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5章 上海,林宅,他的灵前。
灵徽不知道她是怎么回到那个小镇的。
恍恍惚惚中,仿佛有个人一直抱着自己,那怀抱很暖,却不是她幻梦中的那一个。
她睁开眼的时候,已经是在家中竹楼的卧室里鳏。
阿寻和念希守在她的床边,屋子里满是鸡汤的香气砦。
她的眼珠转了转,阿寻的眼睛一下就亮了:“阿徽你终于醒了!谢天谢地!”
“妈妈,妈妈,念希乖乖的……”
念希小声的说着,小手轻轻去拉灵徽的手,灵徽勉力的对女儿一笑,目光却投向阿寻:“阿寻……”
“阿徽,我在呢,怎么了,是不是肚子饿了?还是要喝水?”
阿寻急急的询问,灵徽却只是轻轻摇头。
脑子到现在都还是乱的,闭上眼,就是报纸上他血红的名字,和那晦暗不清的照片上,独独清晰的戒指。
灵徽不知自己该做什么,又能做什么,可心里只有一个声音在告诉她。
她得回去上海,她必须要回去一趟。
无论如何,她爱他也好,恨他也罢,他总是两个孩子的爸爸。
若将来有一天念希问她,她该怎么回答?
“阿徽……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头还晕?我去找医生……”
阿寻急急的就想往外走,灵徽却伸手轻轻握住了他的手指。
阿寻只觉得那手指冰凉彻骨,却仍在隐隐颤栗,他心里慌乱起来,莫名觉得,她要出口的那句话,会是他不愿意所听到的。
可她到底还是开了口,鸦翅一样乌黑的发散乱在枕上,她的眉眼纤细柔弱,瞳仁却依旧是漆黑如墨,她看着他,那眼神的最深处弥漫出来的,却仿佛是沁入骨髓里的哀伤。
阿寻对这,并不陌生。
有很多次,他回家时就看到她抱了念希坐在竹楼上望着远方发呆,连他站在她面前了都不知道。
他总会故作什么都不知道,欢喜的拉着她说说笑笑,看着她先是嘴角边蔓延了笑,然后那笑,又一点点的深入眼底,他方才觉得踏实起来。
他以为他总能等到那一天,她的眼里有了他的身影。
可在昨夜,她迷迷糊糊中,时而唤着林漠,时而唤着希文的时候,阿寻就知道,他怕是等不到了。
念希,念希,她取这样的名字给女儿,是要女儿念着她的父亲,还是因为她自己在念着那个人呢?
阿寻不愿意去想,却又控制不住的去想,他不想失去她,可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会不会,失去她……
“我想回去上海一趟。”灵徽轻轻开了口。
阿寻听到自己心里咯噔一声,她说出来了,她也果然要走了,他却反而没了慌乱。
他知道,她是要去找那个男人了。
“阿寻,念希怎么办呢……”
“我会好好照顾她。”
阿寻接过她的话,他定定看她一眼,抬手给她按了按身上盖着的薄被,复又垂了眼眸,长而浓密的睫毛垂下来,盖住了他眸子里的黯淡和苦楚:“我和女儿等着你回来。”
灵徽却没有回应。
她第二日一早就去县城,转车到了市里,订了最早飞回上海的机票。
她走的时候,念希还睡着没有醒,阿寻送的她。
一路上两个人没怎么说话,到机场的时候,阿寻却叫住了她。
他递给她一个小小的布包,灵徽接过来时才意识到是什么,下意识的就要推拒,阿寻却板了脸:“出门在外,总要花钱的,拿着。”
“我有的……”
阿寻却不理会,硬将钱塞给她,转过脸去:“见到念希的爸爸,事情处理完了,早点回来……”
灵徽低头,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掉,哑了嗓子唤阿寻的名字:“阿寻,他死了呀……”
晨光熹微之中,她的眼泪纷纷而下,阿寻抱着她,却觉得一颗心都空了。
他宁愿那个人没有死,没有死,有一天灵徽或许会
忘记他,可若他死了,那么曾经所有的伤害都会消弭无踪,灵徽只会记着他的好。
可他自私的不想,不想要她的心里,一直都留存着另外一个人的身影。
“阿徽,我和女儿等你回来。”
到了最后,他重复的却依旧只是这一句。
那么久没有回来上海,这城市早已无情的把她遗忘。
灵徽站在机场的出口处,整个人都有些茫然。
这城市太大,太空了,她甚至不知自己该往哪里去。
想了许久,脑子里还是空的,坐到出租车上,司机问了她三次,她方才开口。
可一开口,说出的却是林家的宅子地址。
司机倒是愣了一下:“小姐和林家什么关系?”
“普通朋友而已。”
“那倒是难得了。”
司机这话说的没头没脑,灵徽心里却明白。
他不在了,林家一定也乱成一团麻,人人避之不及的吧。
车子在林宅外停下来,灵徽一眼就看到了肃穆的白。
她下车,双脚却像是被钉住了,许久都不能往前挪动一步。
宅子里却很安静,只是漫天的白,几乎遮天蔽日。
她来时心里多少是存了一线疑惑的,可到了这一刻,这仅存的疑惑,也消失的干干净净了。
林家宅子外,空无一人,寂寥落寞的仿佛只是一个与世隔绝的垂暮老人。
灵徽向着那紧闭的大门走,她按了门铃,却许久方才有穿了白衣的佣人红着眼圈过来。
“程小姐?”
那佣人还认识她,讶异无比的看着她,瞠大了眼瞳。
“我……”
“您是来祭拜少爷的吧?”
那佣人却已经絮絮说着,开了大门请她进去:“少爷这一走,身后事冷清的很呢……”
灵徽觉得耳边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了,她只是木然的随着佣人往灵堂里走去。
管家也是识得她的,点头问好之后,给了她一炷香。
灵徽抬头,就看到了那足有一人多高的遗像。
照片上的林漠,唇角微微带了一丝笑意,他仿佛在看着她,如同从前过往的很多次一样,眸光温和而又深沉。
灵徽恍惚之中只觉得耳边有个人一直在唤她的名字,她茫然的四处去看,“林漠,林漠……”
可灵堂里肃穆而又安静,除了脸色哀伤的佣人和林家的一些亲朋之外,又哪里有那个熟悉却陌生的人呢?
灵徽一直都哭不出来,到了这个时候,却仍是哭不出,她握着香,就那样怔然站着,仿佛这是一场梦,她总会醒来的。
“程小姐……”
管家见她不动,上前轻轻叫了她一声,示意她将香插在林漠的灵前。
灵徽却忽然一扬手,燃着的香四处纷乱落下,她脸色煞白,只是不停摇头,嘴唇蠕动着,翻来覆去只是一句:“他不会死,我不信的,他不会死,我要亲眼看到他尸体我才信……”
“程小姐……”
管家的眼眶却是渐渐湿润了起来:“您,您别看,您看了,会受不了的……三少他,走的太痛苦了……”
灵徽蓦地想起照片上他尸体残缺的样子,只觉得一颗心仿佛骤然被撕成了两半,疼的她难以忍受,她揪着心口的衣襟,再站不住,满是泪的双眼定定望着林漠的遗像,“林漠……”
她凄厉唤了一声,却是整个人都软倒在地,再站不起来。
管家赶紧上前扶她,可她双腿软的根本站不住,还是瘦的几乎脱了形一般的程磊进来,方才撑着她身子扶她站起来走到一边坐下。
“程小姐,三少走了,您却得振作起来,还有很多事要去做,三少的仇总得报,小少爷,也在等着您照顾长大成人呢。”
灵徽死灰一般的眼瞳倏然一亮,可不过一瞬,却又黯淡下来,她苦笑一声:“这些事,自有他的妻子去做,又何曾轮
得到我,至于孩子,林漠他,不是早已舍弃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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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6章 他最快乐的时光,就是和她在一起的岁月。
灵徽死灰一般的眼瞳倏然一亮,可不过一瞬,却又黯淡下来,她苦笑一声:“这些事,自有他的妻子去做,又何曾轮得到我,至于孩子,林漠他,不是早已舍弃了吗?”
“少爷是曾舍弃了您和孩子,可是在少爷的心里,一直到死,惦记着的也是你们。”
灵徽只是苍白无神的坐着:“是么,惦记着我们,却要我们母子分离,惦记着我们,却一次一次背弃我们,与其这样惦记着,不如我和他早已陌路的好。”
“程小姐,您不知道,那时候三少想送您去国外,小少爷,三少也预备好了随后送过去与您团聚,可是您不愿意,一个人悄没声息的走了,您走了以后,小少爷一直都跟着少爷的,没吃过苦头……”
“他……”
灵徽死灰一般的眼瞳里,到底还是溢出夺目的光彩来:“现在在哪里?好不好?我能不能见他……”
“小少爷现在在国外治疗,他很好,比从前好了很多了,只是您现在还不能见他,等事情平息了,我会送您去和小少爷团聚。鳏”
灵徽未料到还有这样一天,可是,已经四年了,那孩子如今什么模样?又可曾怨恨过她这个母亲呢?
“程小姐,林叔病着,我一个人也忙不过来,三少的后事,真的很不像样子,您回来就好,也好帮我一把……”
灵徽听得他这般平静的说着,过了许久,方才抬起一双凄惶泪眼:“程磊,他真的死了,是吗?”
程磊只觉得喉咙都堵死了,好半天,他方才哽咽着‘嗯’了一声。
灵徽的泪立时连片的落了下来:“好,他走了,我和他之间所有的恩怨,就都一笔勾销了,我会把他的身后事处理好……”
灵徽想过很多她和林漠的未来,譬如他娶妻生子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譬如她就留在云南和阿寻做一对寻常夫妻,或许还会再生几个孩子。
也或许,他们会见面,可那时候,想必早已是萍水陌路。
只是她怎么都料不到,他会这么早离开这个世界,又是这样凄惨的方式。
“我想去看看他……”
程磊的眸子里,立时满是沉痛:“程小姐,三少他走的很不妥当,您不要看了……”
他看到三少那一张支离破碎的脸,都觉得受不了,更何况是她呢?
就算伤口被缝合了起来,又做了清洗和整理,却也瞧着依旧渗人,何苦,何苦要她再添一层痛苦呢?
“是梁家人?”
“是梁冰。”
她怎么会这般心狠?
灵徽无法想像一个女人该多恨一个曾经深爱过的男人,才会做出这样残忍的事情来。
可这事发生在梁冰身上,却又仿佛是顺理成章的。
她的手段,又有哪一次不是狠辣的让人发指呢?
“梁自庸死了,梁冰得以回国来,她左右逢源,又投那些妄图分一杯羹的梁家旁枝们所好,把梁自庸的私生子逼的几乎没有站脚之地,若非如此,三少也不会遭此不幸,那梁孝恒,本来是有心想要和三少修好的。”
程磊将这些事一一说给灵徽听,如今三少不在了,可林家却不能倒,二少伤的厉害,整个人已经半废了,却至少林家还算有个主心骨在,总要再将林家撑起来。
“如此说来,想要对付梁冰,就得和那个梁孝恒联手了。”
程磊微微颔首:“正是这个意思,之前,三少也是这般想法的。”
“这些事,我也不懂,程磊,你怎么打算的,只管去做,你跟着他这么久,最是知道他心里的想法,我如今,只把他的后事料理妥当,我也没有心思,再去想太多……”
“也好,三少的丧事这边,就先拜托您……”
“她……林四小姐呢?”
到底,还是唤不出那一声林太太。
却到底,还是忍不住要问起,为什么那个本该在这里做这一切的女人,却不在。
“四小姐,早已被三少送出国了。”
“前儿四小姐也有电话打回来,她不日就会回来祭拜三少。”
磊看她一直那样安静坐着,眸子宛若是深潭,寂静的毫无波澜,他想了想,若是三少在,也总会告诉她这一切的,那么如今三少不在了,他更是再没有隐瞒的必要。
“四小姐出国前,三少已经和四小姐把事情都说清楚了,三少和四小姐办了那一场婚礼,一则,是为了当年的诺言,二则,却是因为三少自己也不知道他能活多久,甚至,是不是连仇都未曾得报,就被梁自庸给杀了,他又怕,您会因为他,再受到梁家的暗害,所以,三少才会让您离开,又答应娶了四小姐,只是,三少未曾和四小姐办结婚证,而送四小姐走的时候,三少也和四小姐说了,他自始至终,都不曾爱过四小姐,他心里只有一个人,再没变过。”
程磊看着她渐渐握紧了手,那黑白分明的瞳仁里,无数的眼泪聚出来,又纷乱的往下掉,他从不知一个人竟会有这样多的眼泪,仿佛永远都不会停止一样。
她却哭不出声音,只是不停的掉泪。
挺直了脊背,可整个人却都是颤栗的,程磊递了纸巾给她,她机械的接过去,却不知道去擦眼泪,只是抓在手心里,抓的紧紧的。
“三少这一生太苦了,他这十几年,从未曾为自己活过一天,我跟着三少这么久,也只见过他和您在一起的时候,笑的开怀,现在想来,他真正开心的时光,大约也只是和您在一起的那一段时间。”
她不说话,程磊却依旧絮絮的说着,仿佛是追忆,也仿佛是替那人将所有的苦衷和痛惜,一一说给他想要说给她听的那个人。
“我知道,站在您的立场,三少终究是辜负了您,可是程小姐,如今三少去了,我只希望您能原谅他,不要再恨他,您不在的这些日子,他比您更难过,也许,您永远都不会知道,要放弃自己在意的那个人,要伤害自己放在心里的人,是多难的一件事,三少心里苦,他真的太苦了,可这些苦,却又找不到人去说……”
程磊眼眶红了起来:“我这几年,一直都盼着事情赶紧了结,三少去找您回来,你们和好如初,三少也能多些笑脸,您不知道,我看着他整日工作或者沉浸在酒精里麻痹自己的样子,我真的难受的很……”
“你说,他因为要报仇,因为不知自己能活多久,因为怕我受伤害,所以就这样把我赶走?”
“三少心里,确实是这么想的。”
“那他怎么从来都不问我,问我怕不怕被他连累,问我怕不怕那些伤害,问我是想要和他生死在一起,还是一个人苟活于世?”
她哭的红肿的双眼,目光却是前所未有的锐利,程磊整个人一震,旋即心中却是更多的哀痛袭来。
若这些话,三少还能亲耳听到,该有多好?
程小姐她,自始至终都是挂怀着三少的吧,若不然,怎么会千里迢迢赶来,只为送三少最后一程,再若不然,又怎么会说出这样一席话?
“您也许不知道,三少大约是宁愿您恨他一辈子,也想让您好好的活着……”
“好好的活着,程磊,你说,一个人的心都死了,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若能和心爱的人在一起,一天也是一生,若不能相守,这一生,和一天又有什么区别?往后的每一日,不过都是重复着之前麻木的日子,这样的活着,换做是你,你愿意吗?”
程磊说不出话,可他知道,他也是不愿的。
“程小姐,若是您呢,若是您知道您会牵累到心爱的人有生死威胁,您又会选择放手,还是要他和您一起死呢?”
灵徽一怔,忽而却又笑了出来:“我大约,会和他做出一样的选择吧。”
“只是……”
灵徽的笑到最后,已经是雾气一样的单薄和苍白:“这些我懂,我能理解,我也可以释怀,可是,为了林家,为了林灵慧,他连孩子的性命,也不顾了吗?”
第447章 丢尽了脸面的梁冰
灵徽的笑到最后,已经是雾气一样的单薄和苍白:“这些我懂,我能理解,我也可以释怀,可是,为了林家,为了林灵慧,他连孩子的性命,也不顾了吗?”
灵徽站起身,转而面对着林漠的遗像,“就算林漠他活过来,站在我的面前,我也要问他这一句,我程灵徽的命不值钱,那么我的孩子呢?我的孩子,也活该做别人活命的棋子吗?”
程磊一时说不出话来,灵徽这些话说的对,站在她的角度,站在一个母亲的角度,还有什么,能比孩子的安危更重要呢?
三少他,有时候,真的太过执着了一些。
若不是因此,他和灵徽,又怎么会渐行渐远,有了一个或许一生都解不开的心结呢。
“你也不知道怎么回答是不是?因为,这样的事情,根本不在你的想象了,你也永远做不出来对不对?”
程磊无言以对,也许他这一生都不会像三少这样重情义,他没有办法,用自己孩子的命去换恩人的女儿的命鳏。
可三少若非如此,就也不是三少了。
程磊自己都矛盾,三少若不是这般,他们这些人也不会如此的忠心耿耿。
可他这般,却又待灵徽实在太不公平。
也难怪,她当初会走的那么义无反顾,然后,在云南,又嫁人生女。
“他如今死了,我连找他问一问的可能都没有了,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有过不舍和心痛没有,他后悔了没有。”
灵徽只是望着照片上的他,和他生时,一模一样的他,一样的眉眼,一样的笑,却再也不是那个鲜活的他了。
“程小姐……”
“逝者已矣,这些话,我今后,再也不会说了。”
程磊听她如此说,那些无用的,想要劝慰的话,却也是再说不出口。
灵徽是第一次主持这样的事,虽然并非尽善尽美,却也比之前一团乱麻的境况好了太多。
过了头七,择了日子,就要下葬。
梁冰在报纸上看到那则消息,笑的冷蔑,媒体如今倒是对程灵徽盛赞不已,只夸她仁厚,她却觉得好笑,林漠这一死,程灵徽倒是得了一个好名声,只是不知道,若他们得知,这‘仁厚’的人儿,远在云南早已结婚生女了,脸上的表情又会多精彩呢。
“去,这样精彩的事儿,总得让正主知道啊。”
梁冰挥挥手,自有人慌不迭的出去,直飞云南了。
梁冰让佣人把报纸收下去,复又询问梁孝恒:“他伤的怎么样了?若是落下残疾可不好了,这才20出头,还没给爸爸生个大胖孙子呢。”
佣人头压的低低的,嗫嗫嚅嚅的答道:“少爷已经出院了,听说恢复的还是不错的。”
梁冰就把脸一沉:“出院了,怎么现在才告诉我,他人呢!”
佣人脸都吓的发白了:“少爷前几日都已经回去公司了……”
梁冰瞬间脸色难看至极。
她虽然现在得势,却都是虚的,父亲临走前,将梁家的一切都交给了梁孝恒,她纵然蹦达的厉害,可梁家的产业还是实实在在捏在梁孝恒手里的,公司里董事会那些老东西,可没有梁家这些亲戚好糊弄,这段时间,各种办法敷衍着她,拖延着要等到梁孝恒出院再议。
梁冰想一想就恨得咬牙,当年她得宠的时候,这些人的嘴脸,她可还记得清清楚楚呢。
“备车。”
梁冰立时站起身来,她现下就要过去公司会一会梁孝恒,她倒是要看看,他能掀起什么风浪来。
可梁孝恒却直接没见她,他那个秘书,四十来岁,白面无须,圆圆胖胖的,笑的一脸和蔼,却话里滴水不漏,翻来覆去就是那一句,老爷子如今不在了,公司这些杂事自有少爷操心着,哪里能劳动她这个千金大小姐呢。
反正福利分红,又少不了她一分,正该做个甩手掌柜,逍遥自在的好。
梁冰气的一下就摔了杯子,可那人却仍是笑眯眯站着,脸色都没变。
梁冰干脆厚着脸皮等,可梁孝恒开完董事会就出去应酬了,一直到晚上下班都没回来。
梁冰临走前扔了一句话:“我明
天还来,梁孝恒不见我,我就等到他见我为止。”
第二日梁孝恒倒是见了她,只是一见面,他就面无表情的来了一句:“如今父亲的丧事了了,大仇长姐也给报了,那么长姐什么时候回去法国?”
梁冰气的几乎倒仰,反倒是冷笑一声:“梁孝恒,你还真把自己当梁家的大少爷了?我还就偏不回去了!”
梁孝恒根本不理会她,直接吩咐秘书:“父亲生前吩咐过,律师那里也有协议,长姐若是不回法国,那么就冻结长姐名下所有的户头,还有长姐手里的股份,也要一并收回。”
“梁孝恒,你好大的狗胆!你敢!”
梁冰蹭地站起身:“父亲是不在了,可梁家也不是没人了,我想留在哪里,想做什么,还轮不到你这个私生子发话!”
“长姐慎言,父亲生前已经给我上了族谱,我如今姓梁呢。”
梁孝恒淡淡一笑,站起身来,对秘书道:“长姐若要回法国,就好生替我送回去,若不走,我也不好违背父亲的遗愿,自然是要冻结账户收回股份的,只是长姐到底和我是亲姐弟,总不好要长姐手头不宽裕,就这样吧,每个月从我名下划给长姐十万块,虽不多,可长姐若是不乱挥霍,也尽够了。”
秘书就笑道:“咱们少爷可真是仁义,再没见过其他人家,弟弟还要给大姐生活费的。”
这两人一唱一和,几乎没把梁冰给生生气晕过去,她再要开口嚷嚷什么,梁孝恒直接抬脚走了。
梁冰只以为梁孝恒不敢,毕竟梁家这么多长辈都站在她这边,他若是敢翻天,就给他逐出梁家,看他今后还敢不敢挂着梁家少爷的名头在她面前耀武扬威。
可第二日,梁冰再买东西,却发现账户果然被冻结了,她立时大怒,一个电话打给梁孝恒,却又是秘书接的,只一句:“有什么问题,大小姐只管去找老爷子的律师,老爷子的吩咐,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着呢。”
梁冰正要破口大骂,那秘书却直接挂了电话。
梁冰再打,却发现那电话也打不通了,她立时叫了堂伯父一起去公司,可到了门禁就被拦了下来。
“董事长吩咐了,一应外人,没有预约,都不许入内。”
“外人?我在梁家董事会的时候,你们董事长还不知道在哪里尿裤子呢!开门!”
梁冰气焰嚣张,堂伯父也跟着嚷嚷:“就是,快让孝恒出来见我们!哪里有这样的道理,把长辈拒之门外!还真是翅膀硬了!”
“少爷,要不要把人赶走?”
秘书在梁孝恒身后,低低问了一句,他是梁自庸留下来的人,自然一心跟着梁孝恒。
而这个看起来文文弱弱的少爷,却是在车祸之后变了性子。
也是,既然退让有礼,换来的只是更被人看轻不放在眼里,那不如就干脆不给他们脸面。
“赶走干什么?”
梁孝恒淡淡一笑:“上门闹事,该找警察,我们可是正正经经的纳税人。”
秘书闻言也笑了起来:“还是少爷明白。”
梁冰和堂伯父看到警察过来的时候,二人真是气的要笑了,这梁孝恒,还真是连脸都不要了,怎么,要昭告天下了,私生子掌了权,连正房的姑娘都容不下了?
梁冰也不闹,直接转身走了,第二日却请了一堆媒体记者召开记者会。
她哭的委屈不行,舆.论正要倾向她的时候,梁孝恒直接让人把梁自庸留下的那些协议尽数带了过来。
媒体议论纷纷,梁冰却顾不得哭了,立时就要找梁孝恒当面对质,可他派来的人却只说了一句话:“大小姐口口声声骂少爷不孝,少爷请我问一句,连父亲的遗愿都要违背的人,又有什么资格说一个孝字?”
---题外话---梁孝恒这孩子不错哟!
第448章 一无所有
媒体议论纷纷,梁冰却顾不得哭了,立时就要找梁孝恒当面对质,可他派来的人却只说了一句话:“大小姐口口声声骂少爷不孝,少爷请我问一句,连父亲的遗愿都要违背的人,又有什么资格说一个孝字?砦”
梁冰张口结舌,媒体的镁光灯对着她不停的闪,各种犀利的质问一个接一个,梁冰只觉得头晕目眩,回头一看,梁家那几个跟着她一起来的旁枝亲戚,早已一个个偷偷溜走了,梁冰只觉得耳边嗡地一声,眼前一黑,竟是昏了过去。
梁冰醒来的时候,是在医院空荡荡的病房里,身边陪着她的除了家里那个照顾她多年的老佣人,再无其他。
“大小姐,您可算醒了,喝点汤吧……”
佣人赶紧端了热汤过来,梁冰却只是摇头,喃喃问道:“外面,都怎么说的?”
她自小得梁自庸的宠爱,十八岁回国进入梁氏的董事会,更是以未来梁家继承人的身份,引得无数公子哥前赴后继的追求,她一向顺风顺水,什么时候遇到过这样的难堪鳏?
整个上海滩的名媛千金的,大概都在看她的笑话,看她如今是多么的落魄狼狈又可笑。
佣人哪里敢说呢?
梁孝恒就是一只不会叫的狗,可偏偏这样的人,咬人一口却是最狠的。
大小姐之前怎样雷霆手段,他只是一味蛰伏,一味的退让,却没想到在这样的时候,回击的力道又是这般的重。
不单单是拿出了老爷子生前的遗嘱,更重要的是梁孝恒车祸的事也被扯了出来,直接指向大小姐。
外面媒体都要翻天了,却没有一则消息是对大小姐有利的。
梁家那些人,平日用得着的时候,想要谋利益的时候,大小姐长大小姐短的叫个不停,现在倒好,一个个都成了缩头乌龟。
“一定,都说的很难听吧。”
梁冰惨淡一笑,她知道,在那个心机阴暗的梁孝恒面前,她这一次,是彻底的输了。
梁家那些人,根本就靠不住,不过是把她当枪使,妄图分一杯羹,如今她身陷囹圄的时候,又有哪个伸出援手?
也罢,到将来梁孝恒在梁家彻底站稳脚跟的时候,那些老东西,个个都有好果子吃。
她就算败了又如何,大不了回法国去,母亲的产业,和梁自庸留给她的产业,都在法国,她就算挥霍一辈子,也尽够了。
“去,叫梁孝恒来,我要见他。”
梁冰开了口,佣人却是一脸的为难:“大小姐……”
事到如今,梁孝恒怎么可能再见小姐呢?
可梁冰却冷了脸:“怎么,我如今连你都指使不动了?”
佣人不敢再开口,只得唯唯诺诺的去打电话。
梁孝恒这一次倒是来的很快。
梁冰坐在病床上,面色还有些惨白,精神倒是还不错,看到梁孝恒进来,甚至还对他笑了一下。
梁孝恒却和之前谦谦君子的模样大相径庭,他身后跟了六位行政高管,皆是一脸冷肃,而他自己,也是黑色正装,领带打的一丝不苟,仿佛是刚从公司过来。
“梁小姐找我什么事?”
梁孝恒这一开口,梁冰脸上的笑就沉了下来:“二少爷这话是什么意思?”
梁孝恒不和她多废话,直接一抬手,梁冰看到父亲生前一直得用的赵律师,拿了一沓文件走过来,她只觉得眼前一炫,心却是咯噔一下沉了下来。
“梁小姐,梁老先生生前留下遗嘱,若梁小姐您和夫人好生留在法国,那么一切都照旧,梁小姐依旧可以享用梁先生留给您的一切,但若梁小姐不听规劝擅自回国,念在您是梁老先生亲生女儿的份上,可以给您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若听二少爷的规劝回去法国,那么就既往不咎,但梁小姐您却几次三番不听规劝,甚至伙同外人,意图动摇梁氏的根本,那么,依照梁老先生留下的遗嘱,将剥夺梁小姐您的所有继承权……”
“父亲留下的遗嘱?我怎么就不知道这回事儿,别是一些狼子野心的人杜撰出来,妄图离间我们姐弟情意的吧。”
梁冰这话一开口,梁孝恒倒是笑了:“梁小姐这话说的真是可笑,梁某都不知道该怎么接口了。”
这世
上,还真有这样大言不惭的人,大势已去,就又拿出姐弟情份说事了。
若她当初不那么咄咄逼人,甚至想要置他于死地,他或许就不会拿出父亲留下的遗嘱把她逼入困境,或许就给她一个生路,要她继续去法国过她锦衣玉食的生活了。
可如今,梁孝恒经历了林漠一事之后方才明白,梁冰其人,根本就是蛇蝎心肠。
十年夫妻,不管林漠辜负她多深,至少,他从未曾打过她,也未曾起过害她的心思,可她对林漠下手,却是这般狠。
心爱的男人尚且如此,他这个她瞧不上的私生子,又算什么?
梁孝恒不预备再给她翻身的机会,手里没了钱,他倒是要看看梁家还有谁肯帮她卖命。
“那你到底要如何!”
梁冰眸色沉了下来,梁孝恒唇角勾笑:“梁小姐方才没听清楚吗?那就让赵律师再说一次好了。”
赵律师闻言立时就清清嗓子,复又念道:“梁小姐……”
“够了。”
梁冰嫌恶的瞪了他一眼,看向梁孝恒:“愿赌服输,我既然斗不过你,我就认了,明日我就回去法国。”
梁孝恒听得她这样说,嘴角嘲讽的笑却是更深了几分。
这个20岁的少年,脸上的稚气仿佛是一夜之间褪去的,他穿着黑色西装站在众人面前,脸上也有了凌然的气势,梁冰心里一阵一阵的发凉,早知道有今日,她就该在当年知晓这个人的存在的时候,就弄死他。
也不至于到了今日,她却反而要受他的掣肘。
“梁小姐,怕是回不去法国了。”
“梁孝恒,你别逼人太甚。”
“法国的产业,是父亲留给你的,可你不遵守父亲的遗愿,这些产业,是要按照遗嘱上的吩咐收回来的,法国,已经没有你的房子和资产,你回去,是要去做个洗碗工养活你母亲吗?”
梁孝恒笑的轻蔑:“怎么说你也姓梁,父亲虽然说了要剥夺你全部的继承权,可到底你身上流着父亲的血,梁小姐,你过几日出院了就回去梁家祖宅,那里,怎么说也能给你和太太留碗饭吃。”
“梁孝恒!”
梁冰目佌欲裂,梁孝恒却直接转身向外走,淡声吩咐身边的人:“明日派人来帮梁小姐收拾收拾,然后,等到小姐出院了,就请了太太和小姐回去山东那边的祖宅里,再去财务部支取五十万的现金,给小姐太太当安家费,也不能太慢待了。”
“是,少爷,您放心吧,都安排的妥妥当当了。”
“梁孝恒!你这个黑心烂肺的小人,你一个私生子,还真以为你自己上得了台面?不过是个下贱胚子生出来的下贱种子,你也有胆子来磋磨我!”
梁冰气的破口大骂,此时此刻,所有风度和仪态全然消失无踪,她只想用这最恶毒的语言来咒骂这个抢了她一切的贱种!
“梁小姐大可以试一试,我到底有没有胆子来磋磨你!”
梁孝恒走出门外那一刻,回过身来看着她,光影暗淡之中,他像是蛰伏在暗处许久的狼,终于露出了瞳仁中的凶光。
“你——”
“太太身子弱,还要梁小姐好生孝敬着度过下半生呢,梁小姐,可要好好管住自己的嘴,别牵累了别人了。”
梁冰双手一下抓紧了身下的床单,整个人似乎被抽走了脊梁一般,软软倒在了床上。
她昔年跟着父亲回去山东祭祖,不是没有去过老宅子。
那老宅,足有将近百年了吧,说是祖宅,可那时候梁家祖宗还没发达,不过是鄙陋阴暗的一处两进的小院子,宛若电影里闹鬼的鬼宅一般。
父亲拿了钱出来修葺了一番,却不肯重建,说是要留着这原貌,激励后人,却没想到,却要成为她最后的归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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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9章 苟且
父亲拿了钱出来修葺了一番,却不肯重建,说是要留着这原貌,激励后人,却没想到,却要成为她最后的归宿。
难道,真的就要老死在那里砦?
梁冰怔怔的坐了许久,眼角缓缓的淌下了一行泪来。
“梁婶,你明日出去一趟,去找这个人,就说,我要见他。”
梁冰报了一个名字,又说了地址,让梁婶记下来,这才合了眼:“你出去吧,我想一个人安静一会儿。”
佣人退了出去,却心惊不已,口里重复了一遍梁冰提到的那个名字鳏。
她怎么会不知道那个人是谁呢?
当年小姐回国时只有十八岁,他已经五十出头,却一眼看上了小姐,可小姐心里只有林漠,自然拒绝了他,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还以为两人早已没了瓜葛,却没想到山穷水尽的时候,小姐又想起了这个人。
可他,虽然在上海是个人物,能让小姐脱离窘况,可是,他今年已经六十多岁,小姐比他女儿年纪还小呢!
佣人心里也难受,可却更多的只是叹息,小姐这样的性子,落得今日,也算情理之中,可这些话,她又哪里敢说呢?
就算她从小把小姐带到大,却也动不动就要挨训,她又有什么胆子对小姐的事指手画脚?
其实,在她心里,想的却是还不如就带着太太回去老家祖宅呢,至少可以清清静静过日子了,这真的要找那人,小姐要付出什么代价,难道她会不知晓?
可梁冰的吩咐,她却又不敢不听。
第二日就借了回家去给梁冰拿干净衣服的借口出了医院,梁孝恒的人得了吩咐,也没有拦她,随她想去做什么。
佣人照着地址找过去,幸而那人今日正好在,她报了小姐的名字让人递进去,片刻后,才有回话要她进去。
梁婶颤颤巍巍的进去,那人看起来倒是和善,指了椅子要她坐下来,“你们小姐要见我?”
“是。”梁婶看着他那张和自己差不多老的脸,心里就憋闷,说了一个字就低下头来。
陈忠谦在上海也是个人物,这些天的新闻,他又不是不知道,梁冰这是走投无路了,方才想起来他了。
陈忠谦不愿意趟这趟浑水,却又忍不住的好奇,好奇那个骄傲的眼睛望天的大小姐,臣服在他脚下时,又是什么样子。
“行,我知道了,晚会儿得了空,我会去见她的。”
佣人想问一句什么时候,却到底还是没敢问出口,离了这里回去医院,梁冰已经迫不及待的等着了,看佣人回来,就目光一亮往她身后看去,却没见到来人,不由得一怔:“怎么?梁孝恒的人不让你出去?”
佣人赶忙摇头:“大小姐,不是的,我出去了,也见到了陈先生,陈先生说得了闲会来见您的。”
梁冰一下捏紧了双拳,昔日恨不得跪在她脚下跪舔的男人,如今也拿腔拿调起来了。
她深吸一口气,将满腹的不甘和愤怨都压了下来,事到如今,她还能怎样?
她当年太骄傲,得罪的人也太多,他如今拿捏她一番,她也只能忍了,可凭她的手段,难道还拢不住他?
更何况,她虽然和林漠做了十多年的夫妻,可她如今还是个干干净净的身子。
就凭这一点,难道,陈忠谦还不把她给供起来?
梁冰沉下心来,耐着性子等。
陈忠谦是第三日的晚上来的。
他以长辈的身份来探病,梁孝恒也拦不得他。
梁冰这几日都悉心收拾了,只等着他上门,因此,陈忠谦虽然来的突然,可梁冰却并不狼狈。
反而因为在病中的缘故,没施脂粉,长发微散,却比寻常那盛气凌人的骄矜模样,还要让人觉得心里痒痒。
陈忠谦哪里见过这样子的梁冰,当下心就先酥了一半,可他到底也算是久经风月的老人儿,知道如今的梁冰,也只是玩玩罢了,不能被粘上,因此,倒也勉强算是淡定。
“梁小姐找我何事?”
陈忠谦一开口,梁冰的眼泪就掉了下来:“我如今落到这样的境地,陈叔叔难道不知道?”
陈忠谦微微的蹙眉:“这到底是你
们梁家的家事。”
梁冰抬起一双微红的眼瞳睨着他:“我记得从前你对父亲说过,会好好照顾我的。”
这还是当年陈忠谦追求她的时候,给梁自庸下的保证,可梁自庸和梁冰二人,当年都没这个想法罢了。
陈忠谦什么时候见过梁冰这样发嗔撒娇的样子,当下就沉了嗓音:“小冰想让我怎么照顾?”
梁冰咬了嘴唇,心里恶狠狠的咒骂了一声,却瞠大了水光潋滟的双瞳,轻轻道:“陈叔叔想怎么照顾,那就怎么照顾呗。”
陈忠谦哪里还能按捺得住,当下就一步上前,直接把梁冰按在了床上。
“陈叔叔慢点……”
“慢点什么,你又不是个雏儿……”
梁冰推着他的胸口,娇喘吁吁:“陈叔叔又怎么知道我不是?”
陈忠谦眼瞳一亮,哪里想到还会有这样的好事,当下又是爱又是自得,搓揉着身下娇软的女人,热烘烘的嘴直往梁冰的胸口拱:“我的乖乖,你这是要把叔叔我给爱死了啊!”
梁冰厌恶至极,恨不得将他一脚从床上踹下去,可如今和陈忠谦就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她只得忍下来。
待到他脱光了衣服的松弛身体压在她身上,撕裂的痛楚传来之时,梁冰到底还是哭了出来。
陈忠谦还以为她是痛的,慌忙抱着她又是乖又是肉的哄了起来,梁冰只是哭个不住。
她为林漠留了十几年的干净身子,终归还是糟污了。
陈忠谦到底上了年纪,不过是一次就气喘吁吁,梁冰缩在他怀里,絮絮将梁孝恒如何欺负她,要把她赶去老宅的事说了出来。
陈忠谦这会儿对她正在兴头上,当即就许诺给她买一栋别墅,要她和母亲暂时安置进去。
梁冰松了一口气,她无论如何,都不会回去老家的,她在上海这么多年,早已习惯了这里的繁华,要她再去过那苦日子,她怎么可能受得了?
梁冰和陈忠谦的这些苟且之事,自然就传到了梁孝恒的耳中。
梁孝恒却一声冷笑:“她要自寻死路,那就随她去。”
谁不知道陈忠谦家里有一只河东狮?那可是个不要脸面的泼妇,梁冰今后的日子,那才叫一个精彩。
阿寻到上海的时候,上海已经进入了春暖花开的四月。
那个陌生的男人赶到小镇,告诉他,他的妻子在为别的男人守灵,以后,大约也不会回来了,他就生出了要去上海找灵徽的念头。
他想问问她,这话是她让人带回来给他的,还是别人在骗他。
可是,上海这么大,他又去哪里找灵徽?
她的手机,在离开云南之后就关机了,她去上海之后,给他联络过几次,可那些号码,再打过去,却是陌生人接听的。
不知是不是他的普通话说的不好的缘故,那边的人没等他说完就挂了电话。
阿寻没有办法,却也只能暂时在上海找个地方待下来,慢慢找着灵徽,等着她再打电话来。
可就这样等了三天,等来的不是灵徽的电话,却是那一日在小镇见到的陌生男人。
“程小姐现在不方便出来,让我带您去见她。”
阿寻却并不跟他走:“她不方便出来,打个电话给我总可以吧?”
他虽是心思单纯,自小长在那样闪灵水秀的地方,人人都是质朴纯善的,阿寻自然也是如此,可却并不傻。
“实话告诉你吧,程小姐如今遇到了一些麻烦,这也是为什么她久久不和你联络的原因。”
阿寻当下就急了:“她遇到了什么麻烦?出了什么事?她有没有受伤?”
那人就道:“我只是请你过去见程小姐的,你去了自然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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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0章 下葬VS归来
那人就道:“我只是请你过去见程小姐的,你去了自然就知道了。”
阿寻心里还有犹疑,可却更挂念灵徽,只是迟疑了一下,立刻就提了自己行李站起来:“我跟你去。”
上了车子辗转行了很久,方才在郊外一处宅子那里停下来。
“灵徽呢?她在哪?”阿寻急不可待立时就想去见灵徽,那人只是要人把他带进去:“你稍等,程小姐明日就会过来。鳏”
他说着,就上车离开了,阿寻追了几步,却被宅子里佣人请了进去:“您稍安勿躁,程小姐明日一早就会过来的。”
阿寻心急如焚,却又无可奈何,到了这一步,也只能等下去了。
梁冰倚在大床上,挂了电话,陈忠谦还在浴室里洗澡,梁冰想到待会儿发生的一切,就厌恶的皱了皱眉。
不过没关系,到了明日就有好戏看了,她日子过的不舒坦,总也要让程灵徽跟着遭遭罪才行。
她正在想着心事,陈忠谦却已经洗了澡出来,过了六十的男人,头发半秃了,啤酒肚将浴袍都撑了起来,身上的皮肤松弛不已,宛若是将死的人一般,透着腐朽的气息。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陈忠谦走到床边就低头去亲她,梁冰下意识的想躲,可可到底还是硬生生的忍住了,她任他亲着,任他把自己身上的睡袍剥掉,陈忠谦气喘吁吁的趴在她身上,不一会儿就死鱼一样翻身躺在了床上。
梁冰借口起来去洗手间,伏在洗漱台上干呕了许久,又狠狠的刷了牙,这才将自己整个人都没入了浴缸中。
身上仿佛都沾染了陈忠谦那让人作呕的气息,梁冰搓揉着自己的皮肤,足足泡了半个小时,方才起身出来。
她磨蹭着从浴室出来,陈忠谦已经躺在她的床上,打着呼噜睡着了。
梁冰厌恶的看了他一眼,直接拿了枕头睡在了沙发上。
却是一夜都不能入眠,早晨早早就睁开了眼,陈忠谦却也醒了,急急忙忙的洗漱穿衣。
梁冰心里冷笑,却又为自己觉得委屈,陈忠谦家里有一只母老虎,他平日看起来在外面也是呼风唤雨的,可却怕他这个老婆,在她这里过夜,总是一大早就洗澡换干净的衣服匆匆回家去。
这一次,当然也不例外。
陈忠谦换好了衣服就急着走,梁冰要过来送他,陈忠谦都不肯她靠近,生怕她身上的香气沾在了身上,回家那河东狮又要找事。
梁冰看他摆摆手,头也不回的急急向外走,想到自己未知的堪忧的未来,不由得就掉了眼泪。
若在从前,她怎么会把陈忠谦这样的男人给放在眼里?
可如今,却要靠他的庇佑他的钱财来维持自己优越的生活,让人给她继续卖命。
陈忠谦听得她的哽咽,也停了脚步,这段时间,他和梁冰处的还算愉快,这女人只要肯软下来,男人也是愿意给她一些怜惜。
陈忠谦家里的妻子脾气火爆,因此对如今的梁冰也格外的喜欢,见状,心知她也觉得委屈,不管怎样,她到底还是清清白白跟了自己的,这一桩事于陈忠谦而言,也终究算是他人生中得意一笔。
因此,就随手拿了钱夹出来,递给梁冰一张卡:“知道委屈你了,我平日不来时,就和朋友出去逛逛街,随便刷,没上限的。”
梁冰摇了头不肯接,“我手里有钱。”
陈忠谦见她眼睛红红的样子,心里更是怜惜:“你的钱自己留着,拿去吧。”
梁冰只是摇头,“我想求您一件别的事儿。”
“你我之间还用什么求字?说吧。”
“梁孝恒和我不对付,我前几次出去,都感觉有人在跟着我,我心里害怕,害怕梁孝恒对我做什么,也害怕他把事情捅到你太太那里去……”
陈忠谦闻言也不悦起来:“这个梁孝恒,也未免太欺负人了。”
“行了,这事我知道了,我会解决的,你想干什么,尽管去,在上海,还没我摆不平的事。”
梁冰闻言,这才欢喜起来,陈忠谦看她笑颜如花的样子,也觉得心情畅快起来,到底还是把卡留给了她。
梁冰推辞了一番,也接了下来。
如今她不比从前,梁家
的那些人不把她当大小姐看,谁又肯给她卖命?
现在陈忠谦给了她钱,在用他的势力要梁孝恒不敢太过分,她接下来要做的事胜算才大。
林漠下葬那一日,天气十分的不好,待到墓地的时候,复又淅淅沥沥的下起雨来。
来的人本就不算多,因着这恶劣的天气,早早退场的又有一小半,墓地就显得格外冷清。
程磊撑了黑色大伞帮程灵徽挡着雨,林叔病的起不来身,林奕鹏是坐在轮椅上被人推来的,他身子伤的厉害,待了不多久就支撑不住,程磊和灵徽苦劝,他方才回去了。
到最后,人群散尽,墓前留下来的,也唯有他们三个人。
林灵慧瘦的几乎脱了形,她从国外赶回来,也只赶上了林漠下葬。
他的棺木被工人放入墓穴的时候,林灵慧哭的天昏地暗,灵徽却只是安静的站着。
她的多少眼泪,都已经早早流干了,这一次要和他一生永别,却再也哭不出。
她反而羡慕林灵慧可以这样酣畅淋漓的哭一场,哭过了,日子还要继续往前走。
不像是她,这一辈子也不知道能不能走出来。
她恨着他,怨着他,却也不得不承认,她依然爱着他。
她纵然不愿意原谅他,不愿意和他重归于好,却也从不想让他死。
如今天人永隔,那些爱恨都消弭无踪了,留下她一个人,像是没了心的木头人,活着,也不过只是喘气而已。
林灵慧哭了许久,方才止了眼泪。
她走到程灵徽的身边,这是她们第一次见面,也许,就是这辈子的最后一次了。
灵徽看着她,心想,这就是林漠的青梅竹马,为了她,他宁愿舍弃她和孩子,果然,她也值得。
灵慧看着她,也在想,这就是林漠挂在心上忘不掉的人,为了她,他又憔悴伤神,自苦到了什么地步,而她,也果然值得。
“四小姐,节哀。”
还是程磊先打破了两人之间有些尴尬的平静。
林灵慧轻轻点头,复又看向灵徽:“程小姐,我代我三哥谢谢你,谢谢你把他身后事办的这样好,要他走的体体面面。”
灵徽想要说什么,灵慧却又苦涩一笑,继续道:“见了你,我才知道为什么三哥舍不下你,程小姐,过去的事……”
“过去的事,已经不需要再提起了,他人已经不在了,那些事,也就再没有说的必要了,四小姐,你好好保重自己。”
“我会的,程小姐,你也要照顾好自己。”
林灵慧还想问她一句,三哥不在了,她今后有什么打算,可话到嘴边,却还是咽了下来。
那是程灵徽的事,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灵徽回到林家的时候,已经是深夜,她忙碌了这么长时间,早已疲惫不堪,如今林漠安然下葬,仿佛是心头的一块大石卸落下来,整个人都松了弦,竟是当晚就迷迷糊糊发起烧来。
医生看过之后,她昏昏沉沉又睡了过去。
程磊和管家交代了佣人好好照顾她,方才离开房间,关门的时候,似乎隐约听到她睡梦中呢喃了一句:林漠……
程磊差点没忍住掉了眼泪,赶紧快步的走出了房间。
死了的人,一了百了,什么都不知道,感觉不到了,不会痛苦也不会悲伤。
可最苦的,却是活着的那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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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苍苍,远山只剩下黛影,乌鹊也早已归巢。
那静静立在窗前的一道背影,却是自始至终都一动不动。
有叩门声轻轻传来,许久,那背影方才回应一声:“进来。”
---题外话---一万字第一更
第451章 阿寻,你知不知道你这样愚蠢,是在连累我?
有叩门声轻轻传来,许久,那背影方才回应一声:“进来。”
“先生,少爷明日要过来。”
那人点点头,“知道了。砦”
微微有些暗沉的嗓音,透出一些死灰一样的疲惫和落寞,佣人不敢打扰他,安静退了出去鳏。
直到天地之间最后一丝光影被黑夜吞没,院子里亮起了灯来,那人方才试着抬了一下毫无知觉的右手臂——可那条手臂仿若不是他身体的一部分一般,依旧一动不动的垂着,再也不能随着他的意愿做出任何的回应。
他初时脸上还是漠然的神色,可不过片刻之后,忽然整个人就躁动了起来,左手握住毫无知觉的右手臂狠狠就往墙上砸去,那么重的力道,他却丝毫疼痛都感觉不到。
他已经是半个废人了,握惯了刀和枪,拿惯了书和笔的一只手,如今在身上却是多余的负累,什么都做不得了。
门外的人听到动静,急的连声轻唤,却又不敢进来,待到屋子里再没有了动静,门外守着的人,方才轻轻的松了一口气。
那一夜,屋子里也没有亮起灯光来,没人知道他入睡没有。
灵徽早晨醒来的时候,烧已经退了,可整个人却还是绵软无力,佣人下楼去端了清淡的粥和小菜上来,灵徽也只是吃了几口,就搁下了筷子。
“程小姐,有电话找您。”
佣人刚撤走了碗筷,又来敲门,灵徽觉得头还有些疼,就半躺在床上接了电话。
听筒里只传来一声惊喜的低唤:“阿徽……”
灵徽一惊之下,几乎连听筒都要握不住:“阿寻?”
可听筒里的声音已经换了一道陌生的男声:“程小姐,你丈夫现在在我们这里做客呢。”
灵徽只觉得自己的心跳的砰砰的,瞬时间身上的衣服就被冷汗给浸湿透了,她掌心里湿黏的一片,听筒几乎都要滑落下来,她抓紧了冰凉的听筒,死死的贴在耳边,妄图能再听到阿寻的声音。
可方才那一声低低的‘阿徽’,就像是幻梦中才有的声音,周遭是静的,深入骨髓一样的静,可灵徽的心却一个劲儿的直往下沉。
她这段时间,全部心力都放在了林漠的葬礼上,身体疲累,心里更是又累又痛,甚少和阿寻联络,甚至连念希都顾不上了。
他走的不安稳,她希望他去天堂的路,可以走的更顺遂一些,这,到底也是她的私心。
“你们是谁,阿寻为什么会在你们那里?你们想要做什么?”
“程小姐是个聪明人,自然知道我们想要做的是什么,想见你丈夫的话,今天下午五点之前,按这个地址过来,记住,是你一个人过来,也别想着报警,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他就别想活!”
那人说完,又报了一串地址:“程小姐,记住了吗?”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阿寻,阿寻他现在怎么样?”
“嘟——嘟——”
耳边传来的,却是电话挂断的声音。
灵徽怔怔的瘫坐在床上,阿寻,这是落到了什么人的手里?
她知道等着她的,不会是什么好事,可是,让她对阿寻的生死置之不理吗?
她根本做不到。
灵徽强撑着起床,顾不得梳洗就换了衣服下楼去。
程磊听得她要出去,立时追了过来:“程小姐,你去哪里,我送你吧?”
灵徽想到阿寻如今的处境,她一个人,正是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程磊一问之下,她当即没能忍住,眼眶里立时就含了泪。
“程小姐,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您说出来,我总能给您想办法的。”
“阿寻出事了。”
灵徽想到那个待她真心实意又关爱备至的阿寻,她如今的丈夫,心里更是难受的不行。
她为了林漠,千里奔波,女儿也留给了阿寻来照顾,她,全了自己的心愿,可又怎么对得起阿寻呢?
程磊怔愣了一下,方才明白过来她口里的阿寻是谁。
是啊,程小姐她,已经嫁人了,还有了一个可爱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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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上海为三少的事忙前忙后,他几乎都要忘记了远在云南,她还有丈夫和家。
“出了什么事?阿寻,不是在云南老家吗?”
灵徽含着泪摇头:“阿寻,大约是一直没有等到我的电话,他放心不下我,来上海找我了,可不知道怎么会落到那些人的手里,他们给了我一个地址,让我下午五点前一个人过去,不然阿寻就会有危险。”
“你不能去。”程磊立刻就下了决断:“依我看,控制阿寻的那些人极有可能和梁冰有关。”
梁冰就算被梁孝恒收拾的没了继承权,可却终究还是梁自庸的女儿,还是梁家的人,梁孝恒能做的,也只有按照梁自庸的遗嘱,不给她一分钱,可除此之外,梁冰要做什么,却有她的自由。
她如今攀上了陈忠谦,他和梁孝恒等人也只能暂时隐忍不动,可隐忍,不代表就要放弃,程磊和梁孝恒这段时间一直有来往,两人也达成了共识,不可能放任梁冰继续这样作威作福下去。
却没想到,这女人还真是一分钟都不肯消停。
“我知道我不能去,可我必须要去,阿寻是我的丈夫,我不能不管他。”
灵徽擦了眼泪,狠狠咬了一下嘴唇,她知道,前面就算是火坑,她也只能闭着眼跳下去,要她不顾阿寻的生死,那么她和畜生还有什么分别?
“程磊。”
可灵徽舍不得的,也只有不到四岁的女儿。
“如果……我有了什么意外,我的女儿……”
“程小姐,您不会有任何意外的,我答应过三少,无论如何,都要护着您周全。”
程磊紧紧倏了一下眉:“阿寻那边,我来想办法……”
“可是他们说了,如果我下午五点前不过去,或者是报警的话,阿寻立刻就会没命。”
灵徽摇了摇头:“程磊,你让我去吧,不去,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心安。”
“我和你一起去。”
“你去那里,总要坐车过去,我就扮作司机。”
程磊终究还是下了决心,无论如何,就算真的有生命危险,他也要尽了本分。
“程磊……”
灵徽是个心善的人,程磊本来没有搅合进来她和梁冰之间的恩怨,可如今却要为了她,以身犯险,灵徽不愿意要他去,可程磊却铁了心:“如果您不让我陪同,那么我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放您出去的。”
灵徽实在太挂念阿寻,加之程磊的身手确实十分了得,只得应了下来。
按照电话里那人所说的地址赶到那处宅子的时候,不过刚到中午。
灵徽下了车,程磊心知他此刻是进不去的,他也不愿硬闯,惹了这些人的眼,不如就留在车上,暗中找机会行事。
灵徽下车的时候,回头看了程磊一眼,却是不由自主的捏了一下自己的包包。
包包里装了一只精致的小手枪,是程磊给她的,林漠生前用过的一把。
来之前,程磊教了她怎么开枪,灵徽这还是第一次拿枪,紧张的几乎手指头都在打绊,一路走,一路默念程磊教给她的开枪要领,竟是连害怕也给忘记了。
“时隔四年,程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梁冰坐在沙发上,看到从和煦阳光中缓缓走进来的年轻女人,心底蛰伏着的嫉妒的毒蛇,又开始蠢蠢欲动。
她有哪一点比得过她?可却偏偏是这个普通的小家碧玉,抢走了林漠的心。
灵徽在她面前站定,素白的一张脸上,纤细的眉眼依旧是一如当年的秀美和宁静,只是她整个人的脸上,多了昔日不曾有的坚毅和沉稳。
四年的时光,改变的并非只是梁冰一个人,灵徽做了母亲,为母则刚,她也变了,那些娇弱褪去了,身上,也有了凌厉的锋芒。
“是啊,没想到,我们又见面了。”
灵徽缓缓的在椅子上坐下来:“梁小姐,你我之间的恩怨,不必要牵连外人,放了阿寻,有什么事,你冲着我来。”
“当然,我和你丈夫之间,没有丁点的恩怨,我带他来,为的也不过是要你来而已,既然你来了,自然就立刻会放了他。”
梁冰一抬手,就有人带了阿寻出来。
他被胶带封住了口鼻,不能说话,只是拼命挣扎着,看到灵徽,他整个人立时双瞳一亮,挣动的却是更厉害起来,口中‘呜呜’个不住,灵徽一下掐住了掌心,通红的眼眸中眼泪就要掉下来,却死命的忍住了,她收回目光,再不看阿寻:“我要看着阿寻出去,确保他安全。”
梁冰才不把一个阿寻放在眼里,她的目标本来就是灵徽一人。
如今的她,活着不过也像是死人一样,从林漠死在她手里之后,她就已经做了这个决定,杀了程灵徽,她也不会继续苟活下去。
余生要靠这陈忠谦,李忠谦这样的男人得以衣食无忧的过下去,还不如立刻死了的好。
可是死了,她也要让程灵徽陪葬,她抢走了她最爱的人,她一辈子都不会原谅她。
“放他出去。”
梁冰说了一句,阿寻立刻就被那两个人架着向外走,可阿寻却不肯,发了疯一样拼命的挣扎,推搡间,甚至那两个人高马大的保镖都治不住他,灵徽急了,再这样下去,他们俩,一个都别想活。
“阿寻!”
灵徽一下站了起来,她眸子冰冷,又透出了几分的疏离和嫌恶:“你到底要干什么?你是不是觉得我被你连累的还不够?”
阿寻一下安静了下来,他通红着一双眼看着面前的女人,她娇小的个子才到他的胸口,可他却素来是怕她的,怕她难过,怕她伤心,怕她的眼泪。
他把她捧在手心里疼,可她爱的却是别的男人。
阿寻来了上海,他知道了,他也难过,可他不想在意,他记住的只是,她答应过他的,她会回来,因为女儿和他还在家里等着她。
可是如今她说什么?她说是他连累了她。
是啊,如果不是他愚蠢的被人骗来上海,如果不是他这么傻的一意担心她的安危,又怎么会有今天这样的事情发生?
“你留在这里想干什么?你又能干什么?这里这么多人,你打得过吗?如果不是你实在太蠢,怎么会被人给抓住?我说了让你在家里等着我,你跑来上海干什么?”
“你走,现在就给我回去,回你的老家去!”
灵徽推着他向外走,阿寻那样高大结实,方才两个保镖都要按不住他,可现在,灵徽却推着他像是推着一个小孩子。
---题外话---第二更,我可怜的小阿寻
第452章 子弹,射穿了阿寻的心脏。(第三更,加更完毕)
灵徽推着他向外走,阿寻那样高大结实,方才两个保镖都要按不住他,可现在,灵徽却推着他像是推着一个小孩子。
他动也不动,挣也不挣,只是一双眼睛越来越红,里面仿佛泛了泪光,明亮璀璨的一片砦。
梁冰冷眼看着这一切,程灵徽怎样修来的好福气,竟是惹得这些男人一个一个为她前赴后继的,连命都不要了。
这个阿寻也是,只听了一句,程灵徽可能有危险,就什么不顾了。
再想到林漠,梁冰的心更是凌迟一般的疼鳏。
她的身边,从来不乏追求者,可她却也明白,她再遇不到像林漠和阿寻这般对程灵徽一般对她的男人了。
“我为什么来,我怕我的妻子不回来了!”阿寻伸手扯掉了嘴上的胶带,他的嘴被封了一天一夜,说话都困难,发出的声音更是古怪。
可灵徽的眼泪差一点就涌了出来。
“我说了我会回去……”
“我知道阿徽从来不爱我。”
阿寻苦涩一笑,那么高大的一个年轻人,站着不动就是山一样的安稳,可如今,他却脆弱的仿佛一碰就会碎掉。
“可我爱阿徽,我不想阿徽难过,也不想阿徽受伤,只要阿徽开开心心的,我怎样都行。”
他轻声的说着,说到最后,眼底已经是一片的笑意。
“阿寻……”
阿寻却再不看她,他直接转身面对梁冰:“我不知道你和阿徽之间有什么仇恨,可她是个女孩子,我是她的丈夫,有什么,你冲着我来,让她走。”
“阿寻!”
灵徽大惊失色,梁冰如今已经是疯狗一般,她肯放了阿寻出去已经是难得,可阿寻这样说,万一惹得梁冰又发狂,那可怎么办?
“你走!”
阿寻看也不看她,伸手把她推到身后去,依旧看着梁冰,面上却是毫无惧怕:“我们寨子里从来都是这样的规矩,什么事,都不会牵连到女人,我是男人,也是她的丈夫,我可以替她承担任何事!”
梁冰闻言,忍不住的抚掌大笑:“真好,既然你找死,那你们就死在一起好了,到了地底下,也好做一对苦命鸳鸯,不过……”
梁冰转转眼珠,好笑的看向阿寻:“你可知道你的老婆心里爱着别的男人呢,那个男人也死了,到了地底下,你们两个男人也要抢不成?”
阿寻是个血气方刚的男儿,听得梁冰这样说,立时羞怒的脸色涨红,可梁冰却又说道:“唉,我瞧着你就是被人蒙骗了,你这个妻子,从前可是个不折不扣的小三,勾引了我的老公,又给他生了个儿子,可惜啊,人家青梅竹马的初恋一回来,就不要她了,不但不要她,孩子也不要了,我看,她是心灰意冷了才肯嫁给你的吧,不然,你一个山里的穷小子,程小姐怎么看得上你?”
阿寻从不知晓灵徽的过往,他也从未曾问过,梁冰这些话一说出来,他下意识的就回头去看灵徽。
却见她面色苍白,单薄的身子站在那里几乎摇摇欲坠,她的嘴唇哆嗦着,手里紧紧的抓着包,整个人颤栗个不住,死咬了嘴唇,咬到嘴唇渗出血来,却犹然仿佛察觉不到一般。
阿寻只觉得心里轰然一声巨响,这个女人说的,全都是真的!
他了解灵徽,她不是个会说谎的人,她的情绪,也向来不能隐藏的滴水不漏……
她竟然,会那样爱那个男人,爱那个辜负了她的无情无义的男人!
甚至他死了,她也要千里迢迢的回来送他最后一程!
那么他呢?他这个丈夫,真的只是她心灰意冷之下的将就和凑合?
她对他,是不是真的一丁点的情意都没有?
若非如此,她来上海这么久,为什么只有零星的几个电话打回来?
阿寻只觉得心如寒霜,眼前,耳畔,全是灰沉沉雾蒙蒙的一片。
他曾执着的以为,他总能等到她爱上他那一天,可是如今想来,他是多么的可笑?
“梁冰……”
灵徽这一生,受的屈辱实在太多,可若论她最在意的那个,却还是那个‘小三’的罪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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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这个罪名,她葬送了青春和学业,葬送了她父亲的性命,背上了一生卸不掉的枷锁,她已经受到惩罚,可为什么梁冰还要这样折磨她?
在无辜的阿寻面前,把她血淋淋的过往掀开来,她羞辱的不是她,她羞辱的也是阿寻!
灵徽哆嗦着将包里的手枪拿出来对准了梁冰,她空洞着一双凄惶的眼瞳望着梁冰:“你这么恨我,我也这样恨你,那我们,就一起下地狱吧。”
她的手指抖动着拉开了手枪的保险,清晰的响声在空荡荡的房子里,突兀的凝重。
梁冰短暂的惊愕了一秒之后,却是立时反应了过来,她仓惶跌撞的爬起来,凄声大喊:“杀了她,快,杀了她!”
四五个保镖从房子外面冲进来,最前面的男人已经极快的拿出枪对准了灵徽。
两声枪响,几乎是同时响起,院子里的乌鹊,惊的直飞向天空。
而院子外不远处,那匆匆赶来的两个人,却是都怔仲的停住了脚步。
最前面的那个苍白消瘦的高大男人,一瞬间面上失去了全部的血色,那一双瞳仁,黑漆漆的空落下来,仿佛,湮灭了这世上,这一生,所有鲜活的色彩。
程磊一回头看到他,几乎惊的魂飞魄散,“三,三少……”
他激动的不能自已,心头又是狂喜又是惊惧,一时之间,竟是脚步钉住了一样,一步都不能上前。
三少……那个人,竟然真的是三少!
程磊只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他明明,明明亲眼看过尸体的,虽然被刀子划的面目全非,可终究还是能看出是三少的眉眼……
可,他跟着三少这么多年,又怎么可能会看错呢?
这人,若非是鬼,那么就定然是死而复生的三少了。
“林先生,我们先进去,里面,也或许不一定……”
梁孝恒低低说了一句,林漠那死灰一般的眼瞳里,仿佛又有了活气,他迈开腿向前走,却在抬脚的那一刻,脚步跌撞了一下,梁孝恒伸手扶住他,他却轻轻推开了。
梁冰捂着胸口,直到鲜血把她的衣服都湿透了,她还有些不敢置信的望着自己身上的血,回不过神来。
程灵徽,这个在她眼里娇弱,懦弱,无用的女人,竟然会对着她开枪!
她似乎是反应迟钝了,许久才感觉出疼来,嘴里满是铁锈味,歪头吐出一口,却全都是血沫子。
梁冰想,她是要死了吧,不过无所谓,程灵徽也会死,黄泉路上有人做伴,不寂寞了。
她抬起眼眸,却怔愣了一下。
倒在地上的,是满身血污的阿寻,枪响的那一刻,他从后面抱住了灵徽。
子弹,从背后射穿了他的心脏。
灵徽跪坐在地上,抱着他,他已经快要说不出话来。
只是沾染了血污的手指紧紧的抓着灵徽的手。
“阿寻。”
灵徽哭不出来,却对着阿寻笑,她记得阿寻说过,他最喜欢看她笑了。
“我,我也要死了……”
阿寻的嘴角,缓缓的淌出血来,他身上渐渐也变凉了,抓着灵徽的手指,渐渐没了力气。
灵徽就紧紧抓着他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阿寻不会死,阿寻说了要和我生很多小宝宝的……”
阿寻的目光有些散乱了,唇角却仿佛翘了一下,“我死了,阿徽,阿徽……也会记住我,一辈子,是不是?”
像记住那个她深爱又怨恨的男人一样,她也会记住他一辈子的,是不是?
灵徽的笑,再也挂不住,她哆嗦着,眼泪不停的往外涌,拼命的摇头:“不,阿寻死了,我会立刻忘记阿寻的,阿寻不能死,阿寻死了我怎么办?念希怎么办?阿寻不能死,不能死……”
阿寻却再也没有力气说话,他想要伸手给她擦眼泪,可手指却已经抬不起来了。
---题外话---一万字更新完毕。。。猪哥已经做好了各种准备,刀枪不入了!
第453章 阿寻,我们永远不会分开了
阿寻却再也没有力气说话,他想要伸手给她擦眼泪,可手指却已经抬不起来了。
他舍不得闭上眼,最后一口气吐出来,是拼尽了全力的三个字:“对不起……”
对不起,不能陪着你走过一辈子了,对不起,不能照顾你和念希了砦。
对不起,我或许,不该那样缠着你,要你不得不嫁给我鳏。
阿寻真的很想再问一句的,阿徽在你的心里,我到底算什么?你对我,又有没有过一丝的情意?
可他再也问不出口了,他要带着这些遗憾离开这个人世,无论怎样的星月斗转,无论怎样的不甘不舍,却也永远都不能从她口中知晓答案了。
灵徽感觉到他身上最后的温暖消散无踪,他的手指变的绵软无力,却仍是不肯闭上眼,他看着她,在他生命的最后一刻,他拼尽了全力看着她,他舍不得,还是她。
可她,能给他的回报是什么?
是廉价的感激和同情,还是那近似于亲情的相依相偎?
灵徽只觉得一颗心都空了,碎了,她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是更紧的抱着阿寻,像是抱着一个小孩子,把他冰凉的身体,贴在自己的胸口。
“阿寻,我们回家喔,我们回家……再也不来这里了……”
灵徽摸了摸他的脸,低头,轻轻吻在他的额头上,若是那个活着的阿寻,一定开心的都要蹦起来,可如今,他靠在自己的怀中,却再也没有了任何声息。
“阿寻……”
灵徽将他的眼瞳轻轻合上,她欠他的太多了,这一生都还不尽,他走了,留下她怎么来赎罪?
家乡的阿娘怎么办?一直和他相处极好天天黏着他的念希又怎么办?
还有,她呢……
她这个妻子,又该怎么办?
出了人命,外面又有车声人声传来,梁冰手下这些保镖早已树倒猢狲散。
更何况梁冰自己也伤的不轻,他们现在不走,还等着和梁冰陪葬不成?
林漠和梁孝恒还未曾踏进房子,就嗅到了浓重的血腥味,程磊只觉三少的手臂重重往下一沉,他赶紧抬手托住,三少却已经推开了他,快步向屋子里走去。
一眼就看到她,跪坐在地上,怀里抱着一个年轻的,浑身是血的男人。
林漠只觉得一颗心骤然的落回了肚中,可下一瞬,却又仿佛是什么东西重重扯到了他的心肺,他倏然的抬眸,幽深静寂的眸光落在她怀中被血污了几乎看不清楚的男人脸上。
那是……她的丈夫?
林漠只觉一股寒气从脚底开始蔓生,渐渐就弥漫到了他的四肢百脉去。
他站着不能动,可目光却不受控制,落在她白皙的染了血的手指上。
她一下一下的抚摸着那个男人早已冰凉的脸,不知在轻声喊着什么,她没有哭,可神情却是苍白而又空洞的,仿佛,她这个人的灵魂,也被怀中那个人给带走了。
“程小姐,您没事吧?”
却是梁孝恒,先打破了这近乎僵硬的平静,已经昏昏沉沉的梁冰听到了梁孝恒的声音,挣扎着睁开了眼。
她受伤极重,不至死,却折磨的身骄肉贵的她数次昏厥过去。
梁冰知道自己完了,她只求速死,却怎么都没有想到,她会在抬眸去看梁孝恒的时候,看到死而复生的林漠。
“你——你——”
她哆嗦着,却说不出囫囵的话来,林漠根本不看他,却是梁孝恒讥诮的看了她一眼:“你还真以为你在上海手眼通天了?林漠若真死在你手里,他也不用混这么多年。”
可她明明看到了尸体,是了,那尸体上的一张脸被划伤的面目全非,她只是瞧着隐约像林漠的眉眼,就信了……
也许是因为当初回国时,梁家那些人的逢迎要她太骄傲失去了理智,她对自己的手段也太信任,全然没想到,竟会被人蒙骗至此。
一定是梁孝恒,一定是他做的……
他早就有心和林漠狼狈为奸了!
梁冰呼哧呼哧的倒喘气,却再发不出一丁点的声音来,只是瞠圆了一双血
红的眼瞳,死死的盯着梁孝恒,她真想,真想把他也拉入地狱中来啊!
“把梁小姐先送去医院看伤,看好了伤,陈太太那边还有请呢。”
梁孝恒冷声吩咐身边的下属,梁冰立时被人拖了出去。
她血淋淋的身子经过林漠的时候,到底还是忍不住去看他。
可他,自始至终,连一寸眼角的余光都未曾给予她。
梁冰心里一阵一阵的笑,她这一生,何尝又不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梁孝恒,你真以为我贪生怕死要由你摆布吗?
你错了,我宁愿死,也要让你落下一个逼死长姐的罪名来!
你这一生,休想摆脱这个污点了!
梁冰被带走之后,梁孝恒看了程磊一眼,示意他先跟着自己出去。
林漠和程灵徽之间的事,该他们自己来解决,别人,谁也插不上手。
屋子里重又安静下来。
林漠方才能听清楚她念的是什么。
她一声一声唤着的,是一个叫‘阿寻’的名字。
应该,就是她怀中丈夫的名字。
林漠不知他是怎么走过去的,只是,他轻轻唤了一声灵徽之后——
灵徽整个人先是剧烈的颤了一下,似有不敢置信,又似是大彻大悟的空洞和冷静。
她抬起眼眸,看向林漠,她的眼神是冷的,声音也是冷的,仿佛,他再也不是她念念不忘的枕边人,而只是一个,她打从心底,都不愿再看到的陌路人。
“三少原来没有死。”
灵徽只是这样简单的一句话七个字,却让林漠的心更深的坠入深渊中去。
他没有死,劝牵连到了她无辜的丈夫。
是啊,如果他没有死,她怎么会回来上海,她不来操持他的丧礼,她的丈夫又怎么会找来?
阿寻不来,又怎么会惹上这样的祸事?
他知道她从来都是恨他的,可他心底也从来都存着一线的希望,他总能挽回她,哪怕她真的嫁人了,生了孩子了,也无所谓,只要他留得这一条命在,他总能挽回她的。
可是这一次,他却真的害怕了。
“恭喜三少,从今以后,上海再也没人能动摇三少的根基半分,恭喜三少,从今以后,坐拥万里江山,呼风唤雨,堪称上海的无冕之王了。”
灵徽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那一双灵秀的眼瞳里,却只有浓浓的讽刺和不屑。
林漠心如刀绞,废掉的那一条右臂,又开始隐隐作痛,痛入骨髓,挥之不去,他却只能咬了牙死死的忍着。
可灵徽却再也不看他一眼,只是垂眸静静的望着永远沉睡的阿寻。
“我带阿寻回家去,从今以后,我们再也不分开了。”
她已经决定了,要一辈子留在寨子里,阿娘只有阿寻一个独子,而阿寻,因为娶了她,连一儿半女都没有留下来。
她必须要替阿寻尽了这孝道,必须,要给阿娘养老送终。
阿寻没有孩子,念希就是他的女儿,就是阿娘的亲孙女,阿娘百年之后,总要有人记着给她上香祭拜。
她不会再离开寨子一步,她要用一生的清苦,来补偿她亏欠阿寻的。
“阿寻,你高不高兴?阿徽,再也不会离开你了……”
灵徽的声音,轻柔的像是环抱着婴儿的母亲,林漠惶然的看着她的每一个表情,他是彻头彻尾的局外人,他永远,都没有办法再走进她的心里了。
“灵徽……”
“我送了三少最后一程,虽然三少并没有死。”
灵徽将阿寻脸上的血污一点一点的擦干净:“也请三少替我,送阿寻回去老家。”
凭借她一个人,怎么可能千里迢迢送阿寻的遗体回去?
她让林漠帮忙,不为别的,只为阿寻的死,到底罪魁祸首是他。
她没资格要他赔命,也没可能要他赔一个完好的阿寻给她,可是至少,他总要为阿
寻做点什么。
---题外话---更晚了
第454章 父女
她没资格要他赔命,也没可能要他赔一个完好的阿寻给她,可是至少,他总要为阿寻做点什么。
阿寻的遗体被送回家乡,得知消息的阿娘立时就昏厥了过去。
阿寻下葬的吉日选好,因着天气渐热,择了最近的日期砦。
他下葬那一日,天气好的出奇,仿佛不是永远,而只是送朋友远行。
阿娘已经哭瞎了一只眼睛,若不是被乡邻扶着,根本就站不起来也无法走到墓地来鳏。
灵徽不敢面对这样的场景,回来这一周多的时间,她甚至不敢在阿娘醒着的时候去见她。
阿寻的棺木落入土中,要被封起来的时候,阿娘推开身边的人,扑过去哭的嘶声裂肺,灵徽再受不住,踉跄的跪在阿娘的身边:“阿娘,阿娘,都是我的错,是我的错……”
阿娘却抱紧了她:“我的阿寻没有给阿娘丢脸……”
灵徽泣不成声,“阿娘,阿娘你骂我,你打我吧……”
“阿寻这么疼你,阿娘怎么会骂你?”
阿娘的眼睛已经模糊的看不清面前的灵徽了,她摸索着摸灵徽的脸,给她擦眼泪:“阿寻是男子汉,男子汉就要保护妻儿,阿寻他,做的很对!”
阿娘该是多么痛苦,才能说出这样的话。
灵徽又悔又恨,这一家人待她的恩情,她怎么回报?
阿寻下葬之后,阿娘的病势更重了起来,她的眼睛几乎连面前的人都看不清了,更是连床都下不得。
灵徽衣不解带的照顾着她,可阿娘却执意要灵徽离开。
她还太年轻,这一辈子,难道真的要磋磨在这小寨子里为阿寻守着?
送阿寻回来的那个男人,阿娘那时候眼睛还好,一眼就瞧出来念希和他长的一模一样。
阿娘心里明白,阿娘她也是打青春年少过来的呀。
阿徽的心啊,一直都没有在阿寻身上过,女人,若不是真的足够爱一个男人,怎么甘心一个人生下孩子辛辛苦苦的拉扯大呢?
而那个男人,阿娘也瞧得出来,他并非凡人,他也真的会对阿徽很好。
她失去了儿子,念希,她当作亲孙女一样疼爱着的孩子,怎么能再失去爸爸呢?
“我不走,阿娘,我答应了阿寻的,我要留下来陪着他,照顾您……”
“我不过是个瞎了眼的老太婆,如今连床都下不来,我还能活几天?我不要你照顾……你带着念希走,念希以后要念书,去大城市……”
阿娘固执,灵徽却比她更固执,不管阿娘怎么说,灵徽都不答应。
阿娘实在没有办法,只能任她留下来。
灵徽把她当成亲生母亲一样照顾着,阿娘的身体虽然没有好转起来,却也没有再恶化。
灵徽想,她无论如何,都要把阿娘照顾好,不然,阿寻在地底下也不会安心的。
小镇上的人们都私底下议论纷纷,那个送阿寻回来的男人,定然就是阿徽从前的老公,念希,也就是那个人的女儿吧。
阿徽,怕是很快就要离开了,毕竟,她还这么年轻,她从前这个老公又年轻又英俊,除了右手有点不灵光,哪里还能挑得出毛病来?
阿寻已经死了,他们寨子里的人不像汉人那样多的规矩,年轻姑娘,哪里有守寡的?
多是亡夫下了葬,过了七七四十九日就吹吹打打又出门了,有时候,和前婆家关系好的,婆婆公公还要添彩礼呢。
因此,灵徽就算真的走了,离开了,也没人会诟病什么,哪怕阿寻为了她丢了一条命。
寨子里的人心性纯朴,换做任何一个热血男儿大约都会这样做。
可灵徽却并不这么想,她不能亏欠任何人,她不能在阿寻尸骨未寒的时候就离开。
更何况,阿寻是为了她死的。
她已经发了誓,不会离开寨子,要为阿娘养老送终,她就一定会做到。
过了七七四十九日,灵徽却还没有离开,照旧的和小阿姨一起,买菜,做饭,收拾家务,甚至还跟其他的小媳妇们学着上山采药去。
竟仿佛是要永远住下去的样
子。
可更让大家吃惊的却是,那个男人也没有走。
他住在了灵徽从前租住的那个小院子里,却是每日都要过来阿寻家里的。
或是带了念希玩,或是帮着做一些家务。
念希开始是有些抗拒他的,她还小,不知道死亡是什么意思,但是在阿寻被装入那个大大的木盒子里,然后被土埋了起来的时候,念希还是吓的大哭了起来。
她以后,是不是再也见不到阿寻爸爸了呢?
那个会把她放在脖子上风一样奔跑的英俊男人,那个会给她买各种各样漂亮的银饰,笨手笨脚给她梳辫子的男人,是不是,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小阿姨怎么都哄不住她,还是林漠把她抱了过来。
“阿寻是去天堂了。”
“天堂,天堂是哪里?”
念希抽抽噎噎的哭着,含泪望向林漠:“那里,会有肉肉吃吗?”
阿寻最喜欢吃肉了,每餐饭不吃肉,他就像是永远都吃不饱似的。
林漠看着女儿,心里又是痛又是安慰,在见到她的第一眼起,林漠就确定,念希是他的女儿。
在知道了她的名字之后,林漠更是欣喜若狂。
念希……
灵徽她,那个时候一个人生下女儿时,心里也是没有忘掉他,还在念着他的吧。
“天堂很美,很温暖,有很多很多的好吃的,阿寻不会冷,也不会饿,他每天都会很开心。”
念希听着听着,一双眉毛却是皱了起来,小嘴一瘪,又哭了出来:“不要阿寻在天堂,我不要阿寻在天堂!”
“天堂那么好,阿寻就再也舍不得回来了,阿寻不回来,念希怎么办?阿奶怎么办?妈妈怎么办?”
念希哭的泣不成声,林漠的眼睛也红了起来,心里酸胀的厉害,像是有什么东西渐渐的开始膨胀,弥漫……
要他几乎没有办法再留下来,再面对女儿稚气的脸。
他这个父亲,到底多不尽职,多么的失败?
他对不起宝宝,对不起灵徽,对不起女儿,为了自己的一腔固执,为了回报那些恩情,他舍弃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一切!
是啊,他偿还了养父的恩情,他的良心终于可以安宁。
可是他亏欠程灵徽母子三人的情分呢?
他又拿什么来还?
“我要去找阿寻……”
念希哭到最后,挣扎着要从林漠怀里出去,要去阿寻的墓地。
林漠抱紧了她,她香软的身子就在他的怀中,她软软的头发就挨着他的脸,可他的女儿,却和那个陌生的男人亲如一家。
林漠并不嫉妒,相反,他却是真的很羡慕阿寻。
在念希那些年幼的时光里,都是他陪着念希一天一天长大。
而他,这一生都无法填平这些遗憾了。
“念希乖,阿寻这会儿睡着了,念希不要去吵醒阿寻好不好?”
林漠抱着她,轻轻的哄,小姑娘却是真的很乖,果然就不再闹了:“我等阿寻醒了再去叫他起来,我不要阿寻去天堂,我和妈妈都在家等着他呢。”
“好,等阿寻睡好了,我们再去叫他起来。”
林漠轻轻亲了一下念希的额头,念希却并没有抗拒,在她小小的意识里,这个长的和她很像的男人,大约也不会是个坏人的吧。
念希在林漠的怀里睡着了,他却舍不得放下女儿。
他废了一条手臂,只能一直用左手抱着念希,念希胖嘟嘟的,抱着还是很费劲的,林漠半边身子都僵硬了,却还是不舍得放下念希。
直到念希睡的沉了,他方才将念希放到小床上去。
林漠每天都来带她出去玩,或者去看阿寻,念希渐渐喜欢上了他,一日他不来,或是来的晚了,念希都要念几声:“怎么阿漠还不来呢?”
灵徽瞧着女儿这般样子,更是不忍再拒绝,阿寻再也不回来,念希就好像一夜之间长大了很多似的。
---题外话---求票票,连个前十都没进啊亲们!!!我受到了伤害,感觉自己并不懒惰啊,一直很勤奋啊,难道是因为没有甜蜜的缘故吗?我装作听不懂的样子。。。。
第455章 我和林漠,不可能了。
灵徽瞧着女儿这般样子,更是不忍再拒绝,阿寻再也不回来,念希就好像一夜之间长大了很多似的。
有一日晚上灵徽听到女儿睡梦里还在和阿寻说话:“阿寻,明天我们去炖野鸡汤喝啊。”
阿寻他,总是对念希百依百顺,他走之前,答应了回来带念希去山里抓野物的,可是,这一句承诺,再也没有办法兑现了砦。
灵徽望着女儿稚气的小脸,夜色深静,间壁传来阿娘窸窣翻身的声音,隐约,却还伴着沉沉叹息。
灵徽想到那坐落在山中的一处孤坟,纵然有清风明月相伴,却怎么比得过亲人和朋友的陪伴鳏?
阿寻,再也不会回来了,念希又要多久才能适应并接受这样一个事实?
灵徽没有能够忍住,又掉了眼泪。
阿寻走这近两月的时光,林漠一直留在这里,但是灵徽自始至终,没有和他说过一句话。
哪怕他日日过来陪着念希,哪怕他就站在她的面前。
她不知道他会在这里待多久,但她知道自己的心,再也不会有任何的涟漪了。
“阿漠……”
念希翻了一个身,胖嘟嘟的小屁股撅起来,脸埋在枕头上,睡的像一只憨憨的小猪,灵徽忍不住摇摇头,给女儿盖好被子,听到她梦呓里一声轻轻的‘阿漠’,灵徽不由得又握紧了手心。
林漠他,虽然从未问过她,可是大约也已经知道了念希是他亲生女儿的事实。
他待念希,却是真的很疼爱,可灵徽想到从前,想到那个可怜的孩子,想到阿寻,就觉得锥心刺骨的疼,她不想看到林漠,不想让自己回忆这些痛苦。
她想,她是该告诉他,要他离开这里了。
念希早上起床后,就开开心心的等着林漠过来,他答应了她,今天要带她去县里玩的。
小镇的交通不是太方便,寨子里的人隔段时间会一起搭车去县里,念希长到快四岁,也才去了两次而已。
可灵徽却把女儿抱到了一边去:“今天不可以再出去玩,要陪阿奶。”
“可是阿漠……”
“什么阿漠?妈妈怎么教你的!”
灵徽板了脸,念希一张小脸当下就垮了下来,瘪了嘴委屈的不行:“林叔叔说了带我去县里……”
“可是阿奶也很想你陪着她的。”
念希想了想,长长的睫毛就垂了下来:“好,我在家里陪阿奶。”
“念希最乖,今天做团子给念希吃。”
灵徽摸了摸她的头发,念希却还是高兴不起来,坐在房子前的台阶上,整个人还有些怏怏的。
林漠来的时候,就看到了不高兴的小姑娘。
念希一眼看到他,腾时眼睛就亮了,刚要跳起来喊一声‘阿漠……’却又想到了什么,慌忙捂住了小嘴:“林叔叔。”
林漠脚步一顿,却没有答应,小姑娘见他不应,差点都要哭了,可灵徽却已经从屋子里走了出来:“念希进房间去,阿奶找你呢。”
念希眼巴巴的看着林漠,黑葡萄一样的瞳仁里都泛出了泪光来,林漠哪里受得了她这样子看着自己,立时要走过去抱她,灵徽却拦住了他:“林先生,我有话和您说。”
林漠只得停了脚步,念希看着妈妈一脸严肃的样子,知道今天撒娇也是没有用的,只得上了竹楼去陪阿奶。
阿奶躺在床上起不来,念希进了房间就脱掉小鞋子爬到床上去,坐在阿奶的身边:“阿奶今天吃饭多吗?有没有乖乖吃药?”
念希一本正经的问,阿奶笑起来,皱纹都要展开了:“阿奶今天吃了很多,也有好好吃药,念希乖吗?”
“念希一直很乖,可是妈妈不让我和阿漠出去玩。”
念希有些不高兴的对着手指,阿奶就摸了摸她的头发:“念希想出去玩呀。”
念希刚要点头,又使劲摇摇头:“念希也想陪着阿奶的。”
阿奶笑的更灿烂了几分:“念希喜欢阿漠吗?”
念希点点头,奶声奶气的答道:“喜欢,可是妈妈不让我和阿漠玩。”
阿奶就叹了一声:“
念希要多和阿漠亲近亲近呀。”
灵徽这样执拗,男人怎么能一辈子等下去呢?这阿漠一看就是有本事的男人,这样的男人,多的是女人惦记着呢。
若是哪一天,阿漠不等了,灵徽下半辈子怎么办?难道真的要为阿寻守一辈子不成?
还有念希呢。
现在和爸爸多亲近亲近,将来,就算是两个大人不在一起,至少念希也有人管。
“妈妈会不高兴的。”
“就告诉妈妈,是阿奶说的。”
阿奶拍了板,念希立时高兴起来,捏着小拳头给阿奶捶腿,笑的眼睛弯起来:“我给阿奶捶腿呀。”
“别累着我的小乖乖念希喽。”
“念希喜欢阿奶,念希不累。”
阿奶脸上的笑容更明媚,可笑过之后,却终究还是有些落寞遗憾。
若阿寻也能有个孩子……
不能想,不敢想,想一想,就觉得自己要活不下去了。
阿奶也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了,她离不开阿寻,她实在太想阿寻了。
昨晚,她还梦到了阿寻小时候,跟在她身后面,一叠声的喊着娘。
阿奶想着,眼泪又要掉出来了,念希赶紧给她擦眼泪:“阿奶不哭,念希给阿奶呼呼。”
“好,好,阿奶不哭。”
若不是有灵徽和念希,她大约在阿寻去了之后,也跟着去了。
“林先生,准备什么时候动身回上海?”
灵徽一开口,就是婉转的逐客令,林漠知道她不想看到自己,要不然这么久了,也不会一句话都不和他说。
可她真的赶他离开,他却还是难过起来。
“我不回去。”
“林先生是准备在这里常住了?”
灵徽微微挑眉,神色却是依旧的平静:“林先生还是早日动身的好。”
“我在这里打扰到你们了?”
林漠没想到灵徽直接点了头,她从前最是脸皮薄,不肯得罪人的性子。
“是,念希越来越大,越来越懂事,您继续留在这里,对她不好。”
“怎么不好?她是我的女儿,不是吗?”
灵徽听得他终于问出来,却是笑了,黑漆漆的眼瞳望着他,“她身上是流着你的血,可她从出生那一刻起,就没有父亲。”
林漠一张脸失了血一样的惨白,“是我对不起你们。”
“林先生不用说这些话,我和念希都生活的很好,如果,如果阿寻还在,我们会更好。”
灵徽低了头,只是看着自己的脚尖:“你走吧,回你的上海去,永远不要再打扰我和念希。”
“我会等你。”
“你等不到的。”
“可是阿寻都等到了不是吗?我会等着你,一直等着你。”
“随便你。”
灵徽转身向屋子里走,念希却蹦蹦跳跳的出来:“阿漠,阿漠。”
“念希!”
灵徽动了怒,念希先是吓的一怔,转而却道:“阿奶说了的,要我去找阿漠玩。”
灵徽还想说什么,阿娘却已经在楼上重重咳嗽起来,她顾不得女儿,赶紧上楼去。
给阿娘倒了水,咳嗽平息了下来,灵徽走到窗前,正看到念希坐在林漠的肩上,两个人出了院子。
“那是他的女儿,你怎么能不让人家亲近?”
阿娘叹息一声:“阿徽啊,你跟着他走吧,别留在这里了。”
“我不走,我说了我不走的。”
“你不听阿娘的话了吗?阿寻走了,你就不把我当亲娘看了是不是?”
阿娘动了怒,灵徽忍不住掉了眼泪:“我答应了阿寻,我要守着他。”
“阿寻会答应吗?你以为阿寻愿意看着你一辈子孤身一个人?”
“阿娘,我和他不可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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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6章 他回上海了。
“阿寻会答应吗?你以为阿寻愿意看着你一辈子孤身一个人?”
“阿娘,我和他不可能了。”
“这世上就没有不可能的事。鳏”
“阿娘,你不知道,在他心里,我和孩子根本不重要……砦”
“你又不是他,你怎么会知道?”
灵徽只是摇头:“我已经在他身上栽了无数次,我不想再让自己重蹈覆辙了。”
“那么,你告诉阿娘,你是害怕受伤害,还是根本一点都不再喜欢他了?”
灵徽的头垂的更低,眼泪一连串的往下掉:“我不喜欢他了。”
阿娘沉沉叹了一声,阿徽实在是性子太固执了,人活一辈子,却终究还是要活的糊涂一点好,事事都搞明白了,反而会更痛苦。
这世上,多少人不懂这个简单至极的道理?
“阿徽,等我死了,你把我葬在阿寻的墓旁边,守过了七七四十九日,你就带着念希离开这里。”
“我不走,阿娘不会死的,阿娘还要看着念希长大成人,结婚生子呢。”
灵徽再忍不住,扑在阿娘膝上哭了起来。
阿娘也掉眼泪,她又怎么会不难受呢?
可是要她用道义和恩情捆绑着阿徽一辈子,她却又做不到。
她不认识几个字,可却知道做人的道理,阿徽还太年轻,念希,也不能在这样落后的环境里长大,寨子里连一个念大学的后生都没出过,念希这样乖巧聪明,该跟着他爸爸去大城市好好读书,到时候啊,她和阿寻在地底下知道了,心中也是欢喜的。
“你不想想自己,也要想想念希,念希要去读大学的,在这里,耽误了她了。”
灵徽只是摇头。
阿娘却说道:“阿徽,这是阿娘临终前的遗愿,如果你不听阿娘的,阿娘就是死,也不会安心的。”
灵徽只觉心如刀绞,她知道阿娘是为了她和念希好,可是她心里的痛和伤痕,又有谁在乎?
是啊,日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照旧过的好,她也知道林漠以后一定会对她和念希都好。
可她不想做一个明白的傻子。
念希到了晚上才回来,林漠给她买了许许多多的东西,她拿不住,林漠身上也挂满了,还要程磊在后面帮忙提了很多。
念希高兴的小脸通红,见到灵徽就扑上去抱着她撒娇,给她看自己挑选的送她的礼物。
灵徽原想责备她的,却到底还是说不出口。
她给程磊道了谢,依旧没有和林漠说话。
程磊先离开了,林漠却站在屋子里的灯光下轻轻说了一句:“我明天要走了。”
灵徽还没什么回应,念希却一下呆住了,转而就哭起来:“不要阿漠走,不要!”
她抓着林漠的衣袖不肯放开,林漠怎么能舍得她?可却又不得不走。
他不想她为难,也不想纠缠不休,他给她时间,无论在上海也好,在她身边也好,或者天涯海角一样的远,都无所谓,他等着她就好。
“念希不许胡闹!”
灵徽想要把念希拉过来,念希却不肯让灵徽拉她:“阿徽不好,阿徽要赶阿漠走,念希不喜欢阿徽了!”
灵徽瞧着女儿任性的样子,不由得又要动气,林漠却把念希抱了起来:“念希不该这样说妈妈,快给妈妈道歉。”
念希红着眼睛偷瞄灵徽,却瘪了嘴不肯道歉。
她这样执拗起来的样子,真的和林漠一模一样。
灵徽心里又是气又是酸,一下没忍住,竟是红了眼眶。
念希看到妈妈要哭,当下就后悔了,“妈妈,对不起,念希错了……”
灵徽也不伸手抱她,只是低着头掉眼泪,她实在看不得林漠抱着念希的样子,如果女儿生的不那么像林漠,她想必也不会这样难受。
“念希以后不可以惹妈妈生气,妈妈很辛苦知道吗?以后,念希要好好照顾妈妈,听妈妈的话……”
“可是阿漠你走了还回来吗?”
“如果妈妈高兴了,我就回来。”
念希立刻就往灵徽怀里扑,肉嘟嘟的小脸去蹭她的脸:“妈妈不哭,妈妈你笑一笑,你高兴了,阿漠还会回来的,念希会很乖。”
灵徽抱着她轻轻拍了拍:“去找阿奶去。”
念希立刻点头,一个人扶着楼梯就蹬蹬蹬的上去了。
灵徽看着女儿上楼,这才擦了擦眼泪,刚欲开口说什么,林漠却一伸手抱住了她。
灵徽想要推开,可手指在触到他冰凉僵硬的右臂时,到底还是心头一酸。
他那么骄傲的人,废了右手,从今以后握抢都没可能了……
“灵徽,我知道我说出来你也许不会相信了,可我还是想告诉你,遇到你之前,我这辈子没有爱过任何女人。”
灵徽微微的颤了一下,她不想再和他纠缠不清的,可却没能控制住的就问出了口:“林先生是忘记了林四小姐吗?”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如果不是养父提出那个要求,我一辈子,都不会动那样的念头,我想娶的人,叫程灵徽,她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不是什么替身,也不是什么一时兴起。”
“可是在你的心里,她还是比我重要,比……那个孩子重要,甚至,比念希还要重要,如果可以重来一次,如果可以从新选择,你还是会选择林四小姐,你还是会舍弃我们母子的,对不对?”
灵徽将他轻轻的推开:“林漠,什么都不要说了,过去的事,已经永远的过去了,我不想回忆从前,我也不想,知道你的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了,你回去上海,就不要再回来了,小孩子忘性很大,念希很快,就会忘记你的……”
就像她已经很少再提起阿寻爸爸了一样。
有一天,她也会把你忘记。
“我放弃了你和孩子一次,却再不会放弃第二次,灵徽,我说了我会等着你,就会等着你,我不信我等一辈子也等不到。”
他瘦削的脸,坚毅的眉眼,就在她眼前最近的距离处,她很想让自己心软,相信,答应,可她的心底最深处,再也没有了一丁点的涟漪。
“林先生,您请回吧。”
她下了逐客令,林漠最后深深看了她一眼,终究还是转身离开。
灵徽看着他的身影融在夜色里,然后,一点点的消失了,她感觉到脸上有些微微的凉,伸手摸了一下,却摸到了一片冰凉的水痕。
林漠第二日真的离开了,念希醒来,等了一天,知道他真的走了,又哭了一场,晚饭也不肯吃。
灵徽看着女儿这般,又是心疼又是生气,念希睡到半夜,还抽噎了几声。
灵徽扭头从窗子那里看到外面的月亮,又大又圆,已经是七月了,上海,这个时候应该很热吧。
林漠回去上海的时候,上海的上流圈子里,一场风波也才堪堪平息。
陈忠谦的太太知晓了梁冰的存在,腾时间闹的满世界大乱,听说陈忠谦当即就被陈太太抓的一脸红,连夜就躲到了国外去。
他溜之大吉,却苦了梁冰。
陈太太纠结了一帮子的七大姑八大姨,直接闹上门去,梁冰还住在陈忠谦送的别墅里养伤,陈太太更是恨的红了眼,将别墅砸了个稀巴烂不说,梁冰也被那一群泼妇一样的女人抓的一身伤痕,头发也扯掉了几缕。
最惨的是,她连这别墅也住不得了,陈忠谦给她的时候是怪大方,可这别墅,写的还是陈太太的名字呢。
梁冰被赶出去时,身无分文,还是梁太太当了自己的首饰,母女两人才暂时在酒店里安了身。
可陈太太却并不罢休,日日雇了混混去闹事,梁冰住不下去,只得又搬走。
梁太太本来想带着梁冰回去山东老家,可梁孝恒却让人带了话来,族里知道了梁冰做的事,也不许她们回去丢人现眼了。
酷暑的七月,梁冰和母亲挤在鄙陋的民房里,闷热,酸臭的味道充斥在空气里,她整夜整夜的失眠,整个人暴瘦苍老到难以入目。
---题外话---梁冰要领盒饭了。。。也蛮可怜的说。。
第457章 《爱有灵希》结局篇 一
酷暑的七月,梁冰和母亲挤在鄙陋的民房里,闷热,酸臭的味道充斥在空气里,她整夜整夜的失眠,整个人暴瘦苍老到难以入目。
陈忠谦回国之后,再没找过她,他给梁冰的卡也早被冻结了砦。
梁冰坐在破了一个洞的凉席上,怔仲望着窗子外的月光。
她曾经以为死是最重的折磨,可如今方才知道,让一个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人,去受她从未受过的罪,过她无法想象的贫贱生活,这才是对她最重的折磨。
梁冰将抽屉里梁太太的药全都倒出来,胡乱吞下肚子中去的时候,她闭上眼想到的那个人,依旧是林漠。
如果当初,她没有遇到他,该有多好鳏?
可这世上,从来都不会有如果,剧痛袭来,她蜷缩在冰凉的洗手间里,挣扎,扭动,手指在水泥地面抓出一道道的血痕,到最后,她没了力气,眼睛里也淌出血来。
她想,她是真的要死了,不然,她怎么会看到林漠呢?
他站在树下,风姿绰约,白衣黑裤,清秀温润,她一眼看过去,就此沉沦。
那时候的梁冰缓缓走过去,年轻骄傲的少女桀骜的抬了下颌:“你是谁?你也是林伯父的孩子吗?”
他对她淡淡一笑,只是回了四个字:“我是林漠。”
我是林漠,只有四个字,却转折了她的一生。
梁冰伏在冰凉的水泥地上,最后一丝呼吸凝滞,她磨的出血的指尖在地板上抽搐了几下,渐渐不再动了。
一直到早晨,梁太太方才发现她。
可那时候,梁冰的尸体都僵硬了。
陈忠谦听说这事的时候,没有露面,却让人送了一笔钱过来。
梁孝恒让下属去筹备了简单的丧事,梁冰小小的墓地,就在梁自庸墓穴旁边不远处。
梁太太又回去了法国,带着陈忠谦的那一笔钱,带着梁孝恒给她的一纸房契。
那个在梁自庸面前唯唯诺诺了一辈子的女人,带着苍老的一张脸和花白的头发回去了法国,那个她婚后大半时间都待在那里的国度。
没有人再去关注她的未来会怎样,或许,在某一个清晨或者黄昏,她会悄无声息的死去。
直到腐烂,她的尸体才会被人发现。
转身那一刻,她的眼睛里有浑浊的泪水落下来,如果当初,她以死相逼,不让梁冰回来,至少如今,她还会有个女儿陪在身边吧。
梁孝恒彻底的整顿了沉疴累累的梁氏。
将那些吸血鬼一样的梁家旁枝,尽数逐出了公司。
而林漠,也重新回答了人前,林梁两家握手言和,新的合作计划,已经在绸缪之中。
这些繁琐的事情告一段落之后,林漠亲自去国外接回了他和灵徽的儿子。
小家伙已经五岁了,虽然有些瘦小,可看起来,和正常的孩子,也并没有什么区别了。
林漠给他取了一个英文名字,中文名字,是要留着灵徽给他起的。
“eric,你想不想见你妈妈?”
林漠带着五岁的宝宝下飞机的时候,轻声询问了他一句。
小小的孩子,被林漠握在掌心里的手指微微一颤,却并未先开口回答,反而先看了自己爸爸一眼。
他已经五岁,不再是懵懂无知的小孩子,他察觉了自己的家庭和其他孩子的不一样,他的心已经敏感至极。
“daddy,可以吗?”
林漠感觉都他的紧张和期待,可却更为他此刻的勉力克制而心酸。
他不说自己想不想,却问他可不可以,他是害怕,他会让自己为难。
林漠把他抱了起来:“当然可以,你妈妈,她很想你。”
eric很少听到别人说起自己的妈妈,爸爸也很少对他提起,他不问,可心里却也难过过很多次的。
他以为是自己太差太笨,所以妈妈才不喜欢他。
而这一次,是他第一次从爸爸的口中听说,他的妈妈也很想他。
“你还有一个小妹妹,她……应该是
比你小快两岁的样子……”
“真的吗?小妹妹是什么样子的?很可爱吗?”
“很可爱!”
“我什么时候才可以见到妈妈和妹妹?”
“你妈妈她,还在生爸爸的气,她不太想见到我。”
eric立刻有些难过的抱住了林漠:“爸爸,你一定很伤心吧?”
就像是他在幼稚园喜欢的女孩儿,却并不喜欢他一样的感觉。
“爸爸很伤心,爸爸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daddy,那我可以帮你吗?”
“你想怎么帮我?”
“我会劝妈妈的,我会告诉妈妈,爸爸他很好很好,让妈妈不要再生气了,爸爸很爱妈妈。”
“可是你妈妈现在不相信爸爸了。”
“那你就去努力争取啊,你让妈妈看到你的真心啊。”
小小的eric歪着头,却说的十分认真。
林漠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被触动了,是啊,知道症结在哪里,那就努力的去解决啊。
一直这样等,要等到什么时候?
等到儿子和女儿都成婚,等到自己成了老头子吗?
“只要争取就可以了吗?”
“不去试试怎么知道就不可以呢?”
eric漂亮的大眼眨巴了几下,“就像我在美国的时候,约翰他们都说我太瘦小,不可以和他们一起去踢球,可我偏偏不信,我每天都去球场,后来,教练也说我可以上场了!daddy,你为什么不去试一试呢??”
林漠第二日就带着eric去了云南。
赶到那个漂亮小镇的时候,正是黄昏时分。
eric从未曾见过这样迷人的地方,那一路,他的眼睛都不够看了。
“你喜欢在这里吗?”
“喜欢!”
“妈妈和妹妹,就住在这里呢。”
eric已经急不可耐,“我们还要多久?”
“就要到了,看到那一栋小竹楼了吗?”
林漠指给儿子看:“妈妈就住在那里。”
“竹子也可以盖成楼房吗?”
eric吃惊不已,林漠就笑了起来:“这世界,没有什么不可能,不是吗?”
踏着最后的一道夕阳,林漠抱着儿子,正走进了那一栋收拾的干净利索的小院。
念希在院子的桌子上趴着画画,灵徽和小阿姨在准备晚饭的菜肴。
听到门响的时候,三个人都不约而同的抬起头看过去。
林漠和天使一样的eric就站在那里,身后是血红的夕阳,映照的他们周身都红通通的,逆着光,看不太清两个人脸上的表情。
可谁都知道,他们笑的很灿烂。
“阿漠!”
念希一下子就跳了起来,蹬蹬蹬的跑到林漠的身边去,伸手抓住了他的衣袖,黑葡萄一样的大眼却去看eric,小小的孩子,有些生气,鼓了嘴,瞪着林漠怀里的eric。
“你是谁!”
eric从没见过这样可爱的小姑娘,笑的更灿烂起来,故意学着她的样子逗她:“你是谁!”
“我叫念希!阿漠,阿漠他是我的!”
念希跺了跺小脚,更紧的抓住林漠的衬衫。
林漠弯下腰,把eric放在地上,又抱起了念希,念希立刻死死的抱住了他的脖子,还有些得意洋洋的看了eric一眼。
“我叫eric,额……阿漠啊,他是我daddy!”
“什么?”
念希吃惊的睁大了双眼:“阿漠是你爸爸!”
“对啊。”
“念希立刻就要从林漠的怀里挣出来,林漠怕她掉下来,赶紧抱紧了她:“怎么了?”
“骗子!”
念希生气了,眼睛也红了起来,小胳膊使劲的推着林漠,再不肯和他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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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8章 《爱有灵希》结局篇 二
“骗子!”
念希生气了,眼睛也红了起来,小胳膊使劲的推着林漠,再不肯和他说话。
林漠哭笑不得:“念希,到底怎么了?我,怎么是骗子了?鳏”
念希难过的不行,扭过头去看妈妈砦。
可妈妈呆呆的坐在那里,不说话也不动,一定也是伤心的狠了。
念希哭了出来,小阿姨说,阿漠是喜欢妈妈,要追求妈妈的。
她不懂太多,只是知道,阿寻爸爸不在了,妈妈总要嫁人的,阿漠很好,阿漠又喜欢妈妈,她心里也认同了……
可是,可是阿漠怎么可以是别的孩子的爸爸!
他有了孩子,他做了别人的爸爸,还怎么能追求妈妈呢!
如果他不能追求妈妈了,妈妈怎么办?
“念希……”
林漠慌了神,赶紧的抱着女儿哄,可念希现在讨厌他,根本就不想理会他。
eric见这个漂亮的妹妹哭了起来,也心疼的不行,踮了小脚丫去拉念希的手:“妹妹不哭,妹妹不要哭啊……”
“林漠……”
灵徽却已经从深浓的不敢置信中,回过了神来。
她怔愣的站起来,手里青翠可人的菜蔬掉了一地,她浑然不顾,眸光只是定在小小的eric身上。
念希的哭声一顿,扭头看到妈妈脸色苍白的样子,更是慌乱的不行,伸着小手喊灵徽:“妈妈,妈妈抱……”
她挣的一身的汗,林漠只得把她送到灵徽的手里去,灵徽抱了女儿,目光却仍是追着eric的身影:“他,他是……”
她没有一天能够忘掉她的这个孩子,可是,她却从不敢贸然的张口去询问林漠。
梁冰那样狠辣的人,会对孩子做什么事?
孩子是活着还是死了,若是活着,是不是健健康康的?
这像是一根刺,就扎在她的血肉里,不问,她还能存着希望,还能想象那孩子依然好端端的活着,若是问了,万一,万一那答案是最残酷的呢……
可这一刻,那站在他身边的孩子,是不是就是他?
林漠眉眼里含了温柔,轻轻推了eric一下:“你不是要找妈妈和妹妹吗?还不快去?”
eric吃惊的张大了小嘴,他想象过很多次妈妈的样子,却从来都想不到此时此刻自己看到的这一张脸。
灵徽穿了简单的棉布长裙,长发一侧编成长长的辫子垂下来,山灵水秀,她的肌肤被滋养的比之从前还要白皙滑腻,她的眉眼依旧是纤细柔和的样子,哪里瞧得出是有了两个宝宝的妈妈呢?
却更像是二十来岁灵秀的年轻学生。
“妈妈……”
eric轻轻唤了一声,小脚却已经不受控制的向着灵徽的身边走去。
念希止了哭声,人也有些呆住了。
他……为什么给自己的妈妈叫妈妈?
小小的孩子,脑子里还转不过圈来,只是含着眼泪看着那有些肖似妈妈的那一张稚气的小脸。
灵徽的眼泪夺眶而出,她抱着念希蹲下来,目不转睛的看着那个走来的小人。
他是她的孩子,他是她只抱了不到一周的孩子!
eric被她抱在怀里的那一刻,竟是没有任何的陌生和不安感,也许这就是血缘关系的神奇,当他嗅到她身上淡淡的清甜气息的时候,小小的孩子忍不住想,是不是,这就是妈妈的味道?
他忍不住,更紧的往她怀里依偎进去,脸贴在她的身上,一秒钟都不愿意离开。
“妈妈。”
他又轻声的唤。
灵徽哽咽着答应:“我在,妈妈在呢。”
eric唇角噙了笑,黑亮的大眼亮闪闪的,“妈妈!”
他又大声的喊,灵徽含着泪,却笑的嫣然,不厌其烦的,一遍一遍应着。
念希渐渐不依起来:“是我的妈妈!”
小姑娘说着,还抱紧了灵徽的手臂,一副要把妈妈据为己有的样子。
灵徽忍不住的笑,摸了摸女儿毛绒绒的头发:“傻丫头,这是哥哥呀。”
“哥哥?”
念希的小脑袋瓜里,怎么会有这个观念?
她一直都以为自己是妈妈唯一的宝贝,可这忽然冒出来的小男孩,却是自己的哥哥……
念希瞬间想到隔壁邻居家里的小姑娘,她也有个哥哥,她的哥哥会带着她去山里玩,去小河里游泳……
有个哥哥,好像也真的很不错呢,只是……
念希睨着eric,他这么瘦小,能做她的哥哥,能带她到处去玩吗?
念希表示深深的怀疑呢!
eric从灵徽的怀里探出一颗小脑袋,笑吟吟望着念希:“妹妹,我是哥哥啊,我叫eric!”
“爱什么可?”念希傻乎乎的问,灵徽再忍不住,笑出声来。
林漠看着她笑,眼里也含了笑。
梁冰和灵慧都以为,他放弃了灵徽和孩子,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世上,怎么会有父母,舍得放弃自己的孩子?
eric他好好的长大了,健全的站在灵徽面前,他终究还是没有辜负她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灵徽。”
林漠终是开了口,灵徽闻声抬头的时候,嘴角边还带着笑。
林漠想,他有多久没有见过灵徽的笑了?
多想,让那笑就此盛放,再也不会消弭无踪,可他知道,这并非易事。
“eric还没有中文名字,我一直等着,等着把他带到你面前,让你给他起名字。”
灵徽的心,在这一刻,终究还是细微的颤抖了一下。
她低头,看不够eric稚嫩的小脸,把他抱在怀里还嫌不够,只恨不得将他整个人都嵌入自己的骨血中,一分一秒都不要离开她的视线。
“我听说,他生出来就比其他的孩子弱……”
灵徽爱不够的摸着儿子细软的头发,一遍一遍:“我不求其他,只希望他一辈子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长大,就叫康宁吧。”
为人父母,所求的真的不多,孩子能够平安的长大,已经是她最大的心愿。
“康宁……好,就叫康宁吧。”
这两个字,何尝又不是他的心愿?
康宁当晚就和灵徽睡,念希开始还不高兴呢,可一转眼就把自己的玩具都拿出来给康宁了。
两个小孩子玩闹了一会儿,就累的犯困,灵徽把他们的小枕头摆好,一左一右,都在她的身边。
念希困的迷迷瞪瞪了,忽然又拉着灵徽问:“康宁给阿漠叫爸爸呢,妈妈,那我爸爸又是谁?”
灵徽正不知如何回答女儿这个问题,念希却已经呼呼的睡着了。
灵徽刚松了一口气,给女儿盖好了薄被子,康宁的小手却热乎乎的拉住了她的手:“妈妈,我知道的。”
“你知道什么?”
“念希妹妹,是你和爸爸的女儿。”
康宁窝在她的怀里,心满意足:“我们是一家四口,我有妈妈和妹妹了!”
他特别的开心,兴奋的都睡不着,灵徽轻轻拍着儿子,许久之后,方才低低问了一句:“康宁是不是很高兴?”
“嗯嗯!”康宁使劲的点头:“妈妈,我们一辈子不要分开好不好?”
灵徽多想说出那个好字,可是,她和林漠之间……
“妈妈,你不要生爸爸的气了好不好?”
“康宁怎么知道?”
“爸爸说,妈妈一直都在生爸爸的气,妈妈不肯原谅爸爸呢,妈妈,爸爸伤了你的心对不对?”
“傻小子,你这么小,知道什么是伤心啊?”
“妈妈,你还有我呢,爸爸以后要是再敢让你伤心,我和妹妹都不理他,妈妈,你回家好不好?”
儿子殷切的眼
神,实在让灵徽不忍卒看。
从前怨他恨他,多是从这孩子身上而起,如今他好端端的睡在自己身边,灵徽忽然觉得她这一生都再无所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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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9章 《爱有灵希》结局篇 三
从前怨他恨他,多是从这孩子身上而起,如今他好端端的睡在自己身边,灵徽忽然觉得她这一生都再无所求了。
而对林漠的那些恨啊怨啊,好似也变的风轻云淡了。
只是,她到底还是给阿寻承诺过的,她不会离开这里,她还要给阿娘养老送终砦。
她是,不能够答应康宁的请求了。
可该怎么和孩子说呢?他又会不会懂鳏?
“妈妈,你要是真的不愿意回家,康宁也要留下来,要和妈妈还有妹妹在一起。”
康宁有些失望,却还是抱紧了妈妈的手臂,无论如何,他再也不要和妈妈分开了。
“那怎么行,你还要上学呢。”
康宁只是摇头,这孩子,固执起来,还真是和她一模一样。
灵徽无奈,只得哄他:“妈妈先要照顾阿奶的,所以不能回家去,你乖乖上学,放假了再过来。”
康宁就睁大了眼睛天真的看着她:“妈妈那你是不是不生爸爸的气了?”
灵徽还未回答,康宁又道:“我和妈妈还有妹妹在一起,爸爸却一个人睡,好可怜的,妈妈,让爸爸也过来好不好?”
躺在身边的孩子,有着一头黑亮柔软的好头发,望着她的时候,眼巴巴的样子真的让人没有办法拒绝。
灵徽也忍不住失笑,却还是揉了揉他的发顶:“快些睡吧。”
康宁乖乖的躺了下来:“妈妈,你会原谅爸爸的是不是?”
灵徽没有回答,只是轻轻亲了儿子一下:“睡吧。”
妈妈软软温暖的手轻轻抚着康宁的后背,康宁还想和妈妈说些什么,却困倦的闭了眼睛。
听着耳畔传来儿子浅浅的呼吸声,灵徽方才在他身畔躺下来,却是看着儿子沉睡的小脸,怎样都看不够。
不知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一夜有梦,却都是甜的让人发腻的美梦,灵徽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有睡过这样的好觉了,早晨醒来的时候,唇角都是不由自主的上翘着。
她醒了,念希和康宁却仍是睡着,两个小孩子睡的横七竖八,念希的小脚丫跷在康宁的肚子上,康宁摊着双手鼓着肚皮,睡的像一只小青蛙。
灵徽怎么看都看不够,忍不住就低头去亲他,康宁被亲了一下,就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睁开眼看到灵徽,小家伙立时翘着嘴角笑,那样子,真和灵徽宛若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
“睡好了吗?起来吃早餐好不好?”
灵徽忍不住的就对儿子放轻了声音,念希自小在她身边长大,后来阿寻毫无原则的护着她溺爱她,性子养的任性又调皮,可康宁却是这么乖巧听话。
“好。”
康宁自己坐起来,想要爬下床去拿衣服,灵徽却拿了衣服帮他穿。
其实康宁早就会自己穿衣服了,平日保姆要帮他,他还不乐意呢。
但这次却乖乖的坐着不动。
穿完了衣服,还小声的对灵徽说:“妹妹还没醒,康宁不吵她。”
“真乖。”灵徽又抱着儿子亲,康宁都不好意思了,却又不舍得推开妈妈,一张小脸红通通的,别提多可爱。
带了康宁先下楼,等会儿念希醒了,小阿姨抱她下来吃饭,灵徽照顾了两个孩子之后,阿娘那边也该喂早餐了。
灵徽敲了房门进来,阿娘却已经自己坐了起来。
“阿娘。”灵徽赶紧把早餐放下来,又在阿娘身后垫了一个软垫子。
“怎么不让我看看孩子?”
阿娘心里又是高兴又是痛惜,高兴灵徽有这两个孩子在,总该回头了,可又痛惜,她的阿寻,什么都没有留下。
她昨夜又梦见了阿寻了,她想,阿寻一定是想娘了,是了,她也该早点离开的好,她早点去陪阿寻了,阿徽也能解脱了。
“孩子调皮……”
“胡说,小孩子最可爱了,快让阿娘见见……”
灵徽只得叫小阿姨把康宁带上来。
“你和阿漠啊,有两个孩子了,为了孩子着想,也不该这么任性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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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个人也可以把孩子照顾好。”
“孩子想爸爸了怎么办?灵徽,阿娘知道你从前受过委屈,可是,做了母亲,就不该这样了,什么事都得先为孩子想一想。”
“阿娘……”
“该说的,阿娘都和你说了,你自己好好想一想吧。”
阿娘已经听到了康宁上楼的声音,赶紧向门口看去,康宁一走过来,阿娘就眉开眼笑:“这孩子,和你长的一模一样呢。”
灵徽眉眼里全是温柔:“念希像她爸爸,康宁是像我的。”
“多好,一儿一女,一个好字。”
阿娘伸手招呼康宁过来,康宁立刻乖乖走过去:“奶奶。”
“哎,真好,真是好孩子!”阿娘伸手,摸索着摸了摸康宁的小脸:“见到妈妈了,高不高兴?”
“高兴!”
康宁一点也不认生,和阿娘叽里咕噜的说个没完,一会儿念希也来了,两个孩子都围着阿娘转,阿娘开心的好像病都好了大半。
灵徽不敢让阿娘太费心力,打发了两个孩子出去玩,就扶着阿娘躺下了。
“阿徽,你别想太多,阿娘和阿寻一样,盼着你好呢。”
阿娘提起阿寻,灵徽的眼圈就红了,“阿娘,我知道的。”
“去吧,去陪陪孩子,阿娘困了。”
“阿娘睡一会儿,我等下带阿娘出去晒太阳。”
“嗯。”
阿娘的眼睛已经眯了起来,灵徽又帮她按了按被子,这才转身带上门出去了。
可阿娘再也没有醒过来。
她是在睡梦中去的。
寨子里的人都说,阿娘是个有福气的,只有有福气的老人,才会这样安稳的往生。
灵徽病倒了,连阿娘的丧礼都没有办法参加。
康宁和念希一左一右的陪着她,灵徽昏昏迷迷睡着的时候,听到康宁拉着念希说:“妹妹乖,让妈妈好好休息休息。”
“阿奶是不是去找阿寻爸爸了?也去天堂了吗?”
念希和阿奶感情很深,她心里也模模糊糊的知道,阿奶大约是不会回来了,小孩子正难过呢,康宁就把妹妹揽在怀里,轻轻的哄。
“爸爸说,天堂很漂亮,也不会生病,不会疼的,阿奶年纪大了,又病着,去了天堂,就好啦。”
念希是知道的,阿奶连床都不能下,听了康宁这样说,她当即眼睛就亮了:“真的吗?那我送阿奶去天堂。”
“可是爸爸说了,我们要留下来陪着妈妈的。”
“那我们等到妈妈好了,再送阿奶去天堂好不好?”
“好,妹妹真乖。”康宁摸了摸妹妹的头发,学着灵徽的样子亲亲她的额头:“晚上给妹妹做肉肉吃。”
念希听到有肉肉吃,立刻就乖乖的坐好了。
林漠将阿娘的后事处理的很妥当,他这段时间,又从寨子里挑选了一个与阿寻血缘关系最近的孩子,过继在了阿寻的名下。
那孩子十七八岁,却是十分的懂事淳朴,今后,至少阿寻和阿娘,逢年过节的时候,也好有人给上柱香,不至于冷冷清清。
带着两个孩子,灵徽一个人怎么能继续留在这里?
康宁要上学,念希也在读幼稚园,可县里的幼稚园条件不太好,念希一去就生病,这段时间就一直待在了家中。
林漠想让灵徽带着孩子们跟他一起回去上海,至少学习环境会很优越。
灵徽暂时却不想走。
阿娘刚走,她还想陪陪他们。
林漠与她商量这些的时候,灵徽一咬牙,做了决定:“你先带两个孩子回去上海吧,我,我还想再陪陪阿娘和阿寻。”
林漠心里大约是知道的,她还是不愿意和自己在一起。
可她说出这些的时候,他到底还是觉得有些难过。
---题外话---谢谢大家的月票,看样子前十还是有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