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斗先天(上)
来自鬼王门百花堂的精瘦青年,岁数只有二十出头,眼神明亮,看起来身手不凡,这位一登台,台下的一侧顿时传来轰然叫好。
“堂主万胜!”
“揍飞那个小子!”
“一个俗家弟子也敢登台,堂主砍了他!”
百花堂是鬼王门三十六处堂口之一,地位与青木堂不相上下,百花堂有两位堂主,一正一副,而且是亲兄弟,登台的这位尹辅右是副堂主,他还有位亲哥哥叫尹辅左,而尹辅左才是百花堂的堂主。
有人叫好助威,尹辅右的气势立刻显得比徐言高出太多,不过徐言也不是孤身奋战,至少台下的王八指在强行合上自己差点被惊掉的下巴之后,在人群中摇手呐喊,只是嘴巴张得挺大,喊出的助威声比蚊子还小,好像生怕百花堂的人听到一样。
上台便是恶斗,徐言学着其他武者的模样拱了拱手,而后随意地抬起钢刀,指向对手。
尹辅右看到对手如此稳重,双眼一眯,下一刻徒然出手,手中长剑好比毒蛇出洞,直取对手的咽喉。
横刀在手,徐言看到对方动了,他也同时动了,脚下不丁不八,看似站得随意,一旦身形转动竟如同蛟龙翻海,刀随身转,在剑锋袭来之前,猛挥而出,不但拨开了对方的长剑,更是顺势斜斩而下。
凌厉的一刀,不但借了对手长剑的势,顺着剑刃劈下,更有一种巧妙的劲道抵住了长剑的剑锋,逼得尹辅右根本无处借力,功不出更防不住。
“武曲剑式!”
惊呼了一声,尹辅右倒也决然,直接撒开握剑的右手,往旁边猛地一跨步,身体避开了劈来的刀锋,探左臂,用左手一把抓住即将掉落的长剑。
刚一交手,台上的两人全都迎来了轰然叫好,出刀之人力道巧妙招式老道,而规避之人更是经验十足,身手灵动,这一场比斗看起来比之前的打斗可要精彩多了。
抽招换式,台上的两位刚一分开,又再次战在一处。
徐言不会武艺,他只会飞石功夫的基础,也就是那套身法,而尹辅右刚才惊呼的武曲剑式,则是鬼王门先天高手才能习练的功夫,武曲剑式比起七星剑谱那种烂大街的功夫可要高深了太多,而且很少有人能真正掌握,就连尹辅右刚一出招也没有动用,而是以其他基础的功夫对敌而已。
鬼王门的高深功夫,徐言可没机会修炼,之所以他能运用这种剑法,是因为之前在擂台下观看的几场比斗。
现学现卖,对于旁人来说不过是个笑话,可是放在徐言身上,是可以真正实现的。
凭着超乎常人的记忆力与身体的灵敏,徐言此时在台上施展的武曲剑式,看起来极为老练,却与鬼王门的高深功夫略有不同,或者说成是并不连贯,这种似像非像的剑法,归纳到其他剑式也行,归纳到武曲剑式也可,这一点就连卓少宇都在啧啧称奇,只是没人看得出来,此时的徐言,不过是在模仿而已。
模仿着之前在擂台上比斗的那些鬼王门先天高手。
徐言也是没办法了,想要救下梅三娘,就只有成为太保这一条路,他没练过其他武功,只能靠着高绝的心智来对战先天,而且还不能过多的显露出破五脉的先天真气,因为大太保就在一旁看着呢。
任何事都要留下后路,这也是老道士时常的教诲。
好在徐言还有着飞石绝技,运转出三脉程度的真气对敌,连胜三场应该不难。
随着擂台上交锋的两人斗得越发惊险,台下的叫好与惊呼更是此起彼伏,渐渐的,百花堂的尹辅右发现了一丝怪异的地方。
对方这个少年人看似招式老辣,可是不知为何,有的时候那套武曲剑式前后两招居然无法流畅的连接成一套,有那么瞬间的停顿或者说成是阻塞。
招式的不连贯,是初学者的一种特征,尹辅右发现这一点之后,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刚才在台下他也亲眼看到了徐言在试剑石碑上连砍三刀,尤其是卓少宇的询问他更是听了个一清二楚,既然对面的少年是鬼王门的俗家弟子,必然受过名师的指点,可是这种少年俊杰都有一个通病,那就是对战的经验不足。
以刀运转剑式本来就让人奇怪,再发现徐言招式之间的破绽之后,尹辅右更是断定了自己的对手,应该是偷偷跑出家族的豪门子弟,因为年纪太小,家里应该不希望他现在就去争夺太保之位,毕竟鬼王门十八太保基本年年都有死的,更会经常重选。
偷着跑出来的世家子弟,只能随手拿了把钢刀,这种对手尹辅右可不会放在心上。
自以为看穿了真相,尹辅右明显轻松了起来,手中长剑也更加灵动了许多,一招一式稳扎稳打,果不其然,他越是稳健,对手的破绽就出现的越多,徐言的脚步已经被逼得连连倒退,身后不到三尺就是擂台的边缘了。
“小子,给我下去吧!”
豁然一声冷喝,尹辅右的眼中寒芒一闪,身形一转,刚刚抽回的长剑从身体另一侧犹如毒蛇般刺了出去,这一招背手剑可是他的绝杀,不但出其不意,速度更是极快,他有信心这一剑之下就能将对手逼出擂台。
擂台的规矩十分简单,只有胜败,没有生死,只要被打出擂台或者是被重创乃至击杀,就算是输家,打擂受伤的不少,不过一般情况下倒是很少会出现死人的。
技不如人,拿命拼也于事无补,能达到三脉先天的武者又没有几个傻子,明知不敌,没人还会拼命的。
一剑刺出,尹辅右已经十拿九稳,因为对手的慌张,早早地预示了他的胜利,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只见脚步虚浮的徐言身子一栽歪,两手胡乱地挥动了一下,好像站立不稳即将掉下擂台。
剑还没到,徐言先出现了致命的破绽,无论是谁都能看得出来,这一局百花堂的尹辅右赢定了,然而真正的结局,不是徐言掉下高台,而是尹辅右大叫了一声,绝杀的一剑还没有刺出来就翻身摔倒在地,在他的面门处,鼻梁骨不知被什么东西给砸塌了,脸上鲜血直流。
擂台的边缘,好不容易稳住身形的徐言傻笑了一声,几步上去抓住尹辅右的一条腿,直接将这位百花堂的副堂主给扔到了台下,要不是百花堂的人多,接住了他们的堂主,这要是摔到地上至少头破血流了。
模仿武曲剑式,不过是用来掩人耳目而已,徐言真正取胜的资本,还是他手里的石头,一记近距离的飞蝗,尽管收了大半的力道,依旧差点将三脉先天高手给打了个脑袋开花。
第一局,徐言胜!
第92章 斗先天(中)
飞石的速度与力量,如果徐言近距离全力施展的话,连石碑都能击裂,而击石入碑,也正是先天五脉武者的特征之一。
徐言可不想杀人,尤其对手还是鬼王门的堂主,击败尹辅右已经够了,所以他在打出飞石的时候,收了多半的力道,即便如此,尹辅右的鼻梁骨也被打碎了,想要长好基本是不可能了。
“二弟!”
台下的人群一分,一个胖乎乎的青年几步冲到近前,查看了一番尹辅右的伤势,咬牙切齿地看向台上。
“敢伤我尹辅左的兄弟,小子,你是活腻歪了!”
蹬蹬蹬几步冲上擂台,胖青年对着大太保拱了拱手,居然没去试剑石碑,而是直接站在了台上,反手摘下身后的长剑,满脸杀气。
尹辅右是百花堂的副堂主,他的大哥尹辅左自然就是百花堂的堂主了,堂主登台,是不需要试剑的。
看到尹辅左登台,卓少宇微微皱了皱眉,脸上有些不满,倒是没说什么。
十六七岁的徐言,在卓少宇看来极为难得,这种年纪就拥有了先天三脉,再苦练几年必定还能进境几分,如果被尹辅左战败,岂不是少了个太保的最好人选。
尹辅左是堂主,既然登台,卓少宇也不好发话打断比斗,只能静观其变,在他看来,就算徐言落败,这种人才他也不会放过,至少要留在身边,因为他的父亲,最是需要这种年纪轻轻的三脉高手。
想起父亲的大计,卓少宇的眼底流露出一种冷漠与残忍,不过很快就被他掩饰了下去。
擂台上,身形肥胖的尹辅左与他弟弟可谓一胖一瘦,登台之后二话不说,抡剑就砍,别看这位身躯肥胖,动作居然十分灵敏,而且招式老练,比他弟弟尹辅右还要难缠几分。
举刀抵挡,一击之后徐言就觉得手臂发麻,面前这个胖子的力气比他弟弟可要大多了,而且那柄长剑也比寻常的长剑要宽大许多,交手之后徐言才发觉对方的武器十分沉重。
重剑!
在战场上发动冲锋的铁骑才会动用的重剑,居然被人徒步用出,而且翻飞得犹如一片剑雨,那柄至少三五十斤重的阔剑,在尹辅左的手里犹如纸糊的一样,好像毫无重量。
好大的力气!
徐言在心中暗惊的同时,放弃了模仿那些高手的招式,仗着身形的灵活左躲右闪,居然不在进攻,而是完全以躲避为主。
在外人看来,台上的徐言已经被逼得上蹿下跳,好像个猴子一样,而肥胖的尹辅左更犹如耍猴人,这第二场的比斗明显比之前的打斗还要好看,只不过结局已定。
擂台上剑风霍霍,一柄阔剑被尹辅左抡得犹如扇面一样,风雨不透,徐言更是节节倒退,只能围着擂台的边缘游走,甚至有几次险些被击出高台,满头大汗,明显力不从心了。
徐言的确很累,因为流汗这种伪装,想要以假成真,是装不出来的,只有拼力奔逃才行。
尹辅左一出手,徐言就断定了自己不是对手,除非他动用四脉以上的真气,才能崩开对方的重剑,可是那样一样,卓少宇就会彻底发现他的实力,与其被人看穿根底,不如智取来得实在。
一炷香的功夫,擂台上的徐言几乎全身都透了,不但满头的大汗,眼神更是变得疲惫至极,看到他如此模样,尹辅左爆发出一阵得意的狂笑,手上加力,一剑横着就劈了出去。
剑是劈出去了,却收不回来了。
在尹辅左全力抡出这一剑的同时,他肥大的身躯也在往前猛冲,要以这一剑将对手崩出擂台,可惜他脚下没有站稳,嗷呜一声惨叫之后,这位百花堂的堂主大人踉跄着被自己的力量给带出了擂台,肥胖的身躯飞扑而出,下面看热闹的顿时哗啦啦散开一片。
瘦子能接,大不了被砸上一下,尹辅左这么大的块头这要是被砸上,半条命都得丢了,于是在一声闷哼中,尹辅左直接来了个狗啃屎,门牙先着的地,随后才是一张胖脸,这一下被摔得是七晕八素,头破血流。
台下哀嚎声大起,尹辅左没捂脸,而是捂着自己的双脚直打滚,疼得胖脸都抽搐到一起了,只有扒下鞋来才能发现,这位的两只胖脚的脚背上全都凹陷了一块,脚背的骨头竟是被齐齐打断!
装了半天的猴子,又刻意弄出满头大汗,徐言这种伪装的确骗过了所有人,只是这一次他突然出手飞石的时候,坐在一旁的卓少宇明显目光一动。
第一局虽然徐言赢得有些蹊跷,卓少宇倒是没太在意,不过这第二局是百花堂的堂主亲自出手,尹辅左的境界与尹辅右相当,年岁却比尹辅右大上几岁,经验与实力可不是尹辅右那位副堂主可比的,在鬼王门三脉先天之中,能完胜尹辅左的人并不多。
就因为仔细观看了第二场比斗,卓少宇才发觉徐言的隐秘手段,那一手飞石的手法虽然十分隐蔽,却被卓少宇看了个正着。
“暗器?”
卓少宇在远处低声自语,脸上现出一丝赞许,微微点了点头。
擂台之争,只有胜败而已,至于武器是什么,没人会管的,如果仗着暗器高明而获胜,那也是人家的本事。
连胜两局,擂台上的徐言擦了擦汗,再次现出那种憨厚的傻笑,等待着最后一局的比试。
只要连胜三局,他将是今天第三位胜出之人,即可成为鬼王门的太保。
天色已经暗了,擂台周围被点燃了无数火把,将巨大的木台照得亮如白昼,擂台周围更是人山人海,看热闹的不但有鬼王门的人,还有无数的百姓。
周围的嘈杂,再一次让徐言烦躁了起来。
因为已经入夜了,如果不能尽快夺到太保的资格,三姐可真要羊入虎口了。
没等多久,又一道身影分人群来到试剑石碑近前,这人没用刀剑,而是拿着一个奇怪的扇子,看似薄如纸张,却能轻易在石碑上划出一道三寸的痕迹,也不理会脸色变得无比难看的大太保,径自来到擂台之上。
这是一位风度翩翩的青年人,好似世家公子,肥大的耳垂让他看起来显得十分和蔼。
“太保之位我可没什么兴趣。”来人望着徐言,饶有兴致地说道:“本少主登台可不是为了太保哦,是为你而来!”
第93章 斗先天(下)
在徐言即将获得太保资格的时候,擂台上出现了不速之客,看到面前公子模样的青年,徐言的心头就是一沉。
对方看起来文质彬彬,徐言却知道对方有一个让人心寒的绰号,叫做伪君子。
来人非是旁人,正是在马王镇东郊偷袭那蒙面女孩的纸扇门少门主,萧梦!
一句为你而来,徐言立刻做出一副迷茫的模样,挠了挠脑袋显得有些手足无措,这个时候大太保卓少宇已经站了起来。
“萧梦,你这是来砸我们鬼王门的场子么?”卓少宇冷语道:“如果你想成为太保,容易,今天总共有四个位置,现在争夺的是第三个,最后一个位置我给你留着好了,你拜我父亲为义父,我们两个也能兄弟相称。”
“卓兄这是说的什么话?”萧梦摇着纸扇呵呵笑道:“鬼王门与纸扇门本是同盟,你这个大太保和我这个少门主,本来就是兄弟嘛。”
不等卓少宇动怒,萧梦再次说道:“登台了就可比斗,这可是你们鬼王门的规矩,这么多人看着,要是你这位大太保言而无信,非要仗势欺人逼我下去,你们鬼王门的名声也就臭喽,哈哈哈哈!”
拿住了卓少宇的软肋,萧梦此时是有恃无恐,回头看向徐言,和蔼万分地说道:“小兄弟,鬼王门的太保有什么好,还是来我们纸扇门吧,我是纸扇门的少门主,只要你点头,就是我萧梦的义弟,号令万人无敢不从,他们鬼王门有十八太保,就算你赢了也不知道排在老几,我萧梦可没有那么多的废物兄弟。”
这位的言下之意,你只要加入纸扇门,地位就相当于鬼王门的二太保!
在看到萧梦登台的那一刻,徐言就知道自己被人家看上了,他不是美人,纸扇门看中他的唯一一点,只能是他的年纪与实力。
十六七岁的三脉先天,看来放在任何门派都是香饽饽啊……
“原来是少门主,失敬,失敬。”
徐言装作恍然大悟,而后有些犹豫地说道:“少门主的好意在下心领了,我已经是鬼王门的俗家弟子,不好在去其他门派,何况我的家就在丰山城,实在是走不开呀。”
“那又如何!”萧梦刷拉一声收起纸扇,昂首道:“好男儿志在四方,区区家业而已,还能困住龙门之鲤么,至于鬼王门俗家弟子的身份你不必多虑,有我萧梦在,他们鬼王门还能难为本少主的义弟么?”
话说到这份上了,徐言更加无奈了,他本来就没有多少时间,没成想自己又成了香饽饽,尤其萧梦这个对手,更让他头疼不已。
四脉先天的纸扇门少门主,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真要过招,如果徐言还动用三脉的真气,胜率必然渺茫。
不是有那么一句话,三脉对四脉,不输那才怪。
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徐言在心头叹了口气,纸扇门的人可管不到鬼王门的堂口,他需要太保的身份,不是纸扇门少门主的手下,徐言只好开门见山地说道:“多谢少门主提点,在下决定还是留在鬼王门为好。”
“好一个执拗的小子。”萧梦不但不生气,反而点了点头,道:“既然你不愿意,也罢,本少主就亲自动手,把你打下擂台,绝了你成为太保的心思,你自然会加入我纸扇门了。”
好一个霸道的少门主!
一句亲自动手,徐言终于看出来这位少门主的霸道之处,看起来像萧梦与卓少宇这种庞大门派的继承人,全都在骨子里有着一种自傲,既然对方如此自傲,为了赶时间的徐言,只好将他们的自傲统统揍成自卑了。
把钢刀一横,徐言眼中彻底平静了下来,盯着对面的青年,那萧梦倒也痛快,手中的纸扇刷拉一展,轻笑着举步逼近,脚步越来越快,越来越急,四脉先天的身轻如燕被他彻底运转而出。
四脉先天武者的明显特征,就是身形极快,比起三脉要敏捷了不少,一错步的功夫,萧梦已经到了徐言近前,手中的纸扇轻轻巧巧地一挑,看起来好像在调戏别人家的女子一样,一片细小的尘土犹如烟雾一样从那柄纸扇上喷涌而出。
又是用毒的卑劣招式!
在马王镇东郊,徐言可是亲眼看到了这位纸扇门少门主的手段,当时那蒙面女孩就是在萧梦的毒攻之下吃了大亏。
既然早知道对方是用毒的高手,徐言哪能不做防备,身形一转,开始绕着擂台的边缘急奔,以极快的速度将那些毒烟彻底撕扯开来。
第一招就无功而返,萧梦对于面前的少年更加看重了几分,如果不是看到这个少年人实力非凡,一手暗器更是隐晦而高明,加上年纪很小,否则的话,他这位少门主岂能亲自登台。
要知道他这一登台,算是折了卓少宇的面子。
为了一个好苗子,萧梦已经算是得罪了卓少宇,这一次不管徐言答不答应,他都要势在必得了,所以一出手就再无保留,毒烟被破,他立刻飞身而起,一柄纸扇被当成了武器,上下翻飞之间,将徐言彻底笼罩在其内。
四脉先天武者的全力出手,如果是寻常的先天三脉,大致能坚持个一时半刻,可是不知为何,在萧梦刚刚全力出手的同时,徐言的脚步就开始虚浮了起来,好像还未交手就被人家的气势给压住了一样,如果是这种局面,恐怕不到片刻就能分出胜负。
这次的打斗,看得台下众人目瞪口呆。
萧梦的大名,在鬼王门里基本没有几个人不认得,都知道这位纸扇门的少门主是四脉先天高手,可是没想到对上一个先天三脉居然如此轻松。
徐言有意装出的劣势,不但蒙蔽了萧梦,也蒙蔽了所有人,随着战局的持续,原本脸色阴沉的卓少宇,此时都要脸色铁青了,如果就这么被萧梦取胜,卓少宇甚至决定在徐言落败之后,强行将萧梦赶走。
反正他们是门派中的小辈,只要门主之间的联盟根深蒂固,他们这些少门主起些冲突也不算什么。
人群里,王八指的脑门都见汗了,这位死死地捏着双手,每当徐言避开一击或者是狼狈后退,他都跟着浑身一哆嗦,心里面急得不行,这要徐言真能成为太保爷,他王八指也能跟着沾光不是。
擂台上,看似即将落败的徐言,此时已经悄然将体内的热流运转到双臂,也就是动用了四脉的真气。
身体再灵敏,徐言也无法与真正的四脉武者比速度,想要与萧梦的速度相仿,就只有四脉武者的身轻如燕了,既然运转出四脉真气,也就到了胜负之分的时候了,徐言可不想自己的真正实力被外人看穿。
迎面有纸扇横切而来,徐言的身体往后一仰,看似避无可避的无奈之举,然而早已捏在手里的石子,在他仰头向后倒去的同时,被他挥手打出。
第94章 战萧梦
一记飞蝗出手,带着凛冽的破空声,不等石头打中对手,徐言后仰的身子豁然一转,手里的钢刀反手就劈了回去。
先是飞蝗直取对手的面门,紧跟着一刀横斩对手的腰身,这招败中求胜的险棋,看得所有人倒吸了一口冷气,没等吐出这口气,一旁的卓少宇顿时眼前一亮。
以弱搏强,最为关键的就是抓住那种瞬息而逝的时机,所以在卓少宇看来,徐言的机会就是现在的瞬间而已,胜败也在此一举。
徐言的确在以弱搏强,不过他的弱,早已被彻底的掩饰了,不但在外人眼中他只是先天三脉,即便是萧梦与卓少宇,此时也全都认为他只是三脉先天。
瞬间的飞石与出刀,令萧梦的瞳孔为之一缩,这位纸扇门的少门主之前就注意到了徐言扔出的暗器十分厉害,在动手的时候他更是早有提防,不用看,当听到恶风扑面之际,萧梦顿时撑开了手中纸扇,将头脸彻底护住,同时身形急退,意在避开对手横斩而来的一刀。
镗啷一声脆响,看似轻薄的纸扇,居然挡住了徐言全力出手的飞蝗,这一点倒是出乎所有人的意外。
纸扇门以纸扇而闻名,不过大多的纸扇只是一种象征或者说成是标记而已,可是萧梦手里的这把纸扇,不但轻如蝉翼,还硬比精钢,尤其重要的一点,萧梦的这把纸扇,是修行者炼制而出,并非巧匠打造。
徐言并不了解的武器,成为了萧梦最好的防御手段,飞蝗击中了纸扇,只是震得萧梦手臂一麻,在心惊着对手这种暗器功夫的力道之大,萧梦对于面前这个少年人也更加看重了几分,至于徐言劈来的刀锋,萧梦竟毫不在意。
徐言之前的两场比斗,萧梦在台下看得一清二楚,所以他最为忌惮的是徐言的暗器,而非武技,那种看似老辣,实则寻寻常常的功夫,萧梦还没有看在眼里。
挡下了石头,避开了刀锋,萧梦准备下一招就彻底击败对手。
对付一个先天三脉,对他来说根本用不了太多的时间,如果时间太长,岂不是显得他这位少门主的功夫也是平平无奇了。
刚刚避开钢刀,萧梦立刻踏前了一步,手中的纸扇更是准备横拍而出,他要趁着对手刀势刚尽,后力还未发出的时候出手。
萧梦的打算是不错,可是当他听到第二声破风之音的同时,脸色就是一变。
猛地抬起纸扇,以听风辩位的功夫,萧梦断定了对手的暗器打向自己的心口,抓住扇柄的手向上一提,扇面倒垂,护住前心。
防守的动作倒是老练,萧梦的身体就如同早已适应了各种危险一样,几乎是自行做出的规避,可是当他看清了打来的不是暗器,而是徐言手里的刀柄的时候,眼角就是微微一跳。
徐言没有扔出暗器,他扔出的,是手里的钢刀!
哐!
刚刚劈斩而过的刀锋已经扔不出去了,徐言却借着巧力直接将刀柄给甩了出去。
甩出去的刀柄,借着抡出去的刀锋,力道之大已经不亚于飞蝗了,尤其是出自徐言之手,那种力量能小了才怪,在刀柄与扇面碰撞之际,刀锋上豁然耀起的豪光只是瞬间就彻底消失。
钢刀劈空之后,徐言在瞬间运转出四脉先天的真气,这种后知后觉看似无用,却能在最大的程度上掩饰徐言本身的实力,而且真气刚一出现,钢刀就被徐言脱手而出,这种瞬间的真相,在场的所有人没有一个能看得出来。
本以为至多只有三脉真气的力道,当萧梦硬接下刀柄之后,他的纸扇直接被震得贴在了心口,要不是这把纸扇十分神奇,换成其他的刀剑,恐怕都能伤到萧梦自己。
错愕之中,没等萧梦想通对手为何要扔出武器,而且力道还如此之大,再一次的恶风几乎在瞬间扑面而来。
刀出手,徐言的飞石也跟着出手了。
胜负在此一举!
嗖!
听到恶风响起,萧梦就知道坏了,他刚刚抵住刀柄,对手是没刀了,可是他的纸扇也被彻底压在了心口,再想提起来护住面门已经来不及了。
徐言接连的三次急攻,到底让萧梦手忙脚乱了起来,面对着绝险的一击,萧梦倒也冷静,他气沉丹田,调动全部的真气往下一坠,那块鸟蛋大小的石头几乎是贴着他的头皮飞了过去。
好险!
心中暗道了一声好险,萧梦的冷汗都差点出来了,要不是他经验老练,这一次极有可能被打个头破血流。
避开了三次急攻,萧梦没等缓过神儿来,他对面的少年再次扬起了双手。
之前是单手飞蝗,扔出了钢刀之后,徐言虽然没有了武器,却腾出了双手,两块小巧的石头顺着双臂被豁然打出。
双雀!
两手连发,双雀绝杀,这份飞石绝技,徐言原本不想显露,如今也是被逼无奈了,他自己对武技本就不熟悉,如果再战下去,除非直接动用破五脉的真气,否则的话,想赢萧梦基本是不可能了。
双石连出,这一次惊得萧梦大惊失色,四脉先天的真气被他彻底运转,一把纸扇几乎要翻飞了起来,勉强挡住了打向双肩的石头。
双雀的力道比飞蝗还要大,萧梦挡住了石头,身形却被逼得节节倒退,几步就退到了擂台边缘,徐言的身形更是紧逼而上。
“飞蝗!”
一声暴喝,刚刚打出双雀的徐言单臂一振,手掌带着风声就抡了出去,看方向直奔萧梦的小腹。
没想到对手如此难缠,萧梦在崩开了双石之后,听到对手的暴喝,再看到徐言挥手的方位,想都没想,直接以纸扇护向腹部。
人力有尽时,萧梦不相信面前的这个少年人可以接连不断的打出那种力道的石头,至少对手打完石头,就是他萧梦反击的时候了,他已经决定了,再也不能给对手机会,别看对面的小子人不大,刀法更是普通,可是这手暗器绝技几乎出神入化,一个不慎,他萧梦都有受伤的可能。
本想拉拢一个好苗子,如果让人家伤到自己,萧梦这位少门主岂不是脸面全无了。
萧梦的打算挺好,他算计得也没错,只不过他没什么机会了,因为在他惊讶的目光中,徐言挥出的单手已经张开,却没有石子出现,那只少年人的手掌里竟是空空如也!
上当了!
刚刚想到这里,萧梦的身子已经飞了起来,徐言没打出石头,他借着挥舞手臂的功夫,身形已经冲到了萧梦近前,用肩背撞在萧梦身上,将这位纸扇门的少门主直接撞出了擂台。
第95章 兵不厌诈
君不厌忠,兵不厌诈。
徐言最后的暴喝与抡出的手臂,全都是假象而已,不是他不想打出石头,而是身上的石头已经被用光了。
瞬间爆发的身轻如燕,彻底扰乱了萧梦对于敌人速度的判断,徐言这一撞之下,萧梦的身体直接倒飞了出去,还别说,到底是四脉的先天高手,飞出擂台之后,萧梦落地稳健,只是倒退了数步,而后稳稳地站住了。
脸色变了几变,萧梦无奈地摇了摇头,轻笑道:“好一手暗器功夫,要不是本少主惜才,也不会让你轻易得逞,算了,既然你执意加入鬼王门,本少主也就不强求了。”
说罢,萧梦扫了眼卓少宇的方向,带着纸扇门的人马离开了擂台。
看似大度的纸扇门少主,倒也赢来了人们的赞许,只是没人看到,转身离去的萧梦眼底,有着一丝阴冷的杀机浮动。
没抢来一个好苗子不说,还在一个三脉先天武者的面前落败,本就以伪君子为称的萧梦,能善罢甘休就怪了。
徐言不知道萧梦的心思,不过他却知道自己得罪人了,现在不是多想的时候,既然萧梦走了,就算有麻烦也是以后的事,如今的急事是救下他的三姐。
下了擂台,徐言来到大太保近前,卓少宇亲自起身拉着徐言,上下打量了一番,笑道:“好小子,连萧梦都能被你打下擂台,不亏是我鬼王门的太保,哈哈哈哈!”
赢了三场,徐言已经获得了太保之位,为了拉拢,卓少宇是不介意现在就让徐言以太保自居的。
“这招声东击西用得不赖,虽然笨拙了一些,倒也出奇制胜。”卓少宇有些疑惑的问道:“刚才你不撞他,只要再打出一块石头,就能伤到萧梦,为何非得合身撞上去呢?”
卓少宇的疑问,其实也是擂台下许多人的疑问,因为徐言出手的石头已经占据了上风,只要再打出几块,应该能轻易伤到萧梦。
“没石头了。”徐言挠着脑袋有些腼腆地说道,他这句没石头了,顿时惹得卓少宇再次大笑。
“下次再打架的话,记得多带点石头。”卓少宇哈哈笑道:“你自己拿不动不要紧,今后让你的手下拎着就是了,别说几块石头,让他们推着几车石头都行,哈哈哈哈!”
“我也有手下么?”徐言眨了眨眼睛,显得十分兴奋,道:“多谢太保爷!”
“嗯?”卓少宇脸色一沉,道:“你叫我什么?”
徐言微微一愣,想了半天才恍然大悟,躬身抱拳道:“多谢大哥!”
“哈哈哈哈!这就对了!”
卓少宇大笑中,从一旁取过一块镔铁打造的精致腰牌,半个手掌大小,正面是一只狰狞的鬼头,背面是一些图腾一样的花纹。
拿出一只锋利的铁笔,卓少宇运转真气,在腰牌背面刻下徐言两个字,随后将鬼头腰牌抛给对方。
“这是太保令。”卓少宇沉声道:“你是新面孔,门派里认得的人不多,只要亮出太保令,除了四大护法,鬼王门的人任凭你调遣!”
欣喜万分地接过腰牌,徐言看了又看,这才抬头问道:“大哥,这令牌能号令堂主么?”
“堂主都有要务在身,无法轻易调动,如果你有急事,自然可以去各处堂口调人,即便是堂主也无法阻拦。”卓少宇沉吟了稍许,道:“在鬼王门,你们这些太保的身份,与前八位堂主相当,除了前八位堂主之外,其余的堂主见到你,也要施礼问好的,我这么说,你明白了吧。”
卓少宇所言,徐言自然十分明白,因为十八太保除了大太保之外,其余都是门主的义子,地位与前八位堂主相当,至于排在前八之后的那些堂主,地位是无法与太保相比的。
得知了太保的真正地位,徐言欣喜地直点头,看起来憨憨傻傻的模样,惹得卓少宇又是一阵大笑,这种青涩的少年俊杰,是最好掌控的,也是最好拿捏的,只要给够了好处与恩惠,卓少宇不怕徐言不死心塌地。
多了个义弟,卓少宇显得十分高兴,前两个获得太保资格的人,可没见他如此喜出望外,由此可见徐言的地位,在这位大太保的眼里已经很重了。
的确很重,猪嘛,能不重么,本以为拉拢了一个年少俊杰,谁能想到卓少宇自己给自己找了个猪一样的弟弟,而且这头猪还吃人。
“出门太久了,大哥,我想先回去。”徐言捏着腰牌说道。
此时才结束了三场比斗,选出了三位太保,却还有第四场,因为上次在马王镇,可是死了四个太保。
听说徐言要回家,卓少宇都没犹豫,大手一挥,道:“既然不愿意看热闹,你就先走吧,明天记得来鬼王门总舵,门主大人繁忙,不过义子奉的茶,老人家还是有时间喝上一口的。”
既然成为太保,自然要拜见鬼王门的门主,身为义子,初次见面是要为义父奉茶的。
明天的奉茶无所谓,徐言急忙点头说好,捧着那块腰牌欢欢喜喜地分开人群,就要赶往梅香楼功夫,却被一个小小的身影挡住了。
“十七哥!”
拦住徐言的,是一个看年纪只有十四五岁的少年人,一身布衣,身形枯瘦,背后背着的长剑都要拖到地面了,张口就管徐言叫十七哥。
徐言一愣,仔细看了看,发现根本就不认识对面的少年,在他疑惑的时候,对方再次开口了。
“我是老十八呀,嘿嘿,我年纪最小,应该排在最末,你比我没大多少,一定就是十七哥了。”
布衣少年再次开口,听得徐言眼睛都直了,合着这位还没登台呢,先来攀亲戚了。
傻笑了一声,徐言懒得多说,急急地往外走,身后又传来那少年真诚的声音:“我叫杨一,十七哥慢走哦,明天我们再见!”
头都没回,徐言挥了挥手敷衍了一番,挤出人群,他立刻急奔如飞,赶往梅香楼。
已经是太保的身份了,这次徐言算是有了真正的底牌,一个排不上号的青木堂堂主,在太保面前可没什么地位可言。
在徐言赶往梅香楼的同时,擂台上第四场比斗也正式开始了,那个管徐言叫十七哥的布衣少年居然当真登台,面对着高大的对手竟是凛然不惧,抬手抽出背后的长剑。
剑光闪烁着寒芒,犹如恶战之前的闪电,下一刻,两道身影豁然撞击到了一处,于此同时,位于丰都城外的鬼王门总舵深处,闪电之后的惊雷,仿佛正缓缓滚来。
“庞家,没有异议吧。”大厅的深处,坐在木椅上的高大身影发出淡漠的问询,那是刚刚回到家中不久的鬼王门门主,卓天鹰。
“回门主,庞家并无异议,亲事被定在来年盛夏。”早就赶回总舵,已经等待多时的天龙堂主岚破浪,正汇报着大普之行的细节。
“一年之后……”
大椅上,卓天鹰的目光如同老鹰一样闪烁着屡屡寒芒,隐在黑暗中的身影看起来犹如蛰伏在暗处的凶兽。
第96章 吃白饭
丰都的夜晚是热闹的,行人如织,而晚上的梅香楼,更是热闹非凡,人声鼎沸。
“堂主大人,小的敬您一杯,如此美妾,真是让小的们羡慕啊。”
“堂主大人命犯桃花,这美人劫,也就我们堂主,换成旁人,谁能消受得了啊,是不是啊兄弟们!”
“没错!”
“堂主老当益壮!”
“堂主威武!”
梅香楼的大厅被摆满了酒宴,上千的青木堂弟子聚集其中,一些小头目更是举着酒杯频频向岳乘风敬酒,拍马之词那真是滔滔江水,连绵不绝了,小头目拍马,手下的喽啰更是奉承不断。
今天的岳乘风的确威武不凡,披着一条大红的绸缎,胸前是一朵大红花,无论谁敬酒,是酒到杯干,不时发出畅快的大笑,在他身边,坐着打扮得花枝招展,却愁眉苦脸的梅三娘,嘴角虽然带着浅笑,可怎么看都是苦笑。
梅三娘的境地,已经由不得她自己了。
别说是她,就连梅香楼其他的头牌全都被叫了出来,陪在那些小头目的身边,尤其是最小的清倌人青萝,此时更是被一个狗熊一样的壮汉搂在怀里,小脸都青了,也不知是被吓的还是被搂得上不来气。
“岳堂主今天的大喜之日,良辰美人,真是羡煞旁人呐。”
狗熊一样的壮汉可不是青木堂的,而是双鱼堂的堂主,名为张熊,实力也在先天三脉,他与岳乘风关系不错,经常兄弟相称,这次被请来梅香楼,是为了贺喜而来。
双鱼堂在鬼王门一样排不上前列,比起青木堂还有些不如,可是这两位堂主在这,寻常人根本就不敢进梅香楼了,大门口更有十几个鬼王门弟子把守。
今晚的梅香楼,算是被岳乘风给包了。
一个铜板都没花,不但包下梅香楼,还强娶了一房美妾,更有这偌大的一座青楼当嫁妆,今天的岳乘风可谓意气风发,他喝得已经不少了,早就有了醉意,与张熊干了一杯之后,一把抓住梅三娘的小手。
“今天我岳乘风纳妾,在场的兄弟全都是自己人,本堂主高兴,兄弟们给我随便吃喝,放纵玩乐!”
岳乘风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说道:“都说**一刻值千金,本堂主可不陪你们了,呃,我要,呃,我要度**去也,哈哈哈哈!”
一边打着酒嗝,岳乘风拉着梅三娘往后走,无奈的女人此时已经认命了,她醒悟得不算晚,只是运气太差了一些,如果今天早些去当铺,恐怕她梅三娘也不会落到如此下场。
“老子也要度**去!”
狗熊一样的张熊也站了起来,一只手里夹着被吓傻了的青萝,发出震耳的狂笑,这两人的举动引得手下的喽啰一阵狼叫,一些心急的小头目更是抱起身边的头牌,也不管人家是卖艺的还是卖身的,反正今天的梅香楼,算是彻底被鬼王门占据了,一群青楼女子,谁敢反抗,谁又能反抗呢。
哐当!
没等岳乘风与张熊走出大厅,梅香楼的大门被人一脚踹开,紧接着一道人影一路小跑冲了进来,来人看了看四周,发现青楼的女子全都在,这才长出了一口气,轻车熟路的翻出崭新的碗筷,而后一屁股坐在岳乘风之前的那张酒桌上,头也不抬竟是大吃了起来。
看到徐言跑进来大吃特吃,梅三娘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想要给她的弟弟使眼色,让徐言赶紧走,没成想人家低头猛吃,都没看她。
“呦呵,吃白饭吃到梅香楼来了?”一个青木堂的小头目嗤笑着说道:“小子,你眼睛瞎了吧,这里一千多号人呢,你来吃霸王餐?我们一人一口吐沫都能淹死你!”
小头目可不认得徐言是谁,还以为是外边来的混小子,说着,这位就要撸胳膊冲上来,他周围更有一群鬼王门弟子站了起来,脸色不善地盯着那个傻兮兮的小子。
“我没吃白饭!”
从饭碗里抬起头来,徐言的嘴角还沾着饭粒,他是真饿了,大半天的擂台,他可一口饭都没吃呢,看到三姐没事,徐言也就放心了下来。
“我是梅香楼的人!”徐言一边往嘴巴里扒饭,一边指着梅三娘说:“那是我三姐,等我吃完了还要干活呢。”
“原来是个****,哈哈哈哈!”这次说话的是那位张熊,他掐着青萝,来到徐言近前,大脸上一阵狞笑,道:“小子,你在青楼有那么多活么?眉清目秀的长得倒是不错,做****可惜了,你就应该当个兔儿爷,哈哈哈哈!”
张熊是知道岳乘风的打算的,反正从今天开始梅香楼已经姓岳了,他也就毫无顾忌,一指徐言,道:“小子,今儿爷爷做主了,你以后不用当****,直接做个兔儿爷好了,赶紧吃,吃饱去洗干净,今天大爷赏你个脸,给你开个张!”
“熊爷威风,一夜双雌雄,哈哈哈!”青木堂那个骂徐言的小头目急忙拍马,一脸讪笑。
“熊爷霸气,这等雅致比得上那些文人墨客了!如果您玩够了,记得把这兔儿爷留给兄弟们,我们也雅致一番,哈哈!”又一个青木堂小头目不甘人下,在一边大说特说。
不但齐国,即便在大普也是男风盛行,别人眼里的龌蹉在一些豪客甚至是文人眼里却是雅事,狗熊一样的张熊看起来一个青萝还不够,居然把注意打在徐言身上。
正在扒饭的徐言差点没把饭吐出来,睁着大眼睛一副惶恐的神色,清秀的脸庞充满了畏缩,看得那张熊一阵邪笑。
岳乘风斜着眼睛看着,他是认得徐言的,此时却什么都没说,只是冷哼了一声,这一趟大普差点白去了一次,虽然怨不得徐言,岳乘风一样心中不满,将这个梅三娘的弟弟送给张熊,也算物尽其用了。
岳乘风不去理睬,梅三娘却被急得脸色煞白,想要上前拦住张熊,怎奈自己被岳乘风死死地抓住,白嫩的手腕上早已一片淤痕。
人熊一般的双鱼堂堂主,此时已经等不及了,张开另一只大手抓向徐言,他这是要一手一个,然后去后楼美美地享受一番。
见对方抓来,徐言同时一抬手,将一块小巧的牌子扔了过去,正好被张熊一把抓住手里,徐言这一动,那两个拍马屁的青木堂头目立刻围了上来,一人一边将徐言架了起来,一边咒骂,一边拍马,要帮着张熊将这个兔儿爷绑到后楼。
一把没抓到人,却抓到一块小牌子,张熊顿时大怒,随意看了一眼就要将手里的东西扔出去,然而下一刻,这位双鱼堂的堂主,就像被人施展了定身法一样,举着胳膊,一动也不动。
他不但不动,两眼里反而充满了惊惧!
第97章 骄横惯了
张熊怪异的举动,令得一群鬼王门喽啰莫名其妙。
一旁的岳乘风更是显得有些不耐烦,他随意地扫了眼张熊手里的牌子,就想抓着梅三娘去洞房,然而这一眼扫过去不要紧,这位青木堂的堂主此时是浑身一震,原本的醉意竟然顷刻散去。
一滴冷汗,顺着岳乘风的鬓角淌了下来。
“熊爷,这小子跑不了,您老放心,落在我们哥俩手里,大罗神仙都得掉层皮!”
“熊爷这是嫌弃这小子不干净,没关系,我们兄弟帮熊爷处理处理,准保将他洗得干干净净,可不能脏了熊爷才好。”
之前拍马的两个小头目看到张熊不走了,顿时自以为是的嚷嚷了起来,一人一边架住了徐言,其中一个还吩咐手下喽啰去架起大锅,烧开热水,如果熊爷喜欢嫩的,就把这小子扔沸水里泡上一泡,捞出来保准红灿灿,嫩兮兮,他这一吩咐下去,还真有好事的手下出去找锅烧水。
啪!啪!
狗熊一样的张熊愣了半晌之后终于动了,抡起蒲扇一般的大手,两个嘴巴扇出去,将架着徐言的两个小头目直接给打得飞了起来,鼻子嘴窜血地摔向一旁。
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整个大厅里鸦雀无声,堂主发怒,这群喽啰屁都不敢放一个。
对于张熊的举动,徐言仿佛早已预见一样,腾出的双手再次拿起碗筷,埋头在桌上扒饭,等到一大碗白饭吃完这才抬起头,冲着梅三娘傻笑道:“没吃饱,三姐,再盛一碗!”
一句再盛一碗,听得岳乘风手一抖,松开了被他抓着的梅三娘,他已经看清了张熊手里拿的什么,那竟是一块太保令!
愣在当场的梅三娘这时候已经彻底迷糊了,她不知道徐言用了什么办法能让两位鬼王门的堂主闭口无言,还亲自动手打飞了自己的手下,正在她疑惑不解的时候,一侧传来了张熊瓮声瓮气的大笑。
“我当是谁,原来是太保驾临,张熊是个粗人,不知道太保新任,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对了,不知者不怪嘛,嘿,嘿嘿嘿嘿。”
松开青萝,张熊恭恭敬敬地将太保令摆在徐言面前,而后捧起酒壶一边敬酒一边对着小脸煞白的青萝吩咐:“傻愣着干什么,没见到我们鬼王门的太保爷要吃饭么,快去侍候!”
说自己是粗人,实际上这位狗熊一般的张熊可不是什么泛泛之辈,他在看到那块太保令的时候就想起来今天是鬼王门重选太保的日子,面前的小子既然有太保令,而且面生得很,必然是刚刚在擂台上获得的太保资格。
既然已经得罪了人家,张熊索性装傻充愣,先挑明了自己是个粗人,一些言语不敬而已,粗人嘛,混混僵僵的是常事,你太保爷还真能怪罪不成。
张熊用了一招装傻充愣,那边的岳乘风就用不了了,他硬着头皮陪着笑脸也来到近前,尴尬地说道:“岳某恭喜言太保,恭喜恭喜,嘿,嘿嘿。”
看着桌子上的太保令,岳乘风心里这个骂啊,脸上还得赔着笑,心说什么时候连青楼里的亀公都能成太保了?
太保令做不了假,除非全家都活腻歪了,真要被鬼王门发现有人伪造太保令,不说株连九族也差不多少,邪派行事本就肆无忌惮,鬼王门的身后又有齐国皇室撑腰,在鬼王门地位超然的十八太保,谁敢假冒?
即便能假冒,也得从十八太保的身上抢来一块太保令才行,否则那种繁复的令牌,基本没人能伪造得出来。
张熊和岳乘风两人的言语,听在那些青木堂弟子的耳朵里就好像炸雷一样,不但这群鬼王门的喽啰一个个目瞪口呆,梅香楼的那些女人更是瞠目结舌,即便是梅三娘在听到这个惊人的消息之后,俏脸上也是无比的震惊。
也就年纪最小的青萝还不太明白太保的地位,战战兢兢地离开了张熊,躲在徐言身后一个劲的哭鼻子,鼻涕眼泪还抹了徐言一身。
吭哧吭哧,几个喽啰这时候抬着一口大锅走了进来,还有人在后面捧着干柴,嘻嘻哈哈的模样看样子是准备看好戏了,刚才那个鬼王门的小头目可是吩咐他们去找锅烧水,好把那个兔儿爷洗个干净。
这群喽啰一进来,张熊和岳乘风的脸色就齐齐变了,心中大骂着这群废物真会挑时候,这才刚把之前的过节搪塞过去,你们挑来大锅,煮太保么?
这群喽啰刚一进门就发现气氛不对,原本预想中那个少年人被五花大绑的情况非但没有出现,人家还大咧咧地坐在上垂手,两位堂主好像成了作陪。
“堂主,还洗不洗了?”其中一个喽啰仗着胆子问了一句,被岳乘风一脚给直接踢到了院子里。
“洗呀,怎么不洗呢。”
徐言一边安慰着胆小的青萝,让她去给自己盛饭,一边饶有兴致地说道:“烧水吧,刚才谁出的主意来着,哦,就你们哥俩,我记着呢,一会水开了,你们自己进去泡泡,不用多,半个时辰就行。”
用筷子指了指刚才被张熊扇飞的两个小头目,徐言笑着说道,他这一说,听得在场所有人的心头就是一冷。
这才叫不是不报,时刻未到啊,刚才就那两个头目咋呼得最起劲,还要将徐言在沸水里过一遍,这次抡到他们自己进大锅了。
接过青萝盛好的米饭,徐言一边扒饭一边催促:“赶紧的,烧水啊!”
听起来好像少年人一般的好奇,实际上则是冷酷到无情的惩罚,徐言说得轻松随意,可是那双眼睛里遍布着冷意,因为他十分清楚,如果自己没有太保令,一会进大锅的可真就是他徐言了。
张熊到底是堂主的身份,人家又早早地认错,岳乘风一样老谋深算,陪着笑脸坐在一旁,好像个乖宝宝一样,既然动不了这两个,那就动一动他们手下的头目好了。
一听徐言这话,岳乘风的心里就是一沉,他知道对方是要立威了,而且是在他岳乘风的面前立威。
手下的喽啰死几个无所谓,那些头目可都是岳乘风提拔上来的,刚才被张熊打了的两人之中,就有一个是他岳乘风的小舅子,这要真给下锅煮了,还要煮半个时辰,这人不死也废了。
“言太保,之前都是误会,我这群手下平时骄横惯了,怪他们有眼无珠,言太保放心,回去之后我会好好教训教训他们。”
岳乘风陪着笑说道,披着的红绸红花更是早被他不动声色的摘了下去,这时候倒也恢复了堂主的气势,语气虽然恭敬,眼里的神色却是有恃无恐。
不就是一个新任的太保么,在岳乘风看来,给足对方面子也就是了,最不济打杀几个喽啰,他真正的心腹手下,他岳乘风是必定要保的。
岳乘风陪着笑,徐言也在傻笑,他笑嘻嘻地听着岳乘风说完,顺手拿起桌上不知谁喝的茶水,一扬手直接泼了岳乘风一脸。
“我这人也骄横惯了,岳堂主手下的喽啰还能和太保比么?”
徐言一边在傻笑,一边冷声说道:“他们两个,今天我煮定了!”
第98章 阎王爷
一边傻笑一边翻脸,这种诡异的气氛顿时让整个大厅中连呼吸声都听不到了,所有青木堂的弟子连气都不敢出,一个个惊恐地看着自家堂主大人被扬了一脸茶叶沫子。
嘴角的笑意还凝固在脸上,岳乘风的脸色变了几变,几乎要汹涌而出的三脉真气更是被他压了又压。
身为青木堂之主,岳乘风从来没有受过如此刁难,被人扬了一脸茶水,对于他这种身份来说就是奇耻大辱。
虽然心头怒火汹涌,岳乘风仍旧没敢动手,另一侧的张熊这时候就当没看见,低头喝着酒,一声都不吭。
青木堂的小头目骄横惯了,亏得岳乘风能说出来这种话,在他面前的确是个刚刚得到太保之位的半大孩子,可是这个少年,身上背着的人命已经多达上千条!
既然成为了太保,如果不骄横,还是太保么?
徐言仍旧傻兮兮的笑着,催促抬锅的几个喽啰赶紧烧水,那群喽啰这回可怕了,连堂主大人被扬了一脸茶叶都不敢吭声,他们再不动手,一会真要被打个骨断筋折,都没处喊冤去。
反正也不是煮自己,几个喽啰愁眉苦脸地开始架起大锅,就在大厅里烧起了水来。
咕噜咕噜,水面上滚出龙眼大小的水泡,一阵阵热气翻滚。
水开了。
把碗筷一扔,徐言笑眯眯地坐在椅子上,指了指鼻青脸肿的两个小头目,道:“你们二位,下去泡个热水澡吧。”
“太保爷饶命啊!我们错了太保爷!”
“太保爷大人有大量,您老行行好,放过我们两个吧!”
连滚带爬地来到近前,两个小头目鼻涕眼泪齐流,他们是真怕了,像他们这种地位,真要惹了十八太保,被人家砍了都算正常不过,谁敢去追究,谁敢去替他们伸冤?
在鬼王门这种邪派,只有地位与实力才是衡量一切的标准,至于讲理,那是正派的拿手好戏。
邪派之人根本就没有讲理的,谁的刀快,谁的心狠,谁就有理!
“不洗也成,你们两个不是有什么雅致么。”徐言厌恶地瞥了眼两人,沉声道:“二位就在这雅致一番,让大家开开眼好了。”
刚才这两人可是在张熊后边等着捡便宜呢,这两位对徐言这种眉清目秀的兔儿爷也大感兴趣,哪成想人家不是兔儿爷,是他娘的阎王爷!
又是一阵的哭爹喊娘,这两人对眉清目秀的少年郎有兴趣,对彼此可没有兴趣,让他们当众表演一番,还不如杀了他们来得痛快,这要当着上千人的面来一次龙阳之好,以后还有脸见人了么。
抻了个懒腰,徐言有些不耐烦地扫了眼闷头喝酒的张熊,道:“熊堂主,这两人刚才跟在你后边来着,现在就麻烦熊堂主,给他们涮一涮吧。”
得,张熊这次没能跑得了,人家还记住刚才的事儿呢。
知道今天是没办法善罢甘休了,张熊倒也痛快,站起身来一手一个,将两个小头目提起来就按进了大锅里,顿时大厅里传来狼嚎一样的惨叫。
反正是青木堂的小头目,又不是他双鱼堂的人,张熊下手可没有顾虑,人家太保爷的吩咐,照做就是了。
将两人按在锅里好一阵儿,张熊才将两人提了出来,距离半个时辰还远远没到,可就算如此,这两位已经没个看了,头脸通红通红,浑身抽搐,眼珠子都被烫熟了,这要在锅里泡半个时辰,这两位全都得熟透。
即便如此,两人也算彻底废了,这辈子还能爬起来就算他们命大,要知道沸水烫伤最难治愈,以徐言的眼光来看,这两人基本活不过半年。
既然要立威,就一定要立到底,看似傻兮兮的徐言,经过这件事之后,在青木堂与双鱼堂的鬼王门弟子眼里,他这位十七太保基本就是阎罗的化身!
一个字,狠!
堪称无情的狠辣,终于让两位堂主心寒了,岳乘风这个时候算是彻底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这座梅香楼,他以后别想迈进来一步。
“原来沸水真能煮熟大活人啊!”
徐言一副新奇的模样,眨着眼睛说道:“岳堂主,要不你也来试试?想必先天武者不怕沸水才对。”
徐言这一句差点让岳乘风喷出一口老血,他强压怒火站了起来,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道:“言太保说笑了,老夫还没练到水火不侵的地步,天色已晚,我们就不打扰太保休息了,走!”
岳乘风不傻,他知道徐言不会真拿他这位堂主开刀,既然说出这种话,说明人家下了逐客令。
现在的梅香楼对于青木堂的喽啰来说已经不是青楼了,而是地狱,听到终于能走了,一群喽啰仿佛重获新生一样,甚至有几个人刚才都尿在裤子里了。
“太保的休息为重,我们不打扰,不打扰了哈哈。”张熊也会顺坡下驴,抱了抱拳就要与岳乘风一同出门,这种喜宴他下辈子都不想参与了。
“岳堂主留步。”
两人的身后,传来徐言的声音:“吃完了就走,二位是不是忘了点什么?我好歹也是鬼王门的太保,被一群人吃了霸王餐,这要传出去,非得被那些哥哥们笑话死。”
世上没有白吃饭的地方,上千人胡吃海喝了半宿,这笔饭钱,张熊与岳乘风忘了,徐言可没忘。
背对着徐言,岳乘风的脸色再次变了几变,他已经忍无可忍了,却没有胆量真与太保作对,转过身来的时候,脸上再次带着笑容。
抬手叫来小厮,岳乘风就要结账,却被徐言拦了下来。
“两位堂主的饭钱可不用付,就当是我徐言今天成为太保的宴请好了。”
一听这话,岳乘风和张熊的心头也是一松,上千人的酒宴,真要付钱没有个几百甚至上千两是不够的,尤其在梅香楼这种地方,他们两个虽然是堂主,可不是什么豪门,手里的钱是不少,但也不算太多。
还以为对方发了善心,岳乘风与张熊正在思索着为何只免了两人的饭钱,而不是免了所有人的饭钱,一边的徐言又发话了。
“除了两位堂主之外,其余的人全都掏钱吧,不论桌,按人头算。”
好像个地主老财一样,徐言一边敲着桌子,一边说着:“一个人一百两银子,都交到我这,交了钱的就可以走了,没带够的现借也成,借不到也拿不出来钱的,就去水锅里泡半个时辰抵账。”
第99章 没钱拿命填
梅香楼宽敞的大厅里,有人哭了,先是一个两个,接着是十个几十个,上百个。
上百个汉子嚎啕大哭的宏伟景象,在别的地方见不到,却出现在青楼里,这一幕奇怪的景象,看得徐言嘿嘿直乐,看得岳乘风与张熊汗毛根都要竖起来了。
一个人一百两,十个人就是一千两,一千个青木堂弟子,就是整整十万两纹银!
徐言是免了岳乘风与张熊的饭钱,却把这群喽啰的饭钱加了百倍,没钱也行,自己跳沸水锅里泡半个时辰就可以走了。
岳乘风与张熊这种堂主或许不差几千甚至上万两银子,可是他们手下这群喽啰就不行了,许多人都像王八指那样,连一年的五十两银子都交不起,就算有了点钱也会拿去赌坊或者青楼挥霍一空,想让这群邪派喽啰攒钱,那还不如让老母猪上树呢。
没钱他们不会哭,可是没钱交就得跳水锅,这就得哭了,跳进去就是半死,能活着出来也是废人了,谁能不哭呢。
上百的喽啰这么一哭,听得人更是毛骨悚然,那群青楼的女人此时聚集在梅三娘身后,一个个被吓得慑慑发抖,这么多大男人嚎哭,她们可第一次见到,不是怕听哭声,而是惧怕着那个能让无数汉子痛哭流涕的少年人。
以前的梅香楼,徐言和小厮差不多少,人又没脾气,这些女人没事都喜欢欺负一番言哥儿,今天她们不但得知了言哥儿成为了鬼王门的太保,更见识到了什么叫心狠与手辣,这些女人现在看向徐言的目光早就没了以前的调笑,而且充满了陌生与惊恐。
此时还能镇定自若的,也就是梅三娘了。
自从得知了徐言的太保身份,以梅三娘的心智她早已经想通了关键,想必大半天没见到这个弟弟,徐言不知用了什么办法成为了鬼王门的太保,这才以太保的身份来解救他的三姐。
在欣慰的同时,梅三娘始终秀眉紧蹙,因为她再一次看到了元山寨那个站在月色里,虽然在笑,脸色却冷冽得犹如寒冰的小道士。
无数痛哭的青木堂门人,将目光纷纷转向他们的堂主,这一次能不能逃出这处地狱,可全看堂主大人了,让他们交钱,根本就没有几个能交得起。
强撑个难看的笑脸,岳乘风无奈地说道:“太保大人,我这群手下的确大吃大喝了一场,不过每个人百两纹银的价格,是不是太高了一些,您看……”
“岳堂主既然开口,没问题,打折!”徐言大手一挥,痛快地说道:“每个人五十两,这么多人就算你五万两好了,怎么样岳堂主,这可是看在你的面子上,要不然最多便宜个十两八两,我这人最是公平,吃了就要付钱,没有钱,拿命填!”
好一个没钱拿命填!
岳乘风在心里大骂不已,他这次只能认倒霉了,缓了缓精神,道:“好,五万两,算在我岳某身上了,不过老夫出门匆忙,没带那么多银子,还望太保宽裕几天,这份钱,岳某一定奉还。”
“可以!”
徐言倒是好说话,招手换过来一个小厮,吩咐拿来纸笔,然后自己刷刷点点写上一行大字,递给了岳乘风,岳乘风一看差点没给气死。
徐言写的,是一张欠条,上面写明了青木堂堂主岳乘风,欠太保徐言五万两纹银,逾期十天,不还的话还要加上利息……
“岳堂主,按手印吧。”
徐言接过小厮拿来的红染料,朝着岳乘风傻兮兮地笑着,笑得岳乘风都要发毛了。
五万两就五万两吧,岳乘风无奈之下,只好按了手印,这才带着一群手下匆匆离去。
一出梅香楼的大门,岳乘风的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与他身旁的张熊低语道:“他真的是新任的太保?”
“今天的确是重选太保的日子,我出门的时候看到擂台已经搭好了,听说大太保会亲自坐镇。”张熊解说了一句就拱手告辞了,他觉得岳乘风这个人的运气太背,这种人还是离着远点好,今天要不是他反映得快,当先认错,骂太保兔儿爷这茬,指不定自己得陪多少钱出去。
“姐夫!哎呀,哎呀呀!”
之前被扔在大锅里烫了个半死的小头目,哭喊着叫道:“姐夫替我报仇啊,我要疼死了,哎呀呀,姐夫,姐夫呀!”
“去你娘的!”
一脚踹了过去,岳乘风在街边一阵拳打脚踢,先天三脉的一顿拳脚,原本就半死不活的小头目直接被打没气儿了,被仍在了水沟里,根本就没人管他。
一个妾氏的弟弟而已,这种小舅子没事儿的时候顺手提拔提拔无所谓,差点给岳乘风惹来大祸,岳乘风还能留着他么,要不是两个小头目拍张熊的马屁,也不能得了这种下场。
骂太保爷是兔儿爷,那跟找死有什么区别?
处理掉两个碍眼的手下,岳乘风沉吟了稍许,带着人赶往鬼王门摆设擂台的地方,他要去求证一番,徐言到底是不是真的得到了太保之位,如果对方敢骗他,岳乘风就要将梅香楼屠个鸡犬不留。
岳乘风去求证,徐言自然不怕,因为他可是货真价实的太保。
不提郁闷万分的岳乘风,当青木堂的人马退走之后,梅香楼的大厅里只剩下一片狼藉,一群青楼女子带着惊惧的目光看着独自坐在那里的徐言,一个个显得十分惊慌,就连最小的青萝也不敢过去喊一声言哥儿了。
梅三娘知道气氛不对,将一群女人全都赶走,小厮仆人也被她撵了出去,大厅里只剩下姐弟二人。
关上大门,梅三娘回身的时候,眉峰蹙得更紧了几分,因为她看到那个小道士依旧在微笑,徐言笑得无声,笑容里却带着说不出的一种冷冽,给人的感觉就像一头藏身在黑暗里的恶鬼,正在对着无尽的血食狞笑。
“臭小子,谁让你成为太保的?你知不知道,与邪派牵扯得越深,你将来就越难脱身!”
掐着腰肢,女子犹如长辈一样站在徐言面前,然而梅三娘的埋怨,徐言好像聪耳不闻,目光中有着些许的空洞。
看到徐言如此模样,梅三娘顿时大惊失色,不由分说,一把搂住了她这个弟弟,眼泪顺着眼角淌了下来。
“臭小子,别吓你三姐,快醒醒,快醒醒!”
第100章 发财了
还以为徐言陷入了魔障,梅三娘被惊得魂飞天外。
死死地抱着徐言,梅三娘一边哭喊一边跺脚,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
好不容易从梅三娘高耸的双峰里钻了出来,徐言的脸都白了,大口回着气:“三、三姐,你勒死我啦!”
急忙松开怀抱,梅三娘惊疑不定地查看着徐言,发现这小子眼神已经清明,鼻子里还有血迹淌出,梅三娘这才拍着胸口安心了下来。
还能流鼻血,说明没陷入魔障。
人一旦陷入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魔障当中,是要出事的,梅三娘也是怕徐言因为刚才的做法太过残忍,连他自己都承受不了,这时候她终于想了起来,她这个弟弟可是陪着她一起毒杀了上千山匪的狠辣之辈。
“吓死三姐了,你刚才发什么呆?”梅三娘没好气地质问。
“五万两啊,三姐,我发财了!嘿嘿。”徐言这一句话,顿时又遭来一阵蹂躏,原来一个鼻孔流血,现在是两个鼻子全都流血了。
“三姐!我都长大了,你不能老用胸脯压我!”徐言愤愤不平地抗议。
“三姐活着一天你就是我弟弟,想长大?等三姐老死再说!”
抗议无效,于是徐言垂头丧气地表示投降了,姐弟俩趁着酒桌上的半坛子好酒,边喝边聊,梅三娘好奇着徐言如何成为的太保,徐言则大致讲了一遍自己打擂的经过,听得他这位三姐时而紧张时而开怀。
岳乘风的麻烦算是彻底消除了,有了太保身份,别说一座梅香楼,就是十座梅香楼都能罩得住。
姐弟俩庆祝了一番,这才各自回去休息,躺在自己的屋子里,徐言却辗转难眠,他一直回忆着今天自己在擂台上的种种表现,尤其是对战萧梦的那一局。
自己显露出三脉先天的境界,都会成为鬼王门与纸扇门两大邪派的极力拉拢,如果被人看出自己已经破开了五脉,恐怕除了拉拢之外,还会惹来杀身之祸。
模仿的剑法,精巧的飞石,加上灵动的身形与一时的运气,这四点是徐言在擂台上表现出来的实力,至于瞬间运转到第四脉的真气,当时应该没人察觉到才对。
好东西自然会被人抢,以徐言的心智哪能看不出这一点,可是如果自己成为宝贝,抢到的人一定极为看重,或许还会大力栽培,但是没抢到的人呢,就只有生出杀机了。
徐言并不了解鬼王门与纸扇门之间的关系,他只是看到了萧梦伪装出来的大气而已,那个伪君子,今后应该是个麻烦,好在徐言只显露三脉的实力,真要发挥出四脉先天的真气,萧梦对他就更加记恨了。
纸扇门的实力范围不在丰都,对于萧梦,徐言到没有太过忌惮,当他确定了卓少宇没有看穿他真正的实力之后,终于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任何事都要留一份后手,老道士的教诲,徐言始终没忘。
天刚亮,徐言已经收拾利落,牵出一匹宝马,离开了梅香楼。
今天是新选的四位太保拜见门主的日子,也就是义子拜见义父的仪式,徐言已经是太保的身份了,不去一趟鬼王门是不成的。
刚一出门,梅香楼两侧就有两个精悍的武者迎了上来,抱拳拜见太保爷。
这两人不是岳乘风的手下,徐言立刻明白了对方应该是大太保卓少宇派来的人,看来昨天自己急匆匆赶回梅香楼,身后应该是坠着鬼王门的人了。
看似轻易让徐言离开,卓少宇还没傻到连新任太保的身份都不摸清的地步,这一晚过后,想必卓少宇对徐言的身份已经了若指掌。
心头微微一沉,徐言的脸上却带着傻笑,翻鞍上马,当先打马而行,那两个武者一路小跑跟在后面。
鬼王门的总舵没在丰都城里,而是建在丰都城外,与丰都不足一里地的路程,用脚走也没有多远。
鬼王门的老巢是一座巨大的山庄,占地不下千亩,山庄里遍布着豪宅大院,层层叠叠的屋檐看得人眼花缭乱,犹如迷宫一样。
在外面都能看得人晕头转向,可想而知走在山庄里面会是个什么感觉。
将马匹交给专门管理马厩的鬼王门弟子,徐言刚刚迈进大门,迎面就听到一声清脆的招呼。
“早啊十七哥!”
眼前是个十四五岁的布衣少年,瘦瘦小小的模样,身后背着长剑,正是昨天徐言在离开擂台时遇到的那个自称杨一的少年。
没想到这位当真赢了三场,成为了第四个名额的获得者,徐言先是一愣,随后就嘿嘿傻笑了起来,显得憨厚中带着一股傻气。
还好,徐言在心中大发着感慨,有了这个杨一,他自己也就不显得太过瞩目了,比他徐言还小的先天三脉,必然更受鬼王门器重。
现在的徐言是巴不得多些人压过自己的风头。
被推到风口浪尖的滋味其实并不好受,尤其对于喜欢扮猪的人来说,能在人群后边下下黑手就好,风头这种东西,在徐言眼里就是祸患的来源。
“十八弟,嘿嘿,你也早!”
徐言傻笑着拍了拍对方肩头,脸上还有些腼腆,就连拍肩头的动作都好像有些不大自在,他越是如此,对面那少年的神色就越是欢喜亲近。
越是聪明人,朋友就越少,憨厚一些的人,才会被更多人当成兄弟。
等在门口大院子里的不仅有杨一,还有两个精神奕奕的青年,其中一个浓眉阔目的青年徐言见过,就是昨天在擂台上与那位黑刀狂比斗的副堂主,叫做李清,另外一位是昨天第一个夺得太保资格的燕北堂副堂主,马腾。
“两位弟弟年岁最小,如此年纪就能夺得太保之位,真是让人羡慕啊。”看起来比较稳重的马腾笑着当先开口。
“年纪越轻,将来的成就越发不可限量,腾哥你信不信,我今天把话放这儿,这俩小子将来必定有一个能破开六脉。”浓眉阔目的李清哈哈笑道。
见过两位哥哥,徐言一直憨憨的傻笑着,看起来跟个土包子似的,这种骨子里带出来的伪装的确有效,李清和马腾对他说了两句,就始终与杨一攀谈个不停,不时发出爽朗的大笑。
天光已经大亮了,山庄里最大的大厅被人推开,卓少宇带着和蔼的笑容走了出来。
“四位贤弟,随我来吧,拜见你们的义父大人。”
第101章 卓天鹰
大厅的两侧各自站立着两排身影,全都是年轻人,有高有矮,有胖有瘦,有的脸色冷漠,有的和善至极,数一遍正好十三位。
这十三位青年加上大太保卓少宇,就是如今仅剩的十四位太保了,那位身背重弩的杨歌也赫然在列。
大厅的深处摆着一张虎皮大椅,椅子上稳坐着一人。
这人一头长发,四十上下的年纪,明亮的眼睛里闪烁着锐利的目光,鹰鼻鹰目,乍一看有些阴险,仔细看的话才能发现……更阴险了几分。
能坐在这里的,只有鬼王门的门主,大太保卓少宇的亲爹,卓天鹰了。
“父亲大人,这四位弟弟,就是孩儿的义弟,您的义子。”卓少宇面带微笑说道:“李清与马腾两位副堂主不必介绍,这两位弟弟一个叫做徐言,另一个叫做杨一,他们年岁最小,应该排在最末。”
卓少宇话音未落,就有老仆恭着腰捧来四杯热茶,分发给徐言四人。
拿起茶杯,徐言学着李清与马腾的模样,来到卓天鹰近前,先是一躬到地,而后双手捧着茶杯,向门主敬茶。
“果然是少年出俊杰,既然奉了这杯父子茶,我卓天鹰从今往后,就是你们四人的义父了。”
四杯茶四口喝干,卓天鹰没看李清与马腾,而是将目光望向徐言与杨一,显得语重心长地说道:“李清和马腾都是我鬼王门的老人了,行事知道轻重,你们两个小子是新面孔,年纪又小,想必少年人的骄横之心会时常作祟,为父送你们一句话,叫做山外有山,人外有人,记住这句话,至少能少吃点亏。”
一番长辈般的谆谆教诲,听得最小的杨一眼圈都红了,徐言更是不堪,都在那抹起了眼泪。
不抹不行啊,他可没练到眼圈说红就红的地步,只好拿袖子把眼睛擦红了。
“义父的教诲,孩儿今生不敢忘!”杨一捏着双手颤抖着说道。
“不敢忘,不敢忘!”徐言急忙跟了一句,显得傻兮兮的模样。
看到两人如此模样,卓天鹰终于笑了起来,点了点头,道:“功夫学好的确重要,心性的磨练更不可或缺,少年人就该朝气蓬勃,吃些亏对你们才有好处,只是我这人见不得儿子吃亏,哪怕是义子,在我卓天鹰的心里,你们与少宇的地位也没什么不同。”
招了招手,卓天鹰从老仆手里拿过来四柄长剑,剑在鞘中,看不出好坏,不过从剑鞘的材质与精美的程度都能看得出那必定是四柄真正的宝剑。
“拿去吧,一人一件,算是为父的见面礼,吹毛断发的宝刃,才配得上你们这些少年英雄。”
卓天鹰将宝剑分发给四人,随后饶有兴致的说道:“我鬼王门身为大齐邪派第一门派,门中自然规矩繁多,你们身为太保,记得不要带头坏了规矩,如果因为那些规矩而受了气,你们知道该当如何么?”
最小的杨一立刻迈出一步,洪声道:“以大局为重,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
听到杨一的回答,卓天鹰满意地点了点头,将目光望向徐言。
挠了挠脑袋,徐言支支吾吾地说道:“如果因为规矩受气,那,那就不要规矩好了。”
“哈哈哈哈!”卓天鹰发出一阵爽快的大笑,他这一笑,其他的太保全都跟着笑了起来。
“看来是个笨小子。”卓天鹰摇头笑道:“笨归笨,你还真说对了,既然你们是太保,是我卓天鹰的义子,规矩对别人有用,对你们有什么用呢,受了气还憋着,那是正派的做法,我们是邪派,谁给你气受,就拿他的脑袋来消消气不就行了。”
卓天鹰这番话,听得徐言和杨一全都大眼瞪小眼,张着嘴巴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他们两个最小,这时候的憨傻模样再次惹得其他太保哄堂大笑。
齐国第一邪派的太保,还用受气么,还能受气么,看谁不顺眼,一刀宰了不就结了,只要不宰那些堂主,副堂主之下的鬼王门弟子,看到太保是连大气儿都不敢出的。
杨歌也在笑,只是笑着笑着,他的眉毛微微皱了皱,因为他越看徐言越觉得有那么一丁点的眼熟,在哪见过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杨歌的确见过徐言,不但他见过,大太保卓少宇也见过,就在马王镇东郊的竹林,当时的徐言与王八指一样抹了一脸血迹,对他和王八指这种喽啰,杨歌哪能刻意去记的,早就忘到了脑后。
“父亲大人公务繁忙,两位弟弟以后如果有什么不懂的地方,或者是被人欺负,直接来找我这当大哥的就行。”卓少宇说着拉过二太保杨歌,与徐言和杨一介绍了起来,等到将所有人介绍了个遍,徐言真就被排在了第十七位,杨一最小,理所当然的成为了第十八位太保。
一一拜见了诸位兄长,徐言只顾着傻笑施礼,等到一抬头,发现自己对着卓天鹰又施了好几遍礼,于是挠着脑袋傻笑了起来,看得卓天鹰是摇头苦笑。
“义父,能不能给我换把刀啊。”徐言看了看手里的宝剑,有些难为情地说道。
一听他要以剑换刀,所有人都以为他不善用剑,习惯使刀,倒也没人意外,卓天鹰也是随口问了一句:“老十七不会用剑么,那么刀法一定不俗了。”
“刀也不大会用。”徐言挠着头说道:“我字叫止剑,止剑嘛,所以不能拿剑的。”
表字止剑,就不拿剑了,这种说法顿时让大厅中沉默了起来,不过片刻之后却爆发出更大的笑声。
“止剑就不拿剑,如果我叫止饭,是不是这辈子就不用吃饭了,哈哈哈,这个混小子,笑死你二哥了,哈哈!”
杨歌笑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握着肚子说道,其他的太保更是大笑不止,即便卓天鹰都跟着这群义子大笑,他站起身来,在身后的兵器架上摘下一口看似平常的钢刀,道:“好,就给你换把刀,都说傻人有傻福,以前我是不信,不过今天我是信了。”
将钢刀抛给徐言,卓天鹰这才坐回到大椅,他没多说,卓少宇却是急忙说道:“十七弟,还不赶紧谢恩,这口寒铁刀可是父亲大人二十年前随身佩戴的武器,你可知道死在这口长刀之下的成名高手有多少,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每一个都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高手!”
斩了上千成名高手的长刀,就算是纸糊的,单凭这份名声都能价值万金了,徐言好像捡到宝贝一样欢喜不已,鞠躬个不停,脑袋都要贴到地面了,这份憨傻的模样倒也配得上那句傻人有傻福。
对于徐言这种憨傻之辈,有的太保不屑一顾,有的则将其划为毫无威胁的一方,也有人在心里鄙夷却能现出比谁都要真诚的笑容,十八个太保,十八个人心,没有任何两个会相同,只是没人能看得到,在徐言躬身到地的时候,他嘴角在傻笑,眼底却充满了一股厌恶。
第102章 太保之位
什么山外有山人外有人的告诫,什么邪派行事的为所欲为,卓天鹰那套拉拢人的把戏,对付杨一这种少年或许有用,放在徐言耳朵里,他听到的除了狗放屁之外,根本没听到一句有用的东西。
包括那柄寒铁刀。
刀是好刀,可是比起之前的宝剑也不会强出太多,借着以剑换刀的功夫也要施展出拉拢人心的手段,这种人的心机之深,除了让徐言对他忌惮更深之外,根本没有任何用处。
鬼王门门主这一套玩弄人心的手段,再一次让徐言看到了人心的险恶,他不但看到了人心险恶,还看到了无数冤魂在哭嚎。
如果是寻常的拉拢手段,还不至于让徐言生出如此厌恶,对于卓天鹰真正的厌恶之处,是徐言看到了那些环绕在卓天鹰身旁四周的无数冤魂。
需要巨大的冤屈与怨恨,才能让人临死之前化为冤魂,元山寨那群作恶多端的山匪都没有几个人能化成冤魂,可见死在卓天鹰手里的人绝对死得无比凄惨,比起那些被钩吻剧毒毒杀的元山匪都要惨烈十倍甚至百倍!
徐言根本想不出要如此的惨烈才能形成如此多的冤魂,他只能肯定一点,那就是卓天鹰此人,必然是个心狠手辣之辈,而且狠辣的程度或许会达到常人无法想象的地步。
冤魂不散,却伤不到卓天鹰分毫,不知这位鬼王门的门主身上带着什么宝贝,或者是他的杀气太重,才能做到让冤魂环绕,而伤不到己身。
看穿了卓天鹰的心性,徐言对于自己的伪装也就更加小心谨慎了起来。
再抬起头的时候,他眼底的厌恶早已消失不见,两只眼睛里除了得到宝刀的欣喜之外,就剩下身为太保的跃跃欲试了。
论起玩弄人心,徐言或许还无法与老奸巨猾的鬼王门门主相提并论,可是论到装猪,这世上有一个算一个,没人能比徐言装得更像了。
因为他本来就是一头猪嘛。
欢欢喜喜的奉茶仪式过后,四位新太保就此成为了十八太保的一员,卓天鹰不会与这些小辈们谈论太久,摆了摆手,让他们这些兄弟自行去庆祝一番。
离开大厅,卓少宇现出一副老大哥的架势,带着一群弟兄在山庄里可谓横冲直撞,指着偌大的一片庄园让徐言四人挑住处。
身为十八太保,是需要住在山庄里的。
李清与马腾也不客气,一人挑了一座雅致的阁楼,杨一更是欢喜地选中了一座两层的楼宇,至于东转西转的徐言,最后竟是挑了一座大院套,地方不小,位置却偏僻,在山庄的边缘,翻出他的院墙都能离开山庄了。
人各有志,至于义弟们喜欢住哪儿,卓少宇是不管的,只要在山庄里就行,待到四人各自选好了住处,这位大太保决定打马回城,他要在丰山城最大的酒楼宴请一番新加入的四位义弟。
年轻人的酒宴,自然是越热闹越好了,十八太保齐出的架势,是真正可以在丰都里横行无忌的。
一路烟尘滚滚,十八匹快马冲进了丰都,没去最大的酒楼,而是直奔梅香楼而来,大太保的建议招到了徐言的反对,以徐言的话来说,弟弟们自然应该宴请兄长吃酒才对,于是拍着胸脯说梅香楼是自家买卖的徐言,到底成为了这次酒宴的东家。
在青楼吃酒,自然要比酒楼还热闹。
一见徐言领着气势汹汹的十七位太保回来,把门的王八指都要给这群爷爷跪下了,围前围后,一口一个太保爷的侍候着,上酒端菜的小厮都被这位给撵到了一边。
这种拍马屁的好机会,错过了他还叫王八指么。
仗着徐言的关系,王八指倒也在太保面前混了个脸儿熟,端了几次酒而已,王八指就已经飘飘然了,看徐言的眼神都不对了,竟然暗藏秋波,吓得徐言直往后躲,生怕这位要以身相娶,没看那些头牌都被他给挤到后边了么。
最后二太保看烦了王八指那张大脸,一句臭骂将其撵走之后,雅阁里这才清净了不少。
美酒佳肴,歌姬舞女,这一番招待,没有个上千两银子是下不来的,一天的玩乐过后,除了徐言之外的十七位太保纷纷离去,在临走的时候,明显喝多了的卓少宇还拍着徐言的肩膀告诉他早点搬过去山庄居住,兄弟们也好亲近亲近,鬼王门里功法无数,想要一身本领,总住在青楼可不行。
徐言点头哈腰地送走了这群兄弟,回到住处的时候,梅三娘正在等他。
与三姐仔细交代了一番自己新编的身世,徐言显得十分轻松,看徐言如此模样,梅三娘也就没多说什么,反正那些太保对徐言都不错,梅三娘原本还有些担心,现在已经放心了许多。
人往高处走嘛,虽然邪派行事不拘小节,能成为鬼王门的太保,也是许多人求之不得的,至于徐言何时冲开的先天三脉,身为女人的梅三娘不是太懂,也就从没细问过。
梅三娘走后,徐言一个人坐在窗前,眼里一片清明,清秀的眉峰微微蹙着。
宴请太保们来梅香楼吃喝,可不是徐言一时兴起,而是他有意为之,因为卓少宇的手下既然能在梅香楼的门口等他,就说明自己的底细已经被人摸清了,与其遮遮掩掩,不如开门见山,直接宴请这些太保在梅香楼大吃一顿,酒宴间徐言也大致讲起了自己与梅三娘的关系。
他只说自家原本是一户住在齐国边境的地主豪绅,年幼时倒也勤习武艺,不想家中得罪了仇人落得个家破人亡,后来与同样落魄的三姐相遇,姐弟俩这才相依为命,开起了青楼的买卖,直到不久前才发现自己居然已经冲开了三脉。
并不出奇的经历,那群太保只是听了一耳朵,没人细问。
这年头家破人亡的太多了,尤其是地主豪绅,别看家大业大,没有背景的话,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要倒大霉,至于无意中冲开的三脉,这种说法是没人信的,好在徐言先前就言明了自己小时候就开始习武。
不大了解六脉的武者不算少,混混僵僵中冲开脉门的也出现过很多,所以徐言编排的这段身世,就连大太保卓少宇都没有怀疑。
卓少宇的确没有怀疑,或者说,他根本就懒得怀疑。
鬼王门的山庄深处,本该烂醉如泥的大太保,正站在卓天鹰的身后,大屋里没有掌灯,只有冷冽的月光顺着窗棂袭来。
“少宇,以你看,徐言与杨一这两个人,先从谁开始为好呢?”卓天鹰毫无情感波动的冷语缓缓响起。
“杨一年岁最小,他将来的修为应该能超过徐言,父亲大人只要留下一个好苗子也就够了,剩下的,就让他们自生自灭吧。”卓少宇的目光晃动了一下,低语道:“还需要多少先天三脉,父亲大人的血丹才能大成?”
摇了摇头,卓天鹰的脸色显得有些低沉,他沉沉地吐出一口气,自语般说道:“先天三脉的真气,对为父的用处已经微乎其微了,真正能助我血丹大成的,至少要年轻的五脉先天,或者是……宗师!”
第103章 武功秘籍
徐言昨晚睡得很晚,起得却很早,一大早就在院子里喂马喂猪。
两匹宝马吃的干料都是上好的干草,而那头小黑猪更是不得了,竟是抱着一个大肘子在啃,它要是知道了自己啃的是猪肘子,也不知会有如何感想。
“多吃点吧小黑,最近我恐怕喂不了你了。”
站在猪圈前,徐言喃喃自语:“我得去鬼王门了,十八太保都要住在山庄里,你留在梅香楼吧,如果闲城里太烦,回到深山也成。”
呼噜呼噜!
抱着肥肉的小黑猪吃得满嘴流油,头也不抬,只发出呼噜噜的叫声,好像在让徐言放心,它就在猪圈里等着,哪都不去。
“此行福祸难料,邪派太保……”
徐言苦笑了一声,摇了摇头。
为了救下梅三娘,他到底把自己给搭进去了,如今成为了鬼王门的太保,看着风光无限,实际上却要受人管辖,尤其是卓家父子,那两人的笑容都很真诚,可是不知为何,看到那对父子的笑容,徐言偏偏有种心寒的感觉。
现在想要抽身已经不可能了,不说他太保的身份如果莫名消失会引来多少高手搜寻,他如果一走了之,梅香楼恐怕都会被牵连进去。
既然陷得太深,只有在鬼王门这滩泥沼里见机行事了。
收拾好自己的行囊,徐言再次恢复了憨厚的模样,与三姐开开心心地吃了早餐,随后挥手而别,在王八指羡慕得直咬手指头的目光里打马而去。
看着弟弟远去的身影,梅三娘鼻子一酸,眼泪掉了下来。
小道士长大了,该要自己闯荡一番天下,虽然邪派的名声不好,可邪派的太保却是万人之上的身份,能以太保之身入江湖,可比那些拿着刀剑拼名声的江湖武者幸运得太多了。
她是高兴的流泪,殊不知她那位弟弟的心里一片苦涩。
鬼王门的十八太保,是要驻守在总舵的,拖几天倒也容易,只是徐言不愿费那力气,早晚都得去,晚去不如早去,至少能早些熟悉一下鬼王门的情况。
到了丰都城外的山庄,一进大门,徐言就看到一路的磕头虫,不论鬼王门的弟子还是小头目,仆人还是婢女,看到他这位太保之后全都一躬到地,就差把脑袋杵进土里了。
太保的身份在鬼王门可不得了,除了四大护法与前八位堂主之外,再也没人能比得上,如果得罪了太保,被人家活活打死都没处喊冤去。
来到山庄的时候没见到门主卓天鹰,大太保卓少宇倒是坐在大厅里优哉优哉的品着茶,看徐言来了,卓少宇显得十分高兴,与这位憨厚的十七弟攀谈了半晌,又叫来两个年轻美貌的婢女负责侍候他的十七弟,被徐言以一个人住惯了为由搪塞了过去。
他可不想有两个人白天晚上的监视自己。
不要美婢,这一点倒是让卓少宇啧啧称奇,后来想起徐言就是开青楼的,这位大太保这才恍然大悟,难怪人家看不上婢女,梅香楼那么大的青楼,整天住在一群漂亮的女人堆里,换谁都要腻歪了不是。
不要美女没关系,卓少宇带着徐言来到山庄深处一座把守森严的大屋,推门进去,屋子四周全都是江湖中的各类武功秘籍,不但有鬼王门的武曲剑式,还有许多其他门派的绝学,就连正派的功夫都不少。
少年武者,还是先天三脉,卓少宇不信徐言不喜欢美女,还会不喜欢这些鬼王门珍藏的武功秘籍。
果不其然,看到这些各门各派的典籍,徐言傻笑着扑了过去,左一本右一本不停的翻看,眼睛都要埋在书里了。
“看不出来,十七弟还是个痴武之人呐,哈哈哈哈。”卓少宇爽朗的大笑道:“慢慢看,我们鬼王门收录的江湖武功,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寻常的弟子根本不得而见,你是太保之身,这些功夫如果你愿意学,大可全都学了去,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领了,哈哈。”
听到卓少宇的笑声,徐言难为情地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道:“大哥,这里的功夫,我可以拿到自己的院子里看么?”
卓少宇一抬手,拍了下徐言的脑袋,道:“傻小子,别人拿不走,你还拿不走么,要记住你太保的身份。”
“我知道了!”徐言嘿嘿傻笑道:“以后看到好东西,管他是谁的,先拿过来就是了。”
卓少宇闻言一愣,随后大笑不止,一个劲儿的夸赞徐言孺子可教,带着赞许的目光看着徐言捧着一大摞武功秘籍走向住处。
等到徐言走远,卓少宇赞许的眼神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不知是同情还是厌恶的目光,那种目光并不少见,如果徐言看到的话他一定能想起来,因为现在大太保的眼神,就像临山镇的那位屠户在看着一群猪猡时候的目光。
冷漠而残忍!
徐言没有看到卓少宇的目光,卓少宇自然也看不到徐言被手里的一摞书籍遮挡住的眼神,与他不同,自从走进这座山庄,徐言的眼里就只有一种神采,那就是憨傻与无知。
伪装已经彻彻底底的铺满了全身,在这种邪派总舵,由不得徐言不小心行事。
“十七哥!”
刚回到自己的院子,身后有脚步声传来,听到那种尚有些青涩的呼喊,徐言不用看都知道是谁,能叫他十七哥的,也就只有最后一位太保了。
“十八弟,嘿嘿。”徐言笨拙地转过身来,为了不让手里的书籍散落,特意歪着脑袋说话。
看到徐言笨拙的模样,杨一顿时笑了出来,又觉得嘲笑自己的兄长有些不妥,急忙指挥着身后跟随的两个婢女:“这么多书,我帮十七哥拿吧!”
说是我帮你拿,杨一自己可没动手,背着双手一副少爷的模样,他身后的两个婢女急忙要接过徐言手里的书籍。
“不用不用!”徐言直往后躲,道:“这都是门内的秘籍,不能给外人看的。”
一听秘籍两个字,那两个婢女吓得浑身一颤,纷纷退了下去。
“十七哥能看得了这么多秘籍?”杨一好奇了起来,从上面抓下一本,一边翻看一边陪着徐言走进院子。
“十七哥,不是弟弟说你。”杨一皱着眉说道:“我们武者习武,只为冲开六脉,一种功夫习练到极致再换其他的功夫为好,如果这么多功夫都学的话,岂不是熊瞎子劈苞米,捡一个扔一个?”
少年人年岁不大,嘴里的道理倒是不少,被一个比自己还小的少年人教诲,徐言也不在意,笑着说道:“看到这么多功夫,一时眼馋就多拿了几本,嘿嘿。”
“贪多嚼不烂呐十七哥!”
杨一把手里的秘籍随手仍在徐言怀里,自己踮步抽身,几步冲向院子里一颗大槐树,蹬蹬蹬直接在大树上走了三步,随后倒翻而下,在下落的途中更是双拳齐出,在大树上留下了两个深深的拳印。
第104章 自傲的杨一
杨一在院子里的表演,看得徐言眼睛发直,一副敬佩的神色。
“怎么样十七哥,我从小习练剑术和身法,除了这两样之外,其他的武功我可一概不碰,别说学了,白给我看我都不看一眼。”
杨一看到徐言的敬佩神色,顿时得意了起来,道:“这叫术业有专攻,要不是我刻苦习练,也不会小小年纪就冲开三脉,从而战败那些对手,成为第十八位太保了。”
很自傲的少年,徐言在心中给这位十八弟定了位置,嘴上却羡慕地说道:“十八弟年纪轻轻就有这么深的功力,再过几年恐怕大哥都不是你的对手了吧。”
“我早晚会追上大哥的!”
杨一挥了挥拳头,道:“十七哥,要不然我们两个比试比试吧,上次我去晚了,就看到那个什么少门主落败离开,没看到十七哥的功夫如何,怎么样,我们切磋切磋?”
“不切不切!”徐言急忙摇头,道:“十八弟在擂台上想必赢得轻松,哥哥我可是拼了老命了,浑身的骨头现在还疼呢。”
“真的?”杨一好奇地围着徐言转了一圈,道:“那十七哥可得好好养养,别落下暗伤就麻烦了。”
“没事没事,我这人好养活,有伤过几天也就好了,嘿嘿。”徐言说着笨拙地挤开屋门,招呼道:“十七弟要不要进来坐坐,屋子我还没收拾,有点乱。”
在门外看了眼屋子里的灰尘,杨一摇头道:“不坐了,十七哥好好养伤吧,我去找其他哥哥较量较量。”
说着,少年人带着婢女离开了院子,背着双手的高傲模样,彰显着少年得志的轻狂。
看着对方走远,徐言这才关上房门,当门缝渐渐遮蔽住他的双眼之际,他的眼神无意地扫了眼院子里那颗被杨一打出两个拳印的大槐树。
屋子不小,只是很久没人住了,桌椅床榻一样不缺,就是蒙着一层灰尘,看摆设,这里以前应该是住过人的。
把那些刚才还珍贵万分的秘籍随手扔到桌上,徐言开始打扫起来,以他太保的身份其实随便吩咐一声都会有下人或是鬼王门弟子前来听令,他却没有丝毫叫人帮忙的打算。
简单的收拾灰尘而已,徐言还没那么金贵,他可不像杨一那种一旦少年得志,就将自傲显露得人尽皆知的模样。
伪装,始终是徐言一份自保的手段,除了那些真正亲近的人,无论在谁面前,他早已习惯了将自己当成一头笨笨的猪。
杨一的自傲并不讨人喜欢,这种少年想必年幼的时候一直在吃苦,一旦有朝一日一飞冲天,就会把持不住心头的傲气,显得盛气凌人。
杨一的盛气凌人,徐言丝毫没有在意,比起卓天鹰隐藏得极深的城府,少年杨一实在是不够看的,甚至连丝毫的威胁都称不上。
搽净了灰尘,推开窗子,夏日里的阳光顿时倾泻而来,树上有知了在叫,一声声鸣音仿佛鼓点一样,听得人昏昏欲睡。
看似平静的山庄,实则正在不断的出入着人马,只是徐言的住处太偏僻,听不到那些杂乱而已。
鬼王门的总舵所在,每天都是人来人往,各地的堂口门人来总舵办事,各处的买卖收入更需要无数人打理,还有一些专门探听江湖消息,比如正派的动静之类的探马,也会时常回报,真要忙起来,出入山庄的邪派门人根本是络绎不绝。
齐国邪派之首,鬼王门的琐事自然繁多,不过这些琐事与徐言无关,他也从来没想过插手,只要自己装成个武痴就好,没事看一看鬼王门收录的那些武功秘籍,整天显得好吃懒做就行了。
他可不像杨一那么锋芒毕露,徐言是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如果鬼王门所有人能把他这位十七太保忘了,那才最好。
偏僻的院落,显得有些荒凉,徐言捧着一本不知是何门何派的刀法在窗前看得津津有味,时不时的还拿起那柄卓天鹰送给他的寒铁刀比量几下。
这处偏僻的院子可不是徐言随便选的,而是他有意为之,因为翻出院墙,就算离开了山庄,住在这种地方除了僻静之外,唯一的好处就是容易跑路了,他才不会傻兮兮的像杨一那样选了个位于山庄中心的豪宅,被一群心怀鬼胎的邪派围着,那滋味徐言可不想尝。
晌午的时候,有山庄的仆役送来丰盛的饭食,太保的身份没人敢怠慢,一天三餐必然是精美可口的吃食,品尝着鬼王门的美味,徐言一个劲地点头,不断地夸赞着鬼王门的厨子比起梅香楼的厨子都相差无几。
晚饭更是丰盛,不是在院子里吃,而是被大太保喊到了他的住处。
卓少宇的住处在山庄的后方,这位大太保住着一座两层高的小楼,楼前是宽敞的大院,大院里摆着一张巨大的圆桌。
十八太保围着大圆桌而坐,一场兄弟之间的酒宴吃得人人尽兴,在酒宴上徐言显得毫不起眼,除了闷头大吃就只有傻笑了,反而杨一在这些哥哥面前出尽了风头,不但敬酒最勤,还亲自下场练了一套剑法,剑风霍霍,身形灵动,惹得一阵喝彩声不断。
尤其是卓少宇,对于杨一这个最小的弟弟赞不绝口。
酒宴过后,徐言回到了自己的住处,点起油灯,继续翻看着那些武功秘籍。
他拿回来的秘籍可不少,足有几十本,里面有刀法有剑谱,有拳术有腿功,甚至还有一些奇奇怪怪的身法,在这些功夫里面,就有鬼王门的绝学,武曲剑式。
华月初生,院子里显得越发静怡了起来,映在窗纸上的身影毫无睡意,仍旧看得津津有味。
徐言从没见过这么多的功夫,那本七星剑谱被他翻看了一遍就丢在一旁,初学者的功夫而已,他是没兴趣的,不过鬼王门里的这些功夫,有不少都是实打实的好东西,只要练熟了几样,对于徐言也会受益匪浅。
与其在那群太保面前装猪,还不如整天在自己的房里看书来得自在。
夜越深,风越冷。
虽然是盛夏,午夜的山风一样带着一丝凉意,窗纸上的身影抻了个懒腰,打着哈欠吹熄了烛火,院子里立刻变得暗淡了下来。
哗啦啦叶片清响,院子里的大槐树被夜风吹得起伏不定,伸出来的枝杈,在屋子里投下一团阴影,当徐言沉睡之际,窗外的风已经停了,树枝没有动,可是屋子里的树影却诡谲地蠕动了起来!
第105章 深宅鬼影
午夜梦深,万籁俱寂,宁静的山庄里依旧映着点点灯火,那是大人物们彻夜忙碌的地方,与徐言这个把自己当猪养的太保可没什么关联。
山庄边缘的大院,显得比山庄其他的住处都要安静,不要婢女与仆人,更让这处大院显得清清冷冷。
在徐言轻微的磨牙声里,窗外投来的树影开始缓缓的蠕动了起来,好像有什么东西隐藏在那片黑暗里,不多时,一道人形的轮廓从树影中站了起来。
午夜来临的不速之客,就那么静静地站着树影里,犹如空气一样,没有呼吸,也没有心跳。
那不是人,而是一道魂魄。
深宅鬼影!
鬼魂出现之后,始终没动,直到过了许久,才缓缓地飘向了床榻,无声无息地浮在徐言面前。
磨牙的声音大了几分,徐言好像梦到了什么美味一样,吧唧吧唧嘴,留着口水翻了个身,原本头冲外,这时候变成头冲里了,把后背对着床头的鬼魂。
不知过了多久,无形的鬼魂再次飘了起来,这次飘向了木桌。
在椅子上坐了下来,鬼魂做出一副捧着书本的模样,只是它手里面空空如也,这种鬼看书的恐怖模样,如果被人看到非得吓死几个不可。
好像一种习惯一样,坐在桌前的鬼魂显得十分安静,一动也不动,模模糊糊的双手时而晃动一下,就像在翻书,青黑的模糊头脸也会左右移动,犹如观看着书本上的字迹。
鬼看书的恐怖景象持续了大半个时辰,桌旁的黑影再次飘到了树影里,比蚊蝇还要细小的自语从树影里缓缓传来。
“老十七……当年,我也排在第十七位,十七太保,十七太保……”
随着轻微到无人听闻的鬼语,树影里的鬼魂扭曲了起来,仿佛融化的冰,渐渐消失在槐树的影子里。
月亮不会停留在一个地方,于是影子就注定了不会静止,树梢的明月越发下垂,房里的树影也被自然的力量挪移到了窗外,院子里只剩下哗啦啦的树叶轻响,好像那只鬼物从来就没有出现过一样,无论是院子里还是屋中,全都毫无痕迹。
天光渐渐放亮了,一夜好睡的徐言抻着懒腰坐了起来,在房里活动了一番,出门打水洗脸。
“言太保,早饭来了!”
门外,有后厨的婢女端来热腾腾的肉包子,还有熬得稠稠的热粥,四样小菜,一碗清汤,外加一笼屉蒸得白胖胖的馒头。
婢女的年岁不大,二十出头的样子,长得瘦瘦弱弱,端着一个大大的食盒,饭菜摆了一桌。
比梅香楼吃得都好啊,徐言大发感慨,看来鬼王门也想把他当猪养了,这么多吃的,足够四五个人的份了。
“太多了,一起吃吧。”
顺手将洗脸水泼了出去,徐言擦了擦手说道,那盆洗脸水不偏不正刚好泼在了院子里的大槐树上。
“啊?”瘦弱的婢女先是一愣,随后惊慌地施礼道:“太保的早饭,奴婢们怎敢贪嘴,太保要是嫌弃早饭不好,您吩咐下来就是,您喜欢吃什么,明天后厨就会做什么,今天不知道太保的口味,准备的不周,请太保赎罪,请太保赎罪。”
婢女还以为这位十七太保不满意早饭,吓得她魂儿都要飞了。
她们这些下人都是鬼王门买回来的奴婢,放在平常人家,打杀几个官府都不会过问,这可是鬼王门的总舵,太保爷要是杀一些奴婢,别说没人敢管,被人知道也只会赞赏太保爷的威武,为奴做婢的死都是白死。
“挺好吃的啊,就是太多了,我一个人吃不完呀。”徐言拿起碗筷夹了个肉包子边吃边说:“你拿来的这么多,就得帮我吃掉,浪费可不好。”
一听还真是让她吃饭,婢女这才放心了下来,她可不敢真和太保一起吃,急忙说道:“言太保放心,您吃不完的东西,端回后厨奴婢一定全都吃光,连点汤水都不会浪费。”
“让你吃就吃呗,吃个早饭而已,又不是吃你。”
咽下包子,徐言挠着脑袋说道:“难道太保的话,在鬼王门都没人肯听么?下回我得问问大哥去,连个下人都不肯听话,这太保当得也太无趣了吧。”
“我吃我吃!”听说这位要去质问大太保,婢女吓得急忙抓起一个包子塞进嘴里,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这就对了嘛。”徐言赞许了一句,开始大吃特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随意地问道:“你在鬼王门多久了,一直在后厨么?”
“回言太保,奴婢八岁的时候就被家人卖给鬼王门了,一直在后厨帮忙,快十五年了。”婢女发现这位言太保还算和气,渐渐的也就放松了下来,她这种年纪的婢女,长相又普普通通,这些高高在上的太保是看不上的,或许人家就是为了找个人一起吃早饭,才叫她陪着一起吃。
“你都来十五年了啊,我昨天才搬进来。”徐言嘿嘿一笑,道:“这处院子以前是谁住的,收拾得不错啊,就是灰多了点,很久没住人了吧。”
“以前也是一位太保爷住这,我还送过饭呢。”婢女一边吃着馒头,一边说道:“差不多有十年了吧,当时我才十几岁,对了,那位太保爷也是排行在十七。”
“他也排十七?”徐言不解地问道:“那我应该排十八呀,他肯定比我大,他现在搬哪儿去了?”
“死了。”婢女的声音低了许多,道:“十年前就死了。”
“死了啊,难怪,我还以为我这十七太保跟人家排重了呢。”徐言捧起粥碗,问道:“那位十七太保怎么死的,被正派杀了么?”
婢女小口小口地咬着馒头,好像在回忆,道:“我记得文太保好像不是被杀,是自己练功练得太急,走火入魔,血脉爆裂而亡。”
“死得这么惨啊!”徐言干呕了一声,放下粥,道:“文太保?他姓文么?”
婢女摇头,道:“不姓文,叫什么我记不得了,只记得那位太保爷的绰号就叫文太保,因为他十分喜欢看书,不论武功秘籍还是诗词歌赋,只要是字,文太保就喜欢看,所以才得了这么一个雅号。”
原来是个练功走火入魔的书呆子。
徐言点了点头,继续喝粥,边喝边说:“练功走火入魔的太保,就那位文太保一位吧,他也太急功近利了,不知道练功夫要稳扎稳打,不能急么。”
“言太保说错了,在鬼王门,练功走火入魔最多的就是太保了。”
已经习惯了与太保一起吃早饭的婢女,这一次真叫语不惊人死不休,她这句话刚一出口,急忙捂住了自己的嘴,脸色更是变得煞白,浑身慑慑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