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心事不与他人说
“不是人的坟?那是什么的?”展昭和白玉堂隐约体味出了一股诡异之气来。
“唉,当年啊,我男人发现这坟的时候,和他几个弟兄一起下去了。”老婆子幽幽开口,说话声音又哑又慢,说不出的诡异,“找了好些财宝出来,以为发财了,可没想到还没命花钱,就都突然死了。我当时就知道这是个不祥之地,怕人发现,所以在这里盖了屋子,守着这一块地方。那时候遇到了一个云游道士,是个能人,他说着地方是妖魔之穴,其中虽然有富贵,但这富贵不是世人能享受得起的,所以其中珠宝一样都不准拿,另外,要用伊水之鱼来镇宅。”
众人都明白了,怪要在屋中挂那么多的鱼干,原来用来镇宅的,这可新鲜。
“唉……人抵不过一个贪字,天下也没有不透风的墙,后来陆续有人听说我这地下有宝贝,所以经常偷偷潜入,可后来越来越邪性,进去了便是出不来。”老婆子手中拐杖跺了跺地面,“那些个道士和尚总说我们家是什么世代受咒的守墓人……小猴子出生后,更是惹人非议。”
说着,老婆子将小猴子搂过来,亲昵地摸了摸脑袋,“唉……苦来苦去,苦了我的宝贝孙子。”
展昭心中明了,难怪小猴子恨那刘真人,说不定以前欺负过他。
“那小红是谁?”白玉始终对那人鱼非常在意。
老婆子微微皱眉,低头不说话,摸着小猴子的脑袋,良久才道,“孩子胡乱给水中大鱼取的名字而已。”
“大鱼?”白玉堂心中存疑,展昭自然也是不信,这老太太说话有敷衍之意。
“两位贵客,不如听老婆子我一句劝。”老太太突然压低了声音说,“这蕖山县啊,自古便是妖魔聚集之地,而这伊水里头,也有的是神邪之物……这些东西虽然见不得天日却也不会滥杀无辜,只不过惩治小人为民除害而已,你们几位呢,能不管就别管了。”
展昭心中了然,老太太言下之意,叫他们少管闲事。
“小猴子啊,来送二位大哥哥出去了。”老婆子捶了捶肩膀,到一旁榻上躺下休息,嘴里说着,“唉,后生要听老人言,别不知天高地厚,任你多能的人,也只是个人,斗不过神魔。”
展昭和白玉堂听着这话心里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儿,总觉得她话里有话,而且似乎与展昭大哥的话如出一辙。
无奈人下了逐客令,对方又是孤儿寡母,两人也不好强留,只好被“送”了出来。
小猴子送众人离开,伸手轻轻摸着石头的脑袋,似乎不舍。
“小猴子,你来找我玩儿吧?”小四子拉着小猴子的手问。
小猴子眼睛闪了闪,似乎有些心动,却又回头看了一眼屋内,“不去了,我在家里吃了,你们以后可别来了,得罪了伊水里的神明,再厉害的人也要死的。”
“伊水之中神明是指马腹?”展昭问他。
“嗯……”小猴子刚想开口,就听到里头奶奶喊,“小猴子,吃饭了。”
“哦。”小猴子看了看众人,进屋关门。
白玉堂轻轻一叹,只得带着展昭他们先离开。
四人一路默默往回走,展昭和白玉堂都有些扫兴。
“想什么?”展昭问白玉堂。
白玉堂突然停下了脚步,此时他们的位置差不多就在伊水河畔,离开渡头还有些距离。
白玉堂蹲下来,从袖中掏出块墨玉飞蝗石来,对石头招招手。
石头走了过来,白玉堂让它嗅了嗅,随后将那块石头埋在了泥地里头,拍拍石头的脑袋,“记住位置没?”
石头眨眨眼,蹲下……用肚子蹭了蹭地面,然后嗅了嗅,对白玉堂晃晃尾巴。
白玉堂伸手拍了一下它脑袋,似是赞许。
展昭问白玉堂,“你想……”
“你真信有魑魅魍魉之说?”没等展昭问完,白玉堂反问。
展昭摇摇头,“我信有不知名的古怪之物,但是魑魅魍魉么……不信。”
“所以说了,咱们晚上再来。”白玉堂拍拍手上的灰尘,“那叫小红的,我刚刚隐约看见了一眼,我怀疑她是海人鱼。”
展昭皱眉,道“那你晚上别来了,省得被她抓了去。”
白玉堂一愣,看展昭,“你怎么知道海人鱼是女流氓?”
展昭一下子明白过来自己说漏嘴了,赶紧咳嗽了一声,“随便猜的,咱们走吧。”
白玉堂还想问,展昭已经伸手抱了小四子,“小四子啊,晚上想吃什么呀?”
……
四人还是渡船回去,准备回房休息一下,晚上再行动。
刚到了蕖山县的街市之上,就听说有人大闹衙门。
展昭和白玉堂心说这蕖山县衙门里头可是多灾多难啊,谁那么大胆子还来大闹衙门。刚走到了衙门口。
白玉堂就见门口两人挺眼熟的,抱着胳膊站在那儿,东张西望。
“啊!”小四子大喊了一声,“影影!”就从石头上背蹦下来,冲了过去。
白玉堂也看到了,对展昭道,“是紫影和赭影。”
“哦?”展昭心中一喜,“这么说,公孙和赵普也来了?”
白玉堂点头,“这么说来,大闹衙门的应该是……”
“赵普吧!”展昭加紧了几步走过去。
白玉堂在后面跟着,心中却是略微有些不得劲,展昭看到自己来时,可没这般高兴。宁可求助赵普和公孙,也不愿意向自己求助么?
门院子里头,衙役们东倒西歪摔了一地,赵普站在一旁踩着地上的梁豹,公孙正在一旁问他呢,“你说,我儿子呢!你们把他藏哪儿了?!”
“爹爹!”
公孙话刚问完,就听到身后熟悉的叫声传来,回头,小四子已经一头扑过来了。
公孙久别重逢惊喜交加,抱起小四子,狠狠亲了一口,虽然只几天分别,可真是想死他了。
展昭和白玉堂也进门,梁豹被赵普踩在脚下,对着白玉堂大喊,“展大人,救命啊!”
白玉堂对赵普摆摆手,“误会。”
赵普就放了梁豹,见小四子没事,就走过来说,“我们刚进城,就听说什么马腹杀人,还说凶手是个小孩子骑着熊,被带进衙门了,我和书呆跑来问,这厮不说。”
展昭和白玉堂心中明了,估计有路人添油加醋说了什么小孩子多可爱,被欺负了,才把赵普给惹翻了,动小四子那不是要他和公孙的命么。
“呃……是自己人啊?”梁豹爬起来,揉着身上的伤对白玉堂道,“展大人,我看他凶神恶煞地进来问什么小孩儿白衣人,以为找麻烦呢,你不说让我隐瞒你的身份么,所以没说。”
白玉堂点了点头,然他赶紧看病去。
梁豹倒是对赵普的身份产生了兴趣,这会儿看出,他挺贵气的啊。
展昭找到了公孙,问,“唉,公孙,解药弄出来了么?”
公孙点头,“拍拍腰间的锦囊,嗯,在养着呢,还得几天,养好了给你用,外敷内用,加起十天就能好透。”
“那么久啊!”展昭着急。
一听到公孙他们来了,展昭特别高兴,一来,眼睛能治好了,这样看不见太不舒服了。最关键是像个废人似的什么都要依靠白玉堂。
二来呢……公孙他们一来,小四子这小坏蛋就有人管了,省得他一天到晚瞎捣蛋,弄得他和白玉堂很尴尬。
可如今一听,前前后后还得至少半个月事件才能好,展昭心说,公孙爷俩别是事先说好的吧。
“找到人了没?”赵普问白玉堂,边皱着眉头说,“我听什么,马腹大仙……还什么二月宫死耗子害死很多人,出什么事了?”
白玉堂拍拍身边箫良,众人进屋,箫良就将事情发生的前后始末都讲了个清楚明白。箫良和小四子可不同,脑子好用条理清楚,公孙他们听得一愣一愣的。
“马腹?”公孙见闻广博,听到这事却也觉得是奇闻,“水鼠出河、鼠髦之劫,很多都是骗人的……大多游方术士用来骗人财物,未必真有什么灾祸。
白玉堂和展昭都点头,公孙来了是最好了,有两样东西要让他看,一样是到目前为止所有死者的尸体,另一样——就是那海人鱼的死尸。
一听说海人鱼,公孙和赵普也是惊叹不已。
“有这东西么?”展昭问公孙。
“兽人之说古已有之,比如说狼人、豹人之类……可大多是小孩儿被野兽带去当小野兽养大而成,他们还是人形的。”
“海人鱼?总不可能是人让鱼拣去养了吧。”赵普打了个哈欠,“还有啊,死老鼠梗在喉咙里头……还当着你俩的面?”边问边看展昭和白玉堂。
两人都点头——千真万确。
“这我倒要看看谁那么大本事当着你俩装神弄鬼。”
“我去看看人鱼的尸骨再说。”公孙站起来,一脸兴奋地和赵普一起去看尸骨。
这整个衙门的后院里头几间房,里头都是尸体,还有一房间的死耗子呢,阴气森森没人敢靠近。
赵普和公孙先就奔装人鱼的棺材去了,小四子和箫良在后头跟着,白玉堂也想去,却见展昭独自坐在那里,没精打采的。
白玉堂微微皱眉,走到他身边,“怎么了?”
“嗯?”展昭回过神来,摇摇头。
白玉堂刚刚听到他问公孙药的事了,最近几天发生了不少事,对展昭来说的确叫人气闷。先是让大哥毒瞎,还听了赤龙门的挑拨之言,虽然不能尽信,但是心中必然有些影响。
白玉堂也有兄长且感情深厚,如果哪日听人说自家兄长最恨的那人便是自己,必然大动肝火,就算不信,伤心者总难免。
轻轻叹了口气,在展昭身边坐下,白玉堂看他。
展昭低着头,从侧面看,眼帘低垂,白玉堂莫名注意到了展昭的睫毛……眼睛真有些像猫……
“咳咳。”轻轻咳嗽一声,白玉堂收敛了一下心神,他也不会劝人,良久才憋出一句,“你别放在心上,相信自己的感觉就好。”
“嗯。”展昭缓缓抬起头说,“我感觉……”
白玉堂盯着他看。
等了良久,展昭终于说出一个字来,“饿。”
白玉堂一愣,就见展昭笑了起来,“走吧,去仵作房看看公孙有没有发现,然后咱们去吃饭。”
白玉堂没有说话,站起来,就看到桌上有小四子平日背的小包袱,里头有他喜欢的零嘴儿。伸手拿过来,从里头拿出一块杏仁酥来。
“张嘴。”白玉堂说。
展昭一愣,不是很明白,就感觉鼻端有好闻的香味传来,张嘴,被塞进了一块杏仁酥。
展昭嚼了两口,伸手,白玉堂又给他拿了两块放到手里,展昭站起来,边吃杏仁酥边摸索着出门了,刚刚一闪而过的疲惫神情也消失殆尽,一如以往的轻松自在。
白玉堂在后头跟着,到门槛的地方轻轻扶他一把,心中则是有些不好受——这猫,强颜欢笑罢了,从不服软这点也实在是拿他没办法。
17知己非红颜
展昭和白玉堂一起来到仵作房时,公孙和赵普已经开棺了,里头躺着的那具人鱼尸骨让两人看得直咋舌,“真的是海人鱼啊!”
“是天然的,还是有人拼接的?”白玉堂走路是袖子微摆弄成响声,展昭听声辨位,顺利到了棺材旁边,发问。
“接的。”公孙随口答了一句,“怎么可能会有人长着尾巴……不过有一些比较可疑的地方。”说着,公孙伸手指着那女尸的手指头骨,问,“觉不觉得奇怪?”
“她的手好大哦!”
小四子正被赵普抱着往棺材里看呢,他之前就已经觉得不对劲了,为什么姑娘家的手会那么大。
“经常用力或者……常年用来划水?”展昭问。
众人都不说话了,这个解释有理,能有理解释的答案,还真的不多。
白玉堂问公孙,“会不会真的是海人鱼,我的确看到过,那条鱼真的是人身鱼尾,活得,游得很快。”
“这种有很多是假的。”公孙轻轻叹气,摇头道,“沿海有很多骗子,将女孩儿抓起来,用大鱼的尾部套住她们的腿,缝合,让她们紧紧地长在一起,有些小孩儿从小就在水里生活……渐渐的就……”
“呀!”小四子捂住耳朵,“好可怜呀!”
众人也都有些听不下去。
公孙轻轻叹息,也觉得说这些是听不好受,就摇了摇头,“不说这个,你有确切看到那人鱼的长相么?”
白玉堂想了想,道,“公孙……她可能有我两个那么大。”
“哈?!”
展昭也是一惊。
赵普上下打量了一下白玉堂,对公孙道,“两个的话……那女孩儿也太魁梧了些。”
“莫非真有海人鱼?”公孙前后踱步。
“那这个呢爹爹”小四子指着棺材里那具普通人形的海人鱼尸骨问,“她肚子里还有娃娃呢。”
“娃娃是放进去的,这海人鱼根本没怀孕,看她的盆骨就知道了。而且说实话,那个放孩子的是个外行,这小孩儿手脚都成型了连眼睛都快睁开了,至少六个月。六个月的孩子在肚子里的时候是脑袋冲下的,哪儿有这样就跟坐着似的?另外,小孩儿的位置也不是那么靠上,应该再往下放很多。这绝对是别有用心的人,用两具人骨一条鱼尾做成了这个怀孕人鱼的假象。”
公孙的话说完,就听展昭、白玉堂和赵普都异口同声地问,“头冲下那多累?”
公孙一脸无奈地瞪三人,“你们仨都打娘胎出来的,这事儿都忘啦!”
三人都尴尬地低头咳嗽了一声,公孙伸手从赵普手里接过小四子来拍了拍,“小四子可是我亲自接生的!我治过的孕妇多得是,孩子在娘亲肚子里的时候,经常调换位置,时候不同,位置也绝对不同,这叫胎位!胎位不正要难产的。”
众人都听得迷迷糊糊,小四子笑眯眯搂着公孙蹭蹭。
“为什么要做这么个假的怀孕人鱼呢?”箫良问公孙,“尾巴也能看出来是接的么?”
公孙点头,“绝对是假的。”
众人都虚心地等他讲解,这方面毕竟他比较有可信度。
公孙说,“你们见过的鱼,脊梁骨什么形状?”
白玉堂想了想,“直的。”
“那人的脊梁骨呢?
展昭回答,“弓字形。”
“嗯。”公孙接着道,“这世上所有有脊梁骨的生灵,脊梁骨的形状都差不多,鱼的脊梁骨如果不是直的,它就游不动。人的脊梁骨不是弓字形,就站不起来。这人鱼,如果有一半人的脊梁骨,再加一半鱼的脊梁骨,别说游起来,她一摆动尾巴,腰就得断。”
众人都一愣。
“断?”赵普纳闷。
公孙笑了,“你们见过哪条鱼有腰的?!”
众人想了想觉得这倒也是,鱼没腰!
“你们不觉得,人和猴子有些相像么?”公孙接着问。“需要直着走路的生灵才需要长我们这样的骨头。同样的,猫狗那样四脚着地奔跑的骨头形状也都差不多,所以鱼儿和鱼儿可能外形各异,但是支撑身体的骨头一定是一样的。因为它们根本没必要长成这种人身鱼尾的形状!这种存在是不合理的,你们说呢?”
展昭摸了摸下巴,点头,“对啊……公孙,你这想法的确有趣。这么一来,世上好些骗人的东西都能被揭穿了!什么人头蛇身的,如果长了蛇身,就不需要长个人头,因为不好用!”
“正确!”公孙点头,满意地看白玉堂,白玉堂也明白了,公孙最后看赵普。
赵普一耸肩,“那,那个两个白玉堂大的人鱼怎么解释……哎呀。“
话没说完,就让公孙掐了一把,因为这公孙也解释不出来!或许,那女孩儿真的比较魁梧?公孙自己想着都觉得底气不足。
“她如果不是海人鱼,那么大的手,就说明她就是那些被用来假装成海人鱼养的女孩儿么?”箫良突然问了一声。
小四子扒在棺材边看着,叹气,“真的好可怜啊。”
公孙摸了摸两个孩子的脑袋。
“唉,要不然,先找个地方吃饭吧,吃完了再验死老鼠,不然铁定没食欲。”赵普在战场上死人见多了,苦命人也见多了,不太喜欢这气氛,拉着公孙道,“走,咱俩先洗澡再吃饭!”
“洗什么澡啊?”公孙想说我都快饿死了。
可赵普伸手拉着他,一手抱了小四子就往后院冲,“洗完澡马上吃饭,小良子,跟上!”
“哦。”箫良不知道怎么回事,赶紧带着石头跟去了,就听赵普远远对展昭和白玉堂喊,“你俩先去吃吧。”
白玉堂微微挑了挑嘴角,展昭也有些想笑,赵普这人……粗中有细。
“走吧,我想吃肉,不吃鱼。”展昭提议。
“我也这么想。”白玉堂走路时依然摆动袖子带出风声,作为指引。说真的,如果展昭眼睛没问题,白玉堂不去拉他的手腕,展昭都有可能自己跑上来搭他肩膀。只是如今,白玉堂却是小心翼翼尽量不要帮他。因为他知道展昭其实什么都不在乎,唯独那份骨子里的傲气,他不喜欢接受别人的帮助,太照顾他比完全不管他,还要让他难受。
两人并肩出了衙门,往酒楼去。
……
“九九,我不要洗澡我好饿啊。”小四子拉拉赵普。
赵普躲在院墙后面见展昭白玉堂走了,猜到,“行了,马上去吃啊。”
“那我们去追喵喵他们。”小四子就要往外跑,让赵普提着脖领子提溜回来了,“你这小笨蛋啊,去帮倒忙不成?”
小四子一脸不解地看他,“什么啊?”
“你这一路该不会是一个劲撮合展昭和白玉堂吧?”
小四子拧了拧衣角,“嗯……”
“哈。”赵普摇头,伸手戳戳小四子的肚子,“你怎么能拿撮合我和你爹的招儿来对付展昭白玉堂呢?”
小四子仰起脸来问,“为什么不可以啊?”
“我是流氓啊,白玉堂和展昭两人加起来再倍上两倍,都不及我半个那么流氓。”
小四子在眨眨眼,开始掰手指头算。
公孙站在井边洗手,让赵普逗乐了,“你还真有自知之明啊。”
赵普厚着脸皮笑,蹲下对小四子说,“小四子,你如果真想撮合这两人,要改变策略!”
“什么策略?”小四子认真问。
“以退为进!”
“哦?”小四子听着挺靠谱,九九把打仗的兵法都用上了啊!
“记住。”赵普低声在他耳边说,“你要想尽一切办法,让他俩独处。”
小四子摸了摸下巴,他是有让两人独处啊,“我还让他们一起洗澡,可是他们不肯。”
“啧,太着急了!”赵普道,“现在阶段,先让他们单独吃饭、单独走路,单独睡觉就行啦。”
小四子歪过头,虽然没明白是什么意思,不过一想,点头,“嗯!九九我听你的!”
“这就乖了。”赵普乐呵呵站起来,却看到公孙在一旁虎视眈眈看着他呢,冷笑,“你教儿子什么?”
“咳咳……”赵普咳嗽了一声,拽起俩小孩儿,“快跑!”
公孙赶紧追,想着真不靠谱,非好好教训赵普不可!
放下那一边两大两小一来就闹成一锅粥不提,展昭和白玉堂可是已经叫了菜,坐在二楼的雅座吃上饭了。
白玉堂不经意地给展昭夹了菜,都是很容易吃的那种,鸡蛋羹之类一把勺子就能喝,所有的肉菜上面白玉堂都让伙计查了牙签,展昭只要伸手就能拿到。
白五爷只细心今日展昭总算是见识到了,不禁在心中感慨,想想平日白玉堂冷冰冰的,若是真温柔待人,哪个能不动心,难怪说他风流天下了。
想到这里,展昭突然问,“白兄几个红颜知己?”
“咳咳……”白玉堂险些把牙签吞下去,赶紧拿出来,吃惊地看着展昭,“干嘛问这个?”
“哦……好奇啊。”展昭回答。
“你怎么知道我有红颜知己?”白玉堂淡淡一笑。
“都说你风流天下啊,以你白五爷的条件,没理由没个红颜知己啊。”
“你展大人条件也不差,有几位红颜知己呢?”
“我没有啊。”展昭耸耸肩,“我整天都很忙。”
“你的意思是我整天都很闲?”
展昭伸手拿了一根牙签塞到嘴里,发现是根鸭舌,就嚼了起来,想了想,问,“不是说,你和江南名妓,有第一美人之称的瑶琴姑娘很好么?全天下能进她瑶琴阁听琴的只有你一个。”
白玉堂点了点头,“是啊,我救过她的命么。”
“那这个算红颜知己?”
白玉堂笑了,“你也会说只是听琴了。”
“哦。”展昭点点头。
“那蛊毒娘娘季晓燕呢?”展昭又问。
白玉堂笑问,“你都从哪儿听来的这些?”
“小四子告诉我的。”展昭回答,“就我们来蕖山县这一路,他每天都在我耳边说这些,还问我是不是真的,好像是他特意叫赭影打听的。”
白玉堂张了张嘴哭笑不得,这小呆子还真上心。赭影就是个密探,军机大事都能打听来,这点江湖传闻必然难不倒他,那可连姑娘家的老底都一清二楚了,也就是说没必要都一一解释了。转念又一想,自己为何都要解释清楚呢?红颜知己又如何,他白玉堂向来不怕人误会这些。
“嗯?”展昭问他。
白玉堂侧脸,原本想随口敷衍一句,但是一眼看到了展昭的双眼……到了嘴边的话,却不由自主变了样。
白玉堂只记得自己似乎是很认真地说,“那些都只是朋友,我的确有个知己,可惜不是红颜。”
展昭听后愣了愣,很想问一下那知己是谁,但还是没勇气再开口,耳朵有些烫,伸手又捏了跟牙签,塞到嘴里……一口蜜汁藕,很甜。
18夜半诡音
展昭和白玉堂这顿饭吃了良久,左等右等,天都黑了,赵普他们还是没来。
“怎么搞的?”白玉堂觉得还是别等了,就和展昭回县衙。
刚进衙门,只听到里头传来笑声。
走到院子里,就见桌上摆了好些吃的,小四子和小良子在院子里闹呢,赵普公孙还有紫影赭影四个大人在桌边坐着,见白玉堂和展昭来了,都说,“可来了啊,这一顿饭吃真慢。”
白玉堂和展昭那一刹那就有些想要掀桌的冲动,刚刚谁说让他们先走来着?先走的意思不就是他们随后就到么?!
两人进了院子,赵普就问,“晚上你们探地穴啊?”
“后半夜吧。”白玉堂和展昭点头。
“那前半夜我们先验尸怎样?”公孙兴匆匆站起来,手上还拿着半块糕饼,就跑到后头去了,全然不顾仵作房里有一堆尸体和死老鼠,小四子也叼着糕点冲了过去。
白玉堂和赵普都下意识地眼皮子颤了颤。
赵普对目瞪口呆的箫良做了个鬼脸,“某些角度说,还是很厉害的,是吧?”
“嗯。“箫良感慨点头,其实他家槿儿很彪悍的!
白玉堂摇头,又要去看那些古怪的死老鼠了,都这么些天了,不知道变成什么样子,希望还没长蛆。
到了后面的院子,幸好梁豹每日都叫人换冰块和打扫,保持尸体房间里的整洁,而且说来也奇怪,这些尸体并不长蛆也不惹苍蝇,甚至连青紫色的尸斑都很少,仿佛是经过了防腐处理一样。
“哦……”公孙点了点头,“中砒霜的毒死的。”
“砒霜?”展昭纳闷,“真的是被毒死的?”
“可不是!”公孙用竹签戳死人身上的肉,试了试弹性,“吃了大量砒霜的人,死后尸体极不易腐烂,而且还会脸色红润,死于肺痨的人也容易有这种症状。“
“那为什么死鼠会在喉咙部位?”白玉堂问。
“嗯……”公孙突然用镊子夹起了一只死老鼠盯着看了看,又拿到鼻子旁边闻了闻。
展昭就感觉身边白玉堂深吸一口气,转身出去了,赵普也皱着眉头,心说书呆你可千万别沾到嘴巴啊,不然一会儿非用一桶水给你好好洗洗,我晚上还要亲呢!
公孙眨眨眼,对门口紫影说,“紫影,帮我打桶水来。”
“哦!”紫影转身出去了,没多久提了两桶井水来。
公孙让小四子闻闻水,“有味儿没?”
小四子凑过去闻,摇头,“没有。”
公孙将那只死老鼠放到水桶里涮了涮,再拿到自己鼻子边闻,递给小四子,问,“小四子,闻闻,什么味儿?”
小四子凑过去闻了闻,大眼睛眨了眨,好奇,“诶?怎么没有味道啊?”
“没味道怎么了?”赵普不明白。
“老鼠死了那么多天的话,臭味可想而知!而且它在人的喉咙里待过,人喉咙里头的粘液呢,腐蚀性很强的……”
公孙刚说到这儿,白玉堂正好回来,听了这一句……转身再出去。
“那死老鼠的毛呢,上面有一层油,这层油会被粘液腐蚀掉,这样呢,就直接威胁到老鼠的皮肤了,老鼠的皮肤和内脏之间的距离呢,很薄的……”
“咳咳。”
公孙话没说俺,赵普咳嗽了一声,道,“书呆,咱们要不然直接讲重点,你看怎么样啊?”
“哦……”公孙想了想,道,“也就是说,如果它真是老鼠那应该烂了才对!”
展昭和赵普都一愣。
小四子站在一旁对门口的白玉堂招手,“白白,进来吧,爹爹不说恶心的东西了……”话刚说完就让公孙拍了一下屁股,
“不是老鼠的话,是什么?”赵普凑近看,被公孙这么一说,倒是觉得这老鼠越来越不像老鼠了。
“等我看看啊。”公孙用夹子将那只老鼠夹出来,单独放到了一旁的桌子上面,拿出小刀把它从腹部切开。可奇怪的是,切开了那只老鼠,肚子里并没有流出血肉或者内脏来,看起来倒反而更像一整团发开的面团。
“哦!”公孙恍然大悟,“是用面团做的啊!”
“面团?”展昭不解。
白玉堂也点头,“面在水里不是会化么?”
众人都惊奇地看他,像是说——你竟然知道面在水里会化?
白玉堂无语。
“可能还加了些东西。”公孙道,“有一些老艺人,他们用洗出来的面筋加上药粉来做面人的。对了小四子,你还记不记得,咱们买过一个面人娃娃,放在水里,它会长大的?”
小四子想了想,一拍小手,“是哦!很小很小一个,豆子那么大,然后一放到水里,嘭一下就变成了胖乎乎的娃娃。
“这么神?”赵普看展昭和白玉堂。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能说得通了,毕竟,豆子大小的东西塞进嘴巴里,比那么大只老鼠容易得多。”展昭想了想,“可是,那豆子怎么进去的呢?”
“的确够奇怪的。”白玉堂皱眉,“所有死老鼠都是假的么?”
“不是。”公孙到了原先那个冰镇大鱼的房间门口就让恶心出来了。
众人都笑,难得这人还有被恶心到的时候,“唉,臭死了!”公孙捂着鼻子,“快,叫人烧了这房子,不然要得病了!”
还没等人叫,就见梁豹急匆匆跑进来,他就认白玉堂是展昭,进来就喊,“展大人,了不得啦,了不得啦!”
白玉堂皱眉,这人怎么总是一惊一乍的,“怎么了?”
“伊水两边突然塌下去一大块,像是让河水冲垮了,连渡口都给冲毁了。”梁豹跺着脚道,“河边好些房子都让冲走了!”
“什么?”众人听后都是一惊。
“人呢?”展昭问,“死伤岂不是很惨重。”
“哦,这个倒是没有,因为前几日水鼠出河,所以大家都防着发大水呢,河边住的都撤了,所以没事儿!”
“那小猴子他们一家呢?”展昭突然问,“他们有没有人通知?”
“小猴子……”梁豹想了想,一拍腿,“哦,肯定没事!”
“为什么那么肯定?”白玉堂有些疑惑。
“每天这会儿,小猴子和他奶奶总去市集卖鱼干的,那一带的人都知道。”梁豹说出来也感觉挺庆幸。
“是么……”
白玉堂点了点头,看了其他几人一眼,“也就是说,这次大灾,并没死一人了?”
“对的对的!”梁豹点头。
“那梁大人,真是费心了,也多亏了这蕖山县的准备充分啊。”公孙含笑道。可能是他的语气太客气了些,让梁豹下意识地打了个哆嗦,结结巴巴道,“那个,先生太过奖了。”
展昭也是微笑,“那么麻烦梁大人,帮我们把小猴子和他奶奶都找来,我们要见一见。”
“呃……在渡头呢,等渡头修好了,就能通船到对岸……”
“修渡头要多少时辰?”赵普问他。
“呃,三四个时辰,那个至少的吧……”
“那好。”白玉堂点头,“你现在就去修,我明天早上天亮前,要见到小猴子和他奶奶。”
“呃……明早啊。”梁豹擦擦汗,“可是,我是说万一……”
“没有万一。”赵普冷笑一声,“万一那两人有个什么差池,你提头来见。”
梁豹张了张嘴,看赵普,咽了口唾沫,“那个,这位大人,那个,小的并未犯错……”
“你犯没犯错。”展昭提醒他,“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呃……”
“还不快去!”赭影瞪了他一眼,梁豹脸色刷白,点头就转身跑了。
等人走了,留下众人站在原地,公孙问,“怎么样?”
众人都冷笑一声,就听小四子说,“他骗人。”
“小四子,你也看出来了?”赵普也有些吃惊。
“是啊。”小四子点头,“哪儿有那么巧!”
“你猜,他们有什么目的?”展昭问白玉堂。
“照他的说法,那个地底墓穴也塌了。”白玉堂看展昭,“我刚刚看过,那墓穴结构异常坚固,除非是炸了那几根梁柱,不然怎么都不会塌。”
“对啊。”赵普也赞同,“这古墓建造了那么久,没理由一晚上就塌了,只是千算万算,没算到衙门里头的人和这案子有关系。”
“衙门里的人,倒未必和这个案子有关系。”展昭突然说,“也许是别的案子……”
“你想到那天那个老伯说的人鱼案?”白玉堂问展昭。
“嗯。”展昭点头,“很明显,与那梁豹说马腹的案子,他很认真地跟我们配合,可是一说人鱼案,就开始推三阻四支支吾吾。”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公孙看众人。小四子打了个哈欠,拽拽公孙,“爹爹,我困,我们能不能先睡?”
“哦!”公孙赶紧让紫影带着小良子和小四子进屋睡觉去,留下四人商议。
“如果他们真有事瞒着我们,现在查也没用。”赵普对白玉堂道,“还不如装傻。”
白玉堂想了想,也是这个道理,又问展昭。
展昭也点头,的确!
“那先回房休息吧。”公孙拍拍展昭,“你要多休息才行,不然太费神!”
展昭点头,与白玉堂一起回屋去了。
公孙和赵普对视了一眼,赵普问,“要不然你点根什么香之类的,给他们助助兴?”
“要死了你,尽出馊主意!”公孙一眼瞪过去。
赵普一耸肩,搂住他肩膀,“哎呀,开个玩笑么!”
赭影上来,“王爷,我出去转转,看看有没有情况。”
赵普点头,“嗯,叫紫影一块儿去,你俩都小心点儿。”
“是!”
……
回到了房间,展昭坐到床边真觉得有些乏累,可能是眼睛看不见,全要用听的,注意力特别集中,所以有些头昏脑胀的。
白玉堂去准备水洗漱。
展昭靠在床边想着心事。
正这时候,忽然听到了一阵奇怪的声音。
展昭微微侧过头,仔细聆听,似乎是箫或者瓮之类的乐器在吹奏。
“怎么了?”白玉堂走过去,见展昭皱眉听着,就叫了他一声。
“你有没有听到?”
白玉堂不解,“什么?”
“洞箫,或者……总之是那种瓮声瓮气的曲调?”展昭认真指指耳朵,示意白玉堂听。
白玉堂皱眉仔细听,摇头,“没有啊……”
“可是我明明听到。”展昭疑惑,莫非是耳鸣了?甩甩头,那声音还在。
……
隔壁,公孙他们的房间里,箫良和小四子正在小床上睡呢,突然就见小四子捂着耳朵钻过来,“哎呀,好吵哦。”
“槿儿,怎么了?”箫良不解。
“好吵,嗡嗡嗡!”
“什么嗡嗡嗡?”公孙过来,抱过小四子看他的耳朵。
“爹爹听不到么?外面传来的。”小四子伸手一指窗外。
公孙茫然,看赵普,赵普耸耸肩——他也没听到。
“真的有啊!”小四子被吵得睡不着,一个劲往公孙怀里钻。
……
而展昭房里,展昭也是皱眉摇头,那声音真的很吵!
“你没事吧?”白玉堂去扶他,“没……”展昭正在纠结,就感觉耳边微微一热,愣了愣。
白玉堂双手捂着他耳朵,问,“还能不能听到。”
展昭猛地回过神来,就听白玉堂又问,“你耳朵那么烫?”
“没……”展昭赶紧动了动。
“别动,捂上也能听到么?”白玉堂不疑有他,只是认真问。
“听不到了。”展昭又听了一下,那声音真的饿消失了。
白玉堂轻轻将手放开。
展昭皱眉,“又有了!”
让他自己捂上,展昭依旧摇头,“还能听到。”
白玉堂望了望天,这猫是不是在捉弄自己啊?伸手又给他捂上耳朵,展昭松了口气——听不到了!
……
隔壁房里。
箫良捂着小四子的耳朵,小四子美美地睡了,箫良有些茫然地看赵普和公孙。
赵普耸耸肩,笑声对箫良做口型——撒娇呢,好好搂着吧。
箫良点头,对着小四子的睡颜笑眯眯地躺好,他要搂着槿儿睡一晚呢。
而另一边可尴尬了,白玉堂僵硬着胳膊捂着展昭的耳朵,问,“然后要怎么样?”
“嗯?”展昭正琢磨那声音原先在哪儿听过呢,不解地哼哼了一声。
“我是说……”白玉堂叹气,看了看自己的手和展昭的脸,“这样,要怎么睡?”
……
19另类谢意
尴尬的沉默后,展昭对白玉堂道,“要不然,你再放手试试?”
白玉堂松开了点手,展昭就又听到那烦人的声响了,赶紧伸手去抓白玉堂的手,“再挡住,那声音越来越响了。”
白玉堂只好给他捂住,不明白是什么状况。
“要不然……”良久,白玉堂开口,“咱们先躺下,然后我再给你捂着?”
展昭点了点头,白玉堂的手放开了,展昭皱眉忍着那噪音,和他一起躺下,两人脸对脸,展昭反正看不见,也不尴尬,白玉堂则是知道展昭看不见,所以也不尴尬。
两人的万分不尴尬里面夹杂着万分的尴尬,躺下后,白玉堂伸手,轻轻捂住展昭的双耳。
“这样手会不会酸?”展昭倒是还想得还挺周到。
白玉堂耸耸肩,“就当练功吧。”
展昭便也心安理得地睡了,就是耳朵有点烫,眼不见心部想,他头一次觉得看不见还是有些好处的。
白玉堂则是睁着眼睛细看展昭的眉眼,双手要捂着他耳朵,自然靠很近,展昭脸上的每一个细节都能清楚看到,这猫很是俊秀。
“你睡了?”展昭问。
“……嗯。”良久,白玉堂才嗯了一声,那样子似乎是已经睡了,展昭便也安心睡去。
过了许久,展昭突然说,“你根本没睡!”
白玉堂愣了愣,笑,“胡说什么,睡了。”
“睡了你还眨眼?”
……
让展昭试穿了,白玉堂无言以对,他也不会说谎,见展昭问得认真,只好说,“睡不着,怪事太多。”
“你再放开我听听,还有没有那声音。”
“嗯。”白玉堂松开手,展昭又盖上,“还有。”
“什么声音,莫非要响一晚上?”白玉堂皱眉,心说该不是展昭耳鸣?可那也不会自己给他捂上他就听不到了啊。
“不知道,瓮声瓮气的……对了,你猜公孙赵普他们能不能听到?要不然我们问问他们?”
白玉堂沉默了一会儿,说,“算了,睡吧。”
“不去问?”
“如果他们也能听到,那我可就有两只手。”
……
展昭琢磨了一下也想笑,又躺了躺,拧着脖子挺累的,“肩膀酸。”
“忍一忍吧,我胳膊更酸。”白玉堂无力地说。
“换个姿势会不会好一些?”展昭觉得他这样撑一晚上估计明儿个一早白玉堂的手都僵了。
“要怎么换,你耳朵又不能长到一边。
展昭想了想,“要不然,我转个身……不对差不多,那我趴上来你会不会舒服点……”
“唉,免了!”白玉堂赶紧制止要趴到自己身上的展昭,心说这疯猫!
展昭觉得也是,“……要不然你上来?”
白玉堂倒是犹豫了一下,还没开口,展昭自己否决了,“不行,古古怪怪的。”
“算了,睡吧,再闹下去天又亮了。”白玉堂有些无力,这几天让展昭折腾得他筋疲力尽,却总觉得少了些什么,至于少的究竟是什么,他也说不上来。
“要不然这样?”展昭伸双手帮白玉堂也捂住耳朵,这样手能架着手白玉堂的手倒是省力了些,只是此时两人的距离几乎是鼻子碰鼻子了。
展昭看不见所以无所谓,白玉堂目测了一下,这么点距离一不留神就得挨上。
“白兄。”
正在白玉堂盯着展昭的嘴发呆的时候,就听展昭突然叫了他一声,白玉堂一个激灵,抬头,“嗯?”
“你觉不觉的有点热。”
“嗯……”白玉堂点头,“穿着衣服盖着被子,还靠那么近能不热么。”
“刚刚应该脱掉衣服睡,怎么就躺下了呢?你先放开一下,我脱下衣服。”
“你……”白玉堂这会儿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其实脱掉外衣睡也很正常,谁会和衣而睡,只是……
展昭快手快脚爬起来脱了外衣,剩下一套里衣,皱着眉头,“快点啊!”
白玉堂忽然有些想要撞墙的冲动——展昭让他快点脱衣服!
另外,白玉堂也有些埋怨,自己究竟在别扭什么,这不是很正常么!
想罢,他也不管那么多了,快速脱了外衣剩下里衣,躺进被子里,伸手去捂住展昭的耳朵,展昭也想伸手,白玉堂道,“你睡吧。”
展昭微微一愣。
“快睡。”白玉堂简短地说,“别动了。”
展昭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要白玉堂这样撑着一晚。
而同时,展昭心中却为白玉堂不平,江湖人怎么总说白玉堂不好呢?他分明很温柔随和一人,殊不知,白玉堂这辈子所有的温柔随和都用他一人身上了。
而隔壁房里,赵普照例搂着公孙要动手动脚,公孙捏住他鼻子,“不准动,睡觉!”
“还早。”赵普不肯,公孙对一旁小床上的小四子和箫良努努嘴,拍拍赵普肩膀,“睡吧,孩子在呢。”
赵普郁闷,得,这回要给白玉堂和展昭制造独处的机会,这两个小油瓶就只好自己拖着了,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么!
当晚,众人就这样各怀心事各种别扭地睡去。
到了半夜,展昭感觉白玉堂应该睡着了,伸手轻轻摸耳朵,摸着了白玉堂的手背了,觉得手很冷。
展昭皱眉,也是啊,夜凉如水,他一只手就露在外头遮着自己耳朵,那怎么行!展昭想把他的手掰下来塞进被子里,顺便听听好了没,好了就让白玉堂安心睡。
可白玉堂双手硬邦邦地捂着他双耳,真似是练了功了,这样硬推,说不定会把他吵醒。
展昭又怕他冷,想将被子拉高点盖住他手……只是这样颇为不便,动都动不了。
最后无奈,展昭索性将自己的手握在他手上,用温热的手心贴着白玉堂冰凉的手背,好让他取取暖。
这动静自然把白玉堂吵醒了,他原本也不怕这点冷,只是展昭手心的温度还是清清楚楚地传了过来。
始终未动声色,白玉堂认真感受着展昭手心的温暖,这样撑到天亮,估计也不是问题。
……
次日清早。
小四子就感觉屁股上让人轻轻拍了两下,迷迷糊糊睁开眼,见公孙低头问他,“小四子,还能听到么?小良子估计手都快硬了。”
小四子一愣,睁大了眼睛看,就见箫良在眼前睡着呢,双手还在自己耳朵两侧几乎一动没动。再摸摸,冰凉,小四子心疼坏了,赶紧帮着箫良捂手。
箫良自然也被这动静吵醒了,忙睁开眼睛问,还没醒透呢就问,“槿儿,还听不听得到了?”
小四子见他睡眼朦胧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自己,觉得自己好坏,都没让小良子好好睡觉。
“良子,胳膊松开再让小四子听听。”公孙帮着箫良捏胳膊。
箫良好半天才松开手,胳膊真的硬了,被小四子枕在脑袋下的那只手都麻了。
“没有了!”小四子甩甩头,觉得神清气爽,凑过去很狗腿地帮着箫良捏肩膀和胳膊,“小良子,辛苦么?”
“不辛苦!”箫良赶紧摇头,“槿儿,不要紧的,每晚这样睡都不要紧!”
小四子美滋滋地搂着箫良蹭,“小良子最好了!”
赵普皱眉摇头,他这徒弟才几岁啊,就一脸二十四孝相公的相,以后还得了?!叹了口气,端着茶水过去给公孙,“书呆,来,喝一口,不烫了。”
门口,紫影和赭影叹气,师徒一条命。
“你俩回来了?”赵普见两人推门进来,还带了早餐,就问,“怎么样了?”
“真的整个河堤都塌了,不过我们问了些村民……他们说在河堤塌方之前,听到了一声巨响。
“巨响?”赵普和公孙对视了一眼。
“等等。”公孙摆摆手,“早点放院子里,咱们把展昭和白玉堂叫起来再一起研究。”
“我们去叫!”小四子和箫良已经穿好衣服下床了,说着就往前冲。
两个小孩欢跑到了展昭他们房门口,拍门,“喵喵白白!起床啦!”
而房里,白玉堂早就醒过来了,展昭因为听不到,睡得很踏实。
白玉堂低头看了看眼下的状况,双手更僵硬了——之间展昭靠在他肩膀上,一只耳朵贴着他锁骨,自己只单手捂着他一只耳朵,展昭的手还握着自己的手背。
展昭虽然睡得熟,但是小四子和箫良那么大的拍门声,还是把他吵醒了。
“嗯……”展昭一动,白玉堂赶紧一个抽身将手收回来,展昭还没闹清楚怎么回事,白玉堂就问,“好点没?”
回过神来,展昭也不记得别的了,赶紧认真听了听,摇头,“没有了。”
“哦……没有就好。”
白玉堂看看自己的手,展昭还抓着呢,坐在床上也不知道是醒了没醒。
“醒了没?”白玉堂问他。
“嗯。”展昭点头,边回外头小四子和箫良,“知道啦,马上来。”
“帮我拿下衣服。”展昭开口。
白玉堂猛地一愣,展昭这人最大的爱好是帮人,但他几乎从来没让人帮过什么忙,就算是眼睛不方便到现在,他也更习惯于自己出手先找。
“衣服好像在床尾,是不是踹到床下去了?”展昭问。
“呃……拿衣服是没问题。”白玉堂轻轻动了动自己被展昭抓着的手,“要不然,你先松手?”
展昭一愣,明白过来了干劲松手。
白玉堂笑了笑,凑过去拿过展昭的衣服,帮他翻过面,穿……
整个过程中展昭始终没有说什么自己来,只是很顺从地让他穿,显得很信任。
白玉堂心中疑惑,却也真实觉得有点开心。
起床后,又帮展昭倒了水给他拧了块湿帕子递到手上,展昭接了洗脸,还给他时候也没像以往那般认真说谢谢,只是说,“对了,紫影他们可能回来了,说不定有线索。”
“嗯。”白玉堂点头,自己也抹了把脸,拉展昭过来帮他梳了个头发
说实在的,赭影他们是否探听到了重要的消息白玉堂一点儿不关心,他更在意的是展昭周身的那种抗拒之气消失了,总隔在他与人之间的那层膜,似乎对他敞开了个口子。
白玉堂微微挑了挑嘴角——张口说帮,帮了也不认真道谢……就说明已经不是外人了,应该是这样吧。
意识到这点后,白玉堂莫名想到了猫——猫想要跟你示好的时候,总是特别扭捏,它会在蹭你一下再踩你一脚后,有意地往前走出两步,然后回头看你一眼,像是让你来追。
“白兄。”
白玉堂胡思乱想中回过神,抬头,就见展昭正在他两步开外,回过头来对他说,“来。”
20伊水河的秘密
白玉堂踏上一步,展昭听他跟来了,便伸手去开门。见展昭摸索着门把,白玉堂加快脚步走到他身侧,想去帮他开门。
人有时候很奇怪,分明是想去摸门把的,可是出手了,方向却是冲着展昭的手去了。展昭也怪,分明可以听声辨位躲开的,却偏偏忘了反应,以至于双手在门把前不期而遇。
白玉堂的手指,轻轻拂过了展昭的手背,两人都未作停留,就当做只是某个巧合,所以不去想缘由。
带着彼此手上的温度,展昭将手放到了背后,白玉堂则是成功地握住了门吧,轻轻一推……吱嘎一声,大门打开。
院中一片明亮,天气甚佳。
两人出了门,清晨的凉风将房中一晚聚集起来的暧昧之气吹散,两人莫名觉得有些失落。
白玉堂抬头,见众人都在院子里呢,便收拾心神往前走,展昭就在身侧。
赵普陪着箫良在院中练刀,箫良毕竟还小,没有定忄生,因此每天都要练习不可懈怠。
而比较有趣的是公孙和小四子。
就见小四子坐在凳子上,仰着脸侧着头,公孙正捧着他的脑袋看他耳朵里面,边问,“有没有哪里疼啊?”
“没有。”小四子摇摇头。
“怎么了?”白玉堂和展昭走近,到了桌边坐下。
“小四子昨晚好像耳鸣了。”公孙往他耳朵里吹了吹,小四子赶紧捂住耳朵。
“小四子,你是不是听到嗡嗡的声音了?闷闷的响,从窗外传来的?”展昭问。
“对啊!”小四子赶紧点头,“喵喵也听到?”边说,边对公孙撅嘴,“爹爹不是我耳鸣。”
公孙看了看白玉堂,白玉堂皱眉点头。
公孙不解,“展兄也听到了?”
“嗯,而且很清楚。”展昭伸手摸了摸耳朵,“之前也并没有任何的不适。”
“喵喵,那你昨晚怎么睡的啊?”小四子啃着包子问展昭,“昨晚上,小良子帮我捂了一晚耳朵,好奇怪喏,只有小良子捂住听不见,爹爹捂住都没有用。”
“咳……”展昭喝茶呢,好险呛到,“真的么?”
“嗯呐。”小四子点头,仰着脸看展昭,似乎还在等他说是怎么睡的。
“只有你俩能听到么?”白玉堂赶紧扯开了话题以免尴尬,“为什么呢?”
“展兄也听到了?”赵普走过来和箫良一起坐下,几人都看着展昭和小四子,想要找寻他们之间的相似之处,凭什么只有这两人听到了呢?
可是……
小四子圆滚滚的,展昭瘦条条的。一个可爱一个俊秀,关键是一个呆呆的一个特精明……两人完全没有相似点。如果说展昭的眼睛受伤了暂时失明,小四子可眸清目明健康得很。
“不过最奇怪的还是,为什么只有小良子捂着小四子,小四子就听不到了,别人却没用呢?”公孙自言自语,展昭和白玉堂默契地低头吃东西,一言不发……这说出去可尴尬了,箫良和小四子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搂一宿就搂一宿吧,他俩可难为情。
“对了。”展昭问赭影和紫影,“昨晚探听得怎么样了?”
赭影将听到的事情说了一遍。
“巨响声?”白玉堂纳闷,“是河堤先垮塌了,造成了水倒灌淹了河岸,还是因为水量突然加大,淹过河岸导致了河堤垮塌?”
“没准,不过有巨响声,我觉得可能是河堤先垮的!”赭影回答。
“我查了一下位置。”紫影摇摇头,“你们说巧不巧,正好将小猴子他们家房子的位置全部淹没!”
白玉堂一皱眉,看展昭,就见他也是双眉紧皱,“看来……有人不想我们靠近那座宅子。”
“地下墓穴也塌了么?”公孙觉得可惜,本想去看看白玉堂说的那个,有他两个那么大的活人鱼。
“呼呼。”
这时候,石头在桌下叼着包子对着院门口呼呼了两声,似乎是有人要来了。
果然,不多久就听到了脚步声。只见梁豹带着小猴子和他奶奶过来了。
石头凑过去对着小猴子摇尾巴,小猴子看到石头后显得很开心,伸手摸摸它脑袋。
“大人,我把他们带来了,幸亏昨日他们去市集卖鱼干了,所以没出事。”梁豹笑呵呵地说。
白玉堂没动声色,赵普点点头,对梁豹一摆手,示意他可以先离开,没他的事了。
梁豹看了小猴子的奶奶一眼才离去,两人之间细微的眼神交流让公孙看得清清楚楚,梁豹似乎有威胁的意思在里面,而小猴子的奶奶,则是显得有些害怕。
等梁豹走了,赭影和紫影去扶着老太太过来到桌边坐下,一起用早饭。
赵普对箫良使了个眼色,箫良心领神会,下了凳子拉拉小四子,道,“槿儿,我们去那儿吃吧和小猴子一起玩儿?”
小四子当然愿意了,顺从地被箫良拉走了,边对小猴子和石头招招手,“石头小猴子,我们一起去玩儿么?”
石头自然是屁颠颠跟去了,小猴子看了看奶奶,奶奶点点头,他也跟着去了。几个小孩儿进屋关门,一边喂石头,一边说起了悄悄话。箫良明白赵普的意思,大人们跟大人说,小孩子么,彼此说话更方便些,他也想问问小猴子,关于那个“小红”的事情。
“老人家,喝茶。”公孙给小猴子的奶奶递上一杯茶。
“哦,谢谢这位大人。”老奶奶很客气,即便她极力掩饰,让自己看起来平静一些,但众人还是能看出,她很紧张,也很不安。
赵普和白玉堂交换了个眼色,果然有不对的地方,就开口询问,“老人家,昨日受惊了?”
“哦,也没有,等我和小猴子回去的时候,房子已经塌了,河堤都塌了,整个河岸都淹了,唉……”老婆子拍拍胸口,似乎觉得可惜又无可奈何,这些举动……都不太合理,按理来说,不适应该庆幸和后怕的么?
公孙刚刚看到小猴子的尾巴了,觉得气氛过于紧张不方便说话,就换了个轻松些的语调,对老太太说,“小猴子的尾巴似乎是根废骨,并不能动的吧?”
“没法动的。”老太太摇摇头。
“这样的病症我以前见过,可以切掉的,用上麻药一点都不疼,养半个月就好了。”公孙话说完,老婆子抬眼惊奇地看着他,“先生能给小猴子去掉尾巴?那真是谢天谢地了,可我听说若是擅自取下尾巴会惹怒神灵,小猴子要性命不保的。”
“不会!”公孙摇头保证,“小猴子必然完好无损。”
“给个小孩子按上条尾巴的。”展昭半开玩笑地说,“哪路神仙这般恶作剧。”
老婆子倒是也消了,“唉,冤孽聚集之地,有些古怪现象,也是常见……只好说小猴子命不好!”
展昭不语,老婆子话里有话。
白玉堂问,“老人家,你的房子塌了,那屋子下面的地宫呢?怎么样了?”
“可能,整个都被河水给灌满了吧。”老婆子皱着眉头一个劲念佛,“现在的人啊,不知道天高地厚啊……做事情太绝了,要遭天谴的。”
“老人家的意思是,这墓是被人弄塌的?”赵普不失时机地问。
老婆子立马不说话了,只是笑了笑,“唉,天意啊,一切都是天意,不理会也罢。”
“之前老人家警告我们远离伊水河,别过问这蕖山县的案子,可是有什么内情?”展昭问,“还是说,这次的河堤垮塌,是我们给您带来的麻烦?”
老奶奶不说话了,左右看了看,一想,突然伸手抓住了展昭的袖子。
白玉堂下意识要伸手挡,让展昭抓住了腕子。
赵普看了看自己的袖子,也让老婆子抓住了,她似乎有话说,就道,“老人家,有话请说。”
老婆子一双老眼逡巡一番,凑近问,“我看你们几位不是普通人,应该都是大富大贵又宅心仁厚之人,不是一般江湖肖小。我风烛残年命不久矣,你们想知道什么我心里有数,可以帮你们,但是……你们得答应我一个要求!”
众人对视了一眼,这老太太似乎被昨日的事情刺激了,如今改口要帮忙了,自然是点头答应。
“老人家尽管说,我们能做到的必然都答应你。”赵普拍拍她苍老的手。
“好!”老婆子深吸了一口气,“我的要求是……你们要保证我说了真话后,小猴子不会被伤害。等到你们破了案,带着小猴子走永不归来,给他切了尾巴,让他能有好日子过,不用挨饿,有书念,有人疼,将来还有个能养活自己的好营生。
赵普一挑眉,“没问题。”
白玉堂等也点头,这倒并不难。
老婆子松了口气,安心笑了,“好,我说……只不过,这事情实在离奇,你们要相信,你们听到的可都是真的!不是我老婆子瞎编的。”
众人早就等不及了,洗耳恭听。
“那河堤根本不是自己塌的,而那地宫,你们也不用担心,绝对不会损坏。”老婆子双手搭在膝盖上,说话的语调很慢,也很清楚,似乎是在回忆。“我那老头子,以前也做过泥水瓦匠,他跟我说过,若是哪天出了什么乱子就躲进地宫里头去,那地宫是整个蕖山县,最牢固的房子!”
白玉堂点了点头,这点他相信,光是看看内里的工艺和石材就知道了。
“而且,地宫上头有特殊的构造,你们瞧见那些白色绫绸了没有?”
老婆子一问,白玉堂立刻点头,“白绫是陪葬之物么?”
“那不是陪葬的。”老婆子摇摇头,“起先我们也不知道那是什么,只是有一年发大水,也把河岸给淹没了。小猴子那天正好进地宫玩儿没来得及爬上来,我们以为他淹死了,可是等水退了回去找,小猴子竟然自己爬上来了。他说地宫里那些白绸子连着盯上的一大张兜子呢,水进来后,一滴都流不到墓室里头,都被那兜子兜起来,引到伊水河里去了!”
众人一听,可是觉得惊奇至极,原来是这种功用啊。
“可是这个秘密,除了我和小猴子之外没人知道!”老婆子压低声音说,“这次,是有人炸毁了河堤,让河水冲了河岸,目的很简单,大概就是为了淹没地宫不让你们进去……他们肯定以为成功了,可是殊不知那地宫一定还完好无损地在那儿呢!”
众人都为地宫的巧夺天工而赞同,同时疑惑也上来了,什么年代建造了如此精巧的建筑,同时……是谁想毁了它?!
“炸河堤的是谁?”展昭问。
老婆子犹豫了良久,叹气,“还能有谁,河堤是有官府的人把守的。”
“是官府的人动的手?”赵普心中了然。
“老人家,这蕖山县衙门的人究竟在隐瞒些什么?”公孙忍不住问,“为何要做这种事?”
“你也说他们在隐瞒了,好事能隐瞒么?他们啊……是要隐瞒一段见不得人的过去!”老婆子嘿嘿地笑了笑,“这叫自作孽不可活,当年做了那么多丧尽天良的事情,如今想要掩饰了,可没那么容易!”
“丧尽天良?!”四人异口同声。
“呵呵。”老婆子冷笑一声,“这蕖山县如今的后生,一提起马腹就吓得腿转筋……殊不知,马腹大仙根本不存在的,是官府编出来吓人的!目的就是让人远离伊水河畔。”
“编造的?”展昭纳闷了,编造这神明有什么意思?
“伊水河究竟有什么秘密?”白玉堂是在想不通,但是这条河的确诡异
老婆子突然嘿嘿地笑了两声,“我告诉你们,这伊水之腹没有神明,只有冤魂!有上百条辜的冤魂沉在水底呢,它们会世世代代咒着这整个蕖山县的人,厄运连连、不得好死!”
21人鱼之殇
展昭他们听着老妇人带着些恶意的诅咒,都忍不住一个激灵,意识到当年隐藏的那一段旧案,必然是触目惊心。
“伊水河里,有上百的冤魂?”白玉堂不解,“什么意思?”
“这事情……发生在三十年前。”老婆子开始缓缓叙述一些过往,“那时候,蕖山县很穷,县太爷,就是现在上一级的洛州知府,梁大人。”
“什么?洛州知府以前任过蕖山县的县太爷?”众人都一愣,“那就些微有些问题了。”
“梁豹其实不是外人,她是梁文行大人的亲戚,大概是侄子吧。”老妇轻轻叹气,“不然你说他一个外乡官员,怎么那么熟悉本地的风俗呢?”
众人面面相觑——果然梁豹有问题么!
“能否说清楚些?”
老婆子想了想,从袖兜里头拿出了一块锦帕来,放到桌上。
众人将锦帕打开一眼,就见里头一卷破羊皮,上面歪歪扭扭画了很多图画。
“这是何物?”赵普不解。
“哦!”白玉堂想起来了,“那日在马腹祠堂,我也曾经见过,还画下来了。”说着,从衣袖之中拿出了一张图纸来,和那羊皮图上的花纹一对比,感觉差不多。
“对啊,差点忘了。”展昭也想了起来,“早想让公孙看看了。”
公孙将图纸拿过去与羊皮对比了一下,看着莫名觉得眼熟。
“我认得!”这时候,从屋顶上,紫影突然窜了下来。
“你认得?”众人都莫名看他。
“这是练把戏的杂耍班子画的图!”紫影笑眯眯道,“我爱看那个,认得好多杂耍班的班主。上次营里不是请了好几个杂耍班子来表演,给将士们解闷么?我跟他们混熟了,他们画了一些类似的图给我们看,说这是天下杂耍班子卖艺人通用的一种暗号。”
“暗号?”赵普不明白,心说连杂耍还要用暗号呢?
“嗯……我也听说过。”公孙点头,“杂耍起源于民间的戏法,前朝有一年国丧,皇帝下令天下一年之内不得玩笑戏耍。杂耍班是靠逗人取乐维生的,这样便失去了活路!于是大量的杂耍班子搬到了山间不为人知之处,彼此之间秘密往来,通信就用这种古怪图形代替文字,以免被人抓住把柄,虽然后来禁令解除了,可这种文字很方便,一次一直沿用至今。”
“这位先生,见识广博啊。”老妇人笑了笑,对众人点头,“没错,这就是杂耍班里头的人用来彼此联络时候,用的文字。”
“那几个小乞丐,莫非是因为看了这些文字而死么?”展昭猜测。
“小乞丐怎么死的,老婆子我不知道,不过我能告诉你们……当年,有一个杂耍班途径蕖山县,在这里表演,其中压轴的表演,叫做鲛人舞。”
“鲛人?”公孙皱眉,“海人鱼么?”
“蕖山县的几个富户,与县令见了那鲛人美艳动人,一条鱼尾栩栩如生,就问了杂耍班的班主,这是怎么来的。
班主告诉了他一个老法儿,怎么做海人鱼。
众人听到这里都忍不住吸了口凉风……又想起了公孙那日说的,那种用残害幼童的方法,做出来的海人鱼。
“刚刚我也说了,当年蕖山县很穷困,女娃儿都被遗弃,因为养不起。于是梁县令就想出了个恶毒的招来。”老婆子说到这里,脸色微微变了变,“她们在伊水边圈起了一片水域,将女孩儿们做成假鲛人,放在水里养。因为怕被沿岸百姓发现,就将古时候马腹的传说添油加醋说出来,吓唬当地百姓,什么南北不同啊,欺负弱者的死啊……都是骗人的。”
“马腹,就是之前你们见到过,死在岸边的那种虎纹大鱼而已,偶尔伤人,可说它是神明什么的,那根本就是骗人。”老婆子越说越激动起来。
众人早已目瞪口呆,实在难以想象有人可以如此这般的残忍。
“他们养海人鱼,想做什么?”展昭良久才问出口。
“还能做什么?!拿去卖给大官贵族名流显贵啊!”老妇摇头叹气,“海人鱼不好养,要在水中生活,女娃儿有几个是受得住的?!养活一个海人鱼,起码会死十多个无辜女娃……他们为了让海人鱼尽量真实,还给那些女娃儿们喂了药,让她们只能发出高高的闷闷的声音,就好像海人鱼在唱歌一般。”
众人听了,只觉得不寒而栗,简直丧尽天良!
梁县令很快靠卖海人鱼或者送海人鱼解释了高官富户,飞黄腾达,升做了知府。他意识到,在这样下去,这事情迟早有一天会被人知晓,影响他的仕途。于是他就命人杀光那些海人鱼,将养鲛人的堤坝推倒,毁灭证据。
不过老天有眼,他们大开杀戒那天,正好百年一遇的山洪从山上倾泻下来冲毁了堤坝,也冲毁了一切证据。
众人都觉得心头堵得慌,便宜了那恶贼!
“对了,你们可曾见过一个瘸脚的疯老头?”老妇突然问,“是衙门捕快。”
展昭和白玉堂立刻想了起来。
“他就是当年那个杂耍班的班主。”老妇说。
“哦!”展昭瞪恍然大悟,难怪那么激动了……
“他当年做什么了?”赵普问。
“这人一直后悔,他告诉了梁县令如何制作海人鱼,原本是贪财,以为梁县令自己喜欢,做一条也就算了,实在是没想到那些人没有人性啊,做了那么多当年蕖山县几乎不见女娃。他们还逼迫他去教导那些海人鱼,那个养海人鱼的地方根本就是人间地狱,活人谁受得了啊……”老妇说到这里,忍不住潸然泪下,那班主几次三番想逃,后来被打断了腿,留在县衙门里面,他装疯卖傻才活到今天。而这些东西……就是他当年写的,他不敢光明正大写成文字,怕被人认出来,所以偷偷摸摸写成了这种暗号符号。”
在场众人都非常气愤,公孙庆幸将小四子和小良子打发进房里去了,没让孩子听到这耸人听闻的恶行。
白玉堂只觉得,自己估计这几天都不用吃饭了。
“这事情本来也平息了,过去了很多年,直到某一天,小猴子跑来告诉我说,他在地宫里头遇到了一个好朋友,叫小红。”老妇人说着,笑得和蔼了些,“我跟着小猴子去看,当时真是吓死我了,我以为是那些海人鱼的魂魄,因为小红体型太大了!”
白玉堂一下子就明白过来,点头,“的确,两个人那么大!”
“我看到的时候,她可有四五个人那么大呢。”
众人都一愣,茫然——怎么着海人鱼还能忽大忽小不成?
“那是因为你没有走近,你看到的根本不是小红本尊,而是透过地宫里的琉璃镜子,折射出来的影响。”
众人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么回事,还以为真的见鬼了呢!
“小红就是当年众多人鱼之中的一条,她竟然活了下来,而且一直在伊水河里头,从洞中进入了古墓,可能是因为长年不敢出来见光,或者长年在水中生活,她竟然没有老。”
“有这种事?”公孙连呼惊奇。
“那之前的乞丐和这一任的县太爷,究竟是怎么死的?”展昭忍不住问。
老妇摇了摇头,“这个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现在的这任县太爷出生在一个戏班子里头,应该略通那种戏班的文字。那些小乞丐,白天都是外乡来的小地痞,晚上住在马副祠里头,他们有时候假扮乞丐行讨,有时候又会入户盗窃。有一天,小乞丐们突然就死了,而县太爷第二天也死了,而梁县令就派了捕快梁豹过来,彻查此事。”
众人一听,心中一凛。
赵普皱眉,“是那些小乞丐行窃之时,偷走了瘸子捕快的羊皮本子,然后将上面的图文画在了马腹祠堂里。这些图文让出生戏班的县太爷知道了,认出文字之中内容,深为惊骇。他也算无意中掌握了洛州知府的秘密!后来莫非走漏了风声?于是一夜之间乞丐们死了,衙门的人死了……而且马腹的传说又开始甚嚣尘上,很有可能是当年的梁县令杀人灭口的法子而已。”
“而至于水鼠出河……”老妇插嘴说,“其实那一日,有人往河里洒了很多很多的药粉,这才使得很多水鼠失心疯一般冲上了岸,然后撞得头破血流又回到了伊水里头,一个个七窍流血而死。
“他们往河里洒药粉,是为了对付小红么?”展昭猛地惊醒,“要毒死小红?”
“对,可是小红命大,我和小猴子救了她,暂且将她养在水缸之中,直到毒药散去。这卷羊皮是小红给我的,她说是在马腹祠堂后头的水池里头找到的。”
白玉堂心中了然,那日估计她在马腹祠堂后头的水池里面,看到的就是小红,那日的圆月——会不会和刚刚老妇提到的那种琉璃镜子有关呢?
老妇又想了想,“大概就这些了,之后你们就来了,昨天傍晚,河堤也垮塌了,小红在地宫里呢,应该没事吧。”
众人将老妇的话听完,也都沉默不语,这事情之中还有诸多疑点,需要一一整理。
“可是……”展昭始终觉得有些地方不太对劲,“小猴子似乎很相信马腹大仙?”
“是小红跟他说的。”老妇认真说,“小红的嗓子不知道怎么就好了,可以说话,就是很哑不太方便。她说,伊水之中真的有神明,那神明会保护她!”
“那为何所有死人嗓子眼里,都有死鼠?”白玉堂倒是没说死鼠为假这件事,看了看公孙和赵普。
两人都心中领会,不语听着。
老婆子摇头,“这我不知道,我知道的都已经说了。”
众人都点了点头,这时候,赭影到了赵普身边,“王爷,梁豹又来了,他还带了个官来。”
“官?”
“穿着一身蓝衣,六品的品级,有些年纪了。”
“是梁知府!”老妇脱口而出,脸上也显出惊惧来。
赵普笑了,道,“唉,老人家怕什么,他也不过一个六品官,咱们展大人四品呢!”
众人都无力地看他——你好像是一品!
赵普想了想,对赭影招招手,在他耳边吩咐几句,赭影点头和紫影一起走了。
展昭将他对二人的吩咐听得真切,问赵普,“你是想……”
“这人为了自保连手下官员都敢杀,这次说不定是看到事情快要败露了,所以来补救吧?”赵普笑了笑,“正好看看他的真身,是人还是画皮变得。”
展昭轻轻叹了口气,“我第一次觉得,杀了一个人,都便宜他了。”
白玉堂忽然站了起来。
“白兄?”展昭听到了声响,有些不解。
“我突然想到个有趣的法子。”白玉堂开口,对公孙轻轻一招手,“公孙,给我帮个忙。”
公孙眼珠子一转,“哦……白五爷莫不是想来个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白玉堂挑了挑嘴角,“正如这猫说的,让他们死都太便宜他们了!”说着,带着公孙一起去后院了,赵普让老妇先进屋去与小猴子、小四子他们一起避一避。
展昭则是单手支着下巴琢磨,什么时候白玉堂开始嚼自己猫了?昨天不还是展兄么?
很快,就听到了院门口脚步声响,梁豹带着梁知府,走了进来。
22情人天音
梁知府看起来年岁不小了,人很干练,大概是因为渔民出生自幼生活在河上,看起来,有一股文人少有的恨戾。
白玉堂细细打量了他一下,发现此人眼底泛青,褶皱都集中在眉间,额头却是光洁,知道这定是个长年发愁却少有舒心的人。
“大人,这位就是开封府的展大人。”梁豹给梁知府引见,“这位是王朝,这位是……”
赵普挑挑眉,“赵虎。”
公孙差点笑出声来,倒是,赵虎赵普,还真分不清楚。
“……哦。”梁知府混迹官场多年,粗粗打量了一下几人,心中了然,其中有文章!
白玉堂不像官,这是个标准的江湖人,另外,他还真没听说过哪个做官的,可以俊美到透着股子邪气,这样的人在官场上太过惹人注目了,是大忌。
而赵普则太贵气,这种贵气不是一般普通小官会有的,更不是市井百姓能有的,所以,这人非富即贵!
再看公孙和展昭。
公孙斯文,那气度神韵,必是大才!也绝非凡夫俗子。
梁知府的视线最后在展昭身上停留了下来,皱起眉,若有所思。
“梁知府,不知何事前来?”白玉堂见他打量展昭,怕他看出什么破绽或者对展昭不利,开口打断。
“哦,梁大人他……”梁豹刚想说两句,却见梁知府突然一摆手,笑了笑,“我左右无事,听说展大人在此,所以过来见一见。久慕展大人大名啊,对包大人我更是倾慕已久,只可惜鄙人官位低微,一直无缘拜会。”
公孙和展昭细细体会,梁知府虽然出生地位,但是对官场那一套无疑知根知底,说话谈吐都带着一股子官味的面面俱到。
白玉堂和赵普啧是对视了一眼,这梁知府不愧是老奸巨猾,似乎是看出了什么不妥之处,所以话锋一转,看来是想打退堂鼓了。
现在展昭他们有两个选择,要么戳穿他,不过可能打草惊蛇,要么……静观其变。
众人瞬息之间达到了某种默契——静观其变,现在还不是时候!
白玉堂轻轻点了点头,“梁大人客气。”
这语调他可是跟着展昭学的,只是白玉堂是桀骜不驯,展昭温润如玉,学起来,怪怪的……
展昭忍着笑意,白玉堂则是尴尬无比。
梁知府随后坐下与众人寒暄,但是一提到案情,马上又转开,比起梁豹他可是精明太多了,不好对付。
吃饭的时候,梁知府就告辞了,梁豹送他出去。
到了门口,梁知府低声吩咐,“将证据都销毁,知情人也都别再让他们开口,这次来的人不好解决,知道么?!”
“是!”梁豹听命离开,这一切,都让暗中监视的影卫看在了眼里,遂悄悄跟上。
……
“怎么看?”展昭问白玉堂。
“老狐狸。”白玉堂简简单单一句话,将众人对梁知府的所有印象都概括出来了。
“接下来怎么办?”赵普问白玉堂和展昭。
白玉堂耸耸肩,看展昭和公孙,他俩主意比较多。
公孙笑笑,“等吧!”
“等?”
展昭皱眉,“会不会被他们抢得先机,先下手为强?”但是问完了,又转念一想,“这样的话,倒是有线索了!”
“没错!”公孙站起来,“我们一定有人监视,最好按兵不动,所有事情都让影卫们去办。”
赵普觉得有理,跑过去打开门,让小四子他们出来,抓了一把联络用的响箭,说是给孩子们放烟花玩的。
几个小孩儿懂什么呀,见赵普将响箭扔上了天,没多久就炸开了,散落很多焰火,虽然没有天黑的时候好看,但还是乐得直拍手。
俄顷,众影卫都冒了出来,悄无声息地到了房中听候赵普安排。影卫们走后,公孙继续去验尸,赵普陪着。
箫良、小四子还有小猴子和奶奶都在房里呆着,绯影他们几个女的影卫作陪,院子里,就剩下了展昭和白玉堂。
“怎么办?”白玉堂问展昭,“饿不饿?要不然出去吃个饭?”
“嗯。”展昭想了想,问,“那天……我大哥在床板上留下的那些花纹,和那张羊皮书上的花纹,一样么?”
白玉堂拿出来又比较了一下,“花纹是一样的,只是排列的顺序是完全不同的。”
“哦。”展昭点了点头,似乎有心事。
“猫?”白玉轻唤。
展昭伸手往空中一撩,似乎是一爪子拍过去。
白玉堂眼疾手快抓住他手腕子才没被挠着,惊问,“你干嘛?”
“你不是叫我猫么?”展昭回答得颇有几分不满,“不挠人的,哪里是猫。”
白玉堂摇头,“你的意思是,承认自己是猫了?”
展昭抽回手,“不准叫猫!”
“挺好听也挺顺的。”白玉堂想倒茶,却发现壶中已无水,就对院门口的一个小丫鬟指了指水壶,边漫不经心应对展昭,“比叫展昭或者展兄都要好!”
“那我能不能叫你鼠?”展昭反问。
“我不介意你叫我叔!”白玉堂难得地,露出了一丝得逞的狡黠笑容来。
展昭则是十分沮丧,姓名之争上她正处于弱势,想了想,咬牙,“小玉!”
“咳咳……”
白玉堂呛着一口水,“你说什么?”
展昭挑挑眉,颇有些挑衅的意味,“小玉!”
两人僵持不下,这时候,丫鬟来上新茶,展昭对白玉堂说,“你不叫猫,我就不叫小玉,否则……”
“大人。”
那小丫鬟突然红着脸盯着展昭问,“你咋知道我叫小玉呢?”
“呃……”展昭愣了愣,张张嘴,白玉堂则是忍着笑摇头,对那丫头说,“姑娘别理他,这是个等徒浪子,轻薄着呢。”
小玉听了,吃惊地看了展昭一眼,心说,哎呀,原来是个轻薄郎呀,还以为是谦谦君子呢,就端着茶盘,有些失望地走了。
展昭气恼,踹了白玉堂一脚。
白玉堂雪白的一摆上有一个黑漆漆的脚印,抬手掸了掸,鞋印消失不见……
随后,白玉堂站起来去拉展昭的手,“走,出去吃饭,想吃什么?”
展昭就觉得莫名有些别扭,自己也总是拉小四子的手,用同样的语调问,“走,出去吃饭,想吃什么……”
不过最后,两人还是从院子里离开了,
小四子坐在房门口的门槛上面,刚刚就一直看着白玉堂和展昭。
“小四子。”绯影给他剥了石榴递过去,“吃么?”
小四子接过石榴仰起脸,“绯影姐姐你们什么时候来的?”
“我们之前留在开封府帮包大人,后来陷空岛二爷三爷和四爷来帮忙了,所以我们就追来了,黑影白影他们带着一部分人四处打探展晧下落去了。”
“展昭是喵喵的哥哥么?”小四子吃石榴,“为什么他不疼喵喵?”
绯影将他抱起来摸摸脑袋,“唉,不是这次的事情,我都不知道有展晧这样一个人,大概展昭名气太大了吧。”
“喵喵的哥哥嫉妒他么?”小四子突然问了一声出来。
正巧,公孙验尸时工具忘带了,和赵普往回走,到了门口正好听到,公孙微微皱眉,走过去蹲下问,“小四子,你刚说……展昭的大哥嫉妒他?”
“唔。”小四子点点头,“不然为什么讨厌喵喵,喵喵那么好!连白白都喜欢他!”
“这话怎么说的……”赵普摸摸小四子的脑袋,心中却觉得好笑,“的确也是这么回事……白玉堂他过谁多两眼啊?果然小孩子的眼睛最亮啊。”
两人又回到仵作房,公孙问赵普,“你怎么看呢?”
“你说展昭的大哥?”赵普很有些不痛快地冷笑了一声,“他为了引展昭来蕖山县,将他眼睛弄瞎。来了还神神秘秘留下那么多线索,现在突然一下子说要让他停……如果没有特殊理由,那他绝对是恨死展昭了吧,这么折腾他!”
“说不定有苦衷呢……”
“苦衷什么的,只能帮展昭骗骗自己吧。”赵普叹了口气,“你若是有个疼爱的兄弟,你会这么折腾么?”
公孙立刻哑口无言。
“如果说让展昭瞎,是有什么特殊目的……当然,目前看来除了给白玉堂些方便真没别的任何好来。”赵普撇撇嘴,“关键是那个传话,说什么最恨他,有些刻毒了!谁受得了啊”
……
展昭和白玉堂一起上了街,这次,他们没先急着去酒楼吃饭,而是一直走到了伊水河边,看河对岸。
果然,渡口两边的堤岸都塌了,水没过了地面,一直没到近处的农田。
“你猜,小红会不会有事?”展昭突然问,“你四哥在就好了,说不定能下水找找小红。”
“我四哥估计水性没她好。”白玉堂有些促狭地说。
“你今天很开心么?”展昭纳闷。
“干嘛那么问?”
“因为你一直在开玩笑。”展昭回答,“你以前都不怎么说笑的。”
白玉堂愣了愣,不过今天的确心情甚佳。
“哎呀……”
没等白玉堂说话,展昭突然一捂耳朵,“又来了!”
“又是那声音?!”白玉堂一惊,同时,就听到远处传来了人们的叫声。
抬头望过去,白玉堂皱眉,渡头上有不少正在修筑堤岸的力工,他们之中似乎很多都听到了这乐声,捂着耳朵到了路边。随后的举动让人费解,就见他们飞快地跑,然后跳,搓脸一顿忙活。
白玉堂见着他们的行为觉得挺诡异,心说这是干嘛呢?而更奇特的是,那些人动了动之后,似乎就好了,回头继续干活,完全没有再受乐声的影响。
白玉堂眼前一亮,让展昭稍微忍耐一会儿,自己一个纵身跃到了堤边,问一个伙计,“兄台,我朋友突然闻听怪声,痛苦不堪,不知道你们听到没有?”
“哦!”那伙计笑了,“公子外乡人吧,不要紧,你让你那朋友多动动,血脉膨胀脸红心跳的时候,就听不到了!”
白玉堂一愣,“脸红心跳……就能听不到?
“嗯,这是河里头传来的天音,也有人说是海人鱼唱歌呢,我们地方上都叫情人天音。”伙计给白玉堂解释。
“情人天音?为何有人能听到,有人听不到?”白玉堂觉得无法理解。
“这个天音啊,对畏寒的人有效果!”伙计说,“有些人怕冷有些不怕冷,那些怕冷的人呢,大多天生心跳比较慢,都能听到这声响。”
白玉堂点了点头,展昭和小四子的确畏寒,可公孙呢。“可是……我有个朋友也畏寒,他没反应。”
“哦,你那朋友成亲了吧?!”伙计笑呵呵说,“成了亲的人都听不到的。”
白玉堂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忍不住问,“脸红心跳就行么?”
“嗯,着法子本就是一对小情人想出来的!”伙计笑,“那时候有个姑娘被这天音烦得头痛,他情人捂住她耳朵管用,别人捂都不管用。她那情郎是个聪明人,那日不捂了,亲了那姑娘一口,姑娘竟然也听不见了!所以啊……唉,公子?
伙计还没说完,白玉堂已经回去了,很平静地走到了展昭的身边。
“好吵。”展昭觉得怎么都不舒服。
就听白玉堂突然说,“猫儿……我想亲你。”
“哈?”展昭惊骇,虽然看不见但还是睁大了眼睛,耳朵绯红。
白玉堂沉默了片刻,问,“还听得见么?”
展昭眨眨眼,掏掏耳朵,“诶?怎么会……”
白玉堂一笑,伸起手,纤长食指轻轻戳了戳展昭的心口,“如果再听到,想想我刚刚那句话,让这里跳的一点,就好了。”
展昭闹了个大红脸,白玉堂则是嘴角的笑意忍不住流出。
而府衙里头,小四子美滋滋地偎在箫良怀里,让小良子给他捂着耳朵。唔,小良子怀里好舒服哦……心跳好快喏。
23海人鱼
展昭和白玉堂在渡头徘徊了一阵,也没查出什么有用的线索,河里更是没发现小红的踪迹,就暂时离开,上酒楼吃饭去了。
到了城门附近的一座小酒楼,白玉堂觉得还挺干净雅致,就和展昭进了小楼吃饭。
刚上楼,却是发现些微有些不妥……因为小楼很新很新,看着似乎是头一天开张的。
“桐油的味道很浓啊。”展昭忍不住说。
“二位公子,楼上请,吃什么?”
白玉堂想了想,快走几步出了酒楼左右看了看,眉头就皱了起来,回来问,“掌柜的,你们是新开的店?”
“嘿嘿,不瞒您说,我们今天是第一天开张做买卖的!”伙计笑呵呵回答,“不过以前也是间客栈,所以改一改很快。”
展昭听后,心中微微一动,“改名前叫什么?”
“哦,叫朝晖楼啊。”
伙计的话犹如一声闷雷,打得展昭和白玉堂一时间都愣在了原地——朝晖楼!之前展晧住过,并且留下证据的那座客栈,怎么会一夜之间易主了?!
“原先的掌柜和伙计呢?”展昭追问。
“那我可不知道,这店是一位公子卖给我的。”伙计想了想,“早半个月就卖给我了。”
“半个月……”展昭一脸茫然,原先朝晖楼的伙计根本没有提起过,莫非……
“卖楼给你的公子,长什么样?”
“哦,那公子长得挺威风的,个子高,人也不胖,穿着身简单的青衫,像个买卖人,就是看着严肃了些。
“他左眼的眼角,是不是有一粒痣?!”展昭追问。
“哦……”伙计一拍脑袋,“对的!那理痣很小啊,总之呢,这人给人感觉阴森森的。”
白玉堂就觉展昭的气息不稳起来,眉头微皱,便问伙计,“你这儿有客房么?”
“当然有啊。”
“要天字一号房。”
“哦……好!”伙计问,“客官住几天?”
白玉堂想了想,突然问,“你这酒楼多少银两买的?”说着,掏出几张银票来给他,“这些够不够?”
“呃……够,够了!”掌柜的赶紧去借了钱,跑进去拿出地契来交给白玉堂,“爷……头一回碰到你们那么怪……”
伙计话没说完,白玉堂一摆手打断他,“之前店里所有收拾出来的东西,你放哪儿了?”
“都在院子里,还没来得及换呢……”伙计指了指后院,白玉堂点头,让他和所有的伙计厨子都空手走,什么都别带!
伙计掌柜的赶紧就跑了,客栈里就留下了展昭和白玉堂。
良久,展昭问白玉堂,“你花了多少银子……”
“先不管这些。”白玉堂拉着他手腕子,“上楼看看。”
按记忆,白玉堂带着展昭到了天字一号房前,边问,“你觉得那人是你哥?”
“应该是他,我大哥给人感觉就这个样子。”展昭老实回答。
“阴森森的感觉?!”白玉堂皱眉。
“其实他人很温和的。”展昭皱眉,印象之中大哥虽然对人很冷淡,但是对亲人很疼爱照顾,不是那种冷酷无情的人。
白玉堂刚要推门进屋,突然,听到里头轻微的,“哗啦”一声。
两人都一愣——里面有人!
下意识地贴墙站,两人侧耳听里面的动静。刚刚哗啦一声……不知道是水声还是抖动布料子的风声。房间里面有水的可能性不大,所以估计是抖动布料了。
白玉堂伸手,轻轻地一推门,门从里面上闩了,可见房内有人。
展昭一缩手,从袖子里抽出一根袖箭递给白玉堂。
白玉堂心领神会,用袖箭轻轻一挑门闩,随后一推门……在门闩落地之前,白玉堂闪身进去,接住了门闩,轻轻放到地上,抬眼看四周,房间里头空空,不过窗户紧闭,可见没人出去过。
展昭指了指某个方向,示意——声音在那里。
白玉堂也感觉到房中还有他人的气息了,看向展昭手指的方向,是一个巨大的屏风侧步,缓缓地靠近过去,白玉堂猛地闪出屏风往里望。
就看到屏风后面有一个硕大的水桶,水桶边还放着一个高台,台上几个小木桶。
正在纳闷,就听到哗啦啦的水声响了起来,木桶里有人冒出个头来,一头乌黑的长发,湿漉漉的,五官是个好看姑娘,脖子肩膀都光溜溜的……
白玉堂赶紧转开脸,心说怎么有女子在这里洗澡?!
展昭也走了过来,他看不到,自然不知道尴尬,就问白玉堂,“什么人?”
白玉堂还没开口,却听到有极低沉沙哑的声音想起来,“小猴子的……朋友?”
展昭和白玉堂都一愣,白玉堂猛地想起来,怎么那么大个桶?!想罢缓缓转回头,那姑娘还盯着自己和展昭看呢,身后突然哗啦一声……一条巨大的鱼尾巴甩了起来。
白玉堂向来处变不惊,但这会儿也是微微张开了嘴惊骇地盯着眼前……浴盆里头的不是个姑娘,而是条人鱼。
“你是……”白玉堂愣神,展昭可要急死了,摸索过去抓他袖子,“谁啊?”
“小红?”白玉堂问。
那海人鱼点了点头,回答,“嗯。”
“哪个小红?”这回轮到展昭张大了嘴巴。他真恨啊,他哥无论出于什么心思把他整瞎了,下次再见面,非要狠狠揍他一顿不可,竟然看不到海人鱼,连白玉堂都那么震惊……真可惜看不见啊。
白玉堂想要走过去,但毕竟这姑娘没穿衣服,就伸手从床上拿了件薄毯子给她,想让她披上,但是小红茫然地歪头看他。
白玉堂皱眉,这姑娘身体青白色,浸在冷水里,不冷么?
展昭虽然看不见,但是也大概听明白了白玉堂的举动,心中轻叹,压低声音问小红,“你怎么会在这里?”
“轰轰一声,然后大水来了。”小红哑着嗓子说,“他带我出来的。”
“他是谁?”展昭问。
“他是好人……让我在这里等人,有吃的。”小红回答。
白玉堂走过去看了看小木桶,里头有十几尾鲜活的鱼,忍不住皱眉……吃生鱼么?深吸一口气,再看看小红,觉得将她弄成如此非人非鬼模样的梁知府一干人,真是死不足惜。
“猫儿,你坐下跟她聊一会儿,我去找人通知赵普他们来。”
“嗯。”展昭点头,被白玉堂带到浴桶边坐下,小红抬眼看了看展昭,悄悄游到一旁,睁大了一双眼睛看他,“我见过你们的。”
展昭听她的语调还挺顽皮,就笑问,“那天在马腹祠堂里面,就是你么?”
“嗯。”小红点点头,“白的很漂亮,我看到了。”
展昭知道他说白玉堂呢,只不过不知道她说的是白色衣服很漂亮,还是白玉堂很漂亮。发觉自己又开始神游太虚,展昭赶紧甩头恢复清明,问,“你在水里,冷不冷?”
小红摇摇头,“现在不冷,冬天冷。”
“冷的话,怎么办?”
“到地陵里面呐,那里不冷的。”小红无所谓地说着。
“那个人也在地陵里面么?”展昭试探着问,“为什么他恰好救了你?”
“他一直在啊。”小红回答,“东西没有找到么,昨天塌了,他就找到了。”
白玉堂回来了,正好听到,就和展昭一起问,“找什么?”
小红似乎非常喜欢白玉堂,凑到他近一点的地方,“找一颗珠子。”
“珠子?”展昭从小红说话声音的远近,判断出了她现在的位置,似乎和白玉堂比较近……莫名又想起了那个梦。
“河神爷爷的珠子。”小红说着,伸手从木桶里抓起了一条鱼,递给白玉堂。
白玉堂愣了愣,展昭帮着解释,“她请你吃鱼。”
白玉堂轻轻咳嗽一声,见小红天真模样也不忍拒绝,就道,“我吃过了,你留着吃。”
小红笑着点头,拿过鱼来吃,白玉堂忍不住会皱眉……真的生吃鱼啊。
展昭听着动静了,又矛盾了,有时候看不见,也不失为坏事。
“小红。”
“嗯?”
“河神爷爷的珠子是怎么回事?”
“很亮很亮的珠子。”小红说,“在河神爷爷的床里面。”
“床……”白玉堂话没说完,就听门口有人冲了进来,是公孙他们。
公孙和赵普在衙门里,就有个小地痞跑来,递了张白玉堂的纸条,上面写了晓红所在的地方,公孙连手都没来得及洗就冲来了,当然,身后跟了赵普小四子石头等大大小小奇形怪状的一串尾巴。
小红见一下子多了那么多人,吓得钻回水里去了。
“小红。”小猴子跑过来了,小红才出来,亲昵地跟小猴子说话。
赵普见一个姑娘没穿衣服,将跟来的影卫们都打发出去了,走近一些,看到了那条鱼尾巴,骇然,“书呆,那不像是假的啊!”
公孙猛地一看也觉得这根本就是真的,但是说世上真有海人鱼,打死他也不信!于是他索性走到了桶边,低头看水桶里小红的尾巴。
这一看,立刻看出破绽来了,虽然工艺巧夺天工……想到这个词公孙赶紧摇头,差点没甩自己一个嘴巴,怎么能这样说一个活人!巧夺天工的不是人,是玩物。
小四子也凑过来看,真心惊叹,“尾巴好漂亮哦。”
小红似乎能听懂,笑着看小四子。
公孙将小四子拉到一旁,赵普搔了搔头觉得这场面有些诡异,不知道是喜是悲,只好问,“要不然,咱们穿上衣服上岸说?”
绯影和黛影两位姑娘进来,给小红披上毯子,轻轻将她抱出来放到了床上,盖上被。
公孙过去看她的尾巴,摸索了一下,“诶?腿部还是健康的,可以将皮子切开,让她离开水生活。”
众人都松了口气。
白玉堂见展昭站在一旁低着头发呆,就走过去问,“怎么了猫儿?”
展昭仰起脸,“为什么猫又多了个儿字?”
白玉堂失笑,“叫起来顺一点。在想什么?”
展昭皱眉,“河神爷爷的珠子……是什么东西?”
白玉堂想起来了,刚刚小红没说清楚,就过去再问。
小红说:“地宫里,有河神爷爷的床,床铺里面躺着河神爷爷,还盖着石头盖子,怎么都打不开……河神爷爷的头顶上,有一颗珠子。”
“她说的,似乎是地宫里头有棺材,棺材里有个老头的尸体,尸体上面有珠子。”公孙如是分析,展昭等人听了都暗暗点头——觉得估计就是这么回事。
“大哥千方百计要的就是这颗珠子么?”展昭皱眉,白玉堂却是突然说,大堤是昨晚上塌的……这酒楼是今早刚刚开张的,也就是说,猫,你大哥还在蕖山县里头?!
24大哥
展昭的大哥还在蕖山县里头,目的就是那颗珠子!接下去怎么办?是众人要想的。
赵普让众影卫按照展昭的描述,四散去寻找展晧。
展昭也要去找,公孙拦住了他。
“我还是想去……”展昭犹豫。
“你想去是一回事,不过有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公孙说到这里,笑了起来,“药养熟了,可以上药了。”
“当真?”众人都吃惊地盯着公孙看。
“不是说要半个月么?”白玉堂纳闷,“确定养好了?”
公孙点头,“我昨天看了一眼,很奇怪竟然比在开封的时候要长得快,估计是和地气有关系。”
箫良很是好奇地问小四子,“槿儿,药怎么养啊?”
小四子说,“就是药养药了,治喵喵眼疾的药,不能直接用,要养入一种草药里头,然后再碾碎了用。用药物浇灌另一株草药让它长大,就叫养药。”
展昭高兴,“那马上上药的话,要多少时间好?”
公孙又给展昭诊脉,“你内力深厚,上药后运内力行走筋络一周,这样反复几次,我觉得五天之内肯定能好,至于具体几天,要看情况。”
“太好了!”展昭长出了一口气。
白玉堂虽然也为展昭高兴,但是莫名就觉得似乎少了什么,倒是有些失落起来。
正在胡思乱想,就感觉有人拽了拽他衣摆,白玉堂低头看,就见小四子仰着脸一脸着急地看他——要赶快呀!
白玉堂哭笑不得地看他,赶快什么?
下午的时候,公孙将展昭带到屋里,仔细给他上了药,让他静静坐在屋中调息,自己则是要了一件空房子,带着小四子进屋,给小红去掉那层紧紧贴在腿上的鱼皮。
赵普本来想围观一下,不过公孙反复问了他两边,“你确定?”又跟他详细地描述了一下整个分离的过程,赵普立马投降了。
于是,赵普和白玉堂在院子里坐着,大眼瞪小眼。
赵普开口,“闲着不是办法。”
白玉堂点头,“去地宫,或者是找展晧?”
“你见过展晧没?”
白玉堂摇头,“不过听展昭描述过,应该比较好认。”
“那走吧。”赵普起身,留下了几个影卫守卫衙门,就和白玉堂一起出门了。
说起来,白玉堂和赵普也算认识很久了,赵普很少有看得上眼的人,当然他家公孙除外,展昭和白玉堂算是他最欣赏的两个人了。
说实话,第一眼瞧见白玉堂,赵普贼想把他骗到军营里头来当个将领,这不用问,必然是一员虎将啊!
可相处久了,赵普倒是有不同看法了……虎将是不假,只是白玉堂这人太随性了,不适合做官,相比起来,展昭倒是帅才,做个开封府的护卫太屈才了。
不过人各有志,打仗毕竟是杀伐屠戮,展昭宅心仁厚,行侠仗义救人除恶更适合他。
这两人都不爱说话,赵普别看跟公孙在一起时挺聒噪,换了白玉堂在身边,两人一左一右一黑一白,各走各的,若不是偶尔说上一两句,还真看不出他俩认识。
“对了。”赵普突然问,“你跟展昭还没成呢?”
白玉堂尴尬……哑口无言看赵普。
赵普见他神色,点点头,“哦……看来还差点,我还以为已经成了。”
“成不成也不是我说了算。”白玉堂良久回了一句。
“哦,那就说你有感觉了,展昭比较迟钝?”赵普也不知道是从哪儿听出来的重点。
白玉堂有些想要扶额,总觉得跟赵普聊这种话题狠怪。
两人漫无目的在街上兜兜转转,也没找出个所以然来,又到了渡头,站在岸边往水里看。
渡头差不多修复完了,已经有赶船的人下河摆渡,一趟趟往对岸拉人。
白玉堂莫名想到了马腹祠堂那晚看到的月亮,就问赵普,“天上的是月牙,映到水里成了满月,这事情听说过么?”
赵普琢磨半天,倒是真让他想起些事情来,“你别说还真有过一次,我在西北打仗那会儿,见过一眼月牙泉,晚上大漠孤烟,水上有月亮的倒影。当时好些将士都看见了奇观,天上月牙儿,水里头满月。”
“那是什么原理?”白玉堂好奇。
“我没深究,后来听当地老农说,那是泉眼,估计这地方和地下河之间有空洞,当间有光,于是泛到外头来了。”赵普想了想,“西北那一带地下河很多,大多当中都有空洞。”
“小红的确说过,马腹祠堂和地宫是通的。”白玉堂点点头……抬起头往渡头那边看看,却看到人影一闪……跟着人群上了船。
那人看着很阴郁,穿着青衫像个生意人,背着个小包袱。
“喂。”白玉堂叫了赵普一声,示意他看。
等赵普看的时候,就剩下个背影了,那人夹在人群之中上了船,似乎行色匆匆。
“是他?”赵普纳闷。
“有些像……展昭说他眼角有痣。”
“走。”赵普指了指船尾,“我往后你往前,咱们堵住他。”
白玉堂点头,和赵普分头从两边上了船。
船上人很多,大多是老弱妇孺。
赵普上船,就见前面那青衫人背着包袱,正准备坐下呢,开口喊了一声,“展兄别来无恙。”
那人一回头,看到赵普后愣了愣,赵普清清楚楚看到,那人眼角的确有痣,一挑眉,“展晧?”
话引一落,那人转身就往船头走。
可没出船舱,就被白玉堂拦住了去路,赵普也追了上来,挡住他去路。
白玉堂上下打量了那人一番,问,“你是展晧?”
这人看起来三十岁不到,气质阴郁严肃,个子很高,身材也挺魁梧的,偏瘦,整个人给人的感觉有些阴森,让人不太想接近。
白玉堂和赵普都很难想象,这样一个人竟然会是性格开朗的展昭的大哥。
“跟我们走一趟吧。”赵普上前一拍展晧的肩膀,展晧却是一闪身……
就见他矮身一缩,功夫特别,筋骨像是散架了一般特别的松,哧溜一下就从赵普手下溜了。
白玉堂纳闷——他记得展昭说过,他大哥不是江湖人,不会功夫的啊。
可赵普也不是省油的灯,见他功夫怪异,便也不去捉他,就是拦他的去路,白玉堂只是在前面帮他堵着,观察那人功夫,越看越怪……
此人练的根本就是西域妖邪之功!绝对不是正常路数,白玉堂始终不相信这样一个人是展昭的大哥,莫非弄错了,人有相似?
那人功夫远远不及赵普,没三两下就扛不住了,而船家和坐船的看到有人打架,早就跑了,一整条船,就只剩下三人。
那人在三十招后,被赵普点了穴道。
赵普撇嘴,“行啊你小子,东躲西藏竟然能接老子三十招。”
那人并不说话,阴森森看着白玉堂和赵普。
“你是展晧?”白玉堂又问了他一边。
那人盯着白玉堂看了一会儿,突然挑起嘴角笑了,他嘴巴古怪地唑起,吹了一声响亮而奇特的口哨……
白玉堂和赵普都一皱眉,心说莫非是要搬救兵?可刚刚想到这里,就感觉船身摇摆了起来,同时,外头传来了行人惊呼的声音。
白玉堂和赵普都水性不好,觉得船要翻,下意识抓住船边的把手……只听到身后水中翻江倒海,回头看……
只见水面上波涛滚滚,仔细一看,好几条虎纹大鱼,正在水中翻腾。
两人被这大鱼引开了注意力,那人突然一闪身到了船边,“普通”一声……钻进了水里,踪迹不见。
白玉堂和赵普再想去追,人早没了,再说了,就算看得见,两人这水性下去估计也拿不到人。
再看那些大鱼,扑腾了几下,潜入水中也不见了。
水面上很快平静了下来,赵普和白玉堂可是傻眼了,两厢对视了一下,都觉得没面子,竟然有人在他俩眼皮子地下溜走了。
“我分明点了他穴道。”赵普不解。
“展昭最擅长移穴。”白玉堂一挑眉,“他似乎可以控制那些大鱼!”
“嗯……”
又沉默了一会儿,赵普摸摸鼻子,“今天的事情,要不然……”
“嗯。”白玉堂没等他说完就点头,“不提了,反正人也跑了。”
“你信这是展昭的大哥?”
白玉堂冷笑一声,摇头,“我不信!”
……
放下赵普和白玉堂追人追得郁闷不提,且说衙门里头。
公孙和小四子正给小红分腿呢,这活儿精细,幸好一路下来很顺利。
展昭一周调息下来,觉得眼睛用药包住的地方微微有些肿胀,不过公孙说了,那是药物见效的表现。
突然,展昭听到房顶上传来了轻微的“咔哒”一声。微微皱眉,莫非是影卫们?不太肯能,正想着,就听到大门轻轻地嘎吱一声……有人闪了进来。
“谁?”展昭冷声问。
就听那人不说话,却是有气息靠近,展昭皱眉,做好反击的准备,只听有个熟悉的声音说,“昭。”
“……大哥?”展昭一阵惊喜,当然也生疑,“大哥,是你?”
“嗯。”那人走到了展昭身边,“是我。”
展昭现在看不见,但感觉是他大哥没错,声音也像,那声“昭”是从小喊到大的,不是一般人能模仿。
“你没事吧?”展昭问。
“没事。”展晧靠近,展昭刚想伸手抓他手腕子,却感觉身上一紧——展晧点了他的穴道。
“大哥?”展昭有些茫然。
只听到展晧凑到他耳边,低低的声音说,“有件事情,我一直想要告诉你。”
展昭不说话,不明白展晧为什么要点他的穴道,只好静下心听着。
“咱们老家的地窖里,我们小时候埋过一样东西,你还记不记得?”
展昭一愣,“那个小盒子?”
“你去挖出来,找个地方藏好,里头的东西,会告诉你一切。”展晧说着,伸手帮展昭整理了一下衣服,“我走了,你别找我,我会找你。”
“大哥,究竟则怎么回事?!”展昭着急,可展晧就是不跟他说清楚。
展晧略微犹豫了一下,低声在展昭耳边吟诵了几句,“月迷离、人迷离、白月光、照中庭、西非西、东非东、人非我、我非人。”说完,轻轻拍了拍展昭肩膀,“保重。”
“大哥!”展昭喊了一声。
此时白玉堂正好走到门外,在院中犹豫要不要进来,展昭不知道调息好了没,就听到屋中一声大喊。
冲入门中的时候,展晧已经从后窗户跑了。
“怎么回事?”白玉堂到了展昭身边,见他竟被人点穴了,就给他解穴,可解了一下没反应。
“诶?”白玉堂这辈子头一次碰到这种事,“猫……你……”
展昭有些无力,“我移穴了,可是我大哥似乎看出来了,等着我呢,这回穴道找不到了。”
“你大哥来了?什么时候?他不是不会功夫么?”白玉堂有些摸不着头脑。
“我也不知道,你帮我看看,大哥刚走!”展昭也有些乱。
白玉堂飞身出了窗户,上房顶四外望,哪儿有展晧的踪迹,找了两个负责守卫的影卫一问,两人也都茫然,没看到有人来啊。
白玉堂无奈回到了房中,对展昭说,“没人啊。”
展昭轻叹,脑子有些乱,“你先帮我解穴。”
“你移哪儿去了?”白玉堂问,移穴有利有弊,一旦移动了,原来的穴位就不管用了。
“不知道……”展昭良久才说。
白玉堂让他逗笑了,“猫……不知道,你让我怎么给你解开?”
“要不然你找找?”展昭问。
白玉堂尴尬,找找——就是摸一遍么?
“快点啊,难受。”展昭干站在那里着急。
白玉堂只好伸手,在展昭原来的穴位附近摸索,移动的穴位都有一个气口,用内力摸可以发现,只是这么摸着……也不是办法。
展昭耳朵有些红,白玉堂就是闷头找。
正忙呢,就听外头哒哒哒脚步声传来,不一会儿,小四子冲进来,“喵喵,小红的腿好了……”
抬眼,看到白玉堂正搂着展昭(找穴道)。
“啊!”小四子赶紧伸手将两边的门关上,转身跑了,嘴里还嚷嚷,“不要停!”
白玉堂扶额,此时,他已经找到了展昭穴位的缩在,轻轻一拍。
“呼……”展昭松了口气。
“没事了吧?”白玉堂扶他往床边来坐下。
“没……”展昭低头想了良久,问,“月迷离、人迷离、白月光、照中庭、西非西、东非东、人非我、我非人……这句话你曾听过么?”
白玉堂听得云里雾里,盯着展昭问,“什么?!”
“大哥刚刚跟我说的。”展昭说完,将刚才展晧的话都说了一遍。
白玉堂听后,虽然不明白那句话的意思,但是却笑了。
“笑什么?”展昭问,自己着急还来不及。
“哦……”白玉堂想了想,低声道,“你大哥跟你说了保重是不是?”
“嗯。”
“也就是说他关心你,一点都不讨厌你了?”
白玉堂一句话,说的展昭豁然开朗,之前堵在心中的郁结之气立时消散了,点头,“嗯。”
“眼睛怎么样?”
“还行。”
“疼不疼?”
“不疼。”
25 丧魂珠
展晧神出鬼没,来得快去得也快,就给展昭留下了一句完全猜不出意思的话。
白玉堂见展昭皱眉,伸手轻揉他眉心,“别闹心了,最重要的事情知道了就好,其他的慢慢想。”
“最重要的事情?”
“兄弟之间,最重要的自然是情谊二字,只要你知道你大哥对你的兄弟情是真的,其他都好说。听你说的,你大哥为人处世很有分寸,他这么做,必然有他的理由。”白玉堂边说,边隔着纱布看展昭的眼睛,想看看药是不是有效果。
“嗯。”展昭点头,“说得有理。”
“对了,你有没有问他为什么弄瞎你?”白玉堂问了一声。
展昭沉默良久,“忘记了……”
白玉堂叹气,这是只什么品种的猫呢,真叫人闹心。
随后,房中恢复了安静,展昭感觉到白玉堂的气息就在耳侧,有些好奇,问,“你在做什么?”
“没,我看看你的眼睛有没有好些。”白玉堂回答。
“哦?”展昭仰起脸问,两人挨得更近,笑眯眯回答,“看吧。”
白玉堂有些想笑,视线则是不自觉地跳过纱布,落到展昭的嘴上……
正在对视,就听外头传来了轻轻的敲门声音。
室内的暧昧之气被打断,两人恢复了清明,白玉堂说了声,“进。”
门被推开了一点点,就见小四子探头进来,小心翼翼的,像是怕打断了什么好事。
“小四子,怎么了?”展昭听到敲门声时,就已经分辨出是小四子了,笑着问他。
“爹爹说,请你们去前边,小包子来信了。”小四子边回答,边看两人,想着,之前他们在做什么呢?
“这就来。”展昭点头,和白玉堂一起出了门,跟着小四子到了前厅。
公孙和赵普此时正看信呢。
“公孙,你把案情告诉包大人了?”展昭问。
“嗯。”公孙点头,“大人说尽量搜集证据,还有那些曾今参与用少女制作海人鱼或者购买过海人鱼的官员们,如此灭绝人性的行为必须要严惩!”
展昭点头,的确应该严惩。
正在众人商议之时,紫影和赭影进来了。
“王爷。”赭影回禀赵普,“我们发现梁知府吩咐梁豹杀人灭口,于是跟踪梁豹,在郊外的一个山洞里发现了被囚禁起来的跛足老捕快,也就是当年的杂耍班班主。”
“他人还在?”众人都紧张询问。
“在的。”赭影点头,“梁豹想杀了他,我们将两人都带回来了,梁豹关押在死囚牢里头,老捕快就在外面。”
“快让他进来!”赵普吩咐一声,赭影就去带人上来了。
老捕快进来之后,依旧是装疯卖傻,公孙就让他见了小红和小猴子的奶奶……
小红此时双足已经分开了,正躺在床上休养,见到老头,竟然还认得,叫了他一声,“秦爷。”
老捕快当即嚎啕大哭,一旁公孙劝他,“若想赎罪,就将实情告知。”
老头立刻点头,愿意一五一十都说出当年实情,指证梁知府等一行的滔天恶行。
这老头行走江湖时候的本名叫秦福,做捕快后为了掩人耳目改了名字。
正如小猴子奶奶说的,他原本是戏班子的班主,被逼帮着制作海人鱼,因为常年担惊受怕外加内疚,所以只能装疯卖傻地度日,留下证据,期望有朝一日能将梁知府等一行人绳之以法。然而这过往来来去去的官员很多,大多官官相护,所以他一直不敢跟展昭白玉堂等明说,只是从旁提示。
展昭和白玉堂就想起了那条古怪白蛇,就问是不是他放来通知他们的,老头却摇头,说自己没那个本事。而且梁豹早早就已经将他软禁,最近发生的事情他更是一概不知。
公孙让他看了伪造的海人鱼尸体,老秦一看就认出来了,这是当年他做的,也是奉梁大人之命。
做这具人鱼尸体的目的,就是让那些达官贵人们相信,海人鱼的确存在,而且可以生养!
“于是就有更多的人来买海人鱼么?”展昭冷笑了一声,“原来如此。”
“还有没有其他证据?”赵普问老秦,“可以将一干人等全部定罪的?”
“有!”老秦带着众人来到了自己常年居住的破旧宅子,从地底挖出了一个陶泥的坛子来,里头有几封书信,都是当年梁知府用来与购买人鱼的客户们通信的凭据,还有一本账册,详细记录了买卖人鱼的所得。
最后,老还头带着众人到了郊外乱葬岗西面的一处山谷里。
往下望,山谷之中横七竖八很多年幼的枯骨,据说这些都是当年受不住折磨,不幸丧命的少女们。
赵普下令将所有尸骨都从山谷底部运上来,找全城的仵作来想法子确认身份,通知家人,好好殓葬。
有了账簿、书信和尸体,更有老秦、小猴子奶奶和小红的证词,可谓人证物证俱全。
赵普当即叫赭影去调集了周边军营的兵马来,将县衙门团团围住,梁豹等一行人全部落马,账簿名册等全呈送开封府。包大人将账册交给了皇上,并将蕖山县的奇案告知,赵祯听后勃然大怒,要求将所有名册上涉案人员统统法办,一个不留。
凶嫌全部落马了,唯独一个人踪迹不见——梁知府!
众影卫们原本早就盯紧了他,怎奈狡兔三窟,这老小子早就在房中挖好了地道,逃之夭夭。
“跑哪儿去了?!”赭影紫影带人搜寻了一圈,依然没有梁知府的下落,有些不甘心!怎么能让祸首逃脱!
“他年纪不小了,而且城门附近我们都有守卫。”展昭想了想,“应该还在蕖山县城内,可能藏起来了。”
“分散出去找。”赵普吩咐众影卫,“多派人手,掘地三尺也要把这老地鼠给揪出来,绝对不能放走他!老子要将他活剐了!”
“是!”影卫们都各自带着一众兵马出去找人。
公孙和赵普忙着查证当年人鱼的身份,想要还死者一个名姓,最好是能找到父母,让她们落叶归根,回到家人身边。
展昭和白玉堂则是将老秦带到了房间里头。
白玉堂拿出了那日展晧留在天字第一号房床板之上的刻文的拓印,让老头看,希望能帮着翻译一下。
老秦看了看,微微皱眉,道,“哦……这上头写的是,‘丧魂珠,见珠丧混,顶珠回魂,含珠控魂,吞珠锁魂’。”
展昭和白玉堂听完老秦的话,都下意识地问——什么意思啊?
老秦则是茫然,摇头,“这我也不知,不过吧,这字符里头倒是有些文章。”
“怎么说?”两人虚心求教。
“你们看啊,这些字符呢,一直在变化的,现在的戏班子间交流呢,字符的种类越来越多,而且形态却越来越简单,主要是为了方便。”
“离现在越近,就越简单,离现在越旧就越复杂,这些字符看起来相当复杂。”白玉堂问老秦,“是不是就意味着时间已经很久远了?”
“对的。”老秦点头,“看这字符,起码是我们上一代的人在用的,不会是现在的人用,说不定还是最早的那种呢。”
白玉堂微微皱眉,展昭大哥的年纪只不过三十来岁,不可能比老秦知道的多……除非,他是跟一个比老秦更老的人学的,所以所使用的字符更加复杂?
又问了一番依然无线索,时至正午了,白玉堂就拉起展昭,“走,出去透透气,吃了饭再说!”
展昭觉得也是,就跟着白玉堂出门。
如今满大街都贴了皇榜,是捉拿梁县令的悬赏榜文。
白玉堂忍不住摇头,“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他博了一生不过就是为了名利二字,可如今到了暮年还不是落了个身败名裂。”
展昭也颇为感慨地点头,“你猜他会躲在哪儿?”
“蕖山县是他的老窝,应该是一些不起眼也不容易发现的地方。”白玉堂琢磨了一番,“可是猫儿,这次的案子虽然结了,还有几个疑团始终未解。”
“我明白,你说的是马腹用死鼠杀人之、白蛇带领你我找到人鱼尸体、以及……那晚丢失的,会走路的虎纹鱼吧?”
白玉堂点头,“死鼠害人这个……之前公孙也说了,那是面团。我那天跟老秦打听了,这是一种表演杂耍的时候常用到的道具。将一种特殊的面团捏成自己想要的形状,然后含入口中。这种面团遇水就会膨胀,到时候再往外一拽,就是变了个戏法了,配上手部的动作,和后头人发出的佳音,就能制造大变活物的假象了。”
“公孙也说了,所有的尸体都是死后被人塞入面团形成了老鼠,之前乃是中毒而死……可能是梁豹听梁知府吩咐,毒死了知情人,意图杀人灭口。为了制造马腹杀人的假象和掩盖他们在水中下毒导致水鼠出河的真相……特意往死人喉咙里塞了面团,混淆视听的。”展昭说着,轻轻地啧了一声,“的确所有尸体都是先进了仵作房再出状况,可有一个人……我不太明白。”
“你说二月宫那少宫主?”
“没错啊!”展昭点头,“说来也奇怪啊,二月宫少宫主死了不算小事,江湖上竟然一点风声都没有!二月宫宫主也没见现身讨个说法,这是怎么回事?”
白玉堂点了点头,的确古怪。
两人百思不解,到了酒楼落座吃饭,却听到了一条新鲜出炉的传言。
据说是江湖上异术门的众人,准备炸掉河堤,让伊水在上游改道,寻找马腹为同门报仇。
“荒谬。”展昭听了就皱眉,“炸掉河堤让河水改道,这不是要断了蕖山县的命脉么?!谁想出来的饿损招!。”
白玉堂手指轻叩桌面,“伊水原本就是由上游大河分叉而得,蕖山县地势很高,还记不记得那座形同牛角的怪山?如果炸掉上游的山尖,巨石落下阻断了河水的分叉,河水自然从另外一头流走了。若再在下游炸毁了河堤,将河水引入地势比蕖山县低的邻县河渠里头,这样不用一天,伊水这一蕖山县段就会被抽干,到时候……”
“地宫?!”展昭恍然大悟,压低声音说,“马腹只是马虎眼,所有人的目的都是地宫!那日我哥拿走的珠子也是从地宫中得到的!你猜,会不会就是那枚丧魂珠?”
“有可能!吃完了饭,回去问问公孙知不知道丧魂珠的线索吧。”白玉堂见酒菜上来,就给展昭夹菜,“多吃点。”
展昭笑了笑,吃菜,他现在心情好多了,正如白玉堂说的,大哥并不很自己,这就足够了!
这时候,客栈里头的人多了起来……展昭突然举着筷子不动了,微微侧着头,皱眉似乎在闻什么。
“怎么了?”白玉堂莫名发现自己最近对展昭的一举一动都很敏感。
“嗯!”展昭伸手摸了摸鼻尖,“我好像闻到……”
“闻到什么?”
“味道!”
……白玉堂沉默了一会儿,一脸钦佩地说,“你闻到味道了?真能干啊。”
展昭虽然看不见但还是白了他一眼,“很特别的一种熏香味道,一闪就过去了。”说着,凑近一点压低声音说,“我以前在梁知府身上也闻到过。”
白玉堂听后一挑眉,“你的意思是……他在这里?!”
25 河神爷爷
“可能……”展昭也不太确定究竟梁知府在不在酒楼,只是这种味道挺特别的,很明显。
白玉堂则是抬起头,开始观察四周的人。
一般易容的人,破绽往往不在脸上,而是自身的仪态举止。面容可以改变,但是保持了多年的习惯,一举一动之间带出的自身特点,是很难自己控制的。
梁知府有个最大的特点——老头!
一个人年轻装老不容易,但是老装年轻更是难上加难,因为体力方面跟不上。
酒楼里头来往的人不少,老者却就那么几个,白玉堂看了一下,几个老头都不太像,而年轻人么,很多……
展昭听白玉堂没了动静,就问,“你在看么?”
“嗯。”白玉堂点了点头,问,“味道从哪个方向过去的?”
“哦,应该在我身后。”展昭回答。
“也就是说,是进楼不是出楼……”说到这里,白玉堂停了下来,因为他一眼看到了角落里的一桌。那里坐着个脸上有疤的壮年男子,这人身材魁梧,面容丑陋凶悍,让人望而生畏。
“猫,我问你,你如果要乔装改扮怕人看见,是打扮得尽量好看呢,还是难看?
“这还用问?”展昭失笑,“自然是难看了,让人一眼就能看出我不是他们要找的人,而且样子吓人些,别人就不敢盯着多看,百利无一害!”
“没错。”白玉堂笑了笑,开始不动声色地观察那人的举止。
果然,就见他夹菜吃饭的样子有一股贵气,显见得是不愁吃穿的人,而再看他的背……虽然尽量地挺拔,但还是不自觉地会驼起来一些些……有一股老太。
最后,白玉堂看到了那人的手——是老人的手,而且对于一个中年汉子来说,那手未免也太瘦了。
想罢,白玉堂挑起嘴角,低声对展昭说,“猫,找见了。”
展昭听了虽然高兴却也有些别扭,就低声回了他一句,“找见猫了呀?那你这耗子怎么不跑?”
白玉堂反问了他一句,“你说耗子看到猫跑,是跑去追?还是跑去躲起来?
……
展昭倒是一时愣了下,张张嘴,没接上话。
白玉堂低笑出声,“你应该回答……要看那是只什么猫,配的什么耗子。”
展昭听不出白玉堂是开玩笑呢,还是话里有话,就也顺着他的意思反问,“那什么耗子看到什么猫会追?喜欢猫的耗子么?”
这回轮到白玉堂愣了,盯着展昭看了良久,想要确定他是随口说,还是暗示什么。
只是展昭双眼完全看不出情绪,而脸上也没什么表情,就是嘴角处习惯性地微微翘着,似笑非笑,很讨喜。
白玉堂叹了口气,想着如何反驳的时候,就见那壮年汉子已经付了饭钱,站起来离去。
展昭就听白玉堂压低声音说,“来了。”
“谁?”展昭眨了眨眼,“猫还是耗子?”
白玉堂用脚尖轻轻蹭了他脚腕子一下,低声道,“梁知府。”
“哦……”展昭才回过神来,低头等着。
就在那汉子经过他身边的时候,展昭一挑眉,对白玉堂点头,“有那味道!”
白玉堂当即喊了一声,“梁知府。”
果然,那老头停了一下,然后快步就走,白玉堂微微一笑,将手中杯子掷出,不偏不倚正好打在那人的膝弯上。
“哎呀……”那中年汉子身子一歪,一个趔趄摔到。同时袖中滚出了好几个金元宝来。
白玉堂一笑,展昭也听到动静了,就问,“掉出什么来了?银子么?”
白玉堂没说话,站起来走到中年人身边,用筷子轻轻一挑他头发,果然被挑起了一个头套,下面露出本来面目——正是那在逃的梁知府。
他本想浑水摸鱼,等风声没那么紧的时候才逃出去,不料到酒楼吃个饭,已经够小心了,还是被白玉堂和展昭抓了个正着,正所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吧,偏偏撞上了最近鼻子特别好使的展昭。
于是梁知府被带回了衙门里。
他也挺实在,知道大势已去而且是死罪难饶,因此一五一十什么都招供了。
原来梁知府高升之后,一直为过去所犯的罪行提醒吊胆。
偶一日,他发现蕖山县的县令竟然看得懂那种戏班子间使用的文字,心里就是一慌,知道要不妙!
果然,那些假乞丐偷走了老班主的的书信,并且被县令看到了……
如此一来他的罪行败露。那县令也不是省油的灯,竟然想要一心一意彻查此案。
眼看着身败名裂就在眼前了,梁知府心一横,派人害死了那些乞丐,又害死了县令,随后制造成是马腹害人的假象,只是没想到……半路杀出了个展昭来。
梁豹乃是他的亲戚,自幼跟随很是忠心,他想要帮知府掩盖当年的罪行,误导展昭他们以为是马腹作案。
那种死者喉咙里头的死鼠都是衙门里的人放进去的,只是一种杂耍般用来变戏法的发面团而已,看起来特别像。而那条大鱼走动的事情就更是胡扯了……完全是杜撰。
“编的?”赵普嘴撇得老大,“真扫兴!”
据梁知府交代,那条大鱼只是被他们抬走了扔进河里,倒上很多真的死老鼠,那都是从河里捞上来的,为的是混淆视听。
众人可算是有数了,好么,追究因果,原来是让这一衙门的人骗了。
可是说到二月宫的少宫主时,梁知府却是摇头,刘大仙的确是他们弄死的,可二月宫的公主跟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不是他们杀害的。
展昭和白玉堂就奇怪了……怎么回事呢?
赵普下令将梁知府收押,过几日送上开封,因为赵祯说要亲自下令处决这个恶人!梁知府自知活路无门,恐累及家小,自己在狱中拿头撞了门柱……自杀而亡。
就这样……
案子算是告一段落,展昭的眼睛,也见好了些。
三天后,院中。
“喵喵,不准动!”小四子伸小手“啪”一声,拍掉展昭想要揉眼睛的手,凶巴巴说,“不可以揉!”
展昭这几天眼睛恢复,已经可以模糊辨认东西,虽然很不清楚……不过这些都不要紧,最要命的是有些痒。
小四子给展昭换药,里头加了公孙加的薄荷和金银花,可以解痒。
白玉堂在一旁坐着喝茶。
小四子给展昭换完了药,就和小良子跑了。
“王爷。”
赭影匆匆跑进来。
“有展晧的下落了?”公孙询问。
众人原本应该返回开封了,但是展昭依然想要找到大哥下落,所以赵普平影卫四处查看。另外,二月宫少宫主的死依然没查明白……这几个都是眼里揉不得沙子的精细人,哪怕有一个疑点,案子就还没破呢,不能叫人浑水摸鱼过去。
赭影匆匆进来,道,“那群江湖人要炸山放水呢!“
“什么?”公孙皱眉。
“不是已经发皇榜说不许了么!”赵普脸露不悦,“这河水改道岂能儿戏?万一上游疏导不利引起堰塞,或者其他支流河水暴涨引发洪涝,谁负责啊!”
“没法子王爷,那些江湖人说不听,二月宫那个姚惊风和冯博远带头,说要给什么少宫主报仇,吵得尤其厉害。”
白玉堂冷笑了一声,“案子已经写皇榜大白天下,其中并没有提及二月宫少宫主的死与别人有什么不同,他二月宫想要知道真相或者惩治真凶,不是应该来衙门问我们么?为什么要跟伊水河过不去?”
“可见,本来也不是冲着真凶来的……马腹……不是,应该说那地宫才是他们真正的目的!”展昭冷笑了一声,“那少宫主究竟死没死,还真没人知道。”
“是啊。”赵普站了起来,问赭影,“人呢?”
“都在山顶呢,说是要炸了山尖,但是蕖山县的老百姓都围到伊水河上游去了,说谁敢炸山断了伊水河这蕖山县的命脉,就跟他们拼了,双方僵持不下,我们派军兵拦开众人了。”
“走,书呆,我们去看看。”赵普站了起来。白玉堂想要跟去,赵普对他和展昭摆摆手,“唉,你俩江湖人,没必要树敌太多,我摆个王爷谱过去,看谁敢不给老子面子!”说完,就带着公孙走了。
“白兄,觉不觉的奇怪?”展昭问白玉堂,“要进地宫找什么东西……只要等河堤再次修缮,放了水就行了,为何非要抽干这整条伊水?这有些说不通!”
白玉堂点头,的确有蹊跷……莫非伊水的底部有东西?
展昭想了想,“还记不记得小红说过,伊水河的河里真的有河神?!”
白玉堂一愣,“你是说,还有什么东西……”
“去问问就知道了。”展昭和他一起到了后院。
院子里头,小猴子、小四子还有箫良三个小孩儿正带着石头玩儿呢。
小猴子的奶奶前两天病重过世了,这变故来得突然,公孙才发现老妇其实早就得了绝症……
赵普准备将小猴子带回开封去,让皇太妃认个干孙儿,寄养在开封府,可以给包拯做个伴,总之跟着包大人,小孩儿以后铁定有出息。尾巴么,前两天公孙给他做掉了,几乎没受伤,行动自如,小猴子还不太习惯呢,总反手去摸。
小红双腿分开后,穿上了衣裳,坐在椅子上面傻呵呵陪着小四子他们玩儿,她还不能走,小猴子总推着她,每天几个小孩儿都陪她走路,让她尽快想起人的生活。
小红的家人始终没找到,赵普也想带她回开封,这姑娘的遭遇皇太后听后很同情,说要收她做干女儿,带回宫里好好照顾,不过小红似乎不想离开小猴子,到时候就都住在开封府吧,反正住哪儿都行。
展昭白玉堂进了院子,就问小红关于河神的事情。
小红回想了一下,说河神爷爷是个老头儿,很大很大,可以射出金光万丈,自己冷得受不了,或者病了难受得不行,只要游到他身边就会好起来,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自己一直没死。
展昭和白玉堂听得云里雾里,更觉疑惑。
白玉堂皱眉想了想,道,“猫,我去趟驿馆,让人带个信去开封给我四哥,叫他带着些水性好的人来一趟,咱们下水看看!”
展昭点头,白玉堂就走了。
“喵喵你为什么不跟着去。”
小四子见白玉堂走了,展昭一个人坐在院中发呆,就凑过去问。
“呃……”展昭觉得聂牛,干嘛总跟着,和膏药似地,偶尔也分开一下,又不是小四子和小良子,粘粘糊糊的。
不过跟几个小孩儿在一起闹得慌,展昭就出了院子,想要回去坐一会儿,白玉堂去驿馆应该很快回来,等他来了,一起去伊水河附近看看。
刚走出院子,展昭就听到上头风声一动,他眼上还有纱布,是新上的药……
侧耳听出有人从屋顶上掠过,这动静鬼祟,绝对不是影卫。
展昭警惕起来,问,“什么人?”
那人不动声色,只留下了一句,“想找展晧就跟我来。”
说话的声音古怪,分不出男女,展昭也是头一次听到那么奇怪的声音,不过展晧二字对他有莫大的吸引力,展昭将腰间的筛粉盒子打开,纵身一跃,跟了过去。
筛粉盒子是公孙给众人做来联络用的东西,盒子之中放满了粉末,这种粉末夜晚会有荧光,盒子上有极细的孔,筛粉随着人的行动一路留下记号,方便寻找。
展昭跟着那人袖摆的风声,一直往南下去……落到了一片隐蔽偏僻的竹林之中,问,“阁下可现身了么?”
话音一落,竹林之中,传来了一阵怪异的笑声。
26 金眼
笑声阴森,带着些诡异,展昭听后细细分辨,应该是个男人,而且上了点年纪了吧。
“展大人……兴会。”走出来的,是个穿着一身白衣长衫的男子,展昭如果能看见,一定会惊诧于他的样貌与声音竟然如此的不相配。
此人年纪看起来不过二十岁上下,但是声音却如同七八十岁老者般的苍老。
更夸张的是,他样貌秀美,介于男女之间,作为男人显得太女气,而作为女人又似乎太阳刚。
“阁下是何人?”展昭低声问,同时感觉到周围还有十来个人的气息……这些人都屏声静气,看得出是在打埋伏——来者不善啊。
“展大人贵人事忙,我们曾经见过一面。”那人缓缓走到了离展昭近四五步远之处,低笑,“……对了,是那年英雄大会的时候吧。哎呀,当时是久慕展大人威名啊,我印象中还以为展大人跟欧阳大侠似的身宽体胖虎背熊腰呢,没想到如此年轻俊俏。”
展昭听着他说话的腔调阴阳怪气,声音更是不男不女,难受得厉害,心说莫不是公里哪个太监?
“唉……看来展大人还是没想起我来,也怪物,我深居简出,平日也懒怠见人。”说着,轻轻一抬手,“不知道,展大人有没有兴致到我二月宫坐坐?”
展昭一愣,明白过来了,“阁下是二月宫宫主?”
“嗯……”那人笑着点点头,“叫我林音笑就行了。”
展昭心头颤了颤,心说连个名儿都是不男不女,真相问问……不过问不出口。总不能对他拱拱手,说——哎呀林宫主,幸会幸会,不知道您是男人还是女人。
展昭还有闲心胡思乱想,林音笑可是挑起了嘴角,“展大人对我二月宫弟子多番照顾,你大哥更是有一些我二月宫急需之物,所以……在下无论如何也要请展大人前往二月宫小住几日。”
展昭明白了,摇头笑了一声,“林宫主的意思是要绑架我去二月宫,然后让我大哥用手上的什么东西来换?”
“展大人心直口快,果然有男子气概。”林音笑嗤笑了一声,“也可以这么说。”
“你二月宫庙太小。”展昭听后可也不怎么客气,“我怕住不惯。”
“在下知道展大人并非一般的贩夫走卒,不是那么好请动的,所以么,在下为展大人准备了些东西……希望展大人喜欢。”说着,林音笑抬手三击掌。
“啪啪啪”三声后,林中传来了密密麻麻的鼓点声音,长长短短,远远近近。展昭眼睛还没恢复,唯独靠耳朵听,这下可好,等于失去了所有判断方向和对方举动的能力。
展昭倒是也不着急,处变不惊向来是他最拿手的,心说这而月宫宫主看来还真早有准备啊。
林音笑已经从腰上取下了绳索,看着展昭,准备行动。
却不料展昭突然伸手,将眼上的纱布取了下来,睁开双眼。
林音笑愣住了,展昭双眼看起来完好无损,一双眼睛尤其有神,完全不像是瞎子应该有的眼睛,而且双眼还准确地望向了他,低笑,“林宫主介不介意去开封府小住几日?”
“你……”林音笑微微皱眉,向旁边移开了一些,展昭则是顺着他的方向跟着他转动双眼,显然是看见了。
其实展昭看到了没有?没有!
他只能分辨出大致的光影变化,主要还是在那鼓点声中听出细微的不同,举动慢点倒是还可以,如果快了,比如说真正交手那可就两说了,他也只是赌一下而已。
林音笑一时间还真是让展昭给唬住了,他眯起眼睛盯着展昭,“展大人的眼睛,是好了,还是未好呢?”
展昭可让他逗乐了,回答他,“还没好呢。”
“当真?”林音笑越看展昭越觉得不可信,抬手将手中绳索一甩,绳索如鞭状,甩向展昭。
展昭闻得风声,伸手一接,一把抓住了绳索另一端,挑眉,“林宫主,做事小心为上,日后探听消息,记得探听清楚些。”
林音笑大惊,展昭双眼已经恢复了!如果那样的话,他可就完全没有胜算了,展昭却是不给他考虑的机会,一拽绳索……
林音笑身子往前一歪,赶紧回过神,却听到一声龙吟,巨阙出鞘……寒光森森的古剑带着一股杀意。林音笑一凛,赶紧对林中打了个声响哨。
同时,鼓声停,四外有十来个二月宫的教众举着剑杀了出来,每人都是一手握剑一手抓着绳索,看来是志在抓个活的。
展昭暗自松了口气,心说你不敲鼓就好,管你多少人呢。
“上!”林音笑一把放开了绳索,对手下下令……众人围攻展昭。
展昭听声辨位,本也经常让人围攻,所以知道江湖教派围攻大多用的什么招数,解决起来游刃有余。
三十多招下来,那一群教众被打得东倒西歪,眼看着阵型已经打散了。
林音笑看着觉得有些古怪,他抬脚踹起了一块石子飞入一旁林中……就见展昭本能地微微一转头,侧耳倾听。
林音笑深吸了口气,怒道“你唬我?!你的双眼根本没有恢复!”
展昭暗地里吐吐舌头——哎呀,被发现了。
林音笑吩咐教众散开,还想像刚刚那样行事……却见展昭翘起了嘴角,问“林宫主如此好客,不如练他也一并请了去你二月宫?”
林音笑一愣,却听林中一阵异样风声……他暗道一声不好,一个“撤”字还没说出口,就感觉身后有人。
糟了!林音笑发觉不妙已经太迟,还没来得及出招躲避,眼前已经删除一个白衣人来。
一甩袖的功夫……内力袭来,林音笑心里有些慌乱,想打退堂鼓,因此未有硬接,只侧身躲过,可惜内力乃是虚的。
他刚回过神就被眼前人一掌拍在肩头仰面栽倒,恼羞成怒想要起来时,寒气逼人的银刀却架在了颈侧。
林音笑嘴角些微抽了抽,还是保持镇定,“白五爷啊……”
来的自然是白玉堂,他原本只是去驿馆托个口信,没想到回来后展昭就不见了。问了小四子,小四子和箫良也正找呢,他们剥了栗子想找展昭吃,却见不到人了。
白玉堂走到院中,一眼看到了地上闪着微弱荧光的粉末……心头就是一紧,这猫又来了!怎么就自己跑了呢?你展大侠若是眼睛没伤跑哪儿都没人管你,可是现在眼睛还没好,你想去哪儿就不能等我一会儿?!
想罢白玉堂赶紧就追去了。
小四子和箫良对视了一眼,不明白怎么回事。
林音笑看着用剑指着自己的白玉堂,自知这次托大了,主要是没想到被展昭拖了那么久。
此时四周围攻展昭的二月宫众弟子也都停了下来,展昭对他们摆摆手,示意——快撤吧!
几个弟子看林音笑,只见他点了点头,就一起撤回了林子里。
展昭走到了白玉堂身边,林音笑冷笑,“早听说白五爷与展大人关系甚笃,原来是真的啊……”
“你废话太多了。”白玉堂可不似展昭般好说话,让你死那可不是吓唬你的。
林音笑也知道,展大侠出了名的宅心仁厚,白玉堂则是杀人的祖宗……得罪不起。
“你找我大哥想做什么?”展昭询问。
“想要丧魂珠。”林音笑也不隐瞒。
“丧魂珠有什么用处?”白玉堂皱眉。
“呃……你们不知道么?”林音笑倒是有些吃惊,“丧魂珠乃是上古神物,有起死回生或者招魂控魂之效果。”
“那仅仅是谣传吧?”展昭并不相信。
“并非谣传!”林音笑摇头,“确有其事,只是单单一个丧魂珠不足以成大事,要配合咒语口诀以及其他药物。对于一般江湖门派来说,丧魂珠没有多大用处,但是对于异术门派来说,它是无价之宝,只要有丧魂珠,就可以控制魂魄。
白玉堂和展昭听着,觉得像是胡扯。
“这伊水河底有龙宫,那是异术门大师,洛神天尊的墓穴,天尊当年就是用一颗丧魂珠创立了异术门……”林音笑道,“我等不过是想夺回珠子而已。”
展昭听后皱眉,大哥又不是什么异术门的,也不喜欢江湖纷争,要一颗丧魂珠干什么?莫非是救人?
白玉堂看展昭,意思像是问——这人怎么处置?
展昭无所谓地摆摆手,“放了吧。”
白玉堂收起了刀。
林音笑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衣衫,没想到展昭这么轻易就放了自己,对他拱拱手,“展大人仁厚。”
“我有件事情想问你。”这事情困扰了展昭和白玉堂甚久,“二月宫的少宫主,真的死了?”
林音笑一愣,皱眉脸上却是有不悦之情,轻轻叹了口气,道,“诈死的,我养他那么大,他竟然背叛我二月宫。”说着,他转身离去,“这也是拜展晧所赐!你大哥是要搅得江湖血雨腥风了,才罢休。”
“为什么?”展昭不解。
“这得问你啊。”林音笑似乎犹豫了一下,摇摇头,“你是他亲兄弟都不知道,我们上哪儿知道去?!”说完,头也不回走了。
展昭微微皱眉,林音笑好像有什么隐瞒。
白玉堂将地上他蒙眼的纱布捡起来,问,“摘下来不要紧?”
“没事。”展昭准确地伸手接过了纱布。
“你……”白玉堂惊讶,“眼睛好了?”
“还没。”展昭笑了笑,“不过感觉比之前能看到得更多了。”
白玉堂盯着他的眼睛细看,就见展昭原本黑曜石一般的瞳仁之中,莫名有一种金灿灿的光泽。
白玉堂闭了闭眼,以为自己眼花了,凑近了仔细看,果然,只见在展昭的眼瞳之中,有细细密密的金丝状花纹……
“真成猫儿眼了?”白玉堂忍不住说。
“说什么呢?”展昭转身,“走了,回去看看赵普他们那头怎么样了。”
……
伊水边要炸山的人早就被赵普稳住了,至于河底究竟有什么,赵普派赭影将邹良找来,带着他的水军一起查个究竟。
几天后,邹良的水军到了,翻江鼠蒋平也到了。
众水性好的打了赤膊,小红带着他们下水,去找她看到过的金光之处。
蒋平等都惊诧于小红的水性之好。
不多久,他们捞上来了很多古怪的水晶镜子来。
这些镜子遍布在河底,一直铺到上游,马腹祠堂后面的水池外也有,而水池的底部有一个圆形的坑!那天白玉堂看到的月圆,正是那些镜子通过圆形坑射出来的反光。一年四季无论什么时候看,晚上都是月圆。至于那些镜子门映射的光源,也在河底……
刚下到河底时蒋平他们都吓了一跳,因为河水之中的镜子里,映着一个巨大的人像,金光闪闪。仔细看看,是个老者,面容栩栩如生,还带着笑容,都顶光华四射。
蒋平游来游去,跟着小红进入了地宫之中,发现是镜子反射着的一尊人像,人像头顶有一颗夜明珠……闪着光亮。而在一旁放着一具水晶棺椁,棺中尸体已经腐朽,但依稀可以辨出就是石像本尊,在水晶棺材的顶部有一个水晶盒子打开着,里头空无一物。那应该就是放丧魂珠的地方。
后经多方查证,这位老者正是当年的异术门的创始人洛神天尊。蒋平说在石像的底部有个泉眼,源源不断冒出热水来,是口温泉。众人明白为何小红会说那里特别温暖了。公孙让蒋平弄了些水上来。闻到水中的一股怪味,公孙一笑,“难怪了,是药泉,能治病!”
异术门的人见丧魂珠已失,又惊动了官府众人,就一夜之间消失不见了。
此案顺利终解,虽然展晧还没找到,但是马腹杀人一案以及牵扯出来的几十年前人鱼惨案都告破。相关人等全部从严法办,主谋梁知府也死了……蕖山县一案告一段落。
大概又过了三天,展昭的眼睛好了,看东西清晰异常,完全没有任何不适,只是……
“喵喵的眼珠子变成金色的了!”小四子由下往上望,某个角度看,特别是被太阳光直射的时候,展昭的眼睛里头泛出一股古怪的金色光芒来。
白玉堂皱眉,展昭瞳仁里的确有金丝。
“书呆,这怎么回事啊?”赵普也不解问公孙,“怎么眼珠子变色了?!”
公孙则是皱眉不解,“不知道啊,眼睛的确是好了,毒也解了,怎么会这样……我这还是头一次遇见。”
展昭自己却是无所谓,盯着镜子看了半晌也没看到什么金丝银丝,笑道,“没有啊,我一点感觉都没有。”
众人心中疑惑,却也没别的办法,先启程回开封府再说。
01 美人劫
隐山,也有人称仙山,谓其若隐若现时有时无之意,有缘之人不期而遇,无缘之人期而不遇。隐山常见于群山之中,若有缘得见,且看是在西南亦或是东北。西南者上之,有福候。东北者避之,有妖物。
初春,扬州府兴化县城东,一处茶楼之中传出吴侬语哼唱的软糯弹词来,伴着嘣嘣嘣的鼓点之声,悠扬婉转。
这酒楼名曰隐逸茶楼,在兴化县是最大最好的了,凭湖临风,坐在二楼之上能看到河中画舫,亦能看到远处城门,若是坐着等人乃绝佳之处。
二楼靠窗井里面的那一个座位上,坐着一个书生。这书生穿着朴素青袍,桌上放着一壶龙井三样小糕点,正边品茗听曲,盯着入城的官道看着。
湖上,有一艘画舫前行,画舫前头站着几位女子,正在浣纱……这几天正好是兴化府的传统节日——浣纱节。
每年这个时候,湖上都会有无数的浣纱娘举着纱在河中换洗,事实上,只不过是一种别样的选美或者相亲活动而已。
每加人家都会租用一天的彩船,在船头挂上家门姓名。
姑娘在船头浣纱,若是岸上子弟看到了觉得好,就往船上丢自个儿的生辰牌并自报家门。女孩儿家的人一看门当户对,就找先生批八字去,只要算出来不是相克的白虎,就能商量婚事了。
只不过,这也就是些美人儿、有钱人儿们的游戏罢了,对于家贫雇不起船的,亦或太丑,上了船也没人多看一眼的姑娘来说,浣纱节什么的,远远不是件让人舒心的事情。
那书生轻轻地晃着脑袋,听着评弹声,被河上一艘画舫所吸引,那船头坐着一女子,一直低着头,红衣红裙非常美丽,脖颈处还裹了一大段的红绸子。
“啪嗒”一声,一块生辰牌落到了船上。
姑娘捡起来,有些不解地看岸边。船离开河岸不远,有一位青衫公子对姑娘行礼,“姑娘,在下城南王友常,经营布匹买卖,家资殷实。”
那姑娘看了他良久,微微一笑,伸手轻轻将挡着小半张脸的红色纱绸打开……就见她左侧半边脸上又有一整张脸青吁吁的胎记。
岸上众人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这姑娘右半边脸迷死人,左半边脸可是丑得吓死人啊!
“呃……误会误会。”王友常立刻对她摆手,“我大概认错人了。”
姑娘却是微笑,“你嫌我丑?”
王友常一愣,还没来得及解释,就见姑娘手一摆……红色绸子一把射来缠住了王友常的脖子,将他生生拽进了河里。
王友常被勒得喘不过气来,连连呼救,但那姑娘根本无动于衷,将他拖拽在河里像溜狗那样来回溜着,脸上露出残忍笑容,“嫌我丑,瞎了你的狗眼!”
王友常吐着舌头翻白眼,眼看着就要丧命了。
只听画舫里有人说了一声,“别闹了,正事要紧。”
那红衣姑娘撇撇嘴,手腕子一抖……抽回了红绸子。
但那王友常已经不行了,扑腾着河面求救,岸上人纷纷说,“哎呀,害死人了!”
“唉!”那姑娘凶巴巴瞪了众人一眼,“你们可看好了,是他自己淹死的,不关我事!”
岸上人想去救,却见那姑娘又冷笑,“姑奶奶倒要看看谁敢救这睁眼瞎。”于是,岸上众人面面相觑,都不敢动。
远处二楼上那书生看得直皱眉,嚯地站起来,“岂有此理,世间竟有如此妖女!”
正想冲下楼去,却见远处一匹枣红色骏马穿过城门不紧不慢地跑来,马上一人……
那书生看了一眼,不由觉得赏心悦目起来。
马上是个蓝衫男子,年纪很轻,相貌俊朗,就如同这天气一般叫人觉得说不出的舒服。此人手中拿着一个包袱,一柄古剑,骑着马似乎正看河边景致……黑发轻扬,既有练武之人的英飒之气,又有武人少有的斯文儒雅——好个俊品人物。
书生看了良久,一拍手,“哎呀,定是他了!”
那蓝衣男子走到桥头,就见岸边围了很多人,皱眉往水里一看——一个人正遇险,眼看已经是垂死挣扎,蓝衣人忍不住皱起了眉头,怎么那么多人都见死不救啊?
想罢,他一个纵身翻下马背,直接从桥上跃下……如同鹞子一般掠到了那男子面前,伸手将他轻轻一提,从水中捞起。最后他在空中打了个来回直接上岸。那匹红马在桥头看到了,打了个弯儿,溜溜达达下来了,到男子身边,盯着地上的溺水人看着。
书生在二楼看的真切,点头,“果然是他。”放下银两,匆匆下了楼。
王友常喝了太多的水,已经闭气,蓝衣人站在他身边似乎并不懂如何处理,倒是那枣红色大马,抬起蹄子就给了那男人胸口一脚。
“喂,多多!”蓝衣人赶紧去拦住那马,“轻点儿!”
可王友常倒是一口水吐出来了,不断咳嗽加气喘。有几个本地老人儿看到了,都松口气,“没事了,缓过来了!”
蓝衣人点点头,就想拉着马儿走,却听红衣女子嗔怪道,“多管闲事。”
蓝衣人回头看了一眼,与那姑娘四目相对,看到了她脸上的胎记,忽然想起个人来。而那姑娘则是看到了蓝衣人俊俏,特别是那一双眼睛,在阳光照射下,怎么还泛着些金色的光呢?真好看!下意识脸上见了粉,她不满道,“要你多管闲事,本小姐教训他呢!”
蓝衣人一笑,“也不用你多管闲事,本少爷救他呢。”
姑娘张着嘴哑了,蓝衣人微微一挑嘴角,牵着马儿依然走,红衣姑娘恼羞成怒,举起红绸,“不知好歹!”
只是她的绸子还没甩出去,就听到船里有人说话,“看他手里的剑,不知道天高地厚。”
姑娘一愣,盯着蓝衣男子手中的剑看了起来,那是一柄黑色的古剑,阴沉沉似乎相当古旧……
姑娘抽了口气,低头不语了,收了红纱裹住自己的脸,钻回船舱,画舫开远。
蓝衣男子牵着红枣马,往不远处的市集张望,似乎是想要确定在哪儿落脚较好。
正这时候,就见一个书生急匆匆地跑了过来,“展大人!”
蓝衣男子回头,那书生也到了面前,“展大人,我是刘协。”
“哦,刘公子。”
来的人,正是展昭。
且说展昭自蕖山县回来后,在开封府没呆了两天,包拯就接到一封信件,是得意门生刘协写去的。信上说扬州府兴化县一带最近发生了怪案,他百思不解,包拯若是有空,请到扬州府一行。
包拯回信说最近琐事缠身,因此派展昭来。
刘协早就耳闻展昭大名,自然高兴……这刘协别看年纪轻轻,却是相当能干,已是兴化县的县令。
白玉堂原本也同来的,但是陷空岛有些事情处理,所以两人分头行事,他晚些便道。
小四子死活要跟着展昭一起出门玩,被公孙拦住了,让在家好好学医术……于是展昭骑着枣多多,独自进了兴化。
“那是什么人啊?”刘协看着远去的画舫,“怎么如此凶残?”
“江湖人而已。”展昭道,“那姑娘应该是阴阳红蛛蕊珠儿,十分的不好惹,千万不能说她丑,不然必死无疑。”
“哦……”刘协点头,“这世间女子似乎都珍惜美貌,怕变丑,可这红颜薄命啊,要太好看的样貌有什么用?”
“唉,红颜也不一定薄命的。”展昭摆摆手……远在陷空岛上的白玉堂一个喷嚏打出来,拉着马儿跟大哥大嫂道别,“我去趟扬州府,很快归来。”
临走前,卢大嫂给了他一个盒子,说是送给展昭的。
展昭自从眼睛好后做点儿病,再开盒子,无论谁给的都拿开老远。白玉堂打开盒子看了看,就见是一套崭新的衣裳,估计是卢大嫂给做的,就笑着塞进了包袱里……上船离去。
展昭和刘协一起去县衙门,就问,“刘大人在信中并未说是什么怪案。”
“嗯,信上说不明白,不如……”
刘协的话没说完,就听到锣声四起……有人喊,“老妖怪出来吃人啦,今天是张家的小姐遭了难啦!”
展昭一愣,不解,“吃人?”
“唉……又来了!”刘协一跺脚,拉着展昭走,“展大人,你亲自看一眼就明白了,这说不出来是怎么回事!”
展昭跟着刘协到了城南的一户宅子前。
只见门口站了好些衙役侍卫,还有围观百姓,刘协带着展昭进了屋。展昭留意到匾额上面写着——张府。
进屋就闻到一股血腥味,展昭皱眉,这味道他可不喜欢,而且得有多少血,才能有这么厚重的味道啊。
走进院中,就看到一大群丫鬟下人在哭。
展昭莫名,进入房中看了一眼,那场面实在是惨不忍睹……床上横躺着一具尸体,脸没了!
“脸……”展昭看刘协,“这怎么回事?
县令长叹了口气,“展大人……算上张小姐,已经是第四个受害人了……唉,妖孽跑出来吃人啊!”
“吃人?”
“嗯!”刘协脸上神色复杂,“还专吃美人!”
白玉堂拉着马下了船离开渡头,快马加鞭往扬州府赶。松江府离开扬州并不远,很快他就到了兴化县的路口。
看了看地界杯,白玉堂牵着马进去……途径一间茶寮,他下马要了壶凉茶饮马。
站在路边,白玉堂将水倒在手中,让白云帆喝。马儿早就渴了,边喝水边轻轻晃动着尾巴。
正这时候,路边过去了一支人马,估计是哪个门派的子弟吧,衣着相近,颇为气派。为首一男一女都年轻,拿着刀剑。那个姑娘秀眉凤目,样子挺精致的,正看见白玉堂在喂马。
此时日头偏西,茶壶中的水洒在手中晶莹剔透,闪着点点光辉。白玉堂随意站着,微微低垂着头,带着一份独特的慵懒和华贵之气。
姑娘大概这辈子头一次见到这么好看的男人,双眼盯着白玉堂的脸,一路走一路回头看。
白玉堂早就习惯被人看了,也没在意,低头继续喂马。
“哎呀……”
突然间,一旁的小道上冲出了一个村姑,她年纪应该也不大,背着个背篓里头好些柴草。她跑得荒疏,正撞到了那姑娘骑着的马上……马儿一惊,原地拿桩抬起了前蹄,那姑娘盯着白玉堂正看得出神呢,完全没提防。
这下可好,马站起来了,她一下子顺着马屁股滚了下来,摔了个结实。抬头,就见白玉堂看了她一眼,立刻双颊通红,站起来愤愤不平踹了那滚到脚边的村姑一脚,“你……”
踹上了才发现是个女娃儿,她就收回脚,嘀咕了一句,“走路不长眼啊!”
一旁和他并行的男子看到了皱眉,赶紧翻身下马,此时那村姑不偏不倚正好滚到了白玉堂的马边。
白玉堂伸手,将她扶了起来。
村姑抬眼看到了白玉堂,一惊,赶紧低下头,红着脸在衣服上擦了擦脏兮兮的手。
这姑娘不太好看,大概总日晒雨淋,长得也粗糙,扁鼻子小眼睛……白玉堂对人长相没什么要求,见她没事,低声问了句,“没事吧?”
村姑闷头摇了摇,背住背篓赶紧跑。
白玉堂觉得她身后的背篓似乎特别沉,就往里看了一眼。
那村姑已经跑远了。
白玉堂却是愣在了原地……刚刚她身背后的背篓里头,除了有柴禾,还有一颗白森森的,骷髅头。
02 相见欢
白玉堂愣了愣神,一个普通的村姑怎么会背着一个骷髅?
“那是进山的习惯。”
在他不接的时候,刚刚那个从马背上滚下来的姑娘开口说话了,“背着骷髅头进山,才能活着出来。”
白玉堂回过头看她,双眼一对,姑娘赶紧看别处,有些腼腆。
“为什么?”白玉堂不解,不过倒是有些兴趣。
“为了辟邪的。”这时候,与那姑娘同行的年轻男子也下了马,走到白玉堂面前对他拱了拱手,“兄台是外乡人吧?”
白玉堂略一点头。
“恕我直言,兄台可千万别进这山。”
白玉堂微微一挑眉,不解,为什么不能进山。
“哥。”姑娘拽了那男子一把,“别胡说。”
“你不知道,这山里有妖物,专吃人的,那姑娘背着骷髅可以辟邪,因为……”姑娘说到这里犹豫了一把,“因为……”
白玉堂微微皱眉有些不耐烦,怎么说话吞吞吐吐的。
“因为那妖怪只吃美人,骷髅头最丑,妖怪讨厌。”姑娘的兄长见自家妹妹说不出口,就给补了一句。
白玉堂听了愣了愣,觉得是无稽之谈,不过还是好奇问了一声,“什么妖怪?”
那对兄妹很吃惊白玉堂竟然没有生气,都摇摇头,“这不知道。”
“不过最近城中的确是出了些事情,好几家的姑娘都被吃了脸去!”姑娘说起来还有些忌惮,“那妖物闹得城里大家都心神不宁,所以我们附近各大帮派的准备来帮助刘协知府查案子!”
白玉堂听后心中了然,大概展昭查的也是这案子,微微点了点头,跨马离去了。
人走了,姑娘还看呢……白马白衣,黑发银刀,这年头没天理了呀,为什么男人都那么好看呢?
“唉,小妹。”
旁边那位大哥悄悄拍她肩膀,“别看了,再看眼珠子掉下来了。”
“去!”姑娘红着脸瞪他哥一眼,“别瞎说!”
“嗯……我说他漂亮他怎么不生气呢?”那男子摸着下巴觉得奇怪,“如果他是传说中那个人,应该最忌讳别人在他眼前夸他好看……还是说反应慢没明白过来?”
姑娘一愣,回头,“哥你知道他是谁?”
“猜测而已。”男子拍拍小妹肩膀,“走吧,咱们去刘知府那里。”
“嗯!”姑娘上了马,原本进城查着案子她还心不甘情不愿的,可这回倒是觉得幸好来了!说不定日后还能遇到……她莫名好奇起来,这么个人物,会喜欢什么样子的人呢?一定很特别。
展昭与刘协从张府出来,询问了伤心欲绝的张员外。
据说姑娘前几日浣纱节上一曲歌舞赢得满堂喝彩,乃是远近驰名的美人儿,刚刚跟刘员外家的儿子定了亲,正准备婚事呢,没想到就被害了。
这边正哭着呢,那头又一个噩耗传来,刘员外家的公子一听未来娘子死了,受不了这刺激,投井随她去了,一时间两条性命,毁了两户人家,好不悲戚。
展昭原本一路行来,见天好景美,心情舒畅。这下可好,所有的好心情全毁了,心说你若是妖怪就烧了你,若是人,那么你死定了!
“刘大人,什么妖物害人啊?”展昭缓了缓心中怒火,问刘协。
“哦……不知展大人有没有听说过隐山?”
“阴山?”展昭心说,金山银山我倒是听过,隐山是个什么东西?
……
开封府里头。
公孙将第十次想要偷偷和小良子溜走去找喵喵的小四子抓住,拍了他屁股一下,“小四子,不准闹。”
小四子揉着屁股扁着嘴,“但是喵喵和白白还没有在一起!”
公孙望天,小东西做红娘做出劲来了,非要撮合两人在一起不可啊!
包拯正好从院中经过,见公孙将小四子抱到桌子上好生“训教”,赵普在一旁打着哈欠,箫良心疼地看着不高兴的小四子,石头继续刨他开封府的地皮,有些无奈,“王爷,先生。”
赵普赶紧起来给包拯还礼,“包相。”
“不如先生和王爷也去趟隐山吧?”包拯笑道,“我那学生不是个无能之人,若不是走投无路了,绝对不会来找我求助的。”
小四子在一旁捏着衣裳角嘟囔,“早知道就一起去了,路上那么远,白白那么呆,喵喵更加呆,肯定浪费大好机会,等到案子一查起来,他们又没有空了。”
公孙掐住他腮帮子,“你这个小笨蛋呀,你不去才有可能发生什么。”
“发生什么?”小四子仰脸,“亲亲还是睡睡……唔。”没说完,让公孙一把捂住嘴巴。
“对了先生。”包拯见父子俩闹得厉害,就打断了一下,问公孙,“可曾听过隐山妖物这种说法?”
“隐山……”公孙拍拍额头,“大人,莫不是这次的案子与隐山有关系?”
包拯见公孙脸上神情古怪,意识到可能有些问题,呃,“公孙先生……”
“大人,我必须马上去一趟。”说着,公孙对赵普说,“收拾东西。”
“啊?”赵普纳闷,公孙已经冲进了房里。
小四子坐在石头台子上晃着小腿,“看吧!我就说大家一起去么。”
箫良跑过去,“槿儿,抱你下来?”
“嗯哪~”小四子让箫良抱下来,手拉手进屋准备行李去了。
……
“突然出现一座山?”展昭听刘协说了一下隐山的来历,觉得不可思议,“山为何会突然出现?”
“这我可不知道,唉,据说有鬼魂鬼魅,可能还有鬼山吧……多少年前就没有人敢进这山了。”刘协说着,伸手指了指远方的高山。
展昭望过去,就见群山巍峨,林业茂密,山顶之上运入缭绕……飘飘渺渺,说它可怕,它却如同仙山一般,说它壮丽,那山林深处的黑色沟渠,还真是让人喜欢不起来。
正这时候,一个衙役匆匆跑来,“刘大人不好啦!曹捕快被人打了。”
“什么?”刘协急眼了,怎么这年头什么事儿都有,还有人打捕快?
“哦,衙门口来了个特别好看的白衣人,你也知道曹捕快那点儿喜好,盯着人家多看了几眼,还最欠夸人好看,被打得哭爹叫娘的。”
“哎呀!”展昭赶紧往回跑,“要命要命,那捕快不要命了!”
刘协和那衙役面面相觑,这真是祸不单行啊!
果然,到了衙门口,展昭就见满地的衙役,却不见白玉堂。
“人呢!”展昭问地上伤得最重的一个胖捕快。
“嗯?”那捕快茫茫然睁开了眼睛,一眼看到展昭,痴痴来了一句,“美……人……唔!”
话没说完,展昭赏了他一拳,直接打得他翻了白眼,又去问另一个伤的比较轻看起来比较正常的衙役。
那个衙役说,曹捕快今天喝多了几杯,正晌午看到个白马银刀的侠客在衙门前停下来,他也冒傻气了指着人家叫美人,那侠客都没靠近他,也不知道怎么的抬手几袖子就将人打趴下了。
展昭忍笑,“他人呢?”
“哦,往东去了,说你回来了让你去城里的酒楼找他。”
“好。”展昭往远处走了几步才发现,“诶?我的马呢?”
“哦,那匹大红马啊?它刚刚踩了曹捕快一蹄子,就跟着白衣人的白马跑了。”衙役揉着胸口,“那白衣人真厉害啊,是什么人?”
展昭无奈摇了摇头,女大不中留啊,枣多多一看到白云帆,连他这主人都不顾了,赶紧跟刘协道了声抱歉。
刘协摆摆手,“我听说过,锦毛鼠白玉堂是吧?”
展昭点头。
“江湖人说他最忌美人二字……果然不假啊,这曹捕快其实人不坏,就是有些好色,而且只好男色……当然,他是不会做坏事的。这次他无礼在先,该打,还请展大人帮我在白大侠面前说几句好话,下次见到别再与他一般见识了。”
展昭点头,暗自赞许,刘协说话极有分寸,可说的上八面玲珑又公正地道,的确有包大人的风范。道了声告辞,展昭先找白玉堂去了,他发觉兴化县民风开放,好些人还有点儿混不吝。白玉堂这么放在外面,一天多碰上几个不长眼的惹毛了他,那可咬人的!
赶巧了,迎面来了一支马队,与展昭擦肩而过。
马上一男一女没看见展昭,只见着刘协了。
“啊,魏大侠!”刘协赶紧过去行礼。
“大什么侠啊。”下马的男子给刘协浅浅一礼,“叫少长就行了,我胞妹魏月娥。”
双方见礼。
展昭虽然走远了,但还是能听到后面对话,回头看了一眼,脑中一过,“魏少长……魏家?扬州魏家么?”
展昭在兴化县转了一圈,最终定下了一家鸿运楼,最高最富贵!刚站定看匾额,就见上头飞下一颗花生来,伸手接了仰起脸,三楼之上,白玉堂靠在窗边低头看他呢。
展昭仰脸看着,暗地里啧啧两声,也难怪那捕快要喊美人了。
白玉堂则是皱眉看着展昭在阳光下淡金色的双眸。这猫原本眼睛就好看,如今一双眼,竟然显出些妖异样子来,不得不让人担心……不用问,铁定和他大哥有关系。
展昭轻轻巧巧上了楼,到了桌边部落做,显示巨阙伸过去,将白玉堂下巴一挑,“美人,何苦动怒?长得好看不准人说啊?”
白玉堂来气,反手一杯子甩过去,展昭一手接了侧身让开,白玉堂随着杯子就过来了,展昭往他背后一滚落到桌边,白玉堂那轻功就叫如影随形……同时也绕到了他身旁。
两人就在酒楼里头打起来了。
酒楼的客人惊得纷纷站了起来想走,展昭架住白玉堂的胳膊道,“唉唉,白大侠手下留情啊,我不准扰民的,不然回去可得吃官司。”
白玉堂皱眉,这猫眼睛好了还不如之前木木的有趣。
展昭见他松了手,往桌边一坐,见桌上有饭菜,还都是喜欢吃的几样菜色,原本饭食已过,他应该饿了。但是举起筷子就又想起刚刚张小姐那张没了的脸来,无奈放下筷子,“想吐。”
白玉堂盯着他看了良久,“有了?”
展昭挥手扔了筷子戳他。
白玉堂接住了,回过头,“猫!”
“干嘛?”展昭端着酒杯一扬脸喝了。
“没什么。”白玉堂看了他一会儿,淡淡说,“你喝那杯酒是我的。”
……
03 触动心弦
展昭很镇定地放下杯子,“你动作好快,事情都办完了?”
最拙劣的扯开话题伎俩……白玉堂也不跟这猫计较,拿出了盒子给他,“喏。”
展昭眯起眼睛,一看到盒子他有些别扭。白玉堂让他紧张兮兮的眼神逗乐了,“大嫂给你的。”
展昭将盒子放到桌上,伸手一挑……本能地侧开脸,没机关也没毒气射出来。仔细看了看,见里头是一件崭新的蓝色衣服,就挑起嘴角一笑,“哎呀,有劳大嫂啦!大嫂的手工天下一绝,做出来的衣服大小合适样子也好!”
白玉堂夺回刚刚的杯子继续喝酒,边给展昭倒了一杯新的,“去陷空岛拍马屁吧,跟我说大嫂也听不到。”
展昭将衣服拿出来看。
“对了,你这次查的是不是妖怪吃人的事?”白玉堂问。
“嗯,你也听说了?”展昭点头。白玉堂就将路上碰到的事情说了一下。
“村姑背着骷髅进山为了辟邪?”展昭听得骇然,“这么说那种隐山妖怪真的存在?”
白玉堂摇头,“我反正没听说过。
“这么说,将公孙也带来就好了,他见多识广。”展昭说到这里,两人脑中突然出现了小四子的形象,笑眯眯仰着脸对两人说,“在一起!在一起!”
都不觉有些冷汗直冒,公孙自己来不带那个小跟屁虫的可能性为……零。
两人对视了一眼,叹了口气,低头继续吃饭。
这时候,从楼梯口走上了几个人来,走在头前的正是刘协,身后跟着一男一女,展昭认出应该就是那魏家兄妹。
扬州魏家很有些侠名,特别是魏老爷子,使一口金刀喜欢拔刀相助。与一般江湖人不愿与官府多接触不同,杨家人与附近官府都有密切联系,凡是有古怪案件或者大骚乱发生的时候,这家人总是会给官府帮个忙。当然,作恶多端的事情是绝对不会做的,因此在江湖之中,魏家的名声非常好。
刘协原本是想请魏家兄妹吃饭边聊这次的案情,没想到巧遇了展昭和白玉堂,赶紧过来打招呼。
展昭也给他回礼,彼此介绍了一下。
刘协头一回见着白玉堂,早听传闻中他如何如何英俊,如今才知道闻名始终是不如见面的。刘协看了看展昭又看了看白玉堂,心生出羡慕之意。这老天爷好偏心呀,才貌名力,有些人一样都轮不到,有些人却样样占尽!不过这两人站在一起,的确是叫人赏心悦目。
魏少长算是武林后起之秀,他刚刚就猜到白玉堂的身份,如今一听果然不假,赶紧跟白玉堂展昭见礼,“二位,久仰。”
众人客套了一番,魏少长回头看了看自家妹子,就见她低着头不说话,看着极羞赧,心里好笑,这疯丫头还有这么一天?就给二人介绍。
魏月娥心中可是想着,原来这就是白玉堂啊,听传闻她还以为有人唬她呢,没想到真有这么好看的男人,而他身边的就是展昭!她有些不相信这位赫赫有名的大侠竟然这么年轻还这么……怎么说呢,俊朗随和?总之给人感觉很好相处。
众人索性一处坐了,刘协详细聊起了这次的案件。
隐山,是兴华一带传说中的仙山,或者说……妖山。这种山的凶吉之分,完全区别它们出现在哪个方位。据说很多地方都出现过隐山,不只是兴华这一带。
魏少长说,“我曾经在海边看到过类似的,一片茫茫波涛之上,突然出现了一坐仙山,飘飘渺渺的……然后就消失了。
“那是蜃气成楼。”展昭道,“可这山是不存在的,只是幻想而已。”
“我爹也这么说。”魏少长对展昭笑了笑,“可这隐山却是真实存在的,上了山的人,有些就大吉大利,回来之后飞黄腾达,有的就祸不单行,回来之后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所有的隐山都这样?”展昭有些纳闷了。
“对啊。”刘协也点头,“多少年传下来了。”
展昭心中疑惑,他是常州人,白玉堂陷空岛的,祖籍金华府,和这扬州也都算江南一带,离开得并不远。他们从小在这一带长大,外加也算行走江湖多年见多识广,怎么就没听说过什么隐山呢?
魏月娥一直低着头,她偶尔看一眼展昭,但是始终不敢看白玉堂的方向。
白玉堂则是一直听着,边看着楼下,也没说什么。
刘协点了菜,边吃,边给展昭与白玉堂讲起了事情始末。
几个月前,大家陆续开始准备浣纱节的事宜,原本很高兴……有几家窑馆的姑娘,坐着画舫到了水上先表演一番,选出花魁给浣纱节助兴。
可是没想到当天晚上,那花魁就离奇地死了,而且死状极凄惨,整张脸都被撕去了。关键是仵作验尸后还说,这花魁的脸有被人啃过的痕迹,是让人吃了。
魏月娥听着抖了一下,心说别说是死了,就算活着,如果脸没有了,那她宁可死掉。
展昭见魏月娥似乎有些害怕,就又多管闲事了起来,给她倒了杯茶。魏月娥一愣,抬头,就见展昭给了她一个很舒服的笑容,把姑娘看傻了……这展大侠的眼睛,刚刚那么一晃,怎么金灿灿的呢?但是仔细一看似乎又还好,眼睛很好看啊。
白玉堂在一旁看得真切,无奈摇了摇头,这猫,又在做会让人误会的事。
展昭回过头,听刘协继续说。
“第二天,就有一些地方上的老人来找我了,说可能是隐山上的妖孽干的,他们听说过一些古时候的传说,隐山上有一个妖怪长得特别特别丑,还是个女的,她最嫉妒漂亮人儿,所以一看到美人就要吃了人家的脸方才罢休。”刘协说到这摇摇头,“我原本想要取消了这浣纱节,但是地方上商贾乡绅都不同意。浣纱节已经成了兴化县的一个固定节日,每年特地来这儿撞天缘的年轻男女就不计其数,来游玩的更多了。商家们就等着这几天大赚了。众人咬咬牙坚持下来,没想到就变成了这样。那隐山妖怪越来越过分,子还要有一个特别出挑的美人儿来参加,当晚准死!”
白玉堂和展昭对视了一眼,这事情还真是够诡异的,头一次听说妖怪杀人,竟然是因为妒忌。
“会不会是人为的,不是妖物干的?”展昭问。
刘协一愣,魏少长看展昭,“展大人觉得这妖物是人假扮的,杀人吃人的都是人?”
展昭想了想,“我没见过妖怪,所以到目前为止我不相信有这东西。”
“白兄呢?”魏少长还挺自来熟,和白玉堂称兄道弟起来。
白玉堂看了看他,微微一挑眉,“我也没见过。”
“两位的意思是,只要没见过的,就算听到传闻是非真实,也不相信是真?”
白玉堂和展昭对视了一眼,莫名想到了海人鱼小红来,便轻轻一挑嘴角,异口同声来了一句,“眼见了也未必是真的,不信就是不信。”
“哈哈。”刘协乐了,“二位大侠果然好气派,来,我们喝一杯,希望真是人假扮的……如此丧尽天良之人,必然要将他们绳之于法!”
一顿饭众人吃得还算痛快,饭后白玉堂要付账,展昭在桌子下面拽着他衣角不让他动,于是被魏少长抢了先。不过最后还是刘协付的,他这点随包大人,什么都好随意,唯独这银子算的特别清楚!
下饭馆的时候白玉堂还笑着低声问了展昭一句,“你这猫还知道替我省银子。”
展昭回了他一个笑脸,“肥水不流外人田!”
“你的意思……你是内人?”白玉堂轻轻一笑。
展昭正色看他,“不要胡思乱想!”
白玉堂有些无奈地望了望天,展昭从来不要别人的东西,唯独讹自己的时候,从来也不手软。
下了楼,展昭别的不干,先揪住和白云帆在马厩里卿卿我我的枣多多过来,瞪了他一眼。无奈枣多多明显眼睛比他大,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看展昭。一旁白云帆还心疼呢,过来蹭了蹭展昭的袖子,像是帮着求情。
展昭闹了个没辙,见枣多多可怜兮兮的还有些心疼,心说算了,配种就配种吧,反正白云帆品种也不错。白玉堂在一旁看着他,并不说话,不过脸上神情甚是轻松温和。
魏少长在不远处看到了,对刘协道,“我原本以为猫鼠不合,没想到感情不错,一般亲兄弟也就这点吧。”
刘协点头,“知己难求么。”
魏月娥可是有些羡慕。白玉堂这人凉冰冰的,都不带睁眼看人一眼,不过对展昭好有耐性……感觉应该已经认识很久很久了,好亲密。
两人牵着马跟了上来,就准备回衙门,做最不想做的一件事——看尸体。
据说仵作房里几具尸体一直用白布盖着,众人都不舍得打开来看……原本美貌绝伦的少女,如今没了脸,世事无常啊。
众人走在路上,湖里依然是画舫如织,只是姑娘们都拿纱巾蒙着面。这下子可轮到丢牌子的男子为难了,这蒙面看不到五官……万一是个丑人儿,岂不麻烦?最后便开始对诗听曲,论性子来跳合适的,一时间河中也热闹了起来。
“其实,原本也不该只挑漂亮的,对吧?”魏少长闲聊一般问众人,“找终身伴侣,漂亮只是个附加条件,关键还是要看投缘不投缘。”
展昭和白玉堂坐在一旁,展昭觉得魏少长还挺健谈,白玉堂则是觉得他话太多。
“对了。”这时候,就听魏少长话锋一转,问两人,“二位大些可定亲了?”
他这话一问出口,刘协哭笑不得,魏月娥可是瞬间红了脸,他大哥肯定为她打听呢!别当着面儿问啊,多不好意思。
白玉堂不想多搭理他,因此并未做声,而展昭则是微微一笑,道,“哦,定亲还没有,不过有心上人了。”
展昭话一出,其他几人也就笑着点点头,唯独白玉堂抬眼,惊讶地看了他一眼。
那眼神可是让展昭心头一颤,赶紧对他使眼色——胡说的!以免麻烦么。
白玉堂皱眉,他现在脑子有点乱不明白展昭这眼神什么意思,只是心里莫名烦躁起来,至于在烦什么,他也说不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