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求爱?
第三十一章求爱?
陈容的院落中。
平妪一边忙着招呼众人,一边喜得眉开眼笑。刚才她还为粮钱短少而愁,不过这么一下,便都补充充足了。这么多帛和布,别说是布置院落,购置新衣,便是再去购一个普通的宅院,也已够了。
看着这些钱物,又回头望着依然沉思中的陈容,平妪直觉得自家女郎真是深沉莫测了。她拿着那把短剑出门时,她自己直心头惴惴不安,没有想到女郎不但平安无事回来了,还得到了族中长辈地看重。
时间流逝如电。
转眼,日落西山,华灯初上。
得到嘱咐的陈容,不但闭门不出,还下令众仆不得喧嚣,不得大点灯火,整个院落中安静得死寂。
随着一轮浅浅的弯月挂上天空,笙乐声开始响起,箫笛等丝竹之音相互jiao融,弥散在天地间,沁出一缕二缕的秋愁。
站在院落中,都可以听到主院方向笑闹声不绝于耳。
今晚的宴会,其实对每一个陈氏族人都很重要。北方来的众士族,需要通过这个宴会,告诉南阳的上流贵族们,他们回来了。
年轻的子弟们,则需要通过这场宴会,让所有人知道,陈氏还有这么一个待嫁待娶的少年少女。
要不是有了前世的记忆,陈容是万万不会拒绝这种宴会的。她不但不会拒绝,还会大力地展现自己,尽量让所有的南阳上层人士,都记得自己。
想到这里,陈容垂下双眸。她踩着林荫道上的枯叶,朝着自家院落后的树林中走去。
天空,一轮明月,地下,一个人影。人与月都是亘古便有的形只影单。
也不知过了多久,陈容听到身后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灯火通明中,几个仆人跨入她院落的拱门。不等尚叟问起,一个清朗的声音传来,“陈氏阿容可在?”
找我的?
阿容一凛。
尚叟迟疑间,平妪急急地说道:“我家女郎病了,正卧netbsp;那几个仆人相互看了一眼,一人说道:“王家七郎在席间不见女郎,便向陈家郎主询问。郎主令我等前来相请女郎前去。”
顿了顿,站在最前面的一个仆人叫道:“王家七郎可是神仙一般的人物,连南阳王也不敢对他失礼。还请妪去问问你家女郎。如果她还撑得住,便好好打扮一番,见一见七郎吧。这种机会实是难得啊。”
这话说得十分诚恳。
平妪自是知道,这人既然敢这样说,事实就一定是这样。正如他所说的,这机会十分难得。
不知不觉中,她转眼看向陈容所在的黑暗处。
直是看了好一会,平妪也没有听到那黑暗处传来什么声音。
暗叹一声,平妪只得假模假样地走到寝房外,提高声音唤了几声后,平妪转向那些仆人,“失礼了,我家女郎看来是睡着了。”
“真是可惜。”走在最前面的两个仆人行了一礼,转身就走。直到他们转过身去,平妪才现,这两个仆人穿的是琅琊王府的服饰他们竟是跟随在王家七郎身边之人,怪不得谈吐温文,举止礼数十足了。怪不得了
一时之间,平妪直觉得心中揪揪的,看向黑暗中陈容的所在时,眼神中都有着埋怨。
灯火一远去,陈容便从黑暗中走出,她也没有理会平妪埋怨的眼神,径自盯着喧嚣热闹的主殿处,说道:“这个机会,确实难得。”
黑暗中,陈容的双眼幽亮惊人。
也不知过了多久,陈容突然说道:“妪,若是在这场合,有个女郎当众向王氏七郎求爱,会是如何?”
平妪一怔,她眨了眨细细的眼睛,一脸mí糊。
陈容没有看向她,她皱着眉头,兀自双眼炯亮地盯着主殿处。半晌后,她喃喃说道:“只要他不要太驳回我,只要他给我留一点点颜面……”
这时,平妪终于明白了她的意思。她急叫道:“女郎,不可,万万不可。你怎么配得上王氏七郎?这样做,只会让女郎你沦为南阳人的笑柄啊”
陈容垂下双眸,寻思了一会后,她突然转身朝寝房中走去。
平妪最是熟悉她的xìng格,一看她这样子,便知道她的决定已下。心中大急,连忙加快脚步跟上,她一边伸手扯向陈容的衣袖,一边急急说道:“女郎女郎,不可啊,不可啊。不是还有叔父陈公术吗?他看重你啊,如果你有事,他会愿意帮忙的。”
陈容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说道:“他不会。他给了我十车帛布,又给了金叶子,对我已无亏欠。以他的xìng格,不会。”他的意思那么明白,只是帮我这么一次啊。如果明天,后天,南阳王起了意索求,或别的长辈坚持,自己便会被bī到绝路了。
现在,王家七郎居然当众提到了自己,他的重视,足够引起南阳王的重视。说不定,今天晚上南阳王一句话,自己便会在半夜抬进南阳王府中,从此后,天下间再无陈氏阿容
不行,她一定要把所有的变化控制在自己手中哪怕只有五成的把握
‘吱呀’一声,陈容重重推开寝门,然后她衣袖一甩,便巧妙地甩开了平妪地牵扯。
这一进去,便是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后,再出来的陈容,还是这个陈容,不过换上了白日那套粉黄与淡紫相间的华服。
她的长依然披散,足上踏着木履。
唯一与白日不同的是,她的腰间佩了一柄剑鞘华美的短剑。她行走时,那镶满珠yù的剑鞘与腰间yù佩相撞,‘叮叮当当’的珠yù相击,好听得紧。
平妪没有想到,女郎进去一个时辰,居然什么事也没有做。她不由瞪大眼,错愕地看着陈容。
陈容对上平妪的眼神,微微一笑,弯下腰,从一侧抱起那七弦琴。
她越过平妪,足上木履‘哒哒哒’,悠然之极地向前走去。在她行走间,那披在肩膀上的墨,随着步履而飘dang。尾更在她圆俏的tún间摆动着。望着她的背影,平妪竟不合时宜地暗暗赞叹:我家女郎这身段,当真窈窕可人。别说是陈氏,便是整个南阳,也很少有大家族的女郎有这种妖娆风姿啊。
她怔忡了一会,见到陈容已经走远,连忙急步跟上。刚跟出几步,平妪想到陈容是那么的固执,自己的话她肯定不听,不如叫过尚叟一道,便又急急转身朝内院跑去。
而这时,陈容已在‘哒哒哒’的步履中,走出了自家院落。
第三十二章 一曲凤求凰
第三十二章一曲凤求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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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容的步履,看似悠闲,实际上走得很快。当平妪和尚叟追出来时,她已来到了主院处。
这里人来人往,车水马龙的。平妪和尚叟哪里敢叫嚷?他们只能加快脚步,想暗中劝阻住陈容。
这时刻,宴席已经举行了两个时辰了,天空的明月,已挂到了中空,夜风吹来,寒气袭人。想来再过半个时辰,便可散宴了。
陈容低着头,出来时,她特意在脸上扑了些粉,使得脸色有点苍白。整个人yan色稍减,另有了份楚楚动人之姿。
陈容来到主院外。见到平妪两人靠近,头也不回地命令道:“把我备一个塌。”
“女郎”
“快去”
“可是女郎——”
听到身后两人不死心地劝告。陈容暗叹一声,忍不住解释道:“妪,叟,我今天在叔父那听说过了,家族想把我送给南阳王为妾。”
她这话一出,两人同时按着嘴,出一声低呼。
幸好三人所站的地方处于树影下,不会太引人关注。
陈容苦笑道:“想来你们也听说过的,南阳王的后院,有各色美人上百,而且,他每天还在补进进了他的院落,我这一生算是完了。”她长叹一声,喝道:“退下吧,一切我自有主张。”
“可,可是。”
“不要再说了,你们想想,这数月间,我何尝做过错误的决定?”
这话倒是有理,两人相互看了一眼,向后退去。
不一会,平妪便搬来一个塌几摆在了大树下。
陈容抬起头,怔怔地望着灯火通明的大殿,那里面笑声阵阵,歌舞升平,那里面的人,都是神仙中人,似乎永无烦恼。永远,也不会如她一样的烦恼。
陈容垂下双眸,慢慢跪坐在塌上。
然后,她双手微抬。
然后,一串行云流水般的琴声,hún在缕缕秋风中,冉冉升起。
琴声幽幽dangdang,宛若那net愁,轻飘而来,轻卷而去,除了在人的心田间留下一缕瘙痒,便再无消息。
渐渐的,那琴声转为绵长,它飞翔在天宇间,越过层层白云,越过沧海桑田,突然间,一个身影进入它的眼中,从此后,神魂无依,此生末了心已老……
陈容弹奏的,正是当年司马相如情挑卓文君的《凤求凰》,只是因为经历不同,她这琴声中,添了七分可望不可及的惆怅,添了三分隔河相望,永无比翼之时的恐慌。
这样的惆怅和恐慌,给这net意绵绵的求爱之曲,生生地染上三分离愁,三分别恨,三分污泥对白云地仰望。
就在陈容的琴声传出时,大殿中喧嚣依旧,渐渐的,那一缕一缕的琴音,慢慢地渗入那喧嚣笑语中,慢慢的,成了主旋律。
慢慢的,一个两个的人走了出来,他们顺着琴声望去。
慢慢的,走出大殿的人越来越多,压低的嘻笑和指点声,开始合在琴音飘dang间。
这一切,陈容都没有感觉。
她只是专注地低着头,素手在琴弦上抚动,眉眼间带着net愁。泄了一地的银光中,她那眉目精致清yan的xiao脸,略略显得有点苍白,而这种苍白,在一身嫩黄淡紫间,映出几分属于青netbsp;月光下,树叶萧条,挡得她那美丽的xiao脸也是半明半暗。
陈微瞪大双眼,不敢置信地瞪着那个树下抚琴的人,瞪着瞪着,她与身边的少女们一样,失笑出声。
“天啊,这不是平城阿容么?怎么她奏起这《凤求凰》来了?”
“嘻嘻,可真是好玩。”
“不知她为谁而奏?”
“也是,不知她相中了哪位郎君?”
“不管是哪位郎君,以她的身份,也只能这般惆怅的寄托情思了。”
哧笑声中,喧嚣声中,议论声,取代了所有的笙乐,歌舞。
越来越多的人站到了庭院间,越来越多的少年子弟走了出来,打量着这个树下弹奏的孤影。
不知不觉中,那笑声已越来越xiao。
也许,是因为这个弹奏的人太过寂寞吧?那是一种永远也无法得到所爱的寂寞,、是一种永远形只影单,只敢躲在远远的角落里,对着心上人遥望的寂寞。
这世上,又有什么样的伤痛,胜过渴而不可得,思而不敢近?
听着外面越来越大的喧嚣声,féi胖壅肿的南阳王转过头来,好奇地问道:“出了何事?”
一个五十来岁的幕僚走到他的身侧,笑道:“是陈氏的一个美貌xiao姑,也不知相中了哪家儿郎,竟在弹奏凤求凰。”
南阳王呵呵一笑,乐道:“竟有此事?这可是风雅yan事走走走,我们也去瞅瞅。”他回过头去,叫道:“七郎,一道去吧。”才叫了一声,他干笑起来,“原来七郎早就去了。”
那幕僚笑道:“那是,七郎可是翩翩少年,遇到这种风雅yan事,哪有不好奇的?”
“休得再说,去看看。”
“是,是。”
在幕僚地扶持下,南阳王迈着八字步慢慢地踱了出来。在众人的纷纷避让中,他来到了王弘身后,见他也是目不转睛地望着庭院中,南阳王哈哈一乐,道:“是什么美人,竟让七郎也看痴了去?”
说罢,他也转过头,顺着琴声望去。
这一望,南阳王呆了呆,他瞬也不瞬地盯着陈容,向扶着他的幕僚问道:“这女郎好生华美,是陈氏的xiao姑?”
那幕僚精瘦精瘦的,五十来岁,也是色中饿鬼,自是明白他的心思。闻言他凑过头来,低声说道:“她不但是陈氏xiao姑,还是刚才席中时,王七郎问起的那个xiao姑”
“果真?”
“不敢欺骗王爷。”
“好,好好。”南阳王哈哈一笑,转过头来,认认真真地打量起陈容来。越是打量,他的眼睛越是炯亮。
那幕僚见状,抚着下颌的三缕鼠须笑道:“这个xiao姑,比起刚才宴中那歌伎犹胜三分,王爷这下有yan福了。”他再次凑近南阳王,低声说道:“刚才在宴中,陈元向属下提起这xiao姑。他还说,如果王爷中意,随时可以把人送去。”
这话南阳王最爱听了,当下他朝自个儿的大tuǐ上重重一拍,乐道:“不错,不错,陈元不错”
第三十三章 一曲凤求凰(二)
第三十三章一曲凤求凰(二)
他们两人在这里叽叽歪歪,一旁的王弘已是面沉如水。他大步向前走去,转眼便来到了陈容的身前十步处。
就在他走近的那一瞬间,仿佛是心有灵犀,陈容抬起头来。
一见是她,陈容的xiao脸先是通红通红,这一瞬间,她竟慌1uan地低下了头。不过才低下去,她又急急地抬起头来。
陈容睁大双眼,勇敢地望着王弘,她的双眼,已变得越来越明亮。也许是jī动过度,她那抚着琴的手一哆嗦,竟是一连错弹了几个音符。
人群中,嘘唏声和笑声四起。
而这些声音,似乎都没有影响到陈容。她只是双眼亮晶晶地望着王弘,慢慢的,她再度低下头去,就在低头的瞬间,一缕红晕染上她白yù般的脖颈。
“噫,这xiao姑子,难道这凤求凰竟是为七郎而奏?”
一个惊叫声打破了平静,jī起了一片bo澜站在王弘身侧,也在双眼炯亮地朝着陈容,正朝她走来的王五郎,听到这话眉头一皱,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
仿佛是在回答那人的问话,垂下双眸的陈容慢慢站了起来,就在塌间,朝着王弘盈盈一福。然后,她低着头,任由青丝如柳,飘垂在白嫩的颈间,秋风中,她颤抖的,低低的,怯怯地唤道:“闻七郎在此,阿容不胜欢喜。”
顿了顿,她深吸一口气,颤抖着声音大声说道:“敢问七郎,阿容这凤求凰之曲,奏得中听否?”
一语吐出,四野俱静
王弘呆住了。
王五郎呆住了。
南阳王也呆住了。
陈元和陈微等人,都呆住了。
在一片安静中,陈容颤抖得语不成声,“曲,是俗曲,人是,俗人,唯拳拳心意,望郎君能细听。”
说罢,她再次坐了下来。
流dang的,带着net愁的琴音,再次飘然而响。
四野仍是一片寂静。
无数的目光,朝着陈容打量半晌,又转头看向王弘。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个怪声怪气地说话声响起,“七郎,这xiao姑子长得很是不错,她既然有心,你就纳了她吧。干脆今天晚上便入dong房,圆一圆她的相思苦。”
那声音一传来,陈容似是受了惊吓,弹琴的手指一颤,竟出一连串尖利的刺嘎之音来。
在众人盯向她时,她白着脸,咬着net,极为清楚地说道:“千古以来,从没有弹奏凤求凰者,是为了做妾的。”
这话一出,四野再次一静。
安静只是片刻,也不知是谁带头,一阵嘻嘻哈哈的哧笑声四面而起,越来越响。
在这些笑声中,陈容的脸白如纸,她垂着双眸,便这般敛襟一礼,便抱起琴仓惶向后退去,竟是一曲没有奏完。
看到她退去,笑闹声越来越响,到得后来,整个院落都是少年少女们的哧笑声。
就在笑声越来越大时,突然的,外面的林荫道里,再次传来了刚才的琴声。
那陈氏阿容,竟是接着刚才没完的琴曲,继续弹奏起来。
陈微等人大乐,一个少年哇哇叫道:“走走走,看看那胆敢向琅琊王七求娶的xiao姑子去。”
他这一起哄,众少年齐刷刷地动了,他们顺着琴声,跨出了院落。
众人刚刚走出院落,一曲凤求凰终于进入了尾音。陈容在弹完最后几个音符后,低头抱着琴站起,她俏生生地站在月光下,任由碎挡在额头,她苍白着脸,沙哑中透着媚意的声音在夜空中娓娓响起,“一曲凤求凰,千载寂寞伤。想当年司马相如弹奏此曲时,并不知道他能娶到卓文君。他弹此曲,只是情思如茧,若不能让那人听到,心中难免郁结成丝。今日阿容也是如此,不求垂顾,不求有果。只是,想让郎君知道而已。”
陈容说完这句话,抱着琴,再次朝着王七郎所站的角落处盈盈一福,然后掉过头,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
这时,一缕秋风吹来,飘起她那长及tún间的墨,卷起那缕缕飘飞的衣袍,众人一阵恍惚,竟似看到她的身影在逐渐淡去。
王氏七女在一旁哧哧笑道:“阿噫,这陈容恬不知耻的,居然还敢说得条条是道?”
她这话一出,几个少女跟着嘻笑起来。
就在这时,王弘眉头一皱,沉声喝道:“闭嘴”
众人一凛。
在一阵静默中,王弘抬起头,他盯着陈容远去的身影,徐徐说道:“以后,不可因为此事讥讽耻笑于她。”
说到这里,他长袖一甩,施施然地转身离去。
直到他带着仆人们消失在拱门处,众人才惊醒过来。陈元愕愕地望着王弘远去的背影,直过了好一会,他才打了一个jī淋,不由转头看向南阳王。
这时的南阳王,féi胖得扁平的脸上带着股郁怒。见到陈元向他看来,他双眼一瞪,重重一声,喝道:“我们走”
“是,是。”
那幕僚连忙扶着南阳王向停放马车的方向走去。看到陈元要追出来,他便使了一个眼色。
见状,陈元停下了脚步。
这时,他才现,这片刻间,满殿的宾客走了大半。剩下的都是些少年子弟,正三五成群地谈论着刚才的事。
陈术走到陈元的身后,叹道:“我早说了,这女郎xìng子刚强,是个辣手的,你偏不听。现在好了,南阳王刚对她起了兴致,又得生生中断,这不是惹他不快吗?”
南阳王是何等身份?他就算再中意陈容,现在也不能纳了——明明知道她倾慕的是王氏七郎,便是倾慕,还不屑为妾。这样的女子,他要是纳了,如何面对天下人地询问和质疑?
陈元想到这里,恨恨地一咬牙,低喝道:“这可由不得她哼,只等此事一平,我就给南阳王一个jiao待”
第三十四章 他回来了
第三十四章他回来了
陈容一回到院落,便对上平妪和尚叟泪眼巴巴,一脸伤感地瞅着她。
她眨了眨眼,奇道:“怎地?”
平妪用袖子挡着眼睛,悲苦地说道:“奴竟不知,女郎倾慕王家七郎,一至于斯”
尚叟也在一侧叹道:“女郎,那王家七郎是何等人物?你以后还是忘了他吧。”
陈容哑然失笑,她嘴角扬了扬,也懒得解释什么,转身步入寝房,
第二天,陈容刚在梳洗,便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叽叽喳喳的女子笑声。似是听到里面地动静,一个少女高声叫道:“阿容,快快出来与我们玩耍去。”
另一个少女噗哧一乐,转尔她也跟着一本正经地喊道:“阿容可有得闲?南阳城郊碧水清清,大伙正要去玩呢。”
平妪听到这里,恼怒地嘀咕道:“这些人,便是不怀好意”
骂到这里,她担忧地看向陈容,可是,出现在镜中的,是一个不以为然的笑容。这笑容,自女郎昨晚弹完琴后屡屡出现。每次平妪看着,都是百思不得其解。
陈容站了起来,她推开房门。
房门‘吱呀’一开,众女便同时转头看来。望着缓步走出的陈容,她们饶有兴趣地打量着,一个个忍笑忍得慌。
这些陈容似是没有注意到,她举步向几女走近,道:“去南阳城郊么?”
陈微与她走得最近,这时xiao跑到她身边,扯了扯她的衣袖,低声问道:“你,你不要紧吧?”
她对上的,是陈容明澈的眼眸,她看向陈微,摇了摇头,淡淡回道:“我很好啊。”
另一个陈氏少女忍不住掩着嘴笑道:“昨日开宴时,你那仆人还说你卧netg不起,还请了大夫呢。原来你这病,不是因为旅途劳顿,而是相思之累。”
陈容低眉敛目的,没有反驳,也没有理会。早在昨日做出那个决定时,她便知道会面对这种局面。
几女见陈容不答,脸上的笑容却没有减少。这时刻,她们看向陈容的眼神中,除了耻笑,还有着隐隐的同情。如王氏七郎那样谪仙般的人物,天下的女儿不爱的又有多少?眼前的阿容,也是一个可怜人而已。
这时,陈微牵着陈容的手走向马车,“走吧。”
这是陈容来到南阳后,第一次走出府门。
城中比前几天显得干净整洁多了,那些乞丐也不见了踪影。
一个少女伸出头来,朝着四下打量的陈容嘻笑道:“阿容,不必看了,此处无七郎。”
她这话一出,嘻笑声不绝于耳。
另一个少女更是叫道:“阿容这下可出名了呢,好些人都在问起你。嘻嘻,从此后我们陈府,可就热闹了。”
在这些少女地取笑声中,陈容只是眉目低敛,表情平静,一副世人如何说我,与我本无干系的模样。
街道上乞丐少了,马车便多了,一辆辆华丽的马车川流不息,每辆马车一驶过,便是一阵熏香扑鼻而来。
越是靠近城郊,马车便越是多。一个个衣着华丽的少年郎,还有不少在脸上涂了粉,至于衣饰熏香,更是寻常事。
现在正是秋深时,南郊处光秃秃的,河水又干涸得差不多了,除了开阔外,哪有什么风景?
不过,今天是难得的一个大睛天,暖暖的阳光照在身上,直让人软绵绵的。因此,也有一些士族少年的马车在。
众少年看到这么一群女郎的马车靠近,连忙靠近。七八双目光在扫过众女后,瞟到了陈容身上,一少年叫道:“这女郎莫非就是?”
不等他说完,一南阳陈氏的少女嘻嘻笑道:“她就是阿容。”
十数双目光转过来,齐刷刷地看向陈容。
一少年嘿嘿一笑,怪叫道:“女郎胆子不xiao哦,敢情挑王七郎”
他刚开一个口,另一个站在马车旁,长袍大袖,衣履当风,脸孔白得有点异常的青年马上冷笑道:“王七郎说了,不准任何人讥讽嘲笑于她”
众人默然。
那青年转过头,朝着陈容认认真真打量了一番,叹道:“不求垂顾,不求有果,只是想让那人知道……说起来,陈氏阿容实是个多情人。这世间,多情本多伤,诸位又何必再给她添心头刺?”
他最后一句,是对着陈氏诸女说的。因为这个时候,众女正嘟着嘴,不满地瞪着他和陈容,那讽刺和看笑话的表情是如此显目。
那南阳陈氏嫡女,名唤陈琪地张了张嘴,正要反驳这青年,她的姐妹扯了扯衣袖,说道:“这人喜欢传话,现在莫说,免得得罪了王七郎。”
陈琪连忙闭紧嘴,转眼,她瞪着陈容,郁闷地说道:“做了如此可笑的事,竟能得到七郎的庇护?哼,这太也滑稽。”
陈微见气氛有点僵硬,连忙叫道:“大伙不要傻站着,如此阳光明媚,正可赏秋望山啊。对了,阿容,你的琴弹得好,为大伙献上一曲吧。”
听到这话,陈容才第一次抬起头来。她正准备张嘴,突然的,一阵‘轰隆隆’的马蹄声传来。
众少年同时转头,看向那烟尘高举处。
这一望,那刚才替陈容解围的青年马上嘴一扁,不满地说道:“是冉闵那匹夫”
他的声音一落,陈微气得涨红了脸,她嘴一张正要喝骂,又忍了下来。
倒是站在她旁边的陈琪望着那数百灰尘直冲而来的方向,嘻嘻笑道:“冉将军高大伟岸,昂昂如雪峰火山,让人倾慕呢。”
那青年冷笑一声,没有反驳。
陈容也在抬着头,望着官道上。百数骑士jī起的烟尘,把两侧稀稀疏疏的树林都淹没了。望着那飘扬在最前方的旗帜,还有旗帜下那匹雄骏的红马,陈容低低地说道:“他从南门而入了。”
说完这句话,陈容不知想到了什么,目光一转,竟是看向陈微。
与她一样,看向陈微的目光有好几个。在众人地打量中,陈微晕红着xiao脸,她眼如秋水般dang漾,痴痴地随着那匹红马移动,轻声回道:“是啊,他回来了。”
第三十五章 冉闵的婚事
第三十五章冉闵的婚事
到得这时,陈微已有点神不守舍了,在冉闵等人消失在视野中时,她已向少女们第二次提出回家。
当她第三次提时,陈容在一侧答道:“阿微,我们一道回吧。”
陈微大喜,她双眼亮晶晶地看向陈容,忙不迭地应道:“好,好。”
坐在马车中,陈微双手绞着衣角,双颊红通通的,她嘴net蠕动了一会,忍不住转向陈容说道:“阿容,你我其实一样呢。”
“这话怎么说?”陈容诧异地抬头看向她。
陈微的眼睛亮得惊人,她痴望着远方的官道,说道:“你喜欢着王氏七郎,我喜欢冉将军啊。”她眯起双眼,有点得意地说道:“不过,阿容你喜欢的人是世上独一无二的王七郎,这辈子都只可遥望。而我,不久后就要嫁给他了。”
是么?陈容暗中冷笑一声,转头看向另一方向。
陈微也没有注意到她的表情,她只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着,想着马上就可以见到心上人,她的双手绞动得更厉害了。
在两女各怀心事中,车夫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两位女郎,我们到府了。”
“啊啊?好,好。”
陈微回过神来,连忙一把抓着陈容,便跳下了马车。因她跳得太急,陈容一个踉跄,要不是她身手灵活,已摔倒在地。
陈微正在向前冲,被歪倒的陈容这么一拉,便缓了下来。她不耐烦地甩开陈容的手叫道:“阿容,我先去换衣裳了。”
说罢,一溜烟地冲入院落中。
陈容望着陈微的背影,暗暗忖道:她这么迫不及待,今天冉闵会直接到陈府来?
一边寻思着,她一边慢步向前走去。
这般漫不经心地走了大半个时辰后,左侧的假山后,一阵喧嚣笑闹声传来。陈容不由顺声走去。
堪堪走近,陈微羞怯的声音传入她的耳中,“冉,冉大哥,这次,这次你会……”她还在这里羞羞答答,吞吞吐吐的,冉闵那雄厚低沉的声音已不耐烦地命令道:“大声点,把话想清楚再跟我说”
声音又沉又煞,陈微一惊,羞红的xiao脸一白,眼泪汪汪的便要掉下来。
冉闵见状,浓眉一皱,转身便要走开。陈微连忙伸手看着他的衣袖,叫道:“别,别,别,我,我……”
这时,一个娇而清的声音替她说道:“冉将军,我家族姐只是想问,你这次回来会呆多久?”
陈微一喜,连声说道:“是,是。”
她感jī地转过头,看向从树林后慢步走出的陈容,抿net笑道:“阿容来了。”
来的人,正是陈容。
就在她开口的时候,冉闵便转过头来,双眼沉沉地凝视着她。他的目光,一如她记忆的那般阴烈,仿佛燃烧着无尽的火焰,又仿佛融尽了无底的黑暗般阴烈。只是这一次,她能从这阴烈的眼神中,看到好奇,和一抹兴趣?
陈容抬起头,与他四目相对。
只是一眼,她便移开,转向陈微笑道:“阿微,冉将军是惯常刀口tian血的,凡事喜欢痛快,你与他说话,一定要有话就直接说出。”
她这话一出口,陈微突然脸一沉。她看了看盯着陈容打量的冉闵,又看了看清yan妩媚的陈容。嘴一扁,说道:“我行事自是比不起阿容你。昨晚那么多人在场,你都敢对着天下神仙般的王七郎奏凤求凰呢。我,我xìng子就是这样,做不来没脸没皮的事。”
这话已说得很重了。
不知不觉中,冉闵皱起了眉头,他那俊美无畴的脸上,也微微闪过一抹厌烦。就在陈微有点后悔时,他转过身去,大步走向前方的草地,走向一众长者当中。
陈微气得脸涨得通红,她狠狠在地上一跺脚,转向陈容骂道:“你,你,你为什么要出来,害得冉将军对我生气了”
陈容瞟了她一眼,越身而过,在经过陈微的身边时,她温柔劝道:“阿微,我本是好意助你,你为什么要对我有敌意呢?如冉将军那样的男人,不喜欢女人这样xiao心眼的。”
丢下这句话,陈容头也不回地向来路走去。
她才走出五步,草地上,正拥伎作乐的陈元突然开口了,“阿容,过来一下。”
陈容脚步一顿。
她握了握拳头,低着头,向陈元走去。
她走近时,陈术正在对着冉闵笑道:“冉将军,那个便是阿微。再过数月,她便满十六了。冉将军刚才与她相处过,觉得这xiao姑子怎么样?”
陈术的声音中带着一抹调笑,一抹漫不经心。
冉闵仰头把杯中酒一饮而尽,半晌才淡淡地回道:“此事以后再说吧。”
这话一出,众人都是一惊。陈容也嗖地一声抬起头来,看向冉闵。
陈元把放在陈容身上的注意力收回,看着冉闵,皱眉问道:“冉将军此言何意?”
冉闵把酒杯朝几上一放,不耐烦地说道:“没什么意思,冉闵这近不想谈婚论嫁而已。”
一言吐出,四座皆静。
众人面面相觑。本来,这次陈氏邀请冉闵,而他也应邀前来。对于双方来说,心中已经很明了。那就是,他陈氏会嫁一个女儿给他,而他也同意了。更何况,上一次在路中,陈元已就陈微的事跟他认真谈过?
纵观整个南阳城,除了南阳王外,他陈氏是第一大家族。这次联姻,可不止是陈氏与他冉闵的事,还是经过南阳王默许的,等于是南阳城与他冉闵的事。
他人都进了府,也与女郎说了话了,为什么这下却有了悔意?
冉闵抬起头,他对上愕然的众人,突然一笑,1ù出满口雪白的牙齿。只见冉闵给自己倒了杯酒,徐徐说道:“诸位何必如此?你家女郎又不止有那个叫阿微的。”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的目光从陈容的身上瞟过,继续说道:“终身大事,还是稳妥点办罢。”
说罢,他头一仰,把杯中酒一饮而尽,然后把空酒杯朝着几上重重一放,长袖一甩,大步走出
直到他走出老远,陈元才愤怒地低语道:“他不过是无姓匹夫,若不是这一次他护送有恩,天下士族,谁会把他放在眼中?难不成,这匹夫还敢嫌弃我家阿微只是庶女,还想娶我陈氏嫡女?呸我陈氏的嫡女儿,都可嫁王侯了,他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出身”
第三十六章 巴掌
第三十六章巴掌
陈元咆哮中,刚刚赶回来,xìng格宽容大方的陈攘在一侧笑道:“不过嫁女而已,何苦恼怒至此?”
他威望很高,这话一出,陈元马上低头应道:“大哥教训得是。”
陈攘抚着下颌的胡须,道:“冉闵这人,勇猛无匹,有机谋,心气亦高。他这种人不喜欢被人牵着鼻子走。你们啊,只是我陈氏与他联姻的xiao事罢了,何必netbsp;说罢,他朝着陈元盯了一眼。
陈元惭愧地低下头来,他自是知道陈攘是在说他,为了自家女儿的婚事,表现有点过jī。真说起来,只要冉闵娶的是陈家女儿,嫁哪个都无所谓。他的表现,显得sī心太重了。
陈攘挥了挥手,闭上双眼,又倾听起乐伎们奏的筝曲了。
他不开口了,便代表这件事告一段落。陈元收回了视线。
这时,他看到了陈容。当下他朝陈容招了招手,示意她再靠近。
陈元盯着蹲福着的陈容,皱着眉头。因为心中有火,他此刻看陈容,是怎么看怎么令人厌烦,当下说话时,声音中便带了几分冷意,“阿容,你知道我为什么叫你来吗?”
陈容眉目微敛,轻声道:“我知。”
“你知?哦,说来听听。”
陈容抿了抿net,道:“伯父定是为了昨晚之事。”
“原来你真知道啊?”陈元冷笑起来,他盯着陈容,右手朝着几面重重一拍,想到了什么,却又缓缓放下,“你,真不知道你父亲是怎么教你的,如此没脸没皮你若不是七郎宽宏,昨晚上我陈家的颜面,都被你丢光了”
陈元压低着嗓子咆哮时,陈容一直低着头,听到这里,她的脸上浮出了一抹冷笑。不过她没有还嘴。
陈元吼了一阵后,喘息了会,语气转为温和,“今天晚上,南阳王府有宴,你与我一起去吧。”
他的话音刚刚落下,陈容已果断地回道:“我不去”
三字一吐,众人一怔,连陈攘都睁开眼来看向她。
陈元瘦长的脸一青,眯着眼问道:“你说什么?”
陈容慢慢地抬起头来,她望着陈元,徐徐说道:“我不会与伯父参加任何人的宴会。”
说罢,她慢慢站了起来。
陈元万万没有想到,她不但敢反驳自己,还敢这样站着与自己说话。心下大怒,他伸手朝几上重重一拍,便要怒吼,陈攘在一侧温和地说道:“与xiao辈说话,何至动怒?”
这话一出,陈元马上按下火气。他瞪着陈容,低喝道:“你再说一遍?”
陈容腰背tǐng得笔直的,眼睛望着地面,清脆地回道:“这一次南下,我先是为流民事向王氏示警,又在干旱时,比寻常丈夫更快的反应过来。便是经过普城时,能做到如我一般,用全部家财购得粮食的丈夫,也没有几个。阿容自以为才智不凡,长相亦是不俗,完全可以匹配世间才俊。”
安静,四下都安静了。
陈元吃惊地瞪着她,伸手一指,正在喝骂,一侧的陈攘已笑了起来,“这xiao姑子,倒真有几分自信。”
他哈哈一笑,朝着陈元说道:“好了,别跟xiao辈置气了。”又转向陈容,“退下吧。”
“是。”
陈容tǐng直着腰背退了下去。
她走在林荫道上。踩着地上枯黄的落叶,陈容咬着net想道:在路上,陈元便已把我的归宿接手过去。可以说,除非我父兄回来,这个家族中,他便是我的父亲,对我的事都可以直接拍板。他做出什么决定,便是陈公攘也不会阻止。他,他这么一门心思要把我送给南阳王,我可如何是好?
转眼,她的心思又转到了冉闵的身上:冉闵很奇怪,啊他那语气,好似有点不中意呢是了,前世时,冉闵几次来府中,都没有把他与族姐的婚事定下来。要不是他们一直拖着拖着,没有个结果,也不会给了前世的自己可乘之机
她正在寻思际,突然眼前一暗。
陈容错愕地抬起头来。这一抬头,她便对上了泪眼汪汪的陈微。
四目一对,陈微右手突然一抬,“啪——”地一声,一个耳光重重甩来
直到脸颊传来痛楚,陈容才错愕地伸手捂住,而她瞪着陈微的眼神中,已是越来越愠怒
陈微一个耳光甩出后,也不等陈容有什么动作,突然‘哇’在一声哭了出来,双手捂脸,转身冲入了山石xiao道中。
陈容伸手rou了rou脸,目光阴沉地盯着陈微离开的方向。半晌,她冷冷一笑,暗暗想道:我知道你喜欢冉闵,我虽然对你有恨,可还真没有下定决心报复你的。不过现在……哼
她转头时,道路两侧的仆役,齐刷刷地低下头,收回了目光。
陈容也没心理会,她大步向自己的院落走去。
这一走,路过的人纷纷回头向她看来,在对上她脸上的巴掌印时,那些目光都变成了好奇。
不知不觉中,众人停下脚步,目光转向陈容。有几个闲着无事的,更是跟在她的身后,嘻嘻哈哈地笑着。
陈容刚刚冲到自己的院落门口,平妪便急急地赶了过来,她早从院落中便听到了外面地喧嚣声,现在仔细一看,不由惊叫道:“女郎,女郎,这是怎么啦?谁打的你?”
她冲到陈容面前,伸手抚向她的脸。
陈容没有如往常一样,拍开她的手,而是低着头,带着哭腔说道:“无事。只是刚才冉将军来了……我,我也只是站在那里。”说到这里,她戛然而止。
这下,众人1ù出了恍惚大悟的表情。
在陈容主仆关上院门后,几个压低地议论声已经响起,“说是冉将军拒绝了阿微。”
“那阿微为什么要打她呢?”
“莫非冉将军相中了阿容,反悔了?别说,这阿容那细腰那风姿,真是妖娆,我要是冉将军,也会选阿容。”
“咄,你说的是什么胡话?陈氏阿容是什么身份?这又不是纳妾,冉将军怎么可能弃阿微而选她?依我看来,定是阿微因冉将军的事心中不高兴,便对阿容火了”
“这有可能。阿容那身份,这院子里哪个女郎都可以对她火。说起来,阿微也只敢欺负她而已。”
第三十七章 请贴
第三十七章请贴
回到院落中,平妪一边用冷mao巾敷着陈容的脸,一边哽咽道:“这都是因为女郎的父兄不在啊,如果他们在,我们就可以搬出去住了。”
陈容垂下双眸,轻声说道:“妪,别哭了。”
平妪大力地点着头,道:“好,妪不哭,妪不哭。”
这时,一阵脚步声传来,尚叟有点迟疑地声音从门外传来,“女郎?”
陈容一听他那语气,马上高声问道:“何事?”
见外面没有动静,陈容皱眉喝道:“尽管说来便是。”
“是。”尚叟的声音有点不稳,“郎主刚才话了,说各院都要删减五名奴仆。”
“可有说原因?”
“无。”
在陈容寻思际,平妪颤声道:“女郎,这,这可如何是好?”
陈容瞟了她一眼,自是知道她与尚叟为什么这么慌1uan。现在她的院落里,只有十五个仆役。这十五人,都是服shì她多年的忠仆,又与她一路南迁而来,彼此之间感情很深。好不容易到了目的地,却要赶人出去。在这世道,没有大家族依附,这些人一出去便会沦落无依,变成流民。
陈容伸手接过mao巾,捂在脸上,说道:“无需慌1uan。”
平妪和尚叟安静下来,同时看向她。
陈容声音略高,吩咐道:“尚叟,你去告诉管事,便说另外五名奴仆的所有支出,无需家族费力,我一人承担。”
平妪诧异地说道:“女郎,家族不曾为我们费力啊。”
陈容扯了扯嘴皮,淡淡地说道:“是啊,他们本不曾费力。尚叟,如果管事再坚持,你就说:我家女郎说了,我们的粮多的是,不惧那几人吃喝。”
见尚叟还没有反应过来,陈容叹道:“郎主之所以做出这决定,必是因为府中粮栗帛布都不足了啊。听说现在南阳城中,二车布才能换半车粮。”
尚叟反应过来,欢喜地说道:“好好,我就去说,我就去说。”
听着他急急跑去的脚步声,平妪也乐颠了,“女郎女郎,你真是神人。要不是你在路上买了那么多粮,我们现在可惨了。”是惨了,这次裁去奴仆,还只是第一bo,南阳陈府足足裁了三次奴仆,才渡过这次南迁风bo。上一世,她这个寄人篱下的孤女,更是被裁的主要对象,到南阳仅仅半年,留在她身边的只有尚叟和平妪两人。
尚叟很快便回来了,果然,那管事听到尚叟的话后,马上决定,陈容这个院落的所有支出,一律由她自己负责。虽然这几天一直是她自己负责的,可现在那管事一说,等于是把这事摆到了明面上。
陈容应下这件事后,院落里的仆役们,终于完全放松了。特别在知道外面的粮食紧张到什么程度后,一整天,他们没事就到仓库里呆一阵。便是平妪,也对着仓库中那二十几车粮栗望了许久。回到她身边时,脸上一直挂着傻笑。
也是,二十几车粮栗,如果只是她们自己吃的话,吃上二十年都可以。在人人都为粮食愁的时候,她们守着这么一大堆财富,自是满足得很。
时间过得飞快。
转眼到了第二天下午。
近两天,陈容都呆在自己的院落里。她知道,陈微正在火头上,以她那xìng格,哪里受得了别人地指指点点?必定哭啼着不停解释,说着冉闵不曾说不娶她啊,说她不曾妒恨欺负陈容啊。这个时候让她见到自己,不定会生什么事。
傍晚时,呆坐无聊的陈容,坐在书房中练起琴来。突然的,一个响亮的声音传到她耳中,“陈氏阿容可在?”
不等平妪开口,尚叟已响亮地回道:“我家女郎在。”
“这是王府的拜贴。今晚戌时,请女郎赴宴。”
尚叟大喜,连声道谢,又说道:“居然有我家女郎的贴子?太好了。”
那王府中人笑了起来,“叟何必自轻,你家女郎的聪慧,这一路上我们可都看在眼里,都是佩服的。说起来,她如果出身再好一些,早被那些名士传扬,成了闺中女郎们的上客了。便是现在,如果我们王府不请她,恐怕也有人闲话呢。呵呵,不说了,不说了。女郎今晚可要准时到哦。”
这人也是有趣,走了几步,竟然回头取笑道:“王氏七郎也在呢,阿容定然欢喜看到他的。哈哈。”
那人一走,尚叟便颠颠地跑到门口,大叫道:“女郎,呵呵,是王府的贴子呢。”
他的声音刚落,房门‘吱呀’一声打了开来,
这一次的陈容,也是笑逐颜开。
尚叟见到她高兴,先是呵呵傻笑一阵,转眼脸上一苦:女郎如此欢喜,莫非是因为可以看到王七郎?
因为马上就要赴宴,陈容便在平妪地帮助下,加紧时间沐浴,至于衣服,因为旧的衣裳是平城所制,在南阳这种地方已属过时,新的衣裳又没有赶出来,她只能再次穿上那套嫩黄夹杂淡紫的华服。
转眼,戌时到了。
梳洗一新,衣履光鲜的陈容,坐在了马车中。
而她的马车驶出院落时,隔壁的陈微,还有几个陈氏女郎,都停止了嘻笑,转头看向她。
盯着她的马车离去,陈茜恨恨地朝地上踢了一脚,恼道:“这王府太欺人了说是什么琅琊王氏又来了人,各家族有头面的人才能过去,还说什么请贴有限哼,说这么多干嘛?那陈容也不过是在路上胡1uan说了两句话,为了勾引王七郎弹了一会琴,居然舍了我这嫡女,请她这种身份的人前去?”
陈茜骂到这里,转头看到陈微脸色铁青,不由笑道:“我倒是好的,宴会不去就不去罢。阿微,听说你的冉郎被这没脸没皮的女人抢去了?”
这话陈微可不爱听,她脸孔一红,扯着脖子急急叫道:“才不是我刚才都说了,不是这么回事。”
再一次,听到她辩解的女郎们,脸上挂着心照不宣的笑容。这种你知我知的笑容很是可恶,陈微直气得脸孔紫红紫红
第三十八章 他说
第三十八章他说
陈容的马车缓缓驶入街道中。这时刻,正是华灯初上时,一盏盏灯笼飘dang在屋檐下,街道上行人稀疏,只有经过某些巷子,才能从那一窗窗粉红的灯火和嘻笑声中,感觉靡dang的脂粉香和丝竹音带来的繁华。
坐在马车中,陈容低着头,眉目微敛地似得很平静,可她的双手正紧紧地绞着裙角。因绞得太用力,一侧的平妪担忧地望着,直担心这唯一一件拿得出手的华服,被她给撒烂了。
就在这时,陈容放开了自己的双手,深深呼吸了一下,闭上双眼,低声说道:“妪,我有点紧张。”
平妪怜惜地看着她,说道:“女郎,那王七郎是天上神仙啊,你忘记他吧。”
她这话一出口,陈容却是哑然失笑,她抿着net,忍着笑向平妪说道:“被妪这种么一说,这紧张好多了。”
平妪一愕,不解地看着她。
陈容伸出手,哗地一声掀开车帘,望着天空中稀稀疏疏的几颗星星,陈容喃喃说道:“都死过一回了,还有什么好怕的?”声音极低。
这时,马车已拐过一个巷道,进入了另一条街道。一走入这里,眼前便是一片灯火通明,喧嚣声中,举目尽是进进出出的马车。
尚叟在外面叫道:“女郎,快到了。”
陈容刚要回答,从她的身侧,一辆马车一冲而过。
这是一辆漆成黑色的宽厢马车,两匹拉车的马亦是黝黑高骏,就在陈容向那马车张望时,马车车帘一掀而开,一张俊美冷酷的面容出现在她眼前。
陡然对上这人,陈容下意识地便想拉下车帘,她的手才把车帘一扯,又急急停下。
那男人漆黑阴烈的双眸盯了她的右手一眼,然后,转头盯向他。
也不知他做了一个什么动作,那马车开始向陈容的马车靠拢。
转眼间,两辆马车相隔只有一臂远了,陈容用指甲深深地掐了自己一下,才含着笑迎上这人,唤道:“陈容见过冉将军。”
这人,正是冉闵。
冉闵没有理会她地招呼,他径自一瞬不瞬地盯着她,过了半晌,他那低沉雄厚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你这个xiao姑每次见我,虽然强自镇定,却形容有异。那是何故?”
他靠得太近,说话时吹出的风,轻轻地扇起她的汗mao,渗入她的耳dong中。
陈容绷紧身躯,紧紧掐着手心,用尽全力压下那奔bo的心绪,双眸微垂地避开他的目光,强笑道:“将军说笑了,我与将军素昧平生,怎会形容有异?”
她说到这里,终于抬起头来。
灯火下,她的双眸与他的一样,黑不见底。
四目相对,陈容嘴角扯了扯,喃喃说道:“将军俊美过人,想天下间的女儿,见到将军而形容有异的,不是少数。”
“是么?”
陈容点了点头。
冉闵哈哈一笑,他紧紧地盯着她,问道:“你倾慕王七郎?”
陈容一怔,慢慢点了点头。
冉闵又是哈哈一笑。
笑着笑着,他声音一低,沉沉的,轻轻地说道:“若是我向陈府求娶于你,你可愿意?”
轰——
直如九天一个炸雷
陈容只感觉到眼前一阵昏hua,只感觉到心脏砰砰地急跳个不休,差一点便要从咽喉冲出。只感觉到一种不知是苦涩,还是可笑的感觉,占满她的心田。突然间,她很想放声大笑。
她没有笑,只是慢慢地抬起双眼。
马车的颠覆中,她定定地望着这个男人。望着再世相逢后,她还不曾认真打量过的男人,陈容嘴角扯了扯,用着与他同样的声调,说道:“冉将军,这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说到这里,她果断地伸出右手,哗地一下拉下了车帘。随着那薄薄的一道布挡在她与他之间,陈容整个人便是向后一软,差点瘫倒在平妪的怀中。
平妪一惊,刚想询问,陈容右手一伸,捂住了她的嘴——她永远永远也不想在这个男人面前流1ù出脆弱。前一世,是她愚蠢固执啊……
车外的冉闵,幽深的双眼兀自盯着那晃动的车帘,他的眉头微皱,而他的嘴角,却在不知不觉中向上勾起。
慢慢的,他也向后一倚,缩回了车厢里。闭上双眼,他那双惯常握着兵器的强而有力的大掌,开始轻而舒缓的,如弹奏琴弦般敲击着几面。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一晃停了下来,尚叟在外面叫道:“女郎,下车吧。”
陈容咬了咬牙,想要坐直身子,可tǐng了两下,身子还是软的。平妪见状,连忙把她扶直。平妪先行下了马车,与尚叟一道,才把陈容扶下马车。
陈容一下马车,便感觉到一双目光直直盯着自己,她头一转,再次对上了那双黑暗中阴烈的双眸。几乎是下意识的,她在果断地转回头后,便tǐng直了腰背,甩开了平妪和尚叟地扶持,大步向前走去。
王府主院外,也停满了马车,灯火通明中,一阵阵欢笑声hún合着香味飘来。陈容双眸一转,现站在这里的人,每一个都是衣履华丽,气定神闲。而这些多人中,她认识的竟没有几个。
就是她四下张望时,一个强而有力的脚步声传来,冉闵从她的旁边越身而过,大步走入灯火下。
他一出现,几乎是刹那间,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他身上。
这一刻的冉闵,身穿一套黑底红纹的袍服,一头长与时人流行的那般披散在肩膀上。他本来身材高大,腰细肩宽的,经过这么一刻意打扮,竟有一种璀璨的俊美,便如那初升的阳光,直是bī人双眼
这种咄咄bī人的俊美和气势,与时下流行的,如月如云的阴柔俊美完全不同。
冉闵似是没有察觉到自己成了所有人的中心,他大步走到门口,跨了进去。
随着他一进入,陈容的周围变得安静了,众人停止了喧嚣,开始依次进入。
第三十九章 宴
第三十九章宴
陈容停下脚步,接过平妪递来的纱帽戴上,从侧殿入口处踏入。
殿中衣鬓生香,暗红的灯笼光与蜡烛光相jiao织,随着灯火飘出的冉冉烟雾,这些打扮得精美的少年少女,一个个都如画中人物。便是在陈容的视野中,与她一般美的也不在少数,因此,她地到来,远不如冉闵那般轰动。
陈容走出几步,便越过众人的肩膀,看向主塌方向。
只是一眼,她便看到了鹤立jī群般的王七郎。此时冉闵正与他同塌而坐,两人也不知说了什么,正在拊掌大笑。
在王七郎的旁边,还有二个相貌堂堂的中年人和一个相貌清俊的少年。这三人被众人围在中间,看来是琅琊王氏来的人。
陈容还在张望时,堵在道路中间,正与众子弟寒喧着的王五郎瞟到了她,脚步一提,大步走来。
“阿容。”
陈容一怔,抬头看去。
王五郎容长俊朗的脸,在灯火中显得有点阴沉,他打量着她,道:“跟我来吧,那里有你的位置。”
感觉到他语气中的不快,陈容一怔,她朝他盯了一眼,跟在他的身后,向前走去。
陈容的位置,在右侧第二排最里侧,靠近墙壁处。
王五郎请她在塌几上坐下后,几个婢女马上上前,在她的塌几四周挡上屏风。
这不止是对她,在场所有的女宾一坐下,便会有婢女上前,把她们的塌几用屏风围起来。屏风只有一人高,上面门g着薄薄的一层流着莹光的白纱。因为塌几上点着烛光,围上了屏风的女郎们,便比旁人明亮几分,当然,也隐约几分。
陈容坐下后,王五郎头一掉转身就走。可刚走了两步,他脚步一顿,转头看向陈容,压低声音说道:“你这姑子,年纪xiaoxiao,心机可真深啊。你以为七郎那样的人,会看中你?”
他站在屏风后面,低着头,轻蔑的,隐隐有点愤怒地瞪着陈容,鄙夷地说道:“以你的身份,本来便难找到愿意娶你的才俊,你倒好,还不自爱,还把自己nong成这样。我看,你这一生算是完了。”
他的声音很低,旁边的塌几上又没有人,这番话除了陈容外,再也没有别人听到。
听着这刻薄的话,陈容心头火起,嗖地抬头看向王五郎。
陈容盯着王五郎,张着嘴待要反讽几句,在对上他眼中那愤懑和不甘时,却是心中一动,便低下头轻轻地说道:“完不完又有什么区别?我族伯都想把我送给南阳王做妾了。”
声音很低,隐带着哽咽,和一种微妙的,似是求助,也似是倾诉地口ěn。
王五郎呆住了。
他抿着net,盯着明暗不定的烛光中,陈容那清yan里带着苍白脆弱的脸,不知不觉中,声音放温柔了,“把你送给南阳王那老不朽的?陈元那家伙疯了?他不知道南阳王只是喜欢收集美人,却从不怜惜么?进了他的后院,你就是生生地毁了啊”
他说到这里,陈容已是泫然yù泣。王五郎的话音一顿间,陈容低低的,chou泣地说道:“可他是我的族伯,我,五郎,这话我也只能跟你说啊……”泪眼中,她悄悄抬眸,朝他飞快地瞟了一眼,又低下头去。
只是一眼,可那梨hua带雨,白莲垂1ù的风情,只用一个刹那,便令得王五郎彻底呆住。
他张着嘴,傻呼呼地盯着陈容,半晌都没有移开目光。
这时,一人在不远处大声唤道:“五郎,五郎,过来一下,过来一下。”
王五郎一个jī淋,清醒了过来。他迟疑了好一会,低声说道:“别慌,我,我来想想。”声音竟是无比温柔。
直到那边又传来催促声,王五郎才提步离开。他走出几步后,情不自禁地转过头来看向陈容。从这个角度看陈容,只能看到她那隐隐约约,明亮而模糊的身影,看着看着,他不由想道:只是几日不见,她,似是更美了。
这时刻,还有士族络绎进入,一刻钟后,整个大殿中已坐满了人。
陈容一个女郎,坐在第二排这样的显要位置,与一众长者并排,已引起了越来越多人地关注。
渐渐的,低语声四起,“那xiao姑子是谁?琅琊王家的嫡女么?”
“不是,她便是那个当众向王七郎奏凤求凰的陈氏阿容。听说这一次南迁,她一连两次帮助平城王家度过困局。是个才智不凡的。”
“你可别轻看了她,这xiao姑子聪慧着呢,王卓这老不朽的,都差她远甚。”
“是啊,听说她在平城,准备南迁前夕,还做出疏散家财的仗义之举。”
议论声中,众人看向陈容的目光越来越友善。这议论声甚至惊动了琅琊王氏的几个人,引得他们都向陈容看来。
听着众人地议论声,感觉到他们投来的目光,陈容的腰背,tǐng得越来越直
对陈容地肯定,往往意味着对平城王氏的否定。随着殿中传来地议论声,平城王氏的人,脸色都有点不好看了。
几乎是突然的,陈容后方的角落里,传来一个少女有点尖的取笑声,“陈氏阿容,我七哥在这里呢,你见到了他,是不是甚为欢喜?”正是王氏七女涵允的声音。
议论声大止。
一殿的少年子弟,都抬起头来,好奇地盯向陈容,也盯向王七郎。
令得众人愕然的是,这个时候,一直谈笑从容的王七郎,竟也与众人一般转过头来,看向陈容的所在。
在众人的目光中,屏风后的陈容,低着头扭着衣角,好半晌才讷讷地说道:“当时,是阿容情难自已……事后细细思之,羞愧不堪。”
她说到这里,羞答答地站起来,也不抬头,便这般朝着王七郎的方向盈盈一福,颤声说道:“那一日,唐突了……幸七郎不曾怪罪,才使得陈容有容身之地。”声音娇软中,含着一种自惭形秽和脆弱。
王弘慢慢地放下手中的酒杯,目光专注地盯向屏风后,光线中,越显得窈窕妖娆的陈容。
不止是他,便是他身边的冉闵,这时刻也转过头,静静地打量着她。
安静中,名士瘐志哈哈一笑,双手一击。他那清脆的巴掌声在把众人地注意力都吸引过去后,瘐志大声说道:“陈氏阿容,你羞愧什么?既然心悦,自当让七郎知情既已让他知情,当大胆追逐其左右。说不定啊,哪一天王七郎晕了头了,便娶了你为妻了。哈哈哈。”
他笑到这里,也不等别人说他,咳嗽一声后解释道:“我是说,你这xiao姑子,敢做便得敢当有始便得有终,你……”他还在啰里啰嗦,一侧的王弘已皱着眉头清喝道:“闭嘴”
王弘一语吐出,瘐志马上闭紧嘴巴,为了表示听话,他甚至伸出手掌,紧紧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只剩那一双骨碌碌的眼睛可怜兮兮地望着王弘。这模样很是可笑,一时之间,殿中笑声四起。刚才还凝重着的气氛,转眼一扫而空。
第四十章 质问
第四十章质问
送上第二更,今天晚上尽量送上第三更,补上那日欠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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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坐在中间的一个中年士人站了起来,他举起酒杯,向众人朗笑道:“明月如水,天凉应秋,这一次我们能从胡人马蹄下逃得生路,顺利到达南阳,实是万千之幸。诸位,为我们的幸运,饮上此酒。”
说罢,他仰头把杯中酒一饮而尽。
席下众人,纷纷举起酒杯,饮了起来。
那中年士人在酒杯重新装满后,双手捧着,转向冉闵,大声道:“冉将军,这一次若不是有你相助,我们万万逃不脱胡人魔掌。你的恩德,我王氏没齿难忘,来干了这一杯”。
冉闵站了起来,他举起酒杯,向那中年士人晃了晃,淡淡地说道:“冉闵亦是汉人儿郎,此属应该。”
他的声音刚落,一侧的王弘在旁边朗声说道:“不,那不是应当。”他也站了起来,转向众人,“诸位可知,那一日我们遇到的第二bo胡人,是谁?”
众人纷纷摇头。
王弘大声说道:“他是慕容恪那戴面具的青年,他叫慕容恪”他说到这里,脸上却1ù出了一抹失望的神情。因为济济一堂衣履生香的士族子弟,在听到‘慕容恪’三个字时,却齐刷刷1ù出惘然糊涂的表情。
王弘叹息一声,道:“鲜卑慕容恪,可不是寻常人物。诸位,那一次我们能从他的铁骑下得生,全是冉将军的功劳。”
他转过头去,面对着冉闵,突然弯下腰来,慎而重之地深深一躬
王弘是何等人物?他这么一施礼,大殿中同时喧哗起来。
王弘施完礼后,提步走到冉闵的身边坐下。他拿起几上的酒一饮而尽后,低叹道:“士族如此,匹夫如此,我们晋人,已没有多少丈夫了。”
冉闵低敛着眉眼,他那深邃的目光,静静地盯着手中摇晃的酒水,没有回答。
大殿中还在喧哗,自从王弘那么慎而重之地施礼后,众人看向冉闵的目光中,总算多了几分慎重和敬意。
就在这时,一阵丝竹声从殿角飘来。
随着那丝竹声一传,殿中的喧嚣声大作,众子弟纷纷站起,四下游走起来。
而女郎们,也悄悄地拉开了屏风,移动塌几,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嘻笑着。
陈容低着头,还在品着杯中酒水时,她的屏风‘滋滋’一移,王氏七女等几个少女,出现在她的眼前。
王氏七女伸出手来,毫不客气地抢过陈容的酒杯放在塌上,然后把她衣袖一扯,压低声音说道:“你出来一下,我有话要问。”
陈容没有反抗,她任由衣袖被扯,跟在几女身后走向侧殿。
不一会,几女来到侧殿右侧的xiao走廊中。王氏七女松开她的衣袖,右手扶着朱栏,向陈容瞪眼道:“陈氏阿容,你要不要脸啊?谁要你向我七哥弹那凤求凰的?”
陈容低着头,淡淡地回道:“没有谁。”
“没有谁,你也敢如此不要脸皮?”
陈容慢慢抬起头来。
她盯了王氏七女一眼,这目光,有点煞气,王氏七女一怔,在她以为自己眼hua之时,另一个少女在旁叹道:“七妹,她丢她的脸,你着什么急?”
“可,可她扯到了七郎。还,还有五哥。”
“五哥,怎么会扯到五哥?”
这一下,几个少女都好奇了。
王氏七女一哑,她身边的这些姐妹,是南阳王氏的人,并不知道王卓曾经有意把陈容嫁给王五郎。
与陈氏不同的是,这南阳王氏是旁支中的旁支,地位比不上平城王氏,所以王涵允虽然是客居,在她们面前却不用客气。
就在王氏七女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一个娇弱的声音从后面传来,“陈氏阿容,刚才五哥说,你伯父陈元要把你送给南阳王?”
这是个大新闻。
嗖嗖嗖,一时之间,所有的少女都转过头看向陈容。
在众女地盯视中,陈容xiao脸一白,她抿着net,朝着众女福了福,转身便走。
这一次,王氏七女没有阻拦,她望着陈容仓惶退去的身影,喃喃说道:“原来如此,怪不得了。”语气中尽是怜悯,隐隐中,还有一些幸灾乐祸。
这个身份低微的陈氏阿容,再有才智又怎么样?她的家族还不是要牺牲她哼,幸好五哥想娶她的事没有泄1ù出去,不然,这不要脸皮的陈氏阿容,可就不是巴着七郎,而是巴着五哥了。
陈容低着头走了几步,看到不远处有个侧门,便信步走了出去。
一走出那大殿,便是一阵寒风嗖嗖地卷来。马上就要到冬天了,吹来的夜风,已有一种刻骨的寒意。
走着走着,不知不觉中,陈容来到一个xiao湖旁,这xiao湖只有两亩大xiao,湖水清可见底。可惜是深秋,水中只有一轮明月相照。
陈容低着头,望着水中自己的倒影。纵使湖水dang漾,月光疏淡,湖水中的人儿,也是容貌如hua,青net正好。望着望着,陈容伸出手去,竟是这么腰也不弯地捞向自己的倒影。
就在这时,一股大力把她一扯,一个男子的声音清喝道:“你想干什么?”
陈容一怔,抬起头来,拉着她的人,是一个三十来岁做护卫打扮的壮汉。这壮汉颇为眼熟,陈容望到他,不知不觉中顺着湖水望去。
转眼,她便在那弯dang漾的水草旁,看到一个白衣翩然,人美如yù的青年。
却是王弘
万万没有想到,会在这时看到王弘,陈容不知为什么,竟有点狼狈。她连忙朝着他一福,慌1uan地低唤道:“陈容见过七郎。”
“哒哒哒”木履声中,王弘缓步向她走来。
不一会,他那修长如柳,白衣胜雪的身影,便出现在她的视野中。低着头望着她,王七郎低沉地说道:“怎地,才智不凡的陈氏阿容,见到我竟羞愧至此?连抬头直视也不敢了?”
第四十一章 云和泥
第四十一章云和泥
王弘这人,平素温文蕴雅,风神都雅,直让与他相处的人如沐netbsp;可这一刻,陈容不用抬头,都感觉到他那来自高门大阀的bī人贵气
王七郎盯着一动不动地陈容,片刻后,他笑了笑,侧过头,负着双手看着湖中的明月,低低地说道:“方才,你想投湖?”
“不”陈容迅地抬起头来,回道:“既已得生,便是上苍恩赐,陈容万万不敢生出死意”
她正在侃侃而谈,猛然对上月光下,王弘那高远清澈,宛若一切dong明的目光,不由又低下了头。
陈容右手重重一握,令掌心被指甲刺得大痛后,她转过身,与王弘一样地望着dang漾的湖水,低低说道:“方才,我只是看到湖水中的自己,年轻而美好。那一瞬间,我好似回到了白苍苍时,似乎水中的倒影只是幻影,忍不住想留住它。”
她说到这里,心里终于恢复了平静。于是,陈容抬起头来,勇敢地看向王弘。
月光下,王弘宽袍大袖,高冠博带。明明是庶民所穿的素袍,可在他的身上,别有一种如yù如月的风华。
陈容看着看着,目光有点直了。
好不容易清醒,她对上了王弘审视的目光。
他的目光,便如那一轮月,明澈中透着高远,明明很近,却又很远。
四目相对,王弘嘴角一扬,慢腾腾地说道:“陈氏阿容,你这次见到我,难道没有话跟我说吗?”
他的声音特别清润,一字一句如冰敲yù打,这样的语调,配上他那高远飘渺的气质,陈容第一次感觉到,眼前这个男人,远在云层之上,与她隔了何止千里万里?
也是奇怪,这个认知一出,她那羞愧也罢,不自在也罢,都消烟云散了。
陈容垂下双眸,目光静静地望着湖水中的人影,低低说道:“这世间,倾慕王七郎的女郎,不知凡几,”她眼bo一转,似睨非睨,清yan的脸上媚态天生,“莫不成,七郎见到每个女郎,都要问清原由?”
清风如水,湖bodang漾,如此明月
王弘静静地盯着陈容,静静地盯着,片刻后,他哑然一笑,转过头说道:“是我着相了。”
他转身便走。
陈容望着他衣袖翩翩的越去越远,忍不住低低呤道:“君如天上云,拈hua一笑万山横。妾如枝上叶,纵风流,秋雨过后已成泥。”
她的呤诵声中,没有悲伤,她只是极平静,极平静地陈述着一个事实。一个再也客观不过的事实。
不知不觉中,大步离去的王弘停下脚步,回头看向这个女郎。
月光如洗中,这个陈氏的xiao姑子,目光黑不见底,那虽然年幼青涩,却清yan妩媚的脸,那窈窕中见妖娆的身姿,正如她所说的那般,带着一种尘世间的树叶般的俗yan。
可是,这样一个俗yan的女郎,在这般明月当空的夜空,站在水bodang漾的湖边,以这种平静得近乎木然的姿态,告诉他,他与她之间的区别。赞许他有‘拈hua一笑万山横’的逍遥和风姿,而她,不过只是一经风雨便辗落成泥的树叶。这种姿态,这种因为无力,所以看破的惘然,这种似乎经历过伤痛,所以不得不放开的脱,却在刹那间,令得王弘的心脏,狠狠地netbsp;王弘盯着她,背着月光的他的眼,于幽静中显得温柔,“阿容,休要如此说自己。这世间的每一个人,都是如此,都是秋雨过后已成泥。这一点,你我并无区别。”
顿了顿,他以一种不自觉的温柔,低低地说道:“你并不是泥,我也不是那云。”
陈容低下头,轻轻应道:“是吗?”
“是”
王弘站在十步开外,静静地望着她。半晌后,他苦笑了一声,喃喃说道:“你这女郎啊……”
当陈容抬起头时,对上的,是月光下,王弘那渐行渐远的身影。
便是隔了这么远,那身影也是如云如月,陈容摇了摇头,暗暗想道:这样的丈夫,也不知看得上谁家女儿?
她不想再费心神,脚步一提,向着大殿中走去。
远远的,还没有走近,里面便传来了一阵如泣如诉的琴声,伴随着琴音的,是那幽愤的歌声,‘夫兰当为王者香,今乃独茂,与众草为伍,譬犹贤者不逢时,与鄙夫为伦也……’
听着听着,陈容摇了摇头,暗暗想道:这世间也许便是这样,便是那些大丈夫,也在忧虑着有才不能为世人知。便如他,他那么多年,都想着杀尽胡人,何尝不是满腔愤愤然?
寻思中,陈容踏入了殿中。
殿堂正中,一个歌伎正在弹琴高歌,殿下的众人听得如痴如醉,一个个闭着双眼摇头晃脑的。
陈容在塌几上坐下,把屏风重新挡好,便静静地倚着塌,抬起头,透过屏风看向四周,也,看向那个男人。
一直以来,她不想让人从自己的眼神中看到心思,看人时,都是一眼扫过,不多停留。
可这一刻,因为有屏风相挡,她可以尽情的观看着。
特别是,那个坐在前面的黑袍丈夫,她更可以毫无顾及地打量他,观察他:刚刚他居然说向陈府求娶于我?他为什么要这样说?
陈容虽然嫁他多年,可两人呆在一起的时间,那是寥寥无几,对于这个男人的心思,她是永远也猜不透。
想到这里,陈容摇了摇头,忖道:都已再世为人了,还想这些干什么?不管如何,我这一世,都不会重蹈覆辙了我不会再那么愚蠢地把所有的情,所有的痴狂,都放在一个男人的身上,然后万劫不复
再也不会了。
就在陈容寻思时,殿门口传来一阵xiaoxiao的喧嚣声。这些喧嚣声中,最明显的是众女的笑闹。
陈容转头看去。
这一转头,她对上了一袭白袍,施施然步入殿中的王弘。
原来是他啊这个男人,不管走到哪里都是人群的焦点,随着他的走动,所有说笑着,sī语着,静默着的女郎们,都把注意力转到了他的身上了。
第四十二章 算谈心吧
第四十二章算谈心吧
王弘一入殿,殿中便重新热闹起来。
瘐志远远看到,便把他一把扯过,叫道:“来,来,王友虚那xiao子刚才居然说什么‘养生之要,顺气为先。还说什么,我辈只知道恬淡虚无,却不知道真正养生,要如世之将军们一样,有怒则泄,有恨则杀,有怨则出,这样才是顺应了天地阴阳。’这家伙我辩不过他,七郎你来了,便助我一臂之力。”
王弘哈哈一笑,道:“好,便与他辩一辩。”
听着名士们传来地争论声,坐在陈容身后,一个王氏少女满足地说道:“我就说南阳这地方鄙陋,连丈夫们玄谈的声音都听不到。这次若不是琅琊王家来人了,哼,这地方还听不到这种高士之音呢。”
她的声音一落,另一个少年朝着冉闵一瞟,低低地附合道:“有冉将军这样的匹夫在,南阳还怎么清谈得起来?”
陈容正坐在屏风内,低眉敛目地想着心事,听到这些话,不由摇了摇头。
这时,后面众少年地议论声更加jī烈起来,一句一句地说得很难听。更多的一些少年子弟,更是搬着塌围坐在众名士身侧,津津有味地听着他们争论。
陈容有点坐不住了,便推开屏风,走了出来。
她顺着侧殿门,走出了那灯火通明的所在。这时节,到外面出来走动的极少。月光下,她转头瞟去,也不过三五个稀疏人影。
陈容顺着碎石路,慢慢向前走去。
她低着头,望着月光下自己的影子,一边走,一边寻思着。今天晚上的这个宴会,对她来说意义非凡,现在宴会都到了尾声了,陈容想起一晚上自己的言行,不知为什么有点失望。
这时,路已到尽头了,前方处,已是月光下潋滟的一池碧水。
陈容脚步一顿,抬头转身。
她堪堪抬头,刚刚转头,脚步便是一顿
在那湖水左侧,离她不过十步远的地方,站着一个高大轩昂的身影。此刻,那身影的主人,正回过头来,黑暗中,那双目光静静地盯着她~
陈容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她转过身,远远地朝着那人便是一福,轻声道:“阿容见过冉将军。”
站在那里的,正是冉闵。也是奇怪,明明她出殿时,他还在那里,怎么这么一会功夫,他走到了她的前头?
咳,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黑暗中,冉闵的双眼亮得惊人,他盯着陈容,目光转向她那随时准备离开的步姿。net角勾了勾,低沉地说道:“过来。”
“啊?”陈容惊叫出声。
冉闵眉头一皱,道:“叫你过来”已是命令。
“是。”
几乎是下意识的,陈容果断地应了一声,提步向他走去。只是走着走着,她的脚步越来越慢。
不过这时,冉闵已转头看向天空的尽头,没有注意到她的挣扎。
他负着双手,黑袍在风中猎猎作响。此时此刻,他薄net紧抿,勾得侧面的轮廓越的俊美立体。
在陈容磨磨蹭蹭走到他的身侧时,冉闵低沉雄厚的声音轻轻传来,“那些士族,便是我汉族的中流柢柱。哈——”他哧地一笑,声音中,竟有了些悲苦,“今天晚上,胡人的铁骑,已攻破了洛阳城了吧?那些还留恋故乡,不舍离去的人,已随着他们世代居住的房屋,化的化成灰烬,死的死尸满地。”
他说到这里,突然间转头看向陈容。
他对上的,是望着他,目光明亮中,隐隐带着温柔和尊敬的陈容。
这目光,显然大出他的意外。冉闵呵呵一笑,盯着她说道:“你这xiao姑子,也着香囊着华服的,竟不怕这些血腥之事?”
陈容摇了摇头,她低下头。
这时刻,她如果想表现,可有很多话说得他满意的。可是,她不想说。如是她前世,这个时候,她一定不会忘记展现自己,一定会不停地安慰他,赞美他。会努力地告诉他,自己对他有多知心,多尊敬。
哎,虽然每次看到这样的他,她的尊敬确实是自内心的。
冉闵显然也不想等她的回答,他依然目光盯着北方,黑暗中,那黑不见底的双眸,燃烧的火焰在不停翻滚,翻滚。
半晌半晌,他低低说道:“我的族人啊……”
听到这句话,陈容的右手,竟是有了自主意识似的,向前一伸,差点抚在了他的大袖上。
幸好,她及时的反应过来,这个动作只做到一半。
就在陈容深吸了一口气,想不动声色地收回自己的手时,冉闵低下头来,看向了它。
他盯着月光下,那只伸到一半的素白的手,慢慢地,慢慢地抬头,盯向陈容。
他对上的,是陈容侧过脸,抿紧net,面无表情地瞪着湖面的秀脸。此刻,这秀脸嘴net微撅,显得有点郁怒。
冉闵哑然失笑。
他眉头一挑,道:“xiao姑子,我得罪你了?”
“无。”
陈容果断地摇着头。
冉闵哈哈大笑,道:“我肯定在某处得罪过你,看你这样子,得罪得还不轻。”
听到他这句话,陈容的net抿成了一线,她匆匆转头,朝着冉闵便是一福,道:“将军勿罪,阿容还有点事,先告退了。”
她也不等冉闵回答,便这般衣袖一甩,急匆匆地向前冲去。
望着那转眼便冲到黑暗中的身影,冉闵不知想到了什么,竟是再次放声大笑起来。
这笑声,直到陈容走了老远,还在她的耳边传dang。
‘哼’陈容狠狠的在地上跺了跺脚,可她的刚刚咬牙切齿的,忽然的,黑不见底的双眼眨了眨,慢慢的,她那绷得死紧的xiao脸上1ù出了一抹笑容。
她tǐng直腰背,脚步一提,步履如风般向大殿走去。
第四十三章 姐妹
第四十三章姐妹
陈容刚刚踏入台阶,殿门便是一开,一阵香风扑鼻而来,士族们络绎走出,却是散宴了。
陈容一怔,她连忙避在角落处,站在那里,望着人影幢幢中王五郎的身影,她的眼中闪过一抹懊恼。整个晚上,她都没有再找到机会与王五郎单独处一处。
迟疑了一会,陈容便跟着人流,涌向停放马车的广场。
马车旁,平妪和尚叟都在。他们看到陈容走近,急急地围上来,双眼亮晶晶地望着她。
尚叟呵呵笑道:“女郎女郎,见到了琅琊王氏的其他人吧?他们是不是与王七郎一样,也有神仙之姿?”
平妪在一旁捅了他一下,问道:“女郎,你刚才在宴中,有没有借到王府中人的助力?他们与我们都是来自平城,这一路上又多得你的帮助。所谓远亲还不如近邻的,你可以求王公帮你劝一劝你族伯。最好,是那王五郎答应娶了你。”
陈容听到这里,苦笑了起来,她摇了摇头,对平妪说道:“妪,你把事情都想得太简单了。”
说罢,她越过两人,爬上了马车。
陈容上了马车后,并没有马上驶动。
这一广场中的人,论身份,她可以说是最低的。她可不想与那些大有来头的人抢道。
直过了半个时辰,广场才是一空,陈容的马车,才慢慢驶出王府。
这个时候,南阳街道中,已是漆黑的一片。只有那些朱门华第的屋檐下,还飘dang着暗红的灯笼。
刚才出来时还好好的,走了不过几步,天空中突然飘起了细雨。
陈容坐在马车中,透过车帘,回头望着那细雨笼罩下的王府。王府大门dong开,里面人声隐隐,大门两侧,八个镶着金箔的灯笼,在细雨中不断飘摇。暗红的灯火,在雨中摇曳出一股寂寥。
陈容望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
从王府到陈府并不远,半个时辰后,她的马车便无声无息地驶入了陈府大院,驶进了她的院落中。
陈容刚刚走下马车,便听到隔壁陈微的院落里,传来了一阵嘻笑声。她还没有在意,还在继续向前走去时,一个少女的声音从她的院门外传来,“阿容回来了?我说你这奴才,快点把门打开”
这少女一喝,院落门便‘吱呀’一声打了开来。
转眼间,五六个华服少女一涌而入,叽叽喳喳声充满了整个院落。
陈容抬起头,望着乌云尽去,明月重出的天空,暗暗想道:怎么那雨就停了?如果还下着雨,这些女郎们断断不会冒雨前来,哎,可惜。
众女郎一进来,平妪等人连忙忙活起来。不一会,她的书房处已是灯火通明,酒rou飘香。
陈茜抬起头,望着满房的竹简,哧笑道:“我听平城来的人说,阿容你并不是一个喜欢读书的。既然如此,你在这书房中摆这么多书干嘛?附庸风雅么?”
坐在主塌上的陈容,闻言低眉敛目地一笑,轻声回道:“谁说我不读书?”
陈茜一怔。
她歪着头打量着陈容,有心想反讽两句,突然想到她这阵子的表现,还真不是一个不读书的人能有的。便扁了扁嘴,道:“可能是我听错了。”
这时,坐在角落里,一直沉默着的陈微突然叫道:“阿容,是你说冉将军不要我了?是你说我欺负你了?”
声音越到后面,越有点失控的尖利。
陈容抬起头来。
她瞪大眼,错愕地望着陈微,不知不觉中,她伸手捂着自己曾被她掌击的左颊,诧异地说道:“我什么时候说了冉将军不要你?又是什么时候说了你欺负我?”
陈微腾地一声站了起来,她颤抖地用中指指着陈容的鼻尖,喝道:“要不是你说了,大伙怎么都这么笑我?你,你还捂着脸,你是不是想让所有人知道,我打了你那么一掌?”
陈容急急地松开手,她半垂着眉眼,认真地,严肃地说道:“阿微,我敢誓,我从不曾说出冉将军不要你的话。也从来没有说过你欺负我。”
蜡烛光中,陈容的双眼黑得渗人,她望着陈微,有点不解地说道:“这个婚娶之事,自有父母安排。既是父母之命,冉将军又怎么会不要你?”
这话一出,陈微沉默起来。
慢慢的,她那脸上1ù出了一缕笑容。
这时刻,陈茜在一侧不耐烦地叫道:“好了,别扯这些没劲的话了。”
她是南阳嫡系的嫡女,排行第二,身份比在座的少女都要高,她一开口,陈容和陈微都低头应道:“是。”
“阿容,你快说说,刚才在王府,你都看到谁了?”
陈茜刚说到这里,抬头看到灯火下,陈容那清yan妩媚的脸,突然声音一提,打断正要回答的她,“好了,这事暂且不提。你告诉我们,你可遇到王七郎了?他对上你时,说了什么话?”
陈茜话音一落,七八张xiao脸都转过来,饶有兴趣地盯着陈容,只等着她的回答。
望着这一双双迫不及待的目光,陈容嘴张了张,她很想告诉她们,王七郎一点也没有责怪她唾弃她,反而,他还温柔地安慰了她。
可是这些话不能这样说,处理不好的话,以后的日子更不好过了。
她垂着双眸,xiao脸上1ù出一抹疲惫之色。
陈容这样的表情,大大地取乐了众女。陈茜格格一笑,道:“我就说嘛。被你这种身份的人当众表白,还直言说要做他正妻。这对高贵无双的王七来说,可真真是侮辱呢。别说是你,连我,也是不配做他正妻的。”
陈微也似是出了一把火,她捂着嘴,双眼笑得弯成了一线。
就在众女笑得很欢快时,陈容却是net角一勾,1ù出一个极隐密的,似是愉悦似是满足的窃笑来。
这表情,令得看到了的陈微等女都是一怔,就在她们盯着陈容细细打量时,陈容站了起来,她朝着众女一福,疲惫地说道:“姐姐们,我实是累了。”
“哼,谁耐烦在你这里呆着?”
陈茜云袖一甩,带着众女转身离去。
望着越行越远的女郎们,平妪走上前来,低声说道:“哎,女郎少时,总是在男孩堆里厮hún,府里又只有你一女,连个与女孩子相处的经验也没有。刚才,你实是应该等她们厌烦了,想走了,还要热情地留一留,这样才合姐妹相处之道啊。”
陈容只是一笑,她低声道:“妪,准备热汤吧,我要沐浴了。”
“是。”
第四十四章 暂安
第四十四章暂安
第二天转眼便到了。
中午时,陈微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阿容可在?”
不等陈容站起,她已推门而入。站得远远的,陈微便是对她福了福,轻声说道:“阿容,那日之事,是姐错了,你不要怪我。”
陈容万万没有想到她会前来道歉,不由一怔,转眼她还以一礼,道:“你是我姐姐,便是教训我也是应该的,怎会怪你?”
陈微闻言,抿netbsp;她走近来,伸手挽着陈容的手臂,笑道:“今日阳光甚好,阿容,我们走走罢。”
“是。”
两女并排走了几步,陈微低声说道:“这两晚,我一直睡得不好。”
她转过头,看向诧异的陈容,道:“妹子,你的脸还痛不痛?”
竟是如此温柔。
陈容诧异地看向她,摇了摇头,一脸感动地说道:“不,早不痛了,姐姐,你不用在意的。”
陈微轻应了一声,长长地睫mao扇了扇,有点失神。
陈容见状,连忙关切地问道:“怎么啦?”
陈微摇了摇头,片刻后,她嘴角一扬,轻笑一声,朝着陈容挤了挤眼睛,笑嘻嘻地说道:“是了,昨晚上,你与王七郎见了面后,他都说了什么?”
陈微笑得自然,语气也转得十分顺畅,可两世为人,陈容对她还真是有点理解的。这时刻,她的心中格登了一下,垂下双眸,她腼腆地笑了笑,轻声道:“没什么的。”
“怎会没什么?”
陈微的语气有点急,她撅起嘴,佯怒道:“是阿容不想跟姐姐说罢?”
陈容听到这话,心下更是一动,她低下头,嘟囔半晌,方说道:“他,他没有怪我。”
“还有呢还有呢?”
“他还说,他不是云,我也不是泥,让我不要过于在意。”……
久久不见陈微动静,陈容不由抬起头来,这一抬头,她对上陈微变得有点僵硬的笑容。不由诧异地叫道:“阿微?阿微?”
直到她叫到第四声,陈微才低低地说道:“是吗?”她的语气显得有点复杂,“他居然与你这么说话?”
面对陈微追问的目光,陈容果断地点了点头。
陈微再次勉强一笑,她抿net说道:“好了,不说这个了。对了阿容,听说昨天晚上,冉将军也与你说话了,他说了什么?”
陈容摇了摇头,在陈微紧紧盯视的目光中,轻轻说道:“我没有说什么的,他也只是随口问了我两句。”
“他问了什么?”陈微的语气有点急迫。
陈容迟疑了一会,做出寻思的样子,半晌回道:“他问,我都有哪些姐妹,还说了,说我在路上便料到南阳城会少了粮食,还知道蓄粮,思考问题像个男人一般,说我若不是姑子,倒可以当他的帐房什么的。”
这一下,陈微完全呆住了,她喃喃说道:“他赞你像个男人?这,听说冉将军从来不轻易称赞别人,他为什么要赞许你?”
陈容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
陈微又说道:“那冉将军,他可是胡人叫做天王的人啊。我听父亲说了,虽然士族子弟们不喜欢他,可南阳城的各大家族,还有南阳王,都是很看重他的。父亲还说,便是现在的南阳城,也需要冉将军地保护。他居然这样赞美你,算个什么意思?”
陈容道:“他那种丈夫的心思,又有谁知道呢?”
这个时候,陈微显得有点神不守舍,她慢慢chou出挽着陈容的手臂,强笑道:“阿容,我还有点事,我先走了。下午我们再说说话。”
“是。”
“我走了,你不要送了。”
“是。”
陈容停下脚步,目送着陈微越去越远的身影,慢慢的,她的嘴角向上一勾,1ù出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来。
果然,这个族姐是奉着某人的命令来探自己的底的。看来,昨天晚上的宴会,自己还算成功的。
两世为人了,陈容还是知道的,借别人的势,并不一定要得到那人肯定地承诺,便是与那人状似亲密地走一走,说说话,也是大有用处的。
接下来的几天,都是风平1ang静。
据平妪打探到,南阳王府的宴会,连开了四个晚上。这四个晚上,各族都有携带家族中的庶女参加。至于他们陈家,族伯陈元便带了他一个不得宠的xiao妾所生的女儿,据说是个弱不胜风,成日里除了读书,便是静坐,有一种病雨梨hua之姿的xiao姑参加。
而就在昨天晚上,一顶xiao轿便载着那个病弱xiao姑,从侧门悄悄地离开了陈府,再也没有回来。平妪说,隔得近些,还可以听到轿中传来那xiao姑低低地饮泣声。
可就算如此,陈容也知道,自己还是一刻也不能放松。南阳王这种男人,可是永远不会嫌他的后院女人太多的。这一点,她知道,陈元更知道。
立冬了。
立冬的第一天,是一个灿烂的大睛天。这么好的日子,如果能出去走走,看看郊外的碧水蓝天,与知心人说说话,那是多好的享受了。
隔壁的陈微,在这几日放睛的日子里,快乐得像只xiao鸟一样,成天地坐在马车中,与南阳陈氏的众女出出进进的。
说起来,陈容也想。可是,她不敢。
没办法,她一个弱xiao支族的庶女,在这府中人人都是低看的,要她加入众女的队伍,她懒得听那些嘲讽侮辱的话。听那些话还是其次,她知道自己的xìng格,生怕哪一次自己没有成功的克制住,反而暴出来,那可是前功尽弃的。
可要她只带着几个仆人便去郊外,她又是万万不敢的——整个南阳城的难民流民,不可能消失不见的,他们一定是窝在某些偏远的角落里。她出去是容易,只怕一旦出去,便没有回来的机会。
第四十五章 她是两面开锋的刀
第四十五章她是两面开锋的刀
这一天,刚刚进入中午,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在南阳街中响起。
过了不久,一个护卫急匆匆地冲向陈府主院所在。他奔跑得很急,脚下有点踉跄,额头上汗流如注都顾不及擦上一擦。
不一会功夫,他便冲入了主院堂房。这时刻,陈元陈术正陪在陈攘左右,与他一道品酒纵谈。
那护卫冲到门口,便是一个紧急刹步,嘶声叫道:“禀郎主胡人已攻破洛阳城。”
“扑通扑通”两声巨响,却是陈元和另一个士族脚下不稳,摔倒在地。
陈公攘急急站了起来,颤声道:“何时的事?”
“消息刚刚传到这里。”
陈公攘向后倒退一步,脸色苍白,喃喃说道:“吾先,吾先他们一支,还在洛阳城中……”
他重重闭上了眼睛。
转眼,他睁开双眼,急问道:“那,城中可有人逃出?”
那护卫摇了摇头,呜咽道:“没有,没有,除了那些士卒,再无人逃出。听说千数士族子弟,无论男女老少,一个个衣冠整肃,在胡人破城的前一刻,自投入洛水当中。”
这话一出,陈公攘重重地坐倒在塌上,一动不能再动。
至于陈术和陈元等人,这时也是脸白如纸,神不守舍。
也不知过了多久,陈公攘挥了挥手,有气无力地说道:“知道了,你出去吧。”
“是。”
护卫刚刚踏出台阶,便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压抑的呜咽声。听着那哭声,他自己也是咽中一哽,忍不住伸袖拭着泪水,低着头向外冲去。一个士人正大步走来,看到这情形,不由脚步一顿。
想了想,他还是继续上前,就在台阶下轻声唤道:“士华?”
士华正是陈元的字。
不一会,红着双眼的陈元出现在台阶上,他望着这士人,皱眉道:“何事?”那士人走上几步,来到陈元的身侧,双手一拱,轻声禀道:“士华忘了?你令我前去南阳王府,向许之明询问情由的。”
陈元点了点头,语气还是有点不耐烦,“直接说便是。”
“是。那许之明说,南阳王对你的那个女儿并不满意,他还说,除非你把陈氏阿容nong过去,否则不好说。”
陈元听到这里,脸色一青,他低吼道:“若是阿容这么好nong过去,我怎么会1ang费一个女儿?呸那个姓许的也是一个色鬼,多半是他在南阳王的耳边惹事生非”
愤怒地喝骂到这里,陈元深吸了一口气,道:“这样吧,三天后不是有个灯火宴吗?你去安排一下,记住,这一次不可有失了。”
“是。”
那士人刚刚转身,突然的,陈术的声音从里面传来,“且慢。”
他大步走到陈元身侧,皱着眉头,沉声说道:“士华,我忘记跟你说了,昨日王弘派人找到大哥,说什么南阳陈家偌大的一个家族,为何不善待一个xiaoxiao地支系庶女?”
“什么?”
陈元大怒,他青着脸低喝道:“他王七郎便是琅琊王氏的人又能如何?竟敢干涉我的家事?”
他刚刚咆哮到这里,陈术便冷冷地说道:“他何必干涉?他只是说,外面传言纷纷,于我陈家清议有碍。”
陈元压下怒火,低声下气地说道:“阿术,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那件事,自从得罪了南阳王后,一直被他卡着。我都1ang费一个女儿了,他居然还不通融,我也是没法啊。”
陈术衣袖一甩,冷冷地说道:“反正你好自为之吧。我看那个阿容,年纪虽然xiaoxiao,处事却着实老练。不说王弘,你不是使人调查了那晚王氏宴会上的事吗?听说便是那冉闵,也与她有说有笑的。你想想现在是什么时机,你可以为了你那点xiaoxiao的差事,同时开罪王弘和冉闵吗?哼,阿容那xiao姑子便是个两面开锋的刀子,容易割伤手,你还是xiao心的好”
他显然不想与陈元多说,袖子一甩,大步踏入房中。
陈元脸色铁青的站了一会,才转向那士人喝道:“下去吧。”
“可那灯火宴?”
“还什么灯火宴”陈术听到这里,真是气不打一处。他重重地喘息了一阵后,低吼道:“好一个陈容,还不过十五呢,勾引男人的本事,便这般炉火纯青了。哼”
吼到这里,他朝着那士人喝道:“还愣着干嘛?走啊”
“是,是。”
那士人刚刚转身,里面传来陈公攘不快地清喝声,“士华,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是如此庸俗不堪回去这几天少来我这里”
陈元一惊,连忙转过身来,对着里面便是深深一揖,求道:“大哥,我。”他还没有说完,陈公攘已在里面大喝道:“来人,把陈士华请回他的院落”
“是”
马上,便有两个仆人走上前来,不等他们开口,陈元长袖一甩,喝道:“我自己会走”
说罢,他重重一哼,大步离去。
这一天,不止是陈家,整个南阳王都知道了洛阳城陷的消息。
这个消息,便如睛天一个惊雷,重重地打在歌舞升平的南阳人的心口上。似乎到了这个时候,他们才突然现,自己还不是那么安全。自己的前方,已都是胡人的铁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