薇还没真正请人。便有不少的人主动过来开始打探起问崔薇要不要帮忙的事儿来。崔薇这边的房子本来离山近,算是偏僻的了,可偏偏今日倒是都有不少的人上门过来打探消息,问崔薇是不是要人帮忙的,崔薇自然都一一应下了,并与众人说了要付工钱,才将这些又惊又喜的村民们送走了。
天气在十一月中旬一过,便更冷了些。冬天本来黑得又早,崔薇早早儿的将晚饭做了,三人还没来得及开吃,外头便响起了敲门的声音。冬季里饭菜冷得本来就快,尤其这会儿炒菜用的是猪油,一旦冷了那油便浮在菜盘上细细一层,难以入口,因此崔薇示意崔敬平二人先吃着,自个儿还没盛饭便去开了门。
外头王宝学他娘刘氏手里拧着一个背篼,里面装了不少的花菜与窝笋等菜站在门口外。一边搓着手直跺脚,看到崔薇过来开门时她脸上不由自主的露出一丝笑容来:“崔丫头。你还没吃饭咧?我给你送些菜来。”
“王大婶儿,您这么客气干什么,吃饭没有?进屋里来坐吧!”崔薇一看到是刘氏,脸上的笑意便真切了几分,刘氏为人豪爽大气,不难相处,而且她也明事理,知道王宝学之前常在她这边吃饭,得了空便给她送些菜过来。崔薇这会儿侧开身子要让她进来,刘氏便连忙摆了摆手:“我家里还没烧火,等下回头迟了,一家子都得挨饿!我是听说你要建围墙,是来跟你说,人手不够的话你王大叔跟王大哥都空着哩,你几时开工,我好让他们过来帮忙,若是你这边忙不开,我也好来给你煮饭!”
崔薇跟杨氏闹得僵,连她成婚杨氏都放手不管,这也让村里不少的人对她心里很是同情,刘氏也知道她家中没个操持的,孙氏为人并不如何好相处,更何况她刚在崔薇成婚不久后便出去走了亲戚,现在还没回来,摆明是不满意这桩婚事,刘氏心里也更同情崔薇了些。
对刘氏这份儿心崔薇自然是领的,她想了想就笑了起来:“王大婶,你让王大叔跟王大哥直接过来就是,我这边也不准备做饭的,懒得麻烦,我准备给工钱的!”
她这话一说出口,刘氏虽然没料到,但也有些惊喜:“真的?”刘氏话音一落,好像也觉得有些不大自在,不过若是能在过年前挣上一笔,大家也乐得高兴,她开始有些不好意思,接着又有些担忧了起来,忙道:“你年纪小小的,这银钱可够不够花?若是不够,慢慢来就是了,那钱不钱的,都是一个村儿里的,到时跟村里人说拖一拖,等有钱再给也不迟!”
崔薇听她这样一说,顿时就忍不住笑了起来:“王大婶儿放心,聂大哥给了我银子,肯定够的。”她说完,回头便朝屋里看了一眼,理直气壮道:“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嘛!”这话倒是惹得王氏赞同了些,点了点头,想到家里等着自己做饭的老小,也不敢再耽搁了,忙将菜腾了出来,这才背着空背篼回去了。
刚将王氏送走,那头崔世福便过来了,他也不是外人,崔薇干脆拉着他进了院子:“爹,正好吃饭,吃完再回去。”
这一趟崔世福过来本来就是有话跟她说的,因此听到崔薇这话,想了想,自然就点了点头。他被气倒过一场之后醒转过来虽然没落下个什么病根儿,但想得却比以前开得多,对杨氏也不冷不热的,反倒是对崔薇这个女儿更是觉得心里慰贴了些,听她唤自己吃饭也并不推辞,跟着便进了屋里。
不过是添双筷子的事儿,崔薇煮的饭都是够的,不过就是黑背跟毛球的饭少了些,等下再去煮就是了。桌上摆了刚炒好的几样菜,三荤两素的,崔薇现在有了银子,自然不会在吃食上委屈自个儿,她手艺又好,炒的麦酱肉香得那肉片儿都像透明的一般,半肥半瘦的,一块夹着花菜,嚼进嘴里连吃一大盘子都不会腻。这是聂秋染跟崔敬平二人都喜欢的,看得出来崔世福也是喜欢,可惜家里没有酒,不然现在还能给他倒上一杯。
几人吃完饭,崔薇回厨房里又重新洗了锅煮了饭。塞了几根干树枝进灶里。便不管它了。洗了手便回了屋中。
这会儿聂秋染跟正替崔世福倒了杯羊奶两人一人端着一杯说着话呢,旁边崔敬平倒是不怕冷,端了板凳坐在门口摸黑背玩,崔薇一进屋里时便听崔世福惊呼:
“不去城里了?”
也不知这二人之前没头没脑的在说什么。崔薇一进来聂秋染给她倒了杯羊奶,那羊奶之前放在壶里,外面拿厚厚的棉花制成的袄子包着,这会儿也没怎么冷,倒进杯中不一阵便将杯子捂热了。在这样的冷天里捧着这样一杯羊奶很是暖手,难怪崔世福不肯喝也端着。崔薇道了声谢,捧了羊奶小小口的喝着,便见聂秋染点了点头:
“不去了,反正在家里看书也一样,只要等到三年之后的春闱便成。”虽然崔薇只听了这样半截话,但听到现在听到聂秋染这一句哪里还有不明白的,顿时便知道他是想要留在家中了,心下也不由有些吃惊。还没来得及开口问,那头崔世福便摇了摇头。面色有些犹豫:“这不去进学如何能成,若是耽搁了。恐怕聂夫子心里会……”
他剩余的话没有说完,可聂秋染跟崔薇二人心中都跟明镜似的,尤其是聂秋染,眼中露出一丝冷意,低垂了头将手中杯子里的羊奶一饮而尽了,这才温和的笑:“考得中始终都会中,不中的,再进学堂也没用!”他这话声清冷,崔世福一听完他这话,顿时便脸上发烧,聂秋染这话明明是在说他自己,但崔世福自个儿养了一个崔敬忠,便总觉得被这样一说有些抬不起头来,吱唔了两声,也不再说这个话题了。
见到他尴尬的样子,崔薇忍不住回头掐了聂秋染一下,隔着厚衣裳掐得肯定不痛,但聂秋染表情有些惊呆,显然以前从未被人如此对待过,愣了半晌还回不神来。
崔薇懒得理他,看崔世福杯子还未动,提了奶壶便要给他再倒一些。崔世福看到她的动作,下意识的便端起杯子喝了几口,一边喝着,一边脸色便有些难看。崔薇看他如今瘦弱的样子,只当没瞧见他脸上嫌弃的神色,一边给他满上了,一边便提着壶站在他身边笑道:“爹,您这一趟过来可是有什么事儿的?”
她拿着奶壶站在旁边带给崔世福极大的心理压力,总觉得要不将杯子里的羊奶喝完,她便会一直这样站着般,崔世福忍了心里本能的反胃感,一边又灌了一大口,还没回过神来,便又看崔薇给他杯子满上了。一个人喝着,一个人倒,很快那壶羊奶便见了底,崔薇这才将紫砂壶给放下了,崔世福不由自主的拍了拍吃得鼓胀的肚子,总觉得自己满嘴都是股羊奶味儿,连出气都是那样一股味道,不由有些反胃,深怕等下崔薇又给自己递些过来,忙强忍了打嗝的冲动,一边道:
“我听村里人说你买了地要修个什么东西,我来瞧瞧你哪天修,我跟你大哥正好闲着,过来给你帮帮忙哩。”
平白无故的给崔世福钱他肯定不会要,而这建羊圈崔薇是要给钱的,到时也可以趁机补贴他一些,如今崔敬忠那边欠的银子还没有还,崔家如今为了崔敬忠的事儿,提前将猪都杀了,这个年恐怕不好过,要是趁此机会多给崔世福父子一些钱,也算是帮他一回了。
一想到这儿,崔薇自然便点了点头,说了十一月二十八号开工的话,这才将吃饱喝足的崔世福送了出去。
等他一走,崔敬平才像是活了过来一般,忙进了屋里来,天色不早了,崔薇将猫狗喂了,又烧了水洗脸和脚,天气冷得很,崔敬平自个儿一收拾完便回了屋,留了崔薇两人还在泡脚,一个大脚盆里两人都试探着将脚搁进水中,泡了半天,浑身都暖和起来了,聂秋染这才取了一条帕子在手中,一边捞起崔薇的脚擦了两下,一边认真的道:“你放心,嫁给我了,一定让你吃好的穿好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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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八章 召唤
之前跟刘氏说那话明明就是闹着玩儿的,但这会儿听聂秋染这样一说,崔薇脸色却是腾的一下就红了起来,抽了好几下脚,但她人小力气也不大,被聂秋染抓着也没抽得回来,脸色通红任由他将自己脚擦干了,也没穿鞋,聂秋染便跟对待小孩子似的,将她抱进了屋中,自个儿出去倒水了。
今年的冬天不知怎么的,特别的冷,晚上盖了两床厚厚的棉被也冷得很。这会儿还没到腊月,刚入夜便已经有些僵手了,才烫了脚没一会儿功夫,崔薇一上床便打了个哆嗦,忙脱了衣裳扔在一旁便钻进了被窝里直发抖。烧好的汤婆子将被窝暖出一小块地方来,崔薇就卷在里头缩成一团,聂秋染倒了洗脚水进来时就看到她直发抖捏着被子的小模样,忍不住就笑了起来。
她这样子眼珠滴溜溜的转,一头黑亮的头发披洒得满枕头都是,这小丫头爱睡软一些又高的枕头,平日里又很爱干净,这样大冷的天也要隔段时间便洗被子洗澡的,因此床铺上都带了一股清幽的香草叶子味儿跟乳味儿。两人成婚后能睡到一块儿而不被崔薇排斥,聂秋染心里自己猜想着应该与冬天来了她怕冷的原因有关,这会儿看她冷得直打哆嗦,忙也跟着脱了衣裳钻进被窝里头,一把将她搂过来两人挤到一块儿了,半天才渐渐暖和了起来。
“聂大哥,把灯熄了!”崔薇伸手戳了戳他腰,一边理直气壮的吩咐。成了婚之后崔薇倒是觉得好处比没成婚前多了不少。自然两人住一块儿这些日子以来。生活还算和谐。聂秋染也不像以前总让人一副有些防备的样子,反倒是对她好了不少,果然像他说的,连读书识字儿都不让她去练了,这段时间靠他还解决了不少的麻烦。崔薇没意识到自己对他越来越没什么防备,这几天忙着地的事儿,她也累得很了,来到古代之后又一向早睡早起。现在眼皮就有些睁不开,迷迷糊糊中像是听他提了一句陈家还是什么的,崔薇也没听得清楚,便胡乱答应了一声,靠着他一手搭在他身上,跟抱了个枕头似的,不一阵就睡了过去。
聂秋染表情有些复杂的看着她熟睡的模样,想到之前问她的事儿,忍不住又问了一句:“薇儿,那凤鸣村的陈小军。你认不认得?”
崔薇这会儿连眼皮都涩得睁不开了,聂秋染问了好几句。她才有些茫然的抬起头来:“陈小军是谁?”一句话说得含糊不清的,眼睛半睁着,明显是没有醒的样子。聂秋染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透过昏黄的灯光看她的脸,一片光洁柔嫩的小脸上眉头紧急着,一副不耐烦的神色,并没有难受或是装睡的情景,聂秋染眼睛更亮了些,小心的下床吹熄了灯,这才又重新爬上床,替她掖紧了被子,这才将人搂在怀里抱好了,跟着闭上了眼睛。
半夜里估计是两人挤在一块儿睡觉热,崔薇踢了好几次被子,闹得两人都没怎么睡好,到天色大亮时才起来,崔敬平这会儿都将粥煮好了,崔薇本来今早上想炸些油条吃,不过见到这样的情景,自然也只有作罢了。
白天时又陆续接了好几拨过来问了崔薇是否要帮忙的村民们,到下午时,聂晴便过来了。
前几天村里的石匠刚送来她之前订做的石磨,这还是一次都没有用过的,崔薇昨日便泡了些黄豆今儿本来想磨成浆了煮豆花吃,聂晴过来时正好崔敬平拉着石磨把手,两兄妹正磨着豆浆,那头坐在屋里的聂秋染一开了门,聂晴便站在门口怯生生的朝崔薇唤了一句:“大嫂,我能进来吗?”
她身上穿着一身洗得有些褪色的蓝袄子,肘子胸口处都打着补丁,下身穿着一条灰布棉裙,头发有些枯黄,在头上绑成两个丫髻,有些楚楚可怜的样子。崔薇还没开口说话,那头聂秋染便已经倚了门边,皱了皱眉头:“你来有什么事?”也没有说要请她进来的话,聂晴像是受到了惊吓般,抬头看了聂秋染一眼,这才小心翼翼道:“大哥,爹,说您跟大嫂几天都没回去了,所以让我来唤你们中午回去吃饭哩。”她一边说着,一边求救似的目光便落到了崔薇身上,一边嘴里软软的唤道:“大嫂……”
崔薇本来想唤她一声聂二姐,可是听到她口口声声唤自己大嫂,突然间也不知道喊她什么才好,干脆冲她笑了笑,也没出声。看得出来聂晴很想要进来,但聂秋染一副不肯让她进来的模样,崔薇自然也没有去多那个嘴,聂晴眼里的光彩黯淡了下去,突然间咬了咬嘴唇,一边抬头就轻声央求道:“大嫂,我能不能进来喝杯水?”
人家都已经求到这个份儿上了,崔薇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只回头看了聂秋染一眼,犹豫了片刻,便点了点头:“三哥,你给她倒杯水吧,我来磨豆子。”她一边说着,一边将手握在了石磨的木把手上,本来是想要让崔敬平端了水去给聂晴的,谁料她一开口,聂晴便笑着道了声谢,拧着裙摆便进了屋里来。一边毫不陌生的坐到了崔薇身边,一边就将手递到了那木把手上,同崔薇一并握着把手转起了石磨来。
“大嫂,这事儿让我来干吧,我干这个可拿手呢。”她一边说着,一边拉着那石磨转得非快,果然力气倒是比崔薇大一些,但她穿的衣裳像是大人的改小的,衣袖拖大半进豆浆里头,崔薇眼皮一下子就跳了起来,马上拿了木勺将那块沾了衣袖口变了些颜色的豆浆给舀了起来,一边推开了聂晴的手笑道:“还是我来吧,哪里有让客人留下来干活儿的道理。”
聂晴哪里看不出来自己刚刚将衣袖伸到了豆浆里的事儿让崔薇有些介意,顿时眼圈便红了起来,吸了吸鼻子又道:“那我去帮大嫂生火,洗盆子。”
挤豆浆时大盆子都是派得上用场的,崔薇看她忙上忙下的样子,顿时有些头疼,冲聂秋染使了个眼色,一边就轻声道:“你妹妹来干什么的?”她跟聂晴不熟,平日里连话都说不上一句,如今聂晴一过来便帮着做事,也实在太诡异了些。聂秋染眼中露出一丝讥讽之色,嘴角微微往上挑,露出一个极冷且淡的笑纹来:“还能干什么,你看看你有什么好送她的吧,另外恐怕就是爹跟她说了什么,让她不将咱们带回去,便也不准回去呢。”
说这话时,聂秋染眼中神色有些奇怪,崔薇打了个哆嗦。本来若是留聂晴吃一顿饭倒是没什么,但他话里的意思竟然像是聂晴会惦记自己什么东西一般,顿时令崔薇有些犹豫了起来,她现在是被人惦记得怕了,杨氏之前先是惦记着她的银子,然后又惦记她的房子,末了还惦记着她的人,如今聂晴也不知想要什么,崔薇犹豫了一下,干脆将手里的动作停了下来,踌躇了半晌,突然抬头道:“要不咱们一块儿先回你家瞧瞧,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她现在唤聂夫子做爹还有些不大习惯,因此喊到那个字时故意便略了过去,聂秋染也不以为意,听到她这样说便嘴角含着笑意,一边替她理了理头发,表情温柔和煦,只是与他神情不符的,却是他的声音冷冰冰的:“还能有什么意思,只是让你不要搞这么大阵仗罢了。”弄的阵仗多了,万一连累了自己的名声,往后使自己仕途不如他想像中的一般顺利,连累了他心目中的大计,自然是为他所不容的。多年以来,对他的脾气,聂秋染是早就已经知道了。
崔薇原本还忘了这一茬,她只记得嫁人之后便不像以前还有来自崔家杨氏等人的威胁,却忘了聂家那边也不是好惹的,走了一个泼辣的孙氏,如今还留着一个不知性情的聂夫子呢!一想到这儿,崔薇顿时脸色有些发黑,一边伸手转了转把手,一边就翻了个白眼:“原来也是引虎驱狼了。”她话里的意思聂秋染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听她将自己家比作虎,顿时忍不住就大笑了起来。
那头那聂晴正拿东西洗刷着盆子呢,听到聂秋染的笑声,动作刹时便是一顿,这厢聂秋染已经招呼着她起身回去了。崔薇的话聂晴恐怕还能装下迷糊只当自己听不懂,但如今聂秋染都开了口,她也只得乖乖应了一声,将手擦干了,又将袖子放了下来。如今冬天已到了,聂晴刚洗过盆子,那双手便冻得跟个胡萝卜似的,崔薇看到她手指头肿得厉害,有些地方已经化脓裂开了,显然是长了冻疮,心里也不免有些同情她,再想到她刚刚洗盆子的样子,神情一动,还没开口,这头聂秋染便已经捏了她手心一把。
这两人的小动作聂晴走在旁边根本没有注意到,聂秋染本来就拉着崔薇的手,聂晴低垂着头,哪里敢看向这边。
书名:重生之从娘做起
简介:萌宠,带着动物混古代。(未完待续。。)
ps: 第四更~为小粉票415加更~
今天三合一了,我想大家一定不习惯,我看到有人留言啦,所以还是拆分,今天还是五更吧,等下还有一更~~
小粉票晚点来感谢。
第二百零九章 找爹
聂家里如今早已经在准备午饭了,远远的就看到烟囱里冒起了股股浓烟,几人过来时正好就看到聂秋文眼角挂着泪珠,正趴在桌子上拿了笔写着什么,几人走到院门边时,聂秋文下意识的抬头来看,一旁坐着的聂夫子眼皮儿也没抬,手里的戒尺便重重的敲到了他手背上。
‘啪’的一声脆响!崔薇看到聂秋文脸颊都抽搐了几下,但他却死死咬着嘴唇,不敢发出声音,两行眼泪刷的一下就流了出来。家里孙氏不在,又没人给他求情,他这会儿自然不敢吱声,可就算他不出声,聂夫子也是冷哼了一声:“一个男子汉大丈夫,马上就满十五岁了,现在竟然哭哭啼啼,实在羞死人,我若是你,便去死了也算了,也免得给先人蒙羞!”聂夫子语气温和,可是那话里的意思却是刻薄得很,这是聂家的家务事,崔薇也不出声,便见聂夫子朝这边走了过来,目光先是在崔薇身上看了一眼,接着才落到了聂秋染身上,与之前对聂秋文时的冷淡不同,这会儿他看到聂秋染神色便显得要温和了许多,虽然仍是严厉,但至少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来:“难得过来一趟,今儿中午便在这边吃饭吧。”
这话是不容拒绝的语气。虽说自个儿家里也磨了豆花,但这样的天气就算是将豆浆留到晚上再煮也没什么,可刚刚瞧过了聂夫子的手段,崔薇这会儿却本能的觉得心里发寒,这会儿自然便有些不大想要留下来。
聂秋染一看她脸色便知道她心里的想法,他一边唤了聂夫子一声。一边就朝聂秋文那边走了过去。将他桌上写的字儿取了过来。
崔薇探头过去瞧了一眼。那上头的字儿就跟蚯蚓沾了墨乱爬过一般,难怪会挨打,说是鬼画符都抬举了他。这家伙完全不是读书识字的料,否则写了好几篇,旁边又放着书本,就算只是一字一划的跟着学,也不应该写成这个模样才是。再看他的手,那手背肿得已经跟个熊掌一般了。连握笔都握不住了,聂夫子下手果然狠,聂二这家伙该不是他捡回来的吧?否则怎么会对他下这么重的手?也不知他骨头遭了没有。
“秋文的字,倒是大有长进了。”聂秋染划拉着弟弟的字,满脸淡然的翻了一遍,这才又将纸搁回到案桌上,借着这句话,便将刚刚聂夫子提出吃饭的问题避了过去。显然聂夫子也不在意他是不是在这边吃饭的,因此也跟着点了点头,没有再纠结吃饭的问题。只是笑了笑:“比起你以前,是差得远了。”他话音一顿。又冲一旁的聂晴吩咐道:“你大哥大嫂回来了,还不赶紧给端水上来,愣着干什么?”
聂晴咬着嘴唇,看了崔薇一眼,又搓了搓那双肿得厉害的手,崔薇想到刚刚聂秋染捏自己的那一下,只当没瞧见一般,聂晴眼里闪过失望之色,这才答应了一声,退了下去。
“眼见马上快过年了,你准备正月初几走?”聂夫子抿了一口茶水,一边放了杯子,便冲聂秋染呵呵的笑着问了一句,满脸的关切。
“爹,我并不准备去城里了,这几年先在屋里看看书就成,等到三年后再入场试也不晚。”聂秋染翻过年才十七岁,就算是再等三年,也不过二十年,年纪还很轻,并不急在一时,可聂夫子听了他这话,脸色登时便阴沉了下来。刚刚表情还和风细雨的,刹那间便变成这般模样,崔薇敢肯定聂夫子恐怕心里早就盘算好了,这是故意唤了他们过来说了之前的话而已!
果不其然,聂夫子表情冷得厉害,目光定定的盯着聂秋染看,只是聂秋染根本不惧,反倒是嘴角边含着笑意目光便与他对上了,聂夫子满心怒火只觉得发泄不出来,竟然下意识的将目光移了开去,等到回悟过来自己做了什么时,才有些恼羞成怒的深呼了一口气:“如今正因为你年纪还轻,正该是拼博功名的好时候,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莫非你要等到如同我一般年纪大了,才肯勤加学习不成?”他话音一落,聂秋染眼中不由自主的便露出讥讽之意,温和道:“爹年轻之时发奋图强,如何能称为不努力?”
聂秋染这般不肯正面回答聂夫子的话,顿时令他脸色更是难看了几分,冷哼了一声,一边将手中的杯子重重的磕在了聂秋文正写着字儿的小几上,‘嘭’的一声重响,聂秋文险些跳了起来,那提着笔的手一抖,毛笔尖儿上的墨汁儿一下子便落了一大滴在纸上晕染了开来,顿时将原本就已经写得东倒西歪不成形的字又添了几分狼狈。聂秋文手本来就肿得很了,这会儿一着急之下伸手便想去擦纸上的墨汁儿,谁料手里的笔握不住,一下子便滚落到了纸上,聂夫子头也没回,伸手便抓起桌上约有三指宽一指厚的铁戒尺重重的便抽到了聂秋文的背上!
“连这点儿小事也做不好,实在废物!”聂夫子这会儿明显是有些迁怒了,打完小儿子,抬头看着聂秋染就皱了皱眉头:“你不要忘了,你当初答应过我什么,若是如今反悔可不成!”他说完这话,回头便看了崔薇一眼,一向严肃的脸上硬挤出一丝笑容来,嘴唇上方两条深刻的法令纹,令他面容看上去极其威严,瞧着便有些吓人,崔薇刚刚看到他打聂秋文的样子,被他这样一看,心里也有些发寒,却听聂夫子道:“你如今嫁给了秋染,就该事事以他为先,这买地的事儿闹得实在太大了,还是罢了吧,妇道人家不要干扰男子读书,我看着你年纪还小,干脆下午我便让人将你婆母接回来,往后你好生服侍她,也让她多教你一些规矩!”
崔薇听完他这句话,忍不住想便笑。孙氏是被聂夫子立起的规矩吓得破了胆了,只能任他搓圆捏扁的,可归根究底,孙氏怕聂夫子无外乎便一个是聂夫子秀才的身份,她对读书人本能的畏惧,孙氏自个儿又是大字不识一箩筐的,自然心中对于聂夫子更加害怕,再来就是孙氏怕被聂夫子休弃,她没有娘家,无处可归,身上又无银钱,还怕被家人收拾罢了,但她这些恐怖与害怕可不是崔薇心里的想法。
一来她并不是真正的古代人,聂秋染识得字儿在她看来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前世时崔薇学的东西就算不是完全能跟聂秋染精通琴棋书画能比的,但也绝对比起孙氏不知厉害了多少,她自个儿手里又有银子有地有房,自己又不是全靠聂秋染吃饭的,自然不像孙氏那样全无底气。
聂夫子想要将自己训练成孙氏那般以夫为天的女人,恐怕他是打错了算盘。崔薇原本对于这个聂夫子虽然没什么好感,但也并没什么恶感,可这会儿听到他的打算,顿时便忍不住笑了,刚想开口说话,那头聂秋染便捏了捏她掌心,上前了一小步,将她挡了在了身后,看着聂夫子就笑道:
“姨祖母身体可是大好了些?娘一心为孝,想替爹您挣得美名,这是好事儿,也是娘的一片赤诚之心,爹这样快就要将人给召回来了?”
听到聂秋染这样问,聂夫子心里只当他是有些害怕了,脸上神色一松,点了点头,原想又安抚这夫妻俩几句的,谁料没等他开口,那头聂秋染便又接着道:“既然姨祖母身体已经康复,便证明娘照顾有功,我前些日子曾听人说昔日杜夫子不幸逝世,留了家中高堂妻儿,实在可惜。”聂秋染说到这儿时,不由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他口中所说的杜夫子乃是隔壁凤鸣村原本开私塾的一个老夫子,比聂夫子大上几岁,只是身体却是极差,与孔鹏寿父亲差不多,时常咳血,早在半年前便已经没了,留了父母妻儿,如今一家老小愁云惨雾的,失了杜夫子这个顶梁柱,一家子日子都过得苦巴巴的。
这杜夫子撒手归去,留下一堆烂摊子比孔家还要惨,家中高堂年纪不小了,妻子又是个没甚本事的,孩子也年幼,家里张嘴等吃。聂夫子不知为何,听到儿子提起这家人时,突然间心里本能的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来,果然就听聂秋染接着往下说道:
“我自幼读圣贤书,常得爹教诲圣人之言,若娘归来,我愿认杜夫子为义父,杜家一切,还得拜托爹娘照应,我开春便进城求学!”
聂夫子听到儿子这话,脸色刹时铁青!聂秋染这一招实在狠辣得很啊,聂夫子幼年丧父,早年又丧母,家中并无高堂,聂家里他就是最大的一个,可如今聂秋染竟然说要给他找两个祖宗在头上压着,若是一旦找来了杜家的麻烦,那可不是几百铜钱能打发的,恐怕还得替人家养儿养女,日子无穷尽的照顾别人,不要说听到这事儿聂夫子敢肯定孙氏不情愿,就连聂夫子这会儿脸色都有些变了,之前温和的神色再也摆不出来,看着聂秋染一下子站起了身来,指着他厉声道:
“你敢威胁我?”(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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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以说关进小黑屋里出来晚了嘛。。嘤嘤,本来设的字,手贱,弄成六千字了。。。才主出来。。。。。。
感谢的话在普通章节上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