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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白色蝴蝶     重生之嫡女无双txt下载     重生之嫡女无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494章 贵妃察觉(1)

    得到消息的裴元舞,只要稍加思索,就知道怎么回事。

    当年章芸给裴元歌下毒,因而害死明锦的事情,裴元舞虽然年纪小,但万事留心,也知道些端倪,更知道当年的章芸为了找能够不被明锦发现的毒药,翻了许多古籍,才找到那样两种混毒。后来,章文苑入宫前曾经找她相聚,原本是想在她面前炫耀,但说着说着就提到了宫廷争斗,裴元舞就顺势向章文苑献上了这条计策,作为交换,章文苑要帮她制造机会,能够入宫成为贵人。

    可惜,章文苑太过急躁,也太笃定那条妙计会有用,更糟糕的是,她居然把这条计策用在裴元歌身上,还被舒雪玉撞个正着,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反而把自己折进去,顺带着连明锦之死都被揭开,这倒是裴元舞始料未及的意外之喜。

    这样也好,虽然没有了章文苑,但她在太后跟前已经露了脸,而且章芸也被牵连,被送到清心庵,暂时不必担心她会泄露秘密。至于章芸所说的那个同样知道秘密的人……裴元舞冷笑,既然章芸能够把那样的秘密告诉那个人,显然是她的心腹,现在章芸被送到清心庵,那个人绝对会出现去见章芸,只要她想办法派人盯着,找出那个替章芸保守秘密的人,到时候一举将两人除掉,这个秘密就会成为永恒的秘密,谁也不会知道。

    而在清心庵那种地方,无论做什么事只怕都不会有人理会……裴元舞眼眸中闪过一抹冷冽的杀意。

    或许只有裴元容,对章芸还有点母女之情,听到这个消息后落了几滴眼泪,但她现在要操心的事情也很多,再加上裴元容并不知道清心庵是什么地方,只以为是静养的所在,想着反正章芸原本就被软禁着,在哪软禁也都没差别,想了会儿便丢开了不再理会。

    夜色如墨,繁星点点,在宛如墨蓝色锦缎的苍穹中闪闪烁烁。

    裴诸城坐在石桌旁,以手撑头,脸上是深深的疲惫倦怠之色,似乎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但即便如此,当身后响起了细微的脚步声后,裴诸城还是第一时间察觉到,立刻警觉起来,换了神态转头望去,却见裴元歌一身绿衣,有些怯怯地站在月亮门前,正试探性地望着他。

    裴诸城笑了笑,点点头,向她招招手。

    裴元歌微微松了口气,跑过来在他旁边的石凳前坐下,黑白分明的眼睛瞧着裴诸城。

    “歌儿,你早就知道了吧?”在女儿面前,裴诸城依然带着浅浅的笑,但笑意中却透漏出几分苦涩,“所以当初,你才会想要把桂嬷嬷和白薇白芷她们统统撵出去,重新挑选丫鬟,是不是?在那时候,你就知道章芸不是好人,桂嬷嬷和白薇白芷她们也不是好人,是吗?”

    裴元歌犹豫了下,点点头:“嗯。”

    “那魇镇的事情?”一理通,百理通,现在知道章芸的所作所为,裴诸城再去回想先前的诸多事情,原本从来没有想到的真相便慢慢浮出水面。他的神色有些悲哀,轻声道,“歌儿,告诉父亲,魇镇的事情,是不是你自己安排出来的?目的就是要把白薇和白芷她们撵出静姝斋?”

    裴元歌咬唇,最后还是点点头:“对不起,爹,我也骗了你!”

    “傻丫头,应该爹跟你说对不起才是!”这声“爹”,顿时勾起了裴诸城无数的情绪,刚毅如他,眼眸中也不禁浮现些许泪光,愧疚而又慈爱地将裴元歌揽入怀中。如果他尽到做父亲的责任,好好地爱惜歌儿,相信歌儿,歌儿又何必做出魇镇的事情,自己诅咒自己?由此类推,这些年来,他征战在外,章芸掌府,歌儿受了多少辛酸委屈?难怪她才十三岁的孩子,就变成这样沉静稳重!

    “爹只是被章姨娘骗了而已!”裴元歌轻声道。

    如果是最初重生的她,或许还会怨恨裴诸城,但经历这么多事情,裴元歌很清楚父亲对她的心思和疼爱,真的是恨不得掏心挖肺。至于那些苦楚……前世的她不也被章芸彻底欺骗吗?如果说最初的她愚钝顽劣,看不穿章芸的阴谋算计,在嫁到万府后,经历万府和商场的磨练,渐渐敏锐的她,却还是被章芸所蒙蔽,把她当做亲生母亲一样看待?何况是心思耿直的父亲?

    “不是的。”裴诸城摇摇头,“爹没有照顾好你,让你受这么多委屈,就是爹的错!元歌,以后我们打个商量好不好?以后如果再出现像章芸,桂嬷嬷,白薇白芷那样的事情,你就直接告诉爹。也许,有时候爹的看法跟你不同,但不管怎样爹会记着你的话,心存思忖,慢慢验证。但无论如何,不要再做出魇镇这样的傻事,好不好?让我们都学着彼此相信,好不好?”

    裴元歌一怔,相信两个字,说起来容易,想要做到却很难很难。

    裴诸城显然不是一时心血来潮,而是认真的,所以并没有催促,也没有因为她的犹豫而面露不豫,相反,她在犹豫,代表着她的确在认真思索他的话语,考虑他的建议。所以,裴诸城很耐心地等着她的回答。

    “好,我答应父亲!”

    裴元歌的脑海中闪过千思万绪,最后却还是点了点头,父亲对她的好,毋庸置疑,也许真的可以试着相信他。但是,关于前世的种种,以及章芸、裴元容和万关晓等人,却无论如何都不能告诉父亲。重生之说太过荒谬,难以取信是一回事,除此之外,即使父亲相信了,以他豪爽的个性,也只会干脆利落地解决这些事情,但是,一死并不是她想要给这些人的,再死之前,她要让他们也常常活在地狱中的滋味。

第495章 贵妃察觉(2)

    除此之外,其余的事情,或许她都可以试着去相信父亲。

    “爹,我想要跟你说大姐姐的事情。”裴元歌原本就想说这件事,再加上裴诸城又说出了这样的话语,或许可以先拿裴元舞的事情做个试探,便慢慢将裴元舞在宫中的言行说了出去,“爹,虽然说太后垂爱是好事。但大姐姐似乎心思太热,我担心会给裴府惹来祸患。说句不该说的话,叶氏现在似乎声势浩大,更有太后之尊,但是,我总觉得叶氏有种危如累卵的感觉,大姐姐和太后走得太近,未必就是好事。”

    听到裴元舞的所作所为,裴诸城不禁皱起了眉头。

    之前绣图的事情,他已经隐约察觉到裴元舞功利心太强,但后来裴元舞自己认错,又自请禁足思索,之后变得安静沉稳,似乎绝了那份心思。但听歌儿这样说,舞儿非但没有断绝攀龙附凤的心思,反而越来越烈,只不过学会了伪装掩饰而已。若是这样的话,那结果反而更严重!

    “我知道了,明天我会让人叫舞儿过来,好好地问问她,以后也会注意她的言行,若她真有这样的心思,我定然会拦阻!”裴诸城思索着道。

    若是裴诸城听了她的话,就立刻表示完全相信,然后将裴元舞叫来大加斥责,就显得太过虚假,毕竟,真正的信任不可能一蹴而就,而是要在漫长的时间中慢慢磨合出来的,现在,父亲正如他所承诺的,把她的话放在欣赏,认真地考虑,然后加以验证。裴元歌对这个状态很满意,又道:“还有……父亲,您应该跟母亲赔罪道歉的!”

    “……嗯!”裴诸城深深地吸了口气,点点头,“应该的,我这就去!”

    来到蒹葭院主室门前,裴诸城伸手欲敲门,却又有些迟疑,随即闭了闭眼,再睁眼时,正要敲门下去,门却“吱呀”一声开了,露出舒雪玉的脸,看到他也是一怔。两人都怔楞了许久,最后还是裴诸城先开口道:“对不起……关于章芸的事情,还有锦儿的过世……我冤枉了你!章芸刚进门的时候,你就曾经说过,她不怀好意,是早有预谋进来,可是我没信,还觉得你在故意针对她……也许你那次说得对,我从来都没有信任过你……”

    舒雪玉慢慢地垂下眼眸,轻轻咬住嘴唇,神情变幻不定。

    真正话到嘴边,裴诸城才察觉到言语的苍白无力:“其实,说这些也没用……封院十年,你受了很多委屈,不是这轻飘飘的几句话就能够弥补挽回的……”苦笑着道,“我也不知道,不管怎么做,都没办法让时间倒流,这十年……”他本就不是善于言辞的人,再加上心中愧疚,难以言语尽述,最后只能道,“都是我的错,对不起,我不知道怎么样才能弥补,但只要我能做到的,总会尽力去做。”

    他这一生,真的很失败!

    作为爱人,他却不能够护住锦儿,让她面对着裴府内的明枪暗箭,最后终于香消玉殒;作为丈夫,他冤枉了舒雪玉,封院十年,让她受尽委屈;作为父亲,他没能够好好照顾元歌,让元歌小小女孩受尽辛酸磨难……他其实想要好好地保护家人,为他们遮风挡雨,但到最后,却似乎都是亏欠亏欠,还是亏欠……

    所以,当从章芸嘴里知道真相时,他暴怒着离开,不止是因为锦儿竟然是被章芸所害,更重要的,则是因为他认识到自己的失败。到底问题的根源出在哪里呢?似乎只是因为他的愚钝,为人所欺;又似乎所有的根源都是章芸,因为她在玩弄手段……但是,又似乎不全是这样。不止是章芸,之前的那两个姨娘也同样如此,栽赃,陷害,污蔑,层出不穷……

    裴诸城的心里有着深深的后悔。

    他从不后悔爱上锦儿,因为锦儿的确是个好女子;但是他很后悔没有能够控制住自己的感情,将锦儿卷入了这场风波。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即使以锦儿的聪明和高明医术,最后还是一个不慎,落入章芸的圈套,芳魂渺渺。

    其实,真正害死锦儿的,不是章芸,而是他!

    也许从一开始就不该纳妾,无论是章芸,还是月姨娘、柳姨娘或者肖姨娘……那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事情到现在这种乌烟瘴气,鸡犬不宁的地步,更害死了锦儿!可惜,人生没有回头路,万事无法重来一回……锦儿说,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发生的事情已经无法改变,只能尽力去弥补,然后提醒自己,不要再犯同样的错……

    所以他现在只能尽力地去弥补他之前所犯的错,然后告诫自己,不要再犯同样的错……

    “不是的!”舒雪玉突然开口,扬眸看着他,随即又垂了下去,低声道,“其实我也有错,那些年,你对我真的很好,当发生章芸那样的事情时,我应该要相信你……我知道你的个性爽直,从来不推卸责任,所以会对章芸有愧疚之心,即使我心有怀疑,我也应该好好地跟你说……我却总是得理不饶人……当年那件事不全怪你,章芸本身就布置得很缜密,而我也的确曾经针对明锦,明知道她在忍让还步步紧逼……不然,不会连我的父母兄长都不肯相信我,他们是我的亲人,从小娇宠惯着我,他们总不可能被章芸算计,偏帮章芸……我答应过明锦,会好好照顾元歌,可是我一赌气就放弃,明知道章芸阴险狠毒,却还是任由元歌小小女孩去面对她……我也做了很多很多的错事,还有之前对你的态度……我也应该要跟你说声对不起!”

第496章 贵妃察觉(3)

    裴诸城又是一怔,摇了摇头,道:“不,你受了很多委屈!”

    “我的确有受委屈,但是,我也有做错事的地方,你有对不起我的地方,我也有很多对不起你的的地方,还有明锦,她有对不起我,但是我也对不起她!凡事一码归一码,你对不起我的地方跟我道歉,我接受。所以现在,该我向对不起你的地方,跟你道歉!”舒雪玉坚持道。

    裴诸城有些惊讶,没想到舒雪玉会说出这样的话,随即点点头,道:“好,我也接受你的道歉。”

    “嗯……”

    长春宫,沉香袅袅。

    宇泓墨刚刚请过安离开,柳贵妃望着他离开的身影,不知想起了什么,眼眸微黯,流露出一丝痛楚,随即又逝去,抚摸着手中的雪团儿,缓缓道:“不知道是不是本宫多心,总觉得墨儿对那位裴四小姐,似乎有些与众不同……”

    柳贵妃身后站着的是周嬷嬷,她生性刻板固执,整天板着张脸,很少说话,因此在众人印象中,完全不如大宫女秋梧和秋桐来得伶俐露脸。但现在,奢华而优雅的殿内,秋梧和秋桐早就退了下去,只剩下她和柳贵妃——她才是柳贵妃真正的心腹。

    看着自己一手带大的小姐,周嬷嬷也没有了平时的严肃冷漠,神情沉稳中带着一丝慈爱,仔细思索着,有些不解地道:“奴婢不明白。刚才九殿下似乎并未提起裴四小姐?”

    “本宫指的不是刚才,而是赵婕妤死时的情形。”

    柳贵妃微微侧身,半倚半靠在美人榻上。自从皇后被废,后位空悬,后宫中论分位便以四妃之首的柳贵妃为尊,处理六宫事务的权利理所当然地到了她的手里,宇泓墨来请安前,她才刚刚处理完事务,浑身疲惫。周嬷嬷适时地上前,为她揉捏着肩膀。

    她的力度适中,在她的揉捏下,柳贵妃感到一阵舒适的微疼。

    “虽然说当时,墨儿和裴四小姐并无任何出格之处,但本宫总觉,他们两人之间,似乎流动着某种默契的模样。”柳贵妃闭着双眸,轻声地说着话,声音轻淡飘渺,宛如浮烟,“尤其是墨儿的突然出现,当时墨儿好些天都不在宫内,刚回宫就在宫门口碰到采买太监和毒兰粉的事情,带来了李美人和毒兰,正好打破了裴四小姐的僵局,这未免太凑巧了些!”

    “也许这不是巧合,赵婕妤背叛娘娘,又风生水起,本就是娘娘的心腹大患,娘娘不也很着意赵婕妤的举止吗?也许之前九殿下因为同样的原因关注赵婕妤,察觉到李美人的异状,以及毒兰粉的事情,或许以为李美人是被皇后指使,想要一箭双雕,同时除掉赵婕妤和皇后,这才隐忍不发,想等到关键时候再出手!”周嬷嬷帮忙分析道,“既然娘娘觉得有可疑,为什么刚才九殿下来请安时,娘娘不问他呢?”

    柳贵妃忽然沉默了,幽幽地叹了口气。

    周嬷嬷试探着问道:“娘娘……不相信九殿下吗?”

    “如果墨儿一口咬定,他就是巧合,遇到这种事情,周嬷嬷,你说本宫要怎么办?本宫不想为了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让我们母子生出嫌隙。”柳贵妃缓缓地道,已经紧闭着眼眸,在一片黑暗中,脑海中浮现出来的却是另一张稚嫩的婴儿面容,粉嫩嫩的笑脸还皱巴巴的,眼睛也没有完全睁开,整日睡着,嘴里还不停地吐着泡泡……“按理说,墨儿也十六岁了,该是立妃的时候,若他真中意哪家的小姐,即使门第身份差些,本宫也会尽量成全他。再怎么说,他也是本宫一手带大的。但若是裴元歌那个女孩,毕竟不妥当。”

    当然,论身份论容貌论聪明才智,裴元歌都是出类拔萃。

    尤其是赵婕妤之死那天,她的表现实在精彩,尽显聪慧机敏,连柳贵妃都不由得为她赞叹。单凭她这份知机敏锐,瞬间扭转乾坤的洞察力、分析力,即使身份势力略差了些,但她本身就是一种难得的助力,若是宇泓墨娶了她,定然如虎添翼。单论裴元歌这个人,柳贵妃倒是十分中意,并无不满。

    只可惜,她现在身份太敏感。

    虽然说表现上看起来,太后倚其为臂膀,裴元歌在宫里早就被烙上萱晖宫和叶氏的印记,但从那天寒露宫的情形看来,柳贵妃却察觉到一丝异样,只怕这个裴元歌,未必真心投靠太后……这倒也罢了,最要紧的是,裴元歌是皇上看中的人。

    柳贵妃与皇帝同床共枕近二十年,虽然皇帝性情阴沉难测,但她还是有所察觉的,太后寿宴上,皇帝看裴元歌的眼神显然很异常,虽然说不清楚究竟是什么,但至少证明,他对裴元歌很上心。而赵婕妤遇害那天,皇上看似公正中立,却有意无意地在偏袒保护裴元歌……皇上对赵婕妤那般宠爱,赵婕妤又怀有龙裔,突然暴毙,凶嫌直指裴元歌,在这种情况,皇帝还在偏袒裴元歌,可见对她的看重!

    宇泓墨若真是看上了裴元歌,那岂不是在跟他的父皇抢人?

    这对宇泓墨来说,绝非好事!

    “是啊!”周嬷嬷点头,突然又笑道,“会不会是娘娘太多疑了?裴四小姐的身份摆在那里,明显是太后给皇上准备的人,将来必定是要进宫的,这谁不知道?九殿下虽然个性有些张扬恣肆,但行事还是很有分寸的,总不至于这般糊涂,居然打起预订宫嫔的主意吧?依奴婢看,即使赵婕妤遇害那天,九殿下跟裴四小姐看起来有些默契,大概也是因为,九殿下看出来裴四小姐要对付皇后,凑巧目标相同,才会如此,断然不会跟裴四小姐有什么私情!”

第497章 大姐暴露(1)

    这话说得合情合理,柳贵妃点点头,道:“也许是本宫多疑。”顿了顿,忽然放轻了声音,“她最近动向如何?”

    她没有点明说的是谁,但这样的暗喻本身就是一种指示。

    周嬷嬷立时会意,虽然知道周围无人,仍然压低了声音,道:“还是老样子,好的时候就在弄那些花花草草,发作的时候就大吵大闹,还好她是在冷宫,附近没什么人。”说着,有些不解地道,“娘娘您是不是太敏感了些?她一个失宠的宫嫔,又能生出什么风波来?若是为了九殿下,那就更不用担心了,九殿下五岁就被抱过来,那个女人又疯疯癫癫的,早跟九殿下闹翻了。这些年来,娘娘在九殿下身上耗费了无数心血,九殿下哪能不知道娘娘的好?娘娘跟那个女人比一个是天,一个是地,一个有恩,一个有怨,九殿下就是再糊涂,也不至于把那个女人放在心上!”

    “话虽如此,但小心驶得万年船。再说,她终究是墨儿的生母,万一被人利用来攻讦墨儿,也是祸患,还是小心谨慎些的好!叫那边的人注意些,别不留神被人算计了去!”柳贵妃仔细吩咐着。的确,正如周嬷嬷所说,她在宇泓墨身上耗费了无数的心血,绝不容有差错!

    唉,墨儿虽好,终究是不是亲生的,隔了一层,才会有这样多的麻烦。

    若是烨儿还在世就好了……

    柳贵妃幽幽叹息,迷蒙的思绪中,模模糊糊地想着。

    皇后被废,柳贵妃掌宫,后宫的变化也引得朝堂风起云涌,叶氏受挫,柳氏崛起总是在所难免。然而,还未等这场动荡平息,便又迎来了大夏王朝三年一度的科举。在大夏,科举原本是在二月份,但因为那时候气候尚且寒冷,整整五天的考试下来,一再发生考生冻死的事情,尤其是寒门子弟为多,朝晖帝不忍,便下旨将科举之期改为秋高气爽的八月初。

    文科武举,共有二百三十五位考生步入朝堂,为大夏王朝再添新鲜血液。

    金榜题名,本就是整个大夏王朝的盛事,尤其是京城有女儿的府邸,更是关注,好从中挑选乘龙快婿。但令人惊讶的是,这次高居魁首的,并不是京城学子圈中所猜测的任何热门人选,而是初到京城没多久的李明昊。若不是真假李树杰事件,只怕提起这个名字,京城的人都不会有印象。

    而更人惊讶的是,这个李明浩不但夺得文试状元,同时还赢得了武举状元,顿时哗然京城。

    尤其,在武举场上,李明昊十五连珠的箭术绝技,更被人认出是乞愿节上狂妄嚣张,挑衅整个京城男子的白羽箭的主人,更是引起了一片喧闹。虽然说当时白羽箭被赤羽箭的主人全部击落,但事后人们都猜到赤羽箭的主人必定是武冠京城,箭术超绝的九殿下,而李明昊能够与九殿下争一时锋芒,射出十五连珠的绝技,已经是极为难得的武将之才。

    一时间,这位李明昊的文武双全传遍了京城,但同时,他那狂妄嚣张,野性十足的个性也令人瞠目,顿时成为京城最热门的话题,连废后之事都暂时被人们抛却脑后。

    香消翠减,秋风染金,在一场接一场的事端中,大夏王朝终于步入金秋。

    这段时间,裴元歌偶尔会入宫陪伴太后,但或许是经过赵婕妤之死和废后事件,太后觉得裴元歌跟她是一条船上的人,放松了警惕,因此只是闲话家常,偶尔说起宫中的变化和事端,抱怨两句,倒都没有再留裴元歌在宫中住下。除掉了皇后这个心腹之患,太后又暂时放松了对她的警惕,府内章芸又被送到清心庵,裴元歌倒是过得相当悠闲自在。

    之前在皇宫时时刻刻勾心斗角,再回到裴府,裴元歌一时间竟觉得有些恍如隔世。

    看着裴元歌屡屡入宫陪伴太后,太后却始终不曾宣召她,裴元舞心中难免会有些恐慌。她确定,之前她和裴元歌同时入宫的时候,太后的确对她十分喜爱,有意让她入宫侍奉皇帝。但自从她离宫之后,却全无音讯,太后就像是忘了她这个人一样。裴元舞忍不住怀疑,是不是裴元歌在太后身边说了她什么坏话,导致太后改变了心意?

    想到这里,不禁心头暗恨。

    这个裴元歌,当真是处处跟她作对,就是看不得她好过!

    又过了些日子,裴元舞终于坐不住了。

    京城美人众多,想要入宫攀龙附凤,平步青云的更多,若再耽误下去,只怕太后更加会忘了她裴元舞的存在。吸纳子啊皇后被废,柳贵妃掌宫,太后必定处处受制,更急切地想要挽回后宫的治权,这时候正是太后最需要人手的时候,虽然太后看重裴元歌,但裴元歌年纪小,还不能入宫。但她裴元舞却已经十六岁,正是最好的年华,只要有人肯在太后跟前提一句,她就有着无限的机会……

    于是,这日裴元舞随便找了个借口,出了裴府。

    乘坐裴府的马车来到外城,裴元舞找了个绸缎庄停下,想办法甩掉裴府的马车和护卫,带着流霜流絮,乘坐租来的马车,朝着东侧居民区赶去,来到一条偏僻幽静的胡同,里面只有一栋高墙黑瓦的宅邸,虽然不能跟裴府相比,却也颇为精致华奢,在周围一众平凡的建筑中显得鹤立鸡群。

    “杨柳胡同里唯一的宅邸,没错,就是这里!”

    裴元舞再三确认,确定自己没有来错地方,心中欣喜,正要走近敲门叫人,忽然眼前身影一闪,一道刚毅沉稳的身影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粗而浓的眉下,幽黑的眼睛沉沉地盯着裴元舞,冷声道:“舞儿,不是说你要出门挑选绸缎布匹吗?怎么回来到这里?难道这地方也有绸缎庄不成?”

第498章 大姐暴露(2)

    裴元舞顿时骇得魂飞魄散,眼前这人正是裴诸城!

    “父……父亲,女儿,女儿是……”裴元舞没想到会被裴诸城截住,努力地想要自己平静下来,却还是忍不住心慌意乱,“女儿听说这附近住着一个绣娘,绣工十分出色,想要来请她帮女儿绣几张帕子,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父亲。”

    “是吗?”裴诸城紧紧地盯着她,问道。

    裴元舞定了定神,:“是。”说着,又试探着问道:“父亲怎么会在这里?”想要反客为主。

    “反正不会是来找绣娘绣东西的。”裴诸城冷冷地道,却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站着,似乎在等待着什么。没等一会儿,便有个身着亲兵服色的护卫跑过来,在裴诸城耳边说了几句话。听完,裴诸城神色更加阴沉,转向裴元舞,神色沉黯:“这就奇怪了,根据护卫的打听,这附近并没有什么绣娘,会不会是舞儿你弄错了?”

    “真的吗?”裴元舞心中越发忐忑,努力做出惊奇的模样,“怎么会这样?难道是流霜打听错消息了?并不是这个胡同?”说着,转头向流霜道,“怎么回事?”

    流霜急忙跪下,神色惶恐:“那人信誓旦旦地跟奴婢说,在这里住了个绣技如神的绣娘。奴婢没想到她竟是在欺骗奴婢,害得大小姐白走一趟,还请大小姐恕罪。奴婢回去一定好生查询,若那婆子是信口开河,定当严惩!”却是跟裴元舞一唱一和,想要把事情就这样遮掩过去。

    “这附近的确没有绣娘,却有个特别的人家,他们家的三儿子被送入宫中做太监,如今正在萱晖宫当差,颇得太后的信任,所以他们家宅邸才会跟别的宅子不同,正是这条胡同里唯一的宅邸,也就是舞儿你方才想要敲门的人家!我稍稍派人问问四邻就能知道,舞儿你难道连这也能弄错?”裴诸城眼眸中闪过失望之色,“再说,就算舞儿你要出来找绣娘,又何必甩开裴府的护卫和马车,自己去租马车过来?”

    裴元舞悚然一惊:“女儿……女儿……”

    “就算你要找绣娘,绣几张帕子,用得着把你的金银首饰拿出来当掉,换成银票吗?一千七百两银子,舞儿,你倒是告诉我,什么样的绣娘这样金贵,需要这么多的绣金?”裴诸城说着,以目光示意,旁边的亲兵立刻上前,取出一个包裹,解开,只见金光灿灿,珠玉生辉,正是裴元舞现在在当铺当掉的金银首饰。

    想要让那个太监帮自己说话,就必须有足够打动他的利益,不可能空口白话。

    以裴元舞在裴府的受宠,想从账上支取一两千的银两也并非太难,但从账上支银,账房肯定会禀告裴诸城。如果裴诸城问起这笔银两的去向,难免会引起怀疑。因此,裴元舞是拿出不经常用的金银首饰当掉换来的银两,没想到居然还是被裴诸城发现,而且逮个正着,连当掉的首饰都被他赎了回来,一时间更是慌乱无措,终于不知道该如何掩饰了。

    她当然不知道,裴诸城听裴元歌说完她在宫中的行径后,心中早就起了疑心,外松内紧,今天裴元舞出门,他一直都派人盯着,裴元舞甩开护卫车夫,当铺典当,再到这里的种种,裴诸城都看得清清楚楚,这才能在关键时候出现。再听护卫打听出那户人家的底细,就更觉得事情有异。

    “父……父亲……”裴元舞对这种情况显然准备不足,无言以对,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裴诸城倒没有继续追问,道:“回府吧!”

    胡同口显然不是说话的地方,回到裴府后,裴诸城带着裴元舞到了书房,将所有人都遣退,只剩下父女二人。裴诸城坐下,瞬也不瞬地看着裴元舞,淡淡道:“说吧!你将首饰典当,拿着近两千两的银票到萱晖宫太监的家中做什么?你想托那家人给太监传什么消息?”说到最后,不由得带上了几分痛心,“舞儿,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裴元舞雪白的牙齿咬着下唇,几乎毫无血色,挣扎着不说话。

    “是不是因为太后最近没有宣召你,所以你着急了,想要去通过这个太监在太后跟前提一提你,好让太后想起你?正好趁着现在皇后被废,太后急需在后宫安插人手的时机,让太后提携你,让你能够入宫做宫嫔?”见她不答话,裴诸城索性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

    裴元舞面色一变,愕然抬头,没想到裴诸城竟然能够猜到她的心思。

    看到她的神态,裴诸城就知道自己猜对了,幽幽地叹了口气,显然,舞儿之前跟他说静心思过,幡然悔悟前罪的话都是假的,只是在欺骗他而已!早在歌儿跟他说那些话时,他心中就有怀疑,但仍然抱着一线希望,希望是自己猜错了,但现在,在事实面前,既恼怒又痛心。

    “舞儿,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裴诸城百思不得其解,“你才十六岁,花样年华,配个青年才俊,琴瑟和谐地过一辈子不好吗?为什么要把终身赔进那个皇宫?皇上今年已经四十多岁将近五十岁,比我这个父亲还要大十多岁!舞儿,你入宫会有幸福可言吗?你怎么这么糊涂呢?”

    知道心思已经被裴诸城看穿,无法再抵赖,裴元舞忽然抬起头,眸眼炽烈如火:“父亲为何只责怪我,却不提四妹妹呢?”

    “这跟歌儿又有什么关系?”裴诸城皱眉。

    裴元舞眼眸如箭,闪烁着不忿和怨怒的光芒:“难道父亲不知道吗?四妹妹在皇宫里曲意讨好太后,这才让太后抬举她,安排她与皇上相见。四妹妹手段高明,心计厉害,小小年纪就勾得皇上神魂颠倒,喜爱非常,宫里的嫔妃对四妹妹可是眼热得很。若非如此,赵婕妤又怎么会屡屡针对四妹妹?皇后又怎么会把主意打到四妹妹头上,想要将赵婕妤之死栽倒四妹妹身上?废后之事,父亲一定也有听闻,若四妹妹无意皇宫,又怎么会被卷入后宫争斗?四妹妹明明做得比女儿更出格,为何父亲却只教训女儿,为何不将四妹妹唤来,问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第499章 原形毕露

    在处理完章芸的事情后,舒雪玉和裴元歌都曾陆陆续续地将宫内的事情告诉他,裴元歌也将其中的内情相告。裴诸城毕竟是朝廷大员,知晓事情轻重,知道无论是裴元歌对太后的阳奉阴违,还是皇帝跟太后的争斗,都不宜泄露出去,尤其看着现在舞儿神情激动,甚至有些癫狂的模样,更加不能让她知道其中的内情,只能道:“歌儿那是没办法,太后看中了她,别说歌儿,就是父亲也不能违逆。”

    “是,太后看中了四妹妹,可是,太后也看中了女儿,四妹妹不能违逆太后,难道女儿就能违逆太后了吗?”裴元舞牙尖嘴利,当即反问道。

    “是吗?太后看中你,你不能违逆,所以要拿着银票去贿赂萱晖宫的太监?”裴诸城厉声斥问道,“你这是不能违逆,还是上赶着想要入宫?”

    裴元舞口中一滞,说不出话来,忽然哀声央求道:“父亲,您为什么不能成全女儿?如果能够入宫得宠,对父亲您来说也有好处啊!之前您武将转文职,从镇边大将变成刑部尚书,遇到多少冷嘲热讽,人情冷暖?难道您不想让那些人好看吗?如果女儿能够得宠,父亲您想要升官加爵不是容易得多吗?如果您升了官,甚至封了爵位,还有谁敢看不起您?再说,四妹妹将来必定要入宫的,女儿若能先入宫,将来也能跟四妹妹相互扶助,免得四妹妹在宫中孤立无援,不是很好吗?”

    “不劳你费心,我也不敢指望沾你的光,以你这种热衷功名利禄的功利心态,说不定转眼又是一个章文苑,连带着将整个裴府都要赔进去!”裴诸城断然道,摇头叹息,“舞儿,你醒醒吧!我不会同意你入宫的,你死了这条心吧!”

    任凭裴元舞如何央求利诱,裴诸城却半点也没有松口的意思。

    眼见着软硬兼施都没用,裴元舞终于忍不住了,嘶喊着道:“说来说去,你就是偏袒裴元歌,所以让她入宫,让她受尽荣宠,受尽世人的艳羡,却故意打压着我,不许我出头!为什么?裴元歌是你的女儿,我也是你的女儿,父亲,你为何这样偏心?就因为她裴元歌是嫡女,我是妾室所生的庶女吗?”

    说到这里,突然有些心虚,随即又扬起了头,不想让自己输了气势。

    “偏心?”裴诸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平心而论,现在他的确疼歌儿更多些,但是与嫡庶无关,只因为歌儿是他和锦儿的女儿,如今又这般聪慧伶俐,又受了这么多委屈。但这只是他私心里的想法,对待几位女儿,他从来都是一视同仁,从不曾亏待她们。尤其是舞儿,甚至在过去十年,他疼她比歌儿还多还深,现在,因为他不同意她入宫,舞儿居然说出这样的话?

    如果他真的偏疼歌儿,如果他真的不在乎裴元舞这个女儿,他早就顺水推舟,拿舞儿做棋子上位,又何必这样苦心孤诣地劝说她?舞儿这话,实在太让他心寒了!而且,看她的神情,显然这话是早就存在她的心底,只是这次被逼急了,才会脱口而出!也许,这才是真正的裴元舞,而他这个父亲,根本从来就没有认清过她?

    看着眼前面色狰狞的大女儿,裴诸城突然觉得前所未有的陌生,陌生得令他心惊!

    “如果父亲不偏心的话,就应该为女儿的荣华着想,为女儿打点,你现在这样,分明是要为了四妹妹打压女儿,生怕女儿会抢了四妹妹的风头!”眼见心思已经被裴诸城看穿,两下摊了牌,裴元舞索性也不再遮掩,明明白白地道,“父亲,无论如何,女儿绝不会就此认命的!”

    “裴元舞,你疯了?!”裴诸城十分震惊,没想到裴元舞已经偏激到了这种地步。

    “父亲,你一直都说疼爱女儿,若是真的,为何不能成全了女儿?”裴元舞声嘶力竭地喊道,“女儿想要入宫,想要成为人上人,这样对裴府不也很好吗?既然你觉得入宫没有幸福可言,你又那么疼四妹妹,不如把女儿送进宫啊!只要女儿能够得宠,就有办法跟太后对抗,让四妹妹不必入宫,这不是很好吗?明明能够皆大欢喜,既成全女儿,又保全四妹妹,又能光耀裴府,你为什么一定要挡着女儿的路呢?”

    早在绣图事发后,她向裴诸城请罪时,她就明白,那种认错反思的遮掩办法,只能用一次,只要再被裴诸城发现破绽,他绝对会起疑心。而现在这一切,更证实了他的猜测。很明显,裴诸城并不赞同她入宫,如果她不能说服裴诸城,恐怕一生心血所期盼的机遇,就要毁于旦夕。

    她不甘心,绝不甘心!

    裴诸城看着眼前的裴元舞,终于清楚,这个女儿不可救药了!

    “舞儿,我这辈子,不再想什么荣华富贵,什么光耀门楣,我只想好好地看着你们长大,家人,能够幸福安稳地过一辈子!”裴诸城不再跟她置辩,叹了口气,声音不复先前的震怒和高亢,变得低沉,却有一种如山巍峨,不容动摇的坚决,“今天,如果换成另外的情形,如果是对舞儿你好的事情,我就算拼劲一切也在所不惜。但入宫这件事,无论如何都不行!从今天开始,你就不要再出雨霏苑了!”

    这是要软禁她吗?

    裴元舞一阵心慌,现在太后分明更倚重裴元歌,似乎已经将她忘却了,她如果自己不努力争取,根本就不会有机会。在这时候如果被裴诸城软禁起来,她岂不是万劫难复?想到这里,她非但无法理解裴诸城为她着想的苦心,心中反而更加怨恨起父亲的偏心。为什么?明明她比裴元歌出色,为什么太后看重裴元歌,父亲也只袒护裴元歌,从来不为她着想?

第500章 贼心不死(1)

    “父亲,你不能这样!”裴元舞势若疯狂地喊着。

    裴诸城冷硬地道:“我可以!舞儿,你必须要冷静冷静,清醒下头脑了。这段时间,你就好好在雨霏苑呆着,如果再出事端,我就把你送出京城,送到江南的别院,托我的袍泽代为看管,等到你想清楚为止!”说着,扬声喝道,“流霜流絮,把你们小姐搀扶回去,小心照看着,若出事端,我就先将你们杖毙!”

    听到裴诸城发怒,流霜流絮不敢做声,进来搀扶着裴元舞出去。

    说是搀扶,还不如说是强架更合适,因为裴元舞一直都在拼命地挣扎,但有裴诸城的那句话在那里,她们只是小小奴婢,即使平日因为大小姐在裴府有些体面,但说到底,终究是裴府的奴才,若是惹怒了裴诸城,被杖毙了,她们也只能认命!为了自己的性命着想,两人不敢松手,紧紧地拉扯着裴元舞,往雨霏苑的方向走去。

    出了厅院,开始有奴婢来来往往,裴元舞不愿在人前失态,放弃了挣扎。

    但流霜流絮仍然不敢掉以轻心,貌似搀扶,实则强架着,一直回到了雨霏苑,来到内室。

    “流霜流絮,你们给我放手!”裴元舞厉声喝道,“难道你们以为只有父亲能够处置你们,我就不能了吗?”

    若是平时,这句话对流霜流絮的威吓已经足够,因为裴元舞是裴府大小姐,老爷宠爱至极的女儿,随便给她们栽个罪名,杖毙或者发卖只是一句话的事情。但现在不同,大小姐已经跟老爷闹翻,而真正掌握裴府生杀大权的,还是老爷!因此,流霜流絮只当做没听见,继续架着裴元舞往前走。

    见流霜流絮不理会她,裴元舞突然明白了她们的心思,心头暗恨。

    世态炎凉,人情冷暖,再分明不过,就连她的贴身丫鬟,心腹丫鬟,也懂得见风转舵,趋利避害,遇到事端就不再顾忌她这个主人!倘若她是裴府的嫡女大小姐,倘若如今太后器重的人是她不是裴元歌,倘若她现在被皇帝看中,选入宫中,有这样的靠山背景,这些丫鬟怎么敢这样放肆?果然,这世道,没有什么比权势更重要,什么父女,什么主仆,终究还是要自己牢牢掌握住权势才最可靠!

    “流霜流絮,”裴元舞突然冷静下来,轻声道,“你们真以为听我父亲的话,就能安然无恙?在皇宫的时候,你们是怎么对待紫苑楚葵,和我四妹妹的。只要让人将那些事情传扬到父亲耳朵里,如果知道,区区两个婢女,也敢对他心爱的女儿那般无理,你们猜猜,他会怎么做?”

    流霜流絮心中都是一寒,大小姐这意思,分明是要鱼死网破!

    她们只是丫鬟婢女,老爷根本就不会放在心上,她们没有看管好大小姐,老爷说杖毙就一定会杖毙;但如果大小姐将她们在皇宫中的言行告诉老爷,以老爷对四小姐的疼爱,降罪她们也只是一句话的事情!

    再想想流霞的事情,明明已经替大小姐顶替了所有的罪名,结果还是被大小姐除掉,可见大小姐的心狠手辣!流霜从小就服侍大小姐,是她身边第一等得力的人,尚且如此,何况她们?大小姐又怎么会对她们心存怜惜?

    想着,两人不由自主地松了力道。

    想不到,她要震慑自己的丫鬟,居然还要靠裴元歌在父亲心中的地位!裴元舞冷笑,挣脱出来,心头愈恨,反正越发平静下来,头脑也灵活起来:“流霜流絮,你们想清楚了,你们毕竟是我的贴身丫鬟,如果我就这么被父亲打压下去,将来嫁个寒门子弟,你们跟着我陪嫁过去,难道会有好日子过吗?你们总不会认为,你们替父亲看好了我,父亲就会格外开恩,给你们安排个锦绣前程,荣华万丈吗?别做梦了,父亲根本就不会理会你们的前途!只有我这个小姐平步青云,你们才能跟着有好日子过!皇宫里的事情还不能让你们明白吗?我得宠,被太后看重,萱晖宫里的太监宫女哪个见你们不礼让三分?相反,裴元歌陷害我,抢走了我的荣宠时,又有谁会看你们一眼?福祸与共,荣辱相随,你们明白这八个字的意思吗?”

    流霜流絮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默不作声,神色却有些意动。

    她们跟着裴元舞,耳濡目染,也都是心羡荣华,尤其,经过先前裴元舞在裴府独占鳌头时的地位超然,再见识过皇宫的繁华富丽,当然不甘心就此平淡下去。

    “可是,大小姐,现在老爷已经吩咐了,奴婢如果不按照老爷说的去做,连命都难保,又谈何锦绣前程?”到底还是流霜跟着裴元舞久些,人更机灵,脑子也更清楚,“再说,小姐,奴婢说句不好听的话,现在老爷是铁了心,您再跟他争执,只会更触怒老爷,对您并没好处,不如等老爷气消了再作计较。世人谁不喜欢荣华,大小姐若能入宫,对老爷也有好处啊!”

    裴元舞摇摇头,神色阴冷:“你们不懂,父亲不会同意的,否则,今天就不会大发雷霆,甚至要将我软禁!他绝不会帮我,我只能靠自己!俗话说得好,患难之交,流霜流絮,现在是我最难的时候,父亲对我震怒,府里的下人也会跟着攀高踩低,只怕没几个人能真心帮我,在这时候,你们若还能忠心待我,这份恩情我永志难忘,将来必定报答!”

    她将自己的处境说清楚,反而更让流霜流絮认为裴元舞这话真心。

    大小姐容姿如此出色,在宫中时,皇上也很喜欢大小姐,如果有机会的话,说不定真能飞黄腾达。到时候,她们这些贴身侍婢的身份也会跟着水涨船高,别说裴府,就算皇宫里,只怕也没人敢瞧不起她们!想到这里,两人越发心动,一时忘记了裴元舞方才阴冷的威胁,而是臆想起将来的风光无限。

第501章 贼心不死(2)

    “大小姐,那现在要怎么办呢?”流霜问道,神色殷切。

    裴元舞看着她,心中鄙夷,面上却带着笑意,显得十分亲近,似乎将流霜当做心腹来看待,思索许久,忽然灵光一闪,道:“我现在被软禁,无法出雨霏苑,但你们方才听从父亲的意思,将我一路架回雨霏苑,父亲对你们的监管必定不会想我这般严谨,只要你们能出去,想办法把银票送去给那个李公公的家人,托李公公在太后面前为我美言几句。只要太后想起我来,下懿旨漩涡入宫,就算父亲也不能违逆太后!”

    听她说得有理,流霜流絮齐齐点头:“还是大小姐聪明,奴婢们这就去办!”

    “不,等等!”裴元舞唤住她们,沉思道,“父亲这次动了真格,铁了心不想让我出雨霏苑,那绝对会采取行动,说不定现在雨霏苑已经被护卫看守起来,轻易不能外出。你们先瞧瞧地到门口瞧瞧,若是有护卫在,就……”

    正如裴元舞所料,看到裴元舞的神态言行,裴诸城根本就不放心,怕她又生出事端,就在流霜流絮扶裴元舞回到雨霏苑后不久,四个身着黑色劲装的裴府护卫便来到了雨霏苑的院门口,如同四座山一样,守着雨霏苑,不许任何人出入。

    看到这幅场景,流霜流絮不由得赞叹大小姐有先见之明。

    很快的,雨霏苑正房便传来了裴元舞恼怒地呼喝声:“你们两个丫鬟简直反了天,现在只当父亲是裴府主人,不再把我这个小姐放在眼里了,是不是?别以为我好欺负!”

    紧接着是流霜流絮软语劝慰的声音,却根本无法安抚裴元舞。

    “滚!都给我滚出去!别让我再看到你们在雨霏苑,不然我打断你们的腿!都给我滚!”裴元舞的厉声呵斥清清楚楚地从正房传了出来,然后是忙不迭出门的脚步声,流霜流絮的央求声,以及裴元舞愤怒的驱赶和威胁,最后是流霜流絮被强推出门,然后“砰”的一声,门被紧紧关上。

    四个裴府护卫彼此对视,都看出彼此眼中的惊讶。

    先前只听说这位裴大小姐宽厚温和,非常有大家风范,深得大将军的宠爱。今天被大将军派来守雨霏苑的院门,显然是大小姐做错事被罚禁足,这已经让他们很惊讶了。没想到竟然会听到大小姐大发脾气,甚至要打断丫鬟腿脚的狠辣言辞,哪有一点的宽厚温和?看来传言果然不可信,那些说大小姐好话的人,不知道受了多好的好处,存了什么样的心思呢!

    这样的人,跟冷静睿智,思虑缜密却又心存仁厚的四小姐比起来,真是天差地别。

    这四个护卫都是经历过白衣庵遇袭事件的,当时裴元歌的机敏应变,对诸事的考虑和分析都十分到位,那么危机的时刻,还考虑到白衣庵师太们的安危,提醒她们一道离开,给他们这些护卫留下很深刻的印象。现在两下对比,顿时觉得大小姐不如四小姐远矣,难怪大将军对四小姐那般喜爱!

    就在这时,流霜流絮相互搀扶着出来,装作没看到四名护卫,就想出去,当然立刻被四人拦阻下来。

    “大将军……啊不,老爷有令,”这些护卫都是曾经跟随裴诸城的亲兵,称他为大将军惯了,直到现在也没改过来,常常口误,“说大小姐患病,需要静养,不许任何人探视,同时也不许雨霏苑的任何人外出。两位姑娘还请留步!”

    流霜流絮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流霜先开口。

    “护卫大哥,你也听到了大小姐刚才的话,让我们姐妹两个赶快离开,不许再呆在雨霏苑,不然就要打断我们的腿呢!”流霜眼泪盈盈地道,她容貌本就秀美,衣着妆饰又精致,越发显得楚楚可怜,“实不相瞒,只因为我们姐妹刚才奉老爷之命,将大小姐带回雨霏苑,大小姐正迁怒我们,说不定真的打断我们的腿。护卫大哥你行行好,就让我们姐妹先离开吧!”

    流絮也帮腔道:“是啊,护卫大哥。我们姐妹都是穷苦人家的女儿,实在过活不下去,这才被卖给人牙子,说起来这都是命!我们是丫鬟,小姐生气了要打要骂,按理说我们也只能受着,可是毕竟……”说着,眼眸中流露出无限凄然,“护卫大哥,我看你们也是穷苦人家出身,就算看在咱们同病相怜的份上,就可怜可怜我们,让我们姐妹暂时离开,等大小姐消了气再回来,行不行?”

    两人一搭一唱,巧妙地透漏出两层含义。

    第一,她们是知道事情始末的,并且是因为听从裴诸城的命令而得罪了裴元舞,这才被迁怒,是在不动声色地透漏,她们虽然是裴元舞的丫鬟,但是现在是心向着老爷,不会帮大小姐做事;第二,就是故意大出同情牌,点明自己也是穷苦人家出身,身为下人身不由己,好勾起四名护卫同病相怜之感,对她们心生怜惜,进而放她们出院。

    流霜流絮本身并没有这么深的心计,都是按照裴元舞的吩咐而来。

    裴元舞的算计谋划并没有错,听了两人的话,想到裴元舞方才的怒吼声,再加上这四名护卫也都是穷苦人家出身,对流霜流絮的确十分同情。尤其,两人都是柔弱纤细的清秀佳人,就更让四名护卫心软。但裴元舞却算错了一件事,这四名护卫毕竟是跟随裴诸城的亲兵,早就在军队养成了习惯,令行禁止,对裴诸城的话奉若纶音。

    因此,他们虽然同情流霜流絮,却也不敢松口。

    “两位姑娘,大……老爷吩咐了,的确不能让任何人外出,我们奉命做事,不能有丝毫违逆。”其中一名护卫面露同情,忍不住道,“我看,大小姐现在闷在屋子里,你们就先别往她跟前凑,回自己房里,或者到小花园转悠转悠,等大小姐气消了再说?再说,两位姑娘在雨霏苑应该也有段时日了,随便找个小丫鬟盯着,跟你们报告大小姐的动向,你们注意些,别跟大小姐撞上就好!”

第502章 无计可施

    他倒是一片好心替两人出主意,可惜却并非流霜流絮所想要的。

    两人又央求了几句,故意把自己的情形说得极为凄惨,但四名护卫早得了裴诸城的叮嘱,要守严实雨霏苑,不许任何人出入,因此尽管一个个面露同情,却还是咬紧了不肯松口。只气得流霜流絮咬牙切齿,几却又无可奈何。

    又纠缠了一会儿,终于有名护卫警觉道:“大小姐只是在气头上撒脾气,你们躲着她就是了,为什么一定要离开雨霏苑?难不成这中间有什么内情吗?”

    流霜流絮心中都是一惊,彼此对视,都看出了眼眸中的为难。

    流霜道:“既然老爷吩咐,不许外出,但雨霏苑没有小厨房,这一日三餐……”

    “这你们不用担心,日常用度老爷会吩咐人送进来的!”另一名护卫好心解答道。

    还好,至少雨霏苑还没有彻底与外界断了联系!流霜流絮暗自庆幸,眼看着在这些护卫身上打主意显然是不可能,便不再耐烦跟这些人多费唇舌,当即转身回去跟裴元舞禀告这个消息,另谋他策。

    见两人转身,竟又回到正房大小姐所在的屋子,四名护卫脸上都露出疑惑的神色,不是大小姐恼怒,不愿意看到她们吗?怎么一转头两人又自投罗网去了?思索之下,隐约察觉到不对劲儿,不禁怀疑方才两人只是在演戏,原本对两人的同情顿时不翼而飞,更打定心思,一定要好好守着雨霏苑,完成大将军的命令!

    为了能够让流霜流絮出院,帮她传递消息,裴元舞甚至连她最在乎的颜面都不要了,不惜在人前表现出刁蛮狠辣的模样,没想到那群护卫被她的表演所迷惑,却还是死心眼儿地不肯让流霜流絮出去,必定是父亲提起叮嘱过,四名护卫这才如此严密,不肯漏丝毫破绽。

    看起来,父亲这次真的是铁了心了!

    裴元舞心中更加烦忧。

    连着几天,雨霏苑门口的护卫天天轮值,但却都十分严密,没有半分空隙可钻,将雨霏苑守得如铁桶一般,滴水不漏。裴元舞威逼利诱,用尽各种办法,甚至连美人计都用上了,却始终拿这四个护卫无可奈何;虽然有人定时给雨霏苑送各种日常用度,裴元舞也试图收买这些人,拿金银锞子打赏,的确曾经因为得到些好声气,但看着这些人见风使舵的贪婪模样,就知道绝不可靠。

    这样的人,裴元舞怎么能够放心把近两千两的银子,和她的终身都赌上去?

    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去,裴元舞越来越焦躁,也越来越绝望。

    但入宫成为贵人,让所有人都跪伏在她的脚下,这是裴元舞从小就想要的前程,尤其,沉沉浮浮后,好不容易,她在太后那里得到了机会,眼看着入宫唾手可得,却在这时候被裴诸城横插一档,挡在她面前,如同一座难以逾越的山脉,这让裴元舞如何甘心?绝不甘心!绝不认命!谁也不能阻止她!

    凭什么只有裴元歌才能如此?明明她也才貌双全,比裴元歌更出色!

    父亲就是偏心!终有一天,父亲会为他此刻的偏袒而后悔,而付出代价!

    裴元舞咬牙切齿地想着,染了蔻丹的指甲深深地陷入皮肉。

    雨霏苑被监守的消息,当然也传到了裴元歌的耳朵里,听着紫苑楚葵她们疑惑不解的各种猜测,裴元歌眼眸半垂,神色带着几分阴冷。裴元舞被禁足的原因不难猜测,她本就是对入宫十分执着的人,这些日子太后都没宣召她,只怕是裴元舞急了,露出行迹,被早有察觉的父亲逮个正着,因而才将她软禁起来。以父亲的性子和手段,若是下了决心,必定不会给裴元舞任何可乘之机。

    但是裴元歌并未因此而放松,在父亲的压制下,裴元舞的确暂时不可能翻出什么风浪,真正值得忧虑的,还是太后对裴元舞的心思。如果太后有心,下了懿旨,就连父亲也无法违逆!裴元歌心里很清楚,虽然说太后对她十分看重,但并没有放弃裴元舞这颗棋子,只是暂时晾着裴元舞,吊吊她的胃口而已……

    必须要想办法解决这件事!

    就在这时,青黛忽然气喘吁吁地跑进来,道:“小姐,太后派人来宣旨,让您和大小姐到前厅去接旨呢!”

    裴府前厅的装饰简洁利落,沉稳大方,唯有主座上方悬挂着的梅寿图鲜艳炽烈,宛如火焰,为厅内平添几分亮色,十分显眼醒目,让人一眼就能看到。来宣旨的赵林固然在宫内见惯了各种珍品,却也忍不住被这幅梅寿图吸引住目光,凝视着连声赞叹。

    若是平时,裴诸城定然会为他讲述这幅图的精妙之处,顺便炫耀下他家歌儿的绣技如神。

    但此刻,他却没有这个心情。

    因为宫里的事情,裴元歌只说了大概,具体细节并未提及,因此裴诸城尚不知道赵林是皇帝的心腹,只以为是太后的爪牙,因此只是虚应寒暄,道:“赵公公请稍事休息,歌儿即刻便到。至于舞儿……实不相瞒,这孩子感染重疾,卧病在床,难以起身,无法接旨,只怕要辜负太后娘娘的厚爱了!”

    不管太后所为何来,他是打定主意,决不让裴元舞再跟皇宫有所接触了。

    “哦?裴大小姐卧病在床?”赵林若有所思地看了眼裴诸城,见他面色沉郁,难以辨明真伪,想了想,试探着道,“这倒真是个不幸的消息,难怪裴尚书面色忧虑。不知道裴大小姐的病症严重不严重?不如咱家回去禀告太后,请太医过来为裴大小姐诊治?或许能有所裨益。”

第503章 撕破脸面(1)

    如果太后派太医过来,那岂不是麻烦了?

    裴诸城忙道:“多谢赵公公的好意,不敢为小女的病症惊扰太后,已经请大夫诊治过,开了药方,倒也不算太严重,只是需要好生静养。如果真有需要太医的时候,再去打扰太后也不迟。”

    赵林看着裴诸城的神色,忽然笑道:“既然如此,那就请四小姐来接旨吧!”

    见赵林竟然轻轻放过裴元舞的事情,裴诸城心中暗暗嘀咕,不知道这位赵公公打的什么主意,果然宫里的人一个比一个难应付!无论舞儿还是歌儿,还是都别搅进这趟浑水里的好!

    等裴元歌来到前厅,双方寒暄过后,便要焚香宣旨。

    就在这时,门口忽然传来一声清脆娇柔的声音,婉转动听:“听说太后娘娘有懿旨宣小女过来,小女来迟,还请赵公公恕罪!”随着这道声音,裴元舞入内,身着银红绣缠枝芙蓉花的荷叶领上襦,下身着水红色八幅湘裙,裙裾绣着繁杂的图案,富丽而不失端庄,艳丽如花的脸上带着温和得体的微笑,环视四周,在裴诸城和裴元歌身上微微顿了顿,盈盈下拜。

    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脸上露出了难以抑制的恨色。

    父亲果然偏心,明明太后宣召的是她和裴元歌两人,父亲却根本连消息都不通报她,只让裴元歌来,显然是想要扼杀她的一切机会,好给裴元歌让路!他们越是如此待她,她就越不会认命,总有一天,她会让所有轻视她的人都匍匐在她的脚下,后悔莫及地痛哭流涕!

    看到裴元舞进来,裴诸城惊讶已极:“舞儿你不是……不是病重卧床吗?怎么出来了?”

    明明派了人看守着雨霏苑,不许舞儿外出的,这是怎么回事?

    裴元歌去敏锐地注意到,裴元舞面色白皙红润,看似无恙,却还是隐隐看得出脂粉的痕迹。裴元舞对妆容一向在意,从来不会让自己的妆容显得俗艳,这次却突然用了这么重的脂粉,显然是想要掩饰些什么。再看看她的唇色艳红,却尽是口脂的颜色。恐怕雨霏苑还是出了变故,而裴元舞已经破釜沉舟了!

    虽然恼怒裴诸城的偏心,但裴元舞也知道,当着赵林的面不宜与裴诸城有争执,毕竟那是她的父亲,一个不慎,光是不孝的罪名就足以让她无法翻身。裴元舞盈盈笑着道:“多谢父亲的挂心和体贴,女儿虽然有些病症,但太后懿旨何等重要,女儿怎敢耽误?小小病症,父亲不必放在心上。”

    美丽的眼眸中透着幽冷,毫不掩饰地对上了裴诸城愤怒的眼神,竟没有丝毫的心虚和退让。

    说着,又向赵林道:“请赵公公宣旨吧!”

    赵林环视众人,淡淡一笑,展开绣有凤纹的懿旨,读道:“太后有旨:九月初七,乃皇家秋猎之期,哀家甚喜裴氏之女裴元歌,裴元舞,特命二人参加秋猎,伴随哀家左右,钦此!”读完懿旨,笑道,“恭喜裴四小姐,恭喜裴大小姐,恭喜裴尚书,太后娘娘还是第一次钦点官家女子参加秋猎,这可是难得的殊荣,二位还不尽快接旨?”

    闻言,裴元舞心花怒放,眼泪几乎夺眶而出,磕头道:“小女多谢太后恩德。”

    被裴诸城软禁,截断了各种向外传递消息的途径,眼看着入宫之想越来越渺茫,没想到就在她无计可施的情况下,太后居然想起了她,还钦点她参加秋猎,伴随太后左右,给了她绝大的机遇。这对于裴元舞来说,无疑是在最绝望的时候看到了生机,实在难以抑制心中的激荡。

    有了太后的懿旨,就算父亲也不能拦阻她!

    这点,裴诸城显然也想到了,恼怒不已,到底是谁放裴元舞出来的!若不是碍于赵林在场,只怕就要发作。

    赵林眼睛和心神都很锐利,看着两人的神态变化,就猜出大概情形,心中暗叹。他在宫中多年,看惯了官员们为了谋取前程和荣华富贵,完全不理会女儿的幸福和死活,将自家女儿送入宫中厮杀拼斗。深宫寂寂,不知道埋葬了多少少女的血泪?难得裴尚书能够明白其中的凶险,力阻此事,说起来八成还是为女儿着想。偏偏裴大小姐身在福中不知福,居然……

    摇了摇头,将懿旨交给裴元歌,赵林正要离开,忽然听得身后有人道:“小女送赵公公!”

    “有劳裴四小姐!”对裴元歌,赵林可不敢失礼,忙躬身道。

    两人并肩朝着门外走去。

    屋内,见赵林离开,裴诸城再也按捺不住,厉声吼道:“石砚,给我把看守雨霏苑的护卫叫过来!”亏那些还是跟他沙场厮杀过的亲兵,居然连裴元舞一个姑娘家都看不住,真是岂有此理?想着,忍不住怒目去看裴元舞,却见裴元舞神色十分冷静,甚至可以说是冷漠,就那么僵硬地站在那里,一言不发。

    不一会儿,护卫们传到。

    听到裴诸城的怒声呵斥,四人也十分委屈,禀奏道:“大将军,卑职也没办法啊!卑职倒是依从大将军的命令,看守雨霏苑,可大小姐突然冲出去,拿着把匕首对准自己手腕,说如果卑职不让她出门,她就死给卑职看。卑职以为她只是威胁卑职,谁知道大小姐居然真的把自己手腕割破,血流了满地。然后大小姐又对准自己脖子,说如果再不让她出门,这次就换要割脖子!卑职想要抢下匕首,大小姐说她清清白白的女儿家,如果卑职敢有异动,玷污了她的清白,就一头撞死在当场。卑职实在是没办法!”

    闻言,裴诸城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裴元舞,居然疯狂到了这种地步?

第504章 撕破脸面(2)

    转眼看去,果然看到裴元舞雪白的脖颈上,似乎有着一条淡淡的血丝,而银红色的衣袖边缘,也有些颇深的印渍,似乎是被血染过的模样。难怪她脸上要施那么浓的脂粉,想必就是为了掩盖因为失血而略显苍白的脸色。好,真好……裴诸城不住地点头,目眦欲裂,一拍桌子喝道:“裴元舞!”

    裴元舞被他的呼喝声吓得身体一颤,随即又倔强地抬起头,道:“父亲有什么吩咐?”

    到这个时候,居然还能这样若无其事地问他有什么吩咐?裴诸城被她气得几欲吐血:“你疯啦!居然为了接这道圣旨,不惜拿自己的性命做要挟!你从哪里学来的这些伎俩!这样的行径,没你还有点大家闺秀的模样吗?你怎么鬼迷心窍到了这种地步?”

    早在逼迫护卫的时候,裴元舞就知道,她跟裴诸城,算是彻底撕破脸。

    从今往后,在父亲心里,必定对她这个女儿失望已极,绝不会再怜惜她分毫,更加不可能像先前那般维护她,宠爱她。但是,听到太后有懿旨给她的消息,这可以说是她唯一的机会,如果错过了这次,只怕往后就只能任由父亲摆布,嫁个寻常人家,庸庸碌碌地过一生。

    她绝不甘心这样的命运,凭她的容貌才智,她应该荣冠天下,无人比拟!

    “父亲,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用了。”裴元舞直挺挺地站着,冷眸以对,“我知道,父亲现在必定恨不得将我碎尸万段,但是,太后下懿旨宣我参加秋猎,伴随太后。而我也已经接下了旨意。父亲,我现在是太后的人,你已经不能将我奈何,除非你想要得罪太后,得罪叶氏,为整个裴府惹来祸端,也包括您最疼爱的四妹妹!我想,父亲是聪明人,总不至于拼到这样鱼死网破的地步吧?”

    裴诸城咬牙:“好!好!裴元舞,我从前真小看你了!”

    说着,一掌拍在旁边的茶几上,震得茶盅碰碰地跳将起来,有几只甚至跌落地上,摔个粉碎,茶水四溅。

    “当不得父亲如此谬赞,如果父亲没有其他事情的话,女儿就先告退,好为秋猎做准备!”裴元舞不甚恭敬地随意福了福身,也不等裴诸城答应,便转身走出前厅。反正已经撕破脸,现在有太后给她做靠山,裴诸城也拿她没办法,完全不必再理会他的心情。

    没走几步,正好看到送赵林回来的裴元歌,裴元舞眼眸一闪,迎上去挡住了她的去路。

    “四妹妹……”

    裴元歌眼眸微凝,浅浅而笑:“大姐姐有何指教?”

    “四妹妹很意外吧?”裴元舞双眼紧紧地盯着她,射出锋锐而寒厉的光芒,“明明四妹妹在太后跟前这般得宠,又费尽苦心在太后面前说我的坏话,想要打压我,好为你将来入宫除掉一个强劲的对手。机关算尽,最后还是落空,太后依然懿旨宣召我参加秋猎。四妹妹,你知道为什么吗?”

    她在太后跟前说裴元舞的坏话?

    裴元歌挑眉:“大姐姐这话什么意思?”

    “怎么?在太后面前进谗言,使得我备受冷落,却没有胆量承认吗?裴元歌,原来你是这种只敢躲在背后暗箭伤人的小人?”裴元舞鄙夷地道,心头充满了怨憎和恼恨,若非裴元歌从中捣鬼,裴诸城又一味偏心,她入宫的事情何至于如此曲折?偏偏他们费尽心机,最后还是让她抓到机会,能够参加秋猎,和太后亲近,这让她心头有着说不出的快意,忍不住想要在裴元歌面前炫耀炫耀。

    “进谗言?暗箭伤人?”裴元歌失笑,眼角微扬,“你想太多了。”

    太后是个手段高明的人物,对于像她裴元歌这般灵透却无心入宫的人,太后会双管齐下,先将她逼入绝境,再加以拉拢,逼得她不得不靠向太后;至于像裴元舞这样热衷宫廷的人,太后反而更喜欢晾着她,吊着她,让她等得快绝望了,知道没有太后的帮助,想要入宫有多艰辛之后再下旨给她点甜头,这样裴元舞才能够意识到太后生杀予夺的权利,对太后感恩的同时,死心塌地地为太后所用。

    堕入太后彀中尚不自知,还把责任推脱到她裴元歌的身上,当真是狂妄愚昧!

    从前,裴元歌还觉得,裴元舞算是聪明人,现在看起来,再聪明的人,只要有了贪欲,就难免变得愚钝起来,容易被人利用。太后的手段,真不可谓不高明,难怪皇帝亲政这么多年,在没有十足把握的情况下,也不敢轻易去动太后!

    “论容貌才智,我毫无逊色,而且正值二八年华,容华正盛,比你尚且胜了一筹,如果不是你向太后进谗言,我何至于被冷落?”裴元舞怨恨地道,随即眉眼舒展开来,浅笑道,“不过,纵然你再怎么耍手段都没用,沙砾始终掩不住珍珠的光芒,到最后太后还是下旨恩宠,抬举我,你又能奈我其何?”

    裴元歌静静地看着她,忽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完全不明白她为何失笑,但不知怎地,裴元舞却莫名感到一阵心虚,随即又恼怒起来,美丽的眼眸中燃烧起熊熊火焰,直直盯着裴元歌,不肯有分毫错漏:“裴元歌,不要得意得太早!你以为,现在太后看重你,就意味着你赢了,可以一辈子欺压在我的头上吗?告诉你,这不过是开始,太后只是暂时被假象蒙蔽,总有一天,她会看清楚,我裴、元、舞,比你更好!”

    裴元歌淡淡一笑:“是吗?”

    这样的神态,这样的言行,在裴元舞眼里,无疑是轻蔑和挑衅,激得她火冒三丈:“裴元歌,你真的以为你比我强?从前只是因为父亲偏爱你,打压着我,这才显得你出色,但现在,我不会再退让!但这次的秋猎,我会让你看清楚,也让所有人都看清楚,我裴元舞才是最出色的女子,没有人能够与我相提并论!你,也不行!”

第505章 围场秋猎(1)

    说着,愤愤地看了裴元歌一眼,转身离开,心情激荡翻涌,充满了怨毒和嫉恨。

    这世道为何如此不公?

    明明她样样都比裴元歌出色,却偏偏处处被命运作弄,以至于步履维艰。为什么裴元歌能够轻易拥有她所拥有的一切?为什么裴元容那种白痴,也会有人为了她而威胁她裴元舞?为什么父亲这样偏心,只肯为裴元歌考虑,却处处打压她……总有一天!总有一天,她会让所有对不起她的人都付出代价!

    看着裴元舞离去的身影,裴元歌隐约察觉到一股深深的怨气。

    回到前厅,正看到裴诸城在屋内发脾气,恼怒地踱来踱去,嘴里不停地道:“她疯了!她疯了!简直是不可救药!”裴元舞明明就在皇宫呆过,经历过皇宫的险恶,居然还是一门心思往里面凑,实在太糊涂了!

    问明原委,得知裴元舞为了能够出雨霏苑,居然不惜自残身体,裴元歌也愣住了。

    用这样激烈的手段明目张胆的反抗父亲,看起来裴元舞是打算破釜沉舟了!以她这样偏激的个性,如果真的入宫,还不知道会惹出什么乱子?裴元歌根本不在乎裴元舞会有什么后果,但是裴元舞毕竟姓裴,如果真闹得大了,只怕会连累到裴府,重蹈章府的覆辙!所以,无论如何,一定要拦阻裴元舞,绝不能让她入宫!

    秋猎……

    想着,裴元歌轻声道:“父亲暂且息怒,这件事让女儿来想办法把!”

    萱晖宫。

    其实,裴元舞倒也没有料错,太后现在在皇宫中,的确有些艰难。柳贵妃看似温婉,却是个极精明的人,将后宫打理得有条不紊,而且表现上也对太后恭敬有加,挑不出任何毛病。但没有了皇后和章文苑,柳贵妃掌宫,华妃早就不中用了,吴才人是柳贵妃的人,钱才人又是个清高愚笨的,眼看着偌大皇宫,竟然没一个叶氏的人,太后纵然在后宫中地位再高,也无法插手后宫之事,处处受制。

    除掉了皇后和章文苑,到最后竟为柳贵妃做了嫁衣裳,这种事情,太后如何能忍?

    因此,太后这次命裴元舞参加秋猎,也的确有抬举裴元舞的意思。

    “……宣旨后,裴四小姐还特意问奴才,太后娘娘身体可否安康,用多少膳食,着实记挂着您。”赵林慢条斯理地禀告着宣旨的经过,看着太后的神色,忽然有些犹疑地道,“不过……奴才有件事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太后转头,有些不悦:“说!”

    “是,不知道奴才是不是看错了,总觉得裴大小姐和裴尚书的神色似乎有些不悦,像是起了什么冲突。以至于,宣旨后,裴大小姐连跟奴才说话都没有,就是直盯盯地瞧着裴尚书,看得奴才心里都有些发毛呢!也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赵林迟疑而缓慢地道,边说边关注着太后的神色。

    太后微微直起身体:“有这种事情?”

    “奴才也不确定,兴许是看错了也说不定。毕竟,裴尚书疼女儿出了名的,裴四小姐就不说了,裴大小姐虽是庶出,看之前名扬京城时,裴四小姐还默默无闻,想必裴尚书也是耗费了极多的心血才能调教出来的。而且,听说先前裴大小姐的生身姨娘出了事端,裴尚书一点都没迁怒裴大小姐,连带着裴三小姐也没责难,可见对裴大小姐的疼宠,哪会轻易跟裴大小姐生气?再说,裴大小姐又是个宽厚知恩的大家闺秀,纵然裴尚书真有不是,一来他是裴大小姐的生身父亲,孝字重如山,二来又疼宠了裴大小姐这么多年,裴大小姐也不可能真跟裴尚书置气。定然是奴才看错了!”

    见太后上了心,赵林反而否定了之前的话,处处为裴元舞说好话。

    但人的心思就是这样奇怪,当你对一件事起了疑心时,别人越是举出各种不可能的例证,你反而会越怀疑。尤其赵林的话里又处处是陷阱,更让太后眉头紧蹙,心中越发思量起来。

    在这种时候,赵林反而不再说话。

    他一直都是个很懂分寸的人,这时候说得太多,反而会引起太后的疑心,还不如不说。

    但太后毕竟是谨慎之人,不会轻易因为赵林几句话,一点疑心就否定裴元舞,反正秋猎之期将至,到时候仔细查看裴元舞言行再做决定不吃。太后想着,正巧看到张嬷嬷进来,便暂时丢开裴元舞的事情,神色变得十分凝重,关切地问道:“张嬷嬷,怎么样?兆远和李明昊接触得如何?”

    叶兆远,就是叶问筠的父亲,太后的亲侄儿,现在的章国公世子。

    本届科举,李明昊同时夺得文武状元,文状元倒也罢了,武举上他露的那手十五连珠的绝技着实令人震撼,听说也是从小就饱读兵书,在军事兵法上也有很高的造诣,几乎能跟宇泓墨争一时之长短。叶氏在文官中有着很高的声望,但在武将和军权方面,却始终难以插手,最主要的原因就是没有合用的人。眼下若是能够拉拢到李明昊此人,拿到兵权,叶氏的声势就远不是眼下这等局面了。

    因此,太后对拉拢李明昊一事十分关注。

    “回太后的话,章国公夫人传来消息说,这李明昊的确十分倨傲。听说他的父亲虽然只是靖州布政使司参政,但是靖州刺史对李明昊十分赏识,认其为义子,所以,这李明昊在靖州可谓要风得风,要雨得雨,骄纵惯的,即使到了京城,也还有些这样的脾性。所以,即使世子爷亲自去见他,他也有些不识抬举,并没表现得有多热情。”张嬷嬷有些不悦地道。

第506章 围场秋猎(2)

    “究竟是李明昊骄纵,还是兆远盛气凌人?”因为废后的时候,太后本就对章国公府十分不满,“你给哀家传话下去,这李明昊是有真才实学的,既然想要拉拢人,叫兆远至少摆出点礼贤下士的姿态,别一副世子爷,大少爷的模样。若是让哀家知道,因为他骄纵自大,失了李明昊这等人才,哀家就揭了他的皮!这个李明昊,对叶氏十分重要,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拉拢到他,绝不能让他投到柳贵妃或者皇上那边去!”

    说到最后,太后已经是声色俱厉。

    张嬷嬷忙应声退下,去向叶氏传递消息。

    转眼间便是秋猎之期。

    大夏王朝崇尚的是文武兼重,每年的皇室秋猎都是一大盛事。原本,皇室秋猎只有皇室宗族子弟才能参加,除此之外,便是皇帝、太后、皇后等人钦点的高官贵族,青年男女,因此大夏王朝人人都以能够参与秋猎为荣。放眼望去,绫罗绸缎如波如浪,尽是权贵,为这零落寂寥的秋季平添三分繁华热闹。

    按规矩,秋猎伊始,先由皇帝焚香,祭奠天地。

    裴元歌站在一众受邀而来的官家女子之中,环视四周,忽然看到温逸兰一身红衣,正站在不远处,遂悄悄走过去,轻轻在她左肩打了一下,人却躲在右边。温逸兰果然下意识回头去看左边,看到的是礼部尚书之女杜若兰,忍不住道:“若兰,你叫我做什么?”

    杜若兰掩袖而笑,指了指她的右边。

    温逸兰转头,这才看到裴元歌,知道被她作弄了,忍不住捶她道:“你这丫头,见面就作弄我!”

    “温小姐也别恼,裴四小姐就算想做弄你,也只有这些天了,等你过些天成了亲,嫁作秦家妇,整日里跟秦公子卿卿我我,如胶似漆,就算裴四小姐想作弄你,只怕也找不着人呀!”温逸兰为人爽朗,不拘小节,因此杜若兰倒不拘束,拿她开玩笑道。

    裴元歌闻言又惊又喜:“哦?原来温姐姐已经跟秦翰林定了婚期?是什么时候?怎么都不告诉我一声?”

    “就在下个月初七!”杜若兰笑着道,“原本是想等过了秋猎才公布的,不过,我娘是秦温两家的大媒,所以别人都还不知道,我就先知道了。裴四小姐,等到初六那天,咱们一起去给温小姐添妆吧!”这位裴四小姐近来深得太后看重,前程似锦,现在拉近关系,定然有益无害。

    温逸兰被两人说得面色通红,不住地揉捏衣角,跺脚道:“你们两个丫头,处处拿我打趣,我就不信,你们这辈子不嫁人了!”

    “什么叫打趣?”裴元歌神色无辜,“我们在商量给温姐姐添妆的事情,好心来做送财龙女,结果这也被温姐姐你埋怨。若是如此,杜小姐,咱们别去了,还省下添妆的物品,免得花费!有这个钱,有时间了咱们坐一起,弄些小菜,欢言相聚,不比送了温姐姐这没良心的好?杜小姐,你说是不是?”

    “是啊,省了给你们做嫁妆!”温逸兰瞪了她一眼道。

    杜若兰掩袖而笑,倒没想到这位声名遐迩的裴四小姐,竟然如此平易近人,风趣幽默,丝毫也没有恃宠而骄的模样,倒是极好亲近,心中暗生好感。

    见两人似乎上了瘾,温逸兰深知斗嘴不是这两人的对手,急着想转开话题,随口指着一处道:“你们瞧哪里!”她原本是随手指过去,想要转移两人的注意力,没想到看到所指的人后,倒真的有些惊讶地“咦”了一声,奇怪道,“她怎么也来了?”

    那人身着淡青色左衽上襦,莲青色裙裾,素淡无花,显得十分素雅柔弱,却是李阁老之女李纤柔。

    “李阁老也被皇上钦点参加秋猎,想必是李阁老带她过来的吧!”看着李纤柔秀丽而清癯的面容,杜若兰也不禁叹了口气,道,“说起来,这位李小姐也真可怜,原本金娇玉贵的阁老嫡女,又被许给了五殿下,眼看着是五皇子正妃,偏偏摊上那样一个妹妹,弄得自身和五殿下身败名裂,连带着这位李小姐也受了连累,如今不上不下地吊着,真是无辜受累。”

    温逸兰不解地道:“什么叫做不上不下地吊着?”

    “你不知道吗?”杜若兰微觉奇怪,随即想到温逸兰大大咧咧的性子,便又释然了,道,“当初皇后为五殿下选定了这位李小姐,虽然没有正式下旨,但也传得街知巷闻。结果因为端午节那件事,这件婚事也就黄了。这也就算了,偏偏李小姐跟五殿下的婚事众所周知,如今五殿下这边不明说取消这桩婚事,谁敢娶这位李小姐?就这么被耽误了!”

    温逸兰点点头:“确实可怜。虽然说李阁老跟五殿下交好,但当初那桩婚事也没有明确下旨,五殿下只怕也不会明令取消这桩婚事。毕竟,端午节那件事闹得沸沸扬扬,这才刚平息没多久,五殿下巴不得别人永远不提这件事,更不会自己再掀起来,自曝其短。在这样下去,这位李小姐的终身,只怕真的要耽误了!”

    “可不是吗?说起来五殿下等人,这件事也忒不厚道了!”杜若兰愤愤不平地道。

    随即,她便想起身边的裴元歌,正是太后的亲信,而她却公然在裴元歌面前说五殿下的不是,若是传到太后耳朵里……想着,杜若兰顿时吓得面色有些发白。

    看到她的神态,裴元歌瞬间就明白她在想什么,微微一笑道:“可不是吗?女儿家的终身何其重要,居然就这样被耽误了。这位李小姐当真可怜得很!”

第507章 围场秋猎(3)

    听她话语里并没有责怪的意思,杜若兰才微微放心,又道:“可不是吗?现在唯一的办法,恐怕就是找位贵人为李小姐赐婚,才能压得住这件事。”说着,试探地看着裴元歌,显然,赐婚这件事,若是让太后来做,是再合适不过的。

    “我也对李小姐的遭遇深表同情。”裴元歌苦笑道,“可是,就像温姐姐说的,太后只怕也不愿意再提这件事!我说了也是枉然,至少短时间内,太后是不可能理会这件事的。再过段时间,或许还有指望。”

    因为废后的事情,叶氏已经倍受打击,再加上最近朝堂上掀出好几件事情,都或多或少地牵涉到叶氏族人,眼下的叶氏正在风口浪尖上,太后为此已经焦头烂额,想方设法地想要平息事态,断不会再这个时候处置李纤柔的事情,再勾起人们对于端午节那件事的记忆,损及五殿下的名誉。

    杜若兰也了解其中的关窍,暗叹一声,道:“这李小姐真是命苦!”

    “若兰你何必这样忧心忡忡?我知道,你以前跟李小姐有交情,等过去这段时间,别人都忘了这件事后,还是有转圜的余地的,你也不必急在一时。”温逸兰安慰她道。

    杜若兰摇摇头,道:“你看到她的衣服没有?是冷色,而且没有绣花,因为李夫人病了。听说是因为李纤雨和五殿下的事情,李夫人又气又急又心疼,李阁老又跟她大吵了一架,话语中多埋怨之意,就积下了病根,病了好些日子。如今眼看着是不成了……虽然说是继母,但李小姐毕竟还是要守孝三年,到时候她就十九岁了,有这么桩事端,又有年岁,想说门好亲事恐怕就难了。李阁老大概也是因为这个,才带她参加秋猎,希望能够在李夫人过世前,先为她定桩婚事,免得蹉跎岁月,唉!”

    说着,忍不住幽幽地叹了口气,道:“身为女儿家,所求的不过是桩美满姻缘,可世上有几人能像温小姐你这般幸运,有如此疼爱你的祖父和母亲,精挑细选为你选定了秦翰林。”也许是想到了自身,不知道将来如何,神色间不由得有怅然之意。

    “谁还没有倒霉的时候啊?我之前那件事,不也闹得沸沸扬扬的?要不是——”温逸兰正要脱口说出裴元歌,随即察觉到不对,忙道,“要不是我爷爷机警,看穿了那个假李树杰的嘴脸,我现在才真的身败名裂,死无立锥之地呢!若兰你也别想太多了,车到山前必有路,说不定你将来的终身比谁都好呢!”

    “但愿吧!”杜若兰叹了口气,忽然听到后面有人叫她,边道,“有人叫我,我先过去了。”

    “嗯!”

    见杜若兰走开,温逸兰才挽住裴元歌的手,在她耳边悄声道:“说起来,我真应该好好谢谢元歌你,若不是你,我现在还不知道多凄惨呢!”神态娇憨,笑意宛然,尽是亲昵感激之意,明朗爽快。忽然眼睛被旁边一处亮色吸引过去,又悄声道,“元歌,你家大姐姐今日的穿着好亮眼呢!”

    裴元歌望去,眼眸中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

    裴元舞今天的穿着打扮,的确很亮眼。

    只见她上身是件浅蓝色的对襟上襦,领口和袖襟有着冰蓝色滚边,下身是浅蓝色渐变长裙,从浅蓝色渐变为深蓝,绣着冰蓝色的连枝花。浅蓝色柔和,冰蓝色亮眼,她又在衣裙花纹的花瓣间嵌上碎玉,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耀人眼目。头上并不如其他官家贵族女子带得赤金首饰,反而用的是翠蓝色的点翠,翠绿色的羽毛经过加工,闪烁着幽泽的光芒,与蓝色衣饰搭配得天衣无缝,看似素雅悠淡,却又有着一种低调的奢华和耀眼。

    时值秋季,万物肃杀,大地一片金秋,更衬得她一身蓝衣光彩夺目,跃然众人。

    裴元舞的容貌本就明艳动人,如今在这一袭亮色的映衬下,越发衬得她肌肤若雪,眉如远黛,眼若秋水,浅然微笑间更显明眸皓齿,艳若桃李。也许是知道这次秋猎是自己唯一的机会,破釜沉舟之下,眼眸中好似燃烧着一团火焰,灼灼动人,更显得光芒四射,吸引了不少的目光。

    “奇怪了!元歌,我听说你姐姐不是也被太后看重,有意让她入宫吗?怎么却在秋猎上穿得这样耀眼?难道说那些是谣传吗?”温逸兰有些不解的道。

    这正是裴元歌淡笑的原因,连温逸兰都能察觉到这样做的不妥,可笑裴元舞却不知晓。

    大夏王朝对女子要求甚严,平时在公众场合,几乎都要轻纱遮面,不可让人轻易觑了容颜,唯独这秋猎大典是个例外。据说是前朝曾有公主在参加秋猎时,佩戴的面纱被树枝构住,当时那位公主正在纵马急行,因此面纱扬起,遮了视线,没能看清楚前方的道路,以至于撞在了树上,当场毙命。因此,之后参加秋猎的女子便可不戴面纱,渐渐的,连不参与狩猎的女子也能够素面朝天,成了惯例和传统。

    也因为这是女子唯一能够光明正大露出容颜的场合,再加上能够参与秋猎的,基本都是高官权贵,能够出现在这里的青年男子,要么有高贵的身份,要么就是极得皇帝青眼,随便一人都是夫婿的上好人选。因此,也慢慢形成一种相看的风气,女子们自然变着法的争奇斗艳,好吸引众人的目光,若有两情相悦者,皇帝也多半乐意成全。

    李阁老带李纤柔过来,就有这种意味,希望李纤柔能够吸引到出色的才俊。

    裴府从来没人参加过秋猎,自然不清楚秋猎的习俗。

第508章 弄巧成拙(1)

    而裴元歌则在接到太后的懿旨后,借着送赵林离开的机会,详细地向他询问了秋猎需要注意的事宜,并授意他跟太后说了那番话,在太后心中埋下怀疑的种子。这是她前世养成的习惯,面对任何陌生的环境和事件,总要先想办法打听清楚各种忌讳,免得出差错。

    裴元舞却没有这份谨慎和细致,一心只想着要艳惊四座,却完全没有注意场合和形势。

    太后授意裴元舞参加秋猎,本就用让她出宫侍奉皇帝的意思,结果在这种情况下,裴元舞居然装扮得如此光彩照人,吸引了全场的目光,如同那些想要挑选如意夫婿的女子一般,看在太后眼里,只怕未必会觉得裴元舞出色,反而会觉得她太过张扬,不够检点。

    将目光转向太后那边,隔着遥远的距离,看不清楚太后的神情,但隐约能看得出来太后的目光似乎也正凝注在裴元舞这边,显然也注意到了她耀眼的穿着。

    将目光从太后那边收回,裴元歌环视四周,搜寻着人群。

    “怎么了?你在找谁啊?”察觉到她的目光神态,温逸兰好奇地问道。

    没有找到想要看到的人,裴元歌眸光有些黯淡,摇了摇头,道:“没什么,只是看看到底都有什么人参加秋猎!”正说着,忽然目光一凝,眉宇微蹙,怎么他也在这里?

    似乎注意到了裴元歌的目光,温逸兰顺着她目光的方向看去,道:“是不是看那些人衣着不像是朝中重臣,所以觉得奇怪?我听爷爷说,今年皇上特别恩典,准许文试武举的一甲三人也参加秋猎大典,看那些人的衣着气度,应该就是新科的状元、榜眼和探花了吧?”

    让新科一甲进士及第参加秋猎,这可是从未有过的恩典,可见皇帝对这科三甲的重视。

    这也让裴元歌隐约猜到了一件事,只怕先前赵婕妤被害的时机,是皇帝算准的。赵婕妤被害,牵扯出皇后,因而废话,故意选在科举之前,一来可是借科举这样的大事压下皇后被废的风波;二来,废后之后,借着叶氏暂避锋芒的当口,想办法除掉一些不会引起叶氏反弹的人手,随后科举,上百中举的学子涌入朝堂,正好能够有人相继填补这些空缺,不至于引起朝堂动荡。

    皇帝根本就是步步为营,早就算计好的。

    这种帝王心机,实在令裴元歌有些心惊,又有些心寒。

    已经从赵林那里得到一甲进士及第会参加秋猎,裴元歌当然不会为此而感到奇怪,她觉得诧异,是因为看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万关晓。

    裴诸城对万关晓十分看重,因此裴府都知道万关晓的科举结果,文试中了三甲,被赐予同进士出身,武举则是第四名,也就是二甲第一名,被赐予进士出身。皇帝明明是恩准一甲的三名参加,万关晓是武举第四名,怎么也能够参加秋猎?再看看跟万关晓在一起的四人,似乎也因为万关晓第四名能够参加秋猎而感到惊讶,有意无意之中流露出一种排挤的心态,不自觉地离他远了些。

    难道说,是谁宣召万关晓参加秋猎的?

    皇帝,还是……宇泓墨?

    想到宇泓墨,裴元歌早已经环视全场,倒是看到了五皇子宇泓哲,连病弱的六皇子宇泓瀚都在,气色也比之前在寒露宫看到的好了些,衣着装扮也与先前有所不同,显然经过赵婕妤之死后,这位皇子也不再那么隐形,说不定还因此得到皇帝些许怜爱。除此之外还有几个年幼的皇子,却惟独不见九皇子宇泓墨。按理说,皇帝不可能不允许宇泓墨参加秋猎,怎么到现在都不见人影?

    高座之上,柳贵妃身为后宫之首,自然在场,也察觉到了宇泓墨的缺席,柳眉微蹙。

    这孩子,不会出什么事端了吧?

    对着身旁面容刻板的周嬷嬷使了个眼色,周嬷嬷会意,悄悄地退下,前去打探消息去了。因为柳贵妃平时表现出最器重的是大宫女秋梧秋桐,因此别人偶尔关注过来,也是将目光聚集在这两人身上,谁也没有注意到周嬷嬷悄悄离席。

    裴元歌正思索着,忽然察觉到一道极为肆无忌惮的目光,仰头望去,正好迎上一双炽烈如火,野性十足的眼眸,却是站在新科进士及第之首的李明昊。见裴元歌察觉到他的存在,非但没有退缩,眼睛里反而更透漏出挑逗的意味,微微一笑,露出了雪白的牙齿,煞是张狂。

    这个男人……裴元歌皱眉。

    如果被人看到这一幕,还不知道会传出什么样的闲话。

    李明昊实在太肆无忌惮了。

    宇泓墨虽然说也被人说张扬狂肆,但是,宇泓墨还至少知道维护女子清名,大庭广众之下从无失礼言行。而这个李明昊,却是随心所欲得很,根本不在乎自己的言行会造成什么样的结果。看他的神态,若不是现在皇帝正在祭拜天地,说不定他会直接过来找她攀话,那麻烦就大了……

    心念电转之间,裴元歌忽然对温逸兰轻声道:“温姐姐,你在这里也是无聊,不如随我一道去大姐姐那边。等皇上祭祀完天地,射完首箭,我们就到一边去玩,听娴姨说,你的骑术很好,反倒是我,一点也不会骑马,待会儿你教我骑马吧?”

    “亏你爹还曾经是镇边大将,人家都说,虎父无犬女,你居然不会骑马?”难道找到取笑裴元歌的机会,温逸兰笑着道。

    裴元歌倒没觉得害羞,撒娇道:“所以才要温姐姐教我嘛,免得给我爹丢脸!”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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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那一根根手指被掰断的痛侵袭着她身体的时候,她才知奶娘与丫鬟早已是背叛了她; 当那庶母姐姐说出腹中怀着她夫君骨肉的时候,她才知她们以前对她的好只不过是演一场戏; 当那温柔缱绻的夫君指使新欢索要她命的时候,她才知自己不过是他登上高位的踏板石…… 尘世二十载,原来,她只是任人操控的傀儡! 好在苍天垂怜,给了她再来一次的机会,这一次,轮到她来送那些人下地狱! 明眸乍睁,冷光寒冽,无人知晓,这一缕带着满腔仇恨的灵魂,将会掀起怎样的血雨腥风,又将会展现出怎样的耀眼风华……重生之嫡女无双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重生之嫡女无双,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重生之嫡女无双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