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机密要务
次日清晨,白玉堂和展昭起了个大早,跟着小四子、箫良一起进宫去了。(www.uu234.com百度搜索)
赵祯听到了两人的来意,就给了他俩一块金牌,可以进去藏玉阁。小四子和箫良也跟着两人跑进去看,两个小家伙还记得放那块玉的地方,就到了盒子跟前。
“小心些。”展昭将要伸手打开盒子的小四子抱开,和白玉堂交换了一个眼色,小心翼翼地用剑挑开了盒子。
和之前小四子他们看的时候一样,盒子里并没有任何的机关,只有一块普通玉璧躺在那里,形态和鎏鹤翎一模一样,区别就是,鎏鹤翎鎏金打造,这个是玉石的。
“猫儿。”白玉堂忽然皱眉,“这玉石质地是不是眼熟?”
展昭微微一愣,一下子醒悟过来,“啊!和月琉璃好像!”
“会不会里边也暗藏玄机?”白玉堂说着,将玉拿起来,对着光让展昭看。
展昭看了良久,点头,“嗯,上边也有图,看到没?”
白玉堂看了看小四子和箫良,小四子眯着眼睛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就和箫良一起摇头。
白玉堂和展昭对视了一眼,跟上次一样的情况,只有展昭一双眼睛才能看到。
展昭此时也是心理发虚,又来了!原本以为这次必然没有他大哥的事情了,可如今一看,最后还是沾上边了。
“可这如果和月琉璃一样,就表示很重要,为何偷偷送入宫来?”
白玉堂微微蹙眉,想了想,“会不会……是想要交给某个人?”
“那直接给不就行了么?怎么给也比到宫里兜一圈来的方便些吧。”展昭摸着下巴寻思。
“也许是没法给,只能通过这种法子?”白玉堂想想又觉得不太对头,“就算身在皇宫,识玉大会那天,谁都没法拿走这块玉璧的,除非……”
“换一块?”展昭一挑眉,“可是,还是想不通为何要用那么麻烦的手法,真是多此一举。”
“那就看过两天识玉大会了!”白玉堂微微一笑,“到时候,咱俩什么都别干了,紧盯这块玉佩就可以了。”
展昭也是一笑,“只好这样了。”
之后,两人出了藏玉阁,就看到小四子和箫良手牵手蹦蹦跳跳跑去庞妃那儿了,还问他们要不要去看香香。
展昭和白玉堂无奈,后宫岂是谁想去,想去就能去的?只好对两人摇头。
于是,两个小家伙继续手拉手往前蹦。
展昭看着两人背影,忽然有一种很美好的感觉,也不知道是今天日头正好,还是说两个小家伙的背影看起来很协调,总之,这种两小无猜的感觉,实在是叫人羡慕。
白玉堂见展昭盯着小四子和箫良出神,就问,“怎么了?想要孩子找人生一个?”
展昭回头,狠狠给了他一个白眼,反问,“那你(www.uu234.com百度搜索)
33 姜还是老的辣
该来的总要来,在众人多天的精心准备下,这识玉大会终于是如期而至了。
开封府前的长街是,随处是各地的玉器铺子和玉贩子摆的摊儿,连卖小食的和凉茶的铺子也带着生意红火,好些人买碧玉颜色的团子和年糕,招来好些小娃。
各地的爱玉之人和开封府里的年轻男女都跑出来了,总之,满大街都是人。
开封城里大家卖的都是些把玩的玉品,那皇宫里,可都是价值连城的宝玉了。
欧阳少征带了全城的官兵镇守开封城大街小巷,以免人多混乱引发什么事端。皇宫里更是守卫森严,赵普亲自带着人把守,保护皇宫的安全,今日还不知道会有多大的骚乱,希望能引蛇出洞,将麻烦引出来,再到宫外解决。
展昭和白玉堂带着庞煜和包延,四人一起在御花园走动,识玉大会就摆在御花园里,架子与架子之间距离刚刚好,视野也开阔毫无遮挡,很有些坦荡荡的大气,不愧是包大人的行事风格。
而在这个过程之中,展昭和白玉堂始终有意无意地注意着那块玉制的鎏鹤翎,等着看有没有人接近它。
然而今天的安排相当合理,一方面赵祯坐镇,另一方面,进来赏玉的都是些老臣,动作也慢。太后带着庞妃抱着香香也来凑热闹,小四子箫良带着剪子石头走在一旁,倒是拿足了小护卫的架势。
展昭笑眯眯看着俩小孩儿,又想起了那种青梅竹马的感觉。正看着,就见眼前出现了一个粉嫩嫩的桃子。
展昭愣了愣,转脸,就见白玉堂从一旁桌上的果盘里拿出了个圆滚滚的大胖桃子放在他眼前,“吃这个吧,咬了小四子,公孙该心疼了。”
展昭搔了搔腮帮子,接过桃子,啃了一口,立马跟白玉堂挑眉,示意——甜的!
白玉堂看了看他,凑过去,“分一半给我。”
展昭看了看盘里还有好多,就对他努努嘴,示意——自己拿么!
“另外的也许不甜。”白玉堂选了个歪理,展昭皱了皱鼻,伸手捏着桃子的两半儿,顺着那条凹陷的缝隙一掰……桃子是水蜜桃,跟小四子的腮帮子似的软乎着呢。一掰开,核儿就下来了。
展昭无所谓地将另一半递给白玉堂,还是自己咬过那一口的半个,这样自己能耍赖多吃一口,边用脚尖一接桃核,轻轻一颠。
桃核不偏不倚飞到了桌上的果盘儿边落下。
展昭若无其事咬着桃子,见白玉堂接了那半个桃子,就将有汤汁的手背到身后,正好王丞相过来看自己身后那块玉,展昭就不着痕迹地将手上的汤汁擦老丞相袖子上了。
回头,见白玉堂一脸无奈地啃着桃子边看自己,他就坏笑了一下。
而奇怪的是,身后王丞相回过头来,看到两人分(www.uu234.com百度搜索)
33 断线待续
识玉大会在高度紧张的气氛下结束了,赵祯本也不是什么铺张浪费的性子,因此没留群臣吃饭,叫人晚上放了些烟花,由得开封街头的年轻男女们赏花灯,闹上一宿。
这边灯火辉煌喜气洋洋,那边可是暗潮汹涌,特别是太师府里头。
太师因为贪了个“便宜”,所以请了薛益行兄妹吃饭,外带上了庞煜和包延作陪。包延端着杯子坐在庞煜身边看着他剥螃蟹,忽然有一种疑惑——为啥他堂堂开封府包青天的二公子,会和这有名的大小螃蟹一起吃螃蟹?
展昭和白玉堂躲在暗处,赵普分派了大量的影卫,负责盯梢。
薛益行来之前,就有双鸟会的人找到他,让他务必要求看一眼太师的另外一块玉,薛益行心中明了……果然目的在此么。
酒过三巡,太师就开始撇着大嘴吹牛皮,一会儿过去戎马生涯,救过先皇的命,一会儿又说自己比那包黑子还有学文。
白玉堂在暗中听着,愣了半晌,问展昭,“真的假的?”
展昭皱了皱鼻子,“老爷子放醉屁,他也就搁大人不在这儿显摆显摆,看大人下回收拾他!”
白玉堂无奈摇了摇头。
这时,紫影落到了两人身后,“来了!”
展昭和白玉堂心中一动,都打起精神来,等待最后的行动。
果然,没多久,很多影卫都感觉到了风吹草动,屋顶之上已经有黑影攒动,看来是对方有些着急了。而薛益行也适时地提出了,想看看太师珍藏的那块相配的玉。
太师此时假装已经喝高了,得意洋洋地一挥手,示意——没问题!就让人从身后的书房里,拿出了一个锦盒来。
……
此时,皇宫里头静悄悄的。
太后今天看玉看得心满意足,另外,今儿个还见了好几个姑娘,其中方老国公家的闺女方巧巧,看起来聪明温顺,知书达理,太后很是喜欢。就让老国公将闺女留下,陪她坐一会儿。
太后将人留下,那目的就很明确,是相中了想熟悉熟悉,好给皇上好好说说。老国公低声嘱咐了女儿几句,就带着人到宫外等着了。
庞妃坐在自己的屋子里,她刚刚梳洗完毕,正在看喜儿拿来的玉簪,说是皇上让拿来的。
庞妃试戴了戴,觉得喜欢,笑容满面。
今天因为开封府大家都忙,于是小四子被留下在宫里陪着庞妃过一宿,箫良此时正在院子里练功,石头和剪子在一旁打盹。
小四子轻轻推着香香的小摇篮,跟她逗乐,小香香已经认人了,一看到小四子就傻乐。
“小四子,饿不饿啊?”庞妃边梳头边问小四子,“叫厨房弄些小点心来?”
小四子自己倒是不饿,可担心院子里箫良练了功饿,庞妃看见了,笑着摇头,让喜儿去给拿些点心来。
喜儿走了之后,庞妃到小四子身边,跟他一起逗香儿。
就听到外头箫良忽然问了一声,“什么人?”
庞妃身边还是有些保护的人的,赵祯安排了几个大内高手全天候守护。那些高手都惊讶地看着院子里的箫良——这小孩儿,小小年纪,好高的内力!
箫良这听声的本事,是被那些影卫练出来的。
赵普安排了,每天给箫良身上藏四张纸片,小四子身上也藏四张,八个影卫每天费尽心机去偷纸片。若是被偷了一张,箫良跟小四子就必须分开一个时辰。为的就是练箫良的警觉性,如今,箫良可是警觉到能帮着小四子抓蚊子。
听到箫良这一声喊,就见外头走进了两个女子。前头走的一个很斯文,穿着一身白衫。虽然不如庞妃那样绝色倾城,不过也是清秀可人,身后跟着个丫鬟,在院子门口就停住了,很有规矩。
庞妃微微愣了愣,好似有些印象,应该是刚刚众多姑娘之中的一个。
“方巧巧见过娘娘。”
姑娘自报姓名给庞妃行礼,庞妃明白过来了,是方国公的闺女,可见……这个是合太后心意的。
庞妃轻轻叹了口气,站起来,笑着迎她进来。
方巧巧进屋后,先是看到了门口两只硕大的爪狸,惊了一跳。
“不咬人的。”小四子赶紧拽住石头和剪子的尾巴,往后拽了拽。
剪子乖乖回来了,石头动着鼻头在嗅方巧巧,似乎是喜欢她身上的气味,跟看着好吃的似的。
小四子叹了口气,石头叫自己宠坏了,一点不听话,就拽住它尾巴,往回拽,石头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回来了。
庞妃让方巧巧坐下,两人就开始寒暄起来,这会儿,喜儿端着点心欢欢喜喜回来,见着有人在,愣了愣,犹豫了起来,对庞妃使了个眼色告诉她——她刚刚在外头看见皇上了,估计马上就能过来。
庞妃没动声色,既然方巧巧过来,必定是太后让她来的。这时候皇上会上自己这儿来,谁不知道呢,若是方巧巧见不着皇上,太后该觉得自己耍心机,不高兴了。
果然,没一会儿赵祯就进来了,进门看到方巧巧,也是愣了愣,心中就明了了,估计是太后见不着孙子着急,相中这个了。
小四子逗着昏昏欲睡的香香,觉得气氛好诡异,三人略坐了一会儿,赵祯就走了,说还有事情要处理。
赵祯一走,方巧巧就开始垂泪,问庞妃,是不是哪句话惹到皇上不高兴了。
庞妃见她说哭就哭,心中暗叹,这姑娘可不简单啊,有些心计,以后估计麻烦了。
安慰了她几句,方巧巧就起身回去了。
等人走了,庞妃微微蹙眉,到了摇篮边抱起香香坐在床上,边哄边发呆。
小四子过去问,“胖姨姨,怎么了?”
庞妃伸手轻轻拍拍他脑袋,“嗯……觉得有些古怪。”
“是啊!”小四子也点头,“刚刚那个姐姐好怪。”
庞妃眯起眼睛,见小四子叫自己姨姨,叫方巧巧姐姐,显见自己年纪大!越想越气,伸手捏住小四子的鼻子,“我和她谁漂亮?”
小四子想都没想就老实回答,“姨姨啊。”
庞妃心情舒畅了些,就想早早睡了。
小四子刚想和箫良去别院,就见石头和剪子围在桌子下面,不知道干嘛呢,拱来拱去像是挖坑。
“石头!”小四子赶紧上去搂住石头往外拉,“不准挖坑!”
箫良也跑进来了,却见石头和剪子不是在挖坑,而是在盯着地上的一个白团。
“槿儿,什么东西?”箫良见那白团似乎还会动,就有些好奇。
“呀!是不是什么虫子啊,好恶心。”喜儿看到了,伸手从桌上拿下了打蜡花儿的铜签戳了戳。忽然……那一团白白软软的东西散开了……变成一条条蠕动的细虫子。
“吱吱!”石头立刻叫了起来,剪子也凑过来,见它俩摇头晃脑吐舌头像是要吃,小四子赶紧挡住,“嫑动!”
“啊!”丫鬟喜儿看清楚了那恶心的虫子,尖叫起来。
这一声叫太响了,吓得香香哭了起来,庞妃赶紧哄。
说来也巧,赵祯刚刚见方巧巧在,就没多坐,如今听说已经回去了,就折返回来,想要抱抱香香。
刚走到院门口,听到丫鬟喜儿惨叫一声,影卫们也“呼啦”一声都落到院子里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出什么事了?”赵祯跑进去。
就见庞妃抱着香香和喜儿一起弯着腰往桌下看,箫良负责抓住兴奋的剪子和石头,小四子蹲在桌子底下,正用一个铜签往一个白瓷罐子里,拨一团团白色的东西,像是虫子。
“这是什么?”赵祯走近一看就是一皱眉,心说庞妃向来洁净,有了香香之后更是要求室内要一尘不染,那些下人怎么办事的,这么多虫子?!
小四子回头,皱着眉头对赵祯竖起手指头,“嘘!”
赵祯一愣,还就真不出声了,不解地继续看。就见地上那些白色的小虫子像是听到了声音,朝着自己的方向蠕动过来,小四子将虫子一条条地拨进了罐子里,然后盖上盖,拿过桌上的蜡烛,在罐子口封了一圈蜡,再让箫良拿出火折子点个火把,将刚刚虫子出现的地方都烧一遍。
见小四子这认真劲儿,赵祯忍不住皱眉,意识到可能出事了,就问,“小四子,那是什么东西?”
“瞌睡蛊。”小四子回答,“学名叫石脑蛊。”
“蛊虫?”赵祯脸色就是一寒,“哪儿来的?”
小四子想了想,看石头。
就见石头一个劲甩尾巴呢,爪狸最爱吃的就是蛊虫、毒虫之类的东西。
“槿儿,会不会是刚刚那位方姑娘?”箫良问了一声,“刚才石头看到她就嗅个没完没了的。”
小四子一听也点头,“如果是她放蛊虫,那她好歹毒!”
“这蛊虫会做什么?”赵祯问。
“石脑蛊又叫瞌睡蛊,这种蛊虫很笨的,没眼睛没鼻子,什么都不知道,但是能听到声音。它们白天会钻到阴暗的地方,到了晚上听声音出来。人一般睡着了,都会有些鼾声。它们会循着声音,钻入人的鼻子和嘴巴或者耳朵,总之最后会进入脑袋。一旦中了石脑蛊呢,人就会变得很呆滞就跟石头一样一动不动的……所以叫石脑蛊了。”
庞妃抽了一口凉气,死死抱住香香,就觉得浑身起鸡皮疙瘩,看哪儿都跟有虫子似的。赶紧让喜儿去烧了被子褥子。
赵祯也是吓得不行,万一爬进香香脑袋里呢?赶紧问,“这屋里保证没有了么?”
小四子瞄了瞄一旁的石头和剪子,见它俩都没精打采地舔毛,就点头,“没有了,石头和剪子在这里,有也跑完了。”说着,伸手掏小包,摸出一本簿子来。他最近跟公孙学蛊毒呢,前阵子正好学到石脑蛊,就按照册子上教的开了方子,让喜儿用一斤硫磺、五斤白醋一起煮沸,熏屋子。
“方巧巧现在人在哪儿?”赵祯问门口影卫。
“太后那里。”
赵祯冷了脸色,“此女心怀歹毒,不可留。”
“皇上,她毕竟是翁国公的女儿,查清楚。”庞妃出言提醒。
赵祯点了点头,问小四子,“万一她下蛊害太后呢?”
小四子看了看时辰,笑眯眯,“下不了手的!这会儿戌时,爹爹在太后那儿呢,如果真是她下的,那爹爹肯定会发现的。”
赵祯立刻想起来,今日太后多走动了几步,腿脚酸麻,的确说请公孙先生给扎扎针,先生说了,睡前最好,因此安排了戌时。
正这会儿,就见陈班班急急忙忙跑了进来,在赵祯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赵祯脸色一沉,冷声道,“果然让公孙先生抓了个现行!岂有此理,竟然想害我妻女还想害太后!”
“皇上,太后大怒呢。”陈班班提醒,“会不会跟翁国公也有关系?”
赵祯点头,让把人都抓来,边让庞妃先休息,他去太后那儿看看。
庞妃又担心又不安,反复问小四子,“真的没虫子了么?”
小四子笑眯眯点头,拍石头的脑袋,庞妃就动了心思,要不让赵祯也去搞一两只爪狸放在宫里吧,太有用了!
……
另一头,庞太师假装醉酒,让人拿出了锦盒来,给薛益行献宝。
其实这玉石根本不是玉,而是琉璃,且是太师叫人临时打造的。和鎏鹤翎正好位置相反,大晚上黑灯瞎火的,反正远远瞅着挺像那么回事的。
展昭拍了拍白玉堂,示意……屋顶上的人似乎有动静了。
白玉堂一笑——等不及了吧!
不过……毕竟不能这会儿就动手吧,还那么多人呢。
众人耐着性子等着,到了晚些时候,酒宴散去,庞吉很热心地留了薛益行兄妹在庞府过夜。包延想回开封府,庞煜拽了他一把,“回去干吗,上我那儿睡去。”
包延撇撇嘴,叫庞煜拉屋里继续玩儿去了。
庞吉哼着小曲儿,像是已经醉了,让自家八姨太扶进屋里休息,边抱着锦盒,这八姨太是黛影装的。
好不容易安顿好了,展昭和白玉堂也等得腰酸背痛。
白玉堂伸手帮他捏捏肩膀,展昭一缩脖子,“别乱摸!”
白玉堂失笑,“猫儿不都捏脖子么,一捏就老实了。”
展昭白了他一眼,刚想说些什么,就听到房顶上一阵轻轻的脚步声——两人对视了一眼,来了!
果然,几条黑影嗖地窜入了庞吉的院中,到了院门口,就听到里头已经传来了打呼噜的声音。
有一人挑开了房门,几人进去,一眼就盯上了桌上的锦盒。可打开一看……却听到“刺啦”一声,一股白眼冒出,呛得几人赶紧捂住口鼻,知道露馅了。
刚想往外跑,就被展昭白玉堂堵了个正着,影卫门将其他的黑衣人也都一一抓获,展昭白玉堂对付几个刺客,更是不在话下。
果然,那几人就是今早假扮成西岭官员的三个老头——当然了,没那么老,早上是化了妆的。
人赃并获之后,一起带入了皇宫给赵祯,却看到赵祯在御书房里坐着,身旁是难得一见的太后,脑袋上还扎着针,似乎是气大了。一旁公孙一个劲跟她说,不能生气,上火了对眼睛不好。
太后也在拼命压火气,可不是说不气就能不气的,差点害死了庞妃和孙女儿,还害了自己!
龙书案前,跪着方国公和方巧巧,方巧巧吓得直哭。
展昭不明白怎么了,看了看白玉堂,白玉堂暗自打个哈欠,那意思像是说——少管皇帝家里的事,太乱,还是回去睡觉比较好,这案子也差不多结了。
包拯也来了,赵祯开口一问,方国公就指着那几个假扮官员的黑衣人,说是受到了他们的要挟和挑拨。他们给了他蛊虫,说是能让庞妃变成傻子,这样皇上定然对她疏远。而给太后下的不是石脑蛊,是另外一种更加阴狠的蛊毒。可以让太后听命于他们,这样方巧巧成为皇后就不是不可能了……没想到的是,人有前算,天只一算——让公孙和小四子撞破了。
那三个假官员的身上,都搜出了双鸟会的纹身,还有木牌,只可惜赵祯想再问孤独来源以及幕后黑手,这三人就咬舌自尽了。
如此一来,这鎏鹤翎的案子是破了,可双鸟会的线索却是断了。这个神秘的双鸟会,真如穆三他们那帮四叶教的人所说,是先唐的暗杀组织么?
赵祯让包拯全权处理,继续追查双鸟会的行踪,包拯领命。
赵祯又对这次的案件论功行赏,薛益行的官职也没有免除,赵祯饶了他爹,可当年参与谋害了月和夫人的那几个四叶教教众,以及宫里所有参与当年事情的老臣,都没那么幸运,或多或少受到了追究,虽然当年的事情并没有公开,但赵祯的确做到了最大限度的公正。他终究是过不了包拯和自己这关,索性来了个秉公执法,落昕夫人看完行刑,便带着五个姐妹一起,远走他方了。
不久,识玉大会的热闹散去,开封府又恢复了平静,再过几天,秋试就要来临了。
包延这次表现还行,再加上赵祯一句话,包拯只好让他参加大考,于是他这几天赶着温习呢。
展昭和白玉堂也闲下来了,整天无所事事,端着酒杯就在院子里等着那株死别扭的红杏开花,可等来等去,等花骨朵终于有些蠢蠢欲动了的时候……新的案子又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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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鬼状元,疯书生
春末,天热起来,风却很大,吹下了一地的花瓣来。
这几天特别的干燥,开封府的众人倒是不忙着抓贼了,忙着提醒城中居民小心火烛。欧阳少征的巡城兵马,也每日带着一大桶水出巡,找干燥容易有火星子的地方洒水。
这天大早,小四子起了床,准备和公孙、赵普、箫良他们一起春游去,就看到隔壁展昭院子里的那棵红杏终于开花了。
绕过长廊到了院子里,就见展昭盘腿坐在大院中央的一个石桌子上面,腿上蹲着在打盹的大虎小虎。他则是仰着脸,看着满树的红杏……
花儿开得艳丽,红杏后头的白杏花期也长,于是红白相映,美不胜收。
展昭闻着淡淡的花香,微微眯着眼睛。这时候就感觉身边有动静,低头看,只见小四子也爬了上来,坐在他跟前,仰着脸跟他一起看杏花。
公孙和赵普循着小四子走到院子里,就看到一大一小还有两只小猫一起看杏花的场面,说不出的有趣。
赵普走到院子里,问展昭,“就你一个在?白玉堂呢?”
展昭眨了眨眼,道,“跟朋友喝酒去了。”
“不带你?”赵普有些意外。
展昭皱了皱鼻子,“嗯,他约的是落不着肖末、花蝴蝶西门药,还有秀才董旭。”
小四子仰起脸,觉得名字都好古怪。
赵普倒是听说过,“都是下三滥啊。”
“啧啧。”展昭摇了摇头,“应该说行业下三滥,性格很古怪,人品还不坏。”
“都是什么人啊?”箫良最近对江湖事很感兴趣,忍不住问。
“这落不着肖末是个神偷,因为轻功好,一跃起来双脚就落不着地了,所以得名。梁上君子也分三六九等,肖末这人,不偷穷困、不偷忠良、不偷贤德,只头为富不仁的,所以不招人讨厌。就是总在屋檐上走动,容易不小心听到些不该听到的,所以是非比较多,别人说他落不着,也是暗指他没着落,指不定哪天就叫人灭了口了。”
小四子和箫良听着有趣,就接着问,“那花蝴蝶呢?那人跟蝴蝶一样么?”
“嗯嗯,花蝴蝶西门药是个郎中,医术高明,不过只治妇人病,不是女人生病他不给治,人很有钱,转开妓院,大江南北至少开了不下四十所的窑馆吧,号称窑姐儿帮帮主。”
“咳咳……”公孙正喝茶呢,也听乐了,头一回听说这帮派。
“秀才董旭呢?”小四子更加好奇了,“秀才也混江湖么?”
“董旭其实不是真书生,就是喜欢做书生打扮,说话问走走舞文弄墨。”展昭乐呵呵说,“他和西门药有些像,只是西门喜欢女人却不怎么近女色,董旭可是个风流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哄女人功夫一流。而且他口味还有些重,不喜欢良家妇女就喜欢豪门怨妇,因此常勾搭上不该勾搭的女人。比方说前几天,他不就把工部侍郎杨显的四姨太给勾走了么?被杨显撞破奸情,追着他满开封府乱跑。”
赵普笑了笑,“我也听说这事儿了,胆子真不小……不过白玉堂竟然和这三人是朋友,还真叫人意外。”
展昭点点头,“只能说是孽缘吧,西门药是闵秀秀的同门师弟,另外两个是他的猪朋狗友。董旭知道哪儿能喝到好酒、肖末消息灵通给白玉堂帮过忙,所以就熟悉了。这三人都是事儿精,这会儿估计是谁又遇上什么麻烦了,要白玉堂帮忙,我这边见面不方便。”
展昭说完,众人都盯着他看,良久,公孙问,“你怎么知道得那么清楚?”
“呃……”展昭望了望天,“白玉堂说的。”
公孙和赵普对视了一眼,心说白玉堂也不容易,单独出个门就交代得那么清楚明白。
展昭依旧抬头看杏花,边自言自语,“等再开多些,摘下来做杏花酒喝。”
“那喵喵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春游?”小四子见包福提着两个大食盒进来了,笑眯眯问展昭,“天气那么好,我们去外面看花!”
展昭想了想觉得也行,就从桌上跳下来,拍拍屁股,跟众人一起出门。
到了门口,马车和马都停在那里,可是众人也不走,似乎还在等人。展昭好奇了,问,“还等谁?”
“小小胖去叫小馒头了!”小四子回答。
“包延不是在温书么?”展昭问公孙。
“他有些太紧张了。”公孙摆摆手,“这几天天天温书,说实话,以他的学识文采,怎么考都不会差的,与其这样熬,把自己给熬出病来,还不如出去散散心。”
说话间,就听到里头吵闹。
“我还温书呢!”
只见包延让庞煜强拉硬拽拖了出来。
“温什么啊,书都给你翻烂了,你有意思么?给其他大才子留条活路不成啊!”庞煜皱着眉头数落他。
包延没办法,被拉上车,众人启程。
走得也不远,就在近郊的一个农庄。农庄是庞太师家的产业,有良田十几亩,种的都是瓜果蔬菜,半山腰是茶园,还有几家农舍羊的鸡鸭猪羊,庞府的吃喝都靠这里自产。
……
放下众人春游不提,且说此时太白居里头,单独会客的白玉堂。
听秀才董旭说完了事情的经过,白玉堂皱着眉头看他,“你是说……那人着了魔,才会自杀的?”
“是啊!肯定给鬼迷了心窍了!”董旭点头。
原来,前几天董旭老毛病翻了,勾搭上了一位有夫之妇。
这妇人生得珠圆玉润丰腴喜庆,非常的讨人喜欢,董旭跟她相处了一段,才知道她是苏州知府的儿子,孔茂的新婚媳妇。孔茂是个书呆子,毫无情趣,每天只想着高中状元光宗耀祖什么的。可惜他虽然读书多年,但天份有限,屡屡落榜!眼看着年纪越来越大,始终考不上功名惹得他十分急躁。这几天秋试将近了,他又开始闭关读书,于是就冷落了这位娇妻,给了董旭可趁之机。
董旭这人有些毛病,他除了喜爱妇人之外,还一心想为妇人谋求幸福,见这位妇人言谈间似乎对丈夫还是很有感情,就想劝导劝导这位书呆子,让他回心转意,靠什么功名啊,每日美人相伴不好么?
于是,董旭跟同样对妇人之事相当热心的西门药商量。
西门药给他出了个主意,让他假扮成仙翁,大半夜地给那书呆子演场戏,就假装神仙托梦,告诉他这辈子是出头无望了,但生下来的儿子却会是个文曲星,让他赶紧生孩子,然后悉心培养。
董旭觉得鬼主意很不错,就找来了擅长易容之术的肖末给化妆。
总之三人一折腾,到了大半夜,就去找那孔茂。
三人到了屋顶之上观察下边情况,就见孔茂坐在桌边,行为怪异。与其说他怪异,不如说他诡异!只见他双手托着一只笔,嘴里念念有词,整个人瘦如枯槁样貌憔悴,疯疯癫癫不知道在施法还是在干吗。
忙活了半天,他突然定住了,嘴里念道,“笔仙笔仙,我何时能成为状元?”
当时三人差点儿笑喷了,可见孔夫人说得一点儿不错,这书生想当状元想疯了。
孔茂话说完,忽然举起笔,闭上眼睛胡乱划了几下,竟然写出了两个字来,仔细一看,写的是——“来生”二字!
是说他来生才能成为状元!
屋顶上三人觉得好笑,正想给他下点迷烟,趁他迷迷糊糊浑浑噩噩将戏演完就得了,意想不到的事情却发生了。
只见孔茂忽然站起来,打开抽屉拿出了一把刀来,还没等三人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呢,咔嚓一刀……抹了脖子了!
三人当时有些傻眼了,实在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看着是自杀,但又似乎不对劲!不过后来家人来了,为了避免误会,三人还是溜走了。
而白玉堂之所以吃惊,是因为……这案子就发生在三天前。
那会儿杏花还没开呢,他和展昭正在院子里看花骨朵,就听王朝马汉进来说,苏州知府的公子在驿馆死了,像是自杀身亡的。
展昭和白玉堂赶去一看,的确是自杀,而且桌上还写了“来生”两个字。的确很多人都说孔茂考试都考出毛病来了,整天郁郁寡欢,很有可能是想不通了才自杀的。
后来公孙验了尸体,也确定是自杀死的,于是这案子也就在昨天结了。正因为这个原因,包拯暗地里找了庞煜,让他偶尔拉包延出去散散心,别总闷在家里胡思乱想。
白玉堂和展昭之前对此案件根本没有怀疑,只觉得他年纪轻轻太过轻生了……可是如今一听,又觉得死得蹊跷!是问了笔仙才写出了“来生”两个字,换句话说,如果笔仙写的是,“这次”,他岂不是非但不会死,还会很高兴?
“然后呢?”白玉堂不解地问三人,“你们找我干嘛?”
“你想啊,新婚丧偶,我不是要去好好安慰一下夫人么?”董旭厚着脸皮说。
白玉堂心里真觉无语,怎么安慰?你干脆娶了人家得了,摇头,“说重点。”
“夫人跟我说,她相公应该不是自杀,是被害死的。”
白玉堂一皱眉,“被害死?”
“是啊,我又不好说我看见了,就问她有什么根据。”董旭说着,拿出一个长条锦盒来,打开放到白玉堂跟前叫他看,就见里头有一支笔,应该是用来写草书的小楷灰鼠笔。
白玉堂拿起锦盒看了看,问,“这就是孔茂死前捧着的笔仙?”
“嗯!”董旭接着说,“夫人说,这支笔,是孔茂高价从一个疯子书生那儿买来的,据说,是那个出了名的鬼状元留下的遗物。”
“鬼状元……”白玉堂微微蹙眉,这名头他倒是听说过。两年前,那一届的殿试,有个叫岑磊的书生来考试,那一张卷子可谓是答得文采斐然,看得包大人和赵祯都啧啧称奇。最后这岑磊高中状元,却没去金殿见赵祯。
当时,赵祯以为他出了什么意外,特地派人到了家中寻找。岑磊当年寄宿在开封一户人家家里,书房之中东西完好保存,但人却不见了,据说是考完试后就没回来过。之后众人又寻回他老家,问来的消息竟然是——岑磊在一年前已经死了。
这一下,朝野震动,众人都觉得活见鬼了,赵祯也下令开封府严查此事。
当时,展昭和白玉堂还特意去了趟岑磊的老家,根据包大人亲手绘制的岑磊画像问老乡,都说画像上的就是死去的岑磊。两人到了岑磊的坟头,找人开棺验尸,最诡异的是,虽然死了一年有余,棺中尸体竟然面色红润,不腐不烂。
公孙验尸后,说岑磊死于肺病,常年服用的药物之中有砒霜,还有一些能让尸体不符不烂的药。另外,肺病死的人,大多面色红润,才会有这样的怪事。
正因为如此,众人才确定,此人与包大人在考试时见过的岑磊一模一样。
据老乡们说,岑磊临死前唯一遗憾就是没有去参加考试,寒窗苦读十余载,抱负无法施展就含恨九泉。
展昭和白玉堂当时进入了他家老宅,他老母亲还保存着他身前遗物,就见书房和他在开封寄宿人家家里的摆放几乎一模一样,两人当时也有些脊背发凉。
之后,岑磊再也没有出现过,这就是当年有名的鬼状元。
白玉堂拿起那支笔仔细看,果然,就见在笔尾处,有一个很小的刻字,是一个——岑字!
“孔夫人说,孔茂在街上看到一个疯癫的书生,出口成章下笔成文,十分奇怪。那书生就跟他说,都是因为又了这只笔仙!鬼状元岑磊因为太过留恋考试,所以鬼魂附体在这只笔仙上,只要有这杆笔,就能高中状元。”董旭神神秘秘地说,“夫人说,自从这支笔买回来之后,孔茂就越发的神神叨叨了,而且有时候就跟换了个人似的,感觉……像被鬼附体了。”
白玉堂看了看三人,“你们想我如何?”
“哦,孔夫人很想查明自家相公究竟是怎么死的。”董旭拍拍那支笔,对白玉堂道,“白兄不是和展昭熟识么?孔茂人都死了,如果再牵扯他买鬼笔之类的事情,有损他声誉。另外,夫人整天觉得周围有鬼,被吓得噩梦连连惶惶不可终日,所以想查清楚,但最好不要声张。”
白玉堂觉得其中倒是也有些蹊跷,再加上包大人对当年岑磊失踪一事一直耿耿于怀,不如把笔拿去给他。反正包大人日审阳夜审阴,万一那岑磊的鬼魂真在笔上,两人也能谈谈天。
于是,白玉堂就点头将笔收了。
董旭三人见白玉堂答应了,自然高兴,众人又喝了几杯,就也散了。
白玉堂揣着笔往回走,到了开封府,就见展昭他们都没在,整个开封府里都是老头子,包拯带着一大帮子老头,正在研究一大堆竹简,据说是哪个坑里刨出来的,似乎是先秦时期焚书坑儒那会儿埋下的。
白玉堂将东西给了包拯,大致讲了一下经过。
包拯听了也是疑惑不已,收下笔,让白玉堂上郊外庞太师的园子,找展昭他们就成。
白玉堂跨马赶路,想去西郊找展昭,马走在官道上,白云帆跑了一阵,忽然停在了一个小山坡前,催它也不走了,转过脸,盯着一旁小树丛里看。
白云帆是好马,极通人性,白玉堂索性翻身下马,看看它,就见它一双眼睛盯着树丛,对他打了个响鼻。
白玉堂走上山坡扒开树丛,立马愣了。
就见在小树丛里,有一个背篓。这种背篓很常见,是书生们进京赶考经常背的那种,后头一个框可以放书和行囊,前边搭起一个凉棚来,挂下半块白绸,可以挡一挡风沙和日头。
背篓原本没什么特别,只是这背篓放在地上,周围一片暗红,是血!
白玉堂伸手,轻轻掀开背篓往里一看,双眉皱起——只见背篓里,有一颗血淋淋的人头。
放下遮盖背篓的白绸,白玉堂长叹了一口气,心说自个儿是怎么了,被展昭哈了口气了还是怎么的?出个门就遇到这种事情。
无奈,他见不远处就是庞太师的农庄,于是对着天上抛了一枚联络用的响箭。
随后,白玉堂开始查看周围的情况,有一点想当奇怪,背篓除了地上一滩血之外,四周并没有血滴,可是背篓里只有人头而没有尸体,怎么做到的呢?无论是将滴血的背篓拿过来,或者当场杀了人将尸体带走……很难不留下任何的蛛丝马迹啊。
正在寻找,就听到远处马蹄声响。
白玉堂抬头一看,只见展昭骑着枣多多跑过来了,隔着不远就一个纵身跃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个啃了一半的梨子。
“咳咳……”展昭刚刚一落地,嘴里还半口梨子呢,就看见个人头,不小心呛住了,连忙捶胸口。
好不容易喘匀了气,展昭举着梨子一指白玉堂,“你说,那天去法光寺拜拜你是不是没把菩萨放在眼里?!”
白玉堂望天,见展昭怀里鼓鼓囊囊的,伸手一摸,拿出个用白布包着的梨子来。
展昭将梨子抢回来,“怎么你出个门都碰上命案啊?他们还说我不吉利,原来是你的问题。”
白玉堂从他手上将梨子又夺了过来,“我不是来找你也遇不上这事儿。”
展昭继续抢梨子,“我先来的我都没发现!”
白玉堂微微一愣,再抢过梨子,“你们刚刚走的这条路?没发现?”
展昭拽着梨子不放,“石头剪子都在呢,没理由有尸体它们发现不了啊!”
这时候,就听后头有人问话,“你这梨子不就是拿来给他的么,干嘛还拽着不放啊?总共这么几个,刚才多辛苦才留下一个来?”
展昭面上一红,回头,就见公孙摇着头走上来,赵普和身后庞煜包延也张望,看到背篓里头的人头,庞煜一缩脖子,“要不然我过几天请个道士给你们开封府驱驱邪吧?这也太晦气了。”
白玉堂退到一旁一口咬了梨子,回头对展昭微笑——果真甜!
展昭哼哼了一声,“就结了几个,西域过来的好梨子!都叫人抢光了。”
白玉堂点头接着对他笑——就你惦记我。
展昭尴尬,继续啃自己那半个。
公孙蹲下去盯着那人头端详了好一会儿,突然问众人,“怎么有一股子甜味?”
“呃……”
正当众人凑过去盯着人头看,并且也果真闻到了一股果子的甜味时……忽然,就见人头猛地睁开了眼睛,然后张大了嘴学着凶悍的狗一般往前一探头,“汪汪!”
“咳咳……”白玉堂和展昭同时被梨子呛住。
赵普这辈子大概第一次受惊。
影卫门一个个也都惊了一跳。
再看紫影和小四子,都蹦了起来,一个搂住赭影一个搂住箫良,惊得都“哇”一声,闷头往怀里钻。
不过最有趣的还是公孙,这位深更半夜开棺验尸连眼皮子都不眨一下的公孙大胆,被惊得手一松,跳着脚骂娘。
同事,就见那人头哈哈大笑,嚯地站了起来……原来那是个大活人,抹了一脸的泥灰,大半截身子藏在下边的土坑里头,头上套着个背篓。他手上还拿着两个胖胖的红果儿,有暗红色汁液流出来,估计就是周围那一圈血红色,难怪有甜味呢。这人书生打扮,披头散发疯疯癫癫,笑得前仰后合——原来是装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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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西方木引火,大凶
那个书生从坑里爬出来,笑得前仰后合的,完全没意识到被他戏耍的这几位是个什么身份,以及众人咯吱咯吱的磨牙声。
展昭本能地伸手抓住白玉堂一条胳膊,提醒他——杀人是犯法的,要忍耐啊!
公孙他们那边正好相反,赵普拉着暴跳如雷要去宰了那书生的公孙,公孙的样子很上火。
众人生气之余,还觉得挺好笑,鬼见愁也有见鬼愁这一天啊!
小四子躲在箫良身后往外张望——这个人好奇怪哦!刚刚吓得他小心肝一蹦一蹦的,箫良搂着他拍拍,“槿儿别怕。”
小四子伸出手指头比划了那么一下,示意——吓到一点点哦!
箫良眼睛闪亮了下,好可爱!
那疯书生边笑边将书篓子拿了下来,伸手抹掉了脸上的红果儿汁,边笑边摆手,“抱歉抱歉,我刚刚路过这里,发现好些赤炼果,又见远处有个白衣公子过来,于是就想开个玩笑吓唬吓唬人。说着,他指指白玉堂,“不过他刚刚没看我,又把我盖起来了,我就只好忍着了。”
展昭斜睨了白玉堂一眼——这样都能被骗啊?传出去你锦毛鼠以后还混不混了!
白玉堂面无表情回看他——有你和赵普陪我呢,怕什么?!
展昭伸手搔了搔下巴,庞煜也让吓了一跳,险些一屁股就坐地上了,包延倒是还好,他走过来得比较晚,没注意看。只是身后小包福又跟树熊一样死死抱住他,吓得直哆嗦。包福小孩儿就怕这些鬼鬼怪怪的,也受不得惊吓。包延有些生气了,皱眉质问那书生“你怎的就不知轻重呢?这里好几个小孩儿,若是吓出病来怎么办?”边说,边拍身后的小包福,“是个疯子吓唬人的,莫怕!”
展昭和白玉堂等都是武人,被吓一跳也就吓一跳了,的确现在想想,这书生太过了!若是遇到个胆小的,指不定就当场吓死了。
“嘿嘿。”疯书生耸了耸肩,“莫怪莫怪,我刚刚一直闭着眼睛屏着气,不知道有小孩子。”说着,从书楼子里翻出了一个芦苇编的小蚂蚱,跑过去给包延身旁的包福,“你岁数不小了啊,怎的这样胆小呢?”
包福红了脸,结结巴巴说,“你才胆小!”
书生挑挑眉,“这个给你。”
包福刚要伸手去接,却不料一旁展昭伸手一挡,说了声“别上他当!”,边用巨阙轻轻一碰那蚂蚱……“嘭”一声,蚂蚱炸开了,里头喷出一些墨汁来,洒了一地。
“哈哈哈!”那书生见恶作剧叫展昭试穿了,乐得直蹦。
赵普冷冷瞧了瞧他,对一旁赭影说,“他既然如此喜欢恶作剧,好好陪他玩一下。”
“我来!”紫影早就看不顺眼了,从赭影身上蹦下来,捋胳膊挽袖子就要教训他。
那书生一见对方动真格的了,赶紧抱住脑袋就跑,“哎呀,强人打人了,不说开封是讲公道的地方么?怎的打人?”
众影卫们面面相觑,最后集体转脸看展昭,只见展昭仰起脸望天,今天天气不错……
半盏茶的功夫后,那书生让影卫们埋了大半截到土里,怎么都爬不出来,扯着嗓子喊,“救命啊!强人谋财害命啦!”
紫影将红果子塞进他嘴里,染了他一口红牙。
公孙到一旁,翻出他的背篓,就见里头乱七八糟的东西一大堆,大多都有机关,用来吓唬人。在一堆书里,找出了他的名帖,这书生是山西来的,果真是参加秋试的才子,姓魏,名夕桐,表字岚之,很书卷气的名字,性格怎的如此恶劣?!
公孙翻出一个卷轴来,就见是一些随手写的诗句,似乎是即兴而作,写得倒是很大气,公孙随便翻了翻,竟然读出些味道来,这书生好文采。
包延也凑上来看了看,庞煜瞄一眼后撇嘴,“切,这书生必然考不上,写的字跟鬼画符似的,还不如少爷我那一手字呢!”
包延和公孙则是等着帖子愣了半天,同时感慨,“好字啊!”
众人也都凑过来看,白玉堂点头,“的确,有那么点草圣张旭的意思。”
众人都惊讶地看白玉堂,展昭尤其眼睛斜得厉害——张旭你也知道,你不是江湖人么!
“咳。”白玉堂咳嗽了一声,瞪展昭一眼——好歹我也是念过书的人!
“嘿嘿,小兄弟还挺有些见识的啊!”那疯书生一句话开口,众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人真疯假疯,竟然叫白玉堂小兄弟!
展昭笑眯眯,“你看着更小吧?”
“非也非也,我在家里排行大!”书生嘿嘿直乐。
“那你在坑里再大一会儿吧。”赵普见他挺来气,拉着公孙就想走了。
那书生连连喊,“哎呀,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啊!”
赵普微微皱眉,回头看他。
“啧啧。”书生笑眯眯道,“你在牢图关一战,十万胜了辽兵二十万,如果是我给你出主意,你只需要出五万兵马!如果是我给辽兵出主意,你还得吃个败仗。”
赵普一愣,身后赭影直乐,“书呆子,你还真是信口开河。”
一旁公孙却是点了点头,“嗯,的确只要五万。当时欧阳跑得太前面,与后援部队拉开了距离,所以赵普多派了人马从两边包抄,为的是震慑辽军,从而帮着欧阳解围。换句话说,如果他火麒麟跑慢点,只要五万人马就够了。同理,如果辽军将领聪明点,打个快仗,赵家军还真是吃紧。”
“哈哈哈。”那书生点头连连,看公孙,“先生高才!是哪一届的状元?”
公孙收起卷子,看赵普,“放了他把,这人虽然疯癫,但绝对是三甲之才,活埋了太可惜,留着给皇上慢慢收拾吧。”
赵普略点了点头,让赭影和紫影将人放出来。
包延在一旁认真看他的诗集,书生灰头土脸爬出来后,抖了抖灰尘,伸手一指白玉堂,“你赔我衣裳!”
白玉堂愣了愣,觉得这书生有毛病,怎么跟自己要衣裳。
“若不是看见你,我也不会想起这鬼主意,你就是始作俑者。”书生胡搅蛮缠。
白玉堂也懒得理他,看了看天色,问展昭,“回去了,还是继续去农庄?”
“回去吧。”展昭见后头马车都跟来了,再回去估计也晚了,反正带了很多的土产,拿回开封府做顿好饭菜,大家都能吃。
众人也都决定走了,不再理会那书生,却听书生在后头嘴里念念有词。
公孙听他念叨,微微一愣,回头看他。
包延也皱眉,问,“你在念梵文么?”
书生念完了,掐指一算,伸手指着白玉堂,“给我五两银子,我给你破解个大灾难!”
白玉堂失笑,“你给我五两银子,我给你破解个大灾难。”
书生一愣,伸手摸摸额头,“我哪里有大灾?”
“我想宰了你,你说是不是大灾?”白玉堂反问他。
展昭继续望天,心说白玉堂越来越不把他这个开封府的正义守护者放在眼里了,果然老鼠是不能惯着的。
书生叹了口气,又掐了掐指头,“我救的不是你,而是你的朋友,你这人视朋友比一切都重,若是今日错过了,恐怕你会抱憾终身。”
话没说完,就见有白花花五两银子丢了过来。原来是展昭伸手从白玉堂挂在腰间的钱袋里掏出五两银子来,问那书生,“说吧。”
白玉堂一脸佩服地看着身旁理直气壮的展昭,这猫,从他兜里掏银子,比掏自己的还顺啊。
一旁众人都安慰般看白玉堂——算了,反正迟早是一家。
书生接了五两银子,瞧了展昭一会儿,笑嘻嘻点点头,“嗯嗯,你这人面相我喜欢!告诉你吧,西方木引火,大凶,有火烧土埋之灾。”
“什么意思?”展昭不解。
“你朋友名字里有个西字,叫他别靠近火,否则,回丢了性命。”书生说着,将背篓背起来,揣着展昭给的五两银子,乐呵呵晃荡走了,那方向就是进开封府的。
“唉!”包延追上两步,将卷轴还给他,“你的东西。”
书生接了,瞧瞧包延,啧啧两声伸手,“你也给我五两银子。”
包延一愣,“我也有难?”
“这倒不是。”书生摇头,“你白看了我的诗句,给银子!”
“切!”包延不屑,“大不了我再让你看看我的诗句。”
“嗯嗯,这公平,一言为定,过几日,我去开封府找你要去。”书生说完,继续溜达走了。
“王爷。”赭影低声问赵普,“这书生行为诡异。”
赵普点了点头,对身后黑影白影轻轻一招手,两个影卫就跟踪那书生去了。
众人也准备回开封。
白玉堂骑在白云帆上,低头微微皱眉。
展昭凑过去问,“名字之间有个‘西’字的,是不是说的西门药?”
“嗯……”白玉堂蹙眉,“不太清楚。”
“我们赶去看看他吧?”展昭问,“他现在在哪儿呢?”
白玉堂黑了脸,“还能在哪儿?妓院呗!”
展昭也立马黑了脸,“那要怎么办?”
“算了,悄悄走一趟吧。”白玉堂想来想去,西门药是大嫂的同门,万一真有什么三长两短,大嫂必定伤心,自己更是不好交代。那书生虽然癫狂,但看起来却也很有些门道。
白玉堂一伸手拉了展昭一把,示意他跟自己一起去。
展昭皱皱鼻子,似乎是有些犹豫,要去妓院啊……这个要讲究技巧。
可没等他说话,白玉堂对枣多多一招手,枣多多撒腿就跟着白云帆跑了。展昭在马上感慨——唉!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结怨仇!枣多多现在听白云帆比听自己还多,马腿都往外拐了!
两人回到开封,马不停蹄就去了西门药的店铺,跑了三四家,听护院说,西门药都不在。
白玉堂皱眉,带展昭走下一家,展昭有些想骂街,“西门药开了几家铺子啊?敢情开封这买卖是他一个人在做!”
两人从傍晚一直找到掌灯,还是没找见人,最后在一间茶楼找到了肖末。
肖末听白玉堂找西门药,就道,“哦,董旭跑去孔夫人那里了,貌似那妇人最近身体不适,西门给她看病去了吧。”
白玉堂就皱眉,“他们住在哪儿?还在驿馆?”
“是啊……”肖末点点头,就见白玉堂和展昭跑了,他赶紧跟上,
三人赶往驿馆,大老远,就见前方的夜空中火光冲天。
展昭一皱眉,“糟了,着火的是驿馆!”
三人也顾不得马了,跃起施展轻功就过去。
只见整个驿馆被大火包围,好多官兵正围拢过来救火,浓烟将大门都挡住了,其中陆续有书生冲出来,有些身上都着火了,鬼哭狼嚎的。
白玉堂和展昭刚到门口,就见董旭扶着个女子出来,两人脸都黑了,脑袋直冒烟。
“咳咳。”那女子直咳嗽。
董旭一抬头,看到白玉堂他们竟然来了,还没开口,却听白玉堂问,“西门呢?”
董旭愣了愣,“他半个时辰前就走啦。”
说话间,只听到,“哗啦”一声响动。
就见驿馆的大楼塌了半截,欧阳少征在一旁让人离远些,这房子看起来像是要塌了!
白玉堂没等众人阻拦就冲进去了。
“玉堂!”展昭急得没辙,也跟他进去。
此时院子里火光冲天,哪里能看到人。
白玉堂脑袋有些空,喊了一声,“西门!”但没人回答。
就听身后展昭追进来,“玉堂,西边!木头多的……”
白玉堂灵机一动——柴房!
两人循着西边找过去,就见在不远处果然有一间柴房,大门开着,里头也是火光冲天。
隐约间,就见地上倒着个人,一身白,躺在那里。
白玉堂和展昭冲进去,也顾不得看那人是谁,因为已经听到了“嘎吱嘎吱”的声响,房子马上要塌了。
二人拽住那人一把拖出来。
刚刚拖到外边,就听哗啦一声,整间柴房都塌了。
白玉堂和展昭一人一边架起那人肩膀,纵身一跃窜出了火场。
落到众人面前将人放下一看……果然是西门药。此时他双目紧闭,鼻端有黑色,似乎吸入了浓烟。
“他怎么在里面?”董旭大吃一惊,显得费解,“明明一早就走了啊!”
此时,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欧阳少征也早就让郎中都过来,这里不少烧伤的人。
一个老郎中过来给西门药把脉,摆手道,“不妨事不妨事,带他去通风处!死不了,就是呛晕过去了。”
白玉堂和展昭对视了一眼,回头看肖末和董旭。
四人都是江湖人,西门药虽然不是什么数一数二的高手,但也绝对不是低手!怎么可能在火场里被熏晕过去而逃不出来?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都逃出来了。
“喂!”
这时候,就见公孙也和赵普他们一起赶来了。
“公孙!”展昭招呼公孙过来给西门药检查一下。
公孙蹲下查看西门药的情况,微微蹙眉,“咦?他没烧伤啊,吸入的浓烟也不多!”撬开他嘴巴往里看,喉头并没有烧伤……公孙忽然注意到了他的唇色,抬头看白玉堂,“这是你那位朋友?”
白玉堂点头,“他怎么样?”
公孙伸手轻轻摸了摸下巴,“他中毒了!”
“西门给孔夫人看了病,就说要早些回去看账目,怎么会突然回到柴房,然后还中毒了?”董旭一脸茫然。
“有人想杀他。”肖末冷冷说了一句,“而且,放火的人和毒他的人,可能是同一个!”
众人皱眉。
白玉堂看这公孙施针给西门药救治,淡淡地问展昭,“我更想知道,那疯书生是怎么算出来的,我可不信周易八卦那一套。”
展昭点头,“我也这样想!幸亏让影卫门盯着了,咱们得找他谈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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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神出鬼没
这一场大火,烧掉了整座驿馆,幸好救火及时,且着火的时间还不是太晚,所以除了几个书生和驿馆的伙计烧伤之外,并没有出人命,火势也没有蔓延开,因此损失算是不大。
伤得最重的,可能就是西门药了,公孙将他抬到就近的客栈里头仔细检查,发现他中了一种极其罕见的蛇毒。
“蛇?”展昭眉头拧起了个疙瘩,他这辈子最恨两种东西,一种是蛇一种是蜘蛛……倒不是怕,就是看到了全身起鸡皮。
白玉堂就更加了,所有在地上爬,没腿得或者退太多的,他看着都恶心的慌。
“是草蛇,而且这种草蛇中原一带没有。”公孙拿出银针给他去毒续命,边开出药方,让影卫门去砸开药铺大门,半个时辰之内,一定要把药配齐。
赵普还让赭影跑了趟皇宫,跟宫里的御医要,生怕药不全。
“他是不是很危险?”董旭这会儿也回过味儿来了,“我一个时辰前看他还好好的啊!”
一旁的孔夫人吓得面如死灰,也连连点头,刚刚看病的时候,还觉得这西门药人很风趣,怎么一转眼就变成这样?
“他中毒的确是刚没多久的事情。”公孙回头告诉众人,“还有,这蛇毒很霸道,若不是他内力深厚,估计早就死了,就这样也挨不住多久。”
“啊?”肖末和董旭惊得快哭鼻子了,赶紧求公孙救他。
公孙摆手,道,“不用求我,你们是白玉堂的朋友我自然会救,只是这解药难求。”
“你是说刚刚开的几味药?”赵普问。
公孙点了点头,对一旁也显得忧心忡忡的白玉堂说,“西门药本身就是个神医,想要毒害他可不容易。这伤势应该不是被蛇咬造成的,而是喝下去的。”
白玉堂皱眉看肖末和董旭,“他得罪谁了?有人要杀他么?”
两人面面相觑,都摇头,西门药是个老好人,虽然性子怪了些,但平日治病救人,也不怎么跟别人掺和,不至于招来杀生之祸吧。
“先生。”
正这时候,那孔夫人忽然问公孙,“那种草蛇长什么样子啊?”
公孙想了想,“呃,这是天竺一带才产的草蛇,长年生活在沙漠中,因此全身棕褐色的,还有……”
“还有脖子是扁的、形状像是个压扁的葫芦,然后还有两块红斑,脑袋上有个黑点,看起来就跟有三只眼睛似的,是不是?”孔夫人问出话的同时,就见公孙满是疑惑地睁大了眼睛,“夫人见过这个?”
孔夫人点头,“我见我相公画过!他死前,有一晚半夜让噩梦惊醒了,说是有怪蛇追他。第二天,我见他画了好多蛇图,老吓人的样子,就问他这是什么蛇,他说是昨晚梦见的追杀他的蛇。他当时也说了一声,是什么天竺草蛇。”
公孙点头,“正是这种,你相公对这蛇有研究么?”
孔夫人有些无奈,“我和相公成婚不久,他这人是书呆子,整日自己钻研,也不准我这妇道人家过问太多。唉,不过这会儿估计什么都找不到了。”说着,夫人抬头看了看不远处已经稍微废墟的驿站,“都烧没了。”
展昭和白玉堂下意识地抬起头,透过窗户往外看,身后的驿站几乎塌了大半,还剩下些焦炭和残垣断壁。
这时候,王朝马汉跑进了客栈里,告诉众人,“火源找到了,有人蓄意纵火。”
展昭和白玉堂都皱眉,问火是从哪儿着起来的。
王朝说是从柴房,有人将火油从柴房一直泼到西院,然后点了火。因为西院门口还放了大量喂马的饲料,所以几乎整个烧没了。
白玉堂皱眉不语,果然,有人要置西门药于死地。
“夫人的房间就在西院。”董旭跺了跺脚,“该不会是和那孔茂的死有关?”
这时候,外头又进来了两个人,是来看热闹的包延和庞煜。
“哎呀,怎么着那么大火。”庞煜进门就问,见床上还半死不活躺着一个,众人脸色严峻,也赶紧不说话了,和包延一起站在一旁看热闹。
陆续的,影卫门都回来了,药几乎都找到了,只差了一味。
公孙一看方子,皱眉,“少了赤炼果?”
“是啊,掌柜的说赤炼果原本是有的,不过前阵子来了些人将果干都买走了,这药材开封府少有……他们要去外地买来在晒。”
众人都皱眉,白玉堂和展昭对视了一眼,同时问公孙,“赤炼果……莫非就是刚刚那书生用来吓人的那些红果?”
公孙点头,“正是正是,刚刚郊外应该还有!没有果干要新鲜的也行,这位药一定要有。”
“我去。”紫影就想施展轻功跑回去找。
“要快啊!”公孙着急。
一旁庞煜忽然从袖袋里掏出一个油纸包来,递过去问公孙,“是这玩意儿不?”
就见他手中油纸包里,包着两个圆滚滚的赤炼果。
“是这个!”公孙赶紧拿过来,跑去外边做药了。
众人都一脸惊讶地看着庞煜,半晌,庞煜尴尬地说,“我觉着挺好用的,刚才就捡了两个,准备以后拿来防身。”
“你拿两个果子怎么防身啊?”包延不解地看他。
“你想啊,要是再有人追杀,我就捏碎一个装死么!”庞煜回答得理直气壮。
众人都有些同情地看他,估计前几次被抓怕了。
……
一碗解药灌下去,西门药身上的毒总算都被清除了,人也渐渐苏醒过来。一睁开眼睛,就看到好些不认识的面孔。
“怎么回事啊?”西门药就感觉自己好像是从万丈悬崖上刚刚滚下来似的,全身酸痛,头昏脑胀。
“问你才对吧。”肖末一脸佩服地看他,“刚刚从鬼门关回来就不记得自己怎么回事了?”
“啊?”西门药坐起来,伸手扶住额头,“哇……我的头怎么那么痛啊?”
“可能是因为去毒造成的,休息一会儿就好了。”公孙过来给他把脉。
西门药抬头看了看众人,显得相当茫然。
“你不记得了?”白玉堂皱眉走过来,将刚刚的事情说了一遍给他听。
只见西门药睁大了眼睛,“真的假的?”
董旭赶忙问,“你傻了啊?有人给你下毒你不知道,从我那儿出去后你上哪儿了?都说清楚!”
众人也都点头,觉得这一点至关重要。
“我没去哪儿啊。”西门药搔搔头,“对了……我怎么在这里?我不是应该在画舫上的么?”
“什么画舫?”白玉堂皱眉询问,“你在上面喝了酒?”
“嗯,我见那画舫别致,又有姑娘招呼喝酒,就上去了,正好瞧见一位书生也在饮酒,就与他们一起坐下喝了两杯。”
“你是说,那画舫有姑娘陪酒,然后有个书生在喝?”展昭问了一句。
西门药就见这人身材个头都和白玉堂十分接近,年纪轻轻,样貌清俊显得挺温和的,一双大眼睛看着挺讨人喜欢。他想了想,又看了看白玉堂,虽然头还很痛,但还是敏锐地意识到——莫非这人就是展昭?
西门药很感兴趣地打量起展昭来,心里纳闷,什么样的人,能把个自由自无法无天的白玉堂一直留在开封府那么多年,连陷空岛都不回了。
展昭问了话,见西门药不回答,只是盯着自己傻看,也有些不解。
“咳咳。”肖末咳嗽了一声,打断西门药打量展昭,“问你呢!”
“哦……是啊。”西门药点头,“书生看着挺年轻的,斯斯文文,说是进开封来赶考的。我喝的是竹叶青,好像喝了几口就睡着了。”
“你真行啊,不认识你就敢喝别人的酒?”董旭一脸佩服地看西门药,“那书生给你下毒了,你是不是以前得罪过他?”
西门药一头雾水,“说来是有些古怪,我当时怎么了呢?跟被鬼迷了似的,怎么就会上了那画舫喝了他给的酒呢?奇怪。”
“有什么问题?”白玉堂问展昭。
“哦,因为最近秋试将近了,各地才子都聚集到了开封,所以皇上前几天刚刚下令,所有画舫、窑馆、娼寮,不准接待喝花酒的书生,更不准有书生醉酒闹事,有辱斯文。”展昭道,“如果发现了,就有可能要取消秋试的资格,所以基本来开封的书生都不敢去烟花之所。就算有,也必然打扮得不像是书生,以免被人认出来。”
“所以那书生足够可疑了。”赵普让影卫详细询问了画舫的特征,然后就去查找。
展昭和白玉堂到了屋门口,对视了一眼,这次最令他们怀疑的倒不是什么书生或者画舫,而是今天下午遇上的那个疯癫才子。
特别是,他拿赤炼果来恶作剧,就好像是有意帮了他们的忙似的。
公孙也走了出来,告诉两人,“赤炼果这药材,整个开封可能也就在刚刚那一片山区才有,最多不到一两棵,下午那疯书生,绝对不是只恶作剧这样简单。”
展昭抱着胳膊就纳闷了,“他怎么知道的呢?”
公孙也是摇了摇头,“他很有些深不可测。”
“他第一次见我们,就知道包延住在开封府,也知道赵普的身份……”展昭皱眉,“幸好让白影和黑影跟踪他去了。”
之后,展昭和白玉堂先出了客栈,进入了那烧成一片废墟的驿馆查线索。
欧阳少征站在门口指挥众人清理废墟,脑袋上还冒烟呢,倒不是让火燎了,而是刚刚端水灭火给热的。
“谁他娘的缺德放火。”欧阳少征骂骂咧咧的。
展昭和白玉堂到了他跟身后,一人一边拍了他一把。
“娘喂!”欧阳少征惊得一蹦,赶紧回头。见是两人才松口气,“你俩走路稍微发出一点点声音行不行啊?老子还以为又见鬼了。”
“见什么鬼啊?”展昭不解,“纵火的人有线索了么?”
“还没,不过天还不算晚,这会儿放火我就不信没个瞧见的人。”欧阳少征接过一个士兵递过来的湿帕子擦了把脸,叹气,“呼……热死了。”
“你灭火还挺有一套的么。”展昭见白玉堂走进火场往四外看,就和欧阳少征攀谈,“动作比原先那些巡城军快多了。”
“那是,我在边关的匪寇外族就喜欢放火,这灭火有技巧,除了水还要沙子,先掐断了围起来灭。”欧阳说着,像是想起了什么,凑过来问,“唉,问你个事情。”
“嗯?”展昭回头看他,边注意不远处的白玉堂。
“前几天这里是不是吊死了个书生?”欧阳忽然问。
“嗯,对啊,苏州知府的儿子孔茂。”展昭回答,“上吊自尽的。”
“操。”欧阳少征说了句脏话,“老子刚才果然见鬼了!”
“哈?”展昭不解地看他,“什么鬼?你火麒麟还怕鬼?”
“刚刚灭火的时候,影绰绰就看到火场里站着个书生,穿一身青,飘乎乎在火堆里若隐若现的。起先还以为是个人,后来仔细一看他娘的是个鬼。”欧阳少征说起来还有些上火。
“你确定他是鬼不是人?”展昭纳闷。
“老子第一眼看他的时候他就吊在房梁上,后来火那么大,他慢腾腾从椅子上爬下来,不是鬼是什么?”欧阳少征大呼晦气,“我今晚上开封府去一趟,你让包大人给我拍两下额头保佑保佑。”
展昭有些哭笑不得,不过欧阳少征刚刚说的还正经挺诡异的,又问,“那人呢?后来上哪儿去了?”
“后来一阵风吹了大把烟过去,人就没影了。”欧阳少征摇摇头,示意自己也不清楚了。
“这么邪门?”展昭听得直皱眉,余光瞥见白玉堂走进废墟里头了,就赶紧跟了过去。
白玉堂在废墟里走了一阵,只是觉得这烧得十分彻底,特别是西边的院子,看来火油只倒在了这一块。为什么单单烧了西院呢?这里是那孔姓书生之前居住的地方,难道是要烧掉他的一些线索?那为何又要害死西门药,如果怕知道什么秘密,董旭知道得更多才对。
白玉堂正在出神,忽然听到,“咔哒”一声传来。
他愣了愣,左右张望,原本以为展昭从后面过来了,可并不是展昭,身后没人。而且声音似乎是从前面传来的,前边是一大堆倒塌的废墟,莫非有人在里边?
白玉堂正在疑惑,果然,就看到那对垮塌的黑色焦木耸动了一下。
下面还有生还者?白玉堂赶紧跑子走过去,将那些废墟扒开一些,就见下边趴着个人,还完好无损的。
“喂。”白玉堂伸手拍他,这时候,后边展昭跑了上来,“怎么啦?”
“有个人……”白玉堂伸手一指。
展昭也是惊了一跳,竟然还有生还的?赶紧就过去帮着救人。
可就在两人伸手去抓那人肩膀的时,忽然感觉手上黏糊糊的,抓到了什么……
白玉堂低头一看,只见手上不知道抓到了什么,白色的、软乎乎还热乎乎,其中有些红色的血丝……
“呵……”白玉堂倒抽了口冷气赶紧抽回手,展昭也蹦了起来,两人同时想到的就是脑浆,这人不是被砸死连脑浆都砸出来了吧,那怎么还没死啊?
正在惊骇万分的时候,忽然听那趴着的人突然闷哼了一句,“头痛啊……”
展昭和白玉堂瞬间脸色白了掰,心说可不是头疼么,脑浆都流出来了。
“还给我,谁拿了我的脑子?”那人忽然仰起脸来,头上须肉模糊一片,而且貌似还不是人头,人头哪儿有那么大的,跟个猪头似的。
只见他伸手扒拉展昭和白玉堂,“还给我……”
白玉堂往后退了一步,伸手一把将展昭拉过来挡在前面,倒是不怕他是鬼是人,就是怕脏,好么!蹭一手的脑浆,“猫儿,去看看他死了还是活的?”
“干嘛我去啊?”展昭死活不肯,“要不然找公孙吧,这会儿估计活不了。”
“还给我!”那人扑过来,伸着血肉模糊的手就往白玉堂雪白的衣服上蹭,“脑子,把脑子还给我。”
“喂!”白玉堂也觉得不对劲了,真的脑袋流出来了,怎么可能还活蹦乱跳的?
“你……”展昭用巨阙一挡他,就见他手里拿着个碗,碗里小半碗猪脑,脑袋说那么怪呢?原来顶着个猪头。
“我不管,把猪脑袋还给我!”那人的声音有些耳熟,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同时疑惑——最近听过……
想到这里,两人同时想到个人。
展昭用剑尖一挑那人头顶上的猪头……只见一个猪脑袋滚落到一旁,下边露出一张书生的脸来,跟两人打了个照面。
“又是你!”展昭一眼瞅见,正是刚才那个疯癫书生。
书生接着哈哈大笑。
展昭和白玉堂同时有些血往上涌,又是这疯书生装神弄鬼。
白玉堂黑着一张脸就要砍了他,展昭还有些理智,觉得问清楚再说,于是拉住白玉堂。
那书生也赶紧躲到一旁,“等等,等等,宰了我就没人告诉你们谁放的火咯!”
白玉堂和展昭都一愣。
“你怎么会在这儿?”展昭问他。
正这时候,就见远处跑来了两个人,气喘吁吁的,正是跟踪这书生的黑影和白影。
两人瞧见书生正和白玉堂展昭说话呢,立马尴尬起来。
他们刚刚一路跟着那书生,觉得他不会武功,跟起来不费吹灰之力。他到客栈落脚之后,就跑出来,到处找猪肉铺子买猪脑袋,买了猪头后,脑子取出放在碗里似乎想炖个葱花猪脑。猪头放在一旁说要腌肉吃,可没想到一转眼没影了。他们找了一路才找到……这若是传出去,他俩也不用混了,这书生猴精猴精的!
“谁放的火?”展昭看了看那人手里的猪脑,忍住揍他的冲动,同时感觉身后的白玉堂正将手上的腌臜蹭自己袖子上。
书生盘腿坐在地上,啧啧两声,“不说不说,你俩太小了,找个大的来!”
白玉堂一皱眉,看展昭,那意思像是说——算了,反正案子迟早会破,先宰了他吧,忍不住了!
展昭尴尬地拉住他,耐着性子问书生,“你要见谁才肯说?”
书生托着下巴想了想,“嗯,就小黑吧。”
话一出口,周围众人都愣住。
白玉堂看展昭——谁啊?小黑……黑色的小狗?
展昭也闹不明白,这时候,就见那书生忽然伸手,对着远处招了招,“呦!小黑!”
众人同时回头望过去,只见远远的,包拯带着王朝马汉走了过来,听到有人说话,就仰起脸。
黑夜之中,展昭和白玉堂清楚地看到包拯那张漆黑的脸,在听到那一声“小黑”之后,微微地扭曲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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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闹别扭
书生盘腿坐在废墟上面,一手捧着个猪头,一手拿着碗猪脑,对着走到近前的包拯笑呵呵,“小黑,好久不见。”
众人都一愣——好久不见?莫非两人认识的?
“咳咳。”包拯咳嗽了一声,竟然给那疯才子轻轻一揖,说了声,“神相,别来无恙。”
“神相?”展昭和白玉堂猛然转眼看疯书生,真的假的?!
“神相?”公孙不知道什么时候冲了过来,“神相气死人?!”
“唉,谁啊?”庞煜伸手戳了戳包延,“很神气似的,你看我爹管你爹叫声黑子,你爹就暴躁了,这边叫小黑,你爹连脾气都没有。”
“你没听说过神相气死人?”包延一脸鄙视地看庞煜,“喂,你不学无术也有点限度好不好?”
庞煜凭白无故被骂了一顿,一头雾水,“哇,你神气什么啊,死馒头,书读得多也是个馒头,了不起啊!”
“你!”包延更气。
“咳。”包拯咳嗽了一声,回头瞪了两人一眼——安静!
包延赶紧闭嘴不说话了,庞煜则是在一旁撇嘴。
赵普摸着下巴端详那老头,神相……
“你根本不是书生,也不是来赶考的!”展昭皱眉盯着那疯书生,“神相气死人原名叫齐四刃,因为喜好恶作剧性格恶劣,所以江湖人用他名字的谐音气死人来称呼。”
那疯书生继续呵呵乐,“小兄弟,你说我是齐四刃,证据啊证据,你也看到我的名帖了,我就是秀才魏夕桐啊,写了一首好字,吟得一首好诗,状元三甲之才!”
“你背一首诗集上的诗来听听。”公孙问。
书生眨眨眼,仰起脸。
白玉堂微微皱眉,盯着他的脖子看了起来,“原来如此……你易容了,根本就不是年轻人。“
“神相,莫要再笑闹了。”包拯皱眉对那书生道,“此时事关重大。”
“唉,小黑你都开口了,那我也不好再闹了是吧。”书生叹了口气,伸手搓搓脖子,往下一扯……一张人皮面具就被撕了下来。
众人再一看,原来这疯癫书生是个七八十岁,鹤发童颜的老头假扮的,难怪他管白玉堂叫小兄弟呢,可不就是小兄弟么!
“唉。”老头站了起来,虽然年纪大了,但身形挺拔,五官端正,可见年轻的时候必定容貌俊美。展昭莫名觉得,白玉堂老了肯定也是一个这样漂亮的老头儿。
看了看身边的众人,老头笑了笑,点点白玉堂,“小兄弟,你最近有财运。”
白玉堂一挑眉,“多少财?”
“要多少有多少。”老头呵呵一乐,又一指展昭,“小兄弟,你有桃花运。”
展昭眯起眼睛,身边白玉堂脸拉黑了些。
“桃花?”展昭摸着下巴,权衡着是喜是忧。
“小兄弟,色字头上一把刀,这桃花运处理不好会变成桃花劫,要小心啊!”说完,乐呵呵走到包拯身边,“小黑,我要报案。”
包拯继续恭恭敬敬给老头行了个礼,引着他往前走。
庞煜看得啧啧称奇,拉着包延道,“神了啊,我头一回见你爹给人做小!”
“你真傻假傻啊?”包延无力地看庞煜,“这神相气死人可是武林至尊,人称神相是因为可窥探天机,明阴阳谙五行,看相准得吓死你!”
“哦……”庞煜拉长嗓子吆喝了一声,“原来是个算命的!”
“你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这老神仙是世外高人!”包延强调。
“切。”庞煜却是不怎么相信,“装神弄鬼。”
“你!”包延急得跳脚,“跟你说真的,你别去惹他,小心惹麻烦。”
“你的话没什么说服力啊。”庞煜挑眉,包延越着急,他倒是越不信。
“你……好!”包延说着,伸手一指前面的公孙,“你看!”
庞煜望过去,就见公孙和赵普走在前边,赵普担心地看着公孙,公孙则是一脸钦慕加兴奋地望着那老头儿,像是在望着菩萨。
看了半晌,庞煜张大嘴,“哇!好有说服力哦!”
包延一抱胳膊,“相信了吧?你个没见识的!”
而走在最后的展昭和白玉堂则是心中疑惑,展昭想的是——白玉堂最近有财运?不是吧……他已经很有钱了,难道还会有更多更多的钱?
而白玉堂想的则是——那猫又有桃花?还是朵一把带刀的桃花?不是吧——他已经很招蜂引蝶了,难道还会有更多更麻烦的人跑来招惹他?
众人各怀心思,一起到了开封府,老头兴致勃勃地跑到了开封府门外的鸣冤鼓前面,拿着鼓槌开始擂鼓。
展昭和白玉堂默默对视了一眼——原先之所以没有怀疑老头假扮书生,是因为根本感觉不到他会武功,可如今老头擂鼓之时内力深厚精悍,简直深不可测。
两人抬头,就见赵普也正回头看他们一眼,那眼神,也是惊骇非常。
包拯亲自接了老头的鼓槌,将他引进了书房,众人坐下,开始细说。
说起这神相气死人,那是一段武林传奇。
所谓的神相,大多是对那种善于算命的相师的尊称。虽然大多数相师是沽名钓誉的江湖骗子,可八卦五行之事,不是三言两语可以概括的,有一千个假的,却也总有一个是真的,神的!
齐四刃出生之后就由仙鹤叼于仙山之中,由一位仙道抚养长大。此子极其聪明,文武全才,当年他入江湖之时,江湖哪儿有现在这样太平?那时候江湖上可是邪魔横行,无法无天。他带着几个朋友城里了四刃山庄,并且迅速成长为武林第一大门派,铲除魔教还武林于真到。却在功成名就之时解散山庄,销声匿迹。关于齐四刃和他那帮朋友的故事,一直都是江湖人津津乐道的话题。展昭他们自然也都听过,而且还是在很小的时候。
另外,这齐四刃人如其名,性格十分恶劣乖张,但他能干聪明又有神机,不少人对他是爱恨交加。不过他在三十年前已经归隐江湖,过着闲云野鹤的生活,再没见过他。后来也有传言说他已经过世,可他这次,为什么会突然就出现了呢?
展昭和白玉堂百思不解,不过这老头绝对是他们的大前辈。另外,江湖上还有一条大家都知道的传言——齐四刃是个会带来腥风血雨的男人,年轻的时候是这样,老了估计也不会有多大的好转。太能干的人,往往不是他自身去招惹是非,而是是非总会跟随他们而来,想跑都跑不了,这就是所谓的树欲静而风不止。
两人忽然预感到——可能有什么古怪的风正在江湖中慢慢吹起,可能很快就会演变成惊涛骇浪。
庞太师听说着火了,担心庞煜再惹祸,就派人打听了一下,听说竟然出现了个神相气死人,惊得胡子都飞起来了,赶紧跑来看热闹。
众人对包拯为什么会认识神相都觉得好奇,包拯就说明了原委。原来在他年轻的时候,因为性格太过耿直从而影响仕途,好几次差点儿被人害死,幸亏神相出手相助。
齐四刃当年几乎是全程暗中陪护包拯,直到他站稳了脚跟,在开封府再无人能轻易伤到他的时候,老头才突然消失,只嘱咐他,一定要为民请命嫉恶如仇。
而至于为什么神相易容之后他都能一眼认出来,完全是因为这世上只有那疯老头喜欢易容化妆,并且开口闭口,就管他叫小黑。
展昭和白玉堂上下左右打量那老头,齐四刃之所以名叫齐四刃,是因为他的兵器,是把四刃神剑,也是武林至宝之一的四刃冰莲,老头藏哪儿了?
“老人家,要申什么冤?”包拯好奇地问。
“不是为我,是为他。”老头守着,拿出手上刚才戴着的面具,“这个叫魏夕桐的书生。”
包拯一皱眉,展昭等也明白了过来,既然有名帖,就表示的确有这个书生,可只留下东西没了人,也就是说——这书生出了事。
“这位魏公子呢?”包拯忍不住问。
老头叹了口气,“死了。”
众人都皱眉,好可惜!这魏夕桐绝对是大才子。
“我把他葬在城西五里坡的一棵歪脖子树下面了。”老头接着说。
“他怎么死的?”白玉堂有些疑惑,如果说是冤案必然是被人谋杀,可是当今武林谁能当着老头的面杀人,而老头却无力阻止,还要来开封府报案?
“跟你朋友那个情人的相公一样。”
老头却给出了一个让众人吃惊不已的答案。
白玉堂微微蹙眉,“你是说……”
“没错,他是自杀的,我到的时候他已经死了,救不了了。”说着,老头从怀中拿出一样东西来,交给了两人。
展昭和白玉堂伸手接过来一看,两人就都紧锁双眉。
老头给他们的是一杆毛笔和一张纸。纸上写着两个字——无果。
而那杆笔,和那日孔茂自杀前用的笔仙一模一样,笔末还同样有一个“岑”字。
白玉堂抬头看神相,“是笔仙?”
老头点了点头,“我这一路上,还听说了几个自杀死了的书生,都是因为买了一杆传说中,鬼状元岑磊使用过的毛笔。他们死之前都使用笔仙问了自己的命数,随后用各种手段自杀了。”
“笔仙?”展昭皱起眉头,“笔仙不是要两个人才能玩的么?”
“那种要与人一起玩的笔仙与碟仙,都是江湖术士用来骗人的。”老头轻轻叹了口气,“可真正的笔仙往往暗藏杀机,并非是大家所听说的那种窥探问卦的方法,而是一种彻头彻尾的……害人之术!”
“嗯,这个我也听说过。”公孙在一旁自言自语,“笔仙乃是一种害人的咒术,诅咒之法,奥妙都在那杆笔里面。如果真的不幸得到了那杆笔,就表示有人要害你,无论多厉害,都逃不脱笔仙的算计,且结局大多都是自杀。”
“呵呵。”老头赞赏地看公孙,“公孙先生果然博学多才。”
赵普就感觉公孙拽自己衣服袖子,转眼望过去,只见他一脸兴奋地看自己,眼睛闪闪亮,像是说——看到没,他夸奖我哦!夸奖哦!
赵普望了望天,很久没见公孙那么可爱的表情了,敢情这老头是他偶像!
“神相是觉得,有人装神弄鬼害死这些书生?”包拯一看到魏夕桐平日写的字和卷宗,再想到这样一个年纪轻轻前途无量的大才子竟然就这样自尽了,也不免生出扼腕之感来。加上之前死去的孔茂,还有其他的书生……简直是损失惨重,是什么人,出于什么目的,要做出这种荒唐事来。
“那几个死了的书生,有好的也有不好的,就是说,有像魏夕桐这样的天才,也有像孔茂这样的蠢材。”老头接着说,“老头子我一路查过来,发现牵扯出的线索真是越来越多,我年纪大了,查不动了,觉得应该把事情交给年轻人来做。”说着,看了看展昭和白玉堂。
包拯点头,请老头暂时居住在开封府中帮助查案,另外,他让展昭明日一早就去查一下,看究竟有多少人,因为同样理由自杀了。
此案疑点甚多,比如说孔茂是跟一个疯书生买的笔、那个疯书生是谁?魏夕桐临死前,有没有跟什么人交流过?还有西门药进入画舫,和一个书生喝酒,随即中毒,那书生是谁……总之一切的一切,都似乎跟书生和这次的秋试有关系。
展昭和白玉堂回到别院,还在为今天的事情不解。
“没想到,那人竟然是神相齐四刃,易容术果然出神入化,还有他神算的本事。”展昭不禁感慨,边问身边白玉堂,“你这回还不相信周易八卦那一套?”
白玉堂笑了笑,“今天太晚了,明天我还真是想好好问问那老头子,问他是怎么算到西门药那件事的。”
“是啊……对了,你最近要不要去赌个钱,或者跟人打个赌什么的?”展昭突然问。
白玉堂微微一愣,不解地看他,“干嘛那么问?”
“神相说拉,你财运当头,这么好的机会,自然要好好把握。”展昭笑眯眯。
白玉堂看了他一会儿,反问,“那你最近是不是也该多出去走走?因为老头说你桃花运。”
“他也说了色字头上一把刀!桃花运搞不好就变桃花劫了。”展昭似乎有些在意,“老头肯定也有不准的时候,因为我不可能迷个什么美人就意乱情迷不分轻重了!”
“这可不一定把……”白玉堂淡淡道,“你这猫木讷,也没见过几个美人,谁知道美色当头的时候是不是把持得住?”
“错!”展昭一摆手,更正道,“应该说,我每天都美色当头,看得嫑再看了,我视天下美色为粪土!”
白玉堂愣了愣,似乎一时半会儿没明白过来展昭的意思。
展昭又上下打量了白玉堂一番,笑呵呵进屋去了。
白玉堂站在院子里,正好一阵风过,吹落了一地红杏白杏花瓣。
展昭进了屋子回头望,就看见白玉堂站在风里,花瓣落在身上……不禁啧啧了两声,大爷从来都是美色如粪土!粪土白!
说完,洗洗睡了。
白玉堂回到屋里,刚刚坐下。
展昭卷着被子头朝里躺着,突然问了一声,“咦?那刚才欧阳说见鬼,看到的会不会是那老头?”
“欧阳见鬼了?”白玉堂有些意外。
“不对啊……老头再不知轻重,也不会在火场里假装自杀吧?还有啊,那孔茂是抹脖子死的,那鬼怎么是上吊的呢?”
“魏夕桐就是上吊自杀的吧?”白玉堂问。
“嗯……”展昭从被子里摸出来暖床的大虎小虎来,放到枕头旁边,准备睡了。
白玉堂洗漱完了,走到窗户边刚想要关窗户,忽然……就看到不远处的杏花树下,站着一个青衫的书生。
“什么人!”白玉堂一惊非小,心说莫非是那老头又吃饱了来吓人?不然这么近,有人进了院子他和展昭怎么可能完全没有注意?
可就在他话音落下的一瞬间,一阵风过……那书生就像是随风散去一样,轻飘飘浮了起来,然后消失。
白玉堂愣在当场,他行走江湖那么多年,见过不少绝世武功之人,而当今世上,轻功最好的就莫过于展昭,可是那猫应该也做不到这点吧?
“喂!”
正在白玉堂发呆的时候,身后展昭跑过来一拍他肩膀,“你看到谁了一惊一乍的?”
“呃……”白玉堂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说出来。
“展大人!”这时候,外头有人急匆匆跑了进来,是小包福。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心说不是那么惨吧?莫非今晚又没得睡了?
包福进了门,却没说什么坏事,而是交给了展昭一封信,说,“展大哥,刚刚门口有个人让交给你的。”
“给我?”展昭不解,接了信,就见信封上只写了一个“仇”字。
白玉堂皱眉,问包福,“谁送来的?”
“哦,一个很斯文书生。”包福笑眯眯道,“他说是展大人家乡故友,到了开封准备参加考试。因为避嫌他就不进开封府了,他住在凌云客栈,说让展大人有空找他喝酒去。”
白玉堂愣了愣。
“不是寻仇的!”展昭大概明白白玉堂为什么那么紧张了,笑道,“这个人是我的十几年的好朋友了。”
白玉堂微微一挑眉,“十几年?”
“嗯。”
“十几年?”白玉堂又问了一句。
“是啊。”展昭点头拆信。
白玉堂伸手轻轻一按他手腕子,“我问,十几年?”
展昭张了张嘴,才明白过来白玉堂问他具体的时间,就仰起脸想了想,“嗯,这个么,十二三?还是十三四啊,总之差不多十五年了吧。”
“那我认识你多久了?”白玉堂接着问。
“你说第一次见面还是很熟悉啊?”
“我什么时候跟你第一次见面的?”白玉堂接着问。
“七年前咯。”
“熟络呢?”
“三年零三个月啊。”展昭拿着信不解地看突然阴转晴的白玉堂,“你干嘛?失忆啦?”
“没。”白玉堂神情轻松地走回床边,倒头,“早点睡。”
“哦。”展昭钻进被子里,趴在枕头上看信,“不过他竟然会来考状元,真叫人意外啊。”
“嗯?”白玉堂随口哼哼了一声,似乎是应付展昭的问话,自己则是闭着双眼,显得没什么诚意听他朋友的事情。
“你知道仇应天么?”展昭忽然问。
“嗯。”白玉堂点了点头,“前朝的大将军么,出了名得文武全才。”
“我朋友叫仇朗行,是仇应天的长孙。”展昭笑道,“他也是文武全才的。”
“是么?”白玉堂转过脸问他,“比你还文武全才?”
“我哪儿会文。”展昭啧啧两声,“人家不能文也不会来考状元。”
“可我在江湖上并没听说过他。”白玉堂低声道。
“他家教很严的,不准他入江湖,只准做官,不过他的性子是属于闲云野鹤类的,怎么会心甘情愿来考学,留在开封府呢?”展昭嘀嘀咕咕自言自语。
白玉堂没回答,只是闭着眼睛躺着。
“唉,你猜会不会是他家里逼他啊?”展昭单手托着下巴看那封信,“……或者被逼婚了所以逃出来?”
白玉堂继续躺,不说话。
“喂!”展昭凑过去,伸手捏了捏他高挺的鼻梁,“你睡着了?”
半晌,就听白玉堂回答,“没。”
“那干嘛不理我?”展昭拍了他一下,“我明天准备介绍他给你认识的。”
白玉堂睁开眼睛不解地问,“为什么?”
“他是我好朋友,你也是我好朋友么,那好朋友的朋友也自然也是朋友啊。”展昭回答完,就见白玉堂的脸色拉了下来,刚刚明明心情还不错的,莫非自己说错话了?
“你以前没介绍过其他的好朋友给我认识。”白玉堂淡淡回答。
“那没碰到么。”展昭忽然觉得自己说话没什么底气,“他人很有意思的,你们说不定会合得来。”
“你很多可以介绍给我的朋友么?”白玉堂却似乎有些执着于这个问题。
“还好把……”展昭小心翼翼地回答,“你也知道,我朋友很多的。”
良久,白玉堂点了点头,转身对着外面睡了。
“喂。”展昭明显感觉到气氛不太对劲,就去轻轻拍拍他肩膀,“我说错什么了?”
白玉堂闭着眼睛没说话,“睡吧。”
“你这样我睡不着了。”展昭原本挺高兴的,不知道哪儿得罪了白玉堂,“你翻脸好歹给我个理由啊。”
“我向来喜怒无常。”白玉堂却是忽然坐了起来,“翻脸比翻书还快。”
展昭睁大了眼睛看着白玉堂拿了衣服披上,出门。
一阵风过后,房门关上,白玉堂也消失在了院墙之后的夜幕中。
展昭傻愣愣坐在床上,惊讶地张大了嘴——真的生气了?为啥啊?为啥!
之后的时间,展昭在床上坐着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就听到“喔喔喔……”三声鸡鸣声传来。回过神来,才发现了天空的鱼肚白,身边大虎小虎“喵呜”了两声,伸个懒腰,厨房里的人开始忙着做早饭了,外边的商贩们也出来摆摊,整个开封府,渐渐地热闹了起来。
展昭才想起来,自己好困哦,但是已经没时间睡觉了!
继续躺下,闭上眼睛睡,半个时辰后,展昭猛地睁开双眼看着窗外亮堂堂的天空,伸手将枕头狠狠地砸在地上,“死耗子!你完了,你等着!老子不咬死你不姓展。”
……
院子外边,赵虎兴匆匆来找展昭出去巡街,却看到赭影困惑地摸着下巴从展昭的院子里走出来。
“唉!”赭影拦住赵虎,“找展昭啊?现在先别去。”
“为啥?巡街要迟了。”赵虎看天色。
“不是……”赭影很认真地跟他说,“你家展大人不知道做什么梦了,趟床上骂脏话呢。”
“啊?”赵虎张大了嘴。
这时候,就见包拯铁青着脸路过,有几个衙役拿着白浆和刷子往外跑。
赭影和赵虎对视了一眼,好奇地跟着衙役跑到门口,就见开封府门外一大早就有上百人在围观。原来,在开封府正门两边的白墙上,不知道谁用黑墨刷了两个龙飞凤舞的大字——蠢猫!
包延在一旁端着下巴赞叹,“好字啊!”
公孙点头,“嗯嗯,白玉堂的柳体那是相当好!好字,耗子,哈哈哈”
包延也跟着“哈哈哈”
其他人石化站立在一旁,冻得直打哆嗦,公孙先生和包延还真是臭味相投。
赵普摇头问庞煜,“昨晚上展昭做什么了?看白玉堂这反应是恨疯了吧?”
庞煜很认真地点头,“是啊……”
而离开封府不远的凌云客栈,一大早也是鸡飞狗跳。昨晚不知道怎么了,酒楼里跑进来了几百只耗子,客人的鞋子衣服都被咬坏了,今早一群客人光着脚丫子披着破布,抓住掌柜的理论。
客栈对过的酒楼里,二楼雅座靠窗坐着个白衣人,黑着脸,端着杯子盯着客栈的方向出神。他眼前蹲着一只喵喵叫的小花猫,正被白衣人按着欺负。起了大早的伙计们路过都觉纳闷,这白衣公子风度翩翩,帅得天地无色,怎么就这么欺负一只小猫啊?那猫看起来傻乎乎的特别迟钝,不知道哪里得罪他了……
05 傻不傻要看情况
开封府门口的墙终于再一次被刷白了,包拯黑着脸也没空多管,跑去太学了。今日还要忙秋试的事情,儿孙自有儿孙福啊,家里小孩子闹别扭他就不管了。
包延继续温书,开封府里的人也都不敢吵他,生怕闹出什么动静来影响他考试。
“小馒头,你不要那么紧张么。”小四子趴在桌边,帮着包延磨墨。
箫良一大早跟着赵普去军营了,最近他的课程除了练功之外,还多了一样,就是赵普教他打仗的兵法。最近赵普对箫良越来越严格了,每天的时间都被练功和上课占满,公孙又忙着给人看病,小四子没人陪。正好包福被包拯带去跑腿了,小四子就充当起了包延的小书童。
“我没紧张啊小四子。”包延抓耳挠腮的,“你也看到魏夕桐他们的文采了,唉……没想到这些人才都不能参加秋试,果真我大宋人才济济,年轻才俊好多啊!”
小四子瞄着他,“你还说你不紧张。”
“小~馒~头~”
两人正在说话,就听到院子外面传来了拉长的一声吆喝,包延立刻拉下了脸,伸手捏住小四子的腮帮子,“都是拜你所赐啊,庞煜那讨厌鬼就一直叫我小馒头。”
小四子仰着圆滚滚的脸蛋对包延笑,包延什么气都消了。
“喂,你还在看书啊?都跟你说放轻松啦!”庞煜伸手拉住包延,“走,咱们去看热闹。”
“去,别烦我。”包延赶紧把手抽回来,虎视眈眈看着庞煜,“喏,你别影响我啊,我今天忙着呢!”
“忙什么啊,真的有大热闹看!”庞煜蹲下来笑嘻嘻说,“昨晚展昭和白玉堂不知道闹什么别扭了,白玉堂大半夜跑了,像是气得半死。今天一大早展昭又黑着脸出去了,我听包福说,昨晚有展昭的好友来送信,展昭可能会朋友去了。”
“那又怎么样啊?”包延不解地看庞煜。
“你忘记了,昨晚上神相说了!展昭最近有桃花运!他可没说白玉堂也有桃花,这此花非彼花,那就是朵问题花!”庞煜乐颇有些唯恐天下不乱的意思,“总之我预感呢,这次绝对有热闹可以看,走啦!别闷在家里看书了,就那么几个字,你都看了十几年了烦不烦啊?”
“去!读书破万卷……”
“行了……”庞煜刚想打断他,却感觉有一股杀气从下而上射上来。他一惊,低头看过去,就见小四子鼓着腮帮子看自己呢,半天才问,“桃花运?”
“咳咳。”庞煜对小四子勾勾手指,“小四子,去不去看热闹?”
“唔!”小四子眉间拧起了一个疙瘩,很有危机感。
“看什么热闹啊?”
这时候,外头传来了问话声。
庞煜和包延回头一看,就见神相老头溜溜达达走了进来,见着小四子,就伸手捏了捏他脸蛋,“呵,小娃好面相啊,大富大贵福大命大长命百岁的相!”
庞煜在一旁撇嘴,“谁都知道他命好啦。”
老头仰起脸看庞煜,啧啧两声,“哎呀,你印堂发黑,最近有血光之……唔。”
老头话没说完,庞煜一掌上去捂住嘴,“哎呀,死老头,呸呸呸!你别咒我,老子血光之灾到现在了,还有啊?!”
包延有些紧张地看老头,见老头转过眼看自己,赶紧捂住额头,道,“我……我不信的,做人不知道天命比较好!”
老头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忽然一挑眉,意义不明地点了点头,“哦……”
“你,你哦什么?”包延有些紧张。
“没什么啊,你不是不想知道么,那我就不说咯。”老头嘿嘿笑着伸手把小四子抱起来,“走,咱们看热闹去。”
小四子虽然个子矮小,不过圆滚滚的还挺有分量,赵普之类的武人抱他当然轻而易举了,不过公孙抱他已经很吃力了,没想到这干干瘦瘦的老头那么有劲啊?
小四子捏了捏老头的胳膊,觉得真的好瘦哦,就问,“爷爷你抱不抱得动啊?我好胖的。”
老头哈哈一笑,“有什么说什么,好孩子,要不然这样,一会儿老头抱不动你,你就背我,咋样?”
“嗯!”小四子爽快地点头,随即又捏着老头的袖子问,“爷爷你是神算子哦?爹爹说你是活神仙。”
老头一挑眉,“小鬼,想问什么?”
小四子盯着老头看了一会儿,小声问,“那个,喵喵和白白,以后会有情人终成眷属么?”
庞煜和包延交换了一个眼神——小家伙问到点子上了,看神算金口玉言怎么断了。
不料老头哈哈笑了两声,故作神秘,“天机不可泄露,这世上有很多事,说明白了,就没意思了。太明白的事儿,哪儿还有热闹好看呢,对吧?”说完,抱着小四子跑出去了。
庞煜赶紧拉着包延跟上。
“哎呀,我要念书。”包延挣扎。
“念个屁啊,小四子让老头抱走了,咱们要去看着,不然公孙回来肯定宰了我们!”说完,拉着包延追出去了。
……
展昭一大早就觉得身边人都盯着自己看,还躲起来窃窃私语,他抓住紫影问了原委,才知道大门口白玉堂留书的事情,牙齿磨得咯吱响,心说——耗子,你等着!
从开封府出来,展昭杀气腾腾的,虽然是往凌云客栈走,不过双眼一直四处找白衣人,踅摸那耗子的踪迹!
走了一阵子,不远处就是凌云客栈了。
展昭站在客栈前抱着胳膊想心思,他不明白白玉堂昨天为什么突然翻脸了,不过……似乎问题就出在仇朗行的身上,自己提起仇朗行,白玉堂就不高兴了。
想了良久,展昭叹口气,最终还是没踏进客栈的大门,而是准备回头去太白居买一坛好酒,再去找那闹别扭的白耗子。
不过展昭刚刚转过身,就听身后有个声音传来,“展兄?”
展昭一愣,回头……
只见一个青衫书生站在那里,一手拿着两本书,这书生看起来五岁上下,眉目俊朗,儒雅体面。他看到展昭,立刻满脸笑意地跑过来,“好久没见了!”
展昭见到他,也没法再走了,就笑着点头,“仇兄,别来无恙。”
“你来找我啊?去喝一杯?”仇朗行心情大好。
“呃……好啊。”展昭也不好拒绝,想着,边走边找找白玉堂吧。
“我第一次来开封,你应该路很熟吧?给我指指路?”仇朗行似乎性格相当开朗,也爱笑,拉着展昭往前走。
不远处,庞煜躲在巷子里,问身后神相,“唉,老爷子,你给那小子算算,有血光之灾没有?”
包延推了庞煜一把,“别瞎说!”
“哇,他得罪了白玉堂啊,不死也脱层皮,你们真当白玉堂是善男信女啊!”庞煜想起当年的事情,“想当年他哪儿有那么和气啊,我爹都怕他三分。”
小四子鼓着腮帮子在一旁生闷气,“喵喵干嘛跟那个人那么亲密?”
“都说了是展大哥的家乡故友么,你们别想那么多行不行,再说了,那个人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展大哥和白少侠都是江湖英杰,不会有什么误会的。”
“嗯……”
这时,一直在一旁看着不说话的齐四刃忽然摸了摸下巴,盯着那已经和展昭一起走远了的仇朗行看了良久,突然开口,“心术不正。”
“哈?”庞煜凑过去问,“老头,那小子是坏人?”
“人面鬼相。”
老头一句话,惊得庞煜一个冷战,“喂,你别说那么恐怖好不好啊?”
“他那种面相就是标准的借尸还魂。”老头冷笑一声,“展昭小子……不知道能不能应付,可别吃亏了。”
“喵喵很精明的!”小四子一拔胸脯。
“哦?”老头一脸怀疑地看小四子,“我觉得那傻猫有些呆啊。”
“才不是!”小四子认真摇头,很肯定地说,“喵喵除了对着白白,平常任何时候都超级聪明,碰到白白才变成傻猫!”
众人都惊骇地看着小四子,“此话何解?”
小四子得意地一扬脸,“爹爹和九九都这么说的!”
三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庞煜见展昭和仇朗行已经走远了,却不见白玉堂的踪影,有些纳闷,“白玉堂呢?没在凌云客栈门口盯梢么?”
“嗯,我算算啊。”老头掐指一算,“有了,在东湖之上。”
“东湖?”庞煜不明白,“去东湖干什么?还挺远的。”
“哦!”包延一拍脑袋,“东湖是书市么,最近在开封府准备应考的才子都喜欢上那里买书和结交朋友的。”
庞煜恍然大悟,“难怪我不知道了,原来是卖书的地方,白玉堂去买书?”
“他是想去查孔茂买笔的事情吧。”老头嘿嘿一乐,“这小子有点儿意思,走,咱们接着盯梢去。”
四人立刻抄近路,赶去了东湖。
……
正巧了,仇朗行问展昭去哪儿逛,展昭左思右想觉得没把白玉堂为什么生气闹明白之前呢,最好是先别让两人见面。
仇朗行是来考试的,那就带他逛逛书市……就去东湖吧,那里书摊多,书呆子也多,白玉堂不喜欢去的。
于是,两人也往东湖这边来了。
……
且说白玉堂一大早在凌云客栈门口守了一会儿,觉得自己也没意思,展昭不就是会会朋友么,他朋友多自己又不是不知道,太不潇洒了。于是,就索性办正经事,查查究竟谁要杀西门药,自然从孔茂入手,于是来了书市。
他来到东湖,本想找个书生多的地方查探一下,可到了才发现满街都是书生。白玉堂一皱眉,有心回去,可回去了也无事可做,才想起来——原来开封府除了展昭,还真是没什么值得自己留下来的地方。
无奈地叹了口气,白玉堂背着手往前走,上了一座石拱桥,站在桥上,望向湖中的画舫。
湖中还是有几艘大船的,其中一艘特别大。白玉堂微微皱眉,这船哪儿来的呢,明黄色的船身说明是皇亲国戚的船,船上有很多书生围坐在一起,里三层外三层的,画舫中间的船舱里还有琴声传来。
白玉堂就好奇,不知道那里是什么地方,可惜展昭不在,不然的话问问他就知道答案了。
发现自己无时无刻不在想那猫,白玉堂望了望天,转身询问路人,那是什么船。
白玉堂和展昭一样,虽然是江湖人,却是俊品人物,平日举止文雅,身材也不是魁梧的那种,因此那些书生都不怕他。书生们告诉白玉堂,那是镇远侯,小王爷柴荥的画舫。
白玉堂一愣,柴荥?听说过不过没见过……这镇远侯不是应该在云南的么?怎么上开封来了?
“镇远侯的船上为什么都是书生?”白玉堂继续询问
“哦,听说这位柴王爷喜欢结交天下豪杰,无论是文是武,只要有才干他都喜欢。他这画舫据说要摆到冬天呢,最近的秋试,无论来考文状元还是武状元,只要觉得自己有本事,就都能上他的船上去,大家切磋一下,就当交个朋友,谁有什么困难他也能帮忙。”
白玉堂听完后,也没再多想,就是个乐于助人的大官吧,便也不再多问,转身准备过桥。
可他刚刚走到桥上,又往画舫的方向望了一眼,忽然就一愣。
只见在有个青衫的男子快步走上了画舫,钻入人群之中,似乎是走进了船舱。白玉堂站在桥上直直看着,是幻觉么?刚刚那人,竟然是他昨夜在展昭院中杏花树下看到的那个随风而逝的书生。如果昨晚的是幻觉,那现在看到的是什么?
白玉堂纵身从桥上跳了下来,往画舫赶去。
到了画舫前,白玉堂刚想上船,就有两个家将跑出来将他拦住,笑着对他说,“这位公子,王爷今天只请念书人,不招呼其他客人。”
白玉堂看了看两人,问,“我像是不认字的?”
“呃……”几个家只好对白玉堂拱手,“公子,您还带着刀呢。”
白玉堂自然不会和几个家将计较,就转身离去。不过他可没走,沿着河岸走了两步,瞅了个没人的地方,施展轻功轻轻松松地上了船。
到了船上,自然没有人会管他了,白玉堂在众多书生中寻找,昨日所见那个诡异书生的踪迹。
……
展昭心不在焉地陪着仇朗行逛书市,仇朗行终于忍不住问,“展兄是不是有事在身?你公务繁忙的话不用陪着我的。”
“哦,没……”展昭摸了摸鼻子,心里郁闷——明明是那耗子不讲理,自己干嘛跟做错了事似的坐立不安?凭什么耗子就能不讲理?是耗子了不起么?是只白耗子就能上房揭瓦么?是锦毛鼠就能不讲道理爬到他御猫头上打滚翘尾巴么?
仇朗行就见展昭忽而走神,忽而脸部表情丰富,忍不住笑了起来,“展兄,多年不见,性子还是一如既往的开朗啊。”
“啊?”展昭茫然转过脸,没听到他说什么,只听到“开朗”两个字,心说,“开朗”什么?那耗子就不能开朗点?平时情绪都没波动,还没表情,突然又起伏那么大!
“咦?”仇朗行伸手一指前方湖边停靠着的一艘大画舫,问展昭,“那是什么地方?”
展昭看了一眼,他认识镇远侯府的徽章,就道,“大概是镇远侯柴荥的船,柴荥据说喜欢贤能之士,大概是在上头开什么书生聚会吧……”
“听着很有意思啊,不如我们也去?”仇朗行兴致勃勃拉着展昭过去。
展昭倒是很想阻止,一来,他与镇远侯没什么交情。二来,柴荥乃是周世宗柴荣之后,说句不好听的,当年太祖赵匡胤若是不兵变抢了江山,现在的天下还姓柴呢。因此柴家虽然富贵,但还是被隔绝在皇权之外。柴荥这人据说很能干,难免皇上不防范他。
展昭自然不想跟他有太多牵扯,但又不好拦着仇朗行,正在为难,已经到了船前。
幸好家将阻拦,说书生可以进,武生不能。展昭如释重负,赶紧让仇朗行自己进去,他在附近走一走。
仇朗行已经上了船,也不好再下来,让展昭稍等一会儿,他去看个热闹就下来。
展昭背着手站在船边,正好一个卖糖葫芦的走过,他便买了一串,对着不远处一棵大树问,“小四子,吃糖葫芦么?日头那么大,小心晒黑了回家挨屁股。”
半晌,小四子从树后探出脑袋啦,包延、庞煜和齐四刃,也尴尬地探头出来,对着展昭傻笑。
展昭望了望天,“你们来干嘛?”
“哦!包延书呆子想买书么!”庞煜赶紧拉出包延做挡箭牌。
“哦……”展昭了然点头,伸手将当葫芦给了小四子,“所以从开封府跟到凌云客栈又到了这里是不是啊?”
众人越发尴尬。
这边厢正在说话,忽然,就听到船上一阵骚乱,有惊叫声传来。
展昭一皱眉,一个纵身上了船,只见船舱里的书生们纷纷往外跑,展昭抓住一个问,“怎么了?”
“不知道啊,刚刚一个书生好端端正在写书法,突然折断笔杆自尽了……”几个书生七嘴八舌地说着。
展昭一愣,心说最近书生脑子都有毛病么,又自尽?
可还没等他往里走,又听到一声尖叫传来,随后,刀剑之声响起,似乎有人交手,又传来了侍卫的喊声,“保护侯爷!”
展昭一个闪身钻进了船舱里,拨开人群一看,就见地上倒了好几个侍卫,一个熟悉的白影正在船舱中央对战三个黑衣人。
展昭瞬间觉得脑袋嗡嗡响,望天——不是吧,那耗子又闯祸了不成?
本着一种自家孩子闯祸家长要负责,以及自家孩子跟人打架肯定要帮着自己人的心态,展昭窜了进去。
那白衣人就是白玉堂,他三两下将两个黑衣人制服后,展昭进去点了第三个人的穴道。
再看前方,就见镇远侯柴荥惊讶地看着他们,在他脚边,还有一个抹脖子的书生,手上拿着一杆沾血的断笔。
同时,听到外头又一阵骚乱,好多士兵冲了上来,都是柴荥的手下,其中不乏江湖之士。展昭微微皱眉——柴荥招募那么多江湖人干什么?
柴荥似乎也受了惊吓,靠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惊骇地看着众人。
“侯爷,没事吧?”几个侯爷府的侍卫询问柴荥。
“呃……啊。”柴荥回过神来,深吸了一口气,看了看眼前的展昭和白玉堂,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展昭有些不明白,白玉堂怎么会在这里。
可此时,白玉堂却是皱眉望着船舱外,似乎是在找什么。
“喂。”展昭拽了一下他的袖子,白玉堂回过头。
“白玉堂,你在船上闹事,是什么意思?”
还没等展昭问话,站在柴荥身边的一个道士用剑指白玉堂,质问。
白玉堂连看都没看他,继续看窗外。
展昭认识这人,他绰号叫一叶散人,本名黄符,善于用暗器,在江湖上名声口碑一般,原来进了柴荥的门做了食客。
“唉,黄道长,是这位白衣侠士救了小王才是。”柴荥说着就朝白玉堂走过来,“阁下莫非就是鼎鼎大名的锦毛鼠白玉堂,久仰,久……”
只是他话还没说完,白玉堂已经转身走出了船舱,继续找人去了。
柴荥大概这辈子都没这么被人无视过,尴尬地站在原地。
展昭嘴角轻轻抽了一笑,对众人笑着抱抱拳,转身追出去了,白玉堂找什么呢?
柴荥原本也想跟展昭打个招呼,没想到他也没理自己,更加尴尬。
这时候,船外,欧阳少征带着人来了,一听说有黑衣人袭击柴荥又有书生自杀,赶紧让人报官去。不过,欧阳少征也觉得有些头大,这个时候正是最忙的几天,偏偏镇远侯还大老远得从云南赶到开封来,他想干嘛?
白玉堂出了船舱,一眼看到了前方自己要找的身影,上前一步。
船头那书生停下了脚步,回过头来朝他看。
白玉堂略带疑惑,这书生似乎和刚刚见到的那个不是一个人?但又有三分形似七分神似。是昨晚的人自己记错了,还是刚刚的人自己看错了?
正在纳闷,就听身后展昭问,“仇兄?”
白玉堂回头,只见展昭跑过来
“展兄。”仇朗行有些无奈地笑了笑,问展昭,“你这位朋友,似乎对我有些误解,让我离你远一些。”
展昭一愣,转眼看白玉堂。
白玉堂有些好笑地看了看那书生,刚刚他看到一个和昨晚那个书生相似的人上了船,就跟了进来。可刚到船舱里就看到书生自杀,愣了个神那书生就消失了。他正想追,可偏偏这时候又有黑衣人袭击柴荥。柴荥遇到危险,如果是从前的白玉堂,他才懒得管呢,可这是开封府的地界,如果柴荥被杀,那展昭难免被问责,于是他就多管闲事,救了他一命。而从始至终,他没和那书生说过一句话,他这么信口开河,是何道理?
展昭见白玉堂神色,也是有些愣神。
仇朗行无奈笑了笑,问白玉堂,“这位少侠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与展兄是朋友。”
展昭轻轻拽了拽白玉堂的衣角,“喂,怎么回事?”
白玉堂转眼与展昭对视,半晌才问,“他就是你那个朋友?”
“是啊。”展昭点了点头。
白玉堂收起刀,“那你小心些,这人信不过。”说完,转身走了。
“唉?”展昭追上两步,白玉堂一个纵身下了船了,从小四子他们身边走过,小四子赶紧跟去了,包延和庞煜面面相觑,一旁神相齐四刃捻着胡须,一脸高深地看着。
展昭叹了口气,看仇朗行。
仇朗行微微一耸肩,“他是你朋友?刚刚凶神恶煞地冲出来。”
“别说了。”展昭叹了口气,“白玉堂没有骗人,你干嘛诬赖他?”
仇朗行哑然一笑,看展昭,“我与你多年好友,你不信我?”
展昭无奈摇头,“你真的不了解他,白玉堂是面瘫,凶神恶煞这种表情你让他做他都做不出来。”
“这么肯定?”仇朗行啧啧两声,“你与他交情很深么?人总有你不了解的一面”
展昭上下打量了一下仇朗行,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点点头,“是啊……人总有你不了解的一面。”
仇朗行见展昭似乎翻脸了,无奈解释“好了,我见你俩认识,他又无缘无故盯着我,所以说笑一下。”
展昭嘴角轻轻一挑,“你又说错了一点。”
仇朗行皱眉。
“白玉堂最不喜欢的就是是非,他有缘有故的事情都大多懒得做,无缘无故的事情更加不会做。”展昭说着,轻轻拍拍他肩膀,“绝色佳人他都懒得多看一眼,盯着你看,必然是有原因的,那个原因估计我也很感兴趣,所以你还是收敛下。”
仇朗行深吸了一口气,“展兄,如此偏心,我要伤心的。”
展昭已经无话想说,只是淡淡一抱拳,“祝仇兄高中,就此别过。”说完,翻身下船,跑了。
仇朗行靠在船上摇头,看着展昭追远处那一抹白影去了,嘴角微微翘起,笑得意义不明。
庞煜问一旁老头,“唉,什么情况?”
齐四刃笑了笑,“小四子说的情况。”
“嗯?”包延和庞煜都不解地看老头。
“忘记啦?小四子不说了么,展昭只有对着白玉堂的时候才是只傻猫,平日可精明极了。”老头笑呵呵转身走了,庞煜叹气追上去,边拽着身后包延,“你说,他们不那么高深会死啊?”
“是你肤浅!”包延跟着他往前跑。
……
而此时,走在前面的白玉堂衣裳下摆被后面的小四子拽住,“白白,等等喵喵么!”
白玉堂伸手将他抱起来,“放心吧,展昭会追上来的。”
“是哦?”小四子举着糖葫芦搂住他脖子,“你不生气啦?”
白玉堂摇头,“有点意思。”
“哈?”小四子歪过头,忽然余光瞥见远处烟尘滚滚,张大了嘴巴一指,“啊,白白快看!”
06 骚乱
小四子忽然一声喊,白玉堂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过去,只见从远处开封城门的方向,有一队兵马狂奔而来。
开封的街道,特别是这条直通开封府和城门的中轴大街非常的繁华,两边商铺云集,街上来往行人也多,走路都怕撞到更何况这一队人马从开封城外径直冲进来。
一时间,人仰马翻。街上的行人惊慌逃窜,有些来不及躲避的就被撞倒在地,再加上马队还在前行,两旁商铺、摊位统统到他,乱成一团。
马蹄疾行掀起阵阵尘浪,开封繁华的大街上惊叫声四起。
白玉堂抱着小四子站在大街当中,就看到为首一匹棕色高头大马,马上还套着个铁质的面具,像是军马出征打仗一般。
马上之人年纪很轻,看来只不过十七八岁,只是行为举止傲慢至极,见马撞到了人,非但不停下,还用马鞭挥赶路人,让人滚开。
白玉堂将小四子放下,“躲我身后。”
小四子赶紧躲到白玉堂身后。开封一半以上的人都认识白玉堂,见他在这儿,也都纷纷跑到他身后便不跑了,回头看着。
此时马已到近前,马上那青年见白玉堂挡路,就大喊了一声,“滚开,别拦着小爷试马!”
而他身后,还跟着十几个将士,也都骑着马,惶急地在后边喊,“小王爷,等等!”
白玉堂此生,最恨官府之人仗势欺人,一听又是个什么王爷,心中有气,这赵祯家的亲戚都有毛病!
眼看着马到近前,他抬起一脚飞踹了那领头之马的前胸一脚。
这马怎么经得起白玉堂这一窝心脚,一个趔趄,双膝跪地原地栽倒,马上之人一惊,赶紧拽住马缰绳想要稳住自己。白玉堂伸手一把拽住他的衣襟,从马上拽下来后甩手一抡,直接往后扔了出去。
“啊!”那人大叫一声,一头栽出去,摔了个结实倒也还好,偏偏就不偏不倚摔在了后边上来的马队跟前。他大惊失色,抱住脑袋,白玉堂这是让他自己也尝尝被马踩的滋味。
后边马队的士兵赶紧拉住缰绳,拼命避让,纷纷滚落在地,马也摔倒了好几匹,马队总算是停了下来。
再看原本繁华的街道,兵马过处是一片狼藉,好些行人都受了惊吓,又遭了这无妄之灾,更有受了伤的,都坐在一边呻吟。
小四子手里还拿着展昭给他的冰糖葫芦呢,躲在白玉堂身后探头张望。
被白玉堂从马上扔下来那年轻人,此时正狼狈地倒在地上,刚刚那重重一摔,闹得他现在五脏六腑都疼,四肢麻痹动弹不得,还掉了一颗牙齿。他自幼养尊处优,何曾受过这种气,仰着脸惊骇地看着站在马前的白玉堂。
“小王爷!”
四周那些摔倒地上的士兵赶紧爬起来,冲过去将那年轻男子扶起来。
小四子听到“小王爷”三个字,就更加好奇了,哪里的王爷啊?
“你是什么人,胆敢袭击小王爷,该当何罪?”为首一个侍卫质问白玉堂。
白玉堂看了看那人的号衣,也没分辨出是那队人马,至于大宋朝有几个王爷,反正他知道正的就八王和九王两个,其他都是世袭的挂名王爷,就跟刚刚船上看到的柴荥似的。
“啊!爷爷!”
这时,不远处传来了一个少年的哭叫声,“我爷爷叫不醒了!救命啊!”
白玉堂一周没,身后小四子赶紧跑过去。只见在一个果摊边,满地踩烂了的苹果桔子旁躺着个老头,紧闭双眼昏迷不醒,身旁一个七八岁大的小孩儿正在哭泣。
小四子慌手忙脚将冰糖葫芦塞给了小孩儿,自己腾出手来去给老头把脉,“是摔晕了,没事的。”说着,边按老爷爷的人中,让他苏醒。
一旁的街坊帮着端水过来,此时围观的人渐渐躲起来,都纷纷打听情况,知道是有人纵马狂奔后,纷纷斥责。
白玉堂见路边伤着众多,也过去帮忙。
那小王爷见对方不把自己放在眼里,恼羞成怒,“这大胆刁民敢袭击本王,来啊,给我抓起来!”
话音一落,士兵纷纷抽出兵器。
可还没等他们上前,忽见斜刺里人影一闪而过,随后是一阵兵器碰撞之声,等回过神来,就看到手中兵刃全部齐根断了。
几人拿着剑柄刀把傻站在那里,眼前一个蓝衣人落地,长剑收入黑色剑鞘,来人正展昭。展昭刚刚跑来追白玉堂,眼睁睁看见了,气得一股火没处发泄,哪儿来的败类如此不分轻重。
白玉堂按照小四子的指使,给几个伤重的路人点穴止血,边回头看,只见展昭一张脸前所未有的黑,杀气腾腾。
“你是何人?”
那个自称小王爷的人伸手一指展昭,“可知本王是谁?”
展昭冷笑一声,这时,后方王朝马汉张龙赵虎带着一百衙役和二百侍卫跑了过来,公孙骑在马上,手里拿着个药箱子,一看这情景也是吓了一跳,赶紧下马给伤着医治。
“展大人。”王朝到了展昭身边,展昭伸手一指那小王爷和身后十来个随侍,“全都绑起来,押回开封府”
“你好大的口气!”那小王爷身边一个随从一脸不屑,“不就摔了几个刁民,谁叫他们挡道,我们小王爷可是……”
只可惜还没等他说完话,展昭抬手挥袖,“啪”一声脆响,那侍卫张了张嘴连哼都没哼出口,应声栽倒。展昭心地仁厚,虽然已经气急也动了杀机,但这里杀人于事无补,因此只是灌注内力给了那士兵一耳光。可那士兵也受不住,满嘴牙都松了,倒在地上往外吐血。
“王副将!”那小王爷骇然地看着展昭,“你……你竟敢草菅人命。”
“草菅人命的是你!”公孙站起来就骂,“你没见满大街老弱妇孺么?”
“对!开封府明令禁止纵马入城,违令者重罚!”四周聚拢过来看热闹的百姓也越来越多,好多过来帮忙公孙抬伤者,另外一些义愤填膺地斥责,边用烂苹果鸡蛋蔬菜往里砸,打得那小王爷连连躲避。
“都住手!”最后,那小王爷吼了一嗓子,伸手从怀中掏出一块令牌来,得意道,“我有太祖钦赐免死金牌,谁敢对我放肆?”
展昭看了看他手中的金牌,就见正中间有一个“石”字,明白过来。原来是义成军节度使石守信的后人。、
当年宋太祖杯酒释兵权,那几个出生入死的义兄弟都老老实实上交兵权隐归故乡,过上了荣华富贵的日子,石守信就是其中一人。石守信与赵匡胤关系匪浅,被赐金牌什么的也是可能。这个所谓的小王爷,应该就是世袭了他祖先威武郡王的爵位,现居陈州做一个挂名的君王,只管享福而没有任何权利以及正职。他手下的这些兵马,估计就是以前镇安军的遗部,难怪号衣不熟悉呢。石守信晚年贪得无厌欺压民众,很受唾弃,石家也早早没落,留下几百个兵将完全是意淫用的。
据展昭所指,石家有两个后人,兄长石天杰,二十多岁,据说文武双全。二弟石天琼不到二十,口碑极差,这个估计就是石天琼了。
陈州府尹是包大人的好友,经常多次抱怨,说这个小王爷行为乖张,整日仗着有太祖御赐金牌横行霸道。他曾今上表过多次请皇上严办,但赵祯顾及先祖颜面,以免后人说他赵家忘恩负义卸磨杀驴,因此一直都睁只眼闭只眼。不过今日之事可不是如此简单了,这石天琼跟土匪一样闯进来,已经造成多人重伤,估计拉去开封府,包大人就要重罚他的,不然不足以服众。
石天琼也没想到闹出这样大的乱子来,他从陈州府赶路过来,在城外买了匹新马,就想试试。他在陈州府疯惯了,也没人敢管他,因此一兴奋就跑进开封来了,于是闯了大祸。
他被白玉堂那一摔,现在还脑袋嗡嗡响,又见来了大批开封府的衙役,就知道这次闹大了。只是他好面子,又自幼骄纵惯了,因此还是拿出那块免死金牌来硬挺。
展昭可不吃他这套,对着王朝马汉等一挥手,“抓起来!统统押回开封府,张龙赵虎,留下一百衙役清点损失,帮助清理街道和救治伤着。”
这会儿,包延等也到了,一眼就看到开封府街上人仰马翻的,一片狼藉。
“啧啧。”庞煜皱了鼻子,“比我当年还能折腾,谁啊这是?”
包延拽了他一把,“别看了,帮着救人去。”
“哦。”庞煜跟着他跑去救人了。
很快,石天琼和十几个士兵被五花大绑了,押回开封府,听后包拯发落。
……
包拯原本在太学和几个老学究争论考试规则,讨论得一个头两个大,偏偏有人来报,说上午出了俩事儿。
一是小王爷柴荥宴请书生,期间一个书生自杀了,还来了几个刺客行刺。
另一个事儿是小王爷石天琼带着马队在开封最热闹的大街上冲了半里地,叫白玉堂掀翻了,伤着无数,展昭将人都绑回来了。
包拯一张原本就黑的脸更加黑了几分,让人直接将石天琼按在开封府门前,重责四十大板。
有人问要不要请示皇上,包拯一摆手,“问不得。”
众人也都散了。
其实包拯不报,赵祯也不等于不知道,早有人跟他说了。
这会儿,赵祯正好得闲,和赵普商量考武状元的事情呢,一听包拯将人按住就打,笑了笑,“挺好,打到三十九板的时候去求个情,也算给他太爷个面子。”
陈班班心领神会安排人去办了。
赵普眉头微皱,“石天琼在陈州、柴荥更是远在云南,跑到开封府来干什么?”
“最近文试武试相继进行,开封府里必定是人才济济,估计是来招揽人才的。”赵祯淡淡一笑,“唉,皇叔,你说朕容易么,找几个人才还那么多人抢,你也不帮我。”
赵普嘴角抽了抽,心说你少来!
“唉,幸好有包卿为朕分忧。”赵祯说着,瞧了瞧赵普,“展昭和白玉堂还有公孙先生,哪个不是看了包卿的面子,才给朕办点事,这年头,皇帝也不好做。”
赵普失笑,不跟他耍嘴皮了,问,“石天琼准备怎么处理?”
“打个半死让他收敛些也就得了,他祖上没少贪财,让他放放血,给那一整条街的人赔钱。”赵祯说着,放下折子问赵普,“对了,叫小良子考考武状元么?朕刚才在军营跟他聊了几句,这孩子了不得。”
“他还太小,过几年吧。”赵普赶紧找借口搪塞过去。公孙将箫良和小四子一样当儿子养的,要是知道他让箫良进宫做官,非急了不可。
“唉……”赵祯又幽幽叹了口气,“人都是削尖了脑袋往宫门里挤,你们就一个两个视我为洪水猛兽,啧。”
赵普赶紧别过赵祯,在他叹一百零一口气的时候,跑回开封府看热闹去了。
此时开封府门口的确热闹。开封在包大人的治理下治安是相当的好,尤其不准扰民,凡是扰民的都要在大门口杖责。
石天琼小王爷自然也不能例外,让人按在开封府巍峨的大门前霹雳啪啦打屁股,疼得他鬼哭狼嚎的。他自小娇身冠养,哪儿受过这种罪,哎哎直叫唤。
白玉堂回到开封府门前,看到这情景摇了摇头,刚想进门,被展昭拽住了衣服袖子。
白玉堂回头看他,就听展昭嘟囔了一句,“闯祸精。”
“叙完旧了,展大人?”白玉堂抱着胳膊,凉丝丝问他。
“你吃哪门子飞醋啊,我又没有相信他!”展昭鼻子皱了皱,“他那个人呢平日有点阴阳怪气的,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白玉堂没再多说,展昭既然有所提防,也就可以了。
“对了,你上柴荥的船做什么?”展昭又问。
“我……”白玉堂想了想,觉得应该组织一下语句,怎么将昨晚见鬼今天又撞鬼,那鬼还和展昭的朋友有那么一点点神似的事情说清楚。
此时,王朝数着杖责的棍数,“三十五、三十六……”
再看石天琼,满头大汗已经没力气喊了,哑着嗓子哼哼,屁股上血肉模糊一片。
围观人群看到了,也是有些不忍,毕竟年岁不大,可这人嚣张跋扈实在可气,也幸亏刚刚没闹出人命。
石天琼原本一直喊着他有免死金牌,不过挨了几板子脑袋也清醒了,才想起来,这免死金牌又不是免打金牌,包拯不打死自己不就行了么?!这才把出门前他哥的嘱咐想起来了——开封城不比陈州府,要处处小心,特别是别得罪开封府的人。
可惜,为时已晚!
这会儿,宫里头有几个官员跑了过来,纷纷求情,那也都是皇上安排的。
包拯臭着脸站在那里,看着情况,考虑要不要轻判几棍子?可还没等他开口,就见远处又有一队人马过来。
为首一人三十来岁,他人还没到,声音先到,“不能轻饶,狠狠打!”
众人都一愣,抬眼望过去,只见来的也有大概十二三人。
为首一匹高大白马,马上端坐一人,年纪二十多岁,样貌端正,穿着青色长袍,颇有些威武之感,一看功夫就不差。
展昭仔细一看,觉得此人相貌上与正在挨打的石天琼似乎有些接近。
“大哥……”
石天琼抬眼看到远处缓缓走近的人,张嘴叫了一声,便晕了过去。
展昭和白玉堂在一旁听得真切,原来是兄弟。
那人来到了众人近前,滚鞍下马,到包拯面前行礼,“石天杰见过包大人,舍弟胡作非为闯下大祸,请大人从重责罚!”
白玉堂和展昭对视了一眼,起码从表面看,这做哥哥的还是比较靠谱的,果然如传言,石天杰是文武双全么……最近好多文武双全汇聚开封哦!
“哦,郡王不必多礼。”包拯轻描淡写回了一句,没叫他王爷,像是提醒他,收敛些。
石天杰连连跟包拯道歉,并且让随从跟随开封府的衙役去刚刚被石天琼毁坏的街去帮忙,赔偿所有人的损失,挨家挨户赔礼道歉。
包拯点头,这石天杰比石天琼虽然只大了几岁,但识大体得多了,起码没那么狂妄。
这时候,庞太师来了,正好给皇上做了个说客,让石天杰去驿馆住下,石天琼带回去好好管束。
石天杰点头谢了众人,带着人走了。
白玉堂见事端已经平息,转身也想走。可没走两步叫人拖住了,回头看……只见展昭拽住他袖子不让他走。
白玉堂还是要往前,展昭死死抓住,两人在开封府门前对视。
“咳咳。”
这时候,包拯咳嗽了一声,道,“展护卫,刚刚欧阳将军说,柴王爷的官船已经戒严起,尸体都在船上。等公孙治完了受伤的百姓,你们一起去查证一下,看和之前几件书生自尽的案子有没有联系。”
“好。”展昭点头,感觉白玉堂又要溜,索性抱住他胳膊。
“干嘛?”白玉堂看展昭。
“去查案啊。”展昭挑眉,笑眯眯问,“一起去?”
“我又不是官。”白玉堂虽然是在拒绝,但满眼都是展昭的笑容,不自觉又被他往前拖了几步。
展昭眯着眼睛,“你在闹什么别扭?”
白玉堂不说话,看别处。
展昭瞧他的神色,显然还没消气呢。
“那你想怎么样?”展昭凑上去,低声问,“生气也有理由的吧?”
“生气当然有理由。”白玉堂回瞪他。
“那是什么?”展昭睁大了眼睛等着,“说来听听?”
白玉堂想了想,“我忘记了。”说完,转身还是要走。
“不准走!”展昭拉着他胳膊往官船的方向走,“忘记了那就是不生气了。”
“忘记为什么生气不代表不生气。”
“唉,你别那么小孩子气么,跟我学,气量大点!”展昭拉着白玉堂一直走,“你看你无缘无故生气还忘了为什么生气我都没有生气,所以你不应该生气了,你说是吧?”
白玉堂让展昭绕了两个圈,有些无语,这猫强词夺理的本事见长!
到了官船附近,大老远却看到仇朗行还站在那里,他此时正在一棵桃花树下,桃花刚谢,花瓣随风而落。
白玉堂微微皱眉,这一幕和昨晚杏花树下那一幕何其相似?只是这青天白日的,这人应该不至于会突然消失吧?
正在出神,身边展昭胳膊肘捅了捅他,“哦,你果然是为了他在生气,干嘛?你俩以前见过,然后有仇啊?”
白玉堂没做声,“猫儿,你确定你这朋友是个活人?”
展昭眨了眨眼,转眼盯着白玉堂看了起来。
白玉堂见他目不转睛看着自己,就问,“看什么?”
“嗯……”半晌,展昭问白玉堂,“那个,你该不是想说,你见过一个跟他很像的鬼,所以刚刚跟着他?”
白玉堂倒是很惊讶,展昭竟然完全没有怀疑地跟着他的思路想,就点头,“差不多。”
展昭皱眉,有这么离谱的事情么?
这时,仇朗行走了过来,“展兄,等你好久了。”
展昭心说,等我做什么?你不是准备考试的么,还不回去温书。
“刚才有些误会,怕你不高兴,不过船上既然出了人命,我猜想你很快会回来,所以在这里等。”仇朗行对展昭笑了笑,“请你吃顿饭,消消气,如何?”
毕竟是多年的朋友,且此人性格恶劣,常常恶作剧,展昭也见怪不怪了。
“这位就是白玉堂么?幸会。”仇朗行说着,拱手对白玉堂一礼。
白玉堂只是微微点了点头,显得相当冷淡。
仇朗行一笑,伸手一搭展昭肩膀,“我去太白居定位子,一会儿吃饭?我从常州带来了你喜欢的桂花酿,我娘亲手做的。”
“是么?”展昭听到“桂花酿”三个字立马眉开眼笑,白玉堂也爱喝酒,展昭就凑过去问,“唉,一会儿一起去么?仇伯母是有名的酿酒师,她的桂花酿是常州一绝。”
白玉堂回头看了看,仇朗行的手还在展昭肩膀上,头一次听到“桂花酿”三个字有些倒胃口。也不说话,转身往船上走,抛下一句,“今日没心情。”
白玉堂走了,展昭更加郁闷,这老鼠究竟生什么气,连桂花酿都不喝了。
一旁仇朗行也笑,“这白玉堂果然如传说中的一样古怪啊,不打扰你查案,我先走了,一会儿太白居见。”
展昭别过仇朗行,快步上了船,就看到白玉堂已经进入船舱,正蹲在那书生尸体旁。
展昭走过去,到他身边蹲下。
那书生死相有些叫人不能接受,他手里拿着一根断笔,笔是被用力折断的,而断裂的那一个斜口,正是他用来割喉自尽的的工具。整支笔都被血液染红了,包括书生的大半个胳膊,血喷溅出老远。
展昭就看到地上有一张被血染红了大半的宣纸。
伸手捡起来一看,只见宣纸上写了两个字——末路。
白玉堂捡起地上的另外半截笔,上边一个清晰的“岑”字。
两人将东西比在一起一看,无奈叹气——又一个!这笔仙究竟是何方神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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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 赌
“这笔仙还真够闲的。”展昭拿着笔端详了一会儿,“都死了第几个人了。”
“我更感兴趣的是笔仙究竟如何杀人?”白玉堂看了看地上那个瘦不拉几的书生,“给他一把刀他都未必有能力杀掉一只鸡,怎么可能有勇气和力气这样自尽?”
“对啊……力气是从哪儿来的呢?”展昭也觉得奇怪。
“会不会……这杆笔上有问题?”白玉堂盯着笔的尾部看,“他们应该是在同一个地方买的笔吧?那做手脚的应该就是卖笔的人。”
展昭又叫人找来了柴荥身边的一个管事,他一直都陪在柴荥身边,所以看的比较清楚。
当时的情况是,柴荥正让才子们展示才艺,有画画的也有吟诗的,有抚琴的也有写字的。这书生名叫刘明,云南人士,好好写着字呢,突然就把笔折断自尽了,吓得在场众人都傻了眼。那些侍卫也都愣了,所以才会被偷袭,幸好白玉堂救了柴荥一命。虽然未必是他本意,但柴荥还是派了人在门口等,说要好好谢谢白玉堂。
“那几个行刺的黑衣人是什么身份?”展昭问欧阳少征。
欧阳道,“都是些江湖人,云南一带的门派,据说被柴荥害过,于是跟随来报仇。
展昭见黑衣人都不在,就小声问欧阳,“人呢?”
欧阳压低声音,“王爷将人送到宫里,皇上那头找人处理。”
展昭一挑眉,原本赵祯对柴家就挺防范的,估计是想掌握些具体情况,于是他也懒得管,调查书生之死更迫切些。
两人从官船上下来,公孙带着人将尸体抬回去做仔细检查。
“吃饭去么?”展昭出门才想起来忙了一早晨还没吃饭呢,就问身边白玉堂。
白玉堂看了看他,“你不是约了人在太白居吃饭?”
展昭想起仇朗行来了,“你不去啊?”
白玉堂微微一耸肩,“我去船上吃。”
“船?”展昭追上两步,问,“画舫来了?”
白玉堂轻描淡写地回答,“之前庞煜想要的螃蟹到了,我自己也留了些,叫人蒸了就着热酒吃。”
展昭权衡了一下,一边是仇朗行和桂花酿,一遍是白玉堂、螃蟹和热酒……前边是老友和好酒,后边是老鼠和海鲜,自己是猫么!没理由选前面那个对不对!
“等等!”展昭跑上去,“我吃螃蟹去。”
白玉堂嘴角不着痕迹地轻轻挑了挑,看展昭,“那你朋友那头呢?”
“跟他说一声让他自己吃么。”展昭道是也不在意,见白玉堂脸色缓和了几分,似乎心情好转了。展昭轻轻一摸下巴……这耗子,该不会真的在吃醋?
想到这里,展昭忽然坏心眼上来了,问白玉堂,“要不然请仇兄来一起吃?”
见白玉堂脸色立马又黑了几分,展昭赶紧摇头,“不对哦,陷空岛送来的螃蟹当然只有我能吃,不给外人。”
果然,白玉堂的脸色在“外人”两个字的地方出现转折,阴转晴。
“不过,仇兄也是很好的朋友。”展昭又来了一句,白玉堂眉宇间略微皱了皱,晴转阴。
展昭又接着说,“当然跟你还是没法比的,咱俩多熟是不是……”
又阴转晴。
“不过我很欣赏他,他是文武全才么……”
晴转阴。
“论文武全才,你应该比他更好些的哦?“
阴转晴。
……
展昭看得要乐死了,谁说白玉堂面瘫来着,表情丰富着哩。
白玉堂也琢磨出滋味来了,无奈地看了看展昭,“很好玩?”
“是啊!”展昭拍拍他肩膀,“超级好玩!”
上了白府的画舫,白福早就蒸好螃蟹等着了,给两人热上了酒,就退到后边去了。
俄顷,酒烫了,展昭剥螃蟹边跟白玉堂闲聊,“对了,你觉不觉的奇怪?”
“你指哪件事?”白玉堂问。
“柴荥和石天琼等人突然到来。”展昭道,“尤其是石家两兄弟。”
“你刚才有没有看到柴荥手下很多江湖人?”白玉堂端着酒杯问他,“还都是些亡命徒。”
“他又不是一方诸侯,招揽了那么多文生武人干什么。”展昭也点头,“一定会有些风声透露,我们吃完饭去打听一下。”
白玉堂点头同意,一杯酒下肚,就见展昭笑嘻嘻问他,“还生不生气啦?”
白玉堂伸手轻轻摸了摸鼻子,倒是觉得自己生气没什么必要,显得很小气似的。
展昭见他样子,拿起酒壶给他斟了一杯,道,“那什么,你干嘛追仇朗行出去?想痛揍他一顿?”
“怎么可能。”白玉堂望天,“我最开始并不知道他就是你那个朋友。”
展昭眯起眼睛,“所以你的确想痛揍我那个朋友?”
白玉堂望天,含含糊糊答了一句,“也没有。”
“哦,对了!”展昭夹着一筷子蟹黄沾醋,“今早不知道谁在开封府大门口乱画。”
“咳咳……”白玉堂让酒呛了一口,咳嗽两声,扯开话题,“我昨晚在你院子里,真的看到个鬼影。”
“哈?”展昭皱眉想了想,“那鬼该不会和仇朗行长得很像,所以你就追着他上船了?”
“嗯。”白玉堂点头。
“可是……”展昭算了算时间,“不对啊,我和他一起到了船边,然后他上去,我在外面等,如果你是看到他才上的船,没理由看不到我。”
白玉堂听到这话,沉吟半晌,“按你这么说,的确时间上不太对头……且我第一眼看到的船上之人与仇朗行只是相像而并非同一人,他有兄弟没有?”
“没有吧,他家就他和一个姐姐,姐姐早就嫁人了。”展昭说到这里,叹了口气,“其实他姐姐原本是想要许配给我大哥的。”
白玉堂微一挑眉,“为什么后来没成亲?”
“大哥拒婚。”展昭耸肩,“他姐姐叫仇子晴,温柔娴淑还很漂亮,而且从小照顾我们,我一直以为大哥很喜欢她,可没想到最后拒婚,搞得子晴很伤心,最后嫁给了别人。仇兄为了这事,很生大哥的气,不过这次他并没有提起此事。”
白玉堂听着点了点头,“按照现在的情况看,你大哥倒未必是因为不喜欢才不要她的吧?”
展昭洋装不满,“是啊是啊,我大哥十恶不赦么。”
“我不是这个意思。”白玉堂见展昭生气,赶紧辩解。
展昭失笑,白玉堂某些方面还挺老实,想来想去,叹了口气,“老天保佑呢,这次的事情和我大哥无关,不然的话又要烦了。”
“对了,这么久没你大哥的消息。”白玉堂问,“之前几样东西他都得到了,拿回去之后,就这么无声无息了?”
“想得美啊,迟早都得惹出事端来。”展昭托着下巴看手指头上粘着的一些蟹膏,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对了……”
“嗯?”白玉堂见他皱着眉头,估计是想起了重要的事,且不是什么好事。
“仇朗行和我大哥之前因为子晴的事情翻脸过一阵子,可是后来两人突然和好了,而且还经常在一起,似乎是商议些什么。我记得那时候,每当我走近想听听他们说什么,他俩就很适时地打住,神神秘秘的。”展昭拿了块帕子擦手,“啧……总觉得应该有些什么。”
“喂!”
两人正在琢磨仇朗行和展皓之间的关系,忽然,就听到远处有喊叫声传来,声音还挺耳熟的。
展昭和白玉堂循声望过去,只见岸上的一棵杨柳树下,庞煜站在那里,边跳边招手,对着他们喊,“喂!你俩吃完了没啊?江湖救急啊!”
展昭和白玉堂都觉得莫名,白福将船靠岸,对庞煜说,“螃蟹让人给你送去府上了。”
“哎呀,不是说螃蟹!”庞煜急得跺脚,“小馒头出事了!”
展昭和白玉堂都一皱眉——包延出事了?
“出什么事?”展昭赶紧上了岸,“严不严重,通知大人没?”
“不能告诉他爹,说了他就死定了!”庞煜紧着摆手,“你俩先救命!”
展昭眼皮子跳了跳,“你俩是不是闯祸了?”
庞煜望天,“也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
“你爽快点说行不行?”白玉堂听着气闷。
庞煜压低声音,“说来说去是那个神棍闯祸!死老头子带我们喝酒去,期间正好有一帮文生公子在那里吟诗作对,还口出狂言,说了些不中听的。”
“什么不中听?”展昭皱眉。
“他们都听说这次小馒头要参加秋试,所以大多传言这次状元非他莫属。”
“这有什么不中听的?”展昭不解。
“可他们这么说,不是因为觉得小馒头文采好,而是……”
“是说他全靠包大人的关系,是么?”白玉堂问。
庞煜点头。
“唉,小人之心!”展昭摇头,“试题是皇上亲自出的,考试前包大人也不知道,清者自清,跟他们计较什么?!”
“我也这么说,不过死老头子夸下海口,跟那帮人打赌,说诗词书画、琴棋牌九,小馒头样样不输人。”
展昭和白玉堂都有些哭笑不得,“这请棋书画吟诗作对也就算了,跟牌九有什么关系?”
“可说了!”庞煜拍拍胸前,“牌九必胜的分明是少爷我!”
展昭叹气,“包延不会真跟人赌钱了吧?”
“是啊!”庞煜跺脚,“突然一个书生跑出来跟他赌大小,你们再不去,小馒头恐怕输得当裤子了!”
展昭皱眉,“输就输呗,输几个钱也好买个教训。”
“那不行!”庞煜一挑眉,“那人是个江湖人,摆明了出千,你开封府的人叫人这么欺负啊?”
“什么?!”展昭脸一沉,“江湖人欺负个书生?在哪儿赌钱?”
“太白居……”
庞煜话没说完,展昭一溜烟没影了。
庞煜赶紧跟去,白玉堂拍了拍他肩膀,问,“包延为什么会和人赌钱?没把握的事情应该不会做才对。”
“那个神棍说什么一二三保证赢,还拿他爹的面子刺激他,而且那江湖人是书生打扮!”庞煜颇有些不满,“谁知道是个老手?”
白玉堂听了微微蹙眉,“和包延赌的人叫什么?”
“姓仇来着。”庞煜回答完,白玉堂便冷笑了一声,“哦……”
“小馒头其实也是天赋异禀的。”庞煜苦笑,“我之前跟他赌过色子,他记性好耳朵灵,能通过声音和色子晃动的次数算出点数来!百试百灵的。”
“哦?”白玉堂倒是很惊奇,包延还有这能耐?
“可这次偏偏不行了,所以那书生铁定出老千了,我久经赌场火眼金睛,连我都能骗过的必定是江湖高手!”庞煜总在赌坊耍乐,自然是知道其中道理的,“怪就怪那神棍,什么一二三肯定赢,不料连输三把!”
白玉堂心中生疑,神相齐四刃和包拯看起来交情非浅,他也是个好人,不像是会故意作弄包延的,为什么偏偏要提议赌大小呢?
两人加快脚步,赶往太白居。
包延他们在二楼的雅间里赌,谢绝参观,楼梯口围了大群的人等消息,于是白玉堂带着庞煜纵身跃上了二楼。就见包延闷闷坐在一旁,展昭正与仇朗行理论。
神相齐四刃和小四子一起坐着看热闹,一个吃桂花糕,一个喝茶。
“怎么样了?”庞煜急急忙忙跑过去,问包延。
包延低头不说话。
小四子小声说,“小馒头输了一万多两。”
“哈?”庞煜睁大了眼睛,“真的假的?”
“他使诈。”包延嘟囔了一句,总共就赌了三把,可是这仇朗行摆明了是要讹他银子,银子翻来翻去就上到一万两了,这次真是栽了!都怪自己笨。
“唉,都怪神棍才对!”庞煜有些不满地瞪了一旁正跟小四子分一块桂花糕吃的齐四刃一眼,“你不是神棍么,你说一二三一定赢的,没想到输了!”
神相摸了摸鼻子,撇嘴,“且,小娃娃不懂事。”
“你……”庞煜跳脚,包延拽住他,“别那么大声!”
白玉堂倒是觉得老头似乎有些文章,就转脸看正和仇朗行理论的展昭。
仇朗行抱着胳膊,见到展昭还有些意外,连说自己不知道包延是展昭的朋友。不过他话锋又一转,说亲兄弟明算账,银子还是要给的。
“不就一万两么,给你就行了。”庞煜站起来要给钱。
被包延一把拉住了,“让我爹知道我用你的银子,我不是毁了他一世英名么,我宁可跳楼摔死也不要你银子。”
庞煜咧开嘴,想想倒也是,于是就看白玉堂……他倒是也知道,这里除了白玉堂,都是穷人。
白玉堂不是没银子,只是觉得凭白无故给了那小子,那也太窝囊了。
神相在一旁乐呵呵道,“要不然,再赌一把?所谓久赌无胜家么,说不定就转运了呢。”说着,掐指一算,“嗯,风水位还没走呢,一二三肯定赢的!”
包延皱了皱鼻子,刚刚那老头就是这么说,害人不浅啊。
“我跟你赌!”庞煜蹦起来。
仇朗行笑了笑,“我是念书人,要跟我赌可以,还跟刚才一样,先对上我的对子。”
展昭皱眉,只见仇朗行手边有纸笔,上边三个对子,刚才和包延就是边对对子边赌的。
仇朗行不慌不忙地拿出笔,换了一张新的纸,在上面写上——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
庞煜捅了捅包延,“唉,这个我不在行啊。”
“只能一人赌。”仇朗行笑道,“对一个对子开一把大小。”
展昭有些不悦,这仇朗行是摆明了找麻烦。
包延想了想,这里就自己一个文人,手上拿了笔正在犹豫,手上的笔就让人抽走了。
抬起头,只见白玉堂不知何时到了他身边,拿走了他的笔,在仇朗行那一句下面写了句——世间有缘人莫错姻缘。
仇朗行笑了笑,抬头看白玉堂,“白兄要跟我赌?”
白玉堂淡淡点头。
展昭摸了摸下巴,站在一旁准备看热闹。
“第一把要赌一万两么?”仇朗行笑问。
白玉堂伸手给庞煜,他可不怕跟庞煜拿钱。庞煜挺够意思,全身上下一通摸,银票一万两递过来,再加了块一千两的玉佩。
白玉堂将一万两放到桌上,“我输了,这银子给你,我再给你一万两,你若是输了,包延的赌帐一笔勾销。”
“呵呵,公道。”仇朗行笑着点头,拿出色子放入色盅摇了摇,放到桌上,让白玉堂猜数目。
白玉堂想逗没想,直接回答,“一二三,小。”
“呵呵,我猜是三个三,豹子。”仇朗行说着,伸手开盅盖,就在盖子拿起来的一瞬间,展昭将手中的杯子放到了桌上……色盅打开,一二三。
仇朗行看了看身边的展昭,最后笑道,“看来,我与包公子的赌债两清了,再赌一把,如何?”
白玉堂示意可以,将庞煜的玉佩放到了桌上,仇朗行摸了摸钱袋,“正好,去也有一千两的银票。”
展昭去拿杯子。
仇朗行突然一指旁边,道,“展兄,不防去那里坐一会儿?也好吃点点心。”
“咳咳。”展昭咳嗽了一声,只好过去。
仇朗行又提起笔写了一句——UU小说人间烟火。
白玉堂给他接了句——剑上四海风云。
仇朗行微愣,笑道,“白兄这句似乎不搭……我这UU小说,写的可是人间烟火四个字,白兄用的是刀……”
话没说完,就见白玉堂伸手指了指展昭。
只见他坐在桌边喝茶,突然伸手将巨阙放到了桌上,桌子正上方正挂着一幅画,画的是四海风云。
“接得好啊!”包延心生佩服,展昭竟然明白,这两人该有多默契?
庞煜在一旁托着下巴感慨,这两人有毛病么?都心有灵犀成这样了,怎么还不终成眷属啊……
仇朗行无奈只好去那色盅,却听白玉堂道,“公平起见,这次该我摇盅了吧?”
仇朗行笑了笑,将色盅交给了白玉堂。
白玉堂接过轻轻一晃,也没摇,放到了桌上。
仇朗行笑道,“四五六,大。”
白玉堂却是一摇头,“一二三,小。”
色盅打开,展昭忽然咳嗽了一声,拍拍胸口。
色盅之下——一二三,小。
仇朗行叹了口气,无奈看了展昭一眼,展昭望天。
将钱袋交给了白玉堂,仇朗行略带遗憾,“看来那位前辈说的对,久赌无胜家。”
说着,决定走了,却听白玉堂道,“在赌一把么?”
仇朗行回头,“白兄,我倒是很想翻本,无奈已经没有赌资。”
“就赌一件你知道的事。”白玉堂淡淡道,“你若输了,回答我一个问题,不准说谎,只准说实话。”
仇朗行犹豫了一下,笑问,“那如果我赢了呢?”
“赌资你开。”
“好啊。”仇朗行一点头,“我想要白兄手里的宝刀。”
“咳咳……”展昭又开始咳嗽了。
白玉堂将银刀往桌上一放,爽快答应,“可以。”
庞煜伸长了脖子,“哎呀,这刀万两黄金都买不到的啊,白玉堂就是阔气。”
“久赌无胜家啊,白兄已经赢了两把,这世上没有人能总是赢的。”仇朗行提起笔,在纸上写了一句——人心不足蛇吞象。
庞煜凑过去问包延,“唉,书呆子,这个怎么对?”
“这个么……”包延摸了摸头想不出来,有些替白玉堂担心,万一对不上对子,是不是也算输了?
可白玉堂提起笔,毫不犹豫下笔,龙飞凤舞几个字给他对上了,写的是——世事无常鼠戏猫。
“噗……咳咳。”展昭接着捶胸口,这次是真的呛住了。
“好对好对!”包延激动地拍手,心说白玉堂实在聪明,这种对子都能对上。
庞煜在一旁尴尬地笑,心说,可不是么,这对子只有他白玉堂才能对上。
展昭挠了挠腮帮子,心说,你个死耗子。
仇朗行拿过色盅,晃了晃,问白玉堂,“白兄还继续猜一二三么?
白玉堂点了点头,“嗯。”
“喂,这样行不行啊?”包延小声问庞煜。
庞煜无奈道,“唉,你也听那神棍说了,一二三肯定赢!你刚才要是都赌一二三也不会输得当裤子了。”
包延踹了他一脚,“我才没!”
“那我赌二三六,大。”仇朗行准备开盅,忽然转眼问准备咳嗽的展昭,“展兄,要不要先咳一声?”
展昭尴尬地笑,装模作样咳嗽了两声,“最近天气干燥,嗓子痒。”
仇朗行微微一笑,揭开色盅,开盅的刹那,忽然,就听小四子“阿嚏……”
随着那一声喷嚏,那个“六往旁边一滚,变成了一点……一二三,小。”
仇朗行长叹了一声,“白兄好赌运。”
白玉堂微微一笑,“承让。”
“白兄想问什么?但问无妨。”仇朗行倒是大方。
白玉堂收了桌上的刀,无所谓地道,“不急,日后有的是机会。”
仇朗行点了点头,对众人一抱拳,“今日赌得尽兴,下次继续,告辞了。”说完,开门离去。
“切,赌输了就走。”庞煜特意走到门口说了一句。正好,门外还有好多书生等着看好戏呢,看这情况以为包延真的赢了,面面相觑。他们没想到包延不但文采了得连赌钱都会赢,心中倒是也服了,再不敢说他是仗着包拯的身份得便宜。
白玉堂赌完了钱,回头,就见众人都望向他,特别是包延,一脸的敬佩。
白玉堂将钱袋丢给了齐四刃,原本也是老头帮着赢的钱,一二三一定赢,神相就是神相,名不虚传。
众人正准备回去,却听神相齐四刃忽然幽幽地说了句,“我说,这仇大才子是常州人吧?”
展昭点头,“是啊。”
“哎呀,你看他手里的银票还真是五花八门啊,有苏州府来的、还有淮阳的……啧啧,连云南的都有啊。”
众人都一愣,庞煜拿过来看,就见老头翻开了仇朗行的钱袋正看银票上的钱庄字号。
“这个,跟别人换的吧?”庞煜问。
“苏州、淮阳、云南?”展昭双眼一亮,“孔茂是苏州来的、魏夕桐是淮阳人、刚刚死的才子刘明是云南来的……”
白玉堂看了一旁装疯卖傻的齐四刃一眼,心中了然,这老头就是为了要仇朗行的钱袋,才出的这赌钱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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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天龙山庄
恶笔兽龛
08天龙山庄
“卖笔给那几个自尽才子的人是仇朗行?”包延拿着银票看了看,“为什么呢?这个人有什么来历么?”
众人索性在太白居的雅间里要了一桌好菜,坐下边吃饭边讨论。
菜到嘴里,听到包延的话,众人都下意识地看展昭。
展昭轻轻叹了口气,“说起来,我也不是很了解他……不过从小一起玩到大,不觉得他有什么问题啊。”
“也有可能只是巧合吧。”庞煜耸耸肩,“如果喜欢赌钱,也有可能有很多不同的银票。”
“赌钱……”展昭立刻想起来了,“是哦!仇朗行那小子很喜欢赌钱的,而且逢赌必赢。”
白玉堂想了想,看一旁,就见神相老头正专心地吃菜。
“会不会……卖笔给那些书生的人,和仇朗行赌过钱,然后把所有的钱都输给了他?”
众人都看白玉堂,“也不是没这个可能啊。”
“啊!”
众人话说到这里,庞煜突然喊了一声一拍桌子。
包延差点被个鱼丸噎死,看他,“你干嘛一惊一乍的?”
“如果真是这样呢,我知道在哪里可以找到那人了!”
白玉堂又看了那老头一眼,就见齐四刃点了点头,继续吃下一道菜。
展昭拿起筷子给一旁的小四子夹了块鸭肉,问,“龙兴赌坊是吧?”
“哦?展兄也好这口?”庞煜很感兴趣地问展昭。
展昭失笑,“我管开封府治安的么,哪里有赌坊,赌坊什么规矩自然知道。”
“这倒是。”庞煜点头。
“那个赌坊有什么不同么?”白玉堂问展昭。
“哦,的确很特别!龙心赌坊是沈龙兴开的,天下的赌坊呢,都是赌客跟庄家赌,所以是十赌九输,就算运气好或者本事大赢了很多钱,到最后还是难免吐出来!”展昭给众人解释,“不过这龙兴赌坊就是赌客跟赌客赌,一对一,赢多少全看本事,但是赌客进门的要求很高,每人必须带五百两以上的赌资才能进门,而且赌一场要给赌坊一百两,无论输赢,所以里头只有高手。”
“哦……”包延恍然大悟,“这么说,的确是可能在那个赌坊赌的钱。”
“沈龙兴,是不是天龙山庄的庄主?”白玉堂问展昭。
“是啊。”
白玉堂皱起眉,没再说话。
展昭挑嘴角,“怎么,有过节啊?”
白玉堂笑,“我倒是跟他没什么,不过董旭跟他有过节。”
“我知道了!”庞煜一拍手,“董旭肯定勾过那沈庄主的老婆!”
展昭皱眉,问白玉堂,“不是吧,沈龙兴的儿子都二十多岁了!”
白玉堂有些尴尬地摸摸鼻子,“糟糠妻当然不可能了……用来勾搭的不都是那些姨太太么。”
展昭感慨,“董旭能活到今天真不容易啊。”
白玉堂也无奈。
“龙兴赌坊呢,只能做一条线索,因为仇朗行的嫌疑还不能完全排除掉的吧?”包延话刚说完,就见窗口落下了一个人来,蹲在窗台上,“果然在这里啊。”
众人一看,就见是紫影,他对众人招了招手,算是打招呼,边对楼下道,“在这里!”
没多久,众人就听到楼下脚步声响。
“呀!”小四子突然像是想起什么来了,扔了筷子就钻展昭怀里了。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低头看躲起来的小四子,没多久,就听到门“嘭”一声被踹开。
“小四子!”公孙风风火火冲进来。
小四子从展昭咯吱窝探出头来,“爹爹。”
“你是不是吃甜的了?”
小四子擦擦嘴角的糖粉,躲回展昭胳膊后面。
“怎么了?”展昭边问边将小四子藏起来,心说公孙怎么这么凶啊,糖都不让吃。
“他今天不能吃糖,昨晚牙疼了。”公孙过来坐下,“伸手去抓小四子,小四子被展昭塞到了白玉堂那里。”
白玉堂将小四子藏在身后,对公孙道,“糖葫芦是展昭买给他的,小四子很乖,说不能吃糖。”
公孙眯起眼睛看展昭。
展昭睁大了眼瞪白玉堂——死耗子,你陷害我!
白玉堂用眼神示意展昭看可怜兮兮的小四子,展昭深吸一口气,转过脸对着公孙笑,“是啊……我买给他的,不知道他不能吃糖么。”
公孙望了望天,知道两人护着小四子,伸手捏住小四子的腮帮子,“你啊,幸好刚刚没吃那串糖葫芦!”
展昭愣了愣。
小四子也摸头,他刚刚为了救那个受伤的老头,的确是把展昭给的糖葫芦给了旁边的小孩儿,不过爹爹怎么知道的?
“今天一早很邪门,我诊治了十六个孩子!”公孙认真道,“所有孩子都中了一种毒,虽然量很少,但都上吐下泻的!我原本还找不到根源,刚刚那个爷爷摔晕了的小孩儿,进了开封府也开始犯病,我才发现他手上拿着串糖葫芦,我一验啊……”
说着,公孙伸手从怀中拿出一个白色的布包来,打开给众人看,就见是两个切开的山楂。
“外边的糖衣没有毒,毒在山楂里边,你们看山楂的颜色。”公孙指着山楂让众人看。
“颜色好像比一般的山楂要黄啊!”包延也凑过去盯着看。
公孙拿出一根银针来,插在山楂肉里,没多久拔了出来给众人看,只见针尖有一层薄薄的黑色。
“谁那么缺德!”展昭立马急了,“这样害小孩得有多少孩子中毒?简直其心可诛!”
“那个卖糖葫芦的有问题!”庞煜也气恼,“开封府的小孩惹着谁了要这么毒?!”
“都别急!”公孙摆手,“听我说完!”
众人都不说话了,等着公孙详细说。
“我让赵普找来了所有中毒的小孩,发现他们都吃了糖葫芦,然后按照他们说的买糖葫芦的地点,将卖糖葫芦的人抓来了。”公孙喝了口水,“你们猜怎么着?”
众人都摇头。
“抓住了十来个!”公孙哭笑不得,“他们的糖葫芦我都检查了!发现几乎所有的山楂都有毒,而卖糖葫芦的全不知情。于是卖糖葫芦的又带我们找到了他们买山楂的地方,是在城西郊外的一片果园头。这些山楂都是果农今早新新鲜鲜摘下来的,也不知道有毒。他们又带我去看了山楂树,我发现其中有几棵树带毒。这些树的附近有一条小溪流过,我检查了溪水,发现毒在溪水里!”
展昭等都忍不住皱眉,“有人在溪水里下毒?”
公孙又摆了摆手,“其实溪水里含有的毒很少很少,对人根本没影响,只是山楂树每天吸收水分,存了大量的毒在果子里,才会让人中毒。”
“那这些毒不是故意下的,而是溪水从什么地方无意带出来的?”包延问。
“我也是这么想,可能是上游有人常年用溪水清洗炼毒的器皿或者别的什么东西,从而稀释了的毒液被溪水带了出来!”
众人都点头,觉得很有可能。
“那是什么毒药?”白玉堂问。
“重点就在这里。”公孙道,“这种毒药,叫彼岸。”
“彼岸?”众人都头一次听说,毒药的名字还挺诗意的。
“彼岸是一种毒也是一种药材,是从彼岸花的根球里提炼出来的。”公孙说着,拿出了另一个纸包,里边是之前董旭交给白玉堂的那只鬼状元的毛笔,还有早上刘明自杀时候的凶器,有个“岑”字的毛笔。
“我检查过了。”公孙看了看众人,“这几个大才子所使用的笔上,有大量的彼岸!可能是笔杆和笔鬃都在彼岸毒液里浸泡过。在写字的时候,毒药被人吸入,从而让那几个书生产生了幻觉,才会自杀!”
“原来真是有毒啊?”展昭皱眉,总算是有了些线索,可谓天网恢恢,真不知道该感谢那些山楂树,还是说小四子是大福星。
“溪水的上游是哪里?”白玉堂问。
“这就是你们要查的了。”公孙收起东西,“我只知道呢,彼岸花很漂亮,根茎可以入药,也是剧毒,晒干后和其他药物搭配能治肠胃,单独使用,少量摄入会让人上吐下泻,大量使用就会产生幻觉,行动不听自己使唤,剧毒无比!”
“也就是说,要提炼这种毒药,要大量的彼岸花才对,是不是?”展昭突然问。
公孙点头。
“呵呵。”这时,一直没说话的齐四刃突然笑了一声。
众人都不解。
就听白玉堂不紧不慢地说,“天龙山庄之所以叫天龙山庄,就是因为山庄处在山坡之上,坡上种满了红色和白色的彼岸花,蜿蜒数里之远,远远看去就好像是天上的巨龙一样,因而得名。而且据我所知,天龙山庄的确就在开封城外的西郊,山下的果园,也是属于山庄的。”
“来来,小四子,吃个包子。”一旁庞煜忽然拿着个蟹黄包给小四子拍马屁,“一会儿回去,给你小馒头哥哥猜猜考题怎么样啊?你肯定能猜到!中了状元让他请你吃馒头”
“喂!”包延气急捶了庞煜一下,“别教坏小孩子!”
“哇,你别凶我,我为了你好啊!”庞煜揉胳膊,边对齐四刃指小四子,“老神仙,你跟小四子有没有血缘关系啊?都那么神……不过也是啊,你叫齐四刃,他叫小四子,都有个四哦!”
“哈哈!”老头捻着胡须哈哈大笑,对小四子点头,“我都说了,这孩子乃是大富大贵,世间少有的福相!”
“看来,我们要去天龙山庄走走?”展昭问白玉堂。
“会不会打草惊蛇?”公孙有些担心,“赵普留了很多影卫在那里暗中监视,我们最好也试探一下。”
“的确,如果对方销毁证据,到时候死无对证我们也没办法。”白玉堂想了想,突然一笑,“看来,得让董旭出马了!”
“让他干嘛?”展昭看白玉堂。
“找他相好的去啊。”白玉堂对展昭坏笑,“相识满天下就是这点方便,不过沈龙兴脾气暴躁,我们得给那好色书生帮帮忙!”
展昭眯起眼睛一笑,“那今晚估计会有好戏看!”
众人商量已定,找了董旭一说,董旭一心想找出害西门药的凶手,自然是一口答应。
“先回开封府跟大人商量一下。”展昭边说,边拍了拍一旁兴致勃勃的庞煜和包延,“顺便把你俩也送回去。”
“我也想去看热闹啊。”庞煜这辈子最爱看这种“男盗女娼奸夫淫妇狗男女“的好戏了,不让他去他心焦。
展昭拍了拍他肩膀,“小侯爷,别忘了你前两天还测出来有血光之……”
“唉!”庞煜一抬手赶紧阻止展昭说完,“好了,我哪儿都不去了,回家陪馒头读书好了吧!”
包延白了他一眼,“你家好像在太师府哦!”
庞煜搔搔头,“唉,江湖儿女,四海之内皆兄弟么!你家就是我家,我爹就是你爹。”
“啊呸!”包延狠狠催了他一口,开封府和太师府里头,包拯庞吉不自觉打了个大大的喷嚏,直觉全身一冷,起了一身鸡皮。
吃了一顿饱饭,众人离开太白居回开封府,却在半道上遇上了热闹,就见好多人围在一起看热闹。
“出什么事了?”展昭仰起脸张望。
见紫影和赭影在人群里呢,展昭和白玉堂挤进去拍了拍两人,“喂,你俩看什么?”
“欧阳跟人打起来了!”紫影一脸兴奋。
“欧阳少征?”展昭好奇,“跟谁?”
“一个书生,好几个江湖人。”紫影指了指。
“喂,你们是不是兄弟啊?那么多人打一个你们竟然看着不帮忙?”展昭捋胳膊挽袖子要进去“维持治安”。
挤进人群一看,才发现,是一对一不是群殴。
只见欧阳少征正在跟一个书生打扮的男子过招,旁边倒着三个受了伤的江湖人,看来都是被火麒麟打伤的。而现在跟欧阳少征对阵的不是别人,正是刚刚输了银子,嫌疑很大的仇朗行。
“猫儿。”白玉堂双手拄着刀站在那里看展昭,“不去维持治安了?”
“他们怎么回事?”展昭有些不解,这两人八竿子打不着,怎么就打起来了?
“那几个江湖人惹是生非叫欧阳撞上,就打起来了,那书生突然来劝架,欧阳见鬼了一样非说他装神弄鬼,还说要带他去开封府见官,说他和驿馆大火有关!”
白玉堂一听见鬼,看了展昭一眼,“欧阳那天在火场跟你说见鬼了是吧?“
展昭点头,“是啊……该不会?”
白玉堂略想了想,纵身一跃。
欧阳少征和仇朗行正打着呢,过了三十多招,觉得对方功夫还不错。正这时候,就见一个白影横插进了中间。
欧阳少征一个愣神……仇朗行就被白玉堂挡开了。
白玉堂跟仇朗行过起招来,他也不拔刀,就是在那里步步紧逼。仇朗行见白玉堂来了,也是吃惊。他原本想不打了,但白玉堂似乎并不是想劝架也不像是想制服他,而是用招数迫使他还手。
“喂,白玉堂你怎么抢老子的架打?”欧阳少征有些不满,却被身后展昭拉了一把。
他回头,只见展昭微微摇了摇头。欧阳只好站在那里围观,就见前方不知何时赵普也来了,正津津有味地看着两人拆招。
拆了大概有三十招后,白玉堂一撤招,不再跟他打了。
仇朗行刚刚可是狼狈,看家本事都使出来了,可打了半天却不痛不痒的,打了跟没打一样,有些发懵。
在场围观的有不少是江湖人,低手看个热闹,觉得仇朗行功夫实在了得,竟然跟白玉堂对了那么多招。只有少数展昭、赵普、欧阳之类的绝顶高手才知道……白玉堂刚刚是在给仇朗行喂招。
所谓的喂招,就是用极快的速度给对方送招,迫使对方使出全力防御,对方在不知不觉之中将所有的功夫都使了出来却不知道自己在打什么。这是试出对方门派出处、功夫来路的最好办法。不过要喂招可不容易,必须是功夫登峰造极的高手才行。
“呵呵。”
展昭就听身边齐四刃笑了起来,“这小子真讨人喜欢,我要是十五年前遇到,一定收他做徒弟。”
展昭笑了笑,伸手指指前面,“现成的好材料等着栽培呢,老人家不吝赐教啊。”
老头一愣,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过去,就见赵普身边,箫良正仰着脸问他,“师父,刚刚白大哥那个是不是就是喂招?”
赵普吃了一惊,箫良他一向是放养的,竟然那么深奥的东西都懂?于是抱着胳膊问他,“你怎么知道?”
“我在书上看到过。白大哥每一招都对他要害,但是都不打死,动作好快啊!三十招,没一招是没用的!”箫良认真问,“那个书生的功夫是哪个门派的啊?我从没见过,他内功心法和中原武林的不一样。”
赵普搔搔头,武功路数他也不知道,就知道这书生绝对不简单,别说,不是白玉堂试他出来,欧阳说不定还要吃亏。
“西域狂派。”白玉堂收了招,似乎听到了箫良的疑问,帮着赵普回答了他。
仇朗行长叹一声看白玉堂,“白兄文才武功一样出众,见教了。”
展昭眉头也忍不住皱了起来——西域狂派可不是什么名门正派,仇朗行是什么时候结识了狂门的人,练了一身邪功呢?
“白兄半天之内就已经证明文才武功都在我之上了。”仇朗行含笑看白玉堂,“可喜可贺。”
白玉堂拿着刀单手背在身后,“需要半天那么久么?”
仇朗行干笑了两声。
展昭走上几步,问,“仇兄,怎么在大街上打起来了?”
仇朗行看了看那几个被五花大绑的江湖人,又看看欧阳少征道,“哦,我好心来劝架,不过那位官爷非说我装神弄鬼,还要抓我去见官。你也知道,官字两个口,他凶神恶煞的我当然要反抗。”
赵普凑到欧阳少征身边,“什么情况?”
欧阳张了张嘴,仔细盯着仇朗行看了半天,觉得真的没错,就拉住展昭,“喏,你还记不记得驿馆着火那天晚上我跟你说我见鬼了?”
展昭点头,“你说看到有人在书房上吊自尽,然后一阵大火过就不见了。”
“对,就是他了!”欧阳少征一指仇朗行,“我绝对没认错啊!”
“呵。”仇朗行摇头,一脸的不可置信,“我是活人!这位大人也太会说笑了吧!”
“我知道你是活人,不过那晚那个肯定是你!你不是装神弄鬼、就是放火的人、最次也和案子有些关系,我找你去开封府问两声没什么问题吧?”
“笑话。”仇朗行冷笑一声,“我说我不是,你说我是一面之词,你说我是,你也是一面之词,凭什么我说的没人信,你说的别人就要信?这不就是官字两个口?你们如此蛮横,我岂知道跟你们见官会不会屈打成招!”
欧阳翻了个白眼,心说果然赵普讨厌书生是对的啊,嘴皮子死贱!
“开封府怎么可能屈打成招?”包延不悦。
仇朗行叹了口气,对展昭一拱手,“展兄,我还有事在身,过几天也要参加秋试,就不多谈了,告辞。”
“唉!”欧阳少征还要追,被赵普拉住了衣领子,“算了,好兵遇到酸秀才,有理都说不清了,书生杀伤力很大的!”话没说完,就接到一旁公孙飞来的一个白眼。
“先回开封府吧。”赵普拽着欧阳回去了,看热闹的人也散去。
展昭往前溜达了两步,蹭蹭白玉堂的胳膊,小声问,“你刚刚拿了他什么东西?”
白玉堂看看他。
展昭坏笑,“行了,你觉得能瞒得过我?”说着,指指自己的双眼,“猫眼睛是用来抓耗子的!”
白玉堂无奈,将背在身后的手伸到展昭眼前,让他看手心里的东西。
展昭就见是一片红色的花瓣。
“刚刚过招的时候,从仇朗行头发上落下来的。”白玉堂道。
“是彼岸花的花瓣。”公孙也看见了。
“他也跟天龙山庄有关系?”展昭皱眉。
“也未必啊。”白玉堂微微一笑,“这人心思细密,不能只看表面,要提防。”
“是啊是啊!”展昭认真在一旁点头,伸手一拍白玉堂的肩,“所以呢,我最讨厌肚子里花花肠子太多的人!我最喜欢直肠子了!就是阴晴都写在脸上的那种。”说完,乐呵呵往前走,跟欧阳少征讨论见鬼的事情去了。
白玉堂走在后头,就觉耳旁空空完全听不到别的声音,只一颗心怦怦跳。良久,就感觉小四子拽拽他衣摆,“白白你脸好红哦,不舒服啊?”
“啊?”白玉堂回过神来,低头咳嗽了声缓解尴尬,抬眼,下意识看了看前边的展昭。
就见展昭也正往后瞟呢,双眼一对目光纠缠,展昭赶紧收回视线佯装没看到,白玉堂的视线却是落在那猫通红的耳朵上,怎么也转不开。
小四子抓着白玉堂的衣摆仰着脸笑眯眯,莫名感觉,今天白白的眼睛,比以往更亮更好看哦!
09真心狡猾
展昭和白玉堂回到了开封府,包拯忙得焦头烂额,让他们按照自己的意思查吧,匆匆吃了饭,就又跑去太学了。
于是,一群人在开封府等天黑。
包延继续温书,庞煜在一旁插科打诨负责跟他斗嘴。
公孙在捡药材,配药包,顺便教小四子医术。
赵普把黑枭牵到了院子里,相让箫良学习骑马打仗的基本功。黑枭挺喜欢箫良的,见他骑在背上就小心翼翼的,还甩尾巴跟他闹。
赵普让它凶悍点,让箫良感觉一下沙场拼杀的感觉,但是箫良救过黑枭的命,黑枭哪里舍得对他凶。
气得赵普最后把枣多多借来了。没想到枣多多和展昭一个性子,看到小孩儿就迈不动步子,和黑枭一马一边蹭箫良。
最后赵普出杀手锏,把白玉堂的白云帆借来了。
白云帆是最难伺候的马,它平日就待见白玉堂和枣多多,待见展昭也是看在他是枣多多的主人,白玉堂的相好。
箫良一上白云帆的背,这匹照夜玉狮子就开始狂甩,惊得箫良紧紧抓住。赵普挺满意,可还没等他教技巧,黑枭就和白云帆打起来了,枣多多在一旁凑热闹。于是院子里,箫良在马上颠得头晕目眩,三匹马和赵普则是闹得不可开交,一群影卫在一旁吃点心看热闹。
王朝马汉张龙赵虎带着开封府的众兄弟在差官棚里认真研究过几天秋试时候的部署。
欧阳少征带着他的手下,继续去巡城。
丫鬟们在后院洗衣服,边洗边传诵着这几天开封流行的,才子们写的诗句。
整个开封府的人、确切地说仿佛整个开封的人,大家都有自己的事情做。
展昭和白玉堂站在屋门口,看着众人的热闹,觉得大家都已经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和要做的事情,唯独他俩还在空中飘荡荡的,无所事事兼无所适从。
展昭看了看白玉堂,白玉堂看了看展昭,明明有很多事情要做的,却好似什么都做不成,只好站在那棵快要落完了的杏花树下,看着别人的热闹。
“喂。”
最后,赵普搞不定三匹马了,拽着黑枭让白玉堂和展昭帮忙,黑枭和白云帆现在的状态是咬着彼此的尾巴不放。
白玉堂打了个口哨,白云帆甩了黑枭的尾巴,跑去白玉堂身边了,枣多多见白云帆走了,突然踹了黑枭一脚,也赶紧跑过去。
黑枭被踹了个措手不及,才明白过来枣多多帮着白云帆暗算它,立马急眼了,叫着要冲过去,被赵普抓住了。
展昭一脸惊骇地看着跑到白云帆身边的枣多多,两匹马很有默契地蹭了蹭。
赵普拽着生气的黑枭,“你眼红啊?也找匹母马去!”
黑枭白了赵普一眼,不满地回马棚去了,找到马棚里公孙的那匹小毛驴,黑枭跟它咕噜咕噜絮叨,像是在埋怨枣多多和白云帆联合起来欺负它,小毛驴甩着尾巴一脸同情地蹭蹭黑枭。
白玉堂问展昭,“小毛驴体型太小了吧?下崽会不会有困难?它俩倒是难得情投意合。”
展昭伸手拍了拍他,“估计没这种困扰,小毛驴是公的……”
白玉堂立时无语。
赵普摇头,拽着被颠得差点把隔夜饭都吐出来的箫良,到一旁练功去了。
终于,在长久而无聊的等待中,天黑了。
“喂!”董旭跑了过来。
白玉堂一皱眉,只见他穿了一身白色的衣服,有些眼熟。
“嘿嘿。”董旭整理了一下头发,跟白玉堂说,“借你件衣服穿穿,见老情人当然要隆重点是不是?”
白玉堂瞬间有点窒息的感觉,良久才憋出一句,“送你好了,穿完了记得烧掉。”
“烧掉干嘛?”董旭搓了搓衣服,“料子忒好,姑娘们肯定喜欢。”
展昭就见白玉堂像是要动手揍董旭了,觉得大局为重,双手从后面抓住!稳住了白玉堂后,展昭催促董旭,赶紧办“正经”事!
董旭一拍胸脯,“包在我身上!”
说完,转身走了。
展昭见人走了,拽了一把浑身起鸡皮的白玉堂,“走了,我们去天龙山庄盯着。”
白玉堂无奈,被他拽走了。
他俩暗中跟着董旭,回头看了看,就见赭影紫影也来了,一脸的兴奋。
一路无话,等众人到天龙山庄的时候,已经快到午夜时分了。山庄里头零星还剩下一些灯火,远处山坡上那长长一大片的彼岸花倒是很清楚。
“晚上看真的很像一条卧龙哦?”紫影拽了拽赭影。
赭影点头,凑过来跟展昭白玉堂说,“临出门的时候公孙先生吩咐了,叫我们别靠近那花丛。”
展昭和白玉堂都点头,就见董旭已经翻墙进去了。
“哇,从董秀才翻墙的姿势就能看出经常干这事情。”紫影啧啧了两声。
四人跟着他进入山庄,摸到了天龙山庄的东跨院,找到了四姨太的院子。
董旭翻身进了院,落到院中一棵大槐树上,侧身摆了个很帅的姿势坐好,从身后抽出一根洞箫来,吹了起来。
展昭嘴角抽了抽,“他干嘛?”
“可能是某种暗语!”紫影凑过来说,“我听说,琴棋书画是对付女人的必杀技!很多女人一听到萧声、笛声就对你有好感了。如果再来一首赞美她的诗,最好是自己做的,那就好感加分!再甜言蜜语,肯花钱、肯花时间,娶过门就不是问题!”
其他三人都傻愣愣地盯着他看。
良久,赭影托着紫影的腮帮子,“你从哪儿学来的?”
“昨天开封府一个大叔说的。”紫影回答。
赭影盯着他看了半天,搓搓他脸,“乖,那个大叔是个骗子、以后咱们不跟他说话了。”
“哦……”紫影点头。
赭影满意地捏他腮帮子,“一会儿给你买包子吃。”
“嗯嗯!”紫影接着点头。
白玉堂和展昭眼皮子不停地跳,骗个媳妇回来还要琴棋书画,紫影倒好,一个包子搞定了!比小四子还好骗。
四人埋伏在屋顶上盯着院子里看,还有些担心,董旭的箫声会不会把家丁引来?
只是箫声刚响没几下,窗户就打开了,有个穿着白色里衣的美人靠在窗边,往树上看,嘴角含笑,月光下看,果然是个少有的美人。
董旭收了箫,与她相视一笑,一个纵身潇潇洒洒地从树上跳了下去。
白玉堂看着那件衣服上下翻飞,瞬间有一种以后都不穿白衣的冲动。
身边展昭很同情地拍了拍他,“要忍耐啊。”
四人硬着头皮在那里等待,可停了一会儿,发现董旭倒是并不下流,只是趴在床边跟那位漂亮的四姨太聊天。那情态,倒像是一双小儿女两小无猜地在说话。
白玉堂和展昭歪着头听,发现也没**或者说什么特别让人脸红心跳的话,更没像紫影说的那样,吟诗作对之类。只是说些最普通的,比如说最近身体怎么样?晚饭吃了什么、过几天有什么庙会,要记得去看。
紫影皱眉,问赭影,“说这些干嘛?家不长里不断的,跟谁都能说啊。”
赭影笑了笑,“这表示女人希望她喜欢的人在意她是不是身体好、晚上吃了什么,要不要一起去庙会。”
紫影越发不解,“就为了这个偷情?她自己相公不跟她讲这些么?”
“沈龙兴也算家大业大,平日肯定日理万机没空,就算能挤出个把时辰说说话,也有至少四个人分啊。”
“那她干嘛嫁给这样一个人啊?”紫影更加无法理解,“直接嫁给那秀才不就好了?”
赭影笑着拍拍他脑袋,“有些事你不会懂的。”
“为什么?”紫影撅嘴,“我又不笨。”
“不是你不笨。”赭影摇头,“是因为你有我!”
展昭和白玉堂都觉得头皮一麻,尴尬地看远处。
紫影托着下巴点头,“这倒是……”
白玉堂和展昭有些心虚地咳嗽了一声,继续等着。
董旭和四姨太越聊越投机,聊了至少半个时辰,还是没说到后山的彼岸花还有状元命案之类的。
树上四人蹲得腿都麻了,有些想要揍人的冲动。
展昭问白玉堂,“他是不是忘记正经事了?”
白玉堂无力地看展昭,“他现在办的的确是正经事啊……你还指望董秀才干什么比安慰寂寞美人更正经的事?”
展昭扶额,摘下一片叶子往前一送,轻轻拍在了董旭的肩膀上。
“咳咳。”董旭倒是想起来了,问四姨太,“我有些事情想问你。”
树上四人都一愣,心说——太没诚意了吧?直接问啊,万一人家不说呢?好歹相关借口。
“唉……我就知道你们不会那么好大半夜的找我来。”四姨太托着下巴问他,“想问什么?”
“关于天龙山庄后山那些彼岸花。”
四姨太听到后,眉头忍不住微蹙,低声道,“那里是禁地,我们都不准靠近的。”
“哦……”董旭点头。
“我可以帮你打听打听。”四姨太说。
“别!”董旭却摇头,“我自己可以查,你还要在这里过日子的么,别给自己找麻烦。”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紫影托着下巴啧啧两声,“他人不坏哦!”
“天龙山庄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进出?”董旭接着问。
“哦,有的,今天下午的时候呢,柴荥和石天杰来过。”
树上四人皱眉,柴家和石家不共戴天的吧?怎么走到一起去了?
“柴荥先来的,和庄主谈了些什么,后来石天杰也来了。我刚开始还陪老爷喝酒,给他们弹了会儿琴,不过后来他们三个和岑公子进书房谈事情了,就让我们先回来。”
“岑公子?”董旭愣了愣,“哪个岑公子?”
“嗯,他好像叫岑雷。”四姨太仰起脸想,“还是岑磊?是老爷的好朋友,寄宿在山庄有一段时间了!不过他住在后山,我没见过他几面。”
树上四人就觉得背后凉风阵阵——岑磊早就死了,难道是同名同姓?不是那么邪门吧?
“怎么了?”四姨太见董旭脸都白了,赶紧问。
“哦……那个岑公子的事情,给我多讲讲行么?”董旭问。
四姨太点头,告诉董旭,这岑磊是半年前来到山庄的,他医术很高,沈龙兴有头痛病,在岑磊的调理下,身体好了不说还血脉畅通,武功大进,因此将他留在山庄里委以重任,很信任。
董旭又让她描述一下岑磊的长相。
四姨太详细说了说,展昭和白玉堂听着,就觉得和那个死掉的状元很相似……可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人有相似还是借尸还魂?
众人还想继续问,就听到院子外面传来脚步声。
紫影一眼瞅见有人来了,赶紧就对展昭他们使眼色。
董旭自然也听到了,他临走前亲了亲四姨太的面颊,体贴地帮她关上窗户,翻墙出去。
展昭和白玉堂等继续在树上监视。
俄顷,就见一个五十多岁的男子摇摇晃晃地推开院门走了进来,推门摔进四姨太的屋子里。
四姨太赶紧来扶,“哎呀,老爷你怎么喝成这样?”
“呵呵,高兴么!”走进来的可见就是沈龙兴。
紫影皱了皱眉头,看着屋里一个正在妙龄的绝色美人和已经头发灰白的沈龙兴,觉得刺眼。
展昭和白玉堂静静听着,就听四姨太倒茶给沈龙兴解救,边嗔怪,“你看你啊!一身的脂粉味,又上哪个狐狸精那里去了!”
“哈哈!”沈龙兴高兴地大笑起来,“你个小醋坛子啊,我在王府吃饭,王爷客气找了些女人陪酒,她们哪儿有你漂亮。”
“王爷?”四姨太眼睛亮了亮,“八王爷?”
“呵,八贤王怎么可能高攀得上。”沈龙兴摇头,“是柴荥,刚刚下午来过了,你也见到的。”
“哦……他啊。”四姨太似乎有些失望,“老爷,他也算王爷啊?”
“呵呵,你这小丫头见识。”沈龙兴得意地笑起来,“别看他现在挺落魄,不用多久,就会不一样了。”
展昭和白玉堂今晚听到现在,这句是最意味深长的话了,这四姨太肯定是知道董旭在外面偷听,所以特意开着门不着痕迹地套沈龙兴的话。
沈龙兴显然是喝多了,到后来就说不清楚什么了,四姨太扶他上床躺下,走过来关门,走到门边,特意望了院墙一眼,就见董旭探出头,对她摆了摆手,示意她不用再问了,张了张嘴,无声地说了句,“保重”
就走了。
四姨太无奈地笑了笑,关上门,回屋伺候沈龙兴就寝去了。
展昭和白玉堂等也退出了院子,今日算是初探,也打听到了不少,回去分析一下再做打算,就离了天龙山庄。
董旭溜溜达达走在前面。
紫影上去踹了他一脚。
“哇……”董旭揉屁股,“干嘛?”
“那个姨太太多可怜啊,她那么中意你,你去把她接出来啊!”
董旭上下打量了一下紫影,笑着摇头,“唉,有些事情你不会懂的。”说完,乐呵呵走了。
“有什么不懂啊?”紫影在后头追,“有情人终成眷属!”
“傻,有情人有几个能终成眷属的?不是所有的有情人命都一样长的,也不是所有人心中都只一份情的,更不是所有人都将那一份情看得比什么都重。”
“什么啊?”紫影听得糊里糊涂的。
赭影上前拍拍他,示意别追究了。
“负心汉,花心大萝卜!”紫影在董旭身后嚷嚷,“没良心!”
董旭伸手在虚空中抓了抓,握住,“真心是很狡猾的,付出了得不到,得到的不一定要付出。厮守一生这种东西,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太奢侈了,你还小,不会懂的。”
董旭说着,边笑看展昭和白玉堂,“是不是啊?”
两人都一愣,不明白董旭为什么问他们。
“唉,天下的事情就是这样,明明不可以在一起的人呢,偷偷摸摸都要在一起。而可以光明正大厮守终生的人也要偷偷摸摸,这是什么世道啊。”董旭摇着头双手背在身后,“去找王夫人听琴吧,今晚是睡不着咯。”
“他还要去啊?”紫影不满,问赭影,“他没心么?”
赭影笑着摇了摇头,搭着他的肩膀,“你没听他说么,真心很狡猾的,会藏起来,给别人看的,只是些假的。”
走在最后的展昭和白玉堂莫名都有些局促,怎么最近的人说话都那么深奥。
“董旭还蛮多情的么。”展昭见白玉堂没话说,就找了句话,“多情总被无情恼,他倒是处处留情。”
白玉堂看了看展昭,淡淡一笑,“西门说过,董旭二十岁前,只爱一个姑娘,他的青梅竹马。”
“那后来呢?”展昭疑惑。
“那姑娘得了不治之症活不过一年。”白玉堂道,“一年的时间,董旭没有去找神医也没求仙药。”
“为什么?”展昭皱眉。
“他陪在她身边,每天想尽办法逗她开心,一年后姑娘开开心心地去世了。”白玉堂一笑,“猫儿,你能让心爱之人一整年年每一天都笑得很开心么?你猜那四姨太,一生之中所有开心的日子加起来,有一整年么?”
展昭说不上话了。
“那是因为最爱的人死了,所以董旭就自暴自弃了?”良久,展昭问。
“也未必是自暴自弃。”白玉堂伸手将展昭被风吹乱的头发拨到耳后,“心跟着走了而已,你没听他说么,真心狡猾,如果是死心眼,给出去就再要不回来了。”
话说完,就又没有人说话了。
展昭低着头和白玉堂并肩走在微凉的夜晚,前方,董旭买了壶酒,喝了个微醺找美人听琴去了。紫影继续和赭影打打闹闹。
开封大街上静悄悄的,左右的房舍灯火已经熄灭。即便万籁俱寂,展昭还是有刚刚喧闹时那种寂寞的感觉。大家都很忙,有事情做,唯独自己还是很闲。
转脸看了看身边背着手,不紧不慢走着的白玉堂,展昭忽然懂了——不是忙或者闲的问题,而是心还没有给该给的那个人,想要的那颗真心也没有到手,所以飘乎乎的,很无措。
10兽龛
自那夜胡思乱想了一通真心之后,展昭这几天总是会发呆。
而开封府的气氛也随着秋试一天天临近而紧张了起来。尤其是包延,整天失魂落魄的样子,不仅丢三落四而且反应还极慢,经常被庞煜嘲笑。
因此,院子里,经常可以看到展昭和包延双双坐在那里发呆,长吁短叹。
小四子好奇地问白玉堂,“喵喵也要考试啊?怎么跟小馒头一样傻兮兮的?”
白玉堂摇了摇头,展昭这几天的确有些奇怪,心不在焉的,不知道在想什么,反正他也是木头脑袋,再怎么想都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就算想出来了,他估计也不会做什么。
“不如你去问问他。”白玉堂使唤小四子去问。
小四子就跑过去了,拽拽展昭的衣服袖子,“喵喵,白白说喜欢你。”
……
展昭一惊回魂了,心慌慌看着小四子,结巴“别……别胡……说。”
“不信你去问他呀,问他喜不喜欢你!”小四子仰着脸笑眯眯问,“去呀去呀。”
“呃……我还是去巡街了。”展昭一把抓起巨阙落荒而逃。
白玉堂就看到小四子跟展昭不知道说了什么,然后展昭就飞也似的逃走了,更觉纳闷。
小四子回来在白玉堂身边坐好,托着下巴叹气,喵喵真是的。
“他怎么了?”白玉堂问
小四子仰起脸,“说要去巡街。”
“那干嘛逃走?”白玉堂边问,边往外张望。
“他说喜欢你,不好意思告诉你。”小四子笑嘻嘻。
白玉堂尴尬,伸手捏他腮帮子,“你别总跟赵普学,胡说八道。”
小四子大眼睛眨了眨,“真的,不信你去问他,问喵喵喜不喜欢你!”
白玉堂无奈,拿起刀,“你陪着包延念书吧,我去陪那猫逛街,不是……巡街!”
白玉堂一不小心把真心话说出来了,咳嗽一声,赶紧出门。
小四子笑眯眯目送他远去,感慨,白白能主动一点就更好了。转回头,就见包延正拿着两枚铜板抛到地上,看了看,又捡起来再抛。
小四子觉得他可能是在玩某种游戏,就跑上去,“小馒头……”
“别动!”包延忽然一指小四子。
小四子定在原地,不解地看他。
“真的是乾坤卦象,没那么邪门吧?”包延托着下巴盯着小四子脚边的铜板看着,眉头皱了起来,似乎有什么想不通。
“什么乾坤卦象?”小四子蹦过那些铜板,过来问包延。
“哦……昨儿个老神仙给算了个卦,说是今日午时三刻必出大乱子,现在差不多就是午时了,我按照他说的,朝西北方向抛掷铜钱看卦象……真的每一卦都是乾坤卦!也就是说有乱子在西北方向。”
“我试试!”小四子拿着铜板抛了一下……果然,还是乾坤卦。
“真的会出乱子啊?”小四子也惊奇。
“又出什么乱子?”
外头,庞煜拿着两碟小炒跑进来,“还不够乱啊?街上都没法走人了。”
“为什么?”包延赶紧问,“出事了?”
“不是出事,这文试还没考呢,参加武试的学生都进京来了,街上都人满为患了。西城那一趟街你知道摆了多少擂台比武么?这些练武的还不如书呆子好调派了!”
“西城?”包延看了看小四子,小四子眉间也拧了个疙瘩……那么多人,难道真要出事?
……
展昭急匆匆出了开封府,就看到街上的人比平日多了几乎三倍。
他抓住一个衙役问,“怎么那么多人?”
“别提了展大人。”衙役都郁闷了,“一大帮江湖人,据说是提早来参加武试的,一言不合大打出手,今早光打架私斗的案子就十几件!”
展昭皱眉,“那么多?”
“可不是,而且还分派别摆擂台。”衙役道,“南派扎一堆、北派的又一堆,乱七八糟的,往年秋试也没见过这样的阵仗!”
展昭听了也觉得奇怪,今年似乎的确与往年不同些。
“展大人!”
这是,几个衙役风急火燎地跑回来,跟展昭说,“前边出事了!西边那趟街上,好几个武人打输了擂台,自尽了!”
“自尽?”展昭身后白玉堂跟了出来,他听着都新鲜,打输了就自尽?如果真这样,那江湖还真是能安静不少!
“带路。”展昭让那衙役带路,他则是和白玉堂跟着往西边跑。
白玉堂忽然问,“刚刚小四子说……”
“啊?”展昭紧张起来,脸莫名有些红,白玉堂确定要在这里说?
白玉堂看到展昭的反应,也是一愣。他原先也认为小四子那个小坏蛋肯定糊弄人呢,展昭怎么可能说喜欢自己,还让小四子来传话。
可是现在看展昭的神情,这猫这么紧张做什么……莫非是真的?
“小四子说的是真的?”白玉堂直接问。
展昭没听到白玉堂的疑问语调子,只听到了“小四子说的是真的”几个字——小四子说的真的!
“咳咳。”展昭更加尴尬,但是觉得又不能不回应,于是就摸了摸脖子,“嗯……”
白玉堂可有些傻眼了,“你……”
展昭以为白玉堂问自己是不是也喜欢他,越发地不自在起来,开口,“那什么,呃……”
白玉堂见展昭欲言又止的样子,以为他问自己的心思,倒是挺大方,点头,“嗯。”
展昭看了看白玉堂,“嗯?真的啊?”
白玉堂点头,“嗯!真的。”
展昭想了想,也点点头,“嗯!好。”
“哦!”白玉堂也点头,两人对视,嗯嗯啊啊了半天,都不自在地望天,不过心情却是十分激动。
前边带路的衙役边走边回头,心说展大人和白少侠都神了,这算什么交流方式?
之后,白玉堂和展昭接着并肩往前走也不说话,不过脸上都莫名有些笑意,也不知道在开心什么。
街上人都心说,今天真难得啊,展大人每天开开心心的倒是看习惯了,白玉堂竟然也带着笑,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两人跟着衙役到了西边的街区。欧阳少征一惊先到了,派人将众多武人都隔离开,三个自杀的武生的尸体都原样不动躺在擂台上,只给盖了块白布。欧阳知道,展昭他们肯定要看一看现场。
“喂,来了啊?”欧阳看到展昭和白玉堂,就连连叹气,“你说今年是不是流年不利呢?先是书生再是武生,大家都自尽!”
“都是怎么死的?”展昭伸手去揭尸体上的白布,正好白玉堂也伸手,两只手没抓到白布,倒是抓到了对方的手。
一愣,抬头对视了一眼,都犹豫了一会儿,然后分开手。
白玉堂继续去揭白布,展昭摸摸下巴,收拾心神盯着看。
欧阳少征刚好看到两人的举动,微微一挑眉——哦?这两个慢性子好似有些进展啊!
尸体样子有些骇人,七孔流血。
展昭伸手摸了摸那些人的筋骨,皱眉,“自断筋脉而死?真够狠的啊。”
“猫儿。”白玉堂又指了指尸体旁边的一截断刀让展昭看。
“断刀?”展昭仰起脸看欧阳少征。
“我刚刚问过跟他比武的人了。据说他输了之后突然就一副万念俱灰的样子,拿起刀咔嚓一声自断兵器,然后就自断筋脉自杀了!当时很多人都看见了,没多久那边也死了一个,过了一会儿那头又死了一个。死的三个都是武生,籍贯各异,互不认识。兵器分别是刀、剑和棍,自杀的方式都是输了之后先自会兵器,再自断筋脉。”
听欧阳少征说了大致的经过,白玉堂忽然问展昭,“觉不觉的,这几个武生和那几个文生虽然死法不同,但有些地方真是异曲同工!”
“这倒是!”展昭也点头,“不过那些文生自杀是因为彼岸的毒,这帮子武生呢?为什么?”
“抬回去让公孙验一下吧。”白玉堂站起来,回头,就看到人群外有几个人走过来。
“猫儿。”白玉堂轻轻提醒了展昭一声。
展昭站起来看……只见来的是柴荥。
“展兄白兄……哈哈。”柴荥倒是还挺自来熟的,上前就跟两人打招呼。
“王爷。”展昭对他点了点头,“怎么会在这里?”
“哦,小王原本是听说这里有比武,来看个热闹,没想到竟然发生如此惨剧啊。”柴荥说着,叹了口气,“你们说,小王是不是家中风水有问题,看文试就死书生、看武试又死武生,古怪古怪!”
“嘿嘿,那是啊,王爷灾星高照,身边之人必然受到波及,不日也会有血光之灾。需赶紧转转运,不然可命不久矣。”
说话间,就听一旁有人插嘴。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觉得声音耳熟,一看也是无奈——神相齐四刃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蹲在一旁的擂台上漫不经心地说话。看来这柴荥是要小心点了,神相爷发话说他命不久矣啊!
柴荥脸色一变,心说这死老头胡言乱语,真晦气!
“大胆!”
柴荥身边的一个侍卫会看眼色,他很是不满地呵斥了一声,“哪儿来的老头,竟然敢在王爷面前胡言乱语!”
老头瞄了他一眼,“你小子,知不知道尊敬老人家啊,说话别那么大声,小心被狗咬。”
“你……”那侍卫恼怒,上前一步,“你说什么?!”
他在台下,身边人不少,往前一步,就感觉踩到了什么东西,还没回过神来,便又听到“汪汪”两声,随即脚上一痛。
明白过来时,已经有一条大黄狗咬着他不放了。
“哎呀!”那侍卫一惊,跳起来,就见小腿让大黄狗给咬得直流血,他恼羞成怒,伸手抽刀。
“世间万物皆有灵性。”老头却又接着说,“妄杀可是要有报应的,而且还是现世报哦!”
话说完,那侍卫已经一刀砍向大黄狗。
只不过刀没落下,就见展昭手一扬,一枚从白玉堂那儿拿来的墨玉飞蝗石飞了出去,打中了侍卫手上的刀。
侍卫手一麻……刀脱手,落到了地上。
大黄狗见那侍卫凶神恶煞的,又叫了两声,抬头看了展昭一眼,甩甩尾巴就转身就跑了。
那侍卫回头恶狠狠看展昭。
展昭微微一笑,“是你先踩了它,它受了惊才咬你一口的。你没听老爷子说么,凡是有因果,妄杀遭报应。”
“哈哈哈!”老头笑着伸手点展昭,“小子有悟性,你救了这大黄狗一命,狗儿最讲道义,将来必定会报答你的!”
展昭笑笑收了手,就见一旁白玉堂正纳闷地看自己。
刚刚展昭伸手从白玉堂袖袋里拿墨玉飞蝗石,随即打出去的动作简直是一气呵成,连犹豫都没犹豫一下。
白玉堂摸了摸袖子,上次展昭摸他钱袋、摸他胸口的火折子,比摸自己的还顺畅,这猫还真没拿他当外人……应该高兴么?
这时候,远处来了更多人,公孙提着药箱子跑来了,上擂台一看,皱眉,“怎么回事啊?都邪了门了,一天得死多少人。”
赵普晃晃悠悠过来,一眼看到柴荥了。
“哦,九王爷。”柴荥赶紧给赵普行礼。
赵普对他点了点头,他不太喜欢这种明明不熟却又要献殷勤的类型。而且论柴荥的身份,他就不该给赵家人低头,丢尽祖宗的脸面。
白玉堂看展昭——柴荥不是因该最恨赵普的么?
展昭也表示不能理解——相比起赵祯来,柴荥绝对更恨武将出身的赵普。
这时,展昭感觉有人轻轻拽了拽他的衣摆,低头一看,就见是公孙。
展昭觉得好笑,公孙这动作是跟小四子学的吧?就蹲下去问,“怎么?”
公孙指了指死者的脖子。
展昭就看到尸体的脖颈上有一根红线,已经被公孙抽出来了,红绳上挂着一枚三角形黄纸包,像是护身符。
公孙用一根银针扎了那符咒一下,拔出来给展昭看。
就见针尖部分,有一层薄薄的黑色。
展昭和白玉堂都一皱眉——毒下在这个纸包里?该不会又是彼岸?
公孙微微摇了摇头,“要回去打开纸包查过才知道。”
白玉堂盯着纸包看了一会儿,公孙用一把小竹刀挑起咒符翻了个身——就见黄色的纸包上,用朱砂写着一个“兽”字。
白玉堂看得奇怪,问展昭,“这是什么东西?”
展昭摇头,他对符咒之类的东西不了解,而且一般这种符上不是应该写着“平安、福、寿”之类的字眼么?怎么会有那么奇怪写个“兽”字。
展昭又吩咐人将其他两人的尸体都抬过来,果然——发现这几人脖子上都戴着那个有“兽”字的护身符。
“老爷子。”展昭抬头,看一旁蹲着掏耳朵的齐四刃,“知不知道这是什么?”
齐四刃瞟了一眼死者脖子上的护身符,微微皱眉,走了过来。
“哦?”老头轻轻点了点头,很感兴趣地问众人,“小子们,听说过兽龛没有啊?”
展昭等人面面相觑——兽龛?什么东西?
11武林诡谜
“兽龛?”众人听到了都觉新奇,异口同声问,“什么东西?”
老头叹了口气,站起来捶捶腿,“哎呀,老人家蹲久了就腿麻,找个地方坐下边吃边聊。”
众人见老头要跑,只好去追。
最后都到了太白居的雅间,要了一桌子的菜给老头拍马屁,将大门一关。众人都坐下,等着老头解释什么叫“兽龛”。
老头喝了杯小酒,看了看展昭、白玉堂、又看了看赵普和一旁抠耳朵的欧阳少征,还有凑在窗口好奇听故事的众影卫。
“你们几个小子,功夫否很了得哦。”老头想了想,问,“师承也都是武林至尊的级别,没听师辈跟你们说过关于武林诡谜的事情?”
“武林诡谜?”展昭和白玉堂都摇头,示意从来没听过。
“想来呢,是几百年前的传说了,你们没听过也正常。”老头想了想,就细细说起来,“兽龛乃是武林十大诡谜之一。”
“兽龛?莫不是是供奉野兽的神龛?”公孙从字面上理解了一下。
“可以这么说,供奉的是兽神。”老头点头,“也是传说中,武林至尊的神身。”
“兽神?”赵普听过乱七八糟的神仙也不少,倒是头一次听说什么兽神,就问老头,“那是什么东西?”
“是一种有邪力的兽类,据说练武之人,有幸得到兽神保佑,就会武功大进。”老头托着下巴说得颇为神秘。
“只是普通的拜神而已啊。”欧阳觉得没什么了不起的,“就跟文人拜孔圣人、情人拜月老一样,这也算谜?还诡谜那么严重。”
“听我说完啊小子,急什么。”老爷子打断欧阳少征的话,“孔圣人、月老像满世界都是,你随便走个洲城府县都能找到,可是真正的兽神只有一个!“
“只一个?”白玉堂倒是觉得奇怪,“难道那个兽神不是一尊泥胎?”
“嘿嘿,让你说对了。”老头伸手蘸了蘸杯中的酒水,在桌上写了四个字,“独一无二。”
“独一无二?”展昭托着下巴,“只有一个、难道真的是什么神兽?”
“应该算是一只黑猿。”老头道,“相传在很久之前,有一只黑猿,它天赋异禀,武艺高强……”
“等下。”赵普打断老头,“老爷子,你说一只猴子是武林高手?”
“是啊。”
展昭和白玉堂脸上也是有些似笑非笑。
“猴子怎么可能武功高强啊?”公孙端着杯子看老头,“老爷子,你当我们三岁小孩子啊,我不会功夫都不信。”
“就是。”蹲在窗口的紫影和赭影也是点头。
“你们几个小孩子真是不讨人喜欢!”老头来气了,“我那天跟小四子说的时候他不知道听得多仔细!”
众人更加皱眉——老头不知道小四子是个小呆子么?
“那只黑猿原本与世无争,在山里自由自在,后来它在山坡上,遇到了个受伤的女人。”老头越说越神,展昭用胳膊肘捅捅白玉堂,“从传奇故事改成爱情故事了!”
“咳咳。”老头见一群听客都很不给面子,无奈地接着说,“那黑猿救了那个女人后,日久生情爱上了她。可是那个女人原来是个魔女,心术不正还身负血海深仇,她就利用黑猿给她报仇。后来神猿真的跟她出山,她说什么,它就做什么。只可惜那个女人只是利用它……在大仇得报之后,那个魔女爱上了一个英俊的武生。”
众人听着面面相觑,望天,所有人的面部表情都是——好无聊。
展昭戳戳白玉堂,小声问,“黑色的猿啊?”
“那是,猿当然是黑的,白猿还得了?”白玉堂回了一句。
展昭想了想,“倒也是!”
老头叹气,他那天讲给小四子听的时候,小四子鼓着腮帮子很投入地问他,“那个魔女好坏,猴猴真可怜!”
这帮人竟然拿他开涮!
甩了甩头,老爷子接着说,“没有了利用价值,魔女就和她的情郎一起暗算神猿,夺走了猿猴的功力,害它受重伤,然后将它丢入了万丈深渊。”
展昭等人虽然觉得故事挺常见的,江湖人背信弃义的例子不少,不过说实话……那猴子还真挺惨的。
“猿猴在掉进深渊之前抓着魔女的脚,问她为什么要骗自己……”
“等下!”众人听到这里,突然异口同声问老头,“猴子会说话?”
齐四刃张了张嘴,脑袋里又蹦出之前小四子听他讲到这里时,很配合地长大了嘴巴问,“猴猴说什么?好可怜哦!”
老头叹了口气继续说,“它问那个女人为什么那么对它,那女人说‘要怪,就怪它功夫太好,武林人谁都想要它的绝世功夫!再说了,你长得那么丑,不是因为功夫好谁会喜欢你这个丑八怪?’”
“哦!虽然这个故事听起来像是骗人的,不过那个女人是挺过分的哦?”展昭问白玉堂。
白玉堂点了点头,“嗯,有点。”
“然后呢?”赵普问,“猴子没死?”
“是没死,不过气急攻心走火入魔,筋脉逆行了。”老头叹了口气。
展昭凑到白玉堂耳边小声说,“刚刚说他内力被人吸走了,现在又说走火入魔,前后矛盾。”
白玉堂很认真地点头,“嗯。”
“还没说到重点呢!”老头瞪了两人一眼,“没想到的是它因祸得福,筋脉逆行之后,毛就掉了……”
“噗……咳咳。”
白玉堂正在喝水,一口茶都喷在了展昭的手上,边咳嗽边抓了展昭的手来擦。
展昭见他呛着了,伸另一只手帮他捶胸口。
众人本来都是听了老爷子的话后觉得太好笑了,要认真笑一笑,可是回过神来看到了展昭和白玉堂的交流方式后,都傻眼了。
“咳。”赵普放下杯子,小声跟公孙咬耳根子,“亲,我也呛着了,给我揉揉。”
公孙瞄了他一眼,凑过去笑嘻嘻问,“那你先喷我茶水?”
赵普赶紧找杯子喝茶。
“咳咳。”展昭咳嗽了一声,打断两人的话。
“接下来呢?”白玉堂问老头来转移话题,“猴子掉了毛后变成人了?”
“呃……据说样貌还很英俊。”老头托着下巴,“而且还武功大成,比以前还厉害。”
“那他出去报仇了没?”公孙问。
“后来他出去了,然后就不相信世上所有的女人,找以前害过他的人报了仇。”老头叹气,“随后就独居深山,不久之后又遇上了一个上山采茶的采茶女。”
“哇,这个故事好曲折啊。”欧阳掏着耳朵感慨,“还好长。”
老头见众人一幅“好烦,赶紧到结局”的表情,突然怀念起那天小四子抱着枕头、睁大了一双眼睛听得津津有味的样子,果然小孩子一长大就不可爱了。
“老爷子,赶紧说啊。”赵普在一旁催促,“那只脱毛猴子后来怎么样了?”
“人家是武林至尊,你还说人家是无毛猴子。”老头不满地撇撇嘴,“唉,算了我赶紧说完吧,他救了那采茶女,后来茶花女当然喜欢他了,一直死缠着他……最后呢,武圣人终于动了感情,可没想到……又被骗了。”
“不是吧。”公孙原本以为大团圆了,没想到还有变数,皱眉道,“他也太倒霉了吧,天下那么多好女孩儿碰不到,碰来碰去都是些个心怀不轨的。”
“这个更惨啊。”老头叹了口气,“武圣人被那采茶女骗,最后惨死,死前他说自己之所以那么惨,就是因为身怀绝世武功,他不会放过那些骗他的人。”
“说了半天。”展昭托着下巴,“跟那个兽神兽龛的,究竟什么关系?”
“那个采茶女后来不小心怀了武圣人的孩子。”老头笑了笑,“她本来想利用这个孩骗她真正喜欢的一个男人,可没想到小孩子生出来却是浑身毛、是个不人不兽的怪物。”
众人面面相觑,白玉堂突然问,“是不是让他也筋脉逆行就会掉毛?”
老头望天,这群人根本没听到重点!
展昭赶紧拍了拍白玉堂,“别再想掉毛那件事了,真诡异。”
“也对。”白玉堂点头。
老头也有些没辙,“故事的结局就是最后那妇人吓疯了,自尽身亡。那个小兽神似乎是他爹转世,有绝世武功,它独自回到了山里。之后,经常有人在山里见到一只兽神,练武之人只要拜他,立刻就会武功大成,可这些人最后大多疯癫而死。很多年后,那只兽神死了,伫立在山头石化成佛像。自从他死后,凡是路过那一片山林的人大多遭遇不测,最后有一位高僧说着兽神怨气太重,就给它建造了一座祠堂,将它供奉在了神龛里。那神龛就叫做兽龛。不久之后的一天,兽龛不翼而飞了,到现在也是下落不明。江湖上传言很多,说是那兽龛有神力,得到的人就能天下无敌之类的。大概百年前的武林还为了争夺这兽龛搞得天下大乱。不过后来就再没人提起了……我知道暗地里有不少人拜兽龛。但是这兽龛就跟笔仙碟仙一样相当邪门,很有可能拜啊拜啊的就中邪了,最后死了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而至于真正的兽龛是极不祥的东西,接近的人大多没有好下场。”
众人将这个离奇的故事听到最后,倒是也的确听出了些诡秘滋味来。
展昭忍不住问,“笔仙碟仙我虽然不玩,好歹也听说过,但兽龛这个我真是没听过。”
白玉堂和赵普等都点头。
老头叹了口气,“你们几个小子啊,你们有没有试过一套功夫怎么学都学不会?”
三人对视了一眼,怎么可能?学功夫又不难,看一眼就会了。
“还是啊,你们三个什么时候名震江湖的?”老头嘴撇得更厉害,“十五六么!十五六就有绝世武功了,你们知道十年学不会一套剑法的人什么心情么?”
欧阳少征在一旁抱着胳膊点头,“也就是说功夫不太好,没什么天分怎么都出不了头却有些野心的人,反而有机会知道兽龛的事?”
“你小子够机灵。”神相点了点他,“特别是想通过考武试来出人头地的那种,你们不妨顺着这线索去查一查。如果真的暗地里流传开了这种拜兽龛的风气,那就和玩笔仙碟仙一样,迟早要出事。”
展昭立刻派了人去调查那几个死者身边的朋友,特别是一同来考试的那些,看有没有人知道他们拜兽龛的事情,最重要的是,要找到兽龛在哪儿。
众人听完了江湖传言就出了太白居回开封。
路上,展昭低声问白玉堂,“你觉不觉的哪里有些怪怪的?”
白玉堂想了想,低声问,“你说那个神相齐四刃?”
“他为什么会无缘无故出现,而且我们查到现在,几乎每一个线索都是在他的提醒下找到的。如今线索就锁定在了笔仙和兽龛上面!”展昭说到这里皱了皱眉,“我总觉得他太神了些。”
白玉堂认同,展昭所顾虑的也是他疑惑的……包括公孙、赵普他们,其实众人都对这个神相齐四刃有些怀疑。倒不觉得他是坏人,但是他行为奇怪、应该是还隐瞒了一些事。
“不如直接问问他?”白玉堂开口,“省得猜来猜去。”
展昭想想觉得可行,两人进了开封就要找老头,可没进院子,就见庞煜急匆匆跑来,“喂!”
“怎么了?”展昭见庞煜见了鬼似的到面前,“你不是陪包延读书么?”
“我去喝茶,在茶楼打听到了些事情!”庞煜一晃手指,“你们一定感兴趣!”
展昭和白玉堂交换了一个眼神——庞煜向来喜欢去些三教九流龙蛇混杂的地方,说不定还真的能打听到些什么,就跟他到了一旁的花园,“你打听到什么了?”
“有人在卖鬼状元的笔!”庞煜话一出,展昭和白玉堂也都是一惊,“在哪里卖?”
“鬼山状元庙!”
展昭和白玉堂听了个云山雾罩,展昭失笑,“唉,小侯爷,你在开封长大的,开封哪儿有什么鬼山状元庙啊?”
“对啊。”白玉堂也点头,“不止开封,大江南北我也算走过不少地方,没听说过鬼山。”
“我也没听过,所以我特意问了!”庞煜左右望了望,小声说,“鬼山就在西山的山坳里头,那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建造了一座状元庙出来!里头有个疯书生,找到有缘人,就卖状元笔给他!”
“有这种事?”展昭皱眉。
“关键是!”庞煜说着搓搓脖子,“据说那个疯书生和当年的鬼状元岑磊长得一模一样!我本来想去求证一下的,不过那老头说我有血光之灾,我一个人不敢去,不如一起去?”说着,庞煜从怀里找出了一张图纸来,“我听那些人说地形,大概画出了图纸来。”
“那些人?”展昭皱眉,“很多人听过?”
“还很多人去过呢!”庞煜望天,“我发现那些文生武生,想中状元飞黄腾达都想疯了!一个个有些穷凶极恶的意思,据说他们还都在状元庙和了符水,我怀疑有问题。”
“西山山坳……离开城西的天龙山庄不远!”展昭提醒白玉堂,“要建造一座庙宇必然会大兴土木,如果从山外边运石料木材进去,无论是城里还是城外,我们都没有理由不知道!”
“所以你怀疑是天龙山庄的人,直接从山庄里出材料,在那里建造了这一个状元庙?”白玉堂轻轻点头,“有可能。”
“那事不宜迟,我们马上走。”展昭和白玉堂就要带着庞煜离开。
可刚走到大门口,就见前厅热闹非凡。
“出什么事了?”展昭拉住几个慌手忙脚的衙役询问。
“展大人,刚刚汇通客栈有两个书生打架,一个刺伤了另一个,这会儿上开封打官司,那个受伤的还没死,他是王丞相的得意门生,包相找公孙先生医治去呢。”
“书生打架还动刀子?”白玉堂听着觉得新鲜。
“王丞相的学生是不是之前跟他一起来过那个陈姓书生?”展昭对那人还有些印象。
“是啊!”衙役点头。
“不是吧!”庞煜也睁大了眼睛,“那个陈书呆手无缚鸡之力竟然跟人打架?他可能连小四子都打不过吧!”
“不是他打别人,陈公子原本是今年大热,他们一大堆书生在一起吟诗作对本来好好的,偏偏有个书生发疯刺伤了他。刚才郎中说,他肯定参加不了今年的秋试了……又要等一年。”衙役摇着头往里走去找公孙,边叹气,“可怜啊,十年寒窗这一刀又要等一年。”
展昭看了看白玉堂,庞煜机灵,让他俩等等他去打听一下,没多久回来了,道,“说是那书生原本也挺被看好的,不过刚刚比试的时候风头被陈公子压过去了,于是因妒生恨!”
“那个书生呢?”展昭问。
“当场被抓起来了,现在在牢里。”庞煜皱皱鼻子,“包相说,少说三五十年,前途尽毁,这书生原本还挺有才的。”
“又死人了?那些来考试的都有病啊!”
这时候,偏院传来了公孙的叫骂声。
展昭等过去一看,就见又白布蒙头抬进来了两具尸体。
“怎么回事?”展昭走过去问。
“又是考生打架。”公孙撇嘴,“考不上又不会死,干嘛疯成这样子!”
“这些是文生还是武生?”展昭蹲下去查看死者的脖颈,见有根红绳就往外一拽……脖子上的“兽”字护身符掉了出来。
“奇怪啊,这几个人像是文生。”公孙蹲在一旁给展昭看死者的手……相当白净,没有茧子一看就不是练武的。
“猫儿。”白玉堂走到了尸体的后方,忽然像是发现了什么,叫了展昭一声,随后指着尸体的鞋底。
公孙和展昭都凑过去一看,只见在死者鞋底上,有一些黑色的泥土,而在泥土中还有几片被踩扁的花瓣。看形状,是红色和白色的彼岸花花瓣。
公孙用竹签挑下花瓣看了看,“还很新鲜,应该是今早或者刚刚不久踩到的。”
展昭叫来了跟着一同被带来的几个惊慌失措的书生,让他们抬脚。
几个书生面面相觑,都抬起脚给展昭看。
展昭和白玉堂很快找到了一个脚上粘着一样黑色泥土和花瓣的书生,问他们,“有没有去过西山?”
书生显得很茫然,不过还是点头,“去过,一起去了状元庙祈福。”
展昭追问,“你们怎么知道状元庙这个地方的?在里面具体做了些什么?”
“听人说的,来考试的书生大多都知道,就是去参拜啊。”几个书生也是六神无主,“我们和别人一样,进去冥想静心的,出来的时候都觉得很好!”
“静心?”
这时,包拯从里面走了出来,“怎么个静心法?”
“因为我们为了秋试都很紧张,而且这次真的是高手云集,又听说死了好多书生,所以大家都很不安。”一个书生告诉展昭他们,“听说拜了状元庙之后,会让人心静有自信,到时候也会发挥得好……”
“那这个呢?”白玉堂指着护身符问他,“这是从哪儿来的?”
书生也愣了愣,不解地看着,“这个……我之前没见过。”
“你确定不是在状元庙里得来的?”展昭又问了其他几人。
几人都摇头,示意——从来没见过!
包拯让人将几个书生带进去详细审问,边低声吩咐展昭,“那个状元庙有问题,你们去查探一下,看究竟怎么回事!”
展昭点头,对身旁白玉堂和庞煜使了个眼色,一起走了。
刚出门,身后包延急急追了出来,“我也去。”
“你去干嘛?现在满大街都是疯书生!”庞煜皱眉。
“你们三个谁像书生啊?”包延皱眉,“我比较像么,到时候总能帮上忙的,而且……我也无所谓。”
“什么无所谓?”展昭不解。
“我是说,我原本也无所谓是不是这次就能考上,只是想试一试考试的滋味。”包延小声嘀咕了一句,“真不明白为什么那些人会为了考试到了丧心病狂的程度。”
“唉,都说了你们这些人不会懂的。”
说话间,神相齐四刃不知何时到了他们身后。
展昭对白玉堂使了个眼色——好轻功啊!
白玉堂心领神会,回了个眼色给他——这老头深不可测,一定要找机会问问!
“什么不懂?”包延疑惑。
“你小子背一篇千字的文章要多久?”老头问。
包延想了想,“我一般看一遍就能记住。”
“你爹是谁?”
“老爷子,你傻了?”庞煜插嘴,“小馒头他爹是包相啊。”
“那你老子是谁?”齐四刃又问庞煜。
“他爹是庞太师啊。”包延不太明白老头想表达什么。
“所以说,你们四个要不是出生好就是天赋异禀,一个个长得还人模狗样一表人才,天之骄子不会懂凡夫俗子那份辛酸的。”老头边说边往前溜达。
留下四人面面相觑,最后都有些不爽地追了上去。
“老爷子,你这么说不对啊。”包延争辩,“我也是苦读过的,可没靠着我爹占便宜,反而还吃了不少亏呢!”
“就是啊!”庞煜也点头,“我还浪子回头过一阵子呢,你没见我都血光之灾多少回了?”
展昭也同意,“从小闯江湖也很辛苦的,练武功的时候吃苦不用告诉别人吧?”
老头笑了,点头,“嗯,我没说你们占便宜,也没说你们不用心啊。”
“那你什么意思?”庞煜不解。
“我的意思是,你明白我明白,未必别人也明白!”老头干笑,“明白和不明白有时候就差一步,一步错就步步错!唉……就好像这秋试一样,一举高中就鸡犬飞升,一朝落榜就前功尽弃,有时候人生也就是一步。“
老头神神叨叨说完。
庞煜不满,“老爷子你是不是喝多了说胡话?”
包延却是摇头,“嗯……说的也有些道理,人有时候就是一念之差么,不过利用这一念之差杀人的那些人才是罪魁祸首。”
“先去找状元庙吧。”展昭拽了白玉堂一把,都对身后众人招招手,“不然天都黑了。”
众人一起往西边赶,一路上,却听到了一个古怪的传言——说是西山有野兽伤人,样子,像是一只黑色的猿猴。
“黑猿?”庞煜睁大了眼睛看包延。
“那是,猿当然是黑的,白猿还得了。”庞煜嘀咕了一句。
包延傻呵呵在那里眨眼。
老头忍笑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展昭和白玉堂。
却见两人正打商量。
“猫儿,一会儿想法子打得它筋脉逆流,看会不会掉毛。”白玉堂很认真地跟展昭说。
展昭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回答,“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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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白鼠黑猫斗神猿
展昭、白玉堂,带着包延和庞煜一起前往开封城西,找那传说的“鬼山状元庙”希望能发现其中蹊跷。
“你的朋友说这里有人卖鬼状元的笔,那么明目张胆啊?”包延边走边问庞煜。
“据说要有缘人才能买到。”庞煜搔了搔头,“我碰上那几个朋友没缘分,至于谁买到了,别人都不知道,真买到了估计也不会说吧。”
“为什么不会说?”展昭不太明白。
“哦,据说他们是十个人一组,进入状元庙的内殿,然后打坐冥想。有缘人就会得到鬼状元的青睐,然后就会得到状元笔。”
“那为什么说五十两买一支笔?”白玉堂不解。
“哦,进门冥想就要交给状元庙五十两。”庞煜无所谓地回答。
“不是吧!”包延一惊,“那每次冥想要多久?”
“半个时辰吧。”庞煜拍了拍脑袋。
“半个时辰?”包延差点蹦起来,“那十个人就是五百两,就是每个时辰能赚一千两,一天十二个时辰少说赚个万八千两,赚翻了啊。”
“这倒是!”庞煜点头,“听说那里香火很旺的,真的是全天十二个时辰都有人烧香。”
“这倒也是,考生有数万人之多,秋试就剩那么几天了,一定来不及,说不定还有很多人排队等呢。”展昭点头。
“这状元庙有住持还是别的什么么?”白玉堂有些不解,“那么多银子收取给谁?”
“金银财宝向来是世人铤而走险的终极目的。”展昭冷笑了一声,“要钱就好!找到要钱那个人,必定有线索。”
白玉堂点头同意。
庞煜边打哈欠,边拽了一把走在草丛里的包延,“你这笨馒头,秋蚊子很毒的,现在天还没冷蛇虫满地,你个书呆子给我走路中间。”
包延瞥他一眼,“凶什么,真是,我从小在野地里跑到大,不像你小侯爷娇生惯养。”
展昭和白玉堂走在后边,看着前边两人小孩子般打打闹闹。庞煜一会儿扯一下包延的头发,一会儿又拿大叶子帮他赶蚊子。包延时不时数落他两句,跟他斗个嘴或者踹他一脚,忙得都来不及看身后一眼。
展昭看了看白玉堂。
白玉堂又看看展昭。
两人肩并肩走在哪里,小路很窄,所以挨得很近。袖子一擦一擦的,接着手背一擦一擦的……两人都有那么一瞬间,考虑只要手腕子轻轻一翻——就能抓住对方的手了。
“唉,小馒头你别动,脑袋上有条毛毛虫。”
“啊!”包延一个劲拍脑袋,“真的假的?”
“呀!掉进衣领子里了。”庞煜见包延怕虫子就越是吓唬他,惹得包延直抖袍子。
白玉堂看了看展昭,低低咳嗽了一声,“那个,猫儿,你肩膀上有只虫子。”
展昭有些郁闷地看了白玉堂一眼,“你当我是小馒头?谁怕虫子……老虎都不怕。”
“不是……”白玉堂有些尴尬,指着展昭的肩膀,“真的有。”
展昭望了望天,接着走,却听到前边庞煜忽然喊了一嗓子,“哇!好肥的虫。”
展昭见庞煜指着自己,而且还是左边肩膀的地方,就转脸看……刚刚一转脸,就看到肩膀上不知什么时候,趴着一条青青黄黄的肥虫子。
展昭当然不怕虫子,只是这虫子来得突然,而且胖乎乎一节一节特别恶心。黑乎乎一个大脑袋,抬着头虽然没眼睛,但肯定是在看自己。
展昭一惊就要伸手拍掉那只虫子,但手还没碰到……忽然一只黑乎乎的手以极快的速度“嗖”一声,将那只虫子抓走了。
“谢谢哦。”展昭回头谢白玉堂,不过脑袋里又闪过一个想法——为什么白玉堂的手那么黑?他明明记得白玉堂的手很白!不是,白玉堂哪里都很白!洗澡的时候看到过!
想到这里展昭莫名觉得脸热,同时,他注意到白玉堂、庞煜还有包延的神情怪异。就见三人张大了嘴,仰着脸看着他的头上方。
展昭疑惑,抬起头往后看。一看,也傻眼了——只见在他们身后的一棵大树上,蹲着一只黑色的长臂长毛猿猴。
这猿猴个子不大,看起来似乎还是只幼年猿猴,手臂很长,睁着一双大眼睛,嘴巴还在嚼啊嚼,估计是在吃刚刚那条胖胖虫子。
展昭愣了一会儿立刻反应过来——神猿?!
“哇,真的是猴子啊?”庞煜小声问包延,“它是不是那只神猿?”
“看起来就像是普通的猿猴啊,黑色的胖乎乎倒是挺可爱的。”包延端详了一下,“年岁好像还很小。”
那猿猴此时也睁大一双大眼睛,歪着头看下方的几人。”
白玉堂早就回过神来了,低声问展昭,“你刚刚……”
“没。”展昭没等他说完就摇头,“要不是它抓虫子我根本没发现它靠近,轻功了得简直神出鬼没。”
“要不要试一下?”白玉堂低声问。
“好啊,我左边你右边。”展昭轻轻往旁边一侧。
“嗯。”白玉堂答应一声,庞煜和包延还不知道他俩搞什么,就见“嗖”一声,两人的身影一晃没影了。
只见展昭和白玉堂迅速跳起,伸手抓那只黑猿。
那黑猿还不太明白似的,见两人过来,以为他俩跟自己玩儿呢,依依呀呀地叫着,一跃上了更高的枝头。它动作极迅猛,就在展昭和白玉堂手到的一刹那,它已经脱身,还站在枝头很高兴似的边跳边笑。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一左一右上去抓它。
那黑猿长臂一舒,抓着树干上下翻飞,尾巴也用上了十分敏捷灵活。
展昭和白玉堂追着它满天乱窜,包延和庞煜起先还晃着脑袋看,最后两人都觉得闪到脖子了,而且眼花缭乱。
“哎……我晕了!”庞煜一个劲拍脑袋,“什么功夫那么吓人啊?”
“就是,晕死我了!”包延也点头。
两人只好站在那里听耳边“呼呼”的风声。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见展昭和白玉堂落了下来。
“呼……”
展昭单手靠树,看一旁白玉堂。
白玉堂也靠着树摇头,对不远处那只蹲在树杈上吱吱叫的黑猿摆了摆手,“不玩儿了,算你厉害。”
展昭也摇头,“天下第一轻功的名头给你了。”
庞煜和包延面面相觑,跑到他俩身边。
“喂,不是吧,你们两个绝世高手抓不住一只猴子?”
“这只不是普通的猴子,必定受过高人指点。”展昭摇头,“而且这里是树林子,它占绝对优势,比不了的。”
白玉堂抬头看它,见那只猴子蹦蹦跳跳歪着头看他们,像是还想接着玩。
“算了,别跟它闹了,再玩天都黑了。”展昭示意接着赶路。
“嗯。”白玉堂点头,众人转身走了。
只是这黑猿好像不舍得他们走,吱吱叫着跟在后面,还不时地伸手拍一下展昭或者白玉堂。两人一回头看它,它就吱吱叫两声,像是还想玩。
“它好像真的是岁数很小啊。”庞煜觉得这猿猴挺可爱的,就有些喜欢。想起来怀里还藏着个鸭梨,是出门前小四子塞给他的,他往怀里一揣就忘记吃了。
想到这里,庞煜摸出鸭梨来塞给那猴子,“请你吃?”
猴子伸手接了,就一蹦落到了庞煜的肩膀上,勾着他肩膀吃梨子。
展昭和白玉堂在身后看着,感觉像是庞煜背着个小孩儿似的。
“这黑猿应该不是山里的动物吧?”白玉堂边走边问展昭,“开封的山上不应该有猴子。”
“是啊,可惜我对动物不熟悉……”
“这是山猿。”
包延回过头告诉两人,“我看过禽兽谱,里面有描述的,这种山猿极稀有,说它们是神兽一点不为过。平常只在西蜀一带的深山老林里才能见到,这种猿猴寿命特别长,很通灵性的!”
“之前传说这一带有人看到神猿,会不会就是它?”庞煜见它吃了梨子还伸手抓虫子吃,又摸出干粮袋里的点心给它,“别吃虫子么,你是神猿,有空带你吃好的去。”
那猴子美美地吃着,边甩着长长的黑尾巴,尾巴尖勾起来扫后头展昭的袖子,看起来相当调皮。展昭最喜欢小动物了,自然伸手抓着它尾巴跟它玩儿。
“西蜀一带?也就是不应该在中原出现了。”白玉堂自言自语,“是有人从那带来的,可为什么把它一个人留在山里呢?”
“唉。”展昭用胳膊蹭蹭他,“你说,要不要打得它筋脉逆行,看看会不会掉毛?”
白玉堂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猫儿,你最近风趣了!”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么。”展昭笑嘻嘻对他挑眉,“白少侠风流天下,我当然不能不解风情了。”
“这倒是。”白玉堂笑着点头,伸手过去轻轻一搭他肩膀,“所以才叫绝配么。”
展昭愣了愣,看白玉堂。
白玉堂也看他,手放在他肩膀上没拿下来。
前方,包延和庞煜都往后望着大气都不敢出往前走,心说——快说呀!
两人对视了好一会儿,白玉堂略带无奈地转回头,刚想放开手,就听展昭说,“是啊,绝配么。”
庞煜和包延张大嘴,对视了一眼——松口了!展大人开窍了!
白玉堂也没料到展昭会这样说,主要这猫平日太木讷了,说他不解风情真是一点没错。
盯着展昭看了良久,白玉堂给了他一个好看的笑容。
展昭伸手一搭他肩膀,颇有些不遑多让的意思,两人相视而笑,心中自知……慢慢来,谁怕谁呢?
包延看得高兴,看一旁庞煜,就见庞煜正瞅着那猴子看呢。
“你看什么啊?”包延凑过去。
“唉,小馒头,你看猴子的脖子。”
包延听闻仔细一看,惊叫了一声,“啊!”
展昭白玉堂赶紧上前两步,“发现什么了?”
两人一起指着猴子的脖子让他们看。只见黑猿的脖颈之上戴着一条长短刚好的金链子。链子上挂着一块三角形的金牌,样式与那些武生脖子上戴着的护身符十分相似,关键是……在金牌的正中间有一个“兽”字。
展昭皱眉,“果真是它?可传说中兽神不是一尊神像么?”
“有蹊跷。”白玉堂摇头,见那猴子转回身,乖巧地看自己,就伸手轻轻摸了摸它的背毛,低声道,“这猴子实在不像是凶神恶煞的邪物。”
“邪物?”庞煜皱眉,“不是吧,那么可爱。”
“就是啊。”包延也点头。
“猴子原本只是有灵性的动物而已,更何况它还是只小猴子,怎么会想着害人?”展昭冷笑了一声,“只有利用它的,才是真正的害人之人!”
众人接着赶路,直到了傍晚时候,还是没走出林子,没找到那传说中的“鬼山状元庙。”
“糟了,我们是不是迷路了?”庞煜担心地看图纸。
“你不是那么靠不住吧?大家都能到就是我们到不了!”包延在一旁数落他。
白玉堂和展昭找了林中一片空地站着,看四周围的情形。
展昭觉得古怪,开封这里的山,都是些小丘陵,就算真的迷路,朝着一个方向走一定会出得去,可他们为什么被困在山里转不出去呢?
白玉堂忽然回头去看那只黑猿。
就见黑猿趴在庞煜背上,也正回头看他们。见他看自己,立刻回头……又偷偷回头瞄一眼。白玉堂轻轻用手指头碰了碰展昭的手,示意他——看猴子。
展昭望过去,那黑猿脸上的神情他们太熟悉了,小四子一般做了错事怕挨公孙骂的时候,就这表情。
展昭退后一步,到白玉堂身边问,“不是吧,我们轻功追不上它,还被它骗得迷了路,如果传出去,咱俩干脆退出江湖算了。”
白玉堂微微笑了笑,“一直都是庞煜在带路,它谁都不跟偏偏跟着带路的庞煜,一只猴子而已,不会那么聪明吧?”
展昭抱着胳膊点头,“有人教过它?”
“喂。”包延问庞煜,“我们还走不走啊?不行就回去吧。”
“来都来了……”庞煜有些犹豫,因为他感觉背上的小猴子正在往前推他,像是让他继续走。
“再不走天黑了难道在林子里过夜?”包延一百个不乐意,“我还要回去温书的,林子里说不定还有野兽。”
“这不是重点啦,有后面两位跟着别说野兽了,鬼都不怕啊!”庞煜说着,回头看展昭和白玉堂,边对他们使眼色看猴子。
展昭点了点头,道,“我们继续走吧,也许再走一段路就到了。”
“哦。”庞煜带着众人继续往前走。
又走了一会儿,白玉堂突然低声说,“等等。”
众人停下脚步,回头看他。
白玉堂伸手一指树林前方的天空,问,“那里是不是有烟?”
展昭眼力极佳,顺着白玉堂手指的方向望过去,一眼就辨认出是林子的远端有薄薄的烟雾飘散在天空。
“喂,估计是到状元庙了,那是香火吧!”庞煜说着,兴匆匆往前跑。
“唉,你慢点!”包延也跟过去。
展昭和白玉堂忽然发现那猴子吱吱叫了两声,伸手拽旁边的树杈,似乎是不让庞煜跑。
两人对视了一眼,暗道一声“不好!”纵身一跃追过去。
此时,庞煜一头冲出了树林,只见眼前豁然开朗。还没等看明白怎么个情况,却是感觉脚下一空……
“哇!”庞煜大惊失色,一大丛灌木之后竟然是悬崖峭壁。
他双脚一空就往下落,幸好展昭白玉堂一起伸手,一左一右抓住他胳膊往回一拽,他才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庞煜差点吓得魂都飞了,坐在地上喘气,“娘啊!那神棍说得不对啊,什么血光之灾简直就是灭顶之灾,我最近肯定拜错神了!”
他背上的小黑猿突然往后一窜……不过这次附近没树,它也逃不脱了,被白玉堂和展昭一起伸手抓住了胳膊。
“吱吱!”小猿猴像是吓坏了,挣扎起来。
庞煜回头,包延将他扶起来,边给他拍屁股上的灰。
庞煜指着那猴子,“哦!你个小畜生好歹毒啊!我好吃好喝喂你,还觉得你像小四子,原来你是蛇蝎心肠,带我们迷路好害我们啊!”
黑猿低着头闷不作声,样子有些可怜。
“算了。”展昭将猴子的胳膊放开。
小猴子搂住白玉堂的胳膊,像是钻进大人怀里的小孩一样闷着头。
展昭拍拍庞煜的肩膀,“它可能是受人指使的,毕竟只是猴子么,刚刚危急时候多亏它想救你,我们才觉得不对劲的。”
庞煜扁扁嘴,倒也是……
白玉堂想了想,提起小猴子看了看,“为什么别人都能到状元庙,偏偏带我们来悬崖?”
包延也凑过来,伸手捏那猴子的耳朵,“这条路真的很凶险,要是不知道情况的一出林子绝对掉下万丈深渊摔死!”
“干嘛那么做啊?”庞煜问它,“你还是只小猴子吧?是你主人心肠歹毒?他那么过分你别跟他了,跟我吧!”
白玉堂和包延都无奈。
“怎么处理它啊?”包延问白玉堂,“抓起来觉得它好可怜,放了又怕它再害人。”
“不能放了它。”站在悬崖边的展昭回头说,“它可是兽神。”
说着,展昭伸手指着远方,让众人看。
白玉堂站起来,顺着展昭手指的方向望过去,也是忍不住眉头皱起。
庞煜和包延对视了一眼——真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