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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白色蝴蝶     重生之嫡女无双txt下载     重生之嫡女无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344章 步步为营,美女蛇挨打被辱(3)

    华妃本就恨上裴府,又恼恨裴氏姐妹将来可能会争宠,有心想要给她们点厉害和教训。

    不过,她虽然脾气急躁,但能早宫中蒙宠多年,当然也不是毫无心机之辈,早就想要了应答的逾矩:“妾身知道太后娘娘喜爱裴大小姐,但此时不知妾身看到,赵婕妤妹妹也看到了,还有周围这些宫女太监,都能为妾身作证!不信,皇上也可以问问裴大小姐,她是否私自使用了妾身备好的瓜果茶点?”

    皇帝将目光转向裴元华。

    “小女的确用了亭中的瓜果茶点,但是——”

    “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就好!”不等她分辨,华妃便打断了她的话语,又冷笑道:“本宫再问你,你答说名叫裴元华时,本宫是否因此责怪你?是否曾好声好气地说你这名字与本宫的封号相撞,会惹来麻烦?本宫是否要给你体面,为你赐名?裴元华,本宫说的这些话,可有虚言?”

    “是,但是——”见皇帝脸色渐转不悦,裴元华心中焦虑,想要辩解。

    但这次又被华妃打断了:“皇上,妾身所言,赵婕妤妹妹可以为妾身作证,周围的太监宫女也能为妾身作证,就连裴大小姐也承认了妾身并未虚言。如果皇上依然要责罚妾身,妾身无话可说,甘愿受罚。毕竟,裴大小姐是太后宣召入宫的,而太后又是皇上的母亲,一个孝字,别说皇上,就连妾身也不敢抗衡!”

    话虽如此,但华妃话里的意思,明显是在说太后偏袒徇私,不辨是非。

    听到所有的话都被华妃说完了,裴元华心头大急,但方才被华妃呵斥,皇上却不加理会,这会儿更没有她说话的地方,只急切地看着太后。事情不是这样的,她是被人陷害的,是有人在设计她!

    听了华妃这样的话,皇上面色有些为难:“母后,您看……”

    太后则将目光转向裴元华,似乎想听听她的辩解。

    而就在这时,却有太监在旁边小声道:“皇上,四位阁还在御书房等候皇上,要商量应对荆国之事呢!”

    荆国屡屡进犯大夏,是大夏的心腹之患,皇帝素来看重,便道:“华妃已经将事情说清楚了,裴大小姐也认了,依朕看,这件事华妃并无不妥之处。不过裴大小姐毕竟是母后宣召入宫的,就当是她受了委屈。张德海,取柄玉如意来赏给裴大小姐。”就这样揭过这件事,匆匆转身正要离开。

    忽然间又顿住,转头道:“对了,裴大小姐现在在宫中,而且她的名字的确撞了华妃的称号,毕竟不妥。这样吧,朕亲自为裴大小姐赐名,就叫裴元……”一时间想不到好的字眼,忽然瞥见裴元歌,顺口道,“就叫裴元舞吧!四小姐裴元歌,大小姐裴元舞,人一听就知道是姐妹,就算朕的恩典了,也当补偿裴大小姐所受的委屈。”说着,急匆匆地往御书房赶回去。

    如果是在其他情况下,能够得到皇上亲自赐名,裴元华,不,应该叫裴元舞必定欢欣鼓舞。

    但现在这种情况,只会让她觉得分外羞辱悲愤。

    明明就是华妃和赵婕妤栽赃陷害她,却恶人先告状,又不容许她置辩,结果是她挨了打,受了屈辱,华妃和赵婕妤却在皇上跟前讨了好。而这个改名,更是因为她的名字冲撞了华妃的封号而改,就算是荣耀和恩宠,也是华妃的荣耀和恩宠。而这份荣耀和恩宠,却是踩着她的脸,她的名誉而光辉灿烂的,对她来说,满满的都是羞辱,让她以后每次被人叫到这个名字时,都回想起来这份羞辱,永远都挥之不去。

    而且,裴元舞,裴元歌,歌舞歌舞,那也是歌在前,舞在后。

    可是,她是裴府的长女啊!

    裴元舞虽然是庶女,但裴诸城宠她,一直都过得金尊玉贵,从来没吃过半点苦头。那次在临江仙虽然被叶问卿打了一顿,但毕竟是她做错事在前,而且叶问卿也只是个弱女子。这次,她却是被人设计陷害,因而被宫中惯于行刑的嬷嬷狠狠地教训了一顿,这会儿又被当众踩了颜面,这辈子她从来没有吃过这样的苦,也从来没有这样当众丢脸过,既恨且怒,羞愤欲绝。

    现在,每时每刻,每一道目光,都像是一把刀,在将裴元舞凌迟处死。

    裴元舞紧紧地咬着唇,几乎要咬出血来。

    既然皇上做出了决断,那这件事也就就此接过,华妃和赵婕妤得意地看了眼裴元华,又警告地瞪了眼裴元歌,这才像太后行礼告辞。太后见裴元舞伤势不轻,急忙命人将她扶上自己的凤驾,带回萱晖宫,先诏太医来为她诊治,熬了汤药,又取了进贡的养颜膏药给她,百般呵护体贴,细心慰问。

    裴元舞本就满肚子委屈,被太后这一番温情触动,更是悲从中来,顿时失声痛哭。

    太后请轻拍着她的肩膀,任她发泄。

    好一会儿,裴元舞才慢慢地恢复平静,将事情的经过慢慢道来。

    原来,她跟裴元歌分开后,引路宫女见裴元歌不见了,有些着慌。毕竟裴元歌是她带出来的,如果出了事情,这宫女必定要受罚,于是就让裴元舞在芙蓉亭等候,她先去找裴元歌。裴元舞独自坐了一会儿,忽然有些太监宫女过来,送上瓜果茶点,说是引路宫女怕她坐着无聊,命人送来的给她的。

    裴元舞并未起疑。谁知道,就在她刚吃了几口糕点后,华妃和赵婕妤却突然出现,说她私自偷吃华妃为赵婕妤准备的珍稀东西。然后周围的太监宫女齐齐改口,都说他们已经提醒过裴元舞,但裴元舞置之不理,依然要吃。华妃面色不悦,赵婕妤更是在旁边加油添醋,虽然没有责罚她,但冷嘲热讽却是少不了的。

第345章 步步为营,美女蛇挨打被辱(4)

    接着,华妃又故意问她的姓名,听到一个华字便勃然大怒,说她华妃的封号,她也配用,要给她改名。裴元舞才刚开口分辨说姓名是父亲所赐,华妃和赵婕妤便命人动手掌嘴。

    听到这里,事情的真相再明白不过,裴元歌眸眼微冷。

    这件事显然是华妃和赵婕妤合作,设了个圈套给人钻,只怕就算裴元舞没有吃那些糕点,她们也会名太监或者谁吃掉,然后栽赃在裴元华的身上,这摆明了是栽赃陷害。不算太高明的手段,但行之有效,因为华妃和赵婕妤是宫中的宠妃,身边有人配合,在皇上心中也有地位,而裴元舞却只是一个入宫陪伴太后的孤女,只要华妃和赵婕妤咬死是裴元舞冒犯她们,就连太后也没有办法。

    或者说,至少表面上,太后有无奈的借口。

    “唉,哀家就知道,你这孩子不是那种张狂不懂事的。”果然,太后柔声抚慰着她,然后诉苦道,“可惜,哀家虽然身为太后,但今天的情形你也看到了,虽然有孝道在前,可也有个不慈的名声压着哀家,哀家也有顾忌,不能太逾矩。毕竟,这皇宫还是皇上的皇宫,元华……元舞丫头,你可知道你今日为何会如此吗?”

    裴元舞哽咽道:“小女行事不慎,没有察觉到这是别人设下的陷阱。”

    “傻丫头,你还不明白吗?这件事是华妃跟赵婕妤合伙设的圈套给你钻的,就算你察觉到了也没用!可是,别说换了皇后,柳贵妃,哪怕只是章御女,皇上赶来了,也会听听她们的辩解,毕竟有着恩爱缠绵呢!而不是像对你一样,连说话的机会都不给你。”太后语重心长地道,“在这皇宫里,什么聪明心机美貌都是虚话,没有皇上的宠爱,什么都没用,谁都敢来踩你两脚。相反,像赵婕妤就是个没多少心机的,可是架不住皇上宠爱,又坏了身孕,现在就连皇后和柳贵妃也得让她三分,就是这个道理。”

    虽是对裴元舞说的话,太后的目光却不自觉地瞥向裴元歌。

    裴元舞止了啼哭,仔细思索着。她曾经以为,凭借她的美貌才华,聪慧伶俐,只要有入宫的机会,能够见到皇上,必定能够步步高升。现在真的进来了,才知道事情并非她想象中的那么简单,尤其是今天的事情,根本就不是什么天衣无缝的安排,就只是因为华妃和赵婕妤在皇上心目中的分量更重,她裴元华轻飘不值一提,于是皇上甚至连听她辩解的机会都不给她……

    太后说得对,如果她在皇上心中有分量,何至于此?

    “可是,要怎么样才能得到皇上的宠爱呢?”裴元舞想得入神,不自觉地脱口而出,丝毫也没有察觉到这话的不妥,“美貌,才华,这些还不够吗?”

    “你这个傻孩子,若说美貌才华,宫里的女人哪个不是美人,哪个没几手绝技的?可是,那么多女人进来,册封,最后能够始终荣宠不衰的有几个?”见裴元舞上钩,太后淡淡地看着裴元歌,沉声道,“如果你以为你有美貌,聪慧,就一定能够得蒙圣宠,那就大错特错!想要荣宠不衰,光有这些远远不够,最重要的是,你要能够了解到皇上的心意喜好,投合了皇上的心思,皇上才会看重你。而这些,没有宫里积年的老人指点,是不可能知道的。如果不懂的这些,只凭美貌,皇上或许会新鲜一时,但转眼也就丢开了。要知道,皇宫之中,最不缺的,就是美人!”

    裴元舞慢慢地咀嚼着太后的话,沉思不语。

    太后忽然察觉到自己的失言,掩饰道:“瞧哀家这话说的,这都是宫里女人的生存之道,跟你们这些孩子说什么呀!除非元舞丫头你想入宫,那就另别当论了!咱们还是说些别的吧!”

    裴元舞本来正想问皇帝的事情,被太后这话一打趣,脸顿时红了起来,不好意思再问。

    于是三人又说笑了一通。准确地说,是裴元舞和太后欢声笑语,亲如祖孙,而裴元歌却似乎在默默地沉思着什么事情,总有着三分的心不在焉。太后敷衍着裴元舞,偶尔抬眼看这裴元歌,眼眸中闪过了一抹笃定的笑意。虽然说这场劫难原本是安排给裴元歌的,却阴差阳错变成了裴元舞,但这件事所透漏出的讯息,该说的话,她也都借着裴元舞说出来了。

    裴元歌要真是聪明人,就该明白以后的路要怎么走。

    初进宫就经历了这么说事情,太后体谅裴元歌和裴元舞的劳累,并没有多留,便安排她们到偏殿休息。两人结伴出来,看着裴元歌的神态表情,裴元歌知道,这时候裴元舞大概已经把太后当做推心置腹的亲人,深信不疑,心中不由得冷笑,裴元舞也算聪明人,偏偏一遇到这种事情就犯糊涂!

    今日的事情看似华妃和赵婕妤所为,但裴元歌相信,这其中绝对有太后的手笔,甚至是暗中促成的。

    这件事的关键,其实还不是双方的身份,而是因为裴元舞是孤身一人,无人为她作证。而原本陪在身边的萱晖宫宫女却托辞离开,这才会被华妃和赵婕妤联合诬陷修理。可想而知,这其中必定有太后的吩咐,即使当时她没有失踪,引路宫女也会找借口离开,留下裴元舞一人,好便于华妃和赵婕妤行事。

    而太后的心思,裴元歌也已经明了。

    无非是见她不肯上钩,所以给她的警告,好叫她明白,她裴元歌的聪明美貌在这皇宫中什么都不是。如果不想死,就得能抓住皇帝,而想要抓住皇帝,就得了解皇上的心思和喜好。而皇上的喜好,又有谁能比他的母亲太后更清楚的?何况,之前的事情是明目张胆的陷害和污蔑,但凡一个有点血性的人,遇到这种事情都会愤愤不平,会想要报复。而只要有了这个心思,对入宫一事就不会那么抗拒,而会变得积极主动起来。

第346章 步步为营,美女蛇挨打被辱(5)

    这样一来,太后就能化被动为主动,变成了裴元歌要求她的指点,去争宠。

    平心而论,太后的攻心招数的确很厉害,无怪乎裴元舞会这般死心塌地。

    知道现在就算她提醒些什么,裴元舞也听不进去,只能打定主意,等这次回府后,就想办法说服父亲,不许裴元舞再入宫,最好能为她许一门婚事,早早地嫁出去,免得成为太后的棋子,说不定最后还要为裴府招来祸端。

    想着,裴元歌已经到了自己所住的院落。

    她所住的院落叫霜月院,紫苑楚葵早就在院子里候着,裴元歌才进门,两人便迎了上来,面色都有些受惊吓,应该是已经知道了芙蓉亭的事情。紫苑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悄声附耳道:“小姐,奴婢打听了,大小姐所住的院落叫采晴院,采光、景致乃至摆设都比霜月院好,而且萱晖宫的太监宫女们往那边去得殷勤急了,脸上带笑,嘴上抹蜜,处处讨好。倒是奴婢方才想问问在哪里能取到热水,那些人都爱答不理的!”

    虽然紫苑不愿意小姐入宫,但是看到小姐这样被冷落,心里又不平起来。

    太后到底是怎么回事?明明是相中了小姐,大小姐只是陪小姐一道来的,怎么到了宫里,大小姐反倒变成了主角,小姐反而退了一箭之地了?

    看着紫苑愤愤的模样,裴元歌微微一笑道:“别抱怨了,大姐姐受了伤,本就该多关照些。小心这样子被人看到,传出去了别人还以为我嫉妒大姐姐呢!”

    “奴婢当然是知道,是对着小姐才这样,不信小姐问楚葵,方才对着那个冷脸摆架子的小太监,奴婢还一直陪着笑脸呢!”紫苑撅嘴道,她又不是不知道轻重的人,小姐也忒看扁人了!

    裴元歌正要说话,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喧闹声。

    “笑话,别说一个霜月院,就算是父皇的御书房,本殿下也不是没闯过,如今竟不能进这个小小的霜月院了?”慵懒散漫的声音中带着凛冽的寒意,让人不自觉的有些畏缩,紧接着身着大红衣衫的宇泓墨那妖孽的姿容便出现在霜月院里,随手推开拦阻的小太监,似笑非笑地道,“虽然裴四小姐是皇祖母请来的娇客,可本殿下还是皇祖母的孙儿呢,难道还见不得裴四小姐一面?”

    含情凝睇的眸眼转向裴元歌,潋滟流转,微微一笑,慵懒地吆喝道:“裴元歌,本殿下来访,还不快出来迎接?”

    见他又在装模作样,裴元歌心中暗笑,上前福身,恭恭敬敬地道:“小女拜见九殿下。”

    “本殿下有话要单独跟裴四小姐说,你们这些太监宫女,都给本殿下退下,还有你们两个,也一边站着去!”宇泓墨挥挥手。

    见他神情言语宛然找茬的模样,太监宫女们面露难色,哪敢离开?

    见状,宇泓墨面色微寒,唇角却弯地更深,似笑非笑地道:“本殿下不过是想跟裴四小姐说几句,这也不成?你们这群狗奴才不退下,都愣着做什么?难道本殿下还能吃了裴四小姐不成?”

    宫里的人都知道这位殿下的脾气,恣肆无忌,从来不讲规矩礼仪,嚣张放肆惯了,连皇上都拿他没办法,太后也只能由着他,何况他们这些奴才?要是真惹恼了九殿下,惹出火来,九殿下打了他们也是白打,因此见九殿下似乎神情不善,稍加思索便退了下去,然后一人便飞快地朝着太后所在的偏殿跑了过去。

    “九殿下这次居然是从正门入的?真是稀罕。”见四周无人,裴元歌便笑着道。

    这是取笑他之前接连两次突然出现,都走的不是正门。

    宇泓墨撇撇嘴,正门能走谁会愿意走偏门?可他要真光明正大地到裴府拜访,裴诸城肯让他见元歌才怪!就算愿意,必定也有裴诸城和舒雪玉在场,能说什么话?斜眼看着她,道:“还能拿我开玩笑,看来元歌你在萱晖宫过得不错,早知道这样,我就不过来了。”

    说着这,裴元歌顿时想起那个小太监:“还未谢过九殿下传信之恩,让我免了一顿皮肉之苦。”

    “也没什么,其实我也不知道详情,只听说华妃和赵婕妤要在芙蓉亭算计人,猜来猜去倒是你的可能性最大,所以就传消息让你别去。不过,裴元华,啊不。”想到皇帝已经为裴元华改名,宇泓墨也随之改口,“裴元舞是身在彀中,起了不该的心思,这才看不清楚局势,元歌你素来机警,又是局外冷眼之人,原本也应该能察觉到异样,单凭自己也未必会落得如此下场。”

    听到他的改口,裴元歌心中喟叹。

    宅院中消息的传递向来就快,何况是皇宫,何况这件事还是众目睽睽之下,还牵涉到华妃的荣耀和胜利,想必很快就能传遍皇宫。可想而知,裴元舞恐怕就会成为皇宫的笑柄。

    仇恨和羞辱本就是最能激发人的潜力的,裴元舞又是那样骄傲的性子,为了雪此耻辱,只怕什么事情都愿意做,恰恰好合了太后的意思。裴元歌甚至有些不太确定,这件事的广为人知中,到底有没有太后的一份功劳?但无论如何,太后是个难缠的人物!

    “机警又有何用?”想着,裴元歌叹息道,“我已经快被太后逼得无路可退了!”

    宇泓墨本就是为此事来的,听她这样说,忙问详细。

    裴元歌也毫不隐瞒,原原本本地将进宫后的事情娓娓道来,连自己的猜测也都说了出来。

    “你猜的多半都没错!”宇泓墨听得眉头紧蹙,“皇上一直都对太后很敬重,太后在皇宫也一直很低调,众人都称颂她慈爱仁厚,但这只是表面。我曾经试图查过太后之前的事,先帝还在时,她就利用美人为自己固宠,这在后宫本是寻常,但是,被她看中的美人,要么入宫成为她的棋子,要么就会因为各种原因获罪、暴毙或者亡故。我实在很难相信,这其中没有太后的手笔!”

第347章 他的感情,她的震动(1)

    这番话更确定了裴元歌的想法:“虽然入宫才刚半天,但这半天的事情,我也觉得,太后是那种心狠手辣而且不择手段的人,如果不能为她所用,她根本就不在乎毁了我!所以,越了解她的为人,我就越觉得,太后不会给我退路的!要么为她所用,要么,我就得死!”

    这正是宇泓墨所担心的,这两条路,他都不想她选!

    不过,在太后接连不断的手段下,元歌还能保持这样的清醒,倒是让他稍觉欣慰。在皇宫这种地方,处处陷阱,最忌讳忘乎所以和心慌意乱,因为这两者最容易导致疏忽和错漏,元歌现在处在这样的情形中,依然能够如此冷静,而没有被局势所迷,这让宇泓墨暗自赞叹。

    “元歌,你打算怎么应对呢?”他试探着问道。

    裴元歌不答,反问道:“九殿下你觉得,我应该要怎么应对才好?”

    “正如你所说,太后是心狠手辣而且手段高超的人,她不在乎会毁了你。所以,元歌,你不要跟她硬碰硬,敷衍,甚至可以假装被她收服,不要吃了眼前亏!”宇泓墨这次来,就是想告诉她这些。虽然警告了元歌,但他仍担心会出意外,所以悄悄地来到芙蓉亭,必要时候可以加以援手。

    因此,他将事情的经过都看在眼里。

    因为最后遭殃的是裴元舞,所以他没有理会。但是想到这个陷阱原本针对的人可能是元歌,想到元歌可能会被人设计陷害,被人掌嘴到双颊涨红,嘴角滴血,宇泓墨的心就紧紧地揪了起来。以太后的性格和心思,可想而知,如果元歌不听从太后的意思,这样的设计陷害会接踵而来,永无休止。

    宇泓墨从来没有这样痛恨过一个人。

    明明元歌跟他们是不一样的,她与皇宫本无瓜葛,有着疼爱她的父亲,她可以安安稳稳,平平静静地过一生,而不必卷进皇宫的这些争斗是非之中。这是他所渴望却无法得到的,元歌是他所爱慕的女子,所以,他一直在尽力维护她的安稳平静,不想把元歌牵扯进来。

    可是,太后却偏偏想要利用元歌,偏偏要把她扯进这些勾心斗角之中。

    步步为营,阴狠毒辣,不留一丝余地!

    该死!

    “九殿下,你不要把太后想得太仁慈了,即使我假装被太后所收服,你认为太后会相信我空口白牙的话吗?如果不让我为她做些什么,把足够把柄放入她的手中,你觉得,她会相信我吗?”裴元歌淡淡笑着,带着微微的冷,“这样一来,就算将来九殿下和柳贵妃能够扳倒太后,我也是有罪状的。即使是被胁迫,恐怕也不是九殿下轻轻一句话就能够带过的吧?”

    宇泓墨微微咬唇,双手微握成拳。

    的确,这是宫中人用人的准则,若是愚钝的人还好,若是聪明人,没有致命的把柄在手中,又怎么敢轻易相信?太后对元歌用了这么多心思,要让她觉得元歌已经能够完全被她掌控,这把柄绝不会小。以太后的狠心绝情,事发之后绝不会想要保全元歌,到时候就他想要维护元歌,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当然,这也并非毫无办法。

    但是,这种办法,是他一直以来竭力避免的。

    “这样好了,我会把你的心思告诉母妃,然后找机会让你和母妃谈一谈。”宇泓墨神色复杂,“不怕告诉你,我和母妃,跟皇后和宇泓哲,早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只要母妃明白,你没有入宫争宠的心思,她会很愿意在太后身边安下你这招暗棋。我不敢说,母妃将来不会翻脸无情,但是,比起太后的狠辣无情,母妃是个更好的选择。而且……”

    我不会对你翻脸无情!

    我会保全你!

    这是宇泓墨内心深处的话,但是他并没有说出去。他那样炽烈地恋慕着元歌,却从来没有丝毫透漏,更没有请旨赐婚的心思,而只是默默地守护着她,为她解决她所不能解决的问题。他甚至连柳贵妃那里都没有透漏过一丝一毫,就是不想把元歌牵扯到皇宫的是非争斗中,时时刻刻小心警戒,却连片刻的心安都难以得到。

    但是现在,事态逼人,他却要亲手促成柳贵妃和元歌的联盟……

    但是,这又让他心底有着一丝窃喜,似乎元歌被卷入皇室争斗的程度越深,他们之间的距离就会变得越近。也许有一天,当她置身皇室漩涡无法抽身时,或许会愿意接受他的请旨赐婚,和他永远地在一起。

    宇泓墨知道,自己的心思是很自私的,因为这是以元歌的安稳平顺为代价!

    但是,他止不住心中的渴望。

    “柳贵妃的确是个很好的选择,但是并不是最好的选择!”裴元歌丝毫也没有察觉到宇泓墨的忐忑纠结,沉思着道,许久才缓缓道,“真正掌控这个皇宫的,不是太后,更不是柳贵妃。将来如果太后倒台,能够掌控所有事态发展的,也不是柳贵妃!如果我想要跟太后虚以委蛇,事后却又能全身而退,那个人才是最好的选择,不是吗?”

    宇泓墨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她的意思,有些震惊:“你是说……父皇?!”

    “虽然说当今皇上首重孝道,对太后十分敬重恭顺,因此太后在宫中的地位十分超然。封我为妃,目的不外乎是拉拢皇上,如果他们之间的关系真的像表面看起来的那般牢不可破,太后又何必利用我做棋子呢?所以,我相信,他们之间一定有嫌隙!”裴元歌笃定地道,眼眸中闪烁着睿智沉静的光泽,“再说,太后是叶家人,皇后也是叶家人,五殿下是皇后所生,后族的势力又如此雄厚。九殿下,你猜,皇上心里能够安心吗?他会不会也想要扳倒太后和叶家呢?”

第348章 他的感情,她的震动(2)

    只要这些问题的答案都是肯定的,那就意味着,她的机遇!

    尤其,在裴府皇上初见她时,曾经失态到跌碎了茶盏,但在太后殿时,皇上见到她,却是一副沉静淡漠的模样,似乎无动于衷,而事后却又为了这件事特意拦截她加以警告。显而易见,皇上不愿意让太后知道,他曾因自己的容貌而失态,这就说明,两人之间绝对有嫌隙,而且事态恐怕还不小。

    再者,叶家的势力也太大了,一位太后,一位皇后,一位嫡皇子,叶姓之人遍布朝堂。

    任何一位皇帝,都不会愿意看到这种情形。

    “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宇泓墨沉吟着道,“我也觉得,父皇对太后应该有防范之心,但是父皇的心思很难猜度,又素来冷清淡漠,我担心……”

    担心她把握不好尺度,会让父皇觉得,她自恃聪明,妄自猜度他的心思,因而震怒。

    也担心父皇会不相信她,认为她是太后派来试探自己心思的人,为了表明心迹,或许会被元歌的话语转告给太后,这样一来,就又会彻底触怒太后。

    他更担心,接触得多了,父皇会发现她的聪慧美好,起了心思……

    毕竟,父皇并非不近女色之人,那次在太后殿见到元歌的神情也并非无动于衷,虽然后来以元歌年纪幼小而推脱,但也曾经说过要封元歌为昭仪的话语……宇泓墨心思千回百转,因为那个人是元歌,因为太看重,太在乎,容不得她有丝毫的意外,所以越想越多,越想越乱,只觉得什么意外都有可能。“元歌,太危险了!”

    “九殿下,从寿昌伯府退掉婚约,不,应该说从太后说出那句话开始,我就处在了漩涡的中心,无论怎样都是危险!”裴元歌淡淡一笑,垂眉神思“我听从太后的话,是危险;跟柳贵妃联手,也有危险;当然,想要借助皇上来对付太后自然也有危险,但是相比较而言,这是危险最小的一条路了!”

    而且,这些天来,她一直都在猜度那天皇帝那番举止的含义,心头隐约有了答案。

    如果她没有猜错皇上的意思的话,这件事至少有五成的把握。

    宇泓墨凝视着她平静淡然的面容,久久无语。

    心头有着千言万语,千思万绪,到头来能够说出口的,只有一句话:“元歌,要小心!”

    短短的一句话中,包涵着他无数的叮嘱关切,以及祈求。

    听出他话语中的关切,裴元歌微笑颔首:“多谢九殿下的提醒,我会的。”抬眼触到他幽深漆黑的眼眸,心中微微一震。她无法形容那种眼神,也无法理解那种眼神,似平静又似炽热,专注而凝神,似乎包含着许许多多的情绪,却又似乎淡然无波,像是顶级的黑曜石,光亮柔润,却又内敛静默……

    唯一能够确定的,就是那双潋滟的凤眸中,带着深深的关切。

    裴元歌心中一动,莫名的有些焦躁:“九殿下?”

    被她的呼喊声惊醒,宇泓墨猛地收敛起片刻的失神,恢复惯常的神情模样,笑着掩饰道:“我和母妃,本来就想要扳倒太后和五皇兄,既然你也有这样的意思,那我们也算互助互利。如果有需要我帮忙的地址,只管告诉我,我一定会竭力相助。”

    “多谢九殿下。”裴元歌并未推辞。

    深宫大院,她可谓毫无根基,宇泓墨的帮助对她来说可谓雪中送炭。

    “对了,要小心萱晖宫的饮食!”宇泓墨忽然想起另外一件事,殷殷叮嘱道,“先帝的妃嫔就不说了,父皇的妃嫔里,也有太后所安插的人。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巧合,这些人都不曾怀过身孕。毕竟,皇后是太后的亲侄女,五皇兄又是皇后亲生!”他并没有把话说的很清楚,只是点到为止。

    相信以元歌的聪慧,一定能够明白。

    果然,裴元歌的神色微微凝重,随即又是一笑,道:“我会注意的。”

    “时候也不早了,我不能在这里逗留太久的时间,不然会引人怀疑!”该说的话都已经说了,宇泓墨起身想要告辞,忽然一样东西从他怀中掉了出来,落在干净整洁的青石板地上。宇泓墨本没有在意,待到看清楚那东西是什么后,顿时面色大变,风一般地俯身,迅速地将东西捡起来,紧紧握在手里,随即转过身,背对着裴元歌,心砰砰乱跳。

    她应该没有看到吧?

    应该没有发现那是什么东西吧?

    “九殿下……”背后忽然传来裴元歌的声音,让宇泓墨心跳几乎顿止,好一会儿才转过头道,“什么事?”

    裴元歌秀眉微挑,双眸看着他,忽然巧笑倩然:“什么东西让九殿下这样紧张?连让我多看一眼都不肯?难道说……”故意拉长了声音,带着一丝调侃的笑意道,“是九殿下的心上人送的定情信物,九殿下怕被我看到,告诉叶小姐吗?”

    “别乱说!”宇泓墨脸微沉,说不清楚心头复杂的情绪。

    这异样的反应,倒是让裴元歌心头泛起了些许怀疑,黑白分明的眼眸定定地凝视着他,若有所思。

    被她这样看着,宇泓墨越发觉得窘迫起来,别过脸去不敢看她。

    就在这暧昧微妙的氛围中,宇泓墨忽然耳朵微动,捕捉到了霜月院下人试探着靠近的脚步声,立时换了神情,带着些似笑非笑的寒意,故意扬高了声音,不紧不慢地道:“裴四小姐,人贵有自知之明,你应该认清楚你的身份,不要有不该有的妄想,有的东西虽然好,却不是人人都能要的起的。本殿下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吧!”

第349章 他的感情,她的震动(3)

    说着,冷哼一声,转过身就要离开。

    裴元歌会意,带着些压抑的委屈道:“小女恭送九殿下。”

    这番情形,自然很快就被禀奏到了太后耳朵里。

    “这倒也寻常,毕竟皇上当时说了那么句话,现在裴元歌又没了婚约,又被哀家接进宫来,那些女人怎么可能坐得住?皇后哪里哀家警告过了才没动静,华妃和赵婕妤则迫不及待布了个圈套给别人钻,可惜套住的却是裴元舞。哀家算着,柳贵妃那里也该有点动静才是,果然,仗着宇泓墨那样的名声,居然就这样到萱晖宫里来警告人了!”太后冷笑着,拿着跟碧玉珠银簪,不紧不慢地挑着硬果里的果仁。

    张嬷嬷为她捶着腿,猜度着道:“听起来裴四小姐的声音里似乎有些委屈。”

    “明明就没有入宫的心思,偏偏才被哀家接过来,宫里女人的针对就接踵而来,就是泥人也该有三分土性儿,何况裴元歌这种娇生惯养的嫡女小姐?这一天受的算计羞辱,只怕比她这辈子加起来的都多,她能不委屈吗?”将挑出的果仁送入嘴中,太后微笑着道。

    张嬷嬷问道:“那太后要不要为她做主?”

    “急什么?让她在多受几天冷落,多受些气,吃够了苦头,磨掉那些傲气和棱角,她才会明白,没有哀家的庇护和指点,她裴元歌什么都不是!”太后眼露锋芒,手指微微用力,捏碎了手中的果仁,随即扔掉,漫不经心地拍拍手,“叮嘱那些宫女太监,不防把事情做得再明显些,哀家倒要看看,这个裴元歌能够撑到什么时候,才肯来求哀家!”

    想她从皇子妃到太子妃,再到皇后,太后,握住了多少女子的终身,小小的裴元歌难道还能翻了天去?

    深夜,无星无月,漆黑一片。

    锦绣床帏后,裴元歌躺在白玉色绣碧海青松的软枕上,双眸紧闭,光洁白皙的额头渗出涔涔汗意,濡湿了额头的鬓发,头微微地晃动着,似乎在努力地甩脱些什么,睡得很不安稳。

    她梦到了很多过去的事情。

    前世的种种愚钝,裴府中和章芸亲如母女的画面;嫁入万府后,万关晓那些甜言蜜语的欺骗,以及她呆呆傻傻地全盘接受……从最初走岔的十三岁,一直到二十岁被裴元容推落湖中溺死,无数破碎的画面断断续续地出现在梦境中,让她似乎又回到了荒谬惨烈的前世。

    她所求的,只是真挚的亲情和爱情,为什么最后却换来这样的结果?

    画面陡然一转,变成了章芸面带微笑,貌似温和慈爱却暗含杀机,端着一碗黒酽酽的汤药,一勺一勺地喂入她的嘴中,柔声道:“四小姐,婢妾心里一直是疼你,只是婢妾身份卑微,不敢表露。别说只是割片肉,就算要婢妾为四小姐去死,婢妾也是愿意的。如果四小姐不嫌弃婢妾的话,往后婢妾就把四小姐当做女儿一样对待。”

    画面再转,变成了彤楼上,夕阳下父亲那饱含着关切爱护,心疼担忧的复杂眼神:“歌儿,父亲对不起你!”

    紧接着,画面再转,变成了春日踏青,众人赏花游玩,人面鲜花交相辉映,而她只敢躲在绿荫深处,将自己悄悄地隐藏起来。忽然一抬头,看到一章俊美温和的面容。万关晓面带微笑,将一方绢帕递到她的跟前,凝视着她的双眸熠熠生辉:“小姐,这是你的帕子吗?”

    一阵风吹来,绢帕从他手中飘落,翩翩飞舞。

    最后,画面定格在白日里的霜月院,宇泓墨起身,从他身上掉落下来一物,清清楚楚地落入她的眼中,醒目而刺眼。

    裴元歌心中大骇,遽然睁开眼睛,才发现只是一场梦境。

    微微喘息着,裴元歌起身下床,走到窗边,推开窗户,凝视着外面的夜色,漆黑的夜,深沉压抑,似乎看不到一丝的光亮,又似乎有着隐约的星光透漏进来。深夜的风微带凉意,透过窗户吹了进来,吹得裴元歌周身都有些冷意,这才察觉到自己竟是出了一身的冷汗。

    寂静之中,她不自觉地想起适才的梦境,黑暗之中的双眸闪烁着复杂的光辉。

    光洁微亮的青石板地上,那东西静静地躺着,分外醒目。宇泓墨以为她没有看到,其实,她看到了。

    那是一个荷包。

    寻常的天青色软绸布料,寻常的正反针刺绣技法,寻常的鹊登枝吉祥图样……一切都是寻常的。唯一不寻常的是,那个被宇泓墨异常珍视,不愿被人看到的荷包,是她的!

    那个荷包,是她那次去庆元商行丢失的贴身物件。

    当时,为了这个荷包,她还担过一阵心事,后来仔细回想,确定荷包上没有任何表记,或者能够证明是她的东西,不可能被人拿来做文章,这才放心。但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那个意外丢失的荷包,居然会在宇泓墨手里,会被他那样贴身带着,珍而重之地收着。

    荷包掉落后,宇泓墨惊慌失措地急忙拾起,唯恐被她看到,说明他知道他所收藏的荷包是她的。

    贴身带着女子的物件,就算裴元歌再愚钝,也该明白这种举动的含意。

    当时心有怀疑的她,还故意开口试探,宇泓墨反常的言行举止更验证了她的怀疑。她没有会意错那个荷包的意思——宇泓墨……喜欢她?!

    在那一瞬间,裴元歌觉得脑子好像有些僵窒,一时间脑海中闪过许多画面。

    温府寿宴上宇泓墨突然将她拉到一边说的那些话,那些莫名奇妙的怒气;白衣庵里月色下他幼稚地问她衣裳谁穿得好看;解决温姐姐婚事后,客栈内他突如其来的闯入,调侃,以及被她问到为什么而来后莫名的翻脸走人;还有那次,他生病发烧,却不呆在皇宫里,而来跑来她的房间,不肯让任何人近身,却只许她靠近,喂药换帕子……

第350章 他的感情,她的震动(4)

    似乎很多让她觉得莫名其妙的脾气,在这一瞬间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临江仙里,乍闻宇泓哲想要请旨立她为侧妃,她失魂落魄时,他对她说的那句:“放心,我不会让你嫁给他!”然后,就出了宇泓哲和李纤雨的私情被人当众撞破的事情……

    彤楼上,知道她在为太后的逼婚而担忧,他对她说:“我会处理!”

    还有白天在院落里,他对她说的那句:“元歌,要小心!”

    很多很多的事情,其实并非无迹可寻。只是,裴元歌从来都没有往这种事情上想过。毕竟,宇泓墨看起来似乎是那种玩世不恭,万事不萦于心的人,对她也一直是时晴时阴,喜怒无常得难以捉摸。虽然最近对她的许多帮助,也让她有些疑惑,但是却都没有多想,而是下意识地把这一切归结到了利益合作关系上,完全没有想到宇泓墨会喜欢她。

    这件事根本就是莫名其妙嘛!

    宇泓墨怎么会喜欢她?

    裴元歌觉得心情很烦躁,宇泓墨会喜欢她,这简直是荒谬,她有哪里值得宇泓墨喜欢了?但是莫名的,她却相信,宇泓墨的确是喜欢她。不是那个被他珍重以待的荷包,而是这个念头一起,潜意识就相信了,没有缘由的,就是相信。

    但是,还是有很多的疑惑和不解。

    宇泓哲看上了她,就问也不问地向皇后请旨,想要立她为侧妃;太后看中了她,当场就开口要封她做昭容;同样身为皇室中人,为什么宇泓墨喜欢她,却是如此的安静沉默,甚至陈丁点儿的异样都没有让她察觉到?甚至,在知道她和寿昌伯府定亲的消息后,就安静的消失不见,除了那个病重昏沉,神智不清时闯入她的房间外,就再也没有任何举动,更没有出手搅散裴府和寿昌伯府的亲事?

    皇室中人不是向来强硬而随心所欲,宇泓墨又是那样张扬恣肆的性子,为什么会这样?

    裴元歌思索着,不得其解,内心深处虽然隐隐有些念头,却不愿相信。

    或者说,是无法相信。

    想这些事情想得头疼,裴元歌索性甩甩头,把这些错乱纷杂的思绪丢开。她和宇泓墨之间的身份,有着相当的差距,她不想加入皇室,宇泓墨也会是父亲满意的女婿人选,宇泓墨还在跟五殿下夺嫡,她不能就这样把裴府牵扯进去……他们之间有着太多的难题,既然宇泓墨不愿意说明,那她何不继续保持沉默,假装不知道呢?

    未来还有很多凶险,这样的态度也许对他们彼此都好!

    裴元歌想了许多的问题,却始终没有去想,她对宇泓墨的观感何如,她是否喜欢宇泓墨。

    再次躺在床上,裴元歌望着漆黑的帐顶,却始终难以安眠。

    入宫的第一天就各种惊心动魄,最后在宫女太监对霜月院的冷落,和对采晴院的逢迎之中落幕。之后事情更是愈演愈烈,不止对裴元歌主仆冷脸冷眼相对,而且还敢克扣太后给她们的份例,一开始还算小心,后来胆子就越来越大,甚至敢当面冷嘲热讽。

    尤其是裴元华身边的流霜流絮,在裴府时对静姝斋的丫鬟毕恭毕敬,这会儿见裴元华得了势,众人逢迎,却冷落了裴元歌和紫苑楚葵,尾巴更是得意得快要翘上天去,还特意跑来霜月院炫耀显摆。最后被裴元歌一阵敲打,这才悻悻然离去。

    好在紫苑和楚葵都是能沉得住气的,若是换了青黛那急躁脾气,早就吵起来了。

    看着身边丫鬟宠辱不惊的姿态,裴元歌心中深感欣慰。

    裴元歌知道,这些必定都是太后授意的,目的就是要激起她的气性,让她反过来去求太后。而以太后的缜密心思,狠辣手段,在此之前,她不可能给自己任何解决这种事情的机会。于是,忍了几天后,裴元歌便将事情捅到了太后跟前。

    果然如她所料,太后严厉地斥责了那些宫女太监。

    但很快的,这些人又故态复萌,只激得裴元歌忍耐不住,再度闹到太后那里,被狠狠斥责一顿,才稍稍收敛,然后再故态复萌……就这样周而复始,眼看着霜月院太监宫女的嘴脸,算着火候也差不多了,这次裴元歌索性做戏做全套,哭哭啼啼地跪倒在太后跟前。

    “太后娘娘,小女总也是太后娘娘宣召入宫的,这些宫女太监怎么就敢这样欺我?就算我只是尚书府的女儿,在这皇宫身份寻常,但大姐姐却一样是裴府的女儿,还是庶女,却能……”裴元歌面露不忿,随即隐去。

    这还是太后第一次看到裴元歌落泪,以及流露出对裴元舞的怒气,心中大感满意。

    终究是官家小姐,骨子里自有一股傲气,又是娇生惯养的,哪能一直忍受着这种冷遇?能够忍耐到这时候才发作,已经算是难得了。

    “元歌丫头你这话是怎么说的?哀家对你如何,难道你心里还不清楚吗?这会儿居然怪罪到哀家头上来了。”太后故作不悦,板起了脸,端起太后的威仪,冷声道,“你定是以为,这些都是萱晖宫的宫女太监,都是听哀家的话的,定是哀家吩咐她们故意冷待你的,是不是?”

    裴元歌貌似惶恐,随即又咬了咬唇,默认了。

    “裴元歌你好大的胆子!”太后震怒,击案而起,双眼精芒毕露,冷冷地盯着裴元歌,只看到她身体微微发抖,战战兢兢俯身叩拜,才又慢慢地坐下,还是死死地盯着裴元歌,似乎被气得厉害,胸口急剧地起伏着,好一会儿才慢慢平静下来,忽然喟然长叹,道,“你这丫头……算了,谁叫哀家就是喜欢你呢!元歌丫头,你过来,让哀家跟你说几句心里话!”

第351章 他的感情,她的震动(5)

    张嬷嬷急忙上前,将裴元歌扶到了太后身边。

    太后握着她的手,像是忽然间苍老了许多,柔声道:“元歌丫头,哀家随是太后,可也操控不了人心,虽然能够言辞斥责,乃至打他们一顿为你出气,可是他们心底里瞧不起你,就算哀家再怎么苛责,也不能从根本上改变他们的想法,总难免阳奉阴违。攀高踩低,这是人心的本性,谁也没法子的,你若想他们逢迎你,匍匐在你脚下,对你恭恭敬敬,就必须得让自己站在高处。”

    “小女愚钝,不看服侍太后,还请太后放小女回府吧!”裴元歌咬牙道。

    太后面露不悦,似乎有些心悸痛,握着胸口没有说话。

    张嬷嬷急忙取药过来,一番折腾过后,忍不住数落裴元歌道:“裴四小姐,容奴婢说句话,您这样说,真是太伤太后娘娘的心了。奴婢跟了太后娘娘这么久,从来没有见她这样宽待过一个人,这样容忍过一个人,可见太后娘娘是真喜欢你,想要抬举你。奴婢再说句不该说的话,先前寿宴上,太后和皇上的那番话过后,现如今京城还有哪户人家敢娶你?”

    太后在旁边听着,却并没有拦阻,也没有插话。

    这个裴元歌,还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以为能够逃脱她的手掌心吗?不断了她的后路,她也就不可能死心塌地!现在,让她明白,这辈子她只可能耗在皇宫里,再联想眼下的处境,裴元歌才可能认真起来,努力设法改变现在的困境。

    裴元歌低眉垂首,百般思索后,眼泪一滴滴地落了下来。

    太后神色淡淡地看着她,笃定她会想通的。

    果然,许久过后,裴元歌才慢慢抬头,眼睛里犹自带着血丝,泪眼朦胧地问道:“为何同时裴府之女,大姐姐还是庶女,却偏偏比我更能……小女该怎么做?”

    终于服软了!

    太后一阵欣慰,缓缓地道:“元歌丫头,哀家虽然是太后,但是真正掌控这个皇宫乃至整个天下的人,却是皇上。在这皇宫之中,所有人的荣辱兴衰,都只取决于皇上,所以,这些宫女太监的态度,都是随着皇上的心思而转动的。你大姐姐虽是庶女,之前又被华妃和赵婕妤欺辱,但她却懂得福祸相依的道理,借此引起皇上对她的注意。前些日子,皇上还称赞她写的一首诗好,看在那些下人的眼里,又怎么可能不称赞她?”

    这些日子,裴元歌被太后挡在萱晖宫里,不能与任何人碰面。相反,裴元华却奉太后之命四处走动,常常与皇上“偶遇”,前天更是在荷塘边咏赋莲花,刚好被皇上听到,称赞她的诗文采斐然。这些事情,不止让裴元华神采飞扬,流霜流絮更是在霜月院炫耀了许久。

    想当然尔,这其中必定有太后的巧妙安排。

    “元歌丫头,哀家看来,你是个聪明伶俐的孩子,美貌悟性,都比你的大姐姐出色。如果你肯听哀家相劝,将来的前程绝对在你大姐姐之上。”太后和蔼地笑着,眼睛里光亮湛然,用充满诱惑力的声音柔婉地道,“到时候,你再瞧瞧霜月院那些宫女太监的嘴脸!到时候,哪怕你伸手给他们一个耳光,他们也会笑嘻嘻地说,四小姐小心手疼,奴才自己来!”

    裴元歌眼眸中神色闪烁不定,许久之后,像是下定了决心。

    “小女一切听从太后吩咐!”

    这天,皇帝来到萱晖宫请安,太后命人上茶。

    只见一名女子身着水蓝色软罗对襟短襦,长长的衣结打成别致的紧簇梅花,下身系着条浅绿色轻纱绫裙,浅淡的颜色如烟笼雾绕,熏染而成,飘渺倾心。头上戴着水绿色的翡翠簪花,水滴状的流苏随着行进微微摇晃,折射出异样的光华,更衬得肌肤白腻如凝脂,面容清丽若出水芙蓉。

    清爽的衣饰,清丽的容颜,清雅的气质,在这盛夏暑天,宛如一道涓涓清泉,沁人心扉。

    见上来奉茶的人竟是裴元歌,扫了眼她这身装束,沉静的容颜,再闻到近前来那浅浅的熏香,皇帝微微一顿,眼眸微扬,带着三分晦暗的光泽,淡淡笑道:“听说裴四小姐刚进萱晖宫后不久便染了病症,接连半月都在养病,如今看来,这病……”顿了顿,喜怒难辨地缓缓道,“该是好了?”

    低沉的话语,似乎有着别样的重量。

    裴元歌心中微滞,仍然浅浅笑着,答道:“托太后的鸿福,如今已经好了。”

    “朕想着也是,母后如此钟爱于你,定会悉心照顾,这病定然不会拖延许久。”皇帝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眼眸晦暗,“不过,裴四小姐比朕预料的好得要快,真是……可喜可贺!”最后四个字他说得很慢,语调微微上扬,似乎颇为欣喜。

    裴元歌却听出了别样的意味,心头暗暗思索。

    见皇帝似乎对裴元歌格外关注,太后嘴角露出一抹满意的笑意,即使略掉容貌与那个女人相似的缘由,裴元歌本身就是个很出色的美人,气质又沉静脱俗,尤其在这样的燥热的天气,更显得清新可人,沁人心扉。遂别有深意地笑道:“皇上对元歌丫头的事情,倒是颇为关心。”

    皇帝淡淡笑道:“母后钟爱的人,朕焉能不关心?”

    “在哀家跟前还扯谎,哀家钟爱的人极多,皇上何曾个个都关心?若真是如此,皇上又哪里来的时间处理国家大事?”太后打趣道。

    “母后这话就偏了,母后是太后,是这皇宫中最尊贵的女人,您钟爱的人,这皇宫上上下下有谁敢不关心?裴四小姐如今得了母后的眼缘,可是整个皇宫都盯着她呢!朕到哪里都能听到关于裴四小姐的事情,想不关心都难。”皇帝神色平静,似乎接着太后的打趣,又似乎在解释,难以捉摸,“对了,朕听说裴四小姐之前还赢了棋鉴轩的斗棋,想必棋艺十分高超,不如来与朕对弈一盘,如何?”

第352章 表明心迹(1)

    深邃的眸光看向裴元歌,似乎别有深意。

    “小女棋艺粗疏,只怕要扫了皇上的兴呢!”裴元歌福身,浅笑道。

    “能够赢了棋鉴轩的斗棋,棋艺必有可取之处。”皇帝端起碗茶,慢慢地刮着漂浮在表层的茶叶,浅浅地啜了一口,放在桌上,这才缓缓道,“再说,棋艺可不是闭门摸索就能够练好的,总要黑白对阵,在厮杀中才能磨练出来,朕今日就当陪你练练棋了。”

    “元歌丫头还不快谢恩?”太后从未见皇帝邀女子下棋,更觉掌控元歌这步走得极对,忙笑道,“皇上可是国手,连带着几位皇子和宫里的嫔妃都精研棋艺,可惜除了墨儿外,没人能与皇上对弈。皇上素来很挑对手,从来不肯陪人练棋,元歌你好大的颜面!”

    “谢皇上!”

    裴元歌谢恩过后,等皇上坐定,自己坐在棋局的另一侧,恭声道:“皇上,猜枚先吗?”

    这是大夏王朝对弈最经常的选字办法,随手抓一把棋子,由另一人猜单双,猜中则执黑子先行,若猜错便由对方执黑子先行。

    “不必,朕好说也比你在棋道上多浸淫了几十年,由你先选子吧!”皇帝淡淡地看着她,唇角微弯,“不过,朕觉得今日执黑子先行者必输无疑,裴四小姐要不要试试选白子?”

    皇上似乎话中有话,裴元歌思索着,道:“小女选黑子。”

    皇帝也不在意,淡淡一笑,两人分了棋子,开始下棋。

    前世,因为万关晓不喜对弈,裴元歌又觉得对弈太过耗心神,所以不曾下苦功钻研,棋艺只是寻常。只是棋奕一道,最重心思玲珑,因此裴元歌在这上面颇有天赋。可惜皇帝却是既有天赋,又苦心钻研过,棋艺高出裴元歌不止一筹。而裴元歌也无心出彩,不再做像棋鉴轩里固守一角那种事情,只是老老实实地依照棋道而来,因此输得一败涂地。

    一局棋下来,算算棋子,裴元歌竟输了十三子。

    “心思玲珑,棋艺太过寻常,需得多加磨练。”皇帝是棋道高手,当然能够看出其中的诀窍,点评道,扬眉看着裴元歌,笑道,“再来一局吧!这次还是由裴四小姐选子,朕再说一遍,今日执黑子先行者必输无疑,裴四小姐认真思量才好。”

    裴元歌沉思片刻,道:“小女仍选黑子。”

    就这样,接连五局,裴元歌都选的黑子,皇帝丝毫也没有留情,只杀得她片甲不留。

    “人人都说,裴四小姐冰雪聪明,恐怕是错了,朕都说了选黑子必输,裴四小姐却偏偏都选黑子!”第六局棋终了,皇帝将棋盘一推,长笑起身道,“年轻人啊,到底是沉不住气,自恃聪慧,不肯听朕的话,偏要反其道而行之,现在看吧,连输六局!”说着,摇了摇头,叹息道,“朕今日还有要事,你好好地磨磨心性,钻研钻研,朕改日再找你下棋吧!”

    说着,皇帝向太后告辞,带着张德海和御前侍女摆驾离开。

    慢慢走在草木芳菲的御道上,皇帝神色颇有些阴沉,忽然驻足,在一处八角檐亭停下,静坐不语,目光泛着隐隐的寒意。而随着时间的流逝,皇帝的容颜越发冷凝,忽然起身正要离开,张德海忽然轻声报道:“皇上,裴四小姐求见!”

    裴元歌?

    皇帝刚刚站起的身体又慢慢地坐了下去,微微蹙眉,好一会儿才道:“让她过来吧!”

    在张德海的引领下,裴元歌盈盈前来,跪地参拜道:“小女裴元歌拜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审视着她,猜度着她的来意,问道:“你要见朕,有什么事吗?”

    “小女……”裴元歌沉吟,斟酌着词句道,“之前皇上曾经用两张宣纸为小女讲述了道理,小女如今有所领悟,宣纸沾染了清水,或许会有褶皱,不如先前平顺,但等清水干涸,宣纸还是宣纸;但宣纸如果沾染了墨迹,变成一团漆黑,那么,宣纸就不再是宣纸,而会变成废纸被丢弃。小女所言如有舛误,还请皇上指证。”

    皇帝紧皱的眉头微微松开,不置可否,道:“继续。”

    见皇上神色并未转冷,裴元歌就知道自己应该是猜对了,这才敢继续往下说。

    “世间万物万事皆可喻人,宣纸亦然。以小女来说,小女是尚书府的嫡女,薄有聪慧,有些事情是能够自己处理的,比如裴府的府务,打理家中的铺子,以及其他在小女能力范围之内的事情,这些事情不会影响到小女,就算失败,小女依然是裴府的女儿;但是,如果小女自恃聪明,以为自己无所不能,妄自插手卷入不该卷入的漩涡,那最后可能就像被墨迹污染的宣纸,不再是宣纸,而会被人毫不留情地丢弃。”

    皇帝神情微敛,凝视着裴元歌,心中有些惊讶。

    身为皇帝,心思不能为外人猜透,因此养成了他深沉难测的性情,偶尔打哑谜给臣下,却极少有人能够猜出他的心思和含意。之前对裴元歌做的那些动作,虽然有警告的意思,但并没有指望她小小年纪就能猜度透其中的含意,没想到她居然看懂了。

    接连两次,他所打的哑谜都被裴元歌猜破,这女孩实在是聪慧异常!

    若是如此,那就不该……皇帝思索着,静静地看着她,道:“然后呢?”

    “皇上的教诲,小女必定铭记在心。但是时间不如意事,十之八九!”裴元歌神情恳切,尤其想到这些日的遭遇,声音中更是带了触动人心扉的魔力,“于宣纸来说,当然想要做白纸一张,既不被墨迹沾污,也不必被清水弄得褶皱。但是,当手取过宣纸去沾染清水,去浸透墨汁时,宣纸却是无力相抗的。”

第353章 表明心迹(2)

    她并没有点明自己的处境,而是以宣纸相喻,表明心迹。

    她裴元歌无心卷入皇宫的是非争斗,但是,太后却非要将她拉扯进来,她只是尚书府的小姐,又要如何与太后相抗衡?

    皇帝神思着,微微点头:“所以,来见朕,是想……”

    “方才与皇上对弈,小女斗胆猜度皇上的话语含意。”接触了两次,裴元歌也有些琢磨出皇帝的性情,知道他从不会把话说明,而是任人猜度。应对这种人,最好的办法就是坦言相告。遂道,“小女并非冥顽不灵,又怎么会明知是死路而偏要前行?只是迫于无奈,不得不虚以委蛇,还请皇上明鉴!”

    话已经说到这个地步,皇帝沉眸凝视着她,忽然道:“张德海,去旁边看着,不许任何人靠近这里。”等张德海离去,这才看着裴元歌,开口道:“你知道什么是死路?”

    “小女再愚钝也明白,太后之所以是太后,是因为皇上您是皇上!”听到皇帝那样的吩咐,裴元歌就知道,皇帝这样做,是想要跟她说清楚了,便也道,“小女知道,贸然这样说话,皇上未必肯信,说不定还会以为小女是太后派来试探皇上的。但是,小女只能说,裴府书房得见天颜一事,小女不曾向任何人透露,这点皇上应该能够从太后的神态言行中察觉到,而这件事,也足矣表明小女的立场!”

    她这样说,是冒着风险的。

    毕竟,皇上的言行举止都表明,他不愿意被别人,尤其是被太后知道这件事,她贸贸然说出,很可能会激怒皇上,进而招致祸端。但是裴元歌也明白,她知道皇上不为别人所知的秘密,这件事本就是皇上心中的一根刺,与其希望这根刺随着时间流逝而慢慢软化,消失,还不如自己明白将事情说出来,表明心迹,顺势投靠到皇上这边来。

    虽然不清楚她长相到底像谁,但是,很明显,那个人对皇上有着相当的影响力,连带着皇上对她也多了一份宽容。不然,皇上就不会在太后寿宴过后拦路,以宣纸为喻告诫她不要插手皇室风波;今天也不会在太后点以棋为喻,警告她悬崖勒马,不要自寻死路。

    这至少说明,皇上其实并不希望她投到太后那边去。

    裴元歌现在把这件事挑明,所依仗的就是这些提示和猜测,赌皇上没有杀她的心思!

    八角檐亭顿时陷入了一片沉默,似乎连空气都凝滞起来。

    “你这样说,是想要向朕表明忠心,是吗?”许久之后,经过无数思索,皇帝终于开口,慢慢地道,“好吧,既然如此,以后太后对你有什么吩咐,你只管来告诉朕,要怎么做,朕会告诉你。现在,你就先敷衍着她,不要让她起了疑心。”

    如果换了是其他人,皇帝绝不会说这番话。

    因为这无疑表明,他和太后之间有嫌隙,有裂痕,甚至有敌对之意。而这些,现在还不是宣之于口的时候。但是,眼前的人是裴元歌,因为那张相似的容颜,让他在猝不及防之下露出了破绽,而又在太后寿宴后自作聪明,拦截裴元歌加以警告,反而更说明了他那次失态的严重性。这是他和太后之间有嫌隙裂痕的铁证。

    按理说,这样的人,应该除掉以绝后患。

    但是,因为那张相似的容颜,皇帝总有些犹疑。既然不愿意杀她,那么,唯一的办法就是相信她,相信她不会泄露秘密,甚至会助他对付太后!裴元歌,希望朕没有信错你!

    听到这话,裴元歌终于松了口气,皇上肯吩咐她做事,那就证明他接受了她的说辞。

    但是,皇上不会如此轻易地就相信她的忠诚,还需要以后的事情来证明,但至少,被太后逼迫得无路可退的她,终于看到了前途的一点光亮。只要皇上有心对付太后,只要能够协助皇上扳倒太后,她就能恢复自由之身,不必被太后拿捏在手心里!

    “小女明白,必定谨遵皇上吩咐。”裴元歌应道,“小女借故出来,不能离开太久,如果皇上没有其他吩咐的话,小女就先告退了!”

    皇帝凝视着裴元歌离去的身影,沉默不语。

    对于裴元歌,因为那张相似的容颜,虽然表面上不露,但心中难免多了一份关注。太后宣裴元歌入宫的意图,他很清楚,裴元歌入宫后的种种是非,他也都看在眼里,萱晖宫中说裴元歌染病,他就知道,这是太后在耍手段,之所以按兵不动,就是想看看裴元歌要如何应对。没想到,才半个月,裴元歌的“病”就好了,今日那样的穿着,那样的熏香,无一不是照他的喜好而来,用意不言自明。

    就像他之前说的,有这样一张脸,只要被看到,就算原本不是针对他的棋子,也会被人变成针对他的棋子。

    那时候,他其实很恼怒的,有着与阿芫相似的容颜,却懦弱自私,甘愿做太后的爪牙,这样的裴元歌不配像阿芫。相反,因为觉得她玷污了阿芫,皇帝对她,比对其他太后送来的美人更加恼怒痛恨。

    还好……裴元歌还没有糊涂到这种地步!

    希望她以后也不要犯糊涂,不然,他会加倍的震怒痛恨。

    看着皇帝的眼神表情,熟知内情和皇帝心性的张德海心中暗暗叹息,因为像那位主子,皇上不自觉地对她多了一份关注,多了一份宽容,但同时也多了一分的挑剔,真不知道,这究竟是她的幸运,还是她的不幸?

    忽然看到自己的徒弟林致远从远处小跑而来,神色匆忙,似乎有要事禀告,急忙上前听了他的消息,然后来禀告给皇帝知道:“皇上,荆国求和的使臣已经来到京,刚刚进入八方馆安置!”

第354章 表明心迹(3)

    荆国?

    皇帝眼中眸光一闪,霍然起身:“宣召四位阁老御书房议事!”

    是夜,裴元歌在偏殿陪太后说笑了一阵,回到霜月院,正要安歇,忽然隐约听到远处遥遥的出来一阵动乱,似乎出了什么事端。裴元歌稍加思索,派楚葵出去打探消息,自己和紫苑则在内室等候。

    忽然间,窗户无声无息地打开,一道黑影跃入……

    裴元歌正跟紫苑说话,忽然察觉到不对,正要转头望去,却觉脖颈边寒气逼人,一把雪亮的长剑已经横亘在裴元歌脖子边,紧接着一道狠厉阴冷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别动,不然我就杀了你!”

    裴元歌努力镇静着,给紫苑打了个手势,示意她不要出声。

    好好的,突然有个满身污血,黑巾蒙面,目露凶光的黑衣人出现在眼前,还劫持了小姐,紫苑哪能不心慌意乱?百般克制才没有尖叫出声,颤抖着声音道:“你们想做什么?快放开她!”

    “放心吧,小丫头,我们不杀人,只是借你家小姐一用,只要能安全出去,我们就立刻放人。”黑衣人冷冷地道,将手中的长剑逼紧,打了个呼哨,三四个同样打扮,身染血迹的黑衣人从窗户跃了进来,拥簇在起先那个黑衣人的身旁,替他警戒着四周,防备被人突袭。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太后的声音:“元歌丫头,睡了吗?”

    黑衣人一手扭着裴元歌的手臂,一手横亘着长剑,朝着紫苑努了努嘴,冰冷地道:“去开门,让太后进来,别露出行迹,不然……”他没有再说下去,只是将手中的长剑握得越发紧了。

    紫苑担忧不已地看着自家小姐,竭力掩饰神色,上前开门。

    门外站立着雍容华贵的太后,身旁跟着张嬷嬷等人,旁边还有裴元舞和流霜流絮,以及楚葵。

    看到紫苑疑惑的神色,张嬷嬷露出和善的笑意,解释道:“宫里出了刺客,原本是想着不要告诉裴四小姐,免得吓到她。谁知道看到楚葵姑娘出来打听消息,才知道大内侍卫追查刺客的动静,还是惊动了裴四小姐。太后娘娘不放心,执意要过来瞧瞧,确定裴四小姐无事了才能放心。奴婢跟着太后这么多年,别说官家小姐,就是皇亲国戚里的郡主公主,都没见太后这么细心体贴的,裴四小姐倒这是合了她老人家的眼缘!”

    裴元舞在旁边听着,面色温和含笑,心中却充满了嫉妒之意。

    起先入宫时,太后明明对她更加亲热照顾,处处为她谋划,倒是冷落了原本重视的裴元歌。自从庆福寺祈福回来后,这还是裴元舞第一次压过了裴元歌,谁知道裴元歌不知道给太后吃了什么迷魂药,今天得了机会见皇上不说,皇上居然主动邀她对弈,居然还跟她开玩笑说什么黑子必输,要不要选白子,对于冷清寡默的皇上来说,这几乎是天上下红雨了。

    这不,这件事一出,今天萱晖宫的太监宫女又开始簇拥着逢迎霜月院,连带她的采晴院都冷落下来,太后也又看重她。

    拿方才的事情来说,听到外面的动静,她就知道出事了,忙到太后处讨乖卖好,劝慰太后。可是,裴元歌人没来倒也算了,太后居然要亲自来看她!这一来一往,她和裴元歌到底谁得宠,再清楚不过。

    察觉到裴元舞的不满,太后微微一笑,握住了她的手,意带抚慰。

    她最喜欢的,就是如裴元舞这般有心气有不甘又掐尖要强的人,这样的人最好利用,甚至不用她做什么手脚,只要给裴元舞一个机会,自己就会攀上去。不像裴元歌,还要她花费大心思来威逼利诱,拉拢示好。不过同样的,比起裴元舞,裴元歌的利用价值要大得多!

    紫苑神色有些不安,声音中也带着颤抖:“谢太后娘娘关怀,太后娘娘请进。”

    太后扫了她一眼,似乎没有察觉到她的异常,笑吟吟地走了进来,才刚绕过屏风,转入内室,便看到裴元歌被黑衣人挟持的模样,神情遽变,厉声喝道:“你们是什么人?居然敢劫持元歌丫头!还不快放开她?要是元歌丫头有个三长两短,哀家定要诛你们九族!”说着,关切地问道,“元歌丫头,你没事吧?别怕,哀家定会保你平安!”

    裴元歌被黑衣人的剑刃逼得很紧,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太后娘娘对这位裴小姐还真是疼爱!”黑衣人冷笑着,“这样更好,如果太后娘娘不想裴小姐有事的话,就请配合送我们兄弟出宫。我想,有太后的懿旨和萱晖宫的腰牌,出宫应该不算难事吧?只要我们到了安全的地方,立刻就放了这位裴小姐,如何?”

    “太后娘娘不可!”张嬷嬷急声道,“这些刺客刺杀皇上及众位殿下,罪不可恕,如今整个皇宫都在追捕他们!如果被人发现,是太后娘娘送他们出宫,就算您是太后,只怕皇上也会恼怒。万一——”

    “够了!没看到元歌丫头在他们手里吗?就算皇上知道了,也会明白哀家的苦衷!”太后打断了张嬷嬷的话,挥挥手,阻止她继续劝阻,双眼直直地盯着刺客,眼神锐利,“要哀家送你出宫可以,但是,哀家又怎么能相信,你出了宫就会放了元歌丫头,不会过河拆桥?”

    “现在裴小姐在我们手里,太后除了相信我们,还有别的办法吗?”黑衣人扬眉,“我们兄弟和裴小姐无冤无仇,不过是借她出宫,说起来,裴小姐还算是我们的恩人,绝不会恩将仇报。太后最好快点做决定,耽误的时间长了,引起了大内侍卫的注意的话……如果我们脱不了身,反正都是死,有裴小姐这样的美人陪我们走黄泉路,我们也走得乐呵。”

第355章 困惑难解(1)

    “太后娘娘,不能轻信他们,万一他们离了皇宫,一刀杀了四妹妹怎么办?”裴元舞状似焦虑地道,“敢进宫来做刺客,必定是亡命之徒,不能轻信。不如让他们先放了四妹妹,再派人送他们出宫!”

    裴元舞恨不得裴元歌就这样被刺客杀掉得好,但这话绝不能说得明显,因此提出这样的建议。先放人后出宫,只要这些刺客不是傻子,就不会同意。一来二去的,磨得他们没有了耐心,抑或拖延得久了,惊动了追捕的大内侍卫,说不定这些刺客,眼见没有活路,索性拉了裴元歌一起去死,那就再完美不过了!

    果然,黑衣人冷笑道:“先放人?当我们是傻子!”

    将长剑往裴元歌脖子上一逼,微微用力,划出一道血痕,鲜红的血顺着剑痕流了出来,在雪白的脖子上蜿蜒而下,艳丽如红莲绽放。

    “住手!”太后急忙喝道,神色微变,眼中带着些微的恼怒,当机立断道,“别再伤了元歌丫头,哀家派人送你们出宫就是。张嬷嬷,安排马车,就说哀家突然想吃叶府厨娘所做荷叶饼,因此让元歌丫头带人出宫去请叶府的厨娘。不过,”太后锐利的眼眸直视着黑衣人,冷声道,“你们最好说话算话,到时候放了元歌丫头,不然,哀家就算把大夏王朝翻过来,也要找出你们这些刺客,将你们碎尸万段!”

    很快,出宫的马车就准备好了。

    裴元歌坐在车内,黑衣人换上太监的服饰,带着萱晖宫的腰牌坐在她旁边,看似随护,实际上却是拿着一把锋锐的匕首抵在她的腰间,只要裴元歌稍有异动,就会毫不犹豫地刺入,取她性命。

    马车驶离萱晖宫,朝着西华门的方向走去。

    因为宫内出了刺客,四面宫门都已经封锁,由侍卫统领带人检查放行,遥遥地就冲着马车挥手:“这么晚了,怎么还有人出宫?”

    驾车的是货真价实的萱晖宫的太监,而且丝毫不知内情,真以为裴元歌是奉旨出宫,因此神色极为坦然地道:“是张统领啊,奴才小林子,是萱晖宫的人。太后她老人家忽然想吃叶府厨娘所做的荷叶饼,所以命人护送裴小姐出宫,到叶府去带那位厨娘进宫。这不,奴才就驾车出来了!”说着,出示了萱晖宫的腰牌。

    张统领认得小林子,知道的确是萱晖宫的人,但仍不敢放松警惕:“原来是裴尚书的千金,如今宫内出了刺客,卑职奉旨封锁宫门,凡出入车辆都要仔细检查,因此卑职冒昧,请裴小姐掀开车帘,让卑职看看车内是否藏的有人!”

    “张统领职责所在,应该的。”话说声中,裴元歌掀起车帘,露出了沉静的面容,微微地看了眼车内的人。

    见车内是几位看起来极为彪悍的太监,张统领神色有些疑惑。

    那些乔装的黑衣人颇为警觉,见状就知道必定是哪里出了问题,心中暗自警惕,一边做好抵死相抗的准备,一边将手中的匕首向前抵了抵,小声地道:“老实点!”然后紧接着开口道,“奴才是萱晖宫的太监,奉命陪同裴小姐到叶府去,这是奴才们的腰牌!”说着,取出太后所给的腰牌,递给了张统领。

    裴元歌心中暗暗叹息。

    本来在车内陪同她的没有宫女丫鬟,却都是太监,这种事情是有些反常的,只要宫门的侍卫统领能够察觉到,再配合她演戏,未必没有脱身的机会。但是这个张统领虽然不愚钝,察觉到了车内都是太监的奇怪之处,却是太过喜怒形于色,露出了奇怪的神情,被这些黑衣人察觉到不对,错失了良机。

    现在如果稍有异动,只怕这些黑衣人会先杀了她!

    无奈之下,裴元歌只能开口道:“按理说,应该由宫女陪同我前去,只是,这不是宫里出了刺客吗?闹的人心惶惶的,太后怕我路上有意外,但若派遣的是大内侍卫,男女有别,总不能通车而坐,若是离得远了,又怕有疏漏,让刺客有机可乘。因此,太后娘娘给我找了这几位懂武功的公公,陪同我坐在车内,免得被刺客盯上却毫无还手之力,又不会对我的清名有影响。”

    张统领释然,最近关于这位裴小姐的传言沸沸扬扬,他也听说裴小姐很得太后的眼缘,所以特意宣召入宫陪伴,因此并没有怀疑,道:“太后娘娘果然为裴小姐想的周到!”不敢多瞧裴元歌,扫视车内,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便挥手道:“放行!”

    马车哒哒地出了宫门,朝着叶府的方向疾奔而去。

    走到寂静无人之处,一个乔装过后的黑衣人忽然叫停马车,然后探身出去,一刀劈在小林子身上,然后将他的死尸退下马车,自己坐在驾车座上,一勒缰绳,换了个方向,飞速而去。

    裴元歌在车内看得清清楚楚,见那人出手狠辣,直取要害,没有丝毫的留情,心中一寒,淡淡道:“你们已经出了宫,现在能够放了我吧!”

    最先挟持她的黑衣人冷冷道:“还要请裴四小姐再送我们一程!”

    看来他们暂时还不打算放掉她!裴元歌心中忧虑:这些人看起来凶悍狠勇,杀人如草芥,连毫不知情的小林子都能辣手杀害,何况她还看到了他们的面容,就算真的到了安全的地方,很难说这些人会不会放了她!心头思绪急速地转动着,忽然闭上眼睛,道:“好吧!我累了,先睡一会儿,到地方了你们叫我就好!”

    见她很识趣,黑衣人微微一笑,没有再说话。

    虽然是安寝的时候,但被挟持,性命危在旦夕,裴元歌哪里还有心情睡觉?之所以这样说,不过就是一种态度,表明她没有打算记住马车行走的路途,也没打算铭记这几人的相貌,更没有打算多探知什么秘密,追查这些人的身份之类,她只是个毫无威胁力的弱女子,只想保命而已。

第356章 困惑难解(2)

    马车兜兜转转,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停止。

    黑衣人看着裴元歌,思索了下,取出一方黑巾,蒙上了裴元歌的眼睛,道:“委屈裴小姐了!”带着她下马,朝着前方走去,似乎停在了一处宅院前。

    裴元歌心中稍定,如果这些黑衣人有杀她灭口的打算的话,这会儿就不会取黑巾遮住她的眼睛,不愿被她看到他们的藏身之处,毕竟,一个马上就要死的人,就算被她知道再多秘密又如何?反正都会随着她的死埋葬底下。现在看来,这些黑衣人虽然没想放了他,但暂时也没有杀了她的打算,这样一来就还有机会。

    有人抓起门环,以一种特殊的节奏敲了几下,门便“吱呀”一声打开。

    裴元歌被人推搡着带了进去,走了约莫一刻钟,周围猛地喧哗起来,有着各种走动的声音,听起来十分急促匆忙,似乎出了什么大事。紧接着,跟她一道回来的黑衣人似乎有人离开,去打听消息,很快就又回来,低声说了些什么,然后就听到挟持她的黑衣人怒声道:“什么?妈的,中了他们的调虎离山之计了!”紧接着便是一拳狠狠砸在柱子上的声音。然后又怒声道:“把这女人带下去,好好看管,我去看看主人的情况!”

    然后,裴元歌就被逮到了一间屋子内,留了一个黑衣人看守她。

    解下黑巾,裴元歌环视四周,这世间很简朴的房间,没有任何能够藏身的地方,只有一张桌子,四张长凳,桌上摆着一盏油灯,原本的窗户被死死封住,唯一的出口就是紧锁的门。刚才她已经听到门外有守卫,房内不远处也坐着那个彪形大汉,一瞬不瞬地盯着她,保证稍有动静,就能够抢先制住她。

    尽管头上还有着那根白玉簪,但眼下的情形,就算迷倒了房内的大汉,依然拿门外的守卫没办法,何况这里应该就是那些黑衣人的大本营,不知道聚集着多少人,她既没有武艺,又不熟悉地形,贸然出去只有送死的份儿!裴元歌心中暗暗焦虑,见那大汉紧盯着她,索性装作疲惫的模样,趴在桌上合眼假寐,脑海中却在思索着整件事情。

    最初被劫持的时候,她还曾经怀疑,这会不会又是太后的圈套,估计弄出一些黑衣人劫持她,然后太后再救她施恩,好令她对太后更加死心塌地。不过,很快她就打消了这种怀疑,看西华门的架势,宫里应该是真的出现了刺客,太后不会为了演场戏给她便弄出这样大的阵仗。而且,从这些人杀害小林子的手法来看,干脆利落,显然是常年刀口舔血的人,要么是亡命之徒,要么是死士,只是不知道,这些人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入宫行刺?又怎么会挟持她?

    他们所说的“主人”指的又是谁呢?

    思索中,裴元歌忽然想起一件事。

    那些黑衣人并没有察觉到他们连同她坐在马车内的异常,说明这些人对宫廷礼仪并不熟悉,或者说,对于大夏的男女之防并不熟悉。不然就算当时没察觉,张统领露出疑惑时,也应该察觉到加以补救,但他们的解释中却没有涉及到这点。

    难道说,这些人不是大夏王朝的人?

    可是,如果说这些人不是大夏王朝的人,却又有很多事情都说不通。

    若是异国的死士刺客,这些人又怎么能够不惊动任何人地溜进萱晖宫,挟持了她?而且,她记得很清楚,从一开始,那些人就叫她小姐,而非娘娘或者嫔妃,说明这些人知道她不是宫中嫔妃,却依然决定挟持她,难道从一开始就知道她有作为人质的价值吗?还有,当太后在外面叫“元歌丫头”时,没有任何人称呼,挟持她的黑衣人却清楚地对紫苑说让“太后”进来,他们怎么知道说话的人是太后?

    还有一点也很奇怪。

    当时太后被紫苑引进来时,并没有带侍卫,只有几名嬷嬷宫女,连带裴元舞身边的丫鬟,如果她是刺客,知道眼前的人是太后,身边又只有柔弱的妇孺,为了保险起见,挟持太后才是最好的办法吧?可是,这些人却似乎完全没有动过这样的念头,依然是挟持她来威胁太后送他们出宫……

    裴元歌越想越觉得困惑难解。

    就在这时,房门忽然“哐当”一声被人踢开,一个身着黑衣,蒙着黑巾,跟先前那些黑衣人装束相同的人提刀闯了进来,拿刀尖指着裴元歌,嘶哑着声音喊道:“这个女人就是从大夏皇宫带回来的人?殿下亡故了,我要杀了他,为殿下和死在大夏皇宫里的兄弟们报仇!”

    说着,举刀朝着裴元歌劈了下来。

    见他这般衣着,彪形大汉知道这必定是前去皇宫行刺的弟兄,脱身后恚怒难耐前来寻衅,又听到“殿下亡故”之语,心头震骇难言,脑海中几乎空白,好在还记得头领所言,忙上前一步,挡在裴元歌前面,挥剑架住了蒙面人的大刀,劝道:“兄弟冷静些!大统领说了,这个女人留着说不定还有用处,不要违逆了大统领的话!”

    话音未落,形势忽然生变。

    那黑衣蒙面人的刀锋忽然一转,势如闪电地朝着彪形大汉的脖颈直砍而去,角度刁钻阴损,让人防不胜防。

    彪形大汉认定了这是心怀愤懑的自己人,哪里能想到他会突然执刀相向?别说防备,直到利刃划过脖子时仍是一片茫然惊愕,只见刀光一闪,血花四溅,彪形大汉连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便萎顿到底,气绝身亡。

    片刻之间,异变迭起,裴元歌警戒地盯着那黑衣人。

第357章 心之触动(1)

    黑衣人双眼凝视着她,一言不发。

    迎上那双潋滟生辉的凤眸,裴元歌的神情忽然一凝,美眸中透出恼怒娇嗔的光彩,跺脚嗔道:“宇泓墨!到这时候你还捉弄我!”话语中虽带恼怒,但见来人是宇泓墨,脑海中那根紧绷的弦却松懈下来,劫后余生,只觉得浑身虚软,脚底一滑,几乎跌倒在地。

    宇泓墨吃了一惊,忙上前揽住她的纤腰,扶稳了她的身形,急声道:“没事吧?”

    裴元歌摇摇头,娇喘细细,周身都是冷汗。

    见她这般,宇泓墨知道这是受了惊吓,并没有其他大碍,这才放心,扶着她坐在长凳上,解释道:“不是我存心要吓你,这些死士经过严格训练,十分警觉,稍有异动,最先做的事情就是先下挟持你,那样就演变成僵局,反而不容易救你出来。我假装是到皇宫行刺的人,要杀你泄愤,先放松他的警惕,又提及他们殿下亡故,扰乱他的心神,这才能一击得手,让他没有机会挟持你!”

    裴元歌横了他一眼,道:“那你杀了他之后,不表明身份,只盯着我做什么?不还是想吓我?”

    “好好的吓你做什么?我只是想看看我的伪装如何,你能不能认出我来?”宇泓墨瞟了她一眼,想到裴元歌一眼就认出了他,心中深感满意,笑道,“好在那些人没你这样利的眼,不然我也没法一路蒙混过来!怎么样,好些了吗?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尽快离开的好!”

    裴元歌点点头:“好!”

    有裴元歌在,宇泓墨自然不能再像之前一样假装是皇宫的刺客,蒙混出来,一手执刀护身,一手揽着裴元歌的腰,双足轻点,飞身上房顶,借着夜色腾挪纵跃,宛如雄鹰般穿梭在繁杂的庭院之中,连着越过三处庭院,前方忽然出现五名身着青色劲装,青巾蒙面的人,目露精光,神情沉静冷凝。

    看到宇泓墨,五人皆尽大喜。

    领头的寒麟迎上来,忍不住抱怨道:“这会儿梧桐苑的警戒越发森严了,到处都是值守的护卫,殿下您就不该拖延时——”话音未落,忽然看到宇泓墨怀中的裴元歌,顿时将后面的话咽了下去。

    这会儿他算明白,好好的正要撤离时,九殿下为何突然闪身离开,要他们候在此地了。

    宇泓墨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向另一人问道:“寒铁,情况如何?”

    同样是深得信任的安慰,寒铁就沉稳机敏得多,沉声答道:“混乱只有一刻钟时间,之后就有人接手调度,除了严守主院外,所有的护卫都被派遣出来搜查我等的下落。卑职曾经四处查探过,明哨暗哨都已经有所变动,四周都是探查的高手,想要不惊动护卫离开,恐怕是不可能了!相比之下,西北角的守卫最为薄弱,可以作为突破口。”

    “不!”宇泓墨思索着道,“我看梧桐苑现在调度的人颇有分寸,不会留下这么明显的缺口,八成是陷阱。还是按照原计划,从南边突围,寒铁寒麟前方打头阵,寒云断后,寒舟寒渔分守两翼,以脱身为主,不要恋战!”

    “是!”

    低而有力的应声中,五人已经变换好阵型,将宇泓墨和裴元歌护在中间。

    低头看着怀中的裴元歌,神情还算镇静沉着,面色却已经有些苍白。宇泓墨知道她今晚所受的惊吓不少,心中怜惜,附耳低声道:“待会儿可能会有厮杀,跟紧我就好,不用担心,我会保护好你的!”

    “嗯!”裴元歌点头。

    宇泓墨遂揽着裴元歌,七人悄无声息地朝着南方潜行。

    然而,正如寒铁所料,他们不可能避开全部的岗哨,走了约莫一盏茶功夫后,还是被人察觉到。那岗哨十分机灵,见势不对,第一件事就是示警,虽然自己被寒铁一刀毙命,却还是暴露了七人的行踪,引来此处的护卫围攻,宇泓墨等人顿时陷入了苦斗。

    裴元歌紧紧地跟着他身旁,看着周围的刀光剑影,血肉纷飞,血腥味弥漫鼻间。好在之前白衣庵遇袭,有了经验,因此还算镇静,知道柔弱如她,此刻只会是累赘,因此竭力隐藏着身形,不想给宇泓墨添麻烦。

    宇泓墨虽在激斗之中,却仍然眼观六路,耳听八方,随时注意着身侧的裴元歌,但凡她有危险,就立刻上前化解,因此错失了许多良机。

    这般维护的姿态,很快就被护卫们察觉到,于是纷纷改变长剑的方向,接连不断地朝着裴元歌身上刺去,招招致命。

    宇泓墨当然明白这些护卫的想法,但他绝不容裴元歌有失,于是明知是陷阱,仍然挺身挡在她的身前,护着她且战且退。但四面八方都是敌人,他一人实在难以周全,不能接下所有的招式,抵挡着前方三柄长剑的同时,察觉到背后一道凌厉的剑势朝着裴元歌刺去,当下不及细想,挥刀格开眼前的三人,眼见已经来不及格挡身后的长剑,索性身形一晃,用身体替她挡住了那柄长剑。

    执剑之人没想到他会如此,一时愕然。

    接着他错愕的功夫,宇泓墨长刀一挥,劈在他的脖子上,当场毙命,随即一手拔出左肩的长剑,奋力向前一掷,直刺入另一名护卫的胸口,势犹不止,带着他的身体向前直冲,最后将那人钉死在墙上。

    见宇泓墨受伤后犹自如此悍勇,那些护卫不禁心怯,攻势顿时弱了三分。

    宇泓墨和五名暗卫看准机会,刀光如匹练般挥洒开来,顿时杀出一道缺口,毫不恋战,依然保持着先前的阵型,朝着外围冲去。

第358章 心之触动(2)

    眼看着即将甩脱那些护卫,忽然前面又迎面过来一队人马,当头的是个衣着华贵的中年人,怒目瞪着宇泓墨等人,道:“放肆完了就想离开?哪有这么容易的事情!当我赵华轩是泥捏的吗?”说着,手一挥,正要下令围攻,忽然看到宇泓墨身后的裴元歌,眼睛蓦然睁大,神情错愕,指着裴元歌,道:“你——”

    趁着他错愕的空隙,寒铁忽然飞身上前,出指如风,连点了中年人几处大穴,长刀一横,架在那他的脖子上,拖着他退回己方的阵营,冷冷地道:“都不许过来,不然我就杀了他!”

    见那中年人被挟持,其余人投鼠忌器,不敢上前。

    “让开一条路,我们离开后,自然会放了他!”寒铁挟持着中年在中间,其余四名暗卫分站四方,宇泓墨带着裴元歌在他旁边,嘶哑着声音道,“不然的话,我就先剁他一只手下来!”

    剩下的人官衔都差不多,彼此谁也命令不了谁,一时间无所适从。

    宇泓墨冷笑一声,利刃挥过,当即砍断了那中年人的左手,血如泉涌,中年人面如金纸,痛不可耐,只是因为穴道被指,发不出声音来,因此神色更显得狰狞。

    见宇泓墨如此狠辣,丝毫也不留情,那些人不敢再拖延,终于慢慢地让开一条路来。

    众人挟持着中年人,小心谨慎地离开了这栋杀机四伏的宅邸。

    “不许跟过来!”宇泓墨锐眸环视众护卫,声音中充满了狠辣决绝之意,“我们离开一刻钟,确定安全了,就会放人。最好不要有人跟过来,否则,本大爷心情一不好,就再剁了他的四肢,剜掉他的眼睛,割掉他的鼻子,斩断他的舌头,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如果你们谁觉得本大爷做不出这种事情来,尽管跟上来试试!”

    方才他不由分手就剁掉赵华轩的左手,给众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没有人怀疑他不会做到,因此都不敢追上来。

    一众人远离此处后许久,见后面的确没有人追上来,脚步暂停。

    寒铁架着赵华轩,目视宇泓墨,请示该如何处理他。

    宇泓墨忽然扯下蒙面的黑巾,露出绝美的容颜,月色下更是妖魅如幻,微微一笑,倾国倾城:“赵华轩,好叫你们做个明白鬼,知道你们是死在谁的手里的!”说着,对寒铁做了个毙命的手势。

    看到宇泓墨那妖孽般的容貌,赵华轩双眸圆瞪,却说不出话来,随即又看向裴元歌,努力想说出些什么,却怎么都说不出话来,随即察觉到颈部一痛,顿时眼前一黑,颓然倒地。

    寒铁探了探鼻息,道:“殿下,死了。”

    “撤!”

    月色如霜,静静地照在京城外城胡同里弄深处一栋僻静的宅院。高墙深门,烛火盈盈,照出庭院深深的重影,看起来与寻常人家庭院毫无二致,只有进进出出略显匆忙的人影,昭示着此处的不同寻常。

    这是宇泓墨在外城的私宅,众人兜兜转转,确定没有追兵后,便潜入此处。

    到了这里,宇泓墨才彻底地安心,这才发现一路上裴元歌一直静默不语,心中一滞,以为她受了伤,再仔细看看却又不像,只是面色苍白,眼眸半垂,樱红的唇褪了血色,微微颤抖着,忽然想起自己这一路的杀人如麻,心猛地一沉。他在外对付敌人,素来狠辣不留情,今晚情形危急,竟忘了元歌在侧,尤其是对赵华轩,出尔反尔,辣手无情,元歌……不会是被他吓到了吧?

    “元歌?”宇泓墨试探着叫道。

    裴元歌猛地一激灵,这才回过神来,下意识道:“啊?”

    见她这般模样,宇泓墨更觉得,元歌必定是被自己吓到了。她本是闺阁弱女,就算沉静有智谋,习惯于宅院的勾心斗角,但这种赤裸裸、血淋淋的厮杀,只怕还是第一次看到……心中暗暗懊悔,应该记得元歌在旁,该收敛些才对!这下,元歌必定要把他当做是狠辣无情的杀人恶魔,今后恐怕会对他如避蛇蝎,退让三尺吧?有心想要解释些什么,却又不知道从何解释,一时间急得满头大汗。

    “元歌,我……其实……”

    宇泓墨才刚挣扎着开口,忽然房门被人推开,寒铁寒麟并肩入内。

    这一场厮杀十分激烈,除了裴元歌,六人无不负伤,寒铁寒麟顾不得自己的伤势,先备好了伤药纱布端来宇泓墨的房间,却见宇泓墨和裴元歌相对而坐,尤其宇泓墨神情颇为急切。寒麟眼珠子一转,将托盘放在桌上,对裴元歌道:“裴四小姐,兄弟们都受了不轻的伤势,我们要彼此照应,九殿下的伤就麻烦裴四小姐了!”

    说着,拉扯着寒铁,迅速地退了出去。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宇泓墨心中暗骂,他现在只希望裴元歌赶快忘掉今晚的事情,寒麟这白痴还来添乱。也不想想,元歌是弱质纤纤的大家闺秀,平日里连血都少见,若被她看到那些鲜血淋漓的伤口,还不被吓到?于是道:“我去别的房间上药!”

    伸手拿了托盘就想离开。

    裴元歌忙按住道:“我来帮你上药吧!”

    两人都伸手得太过急切,裴元歌的手恰好贴在宇泓墨的手背上。方才危难关头,宇泓墨紧拥着裴元歌,两人都心切当前的形势,没工夫多想。但这会儿危机已定,又是孤男寡女独处一室,各自心思散乱,这般肌肤相触之下,顿时都如触了电般,纷纷收手,彼此低着头,谁也没敢去看谁。

    明明是很别扭的气氛,但不知为何,宇泓墨心中却有些异样的缠绵感觉,那是种他从来没有尝试过的滋味,只觉得心里似乎有着丝丝缕缕的丝线,慢慢的缠绕着,编织着,笼成一张网,将他的心轻柔地困在中央。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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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嫡女无双介绍:
当那一根根手指被掰断的痛侵袭着她身体的时候,她才知奶娘与丫鬟早已是背叛了她; 当那庶母姐姐说出腹中怀着她夫君骨肉的时候,她才知她们以前对她的好只不过是演一场戏; 当那温柔缱绻的夫君指使新欢索要她命的时候,她才知自己不过是他登上高位的踏板石…… 尘世二十载,原来,她只是任人操控的傀儡! 好在苍天垂怜,给了她再来一次的机会,这一次,轮到她来送那些人下地狱! 明眸乍睁,冷光寒冽,无人知晓,这一缕带着满腔仇恨的灵魂,将会掀起怎样的血雨腥风,又将会展现出怎样的耀眼风华……重生之嫡女无双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重生之嫡女无双,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重生之嫡女无双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