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4章 李明芯颜面扫地(2)
两人衣着颜色相近,款式也相同,应该是亲生的姐妹,比起旁边的四位小姐,衣着首饰都略有逊色,衣裳裁制在细节处也有所不同。据泓墨所说,柳府长房柳瑾一当家,二房柳恒一在柳老夫人面前却远不如他有体面,处境自然也不如柳瑾一那般风光无限,膝下两女,一名柳冰依,一名柳冰涵,应该就是这两个女孩了。
而那个眉姐姐,应该就是长房的二小姐柳冰眉,据说最得柳老夫人的欢心。
裴元歌思索着,倒是暗暗记住了这个柳冰依。
这时候故意说这样的话,先将自己撇开,却将柳冰眉架在火上烤。若是柳冰眉认为她的孝心比李明芯更深,那寿礼就得能够拿出压得住李明芯的东西才行;若是承认她的孝心不如李明芯,柳老夫人素来最疼爱她,结果她却还不如李明芯对柳老夫人的孝心,那柳老夫人也白疼了她。
能够这么快抓住机会,几句话就将柳冰眉架在了火上,这个柳冰依不寻常!
众位少女的目光,顿时都落在一个身着橘红色绣迎春花,容貌明艳的少女身上。柳冰眉紧紧咬着唇,何尝听不出柳冰依话里的意思,但她的寿礼最多算精致,又怎么能够和李明芯的寿春图相比?该死的李明芯,闲着没事送什么寿春图?明明就是来攀附柳府的,却连她们这些柳府小姐的颜面一应压下,到底懂不懂规矩?
柳冰依笑盈盈地看着柳冰眉,却并不继续火上浇油。
而就算是长房,又怎么可能没有矛盾?柳冰眉受宠,自然就有嫉妒艳羡的,柳府长房的大小姐柳冰韵便笑着道:“二妹妹素来最得祖母疼爱,孝心自然也是一等一的,送给祖母的寿礼当然是最好的。二妹妹,姐姐没有说错吧?”她容貌在柳府众女中算是最平凡的,性情也不得柳老夫人疼爱,因此对柳冰眉早有不满,这会儿抓住机会,哪里肯轻易放过?
柳冰眉越发觉得难堪起来,下意识地瞥了眼不远处的宇泓墨,随即又收回。
该死的李明芯,既然让她这样没脸,她也不会让李明芯好过!想着,柳冰眉看了看寿春图所在的位置,正巧四小姐柳冰夜就站在梅寿图旁边不远处。而这柳冰夜,是除了她以外,最得祖母疼爱的人……柳冰眉思忖着,努力在脸上堆起笑容,道:“还是九皇子妃说得对,珠玉鹅毛,皆是心意。不管我送的什么寿礼,但祖母一定能够明白眉儿对祖母的孝心。祖母,我说得对不对?”
说着,假装撒娇似的想要往柳老夫人那边过去。
然而,才走到一半,忽然脚底一滑,猛地跌倒在身后的丫鬟身上,嘴里喊着:“哎哟,谁推我?”
她这滑倒之势极为凌厉,身后的丫鬟不防,也被撞到了过去,却正好撞在旁边的四小姐柳冰夜身上。柳冰夜哪里能够想到自己会被殃及,也随之摔倒,却正好撞上旁边端着茶水的丫鬟……一时间布帛撕裂的声音,跌倒的声音,茶水跌碎的声音,女子娇斥呼喊的声音,乱成一团。
众人急忙就近去扶。
就在这时,却听一道惊慌的声音道:“寿春图!寿春图!”
却原来李明芯为了炫耀寿春图,一直张开任由被人欣赏,如今那端茶水的丫鬟一倒地,茶水正好撒在寿春图上,顿时将洁白如茧的宣纸染上了大片大片的茶褐色,顿时将这副绝世的真迹毁掉了。茶水丫鬟吓得魂不附体,急忙跪地磕头道:“老夫人恕罪,老夫人恕罪,是四小姐撞到了奴婢,奴才才会撞到的!”
柳冰夜忙道:“是二姐姐的丫鬟撞到了我!”
柳冰眉身边的丫鬟更慌乱失措,谁不知道老夫人最喜欢闵朝安的字画,如今好不容易得到这世上唯一的真迹,若是最后罪责怪到自己身上,就算她死一千字也不足以平息老夫人的愤怒。可是,撞倒她的是主子柳冰眉,她哪里敢把罪责推到柳冰眉身上,只急得慌乱无措。
“祖母,是我不好,滑到时撞到了紫荷,紫荷才会撞到四妹妹的。可是,我不是故意的,不知道谁推了我一把!”柳冰眉倒是坦然承认是她撞到了紫荷,却又将她滑到归咎为有人使坏。反正她在跌倒时已经惊呼出声,别人自然会先入为主,认为她是被人推倒的,那当时在她旁边的大小姐柳冰韵自然难逃嫌疑。
反正就是把水搅混,最后也只能不了了之。
倒是紫荷,听到小姐竟然把罪责揽在自己身上,心中十分感动,更决定要对柳冰眉死心塌地。
好不容易得到的闵朝安的真迹,居然就这样毁了,柳老夫人如何能够不心痛,但看当时的情形,似乎的确有人推了眉儿一把,她素来又最疼爱柳冰眉,自然不会怀疑她,狠狠地瞪了眼柳冰韵,只是当着这许多宾客的面,不能够大肆发作,却又着实忍不下,只能咬牙不语。
“祖母,不对,这不是闵朝安的真迹!”就在这慌乱的时候,柳冰眉忽然惊呼出声。
这声惊呼,顿时将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过来。柳冰眉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寿春图旁边,指着被茶水浸透的一出地方:“祖母您看这里,墨迹已经微微晕开。听说闵大家作画时用的墨都是家传宝墨,遇水不化,永不褪色,和他的字画并称珍稀。但是,这里的墨迹却化开了,这根本就不是闵大家的真迹!”
因为柳老夫人喜欢闵朝安,因此柳府上下对闵朝安都有研究。
柳老夫人凝神望去,果然,在柳冰眉所指的地方,以及其他茶水浸透的地方,虽然不明显,但墨迹的确微微晕开,这并不是闵朝安的真迹!柳老夫人心中一则以喜,一则以愁,喜的是毁掉的不是真迹;愁的是不知何时,才能看到闵朝安真正的寿春图。
第765章 李明芯颜面扫地(3)
“李小姐,你刚才言之凿凿地说,这幅画是真迹的!”柳冰眉这下却抓住机会,冷冷地质问道。
事情的发展,完全出乎李树杰一家人的预料,而到最后,竟然证明这幅画根本就不是闵朝安的寿春图,而是赝品,这实在让李树杰瞠目结舌。当初他得到这幅画时,那人信誓旦旦地说这是真品,为此他废了好大功夫,才求得这幅画,以求派的用场,结果……居然是假的?
李明芯更是目瞪口呆,完全说不出话来。
“好啊,拿了幅假的寿春图,却来柳府夸夸其谈,睥睨众人,李小姐对祖母的孝心当真可嘉!”柳冰眉却不肯就此罢休,“这亏得是我滑了一跤,刚好打翻了茶水,撒在这寿春图上,才察觉到真相。说起来也是机缘巧合,否则,以祖母对闵大家的喜爱,对此画定然珍爱异常,绝不会洒水其上,想要发现可就难了。到时候把假的寿春图当成真的,可就贻笑大方了!”
这时候,她却不再说自己被人推到,却将一切归咎于天意,似乎多亏她这一滑,才辨明了真伪。
这中间机缘巧合,柳老夫人想想,也觉得柳冰眉的确是她的福星,心中对她更增喜爱。原本就对李明芯紧咬着九皇子妃的行为不满,这下又证明寿春图是假的,空欢喜一场,柳老夫人对李明芯的心思顿时跌到了谷底,只是碍于李府和宇泓烨的渊源,也不好让李府太过难堪。
“眉儿别乱说话,李大人岂会以假充真?只怕是被那些没良心的人骗了!”柳老夫人淡淡地道,“李大人和李夫人不必放在心上,寿春图虽然是假的,但心意老身领了。”话虽如此,神色却显得冷淡得多了,只是给李树杰一个台阶下而已。
该死,这寿春图居然会是假的!
李树杰也懊恼不已,但知道眼下懊恼也是无用,只能道:“说来惭愧,居然闹出这样的乌龙,都是我平日里对字画研究不多,才会被小人所欺。柳老夫人放心,我定然会找到真正的寿春图,以偿老夫人的夙愿!”
说着,却忍不住恼怒地瞪了眼李明芯。
原本一切都按照计划进行得好好的,已经得到了柳老夫人的另眼相看,偏偏芯儿要跟九皇子妃过不去,结果九皇子恼怒之下,却挑拨起柳府小姐和芯儿之间的矛盾,这才弄出刚才的一出,想要故意毁了寿春图,这才会察觉到这图是假的……都是芯儿多事,非要针对九皇子妃,这样一来,他们李家,在柳老夫人的寿宴上,真算是声誉扫地了。
想到这里,李树杰皱眉看了眼裴元歌。
刚到京城,就被这位裴四小姐设计,被九殿下敲诈,如今又是因为她,揭发了寿春图是假的。难道说他跟这位九皇子妃犯冲不成?怎么遇上她就没好事!
在码头时,李树杰或许不知道裴诸城的身份,但回来后稍加打定,便知道那天算计他的少女是谁。
对于这个结果,裴元歌也始料不及,原本只想着在柳府小姐和李明芯之间挑拨离间,让她们自斗去,没想到竟然有意外之喜,反而揭破了寿春是假的!亏得李明芯刚才信誓旦旦地说这是真的,还以此自得,咄咄逼人,结果现在寿春图证明是假的,李明芯这脸丢得可真够大的。
而旁边,还有一人眼眸含笑看着这一切。
李家的事情虽然在意料之外,但这个插曲却对他的设计有利无害,已经揭发寿春图这件寿礼是假的,如果待会儿另外一件寿礼也出问题的话,那就更加有意思了……
有了寿春图这个插曲,柳府的寿宴已经蒙上了一层阴霾,李树杰知道这时候他们不能再露头,让李夫人看紧了李明芯,一家人默不作声地在旁边站着。
见内厅的气氛一时间似乎有些尴尬,柳冰眉立刻道:“祖母,您别为寿春图伤心,眉儿以后一定会为您找到寿春图的!你来瞧瞧眉儿送给您的寿礼,好不好?”说着,将桌上的锦盒打开,取出一副卷轴,摊开来道,“眉儿知道您喜欢闵大家,所以亲手抄写了闵大家的云京注一卷送给您。虽然没有闵大家那般字画双绝,但是是眉儿的一片心意,您不需说不喜欢!”
看到最疼爱的孙女这般撒娇,柳老夫人笑着道:“眉儿这般小心,祖母自然是喜欢的!”
这时候柳府的其他小姐也围拢上来,纷纷在柳老夫人面前凑趣,莺语燕啼,将柳老夫人逗得眉开眼笑。见时机成熟,柳瑾一上前道:“母亲不能只疼孙女,也该疼疼儿子才是。这是儿子送给母亲的寿礼,是一对粉彩开光人物瓷瓶,祝母亲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柳老夫人平生有两大爱好,一是闵朝安的字画,二就是古瓷器。
看着锦盒中古色古香的粉瓷,彩绘也显然是好几代之前的风格,显然是难得的古玩,柳老夫人点点头,笑着命人收下,道:“瑾一你一向有孝心,在我跟前最是孝顺,我是知道的。”
“母亲千万别这么说,您是儿子的嫡母,儿子孝敬您也是应该的。不止儿子,就连二弟也对您孝敬有加。”柳瑾一笑着道,白净的脸上一片诚挚,“不过二弟为人沉默,不善言辞,其实在母亲身上的孝心和儿子是一样的,不信,母亲您看看二弟送上来的寿礼,就知道儿子所言不虚,定然是母亲喜爱的!”
柳老夫人知道自己偏疼庶长子,对柳恒一素来不算亲近。
但柳瑾一这样说,在众人面前维系着母慈子孝的样子,柳老夫人还是很欣慰的,笑着道:“恒一,你送的什么寿礼,拿上来看看!”
第766章 李明芯颜面扫地(4)
柳恒一则警戒地看着柳瑾一,心中突然暗暗敲鼓。
柳老夫人是嫡母,又有柳贵妃这个当权的女儿在宫里,在柳府地位崇高。因此,他和柳瑾一必须要争相讨好这位嫡母,才好立足。但柳瑾一夫妇最善钻营,又时常耍手段,在柳老夫人面前诋毁自己,因而柳老夫人对他素来不喜。这点柳恒一清清楚楚,怎么今天柳瑾一突然在老夫人面前为他说起话来?
这未免太奇怪了吧?
的确,他这次苦心搜集到一对寿星献桃的青花古瓷瓶,非但时间久远,保存完整,最重要的是意头好,作为寿礼再适合不过。原本对于这对瓷瓶能够讨得柳老夫人的欢心,柳恒一是十分确定的,完全不介意当场打开锦盒,但是现在这话从柳瑾一嘴里说出来,却不由的柳恒一不忧心。
柳瑾一绝不会平白无故地示好,八成另有谋算。
他这样推崇他的寿礼,又这样心急要打开,只怕这对古瓷瓶……盯着手中的锦盒,柳恒一忽然眼皮一跳,看到那黑漆描金的红木盒开口处,有着些微的金粉,因为颜色与描金花纹相近,因此不容易发现。现在因为柳恒一凝神死死盯着,才察觉到异常。
这金粉……看起来很像柳瑾一平时惯用的七夜金!
难道说,这锦盒被柳瑾一做了什么手脚?所以说,他才故意这样说,故意将自己捧得高高的,又故意要求当众打开寿礼。刚才李家已经在寿礼上闹出了笑话,如果现在他的寿礼再出问题,扫了老夫人寿宴的兴头,老夫人对他的厌恶只怕便要就此定案!想到这里,柳恒一忽然笑道:“大哥说笑了,大哥一向在母亲面前最为孝顺,小弟自愧不如。我这寿礼不过寻常,就像九皇子妃说的,珠玉鹅毛,皆是心意,但断不敢和大哥的瓷瓶相比。大哥就不要让小弟当众出丑了!”
宁可稳妥些,也不能贪功冒进。若当着众人的面,他的寿礼出现问题,那他的情形就危急了。
柳瑾一笑着,哪里肯容他就这样逃脱?
好不容易,他才能够找到机会,寻到柳恒一藏寿礼的地方,若是真由柳恒一就这样将寿星献桃的古瓷瓶作为寿礼,老夫人定然会对他格外青眼,他绝不能允许柳恒一欺到他的头上来!因此,他故意将寿星的头部打碎,又照原样封了回去。
带回若是被老夫人看到寿星的头部被打碎,以柳恒一素来在老夫人面前的不得宠,老夫人定然会认为,柳恒一因为在她这里讨不到好处,因此心生怨恨,故意拿这没了头的寿星来刺激她,诅咒她。
而刚刚李府的寿礼插曲,已经让老夫人心中不悦了,若是这时候柳恒一再出问题……
那柳恒一这辈子在柳府是不可能再抬起头了!
“二弟不要谦虚,我知道二弟为了给母亲贺寿,千辛万苦才寻得这份寿礼,是二弟对母亲的一番心意,这时候又何必谦虚呢?”柳瑾一笑着道,“难不成二弟担心你的寿礼太过贵重,压倒了为兄,为兄会心生不悦吗?我们毕竟是兄弟,一同孝敬母亲,为兄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如此?你且不能如此小觑为兄!”
柳恒一越发觉得不对劲儿:“大哥就不要让小弟出丑了!寿礼随时都可以看,但客人们正在等着,还是快些开宴吧!”想要转开话题。柳瑾一这样坚持,绝对有问题。
“二弟这样推拒,不肯当众打开,难道说……”柳瑾一顿了顿,眼眸幽邃,“这份寿礼有什么玄机不成?”
柳恒一心猛地沉了下去,手指紧紧地攥住了锦盒的边缘。
这份寿礼绝对被柳瑾一做过手脚,但现在柳瑾一这样说,如果他再坚持推拒,不肯打开,那岂不是更惹人怀疑?这样就算是这份寿礼是事后打开,不至于让他和老夫人当众颜面扫地。但老夫人看到有问题的寿礼,会更加认定这是他所为,因为心虚所以不敢当众将寿礼打开,被众人看到……
这样一来,他还是要倒霉!
就在柳恒一思索的时候,柳瑾一已经一把夺过他手中的锦盒,笑着道:“二弟未免太过谦虚,你精心准备的寿礼,母亲怎会不喜欢?待为兄瞧瞧,究竟是什么稀罕东西,让二弟这样神神秘秘的?”说着,得意洋洋地将锦盒打开,已经做出了一副目瞪口呆的模样,准备面对锦盒中碎了头的寿星献桃古瓷瓶。
而他只要表现得很,打开后很快再合上,然后将事情掩过,就不至于让柳府当众颜面扫地,老夫人反而会认为他在维护柳府的体面,更加厌恶柳恒一,却更喜欢他。
听到锦盒打开时“砰”的那一声,柳恒一觉得自己的心跳似乎在瞬间停止了。
然而,打开锦盒,看清楚里面的东西后,柳瑾一原本准备好的目瞪口呆顿时僵硬了,变成了货真价实的目瞪口呆。他原本砸碎了头的寿星古瓷瓶根本就没有出现在锦盒中,静静躺在紫红色木盒中的,是如蝉翼般的轻纱,叠成锦盒大小,交错着写满了墨迹,因为轻纱太过轻薄,墨字交错,认不出是什么字体。但是,这样的轻纱,以及那隐约能够辨认出来的字体……
柳瑾一心中顿时生气了不祥的预感。这是怎么回事?
明明锦盒中的应该是砸碎了头的寿星献桃古瓷瓶,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的一叠轻纱?
“天啊,难道说这是——”主座上的寿星柳老夫人猛然起身,三步并作两步走了到柳瑾一跟前,将轻纱拿起,铺了开来。只见锦盒大小,薄薄的轻纱,铺开后竟然有十尺长,五尺高,上面写满了蝇头小楷,银钩铁画,入木三分,字体与方才的寿春图上的题字极为相像。柳老夫人激动得连声音都颤抖了,“难道说这是闵大家写在鲛绡纱上的云京注原件?”
第767章 李明芯颜面扫地(5)
经历过刚才的得而复失,老夫人稍微冷静了下,取过旁边的清水,往鲛绡纱上倒去。
清水淋过之后,墨字仍然如旧,没有丝毫的晕染。
“的确,水淋而墨不化,只有闵大家的家传宝墨才能有这样的奇效,这不是赝品,不是仿品,是闵大家的真品啊!”柳老夫人这些彻底放心,松皮般的手指颤抖着抚摸着那些蝇头小楷,“闵大家的真迹里,只有寿春图是确定流出了下来,这副云京注的原本到底有没有流传下来,一直存疑。因为从来都没有出现过,所以都认为随着闵大家的处死而消失了,没想到居然还存留在这世上!这真是……”
当初她就是因为云京注的摹本,喜爱上了闵朝安的字画,一直苦求真迹,所以柳冰眉才抄的云京注。
而如今,云京注的原件竟然就在眼前,这让柳老夫人如何能够不激动?
“恒一,你……你是怎么找到云京注的原本的?”柳老夫人颤抖着问道,看着眼前的儿子,心中涌起从来都没有过的疼爱和怜惜。她一直偏疼柳瑾一,不太喜欢柳恒一,可是,这个孩子丝毫都没有怨恨她,相反仍然尽心尽力地为她寻找到渺茫的云京注的原本,而且丝毫也不居功自傲,刚才甚至不愿意当众打开,宁愿私下里给她……
这个孩子,对她的心思真是令人感动。
锦盒打开后,柳恒一的心经历了从地狱到云霄的一次剧烈跳动,随即又化作了浓浓的疑惑。他准备的寿礼,明明就是寿星献桃的古瓷瓶,为何会突然变成云京注的原本?但他很快就收起了惊讶之色,听到柳老夫人的询问,做出一副有些不好意思的模样道:“怎么找到的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能够看到母亲这样的欢笑,儿子的一切就都值得了。”
“喜欢,我很喜欢,再喜欢也没有的了!”柳老夫人连连点头,“恒一,好孩子,过去我委屈你了!”
听到这句话,柳恒一心头涌起了一阵狂喜,知道这次阴差阳错的巧合,却让柳老夫人真的对他另眼相看。如果他能够把握住这次机会,好好表现,原本在柳府窘迫的地位也能够因此而改变……柳瑾一绝对在他的寿礼上做了手脚,想要让他当众出丑,彻底在老夫人面前失宠,只是显然,他做过手脚的寿礼,又被第二个人做了手脚,换成了这副珍贵的云京注的原本!那人的本意显然是好的,是要帮他赢得这个契机。
不知道这个帮助他的人到底是谁?又为什么要如此大费周折地帮助他,却又不留姓名?
但无论是谁,他都深深地感激这个人,把他从地狱边缘拉了回来,而且还将他送上了从来都不敢想象的云霄。
柳府寿宴,就这样在一片欢欣之中落幕,最出风头的,自然是柳恒一,整个寿宴上,柳老夫人将他一直带着身边,连带着二房的柳冰依、柳冰涵也在柳老夫人的位置旁边有了一席之地。而最丢人现眼的,莫过于李树杰一家,尤其是李明芯,可想而知,柳府寿宴的事情很快就会传开,李家定然会成为笑话。
马车上,宇泓墨看着裴元歌,问道:“怎样?参加柳府寿宴,感觉如何?”
在来的路上,他只告诉裴元歌柳府的人物情况,却没有添加丝毫主观的东西,就是想要让她自己去看,自己去感受,而不要受他主观的影响。以元歌的敏锐聪慧,或许能够注意到他原本没有注意到的地方。柳氏,是柳贵妃最大的依仗,对柳府的事情多一份了解和认知,将来对付柳贵妃就会更加有利。
“柳府,很有意思!”裴元歌嘴角浮现起一抹若有所思的笑意。
从事到人,都很有意思!
整个寿宴上,柳恒一都跟随在柳老夫人的身边,应酬宾客,这是他从来没有过的殊荣。
但柳恒一心里很清楚,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份云京注的原件,让柳老夫人对他另眼相看,才能够如此顺利。寿宴结束后,柳老夫人难得地拉着他又说了些话,柳恒一耐心地敷衍着,好一会儿才脱身,回到了自己的院落,思索着整件事,越想越觉得奇怪。
他和柳瑾一都是庶子,原本身份地位应该相差无几,但他刚出生满月,柳老夫人就突然身体不适,高烧发热了好几天,百般求医都没能降下高烧。后来请了相国寺的师傅来看,说是被人冲撞,算来算去,竟然算在才满月的他身上。而当姨娘带着他到京郊的庄子上后,柳老夫人竟然真的奇迹般地退烧痊愈。
这样一来,柳老夫人认定他与她反冲,对他一直不甚喜欢。
再加上柳瑾一在中间搬弄是非,惹得柳老夫人对他越发不喜。只是,原本有叶氏和皇后太后在上面压着,柳贵妃急需外戚扶助,因此柳老夫人虽然不喜欢她,连带影响柳贵妃的观感,但他毕竟是柳府的人,总比外人可靠,因此明面上却还过得去。
直到叶氏谋逆,被皇帝连根拔除,七殿下又被寻回,深得皇帝宠信,柳贵妃和柳氏一夜之间繁盛无二,再也没有家族能够和柳氏相媲美。
没有外患,内忧便暴露了出来。
若论才能,他并不比柳瑾一差,也为柳贵妃和柳府奔走出力。但现在柳瑾一任职吏部尚书,掌管百官考核,和柳贵妃以及七殿下宇泓烨走得很近,朝堂众人对柳瑾一趋之若鹜。而他却还只是吏部清吏司郎中,被柳瑾一死死地攥在手心,为了求得平安稳妥,为了妻妾子女能够在府中立足,他甚至不得不逢迎讨好柳瑾一,为他奔走效力。
第768章 锁在门外(1)
名为兄弟,实则主仆,他又如何能够甘心?
但这些年,他用尽一切办法想要讨得柳老夫人的欢心,或者和柳贵妃七殿下拉近关系,但却都被柳瑾一从中作梗,未能如愿。可是今天……他却突然有了机会!如果他能够抓住,就此和柳老夫人亲近起来,今儿拉拢柳贵妃和七殿下的话……
就在这时,他的独生子柳雪瑾突然进来,手里拿着一个盒子,神色奇怪。
“父亲,孩儿刚才回到房间,发现被褥中多了这个盒子。原本还担心是谁想要算计孩儿什么,可是打开一看,里面竟然是一对寿星献桃的古瓷瓶,看起来应该是好几百年前的旧物。你说奇怪不奇怪?”柳雪瑾并不知道这就是自己父亲原本备下的寿礼,犹自道,“只可惜,寿星头部的地方没有保存好,碎掉了,否则以祖母对古瓷瓶的喜爱,将这对古瓷瓶送给祖母,定然能够让她欢喜。”
闻言柳恒一霍然起身,道:“给我瞧瞧!”
接过儿子手中的盒子,柳恒一打开望去,果然就是他原本准备好的寿礼,只是寿星头部被打碎,顿时明白了柳瑾一的用意。寿礼本身最重意头,绝不能毁损,何况被打碎的地方是寿星的头部,若是这份寿礼被老夫人看到,说不定会认为他存心恶毒,因为不得她的喜爱,而故意诅咒她!
想到这里,柳恒一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
寿宴上出了假寿春图的事情,老夫人已经很恼怒,只是碍于颜面不好发作,若他在送上有问题的寿礼,岂不是火上浇油?柳瑾一这样做,是要彻底毁掉他和老夫人之间的关系,从此在柳府,在朝堂都无法立足!柳瑾一这是要将他逼上绝路!幸亏有人将寿礼换掉,换成老夫人期待已久的云京注,否则……
这个换了寿礼的人,对他的恩德匪浅啊!
“雪瑾,你可知道是谁将这盒子放在你的房间内的?”柳恒一问道,想到追查出线索。
柳雪瑾摇摇头,道:“儿子也觉得奇怪,将留守的丫鬟小厮盘问了个遍,可是他们都说没有人进出过儿子的房间。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人将这东西放在我的房间,又为什么要这样做?父亲,你的神色为何如此异样?是不是这盒子有什么玄机,是有人故意想要陷害儿子?”
“不,雪瑾,这个人救了我们这一房人的性命!”柳恒一缓缓地道,将事情原委讲了一遍。
柳雪瑾只知道父亲今天在寿宴上露足了风头,却不知道其中竟然有着如此的曲折凶险,也惊出了一身的冷汗,颤声道:“父亲,多亏那人将寿礼换过,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不知道这恩人是谁?”想着,忽然又道,“对了,父亲,这盒子里除了碎掉的古瓷瓶外,还有一样东西。”
说着,从盒子里取出一枚玉佩,交给了柳恒一。
那是一枚福寿双全纹的青玉佩,玉色通透凝翠,宛如锁着一汪碧水,波光粼粼得光泽晕然,在阳光下折射出璀璨的光华,显然是用最顶级的青玉雕刻而成,花纹虽然寻常,刻功却十分精致,没有分毫瑕疵。玉佩周身莹润光泽,并不全是打磨之功,更多是佩戴把玩所磨出来的柔润,现在是玉佩主人的随身之物。
“玉佩原本在盒子之下,应该就是换过寿礼之人。”柳雪瑾肯定地道。
柳恒一点点头,却又有些疑惑:“可是,为父不明白。这人想必是察觉到柳瑾一做的手脚,才将云京注的原本放入锦盒,分明是为了帮为父。而将古瓷瓶藏在你的房间里,却不毁掉,而且留下这枚玉佩,显然是为了告诉我们,柳瑾一做了什么样的手脚,他又帮了我们怎样的大忙,是想要示好于为父。但既然如此,这人却为何不留下姓名,好让为父能够感谢他一番?”
柳雪瑾猜测道:“或许是时机未到?又或许,他是在考验父亲的能力,看父亲能不能够凭借这枚玉佩找到他的身份?”既然这人留下玉佩,显然不是做了好事不打算留名,而是要施恩于他们,那就只有这两种猜测还能够更靠谱些。
“或许吧!”柳恒一也想不到别的解释。
柳雪瑾忍不住道:“那父亲能从这玉佩之中看出什么?”
“玉佩玉质通透,刻功精湛,无论怎么看都不会是凡品,绝非寻常人能够拥有,显然玉佩的主人非富即贵。能够拿得出云京注,又以玉佩施恩,应该不会是富贵闲人,更是胸有沟壑之人。再者,能够换掉寿礼,应该清楚我们柳府的是非,同时也知道老夫人的喜好,而且能够进出柳府自如,没有被任何人察觉到。这样说的话……”柳恒一忽然住口,眼眸幽深了起来。
这些猜测加在一起,倒是让他想起了一个人来……
难道会是他?
但如果是他,这种种作为就就意味着……柳恒一隐约想到什么,心脏突然剧烈的跳动起来。
回到皇宫,宇泓墨先将元歌送回春阳宫,自己却去了六皇子宇泓瀚的宫中,两人密探了许久,直到日暮西斜,宇泓墨惦记着要和元歌一道用膳,便起身告辞。宇泓瀚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眼神含笑地看着他,道:“原本以为九皇弟是个没定性的人,没想到大婚后竟然如此顾家,古语说英雄难过美人关,诚不我欺!”
宇泓墨丝毫也不在意被调侃,笑道:“古人传下来一句话不容易,我总得给点面子!”
没想到他会坦然承认,宇泓瀚一怔,随即笑了起来:“既然如此,我就不拦着九皇弟与弟妹相聚,不远送了!”
第769章 锁在门外(2)
看着宇泓墨大红色的身影慢慢消失在远处,宇泓瀚脸上的笑意微微有些凝固,随即淡淡散去,剩下一片深思,手指不自觉地把玩着腰间的福寿双全纹青玉佩,脑海中闪过万千思绪,幽幽地叹了口气,目光微垂,落在了腰间垂坠百元宝式的络子上,眼眸中掠过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最后却摇摇头,又微微地笑了起来,依旧复杂莫名。
就在这时,旁边的宫女禀告道:“六殿下,皇子妃说她有些不舒服。”
“知道了,我这就过去看她!”比起宇泓烨的自负嚣张,宇泓墨的张扬妖魅,宇泓瀚的声音总让人有种如沐春风的温润感。然而,从原本默默无闻的落魄皇子,到如今能够在朝堂拥有一席之地,他话语中的温润仍在,却多了几分磨练出来的威仪和气势,再也不会让人小觑。
将腰间的垂坠百元宝式络子摘下,塞入袖袋之中,宇泓瀚转身,笑着朝着杜若兰的殿阁走去。
因为记挂着元歌,宇泓墨匆匆赶回来,结果却发现正房的门被锁了起来,紫苑和青黛站在门边,神情颇为无奈,有些尴尬地道:“九殿下,皇子妃说她有些不舒服,先睡了。为了不惊扰九殿下,就委屈九殿下今晚先歇宿在书房。”心中却有些埋怨自家小姐胡闹,这不是明摆着把九殿下往外面推吗?小姐未免有些放肆了!
宇泓墨眉头紧皱:“不舒服?”
再看着紫苑和青黛歉意的眼神,却没有丝毫不安,宇泓墨突然明白过来,这是九皇子妃不满他今天在柳府捉弄她,所以在反击呢……想了会儿,宇泓墨却没有恼怒,反而笑着问道:“皇子妃真的睡着了?”
“是的,九殿下。”紫苑和青黛道,这倒没有虚言。
“那本殿下就不打扰她,先到书房去了!”宇泓墨笑着道,转身朝着书房走去。睡着了?睡着了才好,现在睡饱了,晚上才有精神好好地陪他!以为拿这个当借口,锁了门就能拦得住他了,元歌未免太天真了吧?别说春阳宫的正房,这天底下还没有他宇泓墨进不去的房间!
夜晚,月黑风高,正适合采花贼出没。
正房中漆黑一片,裴元歌正自熟睡,朦胧中忽然听到窗户被撬动的声音,迷迷糊糊从梦中惊醒,朝着声音响动处望去。只见一道黑影正越窗而入,借着如霜的月色,能看到他脸上蒙了黑布,将容貌遮掩起来。察觉到裴元歌的视线,来人转过头,眼眸弯弯地道:“本人乃玉树临风风流倜傥堂堂相貌貌若潘安,人称京城一枝花的采花大盗是也!月黑风高,孤男寡女,小娘子独守空闺,不如陪本大盗采个花,如何?”
只看那身影,裴元歌就认出来人是谁,闻言差点笑出声来。
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破词!
“宇泓墨,你无聊不无聊,半夜三更装什么毛贼?”知道宇泓墨眼力好,黑暗中亦能视物,裴元歌忙忍住笑意,绷着脸道,“哼,说了我今天不舒服,让你去睡书房,你再耍宝也没用,给我出去!”说着,手拉紧了被褥,一副警惕的模样,显然是在说,你敢过来试试?
一进来就被发现,元歌又摆出这样一张脸,宇泓墨也很无奈。
他承认他在柳府是故意捉弄元歌,可是那也是元歌先拿自己冒险,激怒了他才会这样!不知道好好反省,居然还敢把他锁在门外面,居然还敢对他摆脸色?宇泓墨暗自腹诽,脸上却带着调侃的笑意:“我知道,今天白天没能够让娘子尽兴,是为夫的错。这不,为夫这不是将功赎罪来了吗?娘子放心,这次为夫一定会坚持到底,绝不会半途而废,定然让娘子满意!”
不要脸的无赖!
裴元歌暗自咬牙,还敢提白天那茬?还敢这样调戏她?脸色越发不善,冷冰冰地道:“宇泓墨,你给我出去!今晚我要是让你进了房,我裴元歌三个字倒过来写!”
好像……起了反作用!
见元歌真的恼了,宇泓墨不敢再调侃她,委屈地道:“好吧,既然娘子吩咐了,为夫这就去睡书房。不过,书房虽然有床,可是没有被褥,冷冰冰的,元歌你至少让我拿了被褥再去吧?总不能让我睡硬板床吧!”
裴元歌朝着衣柜的方向努努嘴,表示被褥在里面。
宇泓墨无奈地走过去,打开大衣柜,取出一条薄被,然后走到床边,正要去拿枕头,忽然转脸向裴元歌,可怜兮兮地道:“元歌,你真舍得让我去睡书房啊?书房很冷的,我又是一个人,没人照顾的。万一半夜不小心着了凉生病,你也心疼不是?”
裴元歌脸一扭,明显在说:“我才不会心疼!”
“好吧好吧,知道我是没人疼的!”宇泓墨叹息着,没精打采地俯身,似乎要去裴元歌身侧去取枕头,忽然间手一转,将被窝里的裴元歌揪了出来,猛地打横抱起,紧紧地抱在怀中,眼眸中闪烁着得逞的笑意,道,“元歌你傍晚休息得甚好,既然休息好了,晚上就好好地陪着我,这次可不许再说没力气了!”
裴元歌身体猛地悬空,下意识地抱住了宇泓墨的脖子,随即咬牙道:“宇泓墨!”
“娘子的吩咐,为夫定然遵从,既然元歌你准我拿铺盖,别的倒也算了,这个大铺盖我可是非拿不可,不然晚上睡不着觉;娘子不许为夫歇在正房,为夫当然会听话,娘子随我一道去睡书房吧!”宇泓墨笑吟吟地道,嘴贴在裴元歌耳边,半是缠绵半是轻吻地道,“娘子定然是看到了为夫藏在床下的春图了,知道里面有在书房的画面,更知道为夫正跃跃欲试,所以特意配合为夫到书房去。娘子这般体贴,为夫实在感动不已,定然会处处配合娘子的!”
第770章 渣男的水深火热(1)
低沉的声音暧昧而勾人,带着撩人的微哑,只勾得人心里痒痒的。
“宇泓墨,你居然在床下藏那种东西!”裴元歌又羞又气,但身体却不争气的酥软了半边,砸在宇泓墨肩膀的拳头好无力道,反倒软绵绵地像是撒娇,就连声音也柔媚得几乎能够滴出水来,如同无言的邀请。
这个厚脸皮的家伙,居然……
紫苑们每天都是要整理床铺的,如果被她们看到的话,岂不是羞死人了?
“原来娘子没有看到,却还能这般配合为夫的心思,只能说我们心有灵犀!那娘子想必也清楚,为夫现在想做什么吧?”宇泓墨显然毫无反省的自觉,依旧在努力地诱惑裴元歌,甚至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道,“好元歌,让我一个人去睡书房,你真的放心?要知道皇宫里觊觎为夫的女子不在少数,你要紧紧地把为夫看住,这样赶我去睡书房,就不怕漏了空子,被人乘隙而入吗?”
说着,宇泓墨投一篇,躲过了某人含羞含怒而来的一拳。
“你给我试试?”裴元歌娇媚地横了他一眼。
宇泓墨被她这一瞥,心头顿时火热,笑着含住她的耳垂,含糊不清地道:“当然,有元歌在,我谁也看不上,被人想钻空隙也钻不着。可是元歌,书房那地方冷冰冰的,我身边又没你照看着,万一不小心着了凉,在一个不小心,着凉变成了风寒入侵,再一个不小心,风寒变成了肺痨,再一个不小心——”
“乌鸦嘴,好好的干吗咒自己?”没等他说完,裴元歌便堵住了他喃喃不休的唇。
虽然知道他是在装可怜,但裴元歌实在听不得他说那些不吉利的话。
宇泓墨笑着轻吻着她的手,低笑着道:“看,元歌你还在在乎我的不是?所以就得好好地把我看住了,别给人空子,也别让我出意外啊!毕竟,现在我没有娘亲,没有了母亲,就只剩元歌你一个人了,你要对我好些才行呢!”说着,又低声在她耳边道,“那本书上还有好多花样,为夫早就心里痒痒了,咱们到书房去试试好不好?好元歌——”
最后的尾音拖得长长的,酥酥麻麻,听在人耳朵里,像是有无数的蚂蚁在爬啊爬,痒痒的十分撩人。
不要脸的无赖!魅惑人的妖孽!
听到他前面说“就只剩元歌你一个人了”,裴元歌心中不期然地一颤,顿时软了下来,再听到他后面那些暧昧露骨的话语,知道这家伙已经拿捏住了自己的死穴,就仗着她心软,装可怜,耍无赖,无所不用其极……正自恼怒着,忽然想起一事,嘴角顿时浮起了一抹得意的笑意,便也不再抗拒。
让你白天欺负我,今晚天上看我怎么讨回来!
见裴元歌默然,宇泓墨只当她同意,便笑嘻嘻地抱着裴元歌,越过窗户往书房过去了。
到了书房,裴元歌才发现自己又上当了,书房都有床了,怎么可能没有被褥?不过是平时收在柜子里,用的时候才会取出来而已。看宇泓墨取被褥的过程多流畅,显然早就知道,之前说什么拿被褥,果然就是装可怜来骗她的!裴元歌暗暗腹诽,哼,待会儿一定要让你好看!
于是,接下来,宇泓墨惊喜地发现,今晚元歌居然难得地主动撩拨起了他。
抓住了那双在他身上到处点火的小手,宇泓墨慢慢把玩着,潋滟的双眸因为染上情欲而变得幽深,如同黑曜石般带着勾魂夺魄的光芒,凝视着裴元歌,声音沙哑:“好啊元歌,居然学会诱惑我了!快老实交代,在哪里学的?是不是你也偷偷看春宫图?不如说说元歌看了些什么,我也好配合啊!”
裴元歌避而不答,只娇媚地看着他:“那你喜欢不喜欢?”
“喜欢,很喜欢,再喜欢也没有了!”宇泓墨坦然道,带着由心而发的真挚。他从来不掩饰对元歌的欲望,只是顾忌着元歌的身体,不敢放肆。这次元歌居然主动想要服侍他,他怎么可能不喜欢?只不过,看着元歌这番主动的模样,他想要她的心思比之前要强烈一百倍,接下来要如何克制,又是一道大难题。
接连三句“喜欢”,裴元歌心怦然而动。
“既然如此,那今晚你就听我的,如何?”虽然有些心软,但想到某人白天的可恶,裴元磨磨牙,今晚非要煞煞他的威风不可,不然以后岂不是要被他欺负到死?
宇泓墨心脏顿时剧烈地跳动起来,笑道:“好啊!”
眼前这人是他心心念念的爱妻,又第一次主动地诱惑他,生理加上心理的作用,使得宇泓墨很快就忍耐不住,打破前面由元歌做主的承诺,翻身将元歌压下身下,气喘吁吁地想要去解她的寝衣衣结。然而,原本还柔媚魅惑的元歌却猛地按住了他的手,摇摇头,道:“说了今晚我做主的!”
宇泓墨挫败地低低咒骂一声,说不清楚是欢欣还是折磨地倒在一边。
他正等待着元歌下一步的行动,然而元歌却突然坐起身来,抽身离开,咳嗽一声,道:“时候不早了,泓墨早点洗洗睡吧!”虽然说是为了整泓墨才乍着胆子主动,但不知为何,或许是因为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裴元歌居然越来越难以把持,也觉得火候差不多了,干脆赶紧喊停。
否则,再下去可就不知道是在折腾泓墨,还是在折腾自己了!
“裴元歌!”宇泓墨温柔地喊着,眼眸却危险地眯了起来。这紧要关头,她居然想跑?
裴元歌不理会他的威胁,径自道:“早点睡吧,明天——”话音未落,便觉得手腕一紧,被一股大力紧拽着,身不由己地倒在宇泓墨怀中,脸正好贴在他赤裸的胸前,触着他温热的肌肤,甚至能够听到他胸腔中那剧烈的心跳声,这一切无不昭示着宇泓墨此时的欲望。
第771章 渣男的水深火热(2)
“点了火就想跑?元歌,你觉得我是那么容易被你摆布的人吗?”
宇泓墨翻身将裴元歌压在身下,摩挲着她柔嫩的面颊,眼眸绽放出强烈的情欲光泽:“我知道,你是想要报白天的仇,不过元歌,眼下这时候可不大好呢!深更半夜,又是你我孤男寡女,你不觉得你的算计太浅薄了些吗?白天你会害羞,我可不会!作为惩罚,今晚就算你求饶,我也不会饶了你的!”
裴元歌却丝毫也不害怕,看着宇泓墨的眼眸中带着一丝笑意:“泓墨,今晚不行。”
“你说不行就不行?我非要,你别想跑!”宇泓墨难得霸道地道,伸手就要去解她寝衣的衣结,用实际行动告诉她他的决心。这丫头,当真是宠过头了,居然学会了对他使坏!
裴元歌拿出了杀手锏:“泓墨,我今天葵水来了。”
“……”宇泓墨的手僵住了。
看着他呆愣的模样,裴元歌忍俊不禁,眉毛高高扬起:“所以我说了,今晚真的不行!”
宇泓墨瞪大双眼,紧紧地叮嘱她,试图从她的神情中看出一丝丝的心虚,伪装,但无论他怎么看,都看不出丝毫的谎言。虽然有着深深的戏谑,但显然不是针对葵水来了的这件事的!许久,宇泓墨才磨着牙,咬牙启齿地道:“裴元歌,你为什么不早说?”
“我早就让丫鬟告诉你,我身体不舒服,让你今晚睡书房的。是你自己非要跑过来!”裴元歌神情无辜。
“……”他以为元歌是为白天的事情赌气,故意跟他闹着玩的,谁能想到竟然真的是“身体不舒服”?而且,刚才她还故意撩拨他,故意主动地诱惑他……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故意不说清楚,故意让他误会,故意让他兴冲冲地跑过来,故意撩拨得他难以自制,然后在最紧要的关头告诉他这件事!
报复,这是赤裸裸的报复!
报复他白天故意在柳府吓唬她,故意撩拨她然后又半途而废!
而裴元歌那得意而闪亮的双眸,明明白白地告诉他,对,我就是故意的!我就是在报复你白天的行为!你能把我怎么样?
骂?肯定被她当做耳边风;打?他舍不得;白天好不容易想到的办法,现在不能用……
该死,为什么女人会有葵水这种东西?为什么女人来葵水的时候不能够同房?宇泓墨满心火气,咬牙切齿地想着,忽然一低头,一口咬在裴元歌洁白的脖颈上,不住地啃咬着,牙齿绷得咯咯响:“我不管我不管我不管!元歌你点的火,你要负责灭火!你赔我你陪我你陪我你陪我你陪我……”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好想杀人!
裴元歌耸耸肩,表示爱莫能助,试探着地道:“要不给你找个通房丫鬟?”
这时候还要故意气他!元歌她就是故意的故意的故意的故意的故意的故意的!宇泓墨愤愤地想着,嘟着嘴,怒气冲冲的下床,披着寝衣朝着门口走去。
“你干嘛?”裴元歌起身问道。
宇泓墨转头,阴森森地瞪着她,赌气道:“找通房丫鬟去!”
“再说一遍。”裴元歌也不着恼,嘴角微弯,眼眸而是很温柔很温柔地看着宇泓墨。
宇泓墨死死地盯着她:“冲凉水澡去!”
“要不要妾身服侍九殿下?”裴元歌探身出了床榻,摆了个很诱惑的姿势,还朝着宇泓墨抛了个媚眼,非常温柔娴淑地看着宇泓墨。
该死!明知道这时候他不能碰她,还要故意诱惑他!
“裴元歌,你给我等着,等过去这几天,看我怎么收拾你!”宇泓墨恨恨地扔下了这句话,留下计谋得逞后,在床上笑得直打滚的裴元歌,怒气冲冲地跑去净房冲凉去了。哼,居然敢这样恶整他!等到这几天过去,他非要让元歌三天三夜下不了床不可!下次她再求饶,他绝对当做没听到!以后绝不会对元歌再心软……
宇泓墨边冲凉水边咬牙想着,想到接下来几天都不能够和元歌亲近,就恨得咬牙切齿。
而且,每个月总会有这么几天……
真的好想杀人!
于是,其次清晨起床,春阳宫所有人便都看到自家九殿下黑得几乎能滴出墨汁的脸,浑身都带着生生人勿近的气息,让春阳宫的宫女和暗卫不得不绕着九殿下走。紫苑和青黛只当是元歌昨晚闹脾气,把九殿下惹怒了,私底下想要劝说她,毕竟九殿下对小姐好得没话说,小姐就算恃宠而骄,也要有个限度。谁知道,她们才婉转地提起这个话题,裴元歌就笑得难以自抑,只捧腹说让她们不用管。
紫苑和青黛满心担忧,却又不好多话,直到过去两三个月,发现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九殿下总是挂着一张“很想杀人”的脸,两人才彻底明白其中的缘由。
原来如此……
摸着手边皇宫三等侍卫的服饰,腰牌,以及手中的吏部公文,万关晓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天晚上,突然出现的黑衣人说可以为他谋求到皇宫三等侍卫的缺,虽然不怎么相信,但待职这么久,万关晓还是抱着赌一赌的心态答应了。而次日清晨醒来,更觉得那晚的一切虚幻飘渺得像是一场梦。谁知道,还不到十天,美梦竟然成真,他竟然真的成了皇宫三等侍卫。
那黑衣人究竟是谁?又为什么要这么帮他?
然而,万关晓无论怎么样努力思索,都猜测不出黑衣人的身份和来历。不过,既然他能够这般轻易地帮自己弄到皇后三等侍卫的缺,想必是手眼通天的人物。既然对方能够看中他,只要他能够抓住这个机会,一定能够飞黄腾达!
第772章 渣男的水深火热(3)
按照公文上的日子,万关晓早早地到侍卫所去应卯。
“你就是万关晓?”案桌后面是个二十岁上下的年轻男子,国字脸,肤色微黑,穿着玄黑厢蓝边的劲服,却比万关晓的衣饰要稍微繁琐些,显然官阶也比他更高点。看到腰牌和公文上的名字,年轻男子眸光微微闪了闪,流露出一抹不善,淡淡道,“我是管这个卫所的偏卫齐重绅。”
皇室侍卫按照等级不同,有着不同的卫所,统管一个卫所的叫做偏卫,掌管数个卫所的叫做正卫,而统领整个正卫的就是侍卫统领。也就是说,这个齐重绅,往后就是万关晓的顶头上司。
这样的人物,万关晓自然不得得罪,忙道:“以后还请齐偏卫多多指教。”
“放心,我会好好指教你的!”齐重绅淡淡一笑,眼眸中流露出几分深意,忽然扬头喝道,“赵良,朱前学,袁乾明,还有老李,有新的三等侍卫前来应卯,你们考量考量他!”说着,又对万关晓解释道,“这是我们这个卫所的规矩,有新人前来报到,就得先让老侍卫出来跟他过过招,考量考量新人的身手,心里有个底,也便于以后的调派事宜。万关晓,你不会有意见吧?”
万关晓忙道:“不会不会。”
对于皇宫侍卫的事情,万关晓从前也曾经从裴诸城那里了解过,知道的确有这么个规矩。但更重要的是,万关晓绝对不能够得罪眼前的齐重绅。虽然说皇宫侍卫,是武将升职最好的跳板,那是因为在皇宫之中,遇到贵人甚至皇帝赏识的可能性最大,但如果你被派到冷宫之类鸟不拉屎的地方,这辈子都不可能得见天颜的话,那升迁也就无从谈起了。而偏卫,正是决定各个侍卫轮值的处所的关键人物。
所以,万关晓绝对不能得罪齐重绅,否则这好不容易得来的前程,恐怕就要这样毁了。
“既然这样,那就开始吧!”齐重绅淡淡地道,挥手命四名老侍卫上前。
赵良等四人如狼似虎地便扑了上来。万关晓虽然是当年武举第四名,但这些年待职,心思都用在奔走上了,于武技一道难免有些生疏,而这四个人也并非省油的灯。一时间以一迎四,万关晓难免有些慌乱,稍不留神,便被赵良在腹部狠狠地揍了一拳,疼得他五脏六腑都要蜷缩起来,显然这一拳丝毫也没有留情。
万关晓心里有些着慌,这还是考量吗?还是想要他的命?
而这场较量并没有到此结束,见万关晓被揍了一拳,身形缓慢,其余人也没有停手,反而觑着空隙,一起供了上来。万关晓勉强闪过朝着他脸上砸过来的一拳,却怎么也无法避开另外三圈,一时间手臂、臀部和大腿处又是火辣辣的一阵疼痛。
挨了这四拳,万关晓的脚步已经有些踉跄。
但齐重绅没有喊停,这些人也并不住手。万关晓拖着身体的疼痛,奋力拼搏,却是躲得过这人的拳,多不过那人的腿,更不要说还手反击了。而这些练武之人的力道,可不是那天在裴府门前的民众所能比拟,拳拳腿腿都头骨的疼,没多久,万关晓浑身上下便被揍了个遍,只觉得骨头都快要散架了。
就在万关晓以为自己要被这些人弄死的时候,齐重绅终于道:“停!”
四人住手,停立一边。万关晓勉强想要站起来,但膝盖处一阵剧痛,腿一软,差点跪了下去,身形极为狼狈。万关晓急忙稳住,挣扎着站起来,脸上堆起笑意,冲着周围四人拱拱手道:“四位大哥好身手,小弟自愧不如,以后还请多多指教!”
被揍成了这样,居然还能笑出来?还恭维那四人?
齐重绅冷笑,果然是个没脸没皮的东西,想必就是靠这份厚脸皮攀上了贵人,才混到皇宫侍卫里来的吧?“听说万关晓你曾经是上届武举的第四名,按理说身手也该不差才对,怎么才刚开头就被揍趴下了?看起来,也不过如此嘛!”
妈的,让你去跟四个人打,你能打得过吗?
万关晓暗暗腹诽,脸上却带着笑意,道:“小弟不过是误打误撞,不比齐偏卫和这四位大哥本领高强。以后小弟在此任职,定然要多麻烦齐偏卫和四位大哥,如果齐偏卫和四位大哥有时间的话,不如等到轮值结束后,给小弟个面子,让小弟做东,在孟云楼设桌席面,请齐偏卫和四位大哥喝杯薄酒?”
“孟云楼?”齐重绅撇撇嘴,转头向四人问道,“那是什么地方?”
其余三人都摇头说不知道,最后还是袁乾明道:“我好像听过,似乎是个低等酒楼,只怕连我家的下人都不会过去!我说万关晓,你要请喝酒,也得请个有档次的地方才是,平日里我们和齐大哥最低也是在临江仙喝的酒。孟云楼?亏你说的出口!那种低贱的地方,岂是我们这些人该去的?”神色睥睨,言语之间尽显对万关晓的鄙夷和蔑视。
“是小弟的错,既然如此,那就到临江仙去。还请齐偏卫和诸位大哥赏个面子!”万关晓陪笑道。
可是他心中却在滴血,临江仙那种地方,随便吃席酒菜,银两都要上百。他本就是贫寒子弟,家境不富裕,是认识裴诸城后才好转些,后来娶了裴元容,有了丰厚的嫁妆,日子才算宽裕起来。但这些年为了给他谋个职缺,到处奔走,银钱已经花得不少了,这临江乡的开销,对他来说还是颇为沉重的。
不过,想要出头,就必须和眼前这几位打点好关系,这些人情往来必不可少!
第773章 渣男的水深火热(4)
“到时候再说吧!”齐重绅漫不经心地道,翻看着手中的公文,道,“你今天第一天当值,也不敢派紧要的地方给你,临泉宫边上还有个缺,你先去那里当值吧!赵良,带他过去,把规矩说给他听,别让他出了事端,连累我们整个卫所的人!”
赵良应了一声,便带着万关晓过去。
等到他离开后,齐重绅才皱眉道:“打听到这个万关晓的来头了没有?”
“打听了,就是个贫寒弟子,当初武举考了第四名,原本在京禁卫任职,后来被褫夺了位置,一直空职到现在,本人没有什么背景。倒是他的妻子裴元容,是刑部尚书裴诸城的庶女,也是新九皇子妃的庶姐。”袁乾明道,随即又道,“不过我倒是听说,这个万关晓曾经悔婚,把裴尚书气得不轻,两边早就闹僵了,而且九皇子妃回门的时候,他还跑到裴府去闹,被裴尚书直接赶了出来。”
“这么说,不是裴尚书帮他谋的职缺?”朱前学道,满脸疑惑。
“连大哥可是忠南候世子,连伯父在莫正卫那里交情又好,听说还走了侍卫统领的门路,这才帮连大哥谋到这个职缺。如今居然被万关晓这个名不见经传的无名小卒给半路拦截,如果他背后没有人的话,这怎么可能?但如果是裴尚书,以他在皇宫侍卫中的人脉,怎么可能连个招呼都不打?”袁乾明也想不通透,转而去问齐重绅,“齐大哥,你也不知道这个万关晓是谁塞进来的吗?”
“废话!我要知道的话,干嘛还要你去查?”齐重绅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他们几个都是世家子弟,从小一起长大,彼此扶持,唯独忠南候连世子因为给忠南候夫人守孝,耽误了时候,这才没能和他们一道入宫做侍卫。原本这次他们几个人连同忠南候府四下走动,好不容易才把连大哥弄进来,谁知道前一天刚敲定,第二天就变了卦,莫名其妙塞了个万关晓进来,怎能不让这几个人火大?
尤其想到昨天连大哥那郁郁的神情,几人就更觉得难以容忍。
“管他是怎么进来的呢?敢抢连大哥的差事,我们兄弟就不能让他好过!”朱前学愣头愣脑地道,“如果他真有什么靠山,刚才被我们揍成那样,他连屁都不敢放一个,还点头哈腰地对待我们,还要请我们吃酒?早就翻脸,拿出他的靠山来了!再说,就算咱们要修理他,也都有着足够的借口,不让人抓到明面的把柄就是了,他要真敢闹,咱们正好说他不安分,趁机把他踢出去算了!”
袁乾明点点头:“我这次倒觉得朱大哥说得有道理!”
思量了下,齐重绅也点了点头,道:“那就好好地收拾收拾这小子,不把他磨掉几层皮,我就对不起连大哥!”说着,小声地对着两人吩咐着些什么,两人连连点头。
赵良将万关晓带到临泉宫,交代了规矩,就离开了。
临泉宫是个幽僻的宫殿,现在甚至没有人居住,只是偶尔有洒扫上的人过来打扫,院中种着几架也蔷薇花,听说是很久之前住在这个宫里的宠妃家乡盛开的花朵,废了好大的力气从南方移植过来的。如今临泉宫的繁华早逝,但这几架野蔷薇却仍然茂盛,如今正粲然绽放。只是也不是什么名贵品种,因而即便开得灿烂,也不会吸引到宫中的贵人。也就是说,这临泉宫,是个彻彻底底的冷门宫殿。
刚成为三等侍卫,万关晓也没指望一开始就能分到好的宫殿,虽然失望,倒也没有怨言。
但现在已经是五月中旬,初夏时节,太阳已经开始散发着盛夏的酷暑,而今天天气又特别好,阳光强烈得刺眼。而万关晓所站的位置又正好迎着太阳,没有半点遮蔽的凉荫。太阳肆无忌惮地照射在他的身上,身上的侍卫服又密不透风,很快的,万关晓就出了一身的汗意。
若在平时,万关晓道也能受得了这份苦。
可今天他才刚被那四名侍卫“考量”过,那些人下手可不容情,虽然不会说皮开肉绽这么明显,但淤青擦伤却是难免的,浑身上下都少不了这样的小伤口,被含盐的汗水一浸,火辣辣的疼。万关晓强行忍着,却不敢移动分毫,更不敢有偷懒的心思。
刚才赵良说得很清楚,轮值其间不能随便走动,更不能偷闲耍滑,被发现的话,是要处罚的。
想到刚才齐重绅和那四名侍卫的表现,万关晓相信,这些人不会放任他在这里随心所欲,肯定会找机会过来视察,如果发现他偷懒耍滑,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他的!
因此,尽管浑身都疼得要命,万关晓却还是忍着不动,知道当天轮值结束。
回到家中,身体僵硬的万关晓想要脱掉中衣时,才发现因为擦伤淤青的地方又被汗水浸透,因此有些地方已经溃脓,干涸后却将中衣和皮肉粘在一起,想要完好无损地脱掉已经不可能,只能咬牙,狠狠心连皮带肉地撕了下来,疼得万关晓之咧嘴。之后清晰伤口,拿清酒消毒,又是一阵疼痛,却也只能忍下,敷了金疮药,缠了绷带,希望伤口能够快点好起来。
因为周身都有伤口,一直隐隐作痛,稍不小心就会碰到,就是一阵剧痛,因而万关晓虽然已经疲累万分,却因为时常翻身碰到伤口,一再地疼醒,直到半夜都没有能够睡着。
他又不是傻子,当然能够看出来,这些人在故意针对他。
不过万关晓也不觉得意外,这五个人明显是世家子弟,或者勋爵府上的人,自古以来,这种权贵弟子,和贫寒子弟之间就有些水火不容,贫寒子弟看不起这些人尸位素餐,仗着祖上荫庇横行霸道;而权贵子弟则认为贫寒子弟身份卑微,不配和他们一道任职,因而对贫寒子弟有着强烈的敌意。
第774章 渣男的水深火热(5)
而武将多数都性情比较直,不像文官那般虚伪客套,因而这种纷争就更加直接激烈。
以现在的情形,他显然是被分派到一个世家子弟的卫所来,因而暂时被他们排挤也是很正常的。不过,只要他肯用心经营,把和这些世家子弟的关系处理好了,非但能够在卫所谋个前程,也能为将来的升迁之道现经营出人脉来,这对他往后的宦途有益无害。
万关晓想着,慢慢地睡了过去,然后因为碰到伤口再次痛醒,再慢慢地睡过去,再痛醒。
就这样,迷迷糊糊睡了一夜起来,万关晓满脸颓靡之色,眼下有着深深的青黑。
接下来的日子,万关晓竭尽全力地去讨好着卫所的众人,然而,渐渐地,他却发现,对于他的讨好逢迎,不时的孝敬,酒楼宴请,这些人都全盘接受,丝毫也没有客气,但在卫所对待他的态度却丝毫也没有因为这些而有所缓和。他所能接到的差事,仍然是最差的殿阁,无论暴雨还是烈日,都没有任何遮蔽的地方,更加不会有贵人经过;平日里卫所众人的冷嘲热讽依然不断,更是经常以切磋较量为名将他揍得浑身是伤,丝毫也没有古语所说的吃人嘴软,拿人手短的风范……
一段时间下来,连万关晓这样的性子都恼怒起来。
虽然说他有心理准备,但这也太过分了吧!
就算世家子弟对贫寒子弟有偏见,他已经这样装孙子,委曲求全,处处逢迎讨好着这些人,把他们当成祖宗来供着,怎么他们非但对他没有丝毫改观,反而更加变本加厉起来?日日轮值辛苦不说,旧伤好了添新伤,每天累得像狗一样,以至于连家中的美妾都没有时间亲热……而就这样,这群混蛋居然还不满意?这样天天地以欺负他为乐!
只可惜,他不知道那个助他的黑衣人到底是谁,也没有办法找他,本身又没有什么背景靠山,也只能忍着!或许卫所的人也是一时看他不顺眼,随着时间的流逝,应该会对他慢慢改变态度吧!万关晓如是想着,看起来,这种水深火热的日子,还要再坚持一段时间。
然而,万关晓却不知道,齐重绅等人对他的敌意,根本不是因为权贵子弟和贫寒子弟之间的纷争,而是因为万关晓这个三等侍卫,是抢了他们亲如兄弟的忠南候世子的位置,因为为忠南候世子抱不平。既然这些天修理万关晓下来,也没见万关晓背后有什么靠山出来替他撑腰,那接下来,他们对万关晓只会更加放肆。
且不说万关晓在卫所过得水深火热,这边春阳宫里,迎来了一位意料之外的客人……
九殿下宇泓墨的棺材脸板了整整五天,春阳宫里到处都是低气压,众人连说话都不敢大声,唯恐招惹了九殿下的晦气,引来祸端。直到这天清晨,九殿下神清气爽地从正室里出来,脸上终于挂上了平日里惯常的笑意,而九皇子妃却意外地睡迟了,连给柳贵妃的请安都误了,春阳宫里终于雨过天青。
当然,料到元歌会起迟,泓墨提前就派人到柳贵妃那里告了假,说元歌不舒服,不能去请安。
因此裴元歌倒并不惊慌误了请安,只是对某人的体力有了深深的认识和腹诽。反正她也已经病了,索性多睡会儿。谁知道还没合上眼,门外便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听说元歌妹妹身体不舒服,我特意来瞧瞧!”说着,也不理会紫苑等人的拦阻,执意闯了进来。
“七皇子妃,奴婢说了我家皇子妃不舒服,正在休息,现在您能信了吧?”紫苑恼怒地道。
那天在柳府,她是将小姐和李纤柔之间的对话听了个遍的,知道李纤柔想要陷害小姐,心中对她早就痛恨无比。当初李纤柔在京城处境那么凄惨,秋猎围场,还有温小姐的添妆上,都是小姐帮她解得围,这三年又常常写信过去帮她指点她,甚至还托郑夫人想要在关州为她寻门稳妥的亲事,即便李纤柔嫁给七殿下,小姐依然尽心尽力地帮她……结果李纤柔居然恩将仇报,背叛小姐,出卖小姐!
见她已经进来,明明这样大的喧哗声,裴元歌仍然闭着眼,似乎毫无反应,李纤柔心中暗暗恼怒。
以裴元歌的机敏,刚听到声音只怕都会惊醒过来,现在故意这样装睡,显然是摆给她看的!不过,深吸一口气后,李纤柔还是平静了下来。柳府寿宴,她的心思败露,和裴元歌完全决裂,七殿下当时那一掌,打得不轻,让她半张脸都红肿起来,嘴角破裂,根本没法见人,最后只好声称身体突然不适,急急地赶回德昭宫,直到如今再也看不出痕迹才敢出来。
现在的她,对七殿下来说,已经失去了大部分的利用价值,因而除了柔顺听话,再无可取之处。
所以,她只能听从七殿下的吩咐,别无选择。
“七皇子妃,我家皇子妃需要休息,不宜见客,您请先回吧!”紫苑冷着脸道。
李纤柔却柔声笑道:“不要紧,我在这里等着就是了。我和元歌妹妹情同姐妹,今天去给母妃请安,听说她身体不舒服,实在放心不下,所以就忍不住过来看看,总要等元歌妹妹醒来,和她说几句话,听说她无恙才能安心。你放心,我会很安静,不会打扰到元歌妹妹的。”
真是厚颜无耻!紫苑暗想,却又不能将她撵走,只能暗生闷气。
毕竟,李纤柔带得有德昭宫的宫女,而春阳宫又新来了一批宫女,众口昭昭,如果李纤柔“好心”前来探病,又如此的“低声下气”,她们若还是赶人的话,未免会让人说小姐骄横,不把七皇嫂放在心里,偏偏李纤柔做的那些龌龊事情,又不能公开,否则反而会影响小姐的清誉。因此,即便李纤柔做出了那样的事情,大家明面上还是要维持着和睦的假相。
第775章 渣男的水深火热(6)
李纤柔定然是看准了这点,才故意这样做。
裴元歌倒是无所谓,李纤柔既然有耐心在这里坐着等,就让她等着好了。反正她昨晚几乎没睡,被宇泓墨那只憋了五天的禽兽折腾了一晚上,到最后实在是经受不住昏睡过去,那只禽兽才算罢休!反正有紫苑等人看着,也不会让李纤柔做出什么手脚来,她正好趁机补个觉。
昨晚实在太累,裴元歌很快就沉沉睡去,再次醒来,已经过了晌午。
李纤柔却依然在外间等着,听说裴元歌的动静,忙起身笑着道:“元歌妹妹,你身体可好些?”模样十分温柔和顺,似乎先前和裴元歌的决裂从来都没有发生过似的。
要装是吗?难道还怕你不成!裴元歌忙笑着起身,道:“多谢七皇嫂挂念,我身体本来就有些弱,这几天天气阴晴不定的,就有些不好,倒是有劳七皇嫂过来看我。七皇嫂到了多久了?紫苑,七皇嫂既然过来,你怎么不叫醒我,任由七皇嫂在这里候着呢?”模样也十足的情真意切。
敏锐地察觉到裴元歌脖颈上的吻痕,李纤柔便知道她为何“不舒服”,心中酸涩无比。
可想而知,九殿下和裴元歌必定是恩爱无比,可是她呢?除了那次柳贵妃警告,七殿下勉强和她圆了房后,至今七殿下连碰都没有碰她,反倒是经常去晨芳阁的袁华舞那里,让她日日独守空闺。想着,心里就越发不平起来,明明都是差不多的处境,为什么裴元歌能够过得这么风光,她却如此落魄?
既然她不好过,裴元歌也休想好过,何况这也是七殿下的意思!
“元歌妹妹不必如此,是我说让紫苑不要打扰你的。”李纤柔笑语晏晏,“原本今天清晨去给母妃请安,听宫女说你病了,所以特意来看看。虽然说体弱不算大病,但也要小心调养,免得落了病根,回头让太医好好瞧瞧。”只是瞬间,李纤柔便把酸涩的情绪压进心底,神情关切地道。
那模样,全然是嫂子对弟媳的关爱,完全无可指摘。
“多谢七皇嫂惦记着,我知道了。”裴元歌微微笑着,倒要看看李纤柔这卖的是什么药。
看着这样的裴元歌,李纤柔默然。
对于这次来春阳宫,她原本已经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准备。
或许裴元歌会愤怒,会嘶喊,会把她撵出去,或者就这么冷落着她,就好像眼前没有这个人;或许裴元歌会顾忌体面敷衍她,却依然难以掩饰她心中的愤怒和怨怼……她想象过各种可能,却惟独没有想到,裴元歌会如此平静,笑容如此温和,就好像柳府寿宴上的事情从来都没有发生过;就好像她们仍然是最好的姐妹,她来看望元歌,而元歌对此感激感动。
不知道为什么,裴元歌如此平静,她却突然觉得有些愤怒起来。
若裴元歌真的将她当做姐妹,眼下又怎么可能如此平静?原来她对裴元歌来说不过如此!对她好,说些轻飘飘的话语,展示下自己的善良和同情心,而她的落魄刚好能够昭显裴元歌的风光无限……她对裴元歌的意义也不过如此!所以眼下裴元歌才能够这样平静!
为自己的所作所为寻找借口,将一切推到裴元歌的身上,李纤柔忽然见就觉得如释重负。
既然裴元歌这样对她,那她又何必再对她内疚?
“九皇子妃刚醒,只怕饿了吧?眼下也正该用早膳的时候,九殿下特意吩咐了,说他会回来用膳,只怕也改下朝了,九皇子妃且再等等。”青黛说着,转头笑着对李纤柔道,“只怕七殿下也快要回德昭宫了,身边必定要人服侍的,七皇子妃来看我家皇子妃,固然是妯娌情深,但服侍七殿下更重要,可别因为我家皇子妃,连七殿下都冷落了,岂不是我家皇子妃的罪过了!再者,我家皇子妃病弱,只怕也没力气多少话,七皇子妃还是先回德昭宫吧!等我家皇子妃身体好些,大家再聚也不迟啊!”
这清脆伶俐的一番话,顿时让李纤柔变了脸色。
她在德昭宫不受宠,别人不知道,裴元歌却是知道得清清楚楚,眼下这丫鬟故意这样说,分明就是在讥刺她!但这番话明面上没有任何错,李纤柔也只能忍着,笑道:“我知道,你这丫头是怕我吵了你家皇子妃,放心,我是来看元歌妹妹的,又怎么会给她添乱?取早膳过来,我来服侍元歌妹妹用膳!”
这个李纤柔,脸皮是不是太厚了些?青黛暗自生气,转头对木樨努努嘴。
木樨会意,悄悄地出去了。
裴元歌可不觉得,李纤柔连青黛这样的讥刺都能忍着,就只是为了来表现她的妯娌情深。
果然,没多久,又是一道清脆的声音传了进来:“纤柔嫂嫂,原来你在春阳宫,让我好找!”说着,身着大红衣裳的李明芯便兴高采烈地进来。自从遇到宇泓墨后,她顿时格外偏爱起大红色的衣裳,似乎穿着和九殿下同色的衣衫,就离九殿下更近了一分。不过今天……她就可以离九殿下更近了!
“纤柔嫂嫂在这里正好,我原本就听哥哥说,春阳宫的景致最好,早想找时候让纤柔嫂嫂带我见识见识呢!正巧今日纤柔嫂嫂在这里,择日不如撞日,就带我在春阳宫游览一番吧!”李明芯装出一副天真无邪地模样,又对裴元歌道,“元歌姐姐,你就让我游览游览春阳宫吧!我真的很想来看看呢!”
她不称九皇子妃,却称元歌姐姐,不想把裴元歌和九殿下扯上关系。
第776章 恩爱刺眼
只怕不是想要看春阳宫的风景,而是想要看看春阳宫的男主人吧?裴元歌心中冷笑。难怪李纤柔被青黛那样讥刺也不肯离开,想必就是为了让李明芯找过来,又特意挑的用早膳的时候,就是为了和泓墨来个不期而遇吧!不过,李明芯不可能指使得动李纤柔,这多半是宇泓烨的主意!
想要让李明芯插足他们中间,给她添堵?
看着李明芯精致的妆容,艳红的衣裳,裴元歌心里就觉得一阵不舒服。
即便她知道,泓墨绝不会多看李明芯一眼,更不可能对她中意。但有人觊觎她的丈夫,裴元歌又如何能够高兴得起来?尤其,这个人居然就这么光明正大地欺上门,想要当着她的面勾引她的丈夫!真当她是死人不成?偏李明芯是个草包,听不懂话,而李纤柔却是打定主意要装厚脸皮,只怕赶是赶不走的。
好,既然你们这么想要李明芯见泓墨,本皇子妃就大发善心,让你见!
裴元歌暗暗咬牙,心中打定了主意。
待会儿,她要不把李明芯气得跑出春阳宫,她就不叫裴元歌!
正在这时候,外面响起了脚步声,以及隐隐约约喊九殿下的行礼声,显然是宇泓墨回来了。李明芯顿时眼前一亮,不由自主地转过头去看窗外,隐约看到九殿下身着一袭黑红皇子正装,束冠佩玉,虽然看不到脸,但就这样一道身影,就带着别人远不能够有的倜傥风华。
“怎么?皇子妃房里有人?”宇泓墨在窗外立定脚步,声音突然变得极为恼怒,“不是说了皇子妃身体不适,需要好生休养吗?什么人这么不懂规矩没眼色,居然敢去打扰皇子妃的清静?来人,给本殿下把这些没规矩的贱婢拖下去重打二十大板!”
闻言,裴元歌心中暗笑。
她才不信泓墨会不知道房内的人是李纤柔和李明芯,肯定早有人去报信,泓墨却故意这样说,分明是在指桑骂槐,又故意说得这么大声,就是为了让李纤柔和李明芯难堪。
木樨很快就回答道:“回九殿下的话,奴婢们怎敢去打扰皇子妃的清静?是七皇子妃携李小姐前来。”
“原来是这样!”宇泓墨说着,掀开帘子进来,目光一扫,看到床前的李纤柔和李明芯,忙做出一副惭愧的模样,道,“原来是七皇嫂在元歌房内,我不知道,还以为是哪个贱婢不听话,竟敢违背我的吩咐,前来打扰元歌的清静,这才忍不住骂了几句,不想竟是七皇嫂,真是得罪了,七皇嫂可别见怪!”
李纤柔明知道宇泓墨是在拐着弯儿骂她,却也不好说什么,只能道:“自然不会。”
看到宇泓墨进来,李明芯忙站起身来,娇声道:“九殿下。”
她今日装扮得如此明艳,又是这么一身乍眼的大红衣裳,九殿下定然会被她吸引住目光的!
然而,就在这时候,裴元歌忽然咳嗽一声,轻声道:“泓墨,你回来了!”声音轻细,却极为柔婉动听。说着,起身披了件罩衣,下床走到宇泓墨身边,伸手为了整理着衣裳上的褶皱,又取出绣帕,帮他擦拭额头的微微寒意,半是埋怨半是娇嗔地道,“干嘛回来得这么急,都出了一头的汗!太医不是说了,我身体没什么大碍,只要静养着就好了嘛!”
宇泓墨微微挑眉,眼眸定定地看着裴元歌。
元歌一向是重规矩的人,除了两人独处外,从来不会叫他泓墨,尤其当着不熟悉的人,更加不会如此亲昵。而且居然帮他抚平衣裳上的褶皱,还帮他擦汗……依照他昨晚的行径,害得她今晚起不来床,连请安都误了,元歌应该会板着脸不理他才对。
现在元歌居然对他这般温柔体贴?太不对劲儿了!
而且还故意说这样话,似乎他是为了急着回来见她才会急得满头大汗……虽然他的确是着急回来,但元歌绝对不会说出来的……宇泓墨忍不住转头去看了下窗外,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不成?
宇泓墨定定地看着她,眼眸中闪烁着疑惑,似乎在说:“你在搞什么鬼?”
裴元歌则还了他一个俏皮的眼神。
看到裴元歌去砰九殿下的衣裳,还伸手去触摸九殿下的额头,李明芯心里就忍不住燃起一把火,该死的裴元歌,居然当着她的面这般勾引九殿下,真不要脸!她却不想自己这样跑到人家家里,想要勾引别人的丈夫更加不要脸,只想要压过裴元歌,让九殿下看到她。
因此,李明芯又扬高声音,喊道:“九殿下,我是李明芯!”
“哎哟,泓墨!”裴元歌却恰巧在这时候身体一软,整个人朝着宇泓墨倒过去,紧紧抱住他这才站稳,然后才羞赧地道,“对不起,刚才我突然脚软,没撞疼你吧?”
宇泓墨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忽然潋滟一笑:“没有。”
随即打横将裴元歌抱起,朝着床边走过去,柔情脉脉地道:“不是说,你身体不好,就在床上歇着,别下来走动吗?怎么还是跑了下来?元歌,这样我会担心的!”不管元歌为什么这样做,既然她要宴席,他就陪着她!再说,原本还担心早朝回来,会被昨晚精疲力尽的元歌追杀,现在美人居然主动投怀送抱,温香软玉满怀,他要是不抓住机会,那才是傻瓜!
两人这番恩爱缱绻,顿时狠狠地刺痛了旁边两个人的眼睛。
对李纤柔来说,她和元歌都是是非缠身的人,又前后大婚,七殿下对她冷落暴戾,而九殿下对元歌却爱若至宝,这鲜明的反差,简直就像一根刺,牢牢地扎在她的心底。裴元歌和九殿下越是幸福,似乎就越发衬得旁边的她黯淡落魄,凄凉悲怆。
第777章 宠妾灭妻(1)
至于李明芯,见九殿下连看都没看她一直,只顾抱着裴元歌卿卿我我,心里那份窝火酸涩就别提了。
她正想要出言喝骂,却被李纤柔拉住,冲着她摇了摇头。
虽然说这种当众亲昵,不太合规矩,但九殿下从来就不是守规矩的人,这又是在两人的卧房,裴元歌又说了自己体弱脚软,那九殿下体贴病弱的九皇子妃,抱她到床上,也不算什么大事。若真让李明芯闹将开来,最后丢脸的只会是她们!而裴元歌甚至可能会以此为借口,谢绝她们以后再往来,那就因小失大了。
李明芯原本不怎么看得起李纤柔,但被她这一拉,还是忍住了,只是两眼几乎喷出火来。
宇泓烨知道李明芯的性子,冲动鲁莽,没多少心机,宇泓墨又对裴元歌情深意重,若是让李明芯去闹,绝对不可能影响到两人分毫。因此,临行前,他特意叮嘱过李明芯,要她认真听李纤柔的话,他自然会想办法为她谋算,让她嫁给九殿下,否则的话,他就不再管李明芯这件事了。
将裴元歌抱到床上,宇泓墨帮她盖上被子,掖好被角,动作温柔体贴。
“既然知道我担心你,就该好好养着,赶紧养好了身体。”宇泓墨伸手掠过她的面颊,另一只手则握着裴元歌的手,借着薄被的遮掩,轻轻揉捏着她柔弱无骨的纤手,眼角眉梢皆是风流,神情却是一本正经,“想着你今儿病了,我在早朝上都心不在焉,只一心记挂着你的情况。昨儿都是我,才害得你今儿生病,元歌,你不会怪我吧?”说着,潋滟的眸晦暗难言,似乎真的颇为内疚忧心。
这话冠冕堂皇,似乎在说裴元歌为他操劳而病倒,对他情深意重。
但裴元歌岂会听不出他话语中的暧昧,昨晚可不是因为宇泓墨大逞兽欲,才会害得她今早起不来床?这个家伙,居然借着这光景调戏她?裴元歌难免有些恼羞,但看到旁边李明芯气歪了的嘴脸,又觉得心头大为快意,再看宇泓墨得意的眉眼,似乎笃定了她不会当众拆穿他,只能忍耐。
哼,他会欺负她,难道她就不能反欺负回来吗?
想着,裴元歌脸上展露笑意,眉眼盈盈如水,含情脉脉地凝视着宇泓墨,低声而羞赧地道:“瞧泓墨你说的,我是你的妻子,服侍你,为你打点,这就是我的本分,何况你对我这么好,就算再辛苦操劳,我也心甘情愿,只担心不能够回报你对我的好,让你满意,又怎么会怪你呢?”
说着,仗着有薄被遮掩,别人看不到,她乍着胆子,在宇泓墨手心不住地画圈圈,充满了挑逗的意味。
宇泓墨手猛地一握,将元歌捣乱的手紧紧得桎梏在手中。
这妮子,真的学坏了!
迎着她看似含蓄柔婉,实则带着七分娇媚的眼神,又听她这般柔顺地回应他那暗含暧昧的话语,又是这般欲迎还拒,娇羞无限的神情,宇泓墨心中早痒痒起来,再加上她的手还在底下的不住挑逗着他,宇泓墨就更加觉得浑身的血液都燃烧起来,恨不得就此将元压在身下,恣意怜爱。
偏偏还有李纤柔等人在旁边碍眼,再者,他压抑了许久,昨晚放肆了,元歌的身体只怕也不能够承受。
这丫头就看准了这点,故意撩拨他!
宇泓墨又是心痒又是恼怒又是欣喜,盯着元歌得意洋洋的小模样,心中实在爱极。
“元歌你不会怪我就好,那等你好了,再慢慢地服侍打点我,不急!”宇泓墨笑着道,神情自若地俯身,当着李纤柔和李明芯的面,在裴元歌唇上轻轻一吻,然后抬头,看着元歌骤然间变得通红的脸,心中大为得意。也不想想我宇泓墨是什么人?天底下最不守规矩,最恣肆张扬,年年御史弹劾第一名,有什么事情是我不敢做的?哼哼,小样以为这样就能反调戏我,道行太浅了!
“泓墨你——”裴元歌白玉般的面颊顿时红若彤云。
宇泓墨则含笑看着她,那眼神分明是在说,有本事你就反吻过来,我欣然接受!
这个不要脸的无赖,厚颜无耻的混蛋……裴元歌在心中暗暗咒骂,被子底下的手狠狠地拧了宇泓墨一下,他也太放肆了,居然当着众人的面吻她……这家伙就是仗着厚脸皮,欺负她脸嫩!
宇泓墨哪里会把这一拧当回事,只笑眯眯地欣赏着元歌羞赧窘迫的姿态。
原本两人还有三分做戏的姿态,但这会儿却已经全然是夫妻间的亲昵情趣,不必刻意伪装,两人周身边带着浓浓的情意,眼眸对视间的尽是浓得几乎化不开的甜蜜和温柔,令人羡煞,却让旁边的人几乎气炸了肺。
李明芯终于忍不住开口道:“当众卿卿我我,裴元歌,你成何体统?”
在他的地盘,居然有人吼元歌?宇泓墨凝眉瞧了李明芯一眼,却是浅笑魅惑:“这位小姐还未嫁人,夫妻间的事情你自然不懂,就别多话了,免得惹人笑话。”
一句话便堵住了李明芯的嘴。
人家都说了,这是夫妻间的事情,没嫁人的少女没资格评论。难道李明芯还能说她就是知道,就是懂,非要评头论足不可吗?就算她再听不懂话,也总还知道女孩家有些事情是要顾及的,不能太过肆无忌惮,只能转头去看李纤柔,示意她开口,阻止裴元歌和九殿下这般甜蜜亲热,看得她刺心。
毕竟,李纤柔是成了亲的,她总能置喙夫妻间的事情吧?
李纤柔也看得很不舒服,裴元歌这是故意这样,来刺她的眼睛的吧?不过她可不比李明芯鲁莽,笑着温然道:“九皇弟和元歌妹妹当真恩爱!不过,眼下毕竟是白天,若是太过亲密,让别人知道了,只怕会说元歌妹妹不自爱,也会连累九皇弟的名声。九皇弟和元歌妹妹还是收敛些的好。”
第778章 宠妾灭妻(2)
话语之中十分语重心长,似乎全然是为宇泓墨和裴元歌着想。
“这就奇怪了,元歌是我的妻子,她若跟我亲密是不自爱,那跟谁亲密才算自爱?又怎么会连累到我的生命?我不去跟自己的妻子亲密,难道去跟别的女人亲密?这样才不会连累我的名声?”宇泓墨言笑晏晏,因为方才调戏元歌成功而心情极好,倒也没有板着脸,笑容妖魅,“再说,七皇嫂也不是外人,跟元歌关系又好,定然会处处关爱我们,自然不会像那些长舌妇般乱传话。又怎么会传出去呢?”
李纤柔一时结舌,难以接话。
若是说元歌还要顾及体面,不能够太过放肆,因此她还有说话的余地的话,这位从来不按常理出牌的九殿下,却是更难招架。听他话语的意思,对于当众亲吻妻子这件事,他显得格外理直气壮,同时又拿话语挤兑住李纤柔,说她不是外人,又和元歌关系好,自然不会外传。
李纤柔现在要竭力表现得和元歌闺蜜兼妯娌情深,才有足够的理由经常登门春阳宫,而不被人说道。若是她将裴元歌闺房中的事情张扬出去,甚至诋毁裴元歌,那就是明摆着挑拨是非,裴元歌就有足够的理由跟她翻脸!
九殿下故意只提她,不提李明芯,显然就算李明芯把这回事传出去,也会算在她的头上。
到时候九殿下说因为她和元歌是朋友又是妯娌,没把她当外人,所以没有拘束,结果李纤柔却将两人的闺房之事乱传,借此诋毁元歌,这样又算是什么姐妹情深?什么妯娌?再者,九殿下恣肆乖张的名声在外,经常会让人们有种感觉,似乎这位九殿下无论做出什么事情都不算稀奇,何况只是当众亲吻自己妻子这种闺房私事?说不定反而会成为夫妻情深的佳话,对裴元歌没有多少损失,她却要担当诋毁朋友的恶名。
她和元歌已经闹翻,只是因为宇泓烨之事事关裴元歌清誉,双方都不会明言,所以还要维持着表面的体面。
但若是有了足够的理由,裴元歌就能够光明正大和她翻脸,不许她在踏足春阳宫。
现在,因为表现上的体面和关系,她还能够拜访裴元歌,对七殿下来说还算有点用处,若是连这层关系都没有了,她可就彻底失去了利用价值。到时候,处境只会更加不堪。
因此,有了宇泓墨这番话,李纤柔非但不能借此生事,还要注意约束李明芯,免得裴元歌借题发挥,彻底跟她决裂。
“九皇弟说得是,我自然不会外传!”李纤柔只能这样道。
“既然七皇嫂都不会外传,我也就不必担心,更不必忌讳了不是?”宇泓墨笑吟吟地看着她,“何况,夫妻新婚,还不都是这样好得蜜里调油,七皇嫂刚刚新婚,想必也明白其中滋味,自然能够理解,就更加不会怪罪我这小小的失态了,是不是?”
李明芯脸色又是一黯,握紧了拳,她何曾有过蜜里调油的新婚?
九殿下这样说,分明就是在故意揭她的疮疤!
但她又能说什么?难道她能当众说,七殿下冷落她,两人从来就没有好的蜜里调油的时候吗?这样非但无法辩驳九殿下的话,反而是自曝其短。因此。李纤柔也只能默默忍了下来,勉强笑道:“那是自然。”
“我想也是。”宇泓墨笑着道,反正他们私底下早就撕破了脸,他又警告了她乱传话的后果,难得现在元歌这般柔顺乖巧听话,又故意想要和他表现亲热……这么好的机会,他若不把握住,岂不是太傻了吗?想到这里,宇泓墨扬声道,“紫苑,都什么时候了?怎么还不传早膳?”
紫苑忙道:“奴婢立刻就去。”
听到要用早膳,裴元歌正要起身下床,却被宇泓墨按住。
“都说了你身体不好,别乱下床了,就在这床上设个案几,我来伺候你用膳好了!”宇泓墨子兴致勃勃地道,平时元歌规矩得很,也就晚上才会放开些,哪里会让他做这种事情?正好今天趁机体验体验亲手喂元歌吃饭的感觉,顺便献些殷勤,免得元歌还记恨他昨晚的放纵。
裴元歌哪里能够经得起这仗势,面色微红:“我自己来吧!或者让紫苑她们服侍我就好!”
“有什么关系?都说了七皇嫂不是外人,又不会胡乱说话,元歌你担心什么?再说,今天你不舒服,我来伺候你,赶明儿轮到我身体不好,就换你来服侍我,这样很公平啊!”宇泓墨趁机当着众人的面求福利,若是他躺在床上,元歌亲手一口一口地喂他吃饭……啧啧啧,想想就觉得美得很!
嗯,改天换他装病好了。
看看旁边李明芯扭曲的脸,嫉恨的眼神,裴元歌立刻点点头,道:“好!”
赚到了!赚到了!宇泓墨心中大喜,忙殷勤备至地帮忙将案几摆好,又将元歌喜爱的菜色放在案几上,取过筷箸和汤匙,真的夹一筷子菜送到裴元歌嘴边,等她吃了,眼睛闪亮闪亮地问道:“好不好吃?”
抬头触到宇泓墨认真明亮的眼神,裴元歌心中一震,点点头:“嗯,好吃。”
“真的这么好吃?”宇泓墨说着,筷子一转,又夹了一口菜送到自己嘴里,嚼了嚼,点头道:“好像是比平常做的好吃!紫苑,传本殿下的旨意,说小厨房今早的早膳做得好,本殿下有赏!”然后又舀了一汤匙白粥,送到裴元歌嘴边。
这个泓墨……总是这样!
看似玩笑和戏谑之中,突然会有那么一瞬间,有着那么真诚而恳挚的表情,再加上那含情凝提的潋滟眼眸,不经意间就会被他打动;可是,也许下一刻,却又会变得孩子气,做出些让人哭笑不得的行为……但这样的泓墨,却让裴元歌的心融化成一滩春水,再也硬不起半点心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