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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瑞根     烽皇txt下载     烽皇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十四节 多策(为油饼夹烧梅加更!)

    杨堪又惊又喜,又有些不敢相信,。

    “二郎,你真有把握?郭岳和阿满他们也不是没用过这些方式,像阿满所在丁氏一族也有自家的丹药滋养,郭家虽然没落了一些,毕竟也是郭言一脉,也还是自小就有打磨,少年时滋养润泽的确有些效果,但现在恐怕未必见效了。”

    杨堪的观点是符合实情的,像这些名门望族的子弟,尤其本身就是武道世家的子弟,哪一个青幼年时候没有经历过丹药滋养?

    这只能说是一种辅助手段,会有一些效果,但你要指望有什么特别突破,那就有些天真了。

    “嗯,七郎你说的没错,我的这些丹药散剂算是华氏祖传,准确的说是在外界早就失传了,《青囊书》在曹魏时代就失传了,这些特有药散都对自身滋补有奇效。”江烽笑了笑,“像我母亲,本身就是九阴绝脉,但却能一直活到四十岁,还生育了我兄长和我,本身也就是一个奇迹,靠的就是药物滋养。”

    “哦?”杨堪还真没特意了解过江家的情况,只知道二郎二郎的叫,却不知道大郎是谁,是什么情况,也只大略听张越提起过,江烽父母早亡,长兄也是前几年去世,只剩下江烽一人。

    “我父母早故,兄长外界都道他也去世了,其实他只是入山云游修道,追求长生之道去了。”江烽耸耸肩,有些向往,“我兄长也劝过我一道去,但我是个俗人,不喜那种清修生活,更喜欢世俗繁华,所以没去,这几年虽然没见我兄长,但我知道他应该就在山野中修行。”

    江烽兄长入山修行一事连张越都不清楚,只有罗真略知一二,不过江烽从未向人提及,所以罗真也从未向外人泄露,今日也是江烽第一次向罗真之外的人谈起。

    杨堪知道江烽谈起这个也是对自己的一种信任,会意的点头。

    “像七郎你和阿满、郭岳他们这种自小经历过各家药物滋养润泽的,我家传的丹药却与其他不一样,效果必定是有的,但是若是要与用在张越、秦再道和黄安锦他们身上相比,肯定就不如了,一句话,可能会与各人不同,自幼在用药滋养润泽过的,可能会有一些效果,但是就不及那些从未滋养调补过的那么明显突出,但总归会有一些效果。”

    杨堪笑了起来,“二郎,这很正常,更何况你要知道到了我们这个境界,哪怕是一丝一毫的提升,都非比寻常了,天境之下的提升都知道更容易,但是到了天境之上,那就非得下苦功,求顿悟,有机缘不可了,而到了小天位之上,每一台阶都得要大彻大悟和机缘汇聚并举方可有所突破,这都是祖辈早就和我们教诲过,你能用这种渠道帮我们有所提升,已经是相当稀罕之事了,至少我就从未想到过还有这种可能,我还以为你会用什么天材异宝能给我们以帮助呢。”

    “七郎,我所要炼制的丹药虽非天材异宝所成,但也不是寻常药物,也需要一些特殊罕见之物,当然如果真的能有一些天材异宝作为药引,自然可以炼制出一些功效更佳的丹药来,这一点我还是有把握的,只是耗时耗力也更长。”江烽颇为自信的道。

    “这一点上趁着鄂黄、南阳有求于我们,不妨可以开口搭着术法资材要一些。鄂黄杜氏有江水、雷池之利,水产异宝不少,南阳则有伏牛、桐柏之利,山中灵药亦是丰富,兼之又扼金商人迹罕至的山岭出入要道,据说每年从金商山中输出的大批灵药异宝大多被南阳所购得,这也是南阳术法一道强盛的主因,就因为其有雄厚的财力来购买术法资材供其麾下的方术士和术法师们修炼。”

    杨堪现在已经隐隐有了江烽副手的气象,江烽也认为杨堪不但武技卓越,而且加之气度深沉,颇有大将风范,所以也是一力培养。

    当然他不会只着力培养杨堪一人,像张越,以及此次李桐邀约回来的张挺,也是培养对象。

    只不过张越忠心无二,感情更亲近,但却在武技上要略逊一筹,张挺武技不俗,智谋韬略亦有,但在性格上却又略输于杨堪,所以目前还只有杨堪在各方面都具备独当一面的实力。

    “我们固始军总体实力偏弱,或许军士可以通过艰苦训练来提升战力,军官可以通过招募融入来强化,但我们中高级的武将水准就不得不通过各种方式来增强实力了,小郭和卢英峰之死就像一根刺一样,一直扎在我心中,让我难以释怀,我总是再想,如果当时我换一种安排,会不会有一个更好的结果?”

    谈及这个问题,杨堪也是痛惜不止,但是他也知道当时那种情况下也是固始军能拿出的最稳妥的应对之策了。

    打仗就要死人,总想要避免战死而去安排,那么最终结果就肯定是死亡更多。

    那一战下来,连自己、江烽本人、张越、秦再道以及江烽最贴身的女护卫鞠蕖都是险些丧命,可以说能付出的都已经付出了,谁死谁生就真的只能看上苍安排了。

    “二郎,你无须过于自责了,郭岳也和我探讨过,那种情况下,谁也未曾想到袁氏双驹联手竟然如此厉害,若非常昆感到,恐怕我和蕖娘子也一样命丧黄泉了,这就是天命。”杨堪也是感慨无限。

    “七郎,天命这个东西有,但是我们却可以通过提升自己的实力来改变上苍给我们安排的命运,像那一日若是你已经是太息期了,小郭能练至金刚不坏身第二重,袁无为和袁无敌还能如此猖狂?”江烽反问,眉目间已然多了几分狷狂豪放。

    “好!大人说得好!”一个身影从院墙外另一端走了过来,身材瘦小,脸颊嶙峋峥嵘,一双厉目顾盼生威,尤其是一双手便可看得出青筋盘虬,显示出手上功夫的与众不同。

    “六郎来了?”杨堪打招呼,来人正是郭岳,步履生风,背上背负的一根九锻玄铁棍黝黑无光,便是其专用武器。

    “大人,七郎。”郭岳在家中行六,身形和郭泰有些相似,不过更加瘦小,但是其全身似乎都洋溢着一种特有的精气,闭关几年修炼金刚不坏体之功让其也是拙于言辞,他加入固始军之后就曾明确像江烽提出,他自己更适合担任副手而非主帅,更适合冲锋陷阵而非运筹帷幄,这番直白的表态也让江烽十分欣赏。

    本身每一个武将都有自己强项,像郭岳这般能够清醒认识自己不足而愿意发挥自己长处的人就很难得了。

    “大人,其实没有必要对我兄长战死耿耿于怀,我兄长一直以战死沙场为荣,技不如人,并没有什么。”郭岳话语中充满了刚烈之气,“正如大人所说,只要我们自己实力达到那一步,那就该是对手折戟沉沙了。”

    “我们面临着的局面很复杂,南阳,蔡州,蚁贼,甚至还有淮北和鄂黄,都存在太多的不确定因素,我们固始军似乎从一出现就是生存在战争中,光是今年我们已经打了两场硬战苦战。”江烽目光里也多了几分坚决,“捍卫我们自己的利益,就只能通过战争,我们也别无选择,所以我们需要尽快提升我们自己的实力。”

    “大人,我倒是觉得,在提升我们军队战斗力上,也还有其他几条路子可以走。”杨堪在郭岳出现之后,已经很自然的把“二郎”这一称呼换回了“大人”。

    这是江烽和其他几人心照不宣的默契,在只有单独二人在场时,可以以私密称呼相称,但是在有其他人在场的情况下,则需要以正式称呼相称,当然江烽称呼这些人则没有这个限制。

    “哦?七郎,你说,什么办法?”江烽和郭岳都是大感兴趣。

    “嗯,其实这也不是什么新鲜法子,只不过我觉得在我们固始军上运用可能更适用一些。”杨堪顿了一顿,“就是合击之术和组队合战之术。”

    合击之术一般是指二至三人的联手作战之法,而组队合战则一般是指三人以上十人以下的配合作战之法。

    杨堪说这不是什么新鲜法子,的确也是如此,历朝历代军中,以及一些江湖门派中,对这种联手迎敌之术和组队合战之法都有涉猎,但是始终都没有能成为主流。

    盖因这种方法受限制的条件很多,以多敌一,以多敌多,这就要求配合者相互固定,可是军队中的战事本身就充满变化,也许还没有出战你就遭遇一场弩矢洗礼伤亡几人了,剩下的人还能不能达成合战之术?

    或者条件发生变化,你应对的环境不一样,也会受到很多影响,所以相对而言这种组队合战之术一度在一些军队中有些习练,但是都未能有什么亮色表现出来。

    倒是一些藩阀的亲卫中倒有不少习练这种合击之术和组队合战之法,那主要也就是针来的武道强者对重要人物的刺杀袭击,用这等合击之术和组队合战之法来迎敌或者拖延时间,为目标赢得时间和准备。(未完待续。)

第四十五节 蚁贼(1)

    “哦,联手合击之术和组队合战之法?”江烽心中微微一动。

    这个时候他才想起许望侠在临死之前和自己的一番交谈中也谈到了固始军的短板,主要也就是指现在固始军的中高级武将实力欠缺,极易被敌人恃强凌弱专攻薄弱环节给固始军造成以点带面的突破。

    许望侠谈到现在各地藩阀都有蠢蠢欲动的迹象,谈到了为什么许氏要在条件尚不成熟的情况下就发动了对申州一战,其实也就是意识到了许氏在战力培育积蓄上的明显不足。

    像许氏三老中,老二许望逊,也就是许子清许子明的父亲,本身就不习武技,只是许望亭许望侠两人修习武技,但许望侠也仅达到固息期,而许望侠更是只达到了静息后期水准。

    整个许氏一族男性中也仅有许子清一人在修行武道上具有天赋,而光州许家有没有能够吸引到更多的庶族人才来投效,所以才希冀拿下申州之后再来扩充实力,只不过争雄之路太过艰险,第一步就踩空了。

    许望侠也谈到了固始军其实也面临着和许氏一样的困局,哪怕固始军有了一个很不错的开局,而且利用了现在大梁的困局需要外部的助力而让固始军居于一个有利位置,但是其短板仍然无法解决。

    他谈到以固始军目前的格局要想吸引到超强武力的将领很难,如果真的来了,以江烽自身的实力也很难驾驭,起了龃龉都是小事,就怕喧宾夺主那就危险了

    江烽也相信许望侠是由衷之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而且许望侠已经明确了把许宁许给自己作为平妻,甚至也明确告诉自己如果喜欢许静,不妨就纳许静为妾,让其姊妹俩也能相互有个照应,在江烽看来这大概也是为许氏一族日后发展的一个安排。

    所以许望侠也就谈到了当初许氏意图在吞并申州之后的一个打算,就是准备要在一定范围内也就是牙兵中推行组队合战之法,并且准备在牙兵精锐中组建类似于蔡州龙雀尾的精锐来操练联手合击之术,并且已经有了一个大致方略。

    当时许望侠也提到称在一定水准的精锐中修习联手合击之术的确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应对高手的袭击,但是这也只能说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应对越是高强的武者对人,修习联手合击之术者也需要相应提升战力,所以这只能在一定程度上有效,归根结底还是需要整体实力的提升。

    许望侠的这个方略交给了许子清,不过江烽从未在这方面提及过,估计许子清也没有在意。

    “七郎所言倒是有些道理,之前我也曾听人提及过这方面的构想,不知道七郎你提到这个,是否有一些考虑?”江烽知道杨堪素来言不虚发,这么说肯定有应对之略了才会开口。

    “嗯,三郎曾经谈及过他们白马寺僧兵便精于联手合击之术和组队合战之法,这一次蔡州军来犯,他们虽然只有寥寥十余人却发挥了重要作用,一定程度上也就是有这方面的合战合击效果,他也提到了这一次加入固始军的几人中有几个虽然武技水准不算高,但也对合击合战之术比较熟悉,如果需要的话,下一步他们白马寺来的俗家弟子,甚至也可以安排一些精于此道的僧人来教授这方面的技战术。”

    杨堪也早就在考虑这个问题,只是一直没有找到合理的机会来和江烽沟通,今日正好是一个机会,所以也就提了出来。

    江烽大喜,许氏一脉已有一些方略,如果再加上白马寺中的这种实战运用技战术,那就真的完美了,只是不知道这等技战术算不算是白马寺的秘传?但常昆既然主动提及,就应该不是问题才对。

    “七郎,不涉及他们白马寺的不传之秘吧?”江烽笑问道。

    “应该不涉及,事实上像江湖中各大门派中这等合击之术都各有千秋,只不过想组队合战之术我估计就只有诸如白马寺、大相国寺这等僧俗众多的大门派才有了,毕竟僧兵道兵这等组队合战之术,那都不是寻常小户能玩得起的,这要说对军队来说可能更有价值。”杨堪分析道。

    “七郎,你说错了,组队合战之法或许对其他军队更有价值,但对我们固始军来说,还是这等联手合击之术更有价值啊。”郭岳插言:“我们固始军的中高端武力还是太弱了一些,对阵之时有很大的隐患,稍不注意就可能被对方借势突破,若是能在联手合击之术上小有成就,那么一旦遇上这等情形,就可以赢得一些时间和机会。”

    杨堪一愣之后,倒是点头认同,江烽也深以为然。

    “大人,若是可以的话,我本人倒是对这方面很感兴趣,不知道可否交由我负责此事,白马寺方面的诸人我也比较熟悉,先来试一试,看看怎样,不如就以大人的亲卫队作为试点如何?”郭岳似乎也是被勾起了兴趣。

    “哦?”江烽和杨堪交换了一下眼色,杨堪微微点头,江烽也就允了,既然郭岳主动请缨,他当然不好拒绝,且看这位小小郭的本事究竟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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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万山有些痛苦不堪的活动着全身的筋骨,他已经跟随着这帮蚁贼连续三天没日没夜的奔波了,至今未见到那位号称吃人魔王的秦权。

    他来亳州已经十多天了,最初一直无人理睬,后来好不容易获得了据说是蚁贼中的二号人物秦衡,也是秦权之弟的短暂接见。

    可没等他说明来意,蚁贼就开始了与感化军的缠战,就再也没有人理他了。

    这一段时间里张万山也一直在观察着蚁贼军的活动规律和实际表现,与江烽所见介绍的蚁贼情况结合起来进行对比,他发现现在的蚁贼军已经比起原来刚从伊洛出山东下的蚁贼改变了许多。

    首先军纪更为严明,虽然还是无法地方军队相比,但是由于蚁贼军已经开始有意识建立补给机制和屯粮据点,使得蚁贼军的后勤保障水准提升了许多,这也使得蚁贼军不需要每日每时都要考虑补给,这极大的提升了蚁贼的机动能力和军纪。

    第二蚁贼的战斗力也以肉眼就能看得到速度在提升。

    蚁贼军将军队分成了精锐、正军以及仆军,精锐就像是波斯女和秦河率领的骑军,秦权亲自率领的亲兵,以及部分将领自领的亲兵,而正军就是作战的主力部队,仆军则主要是一些新附的盗匪、流民和投降的官军。

    由于每一场战事几乎都是仆军首先发起进攻,所以损失最大的往往就是仆军,而表现优秀的仆军则可能会被吸纳入正军,所以每一次大战仆军的表现出来的战斗力超过了张万山之前的估测。

    战斗力的体现可以从多个方面观察出来。

    军纪是一方面,军官的组织指挥能力是一方面,军中将官的威信也是一方面,行军速度,训练时效,应变能力,以及后勤保障水准,武器甲胄的状况,甚至包括冬衣鞋帽的保障度,都能略窥一斑。

    张万山是穿越了颍州战场来到亳州的。

    颍州也是蚁贼的主战场,但是那里是林儒主要在负责,林儒用兵毫无章法,这个毫无章法并非贬义,而是指其用兵不拘一格,如天马行空。

    林儒麾下军队多以轻装步兵为主,尤善行军,加上颍亳之地纵深大,也给林儒用兵提供了绝好机会,几次感化军已经围住了林儒主力,都被林儒跳出了包围圈,结果声东击西让感化军疲于奔命。

    张万山在颍州呆了三天,眼见林儒部得不到回音,便主动要求要面见秦权,林儒也不留难,便让其自己去亳州找秦权,所以张万山才来了亳州。

    秦权部蚁贼在亳州的活动范围也很大,三日前秦权部攻陷了山桑,然后迅速掉头北上,围攻城父,与感化军一部在城父县内展开激战,然后又毫无征兆的突然越过了涡水,打了感化军一个措手不及,临涣、永城、符离、蕲县顿时告急,迫使在彭城驻扎的感化军南下。

    秦权部迅疾又东撤,涡水和涣水之间的广大地域内纵横驰骋,连续击破二十余处豪绅坞堡,缴获大量粮食绢布等大量物资,也极大的缓解了所部越冬所需。

    这一段时间张万山都一直跟随着秦衡部游动,他感觉到这股蚁贼力量在保持了原来蚁贼行军速度快,动员能力强的特点时,野战浪战的能力也提升了不少,固始军中目前恐怕还只有第一军能略胜对方一筹,而像第二军都略有不如,而第三军则不用提了。

    当然这几部也都是蚁贼的精锐军队,尤其是这几个月和感化军的缠战也使得其大有去芜存菁的架势,只是张万山还看不出这支蚁贼这样游走于颍亳二州间,究竟意欲何为?

    如果说这支蚁贼真的如大人所说的与大梁有瓜葛,他们就不应该局限于颍亳二州,要知道这样下去,感化军主力一旦慢慢形成包围圈,势必会将其挤压在狭小范围内形成决战,这对蚁贼很不利。(未完待续。)

第四十六节 蚁贼(2)

    嚼了几口有些涩口的麦饼,张万山从腰间取下水囊喝了一口,坐在石板上环顾了一下四周,目光漫无目的的掠过匆匆而过的一队士兵,面无表情的吞噎下去。

    蚁贼的军队部署很混乱,或者说是有意布置成为这种杂乱无章的格局。

    除了最高层的武将外,哪怕是统兵数千的首领,也不知道自己下一步会向哪里去,。

    也许就是深更半夜把你叫醒,一个命令下来,你就得立即动员起来,按照规定时间出发。

    这也对蚁贼的动员行军能力有很高的要求。

    好在蚁贼不像其他军队那样对后勤保障更高,他们可以像蝗虫一样走到哪里吃到哪里,如果吃不够,自然会向四周蔓延,一直到寻找到够吃的东西为止。

    只有正军和精锐才能有补给保障,有时候甚至连正军都不得不四处就食。

    远处几名儒者打扮模样的角色衣衫褴褛面带颓色的乘坐着牛车从五十步开外经过,数十骑兵簇拥着。

    张万山低垂着头,似若无觉,但是眼睛的余光却早已经把这一切收入眼底。

    他知道虽然看似无人看管自己,但是他可以肯定起码有三到五名专人一直在暗中观察和监视自己,斥候出身让他天生具备了比其他人更敏锐的洞察力和感知力。

    大人让自己这一趟来颍亳二州见蚁贼首领固然有其他有意,但是这一趟也是对自己的一次极为重要的打磨洗礼,可以让自己作为斥候更为深刻直观的观察了解蚁贼的架构和表现。

    蚁贼已经有了属于自己的专职术法队,而且规模还在不断扩大,张万山默默的记着。

    看得出来蚁贼对术法队的重视程度也在与日俱增,这应该和他们前段时间击破山桑城有很大关系。

    山桑城驻扎有感化军一部两个军,但是却被蚁贼里应外合攻破,张万山也对蚁贼的渗透能力极为震惊。

    要知道山桑县城位于涡水下游,地理位置极为重要,感化军在山桑城也是做了极为周密的准备,甚至派出了专职的术法队伍来确保城池,却未曾想到蚁贼早已经在山桑县城中安排有大量内应,趁夜里应外合烧了城门一举破城。

    这对张万山也是一个极大警醒。

    蚁贼可以提前几个月就已经把细作和接应人员安排到山桑城,而那时候蚁贼甚至还刚进颍州,亳州甚至还没有意识到蚁贼会一路横扫打进来,可蚁贼就已经开始有意识的安排人在这些重要城池中布置内应了。

    想到这里张万山也有些不寒而栗,固始军第三军以及安排驻屯殷城的屯军士兵大多都是从颍州、寿州的流民中招募而来,这里边有没有蚁贼特意安排进来的内应?值得深思。

    山桑城被攻破之后,五千感化军中被斩杀两千余人,剩下两千多大半被纳入仆军,而且其中有三四名方术士和术法师被俘获,刚才这几人应该就是从山桑一战中俘虏的方术士和术法师。

    张万山也忍不住慨叹淮北的奢侈,居然敢在一个县城中安排三四名方术士和术法师协助驻军守城。

    久闻淮北淮南以及吴越等地术法昌盛,人才如云,看样子的确不假。

    整个固始军的术法人才也不过区区几人,可淮北感化军就舍得将几名术法人才放在山桑城中。

    纵然山桑城再重要,这样把术法人才分散使用有没有完善保护措施的做法,还是太草率了,当然这大概也是和淮北在术法人才上有厚实积累有关。

    想到这里张万山也有些惋惜,若是有机会他真想把这几名方术士和术法师给劫持回固始,只可惜这只能想想而已,若是在固始周边,倒是不妨冒这样一次险,而这里是亳州,就不太现实了。

    应该说自己在蚁贼军中这一段时间里还是收获匪浅,张万山能有机会如此近距离的观察了解蚁贼各方面运作情况,这本身就能为固始军下一步调整方略提供依据。

    但自己这一次的主要任务还是面见秦权,至今未曾达到,这也让张万山有些烦躁。

    就在张万山为任务未能完成心烦意乱是,就在张万山三十步之遥的一间帐篷里三个人正在商量着。

    “山桑城获得粮食足够我们正军吃上两个月了,运气太好,正巧遇上山桑城准备运粮,五千士卒,还有几个术法师,看样子时家是真的想把我们钉在这里。”

    矮壮汉子光头短颈,浓眉大眼,阔嘴塌鼻,看上去很有些不协调,但脚边倚着的一柄粗大陌刀,尤其是陌刀比寻常陌刀更粗大一圈,刀面上有大量符箓花纹,却让人明白此人绝非等闲之辈。

    “老尚,攻打县城对于我们现在来说还是有些冒险了,如果不是有足够的内应起哄,我们没那么容易攻破,甚至铩羽而归。”秦衡摇头,“对于我们焰军来说,最紧要的是不断的获得胜利,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凝聚士气,吸引更多的人加入我们,而大唐就给我们提供了这个舞台。”

    “这我也知道,但是下边孩儿们也不是吃素的,这样几个月东奔西跑,若是没有一点儿想头,大家伙儿心气就有些低落了,阿衡,你也得注意一下你下边那帮人,甭以为都靠身先士卒就能让人家都和你一样,老大,我觉得恐怕还是得给兄弟们许一个愿,让大家伙儿得有个念想,否则这样持续下去,总归有一天我们若是败一场两场,人心就要动摇,多败两场,也许就要出问题了。”

    秃眉干瘦汉子有些满意的看了一眼阔嘴塌鼻的男子,几个月下来,这个家伙的见识眼光还是增长了不少,听说专门请了几个策士儒者给他当幕僚,整日里除了打仗,就是让这些家伙给他讲兵书战册,看样子还是挺有效的,也知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这个道理了。

    “大哥,老尚说得也不无道理,我们老是在这颍亳之地兜圈子,感化军那帮家伙已经意识到了,再这样下去,他们淮北就过不了明年了,所以动作也越来越大,追击速度也赶上来了,我怕有一天总会被他们咬住。”

    也是一脸秃眉,但是却要生得顺眼许多的男子也不无忧虑的看了一眼一直低垂着眼睑的大兄,叹了一口气道:“韩拔陵他们在寿州那边也有些不耐烦了,打寿州他们觉得硬啃有点儿难,但是只要咱们这边支持一下,也没有问题,霍丘那边已经被他们拿下了,收获不少,估计过这个冬春是没问题,可他们不想老在寿州这个圈子里打旋儿了,他们觉得除了寿春外,其他地方没啥油水可捞了。”

    秃眉男子抚摸了一下额头,微微摇头:“现在还不是时候。”

    见秃眉男子终于说话,秦衡和尚科都终于松了一口气,“大哥(老大),那我们究竟要在这颍亳之地耗到啥时候啊?阿道和阿儒都有些不耐烦了,我们究竟在等什么?”

    秃眉男子暗黄的重瞳闪过一抹厉芒,目光也望向了东方。

    他何尝不知道颍亳之地现在已经没有太大油水了。

    乡间士绅们稍微有点儿资产的都已经逃到了诸如彭城、符离、谯县、永城这些要么州治所在,要么就是交通要隘驻扎有感化大军的县城里,可自己手底下这一二十万人,人吃马嚼,这两个州已经养不活了。

    还有韩拔陵那边也是好几万人,这家伙在寿州折腾的更厉害,势力膨胀更大,隐隐有点儿尾大不掉的味道了,对自己这边的命令也是越来越不耐烦。

    时家已经有觉察了,但是彭城那边大军始终未出徐州,这就是一个祸患。

    另外更为关键的是淮南那边始终还没有消息过来,这才是最重要的,不等到那个节点,过于草率,操之过急,也许就会功亏一篑。

    大梁那边也应该有些起疑了,不过还在他们接受范围之内,这中间错综复杂的关节,连自己都想得头疼。

    可有些事情却又决不能对外人说,哪怕是阿衡和尚科也不行,不是怕他们不忠,而是这种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多一个人知晓,就多一分泄露的危险,他们只需要服从命令就行。

    时机未到,但是眼前困局又如何破解?

    秃眉男子若有所思,“让阿道他们进泗州罢。”

    秦衡和尚科都是一喜,大兄终于算是开了金口了,只是单单一个泗州却也难以满足现在这么大一帮人的胃口,而且韩拔陵那边也越来越表现出了不满意,不给韩拔陵那边一个交代,也恐怕不行。

    “大哥,那韩拔陵那边呢?是否同意他们进庐州?”

    “不行,决不允许踏入庐州半步!”秃眉男子断然道。

    “可是韩拔陵他们限现在好几万人了,寿州养不活了。”秦衡委婉的解释道:“你总得让他们有个去处吧?”

    秃眉男子阴冷之色一掠而过,冷冷的扫了一眼自己这个有些不省心的弟弟,“阿衡,你的意思是说如果我不同意,他现在就准备自行其是了?”(未完待续。)

第四十七节 北上

    下意识的低垂下头,但是又有些不服气的重新抬起头来,迎着兄长的目光,抗声道:“大哥,韩拔陵他们是你让他们去寿州的,我当初就说要把他们打散编入我们几部,你不同意,这才让他们发展到现在这一步。”

    “我没有问你这个问题,我只是问你,是不是我不同意他们去庐州,他们就不打算听我的命令了?”秃眉男子眼睛微眯,目光犹如蜷缩起来的毒蛇吞吐的蛇信,嘴角竟然多了几分笑意。

    旁边的塌鼻阔嘴男子下意识的蜷缩起身子,一动不动。

    他太了解自己这位老大了,一点有了这种笑意,那就意味着他动怒了,而一旦他动怒了,在他印象中,那就是不见血不会恢复正常。

    可这里只有他们三人,而阿衡可是他唯一的弟弟,但老大从来不会因为是他弟弟就会网开一面,一样可能要见血。

    这他妈太倒霉了。

    秦衡打了一个寒颤,但是这个时候退让一样不会得到宽恕,他只能硬着头皮力争:“大哥,我没这么说,但韩拔陵部不是我们的老兄弟,伊洛十大寇也没那么听我们的话,就算是韩拔陵也未必能招呼得住所有人!他们现在把整个寿州除了寿春城外的所有地方都折腾完了,手底下的兄弟超过了四万人,他自己恐怕都控制不住了,就像洪水一样,堵不如疏,你的给他们一个疏导的地方,否则就会把他们自己给冲毁!”

    秃眉男子目光不动,静静的注视着秦衡,似乎要等他把话说完。

    “要不就让他们去打寿春城,我们象征性的给点支援,让这些家伙在寿春城下消耗个够,只有这样才能让他们安分一些,也让他们明白,这个世界不是他们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

    在兄长的目光注视下,秦衡觉得自己就像是暴虎爪牙下瑟瑟发抖的羔羊,最后几句话几乎是要吼出来的。

    “哼,我还以为你真的收了韩拔陵几个女人和一点儿东西就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了呢。”秃眉男子终于收回了目光,嘴角的笑意也慢慢消失,塌鼻阔嘴男子和秦衡几乎是同时松了一口气,秦衡更是大汗淋漓,差一点要虚脱倒地。

    “老大,阿衡说的并非没有道理,韩拔陵他们势力膨胀得太快了,恐怕已经超出了他们自己的控制,像芍陂那三个家伙也加入了韩拔陵麾下,光是那帮水寇就有三四千人,和韩拔陵他们搅在一块儿之后,连巢湖和濡须水那边的水匪都有跑过来投奔的,也难怪他们想进庐州啊。”

    塌鼻阔嘴男子尚科这个时候才敢插言,先前他是绝对不敢去触怒老大的。

    “芍陂水匪?巢湖和濡须水匪也过来了?”秃眉男子眉头微微一动。

    “嗯,老大,你也知道韩拔陵他们那帮人本来就是山匪出身,原来在伏牛山里厮混时就和各地的山贼水寇都有往来联系,现在他们靠上了咱们焰军这杆大旗,声势大涨,大碗喝酒,大块吃肉,昔日有往来的兄弟,自然也都想要来一起吃肉分金啊。”

    见老大似乎对这帮水匪很感兴趣,尚科和秦衡都有些不解。

    这帮水匪或许在水上有些本事,但是要论战斗力,却根本排不上号,在韩拔陵部里边也只能算是外围力量,如果不是考虑到如果要围攻寿春需要这些家伙,估计韩拔陵他们也对这些家伙没那么大兴趣。

    “阿衡,你和韩拔陵他们那边有联系吧?”秃眉男子面色淡然,“你安排人去把这帮水寇拉住,要不动声色,日后有用。”

    韩拔陵部里自然也有焰军的人,若非如此,秦权岂能放任韩拔陵在寿州这般放肆?相信韩拔陵也一样明白这一点,只不过他永远不会知道谁才是焰军的人。

    秦衡有些不明白,但还是老老实实的应道:“是,大哥。”

    “嗯,可以让他们这些水寇多和下江寇联系一下,注意分寸。”秃眉男子又道。

    “是。”秦衡和尚科都更不明白了,但这个时候只能答应下来。

    这个时代,江寇和河寇是有特殊指定含义的,并非泛指。

    江寇就是特指活动在江水(长江))上的水寇,河寇自然是指活动在河水(黄河)上的水寇,而除开江水和河水上的寇匪外,其他活动在湖沼塘陂和水上的盗匪,都只能称之为盗匪或者贼匪,而不敢妄称寇。

    而江寇又分为上江寇和下江寇,以江州、蕲州、舒州、宣州四州交界一线的大雷池为界,以上为上江寇,以下为下江寇。

    秃眉男子仰起头,似乎又想了一阵,良久方才沉声道:“让他们过霍山,去舒州,这是我的底线,庐州决不能去,不能打草惊蛇!”

    “老大,这过霍山没那么容易,几万人呐,……”尚科见秦衡给自己使眼色,只能苦着脸帮忙解释道。

    “他们可以借道舒城以东下舒州,真有本事要过江去江州和宣州也由他,我只要一点,不准跨过舒城县城以东半步!”秃眉男子脑海中似乎天生就有一副地图,声音低沉而阴冷。

    舒城是庐州西部小县,如同一支脚伸进了寿州和舒州之间,若是不允许踏入庐州境内,那几万人要去翻霍山,就真太难了。

    虽然不明白老大所说的打草惊蛇是什么意思,草可以理解,蛇又是谁?但能够得到老大这样松口,已经是难能可贵了,秦衡和尚科两人都忙不迭的应允下来。

    末了秦衡又忍不住补了一句,“大哥,让韩拔陵他们这么大规模南下,是不是我们这边也过去一些人,这样恐怕也能让韩拔陵他们放心一些?”

    “唔,你看着办吧,不宜太多,韩拔陵是聪明人,他明白怎么回事。”秃眉男子秦权微微颔首。

    “对了大哥,那个西边来的信使,你看……”秦衡没有理睬尚科的眼色,又问道。

    秦权沉吟了一下,“是固始来的?有点儿意思,那个小家伙居然也有这般心思,倒是让人惊讶。”

    “阿儒把他打发过来的,我简单问了问,他没说其他,只说南阳军和大梁军联手伐蔡,可能会改变整个中原的局势,甚至也会影响到整个淮北。”

    秦衡的话让秦权有些不屑一顾,“他就专门跑来亳州向我们介绍一下蔡州那边的战况形势?说客?没提别的要求?”

    “没有,这个家伙显得很老实,他说他就是一个信使,奉主帅之令把他们掌握的情况告知给我们,信不信由我们,我们怎么看怎么做,也是由我们。”秦衡小心的道:“他只说了一句,袁家是一个很好的漩涡,会把很多人都卷进去。”

    秦权沉默良久,大帐里显得异常安静,“打发他走,他这段时间跟着我们,看也看够了。”

    秦衡应声之后,秦权又道:“让秦河回来见我。”

    “大哥?!”秦衡惊讶的道。

    “固始军那个小家伙很有心计啊,玛苏助了一臂之力,让他逃脱厄运,这个家伙居然胃口更大了,打起大梁的主意来了。”秦权似乎在自言自语,“但他说的没错,袁家是一个漩涡,会把所有人卷进去,但我们乐见其成,因为那不包括我们。那就让袁家这个漩涡变得更大一些吧。”

    ********************************************************

    马队趁着夜色缓缓渡河。

    这里是淮水最浅的地方,虽然是枯水季节,但是仍然需要选择合适的地方,防止踏入泥沼区。

    这种泥沼区在沿淮两岸地带很常见,而且位置也每年都会随着夏季水涨大小不一而变化,除了沿淮两岸的渔人,没有谁搞得清楚枯败的芦苇荡里哪里是泥沼区,哪里可供马队上岸。

    最后几匹马终于上岸了,还是有几骑现在了河中心的泥沼中,眼见得挣扎着的马嘶声息慢慢小了下去。

    已经上岸的骑队正在整队,这样有些突兀的出现在淮水以北的河岸上,是要冒风险的,哪怕早就有斥候撒开去,但是仍然让人不太放心。

    不仅仅是怕被敌人突袭,同样也要担心被人觉察。

    杜立轻轻一夹马腹,向侧面圈了一圈,等待着另外一骑跟上来。

    “再道兄,现在咱们是一根绳索上的蚂蚱,跑不了你,也跑不了我,再有什么恶气嫌隙,都得要忍着,过了这道坎再说。”

    “哼,某不是不识大体之人,尽管放心。”秦再道轻哼了一声,轻轻一挥手,身后数百骑鱼贯而行跟了上来。

    杜立对江烽居然把骑军这样一支力量交给秦再道这个光州系的武将还是有些惊讶,尤其是在许子清也加入了固始军之后,居然还独领一军,这就更让杜立感到不可思议了。

    这个家伙是不是太自信了一点,许家在光州的几十年根基,他竟然无视?

    真觉得许家抛出一个把许氏双姝许给他就把他迷住了?

    杜立不信,他江二郎还不至于蠢到这个程度,真要那样,他也就不配执掌这个固始军了。(未完待续。)

第四十八节 赌了!

    虽然对江烽的感觉很复杂,但是杜立还是得承认,之前自己虽然已经把江烽高看了许多,但是最终仍然还是发现小瞧了他。

    对江烽的这种爆发式的崛起杜立也很是困惑不解。

    倒不是对这种庶族小姓看不上,他也知道庶族小姓中一样有绝才惊艳的天才,而像世家大族中的第一代往往也就是庶族小姓中的这类人物,通过一番拼搏再加上机缘巧合,也就能造就这样一个家族的兴旺发达。

    只不过江烽的崛起太突然了一些,他了解过,之前江烽的表现顶多算得上一个合格,甚至优秀都称不上,但却在到了固始军之后熠熠生辉,一次表现比一次好,让人瞠目结舌。

    武道上进境惊人,智谋韬略上更是无人出其右,从蚁贼围城到蔡州军来袭以及到现在针对南阳军的这一手,无一不显示出此人的深谋远虑。

    以至于杜立都不得不多想一想,如果继续和这个家伙这样合作下去,日后还有没有杜家的生存空间,而这个问题在半年前如果有人这样说,杜立绝对要喷他一脸唾沫。

    当江烽提出来要让鄂黄军的这一千骑兵对南阳北征军粮道择机进行袭扰破坏时,杜立几乎恨不得要把这个家伙给撕了,虽然他也知道以他现在的武道水准已经无法撕得了对方了。

    关键是这家伙是当着尉迟无病提出了这个建议,关中李氏的这个大佬几乎是用剑逼着杜立立即应承下来。

    在大家都觉得南阳军此次北征已经胜券在握的情况下,没有人会拒绝这样一个让人怦然心动的机会。

    所以当杜立咬牙切齿要求固始军的骑军也必须协同作战时,江烽又毫不客气的向关中提出了索要两千匹上等夏州战马的条件,那尉迟无病也是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了。

    这简直要让杜立发疯。

    这个家伙总能抓住一切机会肆无忌惮的敲诈任何人,而且每每都能得逞。

    当然,杜立也知道江烽之所以这样穷凶极恶的四处“敲诈”,也是迫不得已。

    固始军以两县之地,而且无论是田赋还是商税都根本还没走上正轨,就算是走上正轨也根本支撑不起这么大的军队开支,尤其是江烽本人就是庶族小姓,家中根本就没有自有田产,也没有经营什么粮米、布、铁、茶、酒、盐这一类的大宗生意,如何供得起这样庞大一支军队消耗?

    至于说他也听到了江烽欲在固始、殷城两县行检地之法,杜立更是嗤之以鼻。

    现在你不把这些士绅大户牢牢抓住,竟然用这等恶法来榨取所需,这纯粹就是饮鸩止渴,逼得这些士绅大户要和你翻脸。

    现在也许你江烽掌握着军队,士绅大户们不敢明着和你干,但是他们有的是办法阳奉阴违,让你的检地之策事倍功半,甚至半途而废。

    更有可能的是你丧失了士绅大户的支持,最终就有可能让这些士绅大户与外外敌勾结起来,瞅准机会里应外合,最终让你滚出这块土地。

    以杜氏在鄂州的根基,在蕲黄两地十多年的耕耘,至今都未能摆平这个地区,就是因为当初入主蕲黄两地时没有解决好这些士绅大族的关系,最终导致杜家在蕲黄两州的统治始终不稳固。

    这甚至也影响到了杜家一直未能腾出精力来进入本来唾手可得的安沔两州,才导致了南阳趁虚而入,让杜家有了今日的被动局面。

    所以像江烽现在这般穷形恶相的四处抓拿骗吃也能理解,只是他若是想要一直以此法为生存之道,未免就把这个世界想得太简单了一些了。

    “再道兄,从这里上岸,就算是新息地界了,往东前行三十里是褒信地界,从斥候细作提供的情报称南阳军丢开了褒信,估计蔡州东边这些县份刘玄都不打算理睬,就是准备要打下真阳之后直插汝阳,要在汝阳彻底和袁家一战,不过汶港栅是蔡州军必守之地,估计他们会在真阳到汶港栅这一线缠战。”

    杜立手中的桑皮纸地图在旁边护卫的灯火下明灭不定,根本看不清楚,不过对于杜立和秦再道来说,这些地图上的东西大多都已经印在了脑海里了,不需要看也能知道大概。

    有这么样一个动作,倒是可以让大家在感觉上更直观一些。

    “那陈州那边的大梁军呢?”秦再道冷冷的问了一句:“我出发时,天兴军已经攻占了南顿,大梁收复了整个南陈州,蔡州军在小汝水一线损失惨重,十不存一,杜兄,就算是我们能够给南阳军后勤制造压力,你觉得对大局有多大的改观?”

    按照原定的计划,鄂黄和固始联军这一千八百骑是要突袭白苟城南阳军的屯粮点,然后趁势北上,一直沿着粮道进行袭扰,让南阳军在整个南部蔡州都彻底失去粮食补给。

    但如果大梁军从东面直插入蔡州东部,那么这种袭扰能够在多大程度上起到作用就很难说了。

    可以说现在大梁收复南陈州之后气势已经起来了,天兴军只要插入蔡州东部,完全可以甩开新蔡、褒信甚至平舆等县而不顾,直扑汝阳城下与南阳军实现会师,那么蔡州覆灭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杜立一时间为之语塞,他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事实上他也知道如果梁军真的不顾一切猛攻,甩开平舆、新蔡这一线士绅的私军羁绊,可以很轻松的直扑汝阳城下。

    只要能攻下汝阳,袁氏的统治就可以宣布寿终正寝。

    而蔡州士绅们的心态就会发生变化,只要再恩威并举,让蔡州士绅接受新主人并非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哪怕他们对老主人再怀念,但也一样要接受现实。

    家族的利益高于一切,在袁氏已经不复存在的时候,他们也不得不为自己家族的未来着想。

    想到蔡州不复存在,刘玄大胜而归,那下一步南阳的魔掌将会伸向哪里?

    固始军恐怕只能把光州拱手交出,而杜家怎么办?难道也把沔州甚至蕲黄二州也拱手让出?不,不,这个结果太让人无法接受了。

    看着杜立脸色在明灭的火光下变得有些狰狞,秦再道目光里也多了几分佩服。

    江烽这种循序渐进的办法果真还是把杜家这一千精骑给钓出来了,杜立果然也还是一个敢赌之人。

    如果之前就和杜立说要丢开南阳军的粮道而要去袭击南阳军后营,只怕杜立还真没有这个魄力,要绕过白苟城这一线南阳军,直接杀到汶港栅这一线对两万多南阳军发起冲击这几乎就是必死之举。

    一千八百骑兵哪怕是趁敌不备袭营,秦再道也不知道能有多大的机会。

    “再道兄,你的意思是我们不管白苟城这边的屯粮,直杀汶港栅?还是真阳城下?”杜立牙齿缝里都透露着一股子肃杀之气,脸颊上的肌肉微微抽搐。

    “汶港栅!”秦再道沉静的道:“我们的斥候已经在这一线活动了,真阳城下南阳军是主力,大概在两万人左右,汶港栅与蔡州军对峙的大概在一万五千左右,我们必须要抢在南阳军围住汝阳城之前给他们来致命一击,否则一旦南阳军围住汝阳城,我们再怎么做都没有太大意义了。”

    “可是就算是我们能够给南阳军一击,但你要说致命,恐怕有些夸张了,只要大梁军一样从东面压过来,袁氏仍然没有机会。”杜立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有些颓然的摇头,“我们没有能力打破他们双方的对进之略。”

    “未必!”秦再道目光中多了几分灼烧的狂热,“万一东面梁军无法如期赶过来呢?”

    杜立精神一振,有些不敢置信,“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但是江大人在我离开时就和我提起过,南边大梁天兴军未必能如期赶到。”秦再道摇摇头,“杜兄,你不必多问了,江大人没有告诉我,我也不知道,你信不信也只能由你,不过我是你的话,就只能选择信。”

    杜立的呼吸声在黑暗中显得格外粗重,手中握着的乌黑巨剑更是微微发抖,显然这样一个突如其来的消息让他有些失了分寸。

    事实上在北上之前,他对这一次北上突袭也还是持悲观态度的。

    断了粮道对于南阳军肯定有影响,但是要说有致命影响,杜立很怀疑,但是他不得不来,尉迟无病态度强硬,而日后一旦蔡州覆灭,南阳势大,鄂黄杜家仰仗关中李氏的时候更多,他不敢违逆对方的意思。

    但现在一丝接一丝的可能却如同环环相扣般燃起了他的希望。

    突袭汝水边上汶港栅的南阳军,虽说敌众我寡,但是敌明我暗,我军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未必就没有机会。

    更为关键的是秦再道说到了江烽透露出了对东面梁军也有安排,如果真的是那样,南阳军和东面梁军的汇合难以实现,那么汝阳城只要拿不下,那么袁氏就能够扛得住。

    这一宝他不赌也得赌,因为他没的选择。

    赌了!他杜立这一宝赌了!(未完待续。)

第四十九节 曙光(为江南烟酒生加更!)

    江烽呆呆的仰着头注视着天空。

    漆黑的天空没有半点星光,静夜无声,但江烽内心的烦躁却是难以排解。

    秦再道他们已经渡淮北上了,斥候传回来的消息,杜立愿意赌这一把,秦再道跟了。

    想到这里江烽就忍不住苦笑,虽然把杜立引入了彀,但并不代表这一战就真的成了。

    实在是这一战己方胜算太小,敌人在各方面都太强,要扳回来,除了努力之外,很大程度就真的要看天意了。

    汶港栅地处汝水中游,乃是进军汝阳的要地,蔡州军在此立寨,也就是要依托汝水之利,防守汝阳,若是南阳军直奔汝阳,那汶港栅蔡州军便可从背后给南阳军造成威胁,所以要取汝阳城,必须要拿下汶港栅。

    江烽知道蔡州军在真阳城已经阻击了南阳军不短的时间了,南阳军从申州渡淮到白苟城再到真阳县城这一线补给顺畅,使得南阳军有底气继续在真阳城下打下去。

    哪怕有少量本地士绅私军意图袭击这条粮道,但南阳军守卫甚是严密,甚至还有意设陷阱反噬了两拨士绅私军,使得士绅私军损失惨重,再不敢轻举妄动。

    就算是杜立和秦再道他们袭击汶港栅能成功,但这也不意味着这一战就胜利了,天兴军已经成功收复了整个陈州,南陈州再度回到大梁手中,在耽搁了一段时间之后,天兴军又在大梁崇政院的严令之下开始西进了,目标直指汝阳城。。

    张万山到现在也还没有回来。

    江烽不知道张万山这一趟任务究竟如何,实际上这更像是一个意向性的撩拨,按照江烽自己的估计,成功率甚至不超出两成,而秦权的目的意图自己现在也没有猜出来,但是江烽推测秦权恐怕现在也并不希望袁氏就此覆灭。

    所以这一切都还要看秦权的心情如何了。

    但无论如何,江烽觉得自己都应当一试,只有当你试了之后仍然失败,你才会无悔。

    急促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江烽忍不住一扭头,直觉告诉他,恐怕有什么特别的消息传来。

    “大人,张大人回来了。”卫士们很兴奋,张万山作为他们的前任领导这一段时间里干的很开心,卫士们也知道张大人是出去执行某个艰苦任务了,时间长短,能不能成,都还是一个未知数。

    一身风尘仆仆的张万山几乎没有来得及喘口气,就直奔江烽所在来了。

    “大人,成了。”张万山语气里都多了几分颤抖,一片疲惫之后是压抑不住的兴奋和喜悦。

    “哦,什么成了?”江烽一把把张万山拉到面前座椅上,示意对方入座。

    “我没见到秦权,但见了秦衡等人,我把您的话原封不动的转达了,秦衡不置可否。”张万山坐定,努力让自己平复下来,“但我看他根本就没听明白我的意思,后来让我跟着他们跑了好几天,在亳州境内来回乱窜,没让我走,我也就跟着他们。”

    “嗯,蚁贼不傻,秦权更是狡谲诡诈之辈,当然不可能遽下决断,他们也要核实情况。”江烽点头,“这也在情理之中。”

    “大概拖了八天作用,秦衡把我叫去,让我回来,他说我介绍的情况他知道了,我也没有逗留,直接回来,但安排接应的人沿着蚁贼主营和颍水一线进行布防观察,我刚回固始,就接到了回报,蚁贼主营骑军开始集结,规模数量不算小,三千骑左右,辎重草料也跟随不少,估计是要进行长途奔袭,……”

    一般说来骑军的长途奔袭是一件非常麻烦的事情,不像外行想象的那样,日行千里夜走八百,那只是只单匹骏马极端情况下的计算距离,而且也多半带有夸张成分在里边。

    大规模的马队行军速度虽然要比步军快得多,但是一日行两百里已经是相当不错的了,当然训练有素的骑兵情况可以更好一些,但是这这种行军一般说来是不持久的。

    两三日就是一个界限,否则战马掉膘甚至因为疲劳患病死亡就会是非常正常的情形。

    从亳州到蔡州,距离在六百里左右,纵然是蚁贼最精锐的骑军,起码也要三五日,这也意味着只能是长途奔袭,而非短途奔袭。

    长途奔袭战马就需要携带必要的草料,而且前期还只能保持一种较快速度前进,只有在接近目标的时候,才会采取快速突袭战术。

    当然对于蚁贼来说,颍亳之间倒是不存在问题,虽然和感化军处于缠战状态,但是蚁贼可以轻而易举的在这期间行军获得当地蚁贼的辎重补给,当然携带必要的草料也是应有之意,否则一旦遇到意外,那就要出问题。

    “现在蚁贼主营在什么位置?”江烽沉吟着问道。

    “山桑县城西南大概八十里地左右,快要靠近夏淝水了。”张万山略一思考就回答道。山桑就在涡水畔,也就是现在的蒙城,地理位置也极其重要。

    江烽知道那里已经是颍亳边界地带了,那么从那里出击蔡州,距离也大概在五百里地左右。

    如果是蚁贼波斯女或者秦河部,那三日之内倒是很有可能就冲入蔡州,但江烽觉得五日时间应该是一个比较中肯的判断。

    毕竟前期蚁贼要养精蓄锐,你不是光行军,最后还要来一次突袭,也还需要和蚁贼的斥候进行对接配合。

    如果走北线,需要过夏淝水、颍水和小汝水,如果走南边,也还是要过夏淝水、颍水,但北面显然更适合一些,假如蚁贼真的如自己判断的那样是奔从陈州出击蔡州的梁军去的话。

    “万山,你在颍水一线安排有人?”江烽微微点头,现在就看蚁贼是否真的如自己所料的那样,与大梁这种特殊的关系会让他们爱恨交织了,那这一宝还有的押。

    “嗯,我安排三人在颍水一线,我估计如果蚁贼要进蔡州,只能从汝阴以北渡过颍水,那一线适宜渡河的位置不算多,脱不开那几处,可以及时发现。”张万山对这一线地理情况也很熟悉。

    一旦渡过颖水,基本上就可以确定蚁贼是真的要奔梁军而去了,梁军大概做梦都没想到会遭遇蚁贼骑军精锐这个他们教出来的徒弟会从背后给他们凶猛一击吧。

    “好,你安排人随时掌握好,一旦得知蚁贼渡过颍水,以最快速度报告。”江烽见张万山也是疲倦不堪,挥手示意,“你赶紧回去抓紧时间休息,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待到张万山下去休息之后,江烽心境久久不能平息。

    大梁和南阳联手伐蔡在很多人看来其实已经是一个死局,虽然晋军也开始意识到问题出兵大梁北面,虽然泰宁军也终于摆脱了河朔那边的羁绊出兵了,但实事求是地说,已经有些晚了,大梁已经在北面和东北面都做好相当充分的准备来应对,尤其是泰宁军的迟缓是致命的。

    以往中原战局一旦开打,泰宁军都是首当其冲,但是这一次不知为何泰宁军迟迟未动,甚至比晋军还要慢上许多,这直接导致了整个蔡州从西到东三个战场遭遇了大梁极其凶猛的进攻。

    而以往蔡州的最大奥援淮北这一次又被蚁贼给拖住,使得从一开始淮北方面就显得捉襟见肘,根本没有多少精力来支援蔡州,即便是现在淮北也意识到了危险,但他们现在的确有心无力。

    大梁和南阳也都看到了这一点,所以他们很笃定,因为他们认为此局已定,的确,再没有其他大的意外因素情况下,大局确实不可能有什么变化了。

    单单是鄂黄和固始骑军的袭扰,亦或是蚁贼骑军对大梁天兴军的偷袭,都难以改变大局,必须要两者皆成功,甚至还要加上晋军和泰宁军在随后对大梁的进攻取得进展的情况下,这个局才可能被扳回来。

    晋军和泰宁军那边江烽无力干涉,但是其余两方面,自己该做的都已经做到了,而且似乎也看到了曙光,剩下的就看老天帮不帮袁氏了,也算是帮不帮固始军。

    这个时候,固始军居然和袁氏的命运绑在一起了,想来都觉得滑稽,要知道两个多月前,双方还在打生打死呢。

    现在固始军、蚁贼这些本来都是袁氏的死敌,居然都要为袁氏的生存尽一番力,世事难测,莫过于此。

    江烽对秦再道和杜立他们偷袭汶港栅南阳军还不太放心,一千八百骑军,对一万多人的南阳军袭击,其中风险之大自不必说,有个意外功败垂成也很正常,就算得手,能否达到效果?也不太好说。

    所以他准备有第二手方案,这同样是一个看起来有些不切实际的冒险,但有时候哪怕是明知道是冒险,你也得去干。

    “去请邓龟年、罗真和静娘子他们来一趟。”

    江烽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汶港栅是汝水上重要河防隘口,蔡州军驻扎于此,南阳军与之对峙,半个月前江烽就一直在琢磨这个位置是否可以值得冒一次险。

    冒这个险,同样也需要各方面条件凑成,现在似乎有了一丝曙光。(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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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节 做最坏打算,尽最大努力

    杨堪身形回旋,一双冰王戟如展翼般拉开,玄霜劲提聚到了十成,摆出了防御架势。

    整个一层淡淡的白雾开始在杨堪周围一丈之内慢慢凝聚,这也是杨堪踏入太息期之后玄霜劲的一个升华体现,气劲实质化,更为凌厉凶悍。

    而伴随着气劲沿着他本身就是纯阴属性的冰王戟,银白色的冰王戟甚至浮起一层透明结晶体,望之若冰霜。

    “二郎,你要准备好啊,你这架势越来越猛,我有些吃不住,不得不加大发力了,到时候可能会控制不住,蕖娘子也得要小心一点,万一我控制不住,你得帮着压一压。”

    这已经是二人第五次切磋了,前三次两人也是放手一步,但都还有所克制,到关键时刻都还能收住劲儿,但是第四次就险些失手了。

    两人都控制不住自己的元力勃发,一震一撞之后,江烽的狭锋斩马刀被杨堪冰王戟斩成了三段,江烽也是口鼻溢血,杨堪也险些被江烽断裂的斩马刀伤及胳膊。

    但江烽却受益匪浅,震伤内腑给了他用自己花了七日时间炼制易筋洗髓浆作实验的机会。

    用炼制的易筋洗髓浆连续浸泡了三日,让江烽有一种不一样的感受,整个身体似乎都像是被彻底的洗涤了一遍,浆液浸润入肌肤,渗入了骨髓和经脉中,让其如同在玄火中燃烧的感觉,这三日让江烽既痛苦又快乐。

    所以这种特殊的感受让江烽在出关之后,就迫不及待的要与杨堪一试。

    杨堪却不敢这么大意了,特地让鞠蕖来作为监场,目的就是在双方搏杀失控时能拉住缰绳,防止相互伤害。

    他感觉到江烽的爆发力超乎寻常的凶猛,每每在关键时刻都能够突然加力发威突破一个层级,这往往让人措手不及,同级别甚至略高一筹的都极易为其所乘,但是再高一层面的则有可能在作出应激爆发时伤害到江烽,所以杨堪不得不谨慎一些。

    杨堪在经历了那一场恶战之后已然踏入了太息期,只是他进入太息期时间太短,状态还不稳定,而江烽的这种状态同样让人不可捉摸,所以这也是他担心的原因,一旦交手过程中难以控制,没准儿就会伤及江烽。

    江烽仍然是持握了一柄狭锋斩马刀。

    他已经记不清自己换了多少柄这类武器了,可以说几乎每一场恶战或者高级别切磋都得要让一柄武器报废。

    缺乏一把像样的兵刃这个问题也困扰着他,但短时间内这个问题还无法解决。

    哪怕是市面上能买到的最好的斩马刀也经不起他这样折腾,但如果要定制或者说需要用特制矿物甚至术法来熔炼打造,现在固始军中还没有这等人才。

    邓龟年他们一行人中还没有熔炼铸造这方面的匠师,就看他这一次的信函邀请会不会有这方面的收获,但估计也很难。

    事实上这类匠师在哪个地方都是珍而藏之的,哪怕是大梁这种不太看重术法一道的地方,也一样对术法匠师极为器重。

    盖因无论哪个藩阀都对能够熔铸高级别武器或者术法武器的匠师极为重视,尤其是高级别武器中加入术法加祝,可以让武将在冲阵斩将时发挥更好,同样高阶别的御法衣和术法盔甲也能为武将争取到更多的生存机会,让他们的发挥更淋漓尽致,这等人才哪里都会视若拱璧。

    江烽活动了一下身体,御法衣紧裹在身上,许静已经在法衣上加祝了两次木性术法,可以最大程度的抗御元力玄气的侵袭,只是手中这柄斩马刀还是有些不够看,不过现在也只能凑合了。

    江烽也打定主意在光州争夺战尘埃落定之后,自己无论如都要去弄一把趁手的兵刃了,否则日后真要对阵上像袁无敌、袁无为这样的高手,本身就棋差一着,还在武器上吃亏,那就真的没法玩了。

    “七郎,那我就来了,不要留手,我也会尽我之力,另外我提前说一下,我的元力导引之术非同小可,可能会有一个突然提升,你好自为之!”

    江烽没有提三皇炮锤之术,毕竟这是许静私下给自己的,若是让许宁或者许子清知晓,也许现在已经没啥了,但是毕竟也没那么好。

    “哦,我说呢,原来二郎还藏着一手呢。那赵榄就是栽在你的这一手吧?”

    杨堪笑了起来,把玄霜劲提至十二成,既然江烽要求不留手,他也不会客气,这种高级别的交锋,把各自潜能激发出来,风险固然大,但是对双方的体悟砥砺也一样作用非凡。

    “我来了!”江烽不再废话,身体微微向下一沉,健步疾跑,猛然三步之后一记虚踩,身体猛然升空,手中的斩马刀已然荡起一重乌黑色残影,斜挂而起。

    “咦?”杨堪没想到对方这样疾步升空却以这样由下而上的一击,直奔自己上半身,自己只需要稍稍一撤身体,就能躲过这一击,但是这肯定不是江烽想要的,他要的就是双方硬碰硬的对抗。

    想到这里,杨堪也不客气,双戟狂抡,犹如两条银白色的冰龙暴卷,交错连击。

    从升空那一刻间,江烽心神便已经彻底丢开了一切,他只想在最短时间内把自己以三皇炮锤之术激荡起来的元力通过这疯狂的连击释放出来,让对方的反震之力来砥砺洗涤自己的经脉血气。

    杨堪也没想到江烽来得这样凶猛这样不顾一切,甚至把元力都全部激发出来了,连续三击之后,冰王戟上的白雾结晶被全部震散飞逝,自己的血气也是一阵乱涌,杨堪吃惊之下,这才知道江烽这是要在最短时间内来一次爆发,赶紧陡然催发全部元力。

    犹如炒豆般噼里啪啦一连串数十声由小变大的细密碎响,进而演变成狂野无比的交击碰撞,陷入了狂乱之中的江烽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斩马刀在最后那一击之后碎裂成数十块,身体只能迎面扑上。

    一惊之下的杨堪来不及多想,也只能丢开双戟,迎面撞上,而这个时候也意识到问题的鞠蕖也犹如鬼魅一般一闪而至,轻轻在江烽背心上拍出一掌。

    三道身影终于在轰然撞击崩散开来的云气中飘飞开来,袅袅散去的云气霜雾中夹杂这一道云黄色的光带一闪即逝。

    江烽是被鞠蕖斜扶着飘飞开来的,直飞出十余步方才慢慢落下,太息期的高手全力一击,不是她这个养息期的高手加上江烽这个静息期的角色合击就能抵挡得住的,不得不依托后飞之力来化解。

    杨堪也是一阵气血浮动,倒飞几步,稳住阵脚,心中又是惊讶也有一丝艳羡,这个家伙竟然就通过这么一口气几十次碰撞硬生生震开了经脉血气,晋位养息期了?!

    此时的江烽觉得自己全身犹如一盘散沙,如果不是鞠蕖相扶,他就要直接委顿在地了。

    一浪一浪的气血滚滚而过,就像是将江河中的沙粒推平,然后带入水中,缓缓流转。

    鞠蕖也大略知晓江烽此时的状态,只用了一抹气息帮助江烽引导,让江烽这样慢慢的运行起来。

    须臾之后,江烽慢慢可以自己站住身形了,鞠蕖抽手离开,站在一旁。

    气流犹如涓涓细流汇入江河,渐渐变得波澜壮阔,涌荡奔行,直入江海。

    江烽慢慢苏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到了饭点儿了。

    一旁的杨堪饶有兴致的看着他:“二郎,你这么心急火燎的要突破养息期,是不是有什么急事?”

    江烽也没有隐瞒:“嗯,明日晚上我便要带邓龟年、静娘他们几个北上,阿满和亲卫队和牙兵也要去一些人。”

    杨堪吃了一惊,略一思索便明白过来:“你要去汶港栅?”

    “嗯,秦再道和杜立他们虽然有了计划,但是这里边变数很多,而且我也担心他们这一千多骑能不能达到目的,汶港栅是蔡州军在汝水上的要塞,但也非没有半点缺陷,斥候早就把地图传了回来,龟年和静娘他们用龙角制作了一具水性术法道具,很有点儿意思,我想带他们去试一试,看看有没有机会。”

    杨堪有些无语的摆了摆手,这位主帅想的问题的确要比自己这个近乎于副帅的角色多太多了。

    这个时候杨堪才深刻意识到为什么江烽能够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就折服了包括秦再道、张越、许子清、鞠慎以及丁满、李桐、葛晗这些人,要知道这些人几乎是五花八门,来自不同的渠道,不同的出身,性格各异,但是却都能在这么短时间内慢慢地聚附在江烽麾下,这绝非偶然。

    见杨堪似乎想要说什么,江烽笑了起来,“七郎,有些事情我们必须要去做,做最坏打算,但要尽最大努力,我们这一路不就是这么拼搏过来的么?做了未必能成,但是不做你肯定不成!”

    杨堪脸色也严肃起来,不再多说:“你尽管放心,固始这边有子跃和子清,我打算去光州那边。”(未完待续。)

第五十一节 无论如何,按计划进行!

    趁着夜色一行四十余人出了固始城。

    汝水和浍水一北一南注入了淮水,是淮水中游的两条重要支流。

    江烽对汝水有很深的印象,汝水也绝非后世的汝河,盖因汝水在郦道元的《水经注》中有相当详实的叙述。

    这是淮水中游一条极其重要的支流,发源于都畿道的汝州西部的尧山中,后来与同样发源于尧山中的滍水在许州境内汇合,浩浩东下,经郾城、上蔡、兴桥栅抵达蔡州州治汝阳,然后继续南下过汶港栅,经新蔡,东南注入淮水。

    汝水在过许州之后数量变大,沿线形成大量的湖沼区,这些湖沼区或是由地方略加修缮围城,或是在洪涝年间自行流淌入低地形成,如横塘陂、青陂、绸陂、墙陂等等,不一而终。

    江烽虽然从斥候的地图中知晓一些,但是一直到真正接触到汝水,才知道这个时代的河流状况。

    河流在洪涝年间在河湾、水汊处不断向外蔓延,形成大量的湖沼区,这些湖沼区成为了天然水量调节器,同时也是干旱年间最好的灌溉水来源。

    江烽一行死十余人沿着汝水而行,早已经有斥候向导沿路导行,时而昼伏夜行,时而昼夜兼程,尽可能的避开了沿线所有人。

    只不过有时候难免要遇上一些渔人,为了避免泄露行迹,那就只有寻个地方捆上,留下一个人看守,也算是为日后返回留个打尖处。

    对于邓龟年、许静等人来说,这种昼伏夜行的生活却是格外新鲜,一开始还充满了兴趣,兴致盎然,但是连续步行三日之后,又在芦苇荡里躲藏了几次,先前的新鲜感立时就消失无踪了,取而代之的是枯燥和疲倦。

    江烽的此次行程当然不是一时间心血来潮,事实上在邓龟年和许静他们在就龙角制作水性术法道具时,他就在琢磨着汶港栅的问题了。

    汶港栅是蔡州军在汝阳南边的重要要塞,它和真阳县城一东一西屏障着汝阳南线。

    南阳军要想北上进攻汝阳,要么就得要攻占真阳县城,要么就要拿下汶港栅,而汶港栅和真阳县城互为犄角,兼之后方又有汝阳作为后盾,所以对南阳军来说,打破这掎角之势就是首要任务了。

    现在南阳军被阻于这一线,主力大军正在真阳县城与蔡州军激战,而汶港栅这边虽然是次要战场,但是由于汶港栅的重要性,加之蔡州军驻扎五千人在这里,所以这里仍然是南阳军围攻所在。

    一行三十余人乘坐的两艘蓬船悄无声息的向前滑行。

    江烽坐在船头上,静静的遥望着前方。

    天色已经渐渐转亮,又是一夜过去,如果按照向导所说的,这里距离汶港栅只有十余里地了。

    鞠蕖和许静相互依偎着靠在船壁上熟睡着。

    这几日里可把她们二人折腾得够呛,时而走陆路,时而走水路,时而昼伏夜行,时而昼夜兼程,饮食不定,加上这一路行来自然就不可能还能像上次去汴梁那样还能住住旅舍,要么就在河汊子里歇息,要么就只能在船上小憩,那味道可不一般。

    不过这几日里虽然艰苦了一点,但是对江烽来说却觉得是一件好事,原本相互间很有些陌生的鞠蕖和许静迅速在这种周围都是男人的环境下熟悉起来。

    本来鞠蕖对许氏一族是很有敌意的,从她对许子清、许宁等人的态度就能看得出来,但是许静单纯的性子也迅速征服了同样心性直爽的鞠蕖,两个人在接触了之后也就很快融洽起来,这让江烽大为心安,甚至觉得这一趟哪怕一无所获,就凭二女能融洽相处,也算是一大收获了。

    苏铁的脚步声虽然很轻,但是还是把鞠蕖和许静惊醒了过来。

    有些歉意的看了一眼二女,苏铁黝黑的面孔上多了几分局促,“大人,前面只有两里地就没有芦苇了,汶港栅方圆五里地内的芦苇都被清除掉了,我们可能只能在这一段停船了。”

    江烽点点头,目光仍然停留在前方:“你的人上岸了么?”

    “一个时辰之前就已经上岸了,按照之前的约定秦大人骑军中也有和我们联系的,时间应该是今日午时在汶港栅西南三十里地之外一处土地庙处。”苏铁赶紧回答。

    从意识到南阳可能要北伐蔡州时,江烽就已经在开始着手作这方面的准备。

    当然那个时候江烽也不知道局势会演变成什么样,但他很清楚南阳要北伐,真阳和汶港栅是绕不过去的两个关键节点,所以也专门要求张万山和苏铁要对真阳和汶港栅两处要地的情况着重点情报收集。

    现在之前的情报收集和相关安排布置终于还是收到了效果,起码这沿着汝水这一线的安排布置就不是三五天内就能准备好的,没有一个月时间精心准备,根本不可能。

    苏铁的工作还是让江烽非常满意,虽然苏铁在思路眼界的宽广和处理问题的灵活上不及张万山,但是苏铁在办事的执行力上却要比张万山强,二人是各有千秋。

    如果再加上尚未从汴梁返回的陈实和楚齐,自己当初选出来的四个亲卫,自己都没走眼,经历了这几个月的打磨,都开始绽放出属于他们的光彩。

    江烽略一思索,秦再道和杜立的骑军应该还没有到,他们前期需要适当放慢速度,与南阳军保持相当距离,避免被南阳军斥候发现,所以不得不向东靠得更远一些。

    时机也就是那么短短一天时间里的某个时段,也许错过了就不会再有,但是选择这个时机同样也是一个十分艰难的抉择,这种情况下,包括江烽在内,都没有多大的把握。

    虽然斥候细作的情报也在不断的报送上来,可以说近期固始斥候主要工作就是针对真阳和汶港栅这一线的情报收集,但是汶港栅这边就一线排开几个军营,南阳军显然还是比较重视防止被偷袭的,尤其是这个地区蔡州士绅私军仍然有一定威胁性。

    “河沿岸的情况你们都已经观察了解过了?”江烽也知道汶港栅既然是蔡州军驻守重点,肯定在防范上是有所准备的。

    “观察过了,上游一个河汊处,大概在三里地左右,地势较低,因为有一条河道相通,按照大人的意思,那里应该是比较合适的点位,驻守有蔡州军一队人,只是……”

    苏铁并不清楚邓龟年和许静他们制作的龙角术法道具一事,他只是从常理角度来考虑。

    那里虽然有一处适宜破堤的水口,但是一来驻守有敌人,还有烽燧,二来,也是最关键的一点,那水口若是要掘开,没有三五百人干上一天,你是根本无法做到的。

    可这等情形之下,三五百人干上一天要掘开水口,真把蔡州军当聋子瞎子差不多。

    而南阳军显然也是在这一点上进行过侦察了解的,一旦水口掘开,大水下来,首当其冲的蔡州军,然后才会是南阳军,所以虽然也派了有一队人驻守观察,但是并不太在意。

    江烽笑了笑,苏铁做事踏实,但是在眼光上还是窄了一些,不过江烽能理解。

    比起张万山好歹也算是庶族中的上层角色,自小在外游荡,眼皮子自然要宽泛许多。

    苏铁穷苦人家出身,母亲是寡妇,给一个从关中过来的游侠儿当了几年相好,苏铁也就跟着这个游侠儿打下了武道基础,才有了今日造化。

    “南阳军那队人距离蔡州军那一队人距离有多远?你把位置图给我画出来。”江烽随手递给苏铁一根炭块。

    苏铁对于地形早已经烂熟于胸,三五两下便把整个方位图画了出来,一边解释:“南阳军主要是监视蔡州军,双方其实都是相互监视,蔡州军在河汊外大概一百五十步左右,这边有一处栈道入水,停有一艘小艇,主要是用于和汶港栅那边通过水路联系,偶尔也有汝阳下来的通讯船要驻留这里,……”

    整个地理位置形势就随着苏铁细细的介绍慢慢在江烽脑海中成形了,当然这也只是一个最粗略的概况。

    鞠蕖、许静已经后来被叫过来的丁满、黄安锦、邓龟年几人也都很认真的听着苏铁的介绍,不断的发问。

    有时候苏铁也说不清楚的时候,还要把另外一名斥候叫来进行补充,务求达到最清楚详实,每一个不清楚的地方都要搞明白。

    所有人都很清楚,胜负也许就在今晚。

    一个时辰就这样过去了,伴随着苏铁讲得口干舌燥,大家的心境似乎都被这有些压抑的局面给弄得有些烦躁起来。

    江烽手中的炭块不断在船板上涂画着,路线,箭头,标注,符号,一点一滴,慢慢填满了整个空白处,在没有实地观察那一处水口和水口外的地势情况下,江烽只能按照苏铁和那个斥候的观察来进行安排布置,如果真的有误,那也就只能说苍天误人了。

    终于,江烽站起身来,舒展了一下身体,将炭块丢入河中,默默的用脚下的鞋将图画抹掉,“苏铁,安排人去通知秦再道他们,不管我们这边情况如何,今晚他们那边按计划发起攻击,按计划撤退!”(未完待续。)

第五十二节 开始行动!

    斜河汊。

    汝水在这里绕了一个弯曲,然后继续向东南而去,而汶港栅就在下方一里多里地,一个虽非城池但却是以堡寨形式存在的要隘就屹立于那里。

    南阳大军已经牢牢围困住了这里,连续多日的激战让双方都有些精疲力竭。

    汶港栅是蔡州方面专门打造的防御型寨子,虽然相对于城墙式的城池略有不如,但是这种分布均匀以及配置了大量投石车、强弩、车弩等武器的梯次防守阵型,还是让久未经历过这种苦战的南阳军吃足了苦头。

    鏖战已经进入最艰苦的相持阶段,依靠着雄厚的兵力和充裕的后勤保障,虽然攻势被对方不断摧毁,但南阳军还是确立了优势。

    剩下的只是时间,看看驻守在这里的蔡州军能够坚持多久的问题,除非获得汝阳城中的蔡州军增援,而这恰恰是南阳军所希望的。

    马二山有些慵懒的怀抱着长枪靠在栈桥上的木柱上,无聊的瞅着对面的数百步外的南阳军骑队。

    这一带都是泥沼地,除了那高出来的这一线垄地外,纵然是南阳骑军再是嚣张,也无法跨越这一线。

    筑起的高垒上三台投石车和两架床弩死死的封住了这条不过二十步宽的垄地,要想突破这里,那就得付出血的代价,而且只要南阳军敢大军来攻,下边堡寨里随时可以大军增援。

    不过马二山也知道南阳骑队来这里的目的也就是监视自己这一方,防止这一线凹缺的水口被人掘开罢了。

    不过马二山对南阳骑队的这种做派嗤之以鼻,也不想想,己方营寨也一样在下边,真要大水下来了,岂不是连自己的寨垒一并给淹了?那可还有好几千兄弟呢。

    枯水期的汝水水量依然不小,这和上游太多的塘陂、河汊、湖沼有很大关系。

    夏秋季发大水,水便流入这些塘陂、河汊、湖沼、水荡里,到了枯水期,汝水河道里水位下降,这些湖沼、塘陂里的水就慢慢回补,流入汝水,让汝水始终能保持一定水位。

    马二山打了个呵欠,懒懒的又看了一眼河面上,河面上仍然是空无一物,冬日里河边上已经多了些冰凌渣子,偶尔有一些越冬的野物会在河边上转悠,倒是让整个河边上多了几分生气。

    目光重新回到对面,高垒上的几个兄弟冷得跺着脚,什长正在小心的检查着投石车的索带和构件,防止因为沾了水被冻结损坏。

    又是无聊的一天,但是马二山却很满足,若是下到堡寨里去,就不得不面对那些南阳军每日里不停息的进攻,虽然规模或大或小,但是所有人都知道,若是汝阳城里再不来兵增援,汶港栅就守不住了。

    五千兵力经过前一段时间的连续厮杀,现在只剩下三千多人了,而且大多都带伤,当然南阳那边也付出了惨重代价,马二山不识数,但估摸着那每天黑压压的尸体抬下去,都得有好几百具吧?

    冬日里天日黑得早,酉时十分天色便慢慢暗了下来,马二山和旁边一个还在抄着手跺着脚的兄弟打了个招呼,准备交班了。

    那边南阳军似乎也在交班了,一帮子骑军陆续离开,换上来一队步卒,搭起了架子,甚至燃起了火堆。

    这种局面已经持续了快一个月了,最初大家还有些紧张,但是久而久之大家也习惯了,就是一个相互监视,谁也别想在水口上做文章,不过话说回来,要在这水口上做文章,没几百人没日没夜干上一两宿,谁能掘开?

    几个还裹着肩膀胳膊的兄弟上来了,都是在下边堡寨上与南阳军对阵时受的伤,但还能撑得住,调到这边来守水口,算是好事,起码能比在下边也第二天太阳都见不着了要好得多。

    马大培活动了一下身体,瞪了一眼还有些懒散的堂弟,马二山赶紧收紧身体,挺直胸膛,在堂兄的目光下,依次下去了。

    对这个堂弟马大培也是无可奈何,在平舆乡下混日子的时候就是一个好吃懒做的货,好不容易当兵吃粮,又始终吃不了苦,就这么拖着赖着,若不是自己照拂,只怕早就吃了军法。

    今夜上半夜是自己这个队守值,虽说夜里南阳军不太可能从这里来夜袭,因为就算是拿下这里,对一里地外的大寨也没太大影响,反倒是大寨上的高台上的弩车和强弩可以居高临下给这边无可遮蔽之处直接打击,南阳人没那么傻。

    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南阳人被困阻在这里也有些日子了,连续不断的拉锯战让双方都有些吃不消了,虽然南阳军占尽优势,但是要想一下子拿下汶港栅大寨,那也却是休想。

    马大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示意自己下边几个兵各就各位,大家伙儿轮着守望,再待会儿,就得把火把和灯台点起来了。

    默算了一下时间,猛地的一挥手,两艘船悄无声息的开始的沿着汝水东岸开始划动。

    要想抵达目的地,首先需要绕过汶港栅前往汝水上游,然后再从上游滑下来,一直到靠近水口处。

    从斥候反馈回来的消息,蔡州军和南阳军都在这水口处驻扎有少量负责监视的军队,数量在一二十人到三五十人之间不等,南阳军那边步骑结合,而蔡州军这边则是据垒而守。

    当两艘蓬船终于按照预定计划缓缓靠近水口垄地时,江烽才发现情况也许并不像之前猜测的那么简单。

    垄地正中处建有一处高垒,高垒上三台投石车和两具床弩对着垄地,这都在掌握之中,关键在于后方还有一个高台,高台上高悬的灯台灌足了灯油,而且明显加祝了术法,远胜于寻常油灯,不但防风,而且将整个方圆三十丈内都照得透亮。

    高台边上几个士兵正在一边说着话,一边目光也在河上逡巡,背后三面铜锣就悬挂着,随时可以敲响。

    这帮家伙虽然说不上多认真,但是如此一览无余的情况下,要躲开这帮家伙的视线可就成了一件难事。

    船紧靠着岸边停了下来,从这里过去至少还有两里地远,就这么过去,哪怕是以江烽、丁满和鞠蕖的水准,也无法保证不惊动这些守卫士卒的情况下靠近对方。

    邓龟年、许静紧张得几乎要屏住呼吸了,已经到了最后关头,但是却发现了一个无法逾越的障碍。

    直接杀过去固然可以解决问题,但是警讯发出,汶港栅的蔡州军一旦警醒起来,势必要影响到外边的南阳军,就算是这边发动了水系术法阵,决堤放水,这中间还有一段时间,能不能达到最好效果,就很难说了。

    江烽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目光游动,丁满、郭岳、黄安锦以及苏铁的目光都落在了他身上。

    “苏铁,蔡州军和南阳军这种相互监视的情况已经有多久了?”

    “有一二十天了,一直这样,大家相安无事,也互不干涉,就是起一个监视作用,只要不动水口垄地,大家都这么僵持过。”

    苏铁吞了一口唾沫,这个高台明显是才建起来的,而且用了这种术法焰灯大大出乎意料,也是斥候之前未曾掌握的。

    “我们再想其他办法也来不及了。”江烽深深吸了一口气,目光注视前方的高台,然后又望向那边岸上南阳军篝火堆。

    “只能冒险一试了,阿满,你和苏铁带几个人过去,从前边上岸,绕行过去,解决掉南阳军那帮人,记住,从现在开始计时,你要估算到时间,我和小郭,从这里下水,潜水过去上垄地,你观察这边高台上的动作,只要他们没有动作,你们就要装成是内部喝醉了酒打斗闹事,吸引他们注意力,一直要等到我和安锦他们发动!”

    丁满会意的点头,“我明白大人的意思要我们用这种方式吸引蔡州军警哨注意力,又要让阵势不至于太大让蔡州军警哨鸣金报警?”

    江烽满意的点头:“就是这个意思,尺度阿满你要把握好。”

    “安锦,蕖娘,你们和龟年、静娘他们在我们一发动之后,就立即划船下行,到垄地边上抓紧时间布设阵法,我们时间不多,要在最短时间内布设完成,同时又要保证术法威力,确保要能彻底冲毁水口,让河水能快速冲垮整个垄地,迅速下泄,……”

    这个时候再没有人提出任何质疑和补充,任何事情都有变数,剩下的就靠你临机应对了。

    “大家还有没有其他要补充的?”江烽环视一眼,见丁满、郭岳、黄安锦等人都摇头,鞠蕖倒是想要说什么,但是还是摇了摇头,但那一眼里饱含的关心却让江烽心中也是一暖。

    自己和鞠蕖的感情似乎一直是在这种生死挣扎中越来越紧,甚至已经超出了用多余语言来沟通了,有时候一个眼神就足以说明其他一切。

    只不过这一次却多了一个许静,下意识的转过头去,却看见许静苍白的脸颊上同样也是充满了关心,倒是看见江烽望了过来,让许静脸颊也是微微一红。

    似乎是明白江烽的意思,许静轻轻点了点头。

    “那就开始行动!”(未完待续。)

第五十三节 夺垒(为知行合一运城加更!)

    马大培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有些发僵的身体,四处张望了一下,焰灯之下,方圆几十步内都如同白昼。

    据说这种焰灯乃是术法特制,灯油是用海中大鱼油脂熬炼而成,所以特别明亮且耐燃,一个整晚上只需要加一次灯油就足够了。

    那边的南阳军仍然是围着篝火堆,看得出来他们的给养还不错,不时有人再嚼着炊饼类的东西,这让马大培忍不住吞了一口唾沫,肚子里也咕噜咕噜叫了起来。

    这夜里,若是不准饮酒,又没有足够吃的,真是难熬啊。

    马大培忍不住想要哀叹一声,这日子何时是个尽头?

    马大培不是第一次经历战事了,十多年来,他从加入蔡州军开始,从最初与感化军打仗,与泰宁军打仗,到后来主公突然与大梁反目,与淮北结盟,于是又和梁军打仗,与蚁贼打仗,算下来也有十几仗了,可没有哪一次有这么凶险过。

    起码蔡州从来没有被打到了汝阳境内,当然蚁贼不算,一卷而过,也就是一帮蟊贼罢了。

    可这一次情况不一样,大梁和南阳突然联手,局面一下子就有些不对劲儿了。

    不过马大培还是坚信主公这一次能化险为夷,就凭这各县里的士绅大人们都仍然坚决的支持主公,那这一仗就能打下去,哪怕打到汝阳城下。

    “赵二,别他妈在哪里打瞌睡,四处给我看看,小心掉下来!”

    看见站在高台上的右边那个家伙又在打瞌睡,马大培气不打一处来,这家伙怎么总是睡不醒?这要从高台上落下来,还不得摔个半死?

    “五郎,你们那边也得小心一点,别被人摸上来把砲车给坏了。”

    喊醒了打瞌睡的手下,马大培又把目光投向在高垒上守卫的几名士卒。

    “行了,队正,这大夜里的,鬼才来搞砲车,南阳那帮人你没见着也冷得在那里摔跤打斗取闹呢。”缩着脖子的张小五提溜了一下清鼻涕,不耐烦的道。

    “哦?”马大培踮起脚扭过头看过去,好像是那么回事儿,南阳那帮人好像真的在手舞足蹈的闹腾着呢,这帮家伙也太他妈精力过剩了,吃了炊饼胡饼真的闲着没事儿干?

    马大培有些愤愤,但黑夜里一抹光亮掠过他的眼角,“咦?”

    动起了兵刃?这是怎么一回事儿?马大培有些迷糊起来,这南阳兵再不懂事儿也不敢打闹中用兵刃吧?

    长年的战场生涯还是让已经是队正的马大培下意识的警觉起来,虽然那只是敌人,但是这毕竟有些不合常理,所以他要认真观察一下。

    应该说丁满他们对南阳军的突袭是相当成功的,二十多名南阳士卒只是很短时间内就失去了战斗力,能够和丁满他们一搏的也就是寥寥两三人,甚至连兵刃都还没有来得及扬起就已经倒下了。

    但倒下了丁满他们还得要继续摆弄,要把高台上的蔡州军注意力吸引过来,避免他们把目光放在河面上。

    而这个时候江烽和郭岳还在小心潜在水中向目标挺进。

    与此同时,黄安锦已经下达了命令,让两艘蓬船提前开始向下滑行。

    原因很简单,由于垄地在前面有一段弯曲,如果蓬船贴着河岸向下滑行,可以利用对方视野上的死角向前滑行一段,一直要到接近高台不到五百步左右才可能被对方发觉,这期间如果能够控制蓬船贴着河岸滑行,速度慢一些,是可以保证不被发现的。

    马大培目光死死的锁定了远处南阳兵的篝火堆,他总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儿,兵刃一出,似乎就一下子安静下来了,他注意到了对方篝火堆边上倒下了好几人,这么冷的天气哪怕是斗殴相扑,也不可能就这么躺倒在泥地上,而且不是一人两人,有好几人都是如此,这显然不合情理。

    敌袭?!难道是寨子里的龙雀尾摸出去了解决这些南阳兵?

    不可能,马大培清楚寨子里已经被南阳军围得水泄不通,而这边也只是因为只有一条高垄地,所以南阳军才派人监视,并不太在意,因为大军不可能从这边出来,一旦调动,南阳军在堡寨外就能发现。

    马大培有些吃不准了,对面的南阳兵肯定是出了问题了,但是究竟是出了什么问题他却不知道,他现在拿不准的是不是该鸣金报警。

    从预防万一来说,报警当然是很有必要的,可是这会不会变成自己破坏了自己所不知道的己方安排?

    吞了一口唾沫,马大培最终还是决定报警,但不是鸣金,而是让人马上沿着后边这条垄地回营寨去报告,同时也命令士兵们立即上高垒戒备,也通知了还在窝棚里蹲着的都头大人。

    赶出来的都头大人也认可了马大培的意见,立即派人前往大寨报告,同时命令这边加强戒备,尤其是高垒上的投石机和弩车以及强弩手开始待命戒备。

    应该说马大培他们做出的反应还是准确的,只是他们唯一错就错在没有采取鸣金的方式,而采取了派人前去报信的方式。

    在他们看来,既然派了人去,这边随时也监控着,一旦有险,同样也可以鸣金报警,可以并行不悖。

    而从水中潜行而来的江烽和郭岳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只要锣声不响,那边一切安好,而锣声一响,势必让汶港栅寨内的蔡州军骚动警戒起来,而这又会直接让对峙的南阳军警觉起来,这等到水系术法阵将水口冲开放水下泄时,还能不能起到预想中的效果就很难说了。

    就在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南阳兵的篝火堆那边时,江烽和郭岳终于潜水到了岸边上。

    几乎是同时从水中一窜而起,两道暴起的身影带起一大片水花,在高台上几名士兵刚来得及扭过头来的目瞪口呆中一道刀光,一道棍影,一闪而至。

    几乎没有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三个身形便被刀棍齐发的连击给打落下来,惨叫声中,这才将如梦初醒的马大培和都头两人惊醒过来。

    敌人竟然是从水上来的?!他们要夺取这里?

    又惊又怕的二人只觉得嘴发苦,从那两道身影的动作他们就能看得出来敌人的凶悍,而且直接就针对高台,显然就是要防止己方鸣锣示警。

    但这个时候就算是怕也得上,好在己方还有一个都的士兵,对方才两人,就是耗也得耗到大寨人赶到,更何况自己这边也并非没有准备,术法强弩手就是对付这些家伙准备的。

    马大培怒吼一声,手中长枪如毒龙一般猛然向刚从高台上飞坠下来的敌人刺去,他背后两名下属,已经一人持刀盾迎上,另一人则早已发出一弩。

    郭岳只觉得自己的精气神已经提升到了极致,今夜将成为自己加入固始军之后首开纪录的第一战,

    手中九锻玄铁棍轻轻一荡就将那柄长枪撞开,金刚不坏体之功陡然发动,欺身而入,身体只是一挤,对方便已经嚎叫喷吐着鲜血着被崩出七八步远,左拳早以击出,直接将那名持盾士卒的盾牌击得粉碎!

    江烽如鹰隼般在空中掠过,手中长刀直奔那名军官模样的男子,三面铜锣已经被他摘了下来丢入河中,现在就该是后续事务跟上的时候了。

    这种混乱局面难以维持太久而不被汶港栅寨上的瞭望哨发现,哪怕没有锣声,但是这种喊杀声却一样会吸引到对方的注意,但这赢得的时间却能为黄安锦指挥的两艘船带来机会。

    当注意到河岸高垒上的厮杀声时,黄安锦就下令两艘船以最快速度开进。

    这个时候需要是抢时间了,要在第一时间赶到,并开始安设术法阵,这需要相当长一段时间,然后还要需要一段时间来发动水系阵法,冲击水口的高垄地。

    丁满他们同样也以最快的速度从南阳兵的篝火区向高垒飞奔。

    江烽和郭岳虽然对阵数十名蔡州兵不至于有生命危险,但是他们需要尽快清理掉这些士兵,为即将到来的术法师们布阵提供一个安全的环境,同时要迅速布设好防线,制止从大寨上增援过来的蔡州军。

    江烽原来也曾考虑过是否可以和蔡州军合作来推开水口来水淹南阳军,但是经过斟酌还是否决了这个构想。

    一来因为水口打开,也会对整个汶港栅寨造成水淹冲击,蔡州军未必会答应,二来即便是答应,他们也肯定要对自己军营的布置进行调整,而这肯定会引起南阳军的警惕,对水口处会更仔细监督,到时候势必会对水口打开制造障碍,甚至可能功亏一篑。

    最终还是选择了通过突袭来实现这一目标,而现在这一切就在按照计划进行。

    高地上一片刀光剑影,丁满他们一行人终于赶到了,越过高垒,丁满和苏铁他们怒吼着加入了战团,迅速的击溃了负隅顽抗的这一都蔡州兵。

    蔡州兵再也抵挡不住,迅速向南边大寨方向败退下去。

    江烽等人也不追赶,而是马上将高垒上的投石机和床弩调转方向,同时将旁边的土袋和棚房拆卸下来沿着高垄地布设障碍物,为阻击蔡州军增援过来的力量做准备。(未完待续。)

第五十四节 龙角术法

    袁无畏总觉得有些心神不宁,本来已经躺下了,又忍不住爬起来,出了房间。

    栅寨依然牢牢的掌握在蔡州军手中,无论城外的南阳军有多么狂暴嚣张,但是他们却进来不了。

    不过袁无畏也清楚,再这样下去,坚持不了太久了,如果说汝阳援军不来的话。

    虽然这段时间南阳军的攻势减缓了,力度也不及前一段时间,但是每天小规模的战斗仍然激烈,不丢下一两百具尸体,不会收兵,杀人三千,自伤八百,同样蔡州军每日里棺椁也得要备足。

    真阳城下的鏖战也进入了关键阶段,家主和几位长辈都已经全力以赴的介入了,刘玄、刘灿与家主以及另外两位长辈对决据说惊天地动鬼神,那一战双方伤亡超过八千人,堪称尸山血海。

    家主和两位长辈均重伤,刘玄的伤势也不轻,但刘家刘灿依然保持着相当战斗力,如果不是己方接连发动术法武器予刘灿以威胁,刘灿恐怕会更嚣张。

    形势对蔡州军很不利,现在只能依托真阳县城城墙苦苦抵挡。

    西线战役也不利,袁无为重伤撤退,在袁无畏看来,西线已经没有必要再守下去了,应当大踏步后撤,放弃吴房、朗山一线,退守到汝阳、真阳这一线来,因为这一战才是真正关乎袁家生存之战。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袁无畏第一次感受到了家族所面临的危机,这是他自懂事以来之后第一次有这种感觉。

    整个蔡州之地似乎一下子就变成了四处漏风的筛子,北面和东北方向都被梁军压得喘不过气来,西线更是节节败退,连素来沉静自若的袁无为都重伤不起。

    现在南线更是危若累卵,一旦真阳失陷,或者汶港栅被攻陷,那么就只剩下最后一关汝阳了,而得势之后的南阳军恐怕就更难打了。

    一直对蔡州底蕴深厚,家族底气十足的袁无畏第一次意识到了捉襟见肘的味道。

    追根溯源,袁无为觉得还是第一步走差了。

    千不该万不该去打固始,这一战可谓劳民伤财却毫无意义的一战。

    袁无畏甚至在想,如果不是攻固始那一战遭遇挫败,也许不会激起南阳的野心?或者说至少可以延缓南阳军野心膨胀一段时间?

    那一战给蔡州带来的伤害也是巨大的,数千士兵的战死战伤,赵榄阵亡,袁无敌、袁文柏、袁文榆的重伤不起,这直接导致了袁家有生力量的巨大损失,可这换来了什么?

    都以为以巨石压卵之势可以直接把固始军解决,可没想到却崩掉了自己几颗牙齿,这一战实在太不划算。

    只是悔之晚矣,想到这里袁无为就忍不住想要叹气。

    正欲用冷水浸润一下身体,就听得一阵急促脚步声传来。

    “大人!”

    袁无畏从对方慌乱的脸色就知道肯定又是哪里出状况了,他努力的稳住心神:“说,什么情况?”

    “水口那边被敌人所夺!”

    “水口?!”袁无畏一愣,他的确没有想到会是水口那边出了状况,可水口那里被夺,意义何在?难道要决堤搞水淹七军么?

    略作思索,袁无畏问道:“这两日南阳军营寨有无异样?”

    已经惊动了的几个部下早已经跟了上来,一听问话,都迅即摇头:“无甚变化,今日一战都如往常一般。”

    袁无畏稍稍放心,但却疑惑更甚。

    南阳军营寨地势更低,正因为如此南阳军也在水口一旁驻扎有骑步军,就是防止己方决堤,若是决堤放水,己方自然不好受,但遭殃更甚的恐怕就是南阳军了,所以袁无畏才更是不解。

    南阳军若是夺下水口却不是为了决堤,那就更无法理解了,从高垄地那边过来地狭不说,己方栅寨同样备有投石车和床弩,从这边强攻,还不如从正面强攻更能展开,发挥他们兵力优势。

    或者是他们打算占领垄地,再来派人决堤?只是这决堤也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情,就算是有几百人来掘开,恐怕也得要好几个时辰都未必能行。

    有这个时间,自己这边可以好整以暇的准备不说,而且可以抽调强弩手突前,居高临下的沿着河岸覆盖射击,不知道南阳军打算拿多少人命来换这个毫无意义的决堤之举?

    而且这也得在他们自己先把营寨撤离调整好之后才行啊。

    袁无畏越想越觉得无法解释,但内心的担心却半点未减。

    “走,让龙雀尾准备,另外再准备两都兵,跟我来。”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袁无畏的亲兵已经将铁戟递到了他手上,他振作了一下精神,事到临头,总免不了一战。

    就在袁无畏积极调兵准备夺回高垒时,江烽他们却是好整以暇的整军备战,等待着蔡州兵的到来。

    应该说蔡州兵的动作相对迟缓,不过江烽估计这可能和他们对自己这一帮人来夺取高垒垄地这一线的目的有些迷惑不解有关。

    恐怕蔡州军的统帅也有些不明白自己这帮人来把水口夺下来干什么,难道要水淹七军,到底是要淹蔡州军还是南阳军?

    两艘蓬船已经以一个对称形势插在了河岸边上,一帮子善水的军士已经在术法师们的指挥下忙碌起来。

    各种形状长短的木制长杆被抬了下来,然后按照一定方位和角度开始在最凹陷处的垄地沿岸布设起来。

    江烽饶有兴致的看了一下满脸肃色的邓龟年和许静他们。

    这些人在在船头上指挥着士卒们按照他们的指示的方位不断将木杆插入水中或者泥土中,然后用特制的丝线缠绕起来,最终汇聚到一起,与许静手中的那枚龙角连在一起。

    平素的训练在这个时候终于发挥出了作用,士卒们之前显然都是训练过多次了,在邓龟年和许静的指挥下最开始还有些慌乱,但很快就进入了状态,有条不紊的把一根根木杆插入,丝线缠绕,形成一个类似于八卦阵似的阵型。

    “大人,蔡州军那边出来了,大概有两三百人,为首者应该是一个天境高手。”

    丁满和郭岳都已经蓄势待发,跃跃欲试,这一战的主角是术法师们,这让他们也有些失落,但是现在他们终于可以有一个对手了。

    江烽笑了起来,“不忙,让苏铁他们的投石车和床弩准备,得先让他们尝一尝自己东西的滋味。”

    似乎是觉察到了一些什么,蔡州军终于一扫刚从栅寨里出来的杂乱,迅速组队,加快速度猛扑了过来。

    只不过他们也没有想到给他们劈头盖脸的竟然是来自高垒上的投石车和床弩。

    蔡州军的投石车比起固始军的投石车相差太远,十来人竟然只能操作一台,所以大家索性把床弩用到了极致。

    三弓床弩,一次性便能发出数枚强劲无比的巨型弩矢,伴随着床弩刺耳的绞弦声,十余名冲在最前列的士卒几乎是连哼一声的机会都没有变被这一波弩矢横扫。

    马二山在一听到绞弦声时,便下意识的扑倒在地,他太清楚这玩意儿的厉害了,没想到敌人竟然用来对付自己。

    堂兄战死当场,这险些让他尿了裤子,和败兵们一窝蜂的逃回了栅寨,没想到却又被押着一起冲回来。

    袁无畏在一听到绞弦声时就暗叫了一声不妙。

    如此狭窄的地面上,床弩的威力是最能发挥的,寻常士卒根本无法抵挡得住这种武器的打击,看样子敌人人数不多,床弩虽然在击发,但是投石车似乎却只有一台在发挥威力,袁无畏心里稍稍放下了一些。

    轻哼一声,袁无畏身体轻盈的一纵,陡然拔高,倏地一下穿空而过,在空中连走几步,越过前方的溃散下来的士卒,直奔那高垒而去。

    江烽在第一时间就看到了袁无畏的身形,实在是太熟悉了,可他这个时候却不愿意见袁无畏,毕竟这种事情能不打照面,还是不打照面的好。

    “阿满,郭岳,是袁无畏!”江烽略微顿了一下,“你们二人去应付一下,拖住他,不让他们冲过来,这边估计也快了,蔡州军比我想象的来得慢,你们听我们这边的招呼,一旦准备好,你们就撤!”

    术法阵已经布设完毕,士卒们也都纷纷上船,站在船头的许静手持龙角,闭目凝神,肃穆的面色让人下意识的有一种敬畏感。

    垄地上的喊杀声此时对许静已经毫无影响了,此时的她已经完全进入了玄神感应的境界中,她需要用玄神催动龙角之力,而布满符箓咒文的龙角此时如同一枚蓄满了能量的漏斗,等待着一根导引将威能引出。

    一连串的术法引导文在许静嘴里默念而出,原本在风中摇曳的丝线陡然绷紧,龙角向上微微一扬,黑暗中似乎有某种冥冥力量从天而降,从龙角沿着丝线向八八六十四根木杆中传递而去。

    站在高台下黑暗处的江烽将斩马刀杵在脚下,突然间只感觉脚下一动,下意识的向河中望去,垄地再度动起来,而河中的水波慢慢晃动,带动了船只也轻轻摇晃起来。(未完待续。)

第五十五节 转折点

    许静已经从最开始的紧张状态中慢慢恢复了过来,此时的她已经彻底抛开了身外万物,晋入了无我无相的境界。

    体内奔腾汹涌的玄神气息与龙角极其表面的符箓咒文不断的相互感应,终于将龙角自身的术法威能激荡起来,开始沿着布好的天蚕丝向术法阵杆传递而去。

    六十四根术法阵杆一般插在沿着河岸的泥地上,一半则插入水中,龙角上的未能就是要利用这种方式将激荡起来的术法威能传递到泥地和水中,使其发生共振。

    这便是术法原理,也是许静告诉江烽的,而江烽自然是不懂的。

    一波接一波的龙角威能沿着天蚕丝传递下泥地和水中,泥地开始震动,松软,甚至垮塌,而水波更是开始汹涌激荡起来,犹如陡然掀起了狂风。

    看着许静不断苍白下去的脸颊,整个身体都开始微微颤抖,邓龟年和旁边几名术法师都交换了一下眼神,知道许静的玄神消耗过快,必须要给予支持,手中一道细绳系在许宁的手腕上,包括邓龟年在内的三名术法师和方术士同时启动了玄神加祝,帮助许静维系龙角激荡之力。

    获得三名术法师和方术士支持的许静精神也是一振,手中龙角稳定下来,继续催动龙角威能。

    六十四更木杆振动力度更大,江烽能够清晰感受到地面的泥土开始出现松散、蠕动、垮塌的迹象,而汝水水面更是波浪叠起,不断涌荡起来了。

    两艘蓬船也开始伴随着波涛汹涌而起伏不定,但是许静仍然傲立船头。

    伴随着波浪越来越大,而高垄地面也开始出现裂痕和管涌,江烽也意识到恐怕这一段垄地很快就要崩塌了,他也没想到龙角术法阵竟然如此凶猛,完全颠覆了他的认知。

    示意其余士卒先行登上另外一艘已经靠岸的蓬船,江烽看了一眼已经开始稳步后撤的丁满和郭岳,他甚至能看见袁无畏脸上惊疑不定的表情,很显然袁无畏也已经觉察到了一些不对劲儿地方。

    “阿满,小郭,走!”驭气凌空,江烽飘然落在蓬船之后,用变声喊道。

    丁满和郭岳二人同时爆发一轮攻势,然后从垄地飞跃而起,沿着水面冉冉而行。

    整个垄地此时都如同地震一般颤动翻滚起来,袁无畏制止了部下还欲追击,他已经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他还没搞懂如果这是南阳军搞的鬼,难道说南阳军下边的营寨已经做好了准备?可是如此大的动作,己方不可能不发现啊。

    “撤,赶紧回营,收拾东西,往高处去!”袁无畏再也不敢拖下去,深深的看了一眼在波浪中颠簸的两艘蓬船,大声喊道。

    伴随着巨大的裂缝开始在垄地上出现,紧接着就是管涌,整个十余丈的垄地慢慢开始摇晃起来。

    江烽怒吼一声:“赶紧往后划,离开这里!”

    两艘船上的士卒们都猛力划动船桨,两艘船都开始离开,随着许静最后猛力一催发,整个垄地终于出现了一处一丈多宽的缺口,汹涌的河水开始沿着缺口向下倾泻。

    只要缺口一被冲开,便再无自行堵塞的可能,只会在已经掀起了波涛的河水冲击下越来越大。

    两艘船迅速离开了缺口,向汝水东岸划去。

    而垄地上的缺口也迅速在水流的冲击下越来越大,一段一段的崩塌,终于形成了一个宽约十余丈的大型缺口,整个汝水以及河汊的水流都迅速向这里涌来。

    袁无畏以最快速度回到栅寨中,一边命令各部赶紧转移到高处,一边命令手下去观察南阳军那边有无异动。

    虽然水口被敌人用术法打开,但是对于栅寨来说影响并不是很大,顶多也就是一些物资上的损失,本身就处于上水,水流过来,只要转移到高处,受灾的还是下边。

    他总有些怀疑这不太像是南阳军所为,盖因这种行径对于南阳军来说有些得不偿失了,南阳军已经占据了绝对优势,只要继续这样下去,汶港栅失守只是迟早的事情,而现在用这种方式显然太愚蠢了。

    没想到刚派出去一炷香工夫,自己派去的人就已经连滚带爬的跑了过来:“大人,南阳军乱起来了!”

    “这么快?”袁无畏有些不敢置信,这水刚下来,自己这边才刚开始淹水,南阳军那边就被淹了,要说这周围还有其他低地,哪有这么快就淹到南阳军了?

    “不是,属下发现水还没下去,南阳军后边已经灯火大盛,喊杀声一片,似乎有人袭营!”

    下属的话让袁无畏又惊又喜,又无法理解,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水淹,那边又在袭营,这会是谁?

    难道说是南阳军自己设计诱自己出击?

    不过,这可能么?下这么大功夫本钱?

    如果排除是南阳军自导自演,那么这无疑是一个打破僵局的绝佳机会,袁无畏怦然心动。

    如果继续被南阳军围困消耗下去,汶港栅失守是迟早的事情,但现在如果借势出击,也许就是一个难得的破局机遇。

    只是这大水冲下来,固然给南阳军造成巨大损失,但是如何借势掩杀也是考究活儿,倒需要谋划一番。

    不过无论如何也不能错失这样一个机会,袁无畏已经下定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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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景泰四年十二月廿八,汝水汶港栅决堤,水淹两军,其中南阳军在遭遇了上半夜一只来历不明的骑军夜袭同时遭遇大水淹灌,损失惨重。

    十二月廿九,蔡州军袁无畏部率汶港栅所属轻舟数十艘,率千余弓弩手沿水而进,掩杀南阳军,南阳军退无可退,守无可守,被围困于水中数千士卒被射杀,血染汝水河畔。

    残余南阳军被迫撤往真阳城下,整个真阳城以东一线均成泥沼地,大军无法通行。

    景泰五年一月初四,大梁天兴军在攻入平舆境内之后遭遇从背后而来的骑军突袭,损失惨重。

    景泰五年一月初七,真阳城下南阳军遭到放弃吴房朗山的西线蔡州军夹击,战事开始转向对南阳军不利。

    与此同时,南阳军从新息到白苟城一直到真阳这一线粮道连续遭到来历不明骑军袭击,运粮队多次被截杀,与此同时,新息、真阳士绅私兵也开始对南阳军沿线进行袭扰,南阳军补给出现困难。

    景泰五年一月十九,泰宁军西线和晋军东线击破梁军防线,会师与白沟,距离汴梁仅有两百余里,大梁震动。

    与此同时,泰宁军东线军队绕过济阴,突然再度挥师南下,越过白沟,攻占考城、襄邑、宁陵,宋州局面骤然转紧。

    而受到泰宁军连战皆捷的刺激,感化军一部从萧县出兵,连克砀山、虞城,在与泰宁军东路军遥相呼应,对宋州攻城夹击之势。

    宋州境内地势却无完整的的梁军,整个宋州全面告急。

    这个时候梁军不遗余力伐蔡的恶果才慢慢显现出来,缺乏足够的预备队,顾得上北线的晋军,就顾不上东北的泰宁军,顾得上东北的泰宁军,就顾不上东面的感化军,顿时显得捉襟见肘。

    此时长安诏令天下诸藩,斥责南阳刘玄吞并安州,拒绝承认南阳对安州的吞并,要求南阳必须立即恢复安州局面,并将刘玄的使者逐出长安。

    此诏令一出,鄂黄杜家和襄阳萧家也都符合长安诏令,要求南阳必须立即退出安州,还安州士绅民众太平,同时安州境内也出现小规模的叛乱,但迅即被驻扎在安州的刘广部镇压下去。

    整个局面在这一时候出现了拐点。

    迫于形势不利,大梁围攻郾城的大军被迫东撤进入北陈州,并向宋州挺进,以解宋州之危,郾城之围遂解。

    景泰五年二月十一,东线大梁龙骧军也意识到此次伐蔡行动已经趋于结束,再对西平、吴房、朗山三县进行了大规模的掳掠抢夺之后,也率军北返。

    南阳军在获知大梁动作之后,从真阳城下北返,但在白苟城北四十里地处遭到蔡州军一部阻击,随即就遭到掩杀而来的南阳军猛攻,大溃,余部甚至在白苟城都未能站稳脚跟,被随后跟进而来的蔡州军猛攻,被迫退出白苟城,逃往新息。

    也幸亏南阳刘同在接到刘玄求援之后,率军两万从桐柏渡淮东进,击退尾随而来蔡州军,刘玄残军方才得以从新息渡淮经罗山返回申州。

    同时在平舆遭遇袭击的天兴左军也退出蔡州境内,撤回了南陈州。

    景泰五年三月十二,梁军与泰宁军和感化军联军在宋城东南六十里处会战,双方持续大战九日,损伤惨重,最终各自退兵,泰宁军经虞城、砀山进入徐州境内返回兖州,而淮北感化军也退守萧县。

    在梁军东线与泰宁军和感化军联军会战时,梁军北线大军也和晋军、泰宁军联军连续发生大战,双方互有胜负,进入四月,农忙在即,晋军、感化军陆续退回各自防区,第二次中原大战宣告结束。(未完待续。)

第五十六节 乱局,调整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江烽一个凌空飞跃,手中玄铁斩马刀凌厉的一划,一股青灰色的刀气沿着刀刃外放而出,在空中疾驰而过,“啵”的一声,击中了三丈之外的木柱。

    木柱断裂开来,一旁的鞠蕖走了过去,将木柱拨开,仔细观察了一阵之后,还是摇摇头:“有一定进展,但是距离你的期望,可能还不够。”

    江烽也收刀而立,慢步走过去,用手指插入木柱内里,感知了一下。

    木柱内里虽然碎裂,但是碎裂的程度却还没有到触之成粉的状态,还是细如米粒的形态,这显示自己进入养息期后虽然元力有所提升,但是要想在短期内有一个大的飞跃,还有待于努力。

    如果是杨堪,可以轻而易举的用冰王戟发动元力外放,木柱可以被击得粉碎成粉末,也可以断成几段,这取决于他想要达到什么样的目的,但自己还远远不够。

    这固然和杨堪手中冰王戟是一柄神刃有关,但是现在江烽手中的玄铁斩马刀也是常昆专门在大梁替江烽委托汴梁著名的术法匠师为其订做的,。

    虽然由于资材原因,这柄斩马刀以玄铁为主,同时加入了些许风磨铜砂,使其重量略减,而锋刃的锋利度倍增,同时还加祝了隐性术法,帮助提高灵敏度,但总的来说比起冰王戟这种名刃,还逊色不少。

    少女早已经为江烽递过热巾,江烽顿了一顿,还是接了过来,擦拭了一般汗渍,却递给了在一旁的鞠蕖。

    吴瑕悄悄翻了一个白眼,心里忍不住哼了一声。

    她也不知道这位大人为啥对自己这么冷淡。

    要说自己父亲为他战死,后事也安顿得挺好,还把自己弟弟送到了白陵大人那里当弟子,这可是一般人无法企望的,如十三叔所说,给白陵大人当弟子,那就是日后当参军的料子。

    自己提出要给蕖娘子当侍女,他也同意了,可怎么就对自己这么冷淡呢?

    哪怕是鞠蕖都不太明白怎么江烽就对自己这个贴身侍女这么冷淡,甚至还有些隐隐的忌讳一般。

    不过知道江烽的性子,鞠蕖倒也没啥,示意吴瑕去把热水端来,自己亲自替江烽扭了一把,再递给江烽,江烽倒是大大方方的接过来,好好擦拭了一阵额际颈项,这才递回给鞠蕖。

    “蕖娘,白獭脂我已经托人买回来了,就趁着这几日里我替你把伤治了。”看见鞠蕖认真扭毛巾的模样,江烽心中也有些歉然。

    白獭脂已经买回来有一段时间了,但是中原大战刚刚结束,各种事情接踵而至,忙得江烽几乎连囫囵觉都没能睡几个,更谈不上炼药疗伤了。

    鞠蕖却担心随着战事的稍息,各方面的势力对固始军这边的态度也在发生变化,各种危险同样也在不断上升。

    就连杨堪都提升了他自己的戒备,也就是防范敌人在战场上无法得逞,兴许就要在这方面耍小动作了。

    这一次中原大战与前一日的中原大战有了一个显著的变化,那就是术法一道开始展露风采。

    刘玄与袁长河以及袁氏另外两位族中长辈的大战就开创了小天位高手之间对决使用了术法道具的先河。

    而在此之前,哪怕是天境之高手之间的对决也少有用到术法道具,或者说顶多也就是作为辅助手段使用。

    但是这一次小天位高手的超强对决,蔡州方面则祭起了两轮术法道具的进攻,并发挥了关键作用。

    虽然不是造成刘玄重伤的主因,但是毫无疑问,两枚术法道具对干扰刘玄的发挥起到了关键性的作用,才使得袁长河能够以换手的方式自己重伤同样也重创了刘玄,迫使刘玄退出了战斗。

    同样汶港栅决堤经事后现场勘查,也是被人以水系术法阵击毁了垄地河堤,导致河堤决口,水淹了蔡州军和南阳军,给南阳军造成了致命伤害,也让蔡州军得以逆转战局,成为南线战局的转折点。

    江烽也在事后听说了刘玄与袁长河对决的那一场经典大战。

    据说刘玄是在占据绝对优势的情况下被袁氏一位根本插不上手的族中长辈连续催动了两枚术法道具发起进攻,一枚是天魔藤之魂,一枚是冰轮风神斩。

    前者是宗师级别的木系术法道具,而后者则是宗师级别的术法武器,通过符箓傀儡来释放。

    刘玄在猝不及防之下虽然玄黄战气震毁了天魔藤之魂,又用玄黄霸拳击碎了风神傀儡,但是却被袁长河用诛神剑刺中一剑,当然刘玄也还了对方一记玄黄霸拳。

    两败俱伤的结果对蔡州来说是可以接受的,毕竟南线的危险只能靠自己,不像北线还可以有大晋、泰宁军相助,可南线在感化军无力相助的情况下,只能靠自己,只有击退了南阳军,蔡州才能谈得上自保。

    而袁长河付出的代价也的确有所获,之后替代刘玄执掌全军的刘灿就显得有些缩手缩脚,直接导致了战略机遇的丧失,被蔡州方面拖过了最危险的阶段,战争由此转入僵持期。

    再加上汶港栅决堤水淹,最终命运的天平倒向了蔡州,导致南阳军大败而归。

    据说能够活着回到申州的南阳军不足万人,四万多人北伐,结果却只有九千多人回到申州,如此惨烈的一战极大的伤及了刘玄系的元气,使得目前南阳方面刘同声音也大了许多。

    虽然固始军方面没有任何态度,但是在光州的南阳军甚至在招呼都没有打的情况下,就主动撤离了光州退回申州,直接把光州交给了张越。

    这也引起了在固始的许氏一族族人的一片欢呼。

    就连素来清冷的许宁都忍不住专门来寻到江烽询问未来光州的定位和处置,甚至连从来不参与许家之事的许静都很委婉的问过江烽,希望江烽能够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给许氏一族人一个安慰和希望。

    光州的走向也牵动无数人心。

    蔡州袁氏自然不可能再重返光州,现在的蔡州可以说如果不依靠大晋、泰宁军的支持,连自保都困难。

    虽然他们击退了南阳军,大梁也撤离了蔡州境内,但是这一场战争给蔡州带来的损失超过任何一次。

    整个蔡州西部三县西平、吴房、朗山几乎被洗劫一空,士绅农夫商贩尽皆流亡他乡。

    同样南部的真阳、两县的战乱也直接导致这两县成为一片白地,北边的郾城同样在长期围困战中除了县城之外,其他地方也是满目疮痍,寻常百姓更是百不存一。

    现在也仅存西部五县上蔡、汝阳、平舆、新蔡和褒信尚算完好,但是这一战打下来也几乎把这么多年来蔡州的积蓄打空,尤其是面临其余六县的救济和恢复,更是没有几年根本无法恢复过来,还有南陈州和光州的得而复失,更是把蔡州重新打回了原形。

    南阳军同样也遭遇了前所未有的惨败,尤其是军力上的损失更是空前绝后,甚至直接影响到了安州的稳定,如果不是刘同看在兄弟情谊上拉了刘玄一把,恐怕南阳军能逃回去只怕不会超过三千人。

    现在刘玄固然对光州有心,但是也是无力,尤其是在长安对其出兵蔡州极为恼火的情况下,甚至不承认其兼并安州,更有传言出来称长安方面打算更换申州刺史,有意将申州刺史一职交给刘同三子,这也让刘玄一方惊恐不安。

    诸般纷纭,传递到固始这边,也是让固始军应接不暇。

    每一个消息回来,都不得不考虑可能带来的连锁反应,光州该何去何从?

    蔡州和南阳尽皆有心无力,但是固始军就可以接掌光州么?

    南边的杜家态度呢?南阳拿下光州便会给杜家带来巨大威胁,那杜家会不会想要接手光州呢?

    同样摆在江烽面前的还有固始军下一步的方向,长安方面已经对设立浍州做了批复,同意设立浍州,辖固始、殷城、霍山、盛唐四县,但是浍州刺史一职却悬而未决,虽然大家都知道这一职非江烽莫属,但这毕竟还需要一个正式的诏令程序。

    同样光州这个烫手山芋也让人觉得棘手。

    光州被划出了固始、殷城二县,仅剩下定城、光山、乐安三县,本身州就不大,现在规模更小,这样一个小州位置尴尬,也成为南阳、蔡州、固始军之间的一块心病。

    对于固始军来说,失去了光州,无疑让日后的浍州地位受到威胁,无论是南阳还是蔡州接手,都相当危险,但同样掌握光州,也会遭到南阳和蔡州的敌视,尤其是这一次中原大战多方都被卷入,各方关系现在也处于扑朔迷离的重建期,日后各方关系该如何定位,都是一个需要逐步探讨和摸索的问题。

    这又和各方下一步的发展方向息息相关,比如南阳遭此重创之后,自然要休整一两年,但是一两年后南阳的会怎么考虑?

    刘玄会就此善罢甘休么?如果不,是向光州,还是蔡州亦或是南边的鄂黄或者襄阳?还不得而知。

    同样的问题也会笼罩在蔡州身上,蔡州实力虽然大损,但是经此一役之后军队恐怕会更有战斗力,只待经济实力和民生人口恢复,便又可伸出獠牙,但它会指向何方?南边的申州、光州?还是东面的淮北?(未完待续。)

第五十七节 承认和尊重

    江烽从未小看过蔡州。

    在他看来,虽然南阳经济实力更强,人口更多,甚至术法一道上也很昌盛,但是其表现出来的对外野心和扩张势头,以及其执行力,却远不及蔡州。

    而蔡州表现出来的上下同心,军队的战斗经验和战斗力提升,都远胜于未经大战的南阳军,而这一次的战事也印证了他的观点。

    以蔡州目前的状态,江烽认定蔡州恢复的速度要远快于外边的想象,同时也会远胜于南阳,至于说他们会选择哪个方向来发展,江烽更倾向于东面的颍州乃至亳州,而非南面的申光二州。

    蔡州北面是大梁,以蔡州目前的实力,暂时不可能去挑战大梁了,哪怕这一次大梁损失也不小,但是如果真的再去挑衅大梁,一旦大晋和泰宁军不给力,蔡州就危险了。

    同样,以现在大梁缺乏主动出击的意愿情形下,只要不去撩拨刺激大梁,大梁要冒着可能招来和本次中原大战一样三英战吕布的格局去主动进攻蔡州,也不太可能。

    尤其是在蔡州西部三县残破不堪,没有太大价值,而北部郾城又是一根硬骨头极不好啃的情况下,大梁出兵主动进攻蔡州意愿就更弱了。

    再说申光二州。

    申州现在属于刘玄,但刘玄和刘同本是兄弟,打断筋骨连着皮,在刘玄最危险的时候真正救刘玄于危难的还是刘同,若是蔡州要南下取申州,势必迫使南阳二刘重新联手合力,甚至可能会引来关中李氏的干涉,得不偿失。

    光州,从目前的格局来看,暂时由固始军控制,但是谁都看得出来,固始军的主要精力还是放在新建的浍州上,拿下光州三县,除了引来固始军的莫大敌意之外,没有其他任何收益,尤其是在固始军似乎获得了长安李氏和大梁的双头认可情况下,结怨于固始军一样得不偿失,至少在目前是如此。

    相比之下,淮北那边的情况就耐人寻味了。

    蔡州遭此劫难,淮北至始至终都未曾出兵,哪怕蔡州至少派出了不下于三拨求援信使,但是时家始终以蚁贼肆虐,感化军难以抽出兵力为由推托。

    这也就罢了,在泰宁军攻入宋州之后,淮北方面却迫不及待从萧县出兵宋州合击,欲待分一勺羹的的形色实在做得太露骨了,这不能不让蔡州方面有些寒心,更有些怀恨。

    在江烽看来,蔡州是典型的只可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淮北这么做,无疑是为蔡州提供了最好的借口,但这仅仅只是借口而已,最重要的还是眼下的形势。

    淮水以北的颍亳泗三州已经被蚁贼搅得稀烂,而韩拔陵部更是越过了庐州进入舒州,甚至部分蚁贼越过了江水进入宣州肆虐。

    至今诸藩都尚未看出蚁贼的意图何在,但是有一点却是可以肯定的,蚁贼主力不会在颍亳泗三州立足,否则蚁贼也不会以这种蝗虫般的方式将颍亳泗三州搅得稀烂,吃个精光。

    而颍亳泗三州也本身就不是适合落足立基之处,从整个河南道东部和淮南道乃至江南之地的地盘来说,有王霸之气的地方无外乎那么两三处,第一,江都;第二,江宁;第三,彭城,再次才能说到庐州、寿州和洪州这些地方。

    如果从现实角度来看,蚁贼要选择的落足地似乎最有可能的是寿州,其次是庐州,但是江烽以为,这两者间寿州可能性反而最小。

    盖因现在蚁贼的人数太多了,哪怕不算韩拔陵部那几万人,单算秦权本部蚁贼,人数都超过了十五万人,刨除仆从军,但是其正军和精锐力量,都在八万人以上,这根本不是一个小小的寿州能够容纳得下的。

    同样也不是一个庐州容纳得下来的,哪怕是这两地合起来也养不活这样庞大一支军队。

    而对于这些蚁贼们来说,要让秦权解散这些一直跟着他们打生打死的兄弟,显然也不可能,甚至可能就会是一场兵变,秦权显然不可能这样自断羽翼。

    那么蚁贼们的目标会是哪里就只能瞄着那三处了,但彭城是感化军老巢,时家根基所在,江烽判断恐怕秦权要想拿下彭城作为自己王霸之基,难度不小。

    剩下就是江宁和江都了。

    江宁是原淮西节度使所在,现在属于润州一县,整个润州富庶,典型的鱼米之乡,商贸发达,但润州地狭,一州之地难以养活偌大起一个蚁贼群体,而另外一个比邻而居的江都更为富庶,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的名声早就传遍大江南北,吴国便是以此为都,立国之基。

    若是寻常时候,秦权怕是宁肯去碰彭城也不敢去打江宁和江都的主意的,但是现在却不太好说。

    吴国国内局势一直不太稳定,这不是什么新闻,杨行密雄才大略,发迹于庐州,崛起于江宁,定都于江都,但是其两子却是虎父犬子,难守基业。

    好在杨行密旧部尚多,虽然权臣当朝,但是一直还能相安无事,不过这一年多来,吴国国内局面形势趋紧,江烽不知道秦权是否也发现了这一点,想要打吴国的主意。

    当然这只是江烽自己的一种猜测,也不排除秦权就是欲取寿、庐二州作为基业,再徐徐图谋周边之地。

    但毫无疑问,蚁贼不会再在颍亳泗三州逗留太久了,因为颍亳泗三州已经没有什么可供蚁贼们就食的地方了,再拖下去,蚁贼们自己都会为就食发生内讧,所以江烽判断少则一两月,多则两三月,秦权必定会离开这三州。

    要么就是直接攻入许州海州,这两地尚有可供就食之处,要么就是南下进入淮南,这里更有值得驻足的地方。

    一旦蚁贼离开淮北,被搅得稀烂的淮北元气大伤,尤其是颍州,本身就远离徐州,却与蔡州紧邻,自然也就要成为蔡州最好的踏足之地,亦可成为日后蔡州向淮北伸手的最佳跳板。

    江烽就这个问题也考虑过许久,只是历史大势已经无数次的走偏了,江烽也无从得知未来会是怎样,他只能按照历史走势和自己对当下诸藩的心态来琢磨。

    看见江烽又有些走神的模样,鞠蕖也不生气,她知道江烽现在也是忙得连吃饭睡觉都在想事情,固始军的指挥使府几乎每日都是人来人往,不忙乎到深夜,根本不会消停。

    现在鞠蕖就住在江烽居所小院内,当然是隔房而居,为的就是保护江烽的安全,虽然江烽也已经晋入了天境养息期阶段,与鞠蕖的武技已经不相上下,但是论防范行刺的经验,鞠蕖却要丰富得多。

    给吴瑕一个眼神示意,鞠蕖带着吴瑕悄悄离去,就只剩下江烽一人呆立院中想着事情。

    一直到张万山的到来,才算是把江烽从沉思中惊醒过来。

    “崔大人说了,长安来使已经过了光州,正在来固始的路上。”张万山微微一躬身,“崔大人想要请您过去商量一下迎接来使的事情。”

    浍州已经获得了长安的批复,正式设立,诏令已经被江烽派人在固始、殷城、盛唐、霍山广泛张贴宣传。

    对于士绅官吏阶层来说,这无疑是一件大事,但是对于寻常百姓来说,他们也许一辈子都不会走出他们祖辈居所两百里地,甚至到县城里去一趟的机会都未必会有,所以这种行政区划上的变更,对他们来说实在意义不大。

    “唔,我知道了,这就过去。”江烽点点头。

    “二郎,需要我去么?”鞠蕖也已经换了一身衣衫,走了出来。

    江烽本不欲劳烦鞠蕖,毕竟就在这城内几步路远,四处都警戒森严,刺客杀手要想在这里行刺,除非是小天位高手,恐怕很难逃脱。

    但看到鞠蕖眼里的期待,江烽也知道鞠蕖其实就是希望陪着自己,想着她在家也没事,所以也就点头,“那就一块儿去吧。”

    从江烽现在居所到指挥使府上,只有不到三百步,一条小巷,再拐一个弯就到,而就在这一段路上就设立了三处高台哨位,预防潜入城中的敌人袭击。

    这一段路几处小院基本上都是住的固始军中高层军官,按照固始军规制,军指挥使、军都虞候和营指挥使、副使,寻常时日都须得要住在军营中,只有节假日指挥使与都虞候或者副使之间可以轮流回家中休息,这种制度可以既保证日常训练和管理不受影响,同时也兼顾了高级军官的一定特殊性。

    就连江烽自己也有一半以上的时间住在军营里,实在是因为有许多事情需要和地方上协商协调,他才不得不在军指挥使府办公,否则他宁肯在军营里,起码安全更有保证。

    “白陵,来使是谁?”来到府上时,杨堪、陈蔚、许子清等人尽皆到了,对长安第一次来使到固始,固始军的高层们无疑是格外兴奋的,这意味着一种承认和尊重。(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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嬗变的历史,沸腾的大陆,数风流人物,谁主沉浮? 崛起于草莽,发迹于战场,纵横于庙堂,且看一个卑微者的皇者之路!烽皇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烽皇,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烽皇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