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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白色蝴蝶     重生之嫡女无双txt下载     重生之嫡女无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64章 争绣图,华、容姐妹翻脸(1)

    首先,她和五殿下是在铺子里巧遇,又是在卖绣线的铺子,五殿下来买绣线,自然是为了绣品,那么托人绣幅雪猎图,再正常不过,最多让人觉得五殿下有些仗势欺人,居然把裴府的小姐当做绣娘,却是怪罪不到裴元歌身上。

    其次,当时在场的还有舒雪玉,裴元容,以及铺子的掌柜,这无论如何也谈不上私相授受,她又推辞拒绝,于情于理来说,这件事她都没有丝毫过错。

    裴诸城点头道,“不过,这绣图又怎么是容儿在绣?”

    “当时五殿下丢下绣图就走,女儿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三姐姐拾起绣图,说这件事交给她来处理就好。我想三姐姐既然这样说了,想必就有应对的办法,因此就没在意。”裴元歌把责任全推到了宇泓哲和裴元容身上,又有些惶恐地道,“父亲,女儿是不是做错了什么?这件事很要紧?女儿是不是闯大祸了?”

    黑白分明的眼眸中一片懵懂天真,茫然不解。

    “没事,歌儿你没做错什么,不过,你该早点把这件事告诉父亲才是,事情但凡牵扯到皇室,都要小心应对,不能丝毫掉以轻心。”裴诸城摸了摸她的头发,指点着她,声音中却没有多少责怪之意。一幅绣图,事情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只是不知道五殿下此举何意。事情未分明前,歌儿小小年纪,都懂得推拒,怎么容儿年纪大,反而糊涂了,居然亲自绣雪猎图给五殿下?

    还是说,容儿是另有考量?

    裴元歌乖巧地点头,柔顺地道:“女儿记住了,以后一定小心行事。”

    裴诸城满意地点点头,扬声道:“来人,去把三小姐叫来。记住,让她带着雪猎图一同前来!”

    听裴元歌三言两语把责任全都推掉,又装的天真懵懂的模样蒙骗父亲,而父亲偏偏就吃她这一套。裴元华恨得牙痒痒,不过却并没有发难。待选落选,想要入宫做贵人恐怕是没有指望了,难得有这个机会,能够与五殿下搭上线,虽然说赌在皇子身上有些冒险,但五殿下是皇后的嫡子,上面的兄长又全都夭折,后族势力又打大,即位的可能性还是很高的。何况,五殿下还年轻,年轻人总是特别有激情,也将来也会特别顾念旧情,如果她能够攀上五殿下,笼络住他的心,将来总有平步青云的时候。

    小不忍则乱大谋,不能因为一时意气,毁掉一世前程。

    裴元华想着,按捺下满肚子的怒气,保持平时镇静睿智的模样,等着裴元容前来。

    没多大一会儿,裴元容便被传了过来。后面跟着的是大丫鬟湘玉,连同两个小丫鬟抬着那副雪猎图的绣屏。进门拜了裴诸城众人,便知趣地离开,书房这种重地,不是她们丫鬟可以随便出入的。

    裴元容一身宝石蓝的绣锦绣牡丹的长袄,下身配亮蓝色八步湘裙,头上簪着硕大的凤凰吐珠大金簪,满脸的喜色,竟是丝毫不见昨晚白衣庵受惊吓的惶恐。父亲突然派人叫她来书房,又特意点名要带着快绣好的雪猎图,想必是知道了五殿下托她刺绣的事情,要来询问详细了。

    金尊玉贵的五殿下,对她却青眼有加,想必她很快就要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父亲也会为她高兴的吧?虽然前面有些偏宠裴元歌这贱丫头,不过往后,这府里最受宠爱的,一定是她裴元容,而且往后嫁的最尊贵的也是她裴元容,其余人都得靠边站!

    “父亲传女儿来,有什么事吗?”裴元容娇声问道,半是羞涩半是得意。

    见她这模样,裴诸城顿时皱了皱眉头,先不管五殿下是什么用意,容儿这模样,显然是动了不该动的心思,这样一来,她接下雪猎图,又亲自刺绣的用意,也就很清楚了。这孩子,怎么就这么肤浅轻薄,半点也没有歌儿和华儿的端庄矜持,大家风范?虽然这样想,但为了求证,裴诸城还是问道:“听过五殿下托你在绣一幅雪猎图,所以叫你过来问一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果然!

    她猜得半点也没错,就是为了雪猎图的事情!裴元容心花怒放,揉捏着衣角,白嫩的脸慢慢漾起了红晕,低声道:“也没什么,就是女儿在母亲的铺子里偶遇五殿下,五殿下对女儿很是看重,说了些话,就托女儿帮他绣幅雪猎图。女儿想着,五殿下是天潢贵胄,难得这样温言和气地托女儿事情,女儿若推辞了,岂不是折了五殿下的面子,便应承了下来。如今雪猎图已经快要绣好,女儿正要禀告父亲,没想到父亲却先问了。”

    这言辞倒是跟裴元歌说的有些像,裴元华思索着。

    看来的确是裴元歌和裴元容在铺子里偶遇五殿下,不过,宫中的绣娘何止万千,五殿下为何会托才初见的裴元容来绣绣图?如果说副绣图有特别的用处,所以不想委托宫中的绣娘,那也应该找绣技更加出色的裴元歌才对,为什么最后会落到裴元容手里?再回想白衣庵内,五殿下和裴元容对话的内容,裴元华心里暗自思索,难道说,裴元歌是在玩欲擒故纵的把戏?先是推辞绣图,再来又装作无心于五殿下?

    俗话说得好,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裴元歌倒是深谙其中的诀窍。

    不过,她还是漏算了一点!裴元华微微一笑,五殿下身为皇子,身份何等尊贵,你玩玩欲拒还迎的把戏也就够了,居然敢明目张胆地拒绝五殿下,那才真是找死!不过五殿下既然问起这幅绣图,想必还是很看重的,如果她能替五殿下绣好这幅绣图,在五殿下心里必定能有一定的分量,引起五殿下的注意。

第165章 争绣图,华、容姐妹翻脸(2)

    只要有这么一个契机,往后再能偶遇几次,相信以她的才貌品格,五殿下必定会心动。

    可恨那日在温府寿宴,她被裴元歌抢走了风头,输了斗画,不然,那时候她肯定就能引起五殿下的注意。不过……裴元华回想着当日的情形,就算当天裴元歌赢了斗画,出了风头,但五殿下看向她的时候,也露出惊艳之色。只可惜,那时候她的心思都在待选上,早知如此,当时就该给五殿下个暗示才对。

    还好,现在还不晚,只要能争抢到这幅绣图,让五殿下明白她的心意就好。

    裴元歌猜度着裴元华的心思,故意没有提叶问卿的事情。本来她还担心裴元容会说漏嘴,没想到裴元容真以为宇泓哲对她青眼有加,根本就忘了当时还有叶问卿这个人,也忘了这幅绣图原本是叶问卿……等等,叶问卿绣的绣图?以叶问卿那种心性,应该更喜欢花草侍女的绣图,为什么会想要绣雪猎图?

    裴元歌心中忽然升起疑问,忍不住把目光落在了裴元容带来的图样上。

    装裱精致的画卷上,林木丛立,顶着厚厚的积雪,凋零枯败,画面苍凉而悠远。而在这片凋零枯败之中,却有一人骑着黄鬃马,张弓搭箭,对准不远处一只白狐,黑色的披风迎风张扬,露出骑者大红色的衣衫,以及头上束发的红缎。整幅画多数都是黑、棕、灰等暗色,只有那骑者露出一角的红衣,和头上的缎带是鲜艳的朱红色,这种强烈的对比,使得整个画面一下子鲜亮起来。

    而那骑者,显然是画面的中心,虽然背对众人,看不到容貌,但纵马猎狐,气势张扬而恣肆,非常吸引众人的目光。

    红衣、红缎,雪猎,还有那骑者的气势……

    裴元歌心中一震,隐约才想到一种可能,难道说,这雪猎图是叶问卿想要送给宇泓墨的?她越想越觉得可能,这幅图的苍凉和恣肆,都不会是叶问卿那种娇娇女喜欢的风格,反而与宇泓墨很配,叶问卿又如此看重,为了绣雪景的玉楼点翠跑遍京城。除了宇泓墨,谁能这样劳动她?

    如果说这雪猎图是叶问卿送给宇泓墨的,那事情就更有意思了。

    裴元歌嘴角弯出一抹微笑,打定主意不再掺和这件事,任由裴元华和裴元容去折腾好了。

    她突然把目光凝聚在雪猎图上,眸光湛然,又忽然露出微笑,这种种的种种,都落在了裴元华眼里,以己度人,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想。裴元歌不可能不想攀上五殿下,不过是欲拒还迎,这会儿大概已经想要给点甜头给五殿下,决定自己绣这副雪猎图了。不过,她裴元华今天把这事儿挑出来,不是为了给裴元歌作嫁衣裳的。即使裴元歌针线最好,但待会儿只要父亲问主意时,她……

    前后思索着,确定没有破绽,裴元华的心终于安定下来。

    “糊涂!”确定裴元容真生出了这样的心思,裴诸城不禁大怒。绣图倒还是小事,只是如今五殿下和九殿下争斗得正狠,这种皇位之争,他从来不想搅和进去,立场一直是中立的,但若容儿真生出了这种心思,跟五殿下闹出什么事,为了容儿的名声着想,也只能把她许配给五殿下。有了这层姻亲关系,就算他仍然保持中立,也会被当做是五殿下派系的。

    且不说五殿下这皇位能不能争到手,单说他的行事为人,虚伪高傲,就不是女儿的良配!

    怎么容儿就被迷了心窍?

    “裴元容,你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这样赶着给五殿下绣东西,你有没有想过,事情传出去后,别人会怎么说,怎么看你?再说,五殿下这种人物,是你能够沾染的吗?”一点心机都没有,若真成了五殿下的人,只怕早连皮带肉被人吃了!裴诸城恨铁不成钢,“你给我回采薇园,好好想想我说的话,再好好想想你的行事,把你那些不该有的心思统统断掉,没想通之前,不许出院子!”

    说着,就叫人带裴元容下去,命令好好看管起来。

    这个容儿越来越不成话,再这样下去,早晚要出事端,也不知道章芸到底是怎么教的,怎么一丁点儿的见识和气度都没有?偏偏学得那样小家子气,虚荣肤浅,居然把主意动到皇子身上!裴诸城想着,就是一阵头疼,恐怕要找个供奉嬷嬷,好生教导她为人处世才行。

    “父亲不要生气,小心伤了身子!”伴随着裴元华柔软的声音,一杯香茗送到了跟前。

    裴诸城接过香茗,啜了一口,看着端庄聪慧的大女儿,再看看年幼却机敏矜持的小女儿,心中终于有了些安慰,还好,还有歌儿和华儿,巧儿虽然木讷些,却也是个老实本分的,“唉,华儿,容儿要能有你一半的懂事就好了!不过,你们毕竟是同胞姐妹,有时间你多去开导开导她,我看她心思越来越不正了!”

    “女儿知道了!”裴元华柔顺地道,“只是,眼下这幅雪猎图又该怎么办?”

    想到这副惹事的雪猎图,裴诸城就觉得头疼。

    “都是女儿不好,女儿不知道这幅图如此事关重大,早知如此,女儿当初就该彻底推拒了五殿下才是。”不等裴元华给她扣罪名,裴元歌自个儿先认了错。显然,先发制人这招,对父亲来说十分好用,他可以原谅女儿们犯错,但是很难原谅她们犯了错却不认错。“不如,咱们把这绣图送回去,就说技艺拙劣,不敢应承?”

    裴诸城还没说话,裴元华就赶忙道:“这样不太好吧?若是最开始就推了,倒也罢了,如今这绣图在府里已经这些日子,再退回去,难免惹怒了五殿下。若是五殿下以为咱们裴府藐视皇子,故意戏弄他,心里记恨上父亲,那才真的糟糕。”若被送回去了,哪里还有她的机会?

第166章 争绣图,华、容姐妹翻脸(3)

    裴诸城点点头,显然认同裴元华所说的。

    “那没办法了,既然应承了,也就只有绣出来了。”裴元歌叹了口气,起身取过裴元容快要完工的绣图,看着那些蹩脚的刺绣,摇摇头,道,“三姐姐这也绣得太粗糙了,别说五殿下这般尊贵,就算是平常官宦人家,只怕也瞧不上。若送到五殿下府上,倒更坐实了藐视皇族的罪名。父亲,看来只有女儿动手来绣制了,女儿这就回去准备丝线和绣架。”

    她自然不是真心想要绣这副雪猎图,无论这幅绣图最后落到五殿下还是宇泓墨手里,都非她所愿。

    裴元歌这样说,只是设个圈套给裴元华,赌她必定会拦阻她。

    果然,她还没起身,裴元华就摇头道:“四妹妹别急,这副绣图由你来绣也是不好。”心里却在鄙夷,果然是存了攀龙附凤的心思!转头向裴诸城解释道,“父亲,五殿下代表着皇室,咱们固然不能怠慢,可也不能太攀附了。四妹妹的绣工固然好,但就是太好了,若这副绣图被被人看到,听说是四妹妹绣的,不但对四妹妹的名声有碍,也会让人觉得咱们裴府有心攀附五殿下,这才让嫡女给五殿下精心绣这副雪猎图。”

    哼,想在五殿下跟前出彩,做梦吧!

    “华儿言之有理,这件事歌儿你别掺和了。”镇国候府退婚一事,歌儿清誉已然受损,裴诸城不像她再有丝毫的损伤,“华儿你分析得很对,依你之见,这幅绣图,要怎么处置才好?”

    见拦阻了裴元歌,而父亲又似乎全盘听自己的意见,裴元华心中大喜,故作沉吟道:“四妹妹,当时五殿下留下这副绣图的时候,是怎么说的?你能不能把原话告诉姐姐一遍?”

    裴元歌回想了会儿,道:“五殿下说,那就麻烦裴三小姐了!”

    “这就好办了!”感觉事情跟自己想得一样顺利,裴元华击掌道,神情欣悦,“五殿下说,绣图麻烦三妹妹了,可是却没说一定要三妹妹或者咱们裴府的小姐亲手绣制。依女儿的意思,咱们不如到外面找个绣工出色的绣娘,把这副雪猎图绣出来。这样一来,也不违逆五殿下的意思,即使五殿下要怪罪,咱们也能分辨,说是三妹妹绣技不好,因为几经周折,才找到好的绣娘来绣制。就算这绣图将来流传出去,别人问起,也是绣娘绣制的,与咱们裴府的声誉无碍,这样一来,岂不是两全其美?”

    她当然想要亲手为五殿下绣制这副雪猎图,但裴元华生性高傲,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精通,但要说到绣技,却是她不屑学的,只怕比裴元容还有不如。又不想让裴元歌出风头,最好的办法,就是找外面的绣娘。当然,到时候她还是要在绣图上动点手脚,好让五殿下知道她的好处,由绣图对她生出好奇之心。

    到时候,就是她的机会了。

    而且,她也相信,由她辅助五殿下,再加上五殿下本身的优势,必定能够夺得太子之位,进而登基为帝。到那时候,她既是宠妃,又是谋士,既有宠爱,又有功劳,地位之稳固,只怕比待选要高得多,想要夺得后位就更加容易。这样说起来,倒是比待选的路子还要好!

    裴元歌微笑着瞧着裴元华,静默不语。

    单从表面来说,找绣娘来绣制这副雪猎图,的确如裴元华所言,两全其美,是最好的办法。不过,她可不信裴元华会单纯地只是为裴府解围,八成要在中间动手脚,好展露她的锋芒。

    也罢,随她去吧!

    裴元歌倒是很想看看,裴元华动过手脚的绣图,如果借叶问卿的手,送到宇泓墨那位祖宗手里,会闹出什么风波来?想到宇泓墨那般恶劣的性子,以及捉弄人的本事,裴元华突然觉得,这个主意很妙!就让宇泓墨那位祖宗跟裴元华这条美女蛇去互相折腾吧,想必到时候一定很精彩。

    也许,还要再加上一个叶问卿……

    想想那种场面,裴元歌都忍不住想要时间快点流逝,让这幅绣图赶紧绣好。

    裴诸城几经思索,也觉得裴元华所出的主意两全其美,既能保住裴府的名声,又能不在明面上得罪五殿下和后族,心中一阵欣慰,越看裴元华越觉得满意,点头赞道:“还是华儿你想得周到,既然如此,我这就找人去寻好的绣娘。”

    “父亲,女儿刚好认得一名极为出色的绣娘,这件事毕竟关系五殿下,还是私底下悄悄进行的好,不如让女儿来处理吧!”裴元华赶忙道,如果让裴诸城找人来绣,她又要怎么动手脚?何况,裴元歌一向善于蛊惑父亲,若有父亲处理此事,难保不会被裴元歌钻了空子,自然还是她亲自主持得好。

    大女儿出的主意稳妥又大方,很合裴诸城的心思,把这件事交给她也放心。

    所以,裴诸城并无怀疑,点点头道:“那就交给你了!”

    “多谢父亲,女儿必定稳妥行事,不会让父亲失望的!”如愿以偿地拿到了在五殿下跟前展露锋芒地道图样,裴元华心中十分得意欢欣,悄悄地朝裴元歌递过去一个得意的眼神,福身道,“三妹妹耽误了些时候,这件事不能再拖延了,女儿这就去找那位绣娘,让她尽快把这副雪猎图赶出来!”

    “嗯,华儿你就去吧!”

    裴元华离开后,书房内只剩父女二人。

    裴元歌巴巴地瞧着裴诸城,眸带艳羡道:“父亲,这件事是女儿没考虑周全,给父亲添麻烦了。说到行事,还是大姐姐最周全妥帖,考虑得面面俱到,相比较起来,女儿就差得远了,女儿以后一定好好地向大姐姐学习!”裴元华这会儿说得周全体贴,丝毫也没有攀附五殿下的意思,但她就不信,裴元华会不在绣图上动手脚,到时候等事情爆发出来,她倒要看看,在父亲跟前,她还要怎么狡辩?

第167章 争绣图,华、容姐妹翻脸(4)

    这会儿越把她捧得高了,到时候她就跌得越重!

    “你是不如你大姐姐懂事!”裴诸城板起脸来,看着小女儿黯然的神色,忽然一笑,亲昵地捏了捏她的鼻子,道,“不过,你这会儿要是肯帮父亲整理整理这些公务,说不定,父亲就觉得,你比你大姐姐好了!”虽然他很欣赏大女儿的处事稳妥,但歌儿的年幼娇憨却更让他觉得熨帖亲近,心里更近了一层。

    歌儿毕竟年纪还小,偶尔会有不周到的地方,只要他慢慢教导就好。

    从前常常不在府内,错过了女儿们成长的时间,没多少教导的功夫,现在能在歌儿身上补偿回来,看着自己亲自教导的女儿慢慢光彩绽放,那种满足感,比什么事情都好。

    闻言,裴元歌立刻笑了起来,吐吐舌头,开始跑前跑后地在书房里忙碌起来。

    长春宫,沉香殿。

    宇泓墨一身纯白色绣四爪蟠龙的圆领通身宫袍,发挽金冠,腰间束着一条玉白色银线绣双龙戏珠的腰带,腰间的玉带钩泛着柔和的光芒。这一身锦绣华贵的装束,更衬得他面如冠玉,眉目如画,原本邪魅恣肆的眼眸透着几分笑意,饶有兴致地趴在案几上,不住地逗弄着眼前的白色猫儿。

    猫儿享受着美男的抚摸,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

    看着它盘坐毛绒绒的一团儿,跟个毛球似的,宇泓墨眼眸中忽然闪过一抹恶作剧的光芒,趁着猫儿不注意,迅速地揪了根毛下来。

    感到了疼,猫儿“喵呜”大叫一声,炸起了浑身的毛。

    宇泓墨挑衅地对上那双圆溜溜的眼眸,看着它炸毛的模样,忍不住想起另外一只张牙舞爪的小猫咪,眼眸中有着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温柔,伸手又抚摸着它的脊背,柔顺如锦缎般的皮毛在指尖滑过,触感十分美好,让他又想起那晚月色下,那双柔嫩细滑,宛若无骨的玉手……摇摇头,甩开莫名其妙的思绪,宇泓墨继续趣味十足地逗弄着眼前的猫儿。

    宫中养的猫儿,自然柔顺乖巧,被拔了毛的疼一会儿就过去了,在宇泓墨的安抚下,白猫甩了甩身上的毛,懒洋洋地叫了一声,又盘成一团,眯起了眼睛,状似小寐。

    宇泓墨眸光中光彩闪烁,突然又拔掉它一个毛,看着猫儿炸毛的模样。

    就这样,拔根毛,气得猫儿炸毛;然后再安抚,等到猫儿柔顺起来,继续拔毛……宇泓墨兴致勃勃地逗着白玉般的猫儿,玩得不亦乐乎,到最后,竟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伸手把猫儿抱入怀中,啧啧地逗着它,道:“雪团儿乖,乖乖地听话,不要闹,我带你去晒太阳。”

    雪团儿不满地瞪了他一眼,到底谁在闹啊?

    似乎看出了它的不满,宇泓墨又放声大笑起来,带着难得的赤诚和天真,使得面容越发柔和起来。

    他这一笑不要紧,满殿经过的宫女都禁不住红了脸,九殿下本就生得天姿绝色,平日里红衣潋滟,似笑非笑的模样已经很勾人了。如今换上这身皇子装束,又露出这样的笑……一时间,所有的宫女都忘了,眼前被九殿下不住拔毛的雪团儿,是柳贵妃最心爱的猫儿,平日里但凡有一点不周到,都可能会受重责。

    白衣如雪的宇泓墨逗弄着猫儿,看得满殿宫女面色绯红。

    柳贵妃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画面,她也很少见宇泓墨这样好的兴致,但看到满地的白猫毛,又不知该气还是该笑,走过来从宇泓墨手中抢走猫儿,自己抱着抚慰着,嗔视着宇泓墨,道:“墨儿,你是越来越淘气了,居然淘气到本宫的宫里来了。还好我来得及时,不然,本宫的雪团儿只怕要变秃毛猫了,到时候看我不揭了你的皮!”

    “知道母妃疼儿臣,儿臣才敢这样胡闹啊!”宇泓墨浑不在意地道,仍然想去逗弄雪团儿。

    “都是本宫把你惯坏了,越发没个体统!够了啊,真想把本宫的雪团拔成秃毛猫啊?”柳贵妃抱着雪团儿一闪,躲过了宇泓墨的魔手,似笑非笑地乜着他,道,“墨儿,你这些日子怎么转了个性子?以前除了上朝等正式场合,你从来都不肯好好地穿正装,怎么这些日子这么乖巧?还有兴致来折腾本宫的雪团儿?本宫看你最近兴致好得很,怎么,有什么开心的事儿,说给母妃听听。”

    “没有啊,就是最近又气了五皇兄几回,想到他当时的模样,忍不住想笑!”宇泓墨随口道,他也不知道最近情绪为什么这么好,为了避免柳贵妃继续发问,便转开话题道,“怎么?母妃素日里总想儿臣正形点儿,如今儿臣听了母妃的话,怎么母妃反而怨起儿臣了?难道说,儿臣穿这身不好看吗?不如平日里好看吗?”

    为了配合话语,他还起身转了个圈,完美地展示了他的风采。

    “怎么会不好看?瞧瞧我这满殿的宫女,都被你勾了魂儿去!你平日里那模样,说得好听些,叫落拓不羁,说得难听些,是仪容不整,邋遢!瞧瞧现在这样儿多好,清清贵贵的一位皇子,谁家女儿看了不芳心暗许?”柳贵妃打趣道,“说起来,墨儿你也十六了,该立妃了。怎么样,有没有看重哪家的女儿,母妃去给你提?”

    “我倒也想立,可找不到像母妃这样又漂亮有温柔又善解人意又能包容儿臣的,别的都瞧不上眼。没办法,只能继续慢慢找了!”提到立妃,宇泓墨脑海中忽然闪过裴元歌宜喜宜嗔的面容,随即笑道,“再说,五皇兄六皇兄都还没立妃,儿臣急什么呀?”

第168章 争绣图,华、容姐妹翻脸(5)

    “你六皇兄体弱,不宜婚配,所以拖到现在。至于你五皇兄,人家虽然没立妃,可通房侍妾也不算少,人家那妃位,可是等着拉拢朝廷众臣呢!谁像你?就算正妃之位要慎重,先立个侧妃也是好的。”柳贵妃横了他一眼,道,“不过,说到你那位五皇兄,本宫倒是听说,他已经相中了一位姑娘,准备立为侧妃,正要跟皇后娘娘提呢!你呢?什么时候才能让我抱上孙子啊?”

    “五皇兄要立侧妃?”宇泓墨一怔,随即笑道,“五皇兄一向眼高过顶,所以正妃侧妃拖到现在都迟迟未立,不知道看中的是哪家的姑娘?”脑海中突然白衣庵里,宇泓哲对着裴元歌说他坏话的模样,心中猛地一滞,不会是裴元歌那只小猫咪吧?

    一念及此,只觉得浑身都紧绷起来。

    应该不会吧?宇泓哲那人,妃位都是留着拉拢朝臣,为他将来争夺帝位所用。裴诸城虽然是刑部尚书,但是从镇边大将改为文官,听说在刑部也很有些艰难,宇泓哲应该看不上的吧?而且裴诸城的立场一向中立,又极为疼爱裴元歌,应该不会把她送入宇泓哲的宫中才对。

    不会是她!一定不会是她!

    “这倒是不知道,只是听说五殿下偶尔提过一次,说心里已经有了中意的人,要向皇后娘娘提。不过,能被五殿下相中,想必身世才貌俱佳,又是五殿下阵营中的人才对。我听说李阁老家有位嫡次女,年纪容貌都相当,正想要跟五殿下攀亲,保不定就是她!”柳贵妃道,她虽然在宇泓哲的宫中安插的有人,但终究不算太亲近,只模模糊糊地听过这么一句。

    李阁老家的嫡次女啊!宇泓墨这才松了口气,脑子里又开始盘算着某些主意。

    裴元华接了绣图的事情,整日里进进出出裴府,忙得不可开交。裴元歌早有算计,也不去捣鬼,整日里看书写字,刺绣绘画,倒也过得十分闲适。这日忽然心血来潮,想起去探视探视这位被禁足的三姐姐。

    因为裴诸城吩咐过,要裴元歌多来开导裴元容,因此守院子的人并未留难,便放她进去了。

    三两天的禁足,非但内能让裴元容反思己过,相反,她脾气更大了。看到裴元歌就是一个茶盅砸了过去,怒气冲冲地道:“裴元歌,你别来假惺惺地说什么劝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你也想攀附五殿下,所以跟父亲告状,夺了我的绣图,自己拿去献媚,是不是?你不过就是嫉妒我得了五殿下的青眼罢了!”

    这个裴元容,还真是能自作多情。

    不过,这样更好。

    “我不明白三姐姐的意思,这绣图可没落在我的手里,现如今是大姐姐在忙着呢!”裴元歌顿足,绕过茶盅碎片,柔声道,“三姐姐,若论咱们家的女儿,还是大姐姐处事最稳妥,也最让父亲放心,不然也不会把雪猎图交给她,咱们都该多向大姐姐学学,被让父亲担心才是。”

    裴元容哪里听得进去裴元歌的劝,满脑子只转着一个念头:绣图被裴元华夺走了,亲近五殿下的机会被裴元华夺走了!亏她们还是同胞的姐妹,亏裴元华之前还有脸来劝她,说什么大局,什么裴府的安危,什么皇室争夺,劝她不要再转念头到皇子身上,原来打的是这样的主意!

    原来,真正捅她一刀的人,竟是她的亲姐姐,裴元华!

    不要脸!

    黄昏时分,出门去督看绣图进度的裴元华回到裴府,虽然连日奔波,有些疲惫。但想到绣图进展顺利,想到五殿下,想到自己的前途,美丽的眼眸中却满是光亮,灼灼生辉。夕阳的余晖照在她浅橘色的衣衫上,仿佛为她涂上了一层金粉,熠熠生辉,越发显得华贵照人。

    虽然疲惫,她却没直接回雨霏苑,而是来到了采薇园。

    这些日子,无论多累,她还是遵照父亲的嘱托,每天都来劝慰裴元容,见她宽厚善良的大姐姐形象展示在众人跟前。进了院子,看到裴元容坐在正厅,大红色绣富贵牡丹的锦绣长袄,海棠红的百褶裙,头上戴着赤金嵌珍珠的八宝凤簪,心中不由得有些鄙夷。

    她这个妹妹,最喜欢这些鲜亮的颜色,偏又驾驭不住气场,只剩一派庸俗。

    脸上却是温和柔婉的笑意,柔声道:“三妹妹,姐姐看你来了。”莲步轻移,袅袅地走了上去,在她对面坐下,亲切地道,“午膳用的可好?有没有奴才攀高踩低地欺负你?有什么委屈尽管告诉姐姐。不管怎么说,咱们是亲姐妹,姐姐自然会为你做主!”

    亲姐妹?好个亲姐妹!

    脸上带笑,背里捅刀,抢了她的绣图,抢了亲近五殿下的机会,现在还来跟她装慈悲?

    闻言,裴元容顿时怒不打一处来,胸口急剧地起伏着,一双杏眸死死地盯着裴元华,看到那身浅橘色的软罗轻衫,明慧艳丽的容貌,微微一笑,如牡丹般芳华盛艳,更觉得这人刺眼,咬牙道:“少在我眼前假惺惺了!裴元华,亏我还把你当姐姐,是我眼瞎了!抢走我的绣图,你自个去跟五殿下亲近,你很得意是不是?看着我被你骗得团团转,你是不是心里都在笑,笑我是傻子?”

    裴元华一怔,秀眉微蹙:“三妹妹,是不是有人跟你说了什么?咱们是亲姐妹,你可不能听信仙人谗言,坏了咱们姐妹的情意啊!”

    “姐妹情意?”裴元容怒气冲冲地道,“那我问你,雪猎图现在是不是在你手里?绣图的事情,父亲是不是交给你做了?你说!你说!如果这些都是假的,我这就去撕了裴元歌的嘴,可要都是真的……”双眸中几乎要喷出火来,恨意十足。

第169章 掌掴裴元华,温府生变(1)

    一根筋的白痴,这么容易就被裴元歌挑拨离间了!

    裴元华暗自鄙弃,但为了保持形象,还是柔声劝慰道:“三妹妹,绣图在谁手里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件事你做错了。闺阁女子,清誉何等重要——”

    “少东拉西扯,我只问你,绣图现在是不是在你手里?”裴元容现在心心念念的只有绣图之事。

    白痴!裴元华素来是万千娇宠的掌上明珠,只有她厌弃质问别人的,还从来没人这样咄咄逼问她,就连父亲对她也素来温和宽宠。现在居然被裴元容这个白痴当罪犯一样审问,这叫她如何能忍?但院门外有护卫守着,院内还有采薇园的丫鬟,她却不想当众现了原形,只能苦口婆心地劝慰道:“三妹妹——”

    “你不敢说,就是承认了,对不对?是你把我的绣图抢走了,对不对?”确定这点后,裴元容心里的怒火顿时全发泄了出来,“砰”的一声,拍桌子站了起来,指着裴元华的鼻子骂道,“哼,什么大姐姐?什么做事妥帖放心?平日里装的温存敦厚,暗地里连亲妹妹也下绊子!你以为你长得好看,别人夸你才华出众,就什么都是你的了?做梦!五殿下看上的是我,所以才托我绣的绣图,你想趁这机会攀高枝,那是妄想!”

    白痴!白痴!

    当时裴元歌也在,论颜色论身份论气质,哪里能轮到你这个白痴?裴元华心中暗骂,但这话,显然不是她这个端庄温厚的大姐姐所能说出口的,只能分辩道:“三妹妹,你错怪姐姐了,这绣图——”

    裴元容显然没打算听她继续说下去,再次打断她的话语,喝骂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专会在父亲跟前卖乖讨巧,可说到底,你也不过是个庶女!有本事,你越过裴元歌去?你以为别人夸你几句才华横溢,才貌双全,你就真的是天仙下凡,众所难及了?那不过是众人看着父亲面上,逢迎你罢了!你要真好得让人没话说,怎么不进宫做贵人去?为什么待选会落选?眼瞅着没法进宫,就又把主意打到了五殿下身上,为这连我这个亲妹妹你也算计,落井下石,裴元华,你不要脸!”

    她是怒极了胡说话,却不曾想,刚刚好刺中裴元华的心。

    身为庶女,待选落选,这是她心头的两根刺,稍微一碰就会疼,何况现在还被裴元容这样当众辱骂?以裴元华的伪装和掩饰的功夫,也不禁勃然变色,激怒之下,挥起了手掌,就想给眼前的裴元容一个耳光。

    “你打呀,你打呀!”

    裴元容丝毫不惧,反而把脸往她跟前凑,挑衅地道:“你尽管打,正好都让人瞧瞧,温婉端庄,才貌双全的裴大小姐是怎么泼妇一样地打人的?而且,打的还是她的亲妹妹!再问问根由,为什么要打人?哦,原来是抢了妹妹的心上人,被说中心事,恼羞成怒了所以打人!我到要听听,别人要怎么评断?你打呀,我巴不得你打呢,等打完了,咱们就去父亲跟前评说评说,让人都瞧瞧你做的好事!”

    裴元华这辈子,明里暗里的算计得心应手,却偏偏耍不来这种泼妇手段,显然眼睁睁看着裴元容撒泼,对着她放肆无礼,只气得浑身发抖。但裴元容根本不听她说话,那些花言巧语,巧妙算计,半点也使不出来,想到聪慧如自己,居然被裴元容这种手段钳制得没有办法,一时间呕得几乎吐血。

    “三妹妹,你若在这样胡闹,被父亲知道,这禁足怕是又要加长了。”

    不能跟裴元容一般见识,更不想像她这样没形象的撒泼,裴元华只能把裴诸城搬出来。

    “加就加,反正已经被禁足这么多次,我早习惯了!”裴元容怒气冲头,尤其想到,原本能与五殿下亲近,飞上枝头变凤凰,现在这机会却被裴元华抢走,她还在自己跟前耀武扬威,更是又痛又气,早没了理智,伸手就一耳光朝着裴元华脸上挥了过去。

    裴元华从没想到裴元容会对她动手,没防备之下,结结实实地挨了这一耳光。

    “啪——”

    响亮的耳光声,把院内院外的人都惊呆了。采薇园的丫鬟们早听到两人争执,但知道三小姐被禁足怒气冲天,每次大小姐来劝说,都是这般,也没在意。没想到一个疏忽,居然动起手来。这要闹到老爷那里,小姐们且不说,她们做下人的第一个倒霉。于是都一窝蜂地涌上来,有拉着裴元容的,也有向裴元华求情的。

    “大小姐,三小姐她就是这脾气,这次又挨了老爷的罚,脾气更加不好,您多多包涵。”采薇园的大丫鬟湘玉焦虑地恳求着裴元华,急得跪下,连声哀求道,“大小姐一向为人最宽厚,最体谅人,求大小姐帮着遮掩此事,不要闹到老爷那里才好。不然,奴婢们恐怕都要遭殃,只怕就没活路了。”

    说着,又不住地磕头。

    旁边的丫鬟们都知道事情轻重,也都给裴元华跪下了,连声哀求。

    “就算奴婢们贱命,不值得大小姐怜惜,可三小姐跟大小姐是同胞姐妹,现在三小姐已经失了老爷的欢心,接连被罚,再闹出这种事情,只怕三小姐这辈子就毁了。大小姐您人最好,有仁慈又善良,求求你顾惜三小姐是您妹妹,替她遮掩过这件事,奴婢代三小姐谢大小姐恩德!”另一个大丫鬟紫玉也忙磕头道。

    她原本是二等丫鬟,因为原本的大丫鬟绣玉在白衣庵中遇害,因此才被提上来。

    裴元华这辈子第一次挨耳光,又是被裴元容这种白痴打的,偏偏当着众人的面,她又不能不顾形象的还手,心中已经呕得半死,恨不得裴元容再受十倍的罚。偏偏这些丫鬟又求到她身上来,这样苦苦哀求,自己的身家性命,裴元容的姐妹关系都拉扯出来,她若不答应,只怕之前辛辛苦苦营建出来的仁慈宽厚的名声就毁于一旦了。

第170章 掌掴裴元华,温府生变(2)

    但就这样放过裴元容,她实在不甘心!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怎么从庆福寺祈福回裴府后,事事都不顺利?先是父亲被贬,然后是章芸被贬,紧接着待选落选,又受尽了裴元歌的奚落欺凌,现如今,连裴元容都欺到她头上来了!裴元华心中怒火熊熊燃烧,衣袖里尖尖长长的指甲几乎刺入肉中,却不敢表露分毫,深吸一口气后,强作镇静地道:“你们放心,这事我不会说出去。不过,你们也要好生伺候着三妹妹。我是三妹妹的姐姐,若是别人,现在要怎么收场?”

    听到她肯代为隐瞒,湘玉等人喜不自胜,不住地磕头道:“多谢大小姐,多谢大小姐!大小姐今日的恩德,奴婢们谨记在心,日后若有机会,必定相报。往后奴婢们也会好好伺候三小姐,不会再让这种事情发生了!”

    听着往日里听惯了的感恩戴德,赞赏感激,裴元华的心情却并没有好转。

    不会再让这种事情发生?她巴不得再出这种事情,若让裴元歌也来挨几巴掌,她再来表现自己的温厚仁慈,那才真正大快人心!可惜,这些话,不是她这位裴大小姐所能说的。

    裴元华只能在心里恶狠狠地诅咒着。

    偏这时候,旁边又传来裴元容的怒吼声:“湘玉,你在说什么?你给本小姐认清楚,你是采薇园的大丫鬟,是本小姐我的大丫鬟,不是她裴元华的。这么快就想捡高枝儿飞了?我还没死呢!”

    湘玉歉疚地看了眼裴元华,低声道:“大小姐,您先走吧,我们会安抚三小姐的!”

    裴元华也不想再在采薇园待下去,更不想再人手裴元容这个白痴的挑衅和欺辱,摸了摸发烫得开始疼的脸,眼眸中闪过一抹狠厉的光芒。裴元容,你居然敢打我?这一耳光,我早晚会连本带利让你还回来!尤其想到,这一路回去,不知道要被多少人看到她挨打的模样,心头更是恨极。

    看着裴元华答应帮她们遮掩,又听从她的劝告离去,湘玉松了口气,拍拍胸口道:“今儿幸亏是大小姐,她一向仁慈宽厚,最体谅下人,我们才能逃过这一劫!”说着,又赞赏地看了眼紫玉,道,“也多亏你机灵,第一时间就想到来求大小姐,不然,今儿这事儿恐怕不能善了。看来,把你提上来是对的,我没看错你!”

    紫玉福了福身:“湘玉姐姐别这么说,咱们都是伺候三小姐的丫鬟,若有事,谁也跑不掉。”

    听到紫玉的话,湘玉神情黯然。是啊,就算三小姐再不讲理,再难伺候,她们已经是采薇园的丫鬟,这辈子的荣辱也只能系在三小姐身上,再也没有转圜的余地。谁叫她们都是奴才呢?叹息着,又转过身去安抚依然暴怒的裴元容。

    浓荫如盖,幽香细细,采薇园的偏门角落处传出一阵轻细的对话声。

    “就是这样了,还多亏你提醒我,告诉我,如果三小姐有不妥当的地方,就赶紧去求大小姐,好歹一母同胞,大小姐也不能置之不理。也幸亏今天是大小姐在这里,要不然,今天的事情,还不知道要怎么收场?”紫玉的声音里充满了感激。

    “都是奴身,能相帮相帮也是应该的,快别说这样的话。”另一人的声音轻轻细细的,“三小姐的脾气,咱们都知道,也亏得有大小姐这位姐姐,能帮衬帮衬,不然,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以后,三小姐若有事,紫玉姐姐尽管去求大小姐,她人又好,心思又软,在老爷面前又有脸,不比求别人强?”

    紫玉叹息道:“是啊,多亏还有大小姐,不然,这日子没法过了。”

    两人又叽叽咕咕地说了一通话,紫玉先出来,看看四周无人,转身疾步回去伺候裴元容。

    又过了一会儿,另一人才出来,手里拿着笤帚,专心致志地打扫着这偏僻处的路径,身材娇小,鸭蛋脸上一双眼眸倒是焕然有神。扫干净后,拿着笤帚等东西,回到洒扫上交差。管事嬷嬷笑着道:“还是泉儿你最勤快,三小姐现如今失了势,谁也不愿意去她那里打扫,要不是又泉儿你,我都为难了。”

    “嬷嬷别这么说,反正都是要打扫的,扫哪里不都一样吗?”泉儿笑得很甜,“嬷嬷,采薇园的事情我做好了,能不能出去逛会儿?”

    “去吧去吧,只是小心别冲撞了人?”管事嬷嬷很喜欢这个机灵的小丫鬟,大方地道。

    泉儿福身道:“多谢嬷嬷。”

    除了洒扫院子,泉儿随意逛着,看着没人注意,一溜烟儿地进了静姝斋。

    “……想起泉儿说的话,奴婢就想笑。”紫苑端了一盅茶,递给裴元歌,“本来奴婢还担心,三小姐也忒不是大小姐的对手了,恐怕不中用。没想到到最后竟真是大小姐吃了亏。奴婢虽然没亲眼瞧见,可想也知道,被三小姐打了一耳光,大小姐心里肯定恼着呢,偏碍着面子不能发作,还得代为遮掩,可不窝火死?”

    裴元歌笑着接过茶:“这就是俗话说的,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了。”

    “奴婢倒是觉得,这事儿最妙的还在四小姐教泉儿说的话。”青黛早笑得弯腰,“让紫玉以后有事尽管去求大小姐。想让三小姐那边没事儿可难得很,偏三小姐跟大小姐一母同胞,紫玉若真求到大小姐跟前,大小姐也不好不理,这才是沾了个包袱上身,我看,大小姐日后有的头疼了!该,让她装好人去,这回让她装个彻底,想甩都甩不掉!”

    “就算她想甩,也得弄她一身腥。”木樨也道,“府里最近已经在传,说大小姐的善良仁慈都是装出来的,不然,生身姨娘遭难,连三小姐那样的性子都去求老爷了,偏大小姐那样有脸,却半句话都不说。分明是攀高踩低,见姨娘失势了,就置之不理了。这还只是传言,若三小姐再出事,她还不理,那可就坐实了。这些年积攒的好名声,算全毁了。”

第171章 掌掴裴元华,温府生变(3)

    楚葵不善言辞,没说话,却还含着笑意。

    之前大小姐让流霞来试探静姝斋的人,设下一连串的陷阱,就等着四小姐踩,这让四个丫头都对她非常没好感。而且四小姐在山林被人推出去,几乎丧命,这事儿大小姐也有嫌疑。因此,这会儿听说裴元华在采薇园的尴尬境况,四个丫头都忍不住乐了起来。

    “对了,四小姐,奴婢刚听说一件事。”楚葵忽然道,“被撵出府去的流霞,听说死了。”

    这话一出,众人都是一怔,惊讶得很。

    只有裴元歌,怔过之后便叹了口气,道:“怎么回事?”

    “流霞是家生子,这次连带着家人都被撵出裴府,一家人窝在咸菜胡同里。听说流霞才到家没多久,就突然眼一翻,昏了过去,没撑多久就走了。他们家人只当是流霞出了这事儿,羞愤不过气死了,一条席筒卷了就丢乱葬岗了。”楚葵慢慢地道,“不过,奴婢听说,流霞出府前,大小姐曾经去看过她,府里的人还夸大小姐善心,对这样欺主的丫鬟还记挂着。雨霏苑的另一个大丫鬟流霜哭了好几回,奴婢还亲眼看见她眼睛红红的。”

    紫苑、木樨和青黛都沉默了,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

    府里的人都觉得大小姐人好,可在她们看来,这流霞死得太蹊跷了!

    而大小姐的心和人,也太可怕了!

    “这事你们都记着,心里有个底,以后遇到跟大姐姐沾边的事情,都小心些,要谨慎谨慎再谨慎,还有司音也盯紧些,别让她给静姝斋闹出乱子来!”裴元歌知道她们心中所想,只提醒了下众人,也不再多说,起身道,“帮我换衣裳头饰,我要去蒹葭院给母亲请安。”

    皇宫,凤仪宫。

    黄昏时分,万物笼罩在夕阳的余晖中,在橘红色的光芒下,都显得有些朦胧零落。但夕阳照在凤仪宫的黄色琉璃瓦上,却是一片金光斐然,灿烂辉煌,正如同皇后的威严权势。正殿内的祥云飞凤铜鼎里吐出丝丝缕缕的白烟,弥漫出一股馥郁的芳香,沁人心扉。

    “还请母后成全。”宇泓哲一身紫金四爪蟠龙服,神采飞扬。

    皇后端坐着,满目慈爱地凝视着她心爱的儿子,欣慰地笑道:“本宫催了哲儿你多少回,偏你眼光高,就是不肯立妃。本宫正着急呢,没想到哲儿你这次倒是开了窍,一下子正妃侧妃都要立了。李阁老的嫡次女,本宫倒是听说过,家世倒也配得上,李夫人也跟本宫提起过。可是,这裴元歌又是谁?怎么本宫从未听过?”

    不过这名字倒是有些耳熟,似乎在哪里听说。

    “回母后的话,是刑部尚书裴诸城的幺女。”宇泓哲笑着答道,想到裴元歌清丽脱俗的容颜,心头一阵火热。

    “刑部尚书的幺女?”皇后思索着,忽然道,“是不是之前跟镇国候府定过亲,后来被退婚的那个裴元歌?”倒是想起来在哪听过她的名字了,她的那个堂侄女叶问筠似乎提过,“按理说,刑部尚书的女儿,给你做侧妃勉强够,可是,若是被退过婚的女子,这名声也太不好听了。你堂堂的五皇子,嫡长子,将来是要做太子的,怎么会选上这么个声名有碍的人?”

    宇泓哲早料到这会有些阻碍,笑着道:“这说起来不能怪她,镇国候府不过是想攀上咱们,偏巧叶问筠那丫头又迷上了安卓然,镇国候府这才要退婚,说起来,倒是镇国候府的不是,并不干元歌姑娘的事情。母后放心,儿臣见过元歌姑娘几次,端庄秀丽,才华也好,人也机敏。难道母后还不相信儿臣的眼光吗?”

    “本宫还在说呢,裴诸城从镇边大将转为刑部尚书,显然是失了皇上的心思,你怎么会挑上他家的女儿,原来是见过人,自己相中了。”皇后脸上露出一抹笑意,“能让哲儿相中,那裴元歌想必是国色天香了?不过,本宫没见过她人,还是有些不放心。而且,本宫依稀记得,她似乎参加了柳贵妃的赏花宴?”

    别是柳贵妃故意设的美人局,引哲儿上钩吧?

    “柳贵妃那赏花宴,不过是为父皇选个美人,给自己固宠罢了!何况,儿臣听说,元歌姑娘半路告了病,连父皇的面都没见,可见她是个心性高洁的女子,母后就不必担心了。”宇泓哲央求道,“至于母后说没见过人,这还不容易?赶明儿挑个时候,母后选她入宫见一见,不就知道了?”

    宇泓哲越是心急,皇后反而越要慎重,笑道:“无缘无故,又素不相识的,宣人家姑娘入宫,好没意思。”见儿子心急的模样,叹了口气,道,“罢了,再过些日子便是端午,官家小姐们必定会出门看龙舟,哲儿你去打听打听那位裴四小姐出不出门?到时候让宫嬷嬷代本宫去为你掌掌眼,若真是好,本宫再宣她入宫,等相中了,就去跟你父皇说。宫嬷嬷,你可替本宫瞧好了。”

    原本服饰在皇后身边的穿赭色宫装的老嬷嬷立刻起身,恭恭敬敬地道:“老奴遵旨。”

    “母后尽管放心!”听皇后的意思,差不多已经答允,宇泓哲顿时眉眼飞扬,笑道,“儿臣跟母后打赌,母后见了她,也只有说好,断说不出半个不字!”

    下了朝,裴诸城照惯例,先到蒹葭院来坐了坐。

    白霜一心希望两人和好,因此早带了丫鬟们下去,只留下两人在房内。舒雪玉自然知道她的心思,却只是在心中暗自叹息。这丫头不懂,他们现在的情形,若是有人在,还能觉得自在些,真正只剩下两人,彼此熟识了二十多年了,谁的性子心思也瞒不过谁,再如人前那般演戏作势已经完全没有必要。

第172章 掌掴裴元华,温府生变(4)

    这样单独相处着,反而彼此都更尴尬别扭。

    因此,只剩两人的时候,房间内常常是寂静和沉默。

    舒雪玉随手拿了本书,翻着看着,作为掩饰。忽然间,耳边响起裴诸城有些犹豫的声音:“你……”顿了顿,才道,“肩膀上的伤如何了?”

    “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舒雪玉淡淡地道,连头也没抬,依旧看着书,似乎浑不在意,只有她知道,心里在翻涌着这样的浪潮,说不出是欢喜还是悲伤,抑或心酸苦涩,“我早说过了,我如今唯一的指靠,就是元歌,我会把她当做亲生女儿来看待。我救她是为我自己,不关你的事,你不必因为这个对我感激或者愧疚。”

    如果他想要关心她,她希望,那只是因为她是舒雪玉。

    如果是为了元歌,她宁可不要!

    “那就当我没问好了。”裴诸城也淡淡地道,声音很平静,心中却暗笑自己傻了,明知道结果,却还是要自找钉子碰!真是活该!倒没有生怒,神情反而平静自然下来,原本有些忐忑不安的心情顿时烟消云散,镇静自若地道,“温府似乎出了点麻烦,你跟温夫人不是手帕交吗?有时间的话,明儿带着元歌过去看看吧!”

    听到好友府内出事,舒雪玉顿时抬起了头,忍不住问道:“出什么事了?”

    他跟她说话,她连头都不想抬,听到温夫人有事情,就能够如此关切?裴诸城淡淡一笑,早就习惯了,倒也没觉得受冷落,回答道:“我也不太清楚,只是下朝时偶尔听朝臣们提起,说温府遇到了麻烦。如果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让元歌告诉我。你也不用觉得向我开口求情而别扭,我只是在还你救元歌的人情而已,至于要不要接受,随便你。”

    算着时间差不多可以,将手中的书卷扔到了桌上,起身道:“我去书房了。”

    “好。”

    舒雪玉应了声,看着他离开,才幽幽地叹了口气,慢慢地合上手中的书,嘴角露出一抹苦涩的笑意:“是啊,只是因为元歌而已……不然还会是因为什么?”她能出院,是因为元歌,能够获宠,是因为元歌,能得到他一声伤势询问,也只是因为那伤是为元歌受的……一切都是因为元歌,这点再清楚不过。

    难道他以为,她还会自作多情地认为,他在关心她?

    夫妻情分,早已经尽了……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朦胧的莹光中,舒雪玉似乎又回到了从前,回到了第一次跟裴诸城相见的时候。盲婚哑嫁,第一次相见,便是他来迎娶之时。她的脾气不好,四邻八乡都有耳闻,那时候,哥哥跟他已经相熟,开玩笑说:“裴老弟,我这妹子的名声你是知道的,这一旦嫁出去,你可就没法再反悔了啊!”

    那时候她很生气,哥哥怎么能当着夫婿的面,这样落她的面子。

    然后,她听到了那个清亮的声音大声道:“舒世兄,这话应该我说才对。进了裴家门,就是我裴诸城的妻子,你们要反悔再想把人要回去,那才是不可能!”

    还未相见,就这样维护她,原本婚嫁忐忑的心,在这一刻顿时安定下来。

    而婚后的生活,正如她所预期的,他很维护她,处处都不让她受委屈,连她那样骄横刚类的个性,都说不出一个不好来。她知道自己脾气不好,个性又直,虽然心里对这位夫君眷恋深切,却还是因为个性的原因顶撞他,他脾气也直,却一直包容着她,偶尔被她气得急了,也只是瞪她一眼,自己出去,等气消了才回来。

    婚后四年,她没有身孕,也没给他安排通房妾室,他半个字都没说,反而在公婆面前替她扛起,说是他自己不愿意纳妾。

    就连那一年,他立下军功回京,原本稳稳的爵位,被她一耳光打飞了,他也没埋怨她半句。

    娴雅说,他惯坏了她,一点都没有说错!

    如果不是习惯了他的忍让和退步,如果不是被他宠惯了,那一年,在章芸出现后,她不会那么冲动,那么任性,没有丝毫的包容和理解,只顾着自己的愤怒和痛恨,冲他发脾气,半点好脸色不给他,结果让章芸有了可乘之机,在他们中间搬弄是非。如果那个时候,她能冷静一点,能稍微宽和一点,好好地处理章芸的事情,是不是一切都不会走到今天这个无可挽回的地步?

    可惜,时光无法倒流。

    舒雪玉慢慢地闭上眼睛,一滴泪从眼角滑落,现在,她只有元歌了……

    书房内,裴诸城静静地坐在紫檀木的圈椅里,神色沉凝。放舒雪玉出来,只是考虑到她没有子嗣,又是正室,她跟他说,会好好照顾元歌。在人前的时候,扮演一对和睦的夫妻,不算太难,但私底下,他从来不喜欢单独面对舒雪玉。每次单独面对着舒雪玉,就好像在面对着十年前的自己。

    好像在面对,年少轻狂的他曾经犯下的错误。

    那时候年轻气盛的他,身在局中,看不清楚是非对错,等到现在冷静下来,再去回想从前的事情。章芸也好,那三位妾室也好,都不再是他记忆里的模样。从前的事情,也许有很多地方,他错怪她了。但是,如果有错,是他的错,她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对明锦下毒手!

    苦笑着,裴诸城抛开烦乱的思绪,开始整理繁琐的刑部公文,再想这些都已经没有意义了……

    现在的他,只好好好照顾元歌长大,给她找个好的夫婿,看着她一生福寿安康。

    除此之外,别无所求。

第173章 掌掴裴元华,温府生变(5)

    因为是温府有了麻烦,舒雪玉是去探望温夫人的,因此没再带着那些让她添堵的裴元华、裴元巧和裴元容,只带了元歌,乘着裴府的马车来到温府。

    前一晚,舒雪玉就给温府下了拜帖,温夫人早知道她今早要来,早早地在二门候着。只见她身穿烟霞红的刻丝长身褙子,下身石榴红裙,头上戴着八宝攒珠的金翅大凤簪,粉光脂艳,含笑而立,依然是干脆利落,气场十足的模样。只有熟悉她如舒雪玉,才能看出她盛装之下的疲惫和委屈。

    温逸兰却仍然是那副娇俏憨厚的模样,笑着道:“雪姨好,元歌妹妹好。”

    裴元歌回礼道:“娴姨好,温姐姐好。”

    温夫人和舒雪玉笑着应了,温夫人这才对舒雪玉道:“你拜帖下得真及时,我正想带着兰儿去裴府找你呢,你到先赶上门来了。”说着,紧紧地抓住她的手,还没说话,眼圈先红了,又不想被女儿看到,便勉强道,“兰儿,你带着元歌去见你祖父祖母,然后四处玩玩,我跟你雪姨说说话儿。”

    “不要啦,我好久没见雪姨,我也想跟雪姨说话呢!”温逸兰撒娇道。

    裴元歌不像她这般粗心,看模样就知道温府必定出了事故,只是瞒着温逸兰,笑着道:“我早听说温阁老的名声了,早想见一见。只是不知道你爷爷严厉不严厉,会不会很吓人?”说着哄着,将温逸兰拉走。

    这些日子一来,温夫人满肚子委屈,却又无人可说,昨晚接到舒雪玉的帖子,就在盼着手帕交快些来,这会儿好容易盼到了,女儿又不在跟前,也顾不得是在院子门口,眼泪顿时成串地落了下来,只紧紧握着舒雪玉的手,却半句话都说不上来。

    见她这模样,舒雪玉就知道事情不小,拍拍她的手,表示安慰,却没急着问话,等她哭得差不多了,才用手帕替她擦着眼泪,温声道:“到底是什么事?让你这么委屈!说给我听听,咱们一起参详参详。”

    “你不知道吗?”见她这帖子下得这样及时,温夫人还以为她已经知情。

    舒雪玉摇摇头,道:“是诸城下朝时,听朝臣说温府出了事情,告诉我一声,我这才过来。不过他也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为了什么事情?是温睦敛欺负你了,还是怎么了?你告诉我,我给你出气!”

    “他温睦敛要是敢来惹我,那倒好了,虽然婆婆偏着儿子,可公公是通情达理的,从来不纵着他胡闹!”说起这件事,温夫人又忍不住悲从中来,“就算他再胡闹,冲我来,不过我受些委屈,有什么要紧?可这件事,他却是把我的兰儿给搭进去了!我苦命的兰儿,怎么就有这么个不争气的父亲呢?”

    这边,温逸兰很快就被裴元歌转了心神,拉着她往后院走去:“你放心,爷爷表面上看起来很严厉,实际上人很好的。而且,他最喜欢我了,我又喜欢你,他也一定会喜欢你的。”

    裴元歌笑着听着她说话,看起来,温阁老的确很疼爱这个嫡孙女。

    两人正走着,横里突然闪出一人来……

    裴元歌和温逸兰都不防有人过来,吓了一跳。

    来人身着雨过天青色绣玉兰花的软罗衫,下着粉红色软绫裙,头上戴着赤金嵌宝石的莲花垂珠簪,细细的柳眉,水汪汪的眼睛,模样秀致妩媚。随着她的动作,莲花赞赏的垂珠不住地晃动,柔软的衣料行动间闪烁着丝绸的光泽,如水般顺滑,小小年纪,却已经有种别样的妩媚风情,看上去略显轻浮。

    她身后跟着两个身着浅绿色比甲,下身白绫裙的丫鬟,跟主人一般的态度,很是不庄重。

    温逸兰看清来人,不由得来气:“温逸静,你这是做什么?”

    “二姐姐果然是咱们温府的嫡女,就是比别人威风!妹妹不过跟你玩笑下,逗个趣,也值得你这样生气?”温逸静笑吟吟地道,柔媚的水眸中盈溢着对温逸兰的嫉恨,以及一种蔑视的快意,“不过也是,二姐姐能在府内耍威风的日子也没多久了,当然是能耍一天就耍一天。”

    温逸兰性子直,当即被她气得涨红了脸:“你在胡说什么?”

    “看起来二姐姐还不知道呢!这么说,是我失言了。”温逸静拿绣珊瑚红豆的帕子遮了嘴,故作失言状,“呀,是妹妹多嘴,在胡说八道,二姐姐大人大量,千万饶了我则个!”神情却是毫不掩饰的快意和讥讽。

    听她这话的意思,似乎温夫人的异状和温逸兰有关?

    裴元歌蹙眉思索着,旁边的温逸兰却已经被她挑衅而含糊的话语激起了怒火,喝道:“温逸静,你别在这装可怜!你方才的话什么意思?咱们到爷爷跟前说清楚,走!”说着,就要去抓着温逸静的手腕,想到温阁老前评断。

    温逸静才不会跟她去温阁老前对质,但却没有闪避温逸兰的手,想等她握到自己的手后,再假装被她捏疼了手腕,到父亲跟前哭诉,给她按个嫡女欺负庶女的名声。父亲素来不喜欢温逸兰的强横霸道,现如今又摊上这样的事情,肯定更加厌恶她,早早地把她嫁出去才是正经。

    温府嫡女又如何?

    嫁得不好,落魄下来,看她以后还怎么耀武扬威?

    然后,就在温逸兰的手触到温逸静之前,却被一只欺霜赛雪的皓腕拦住。裴元歌微笑着:“温姐姐,你还没跟我介绍呢,这位姐姐是——”

    “是我三妹妹,温逸静。”温逸兰没好气地道,所有姐妹里,她最讨厌的就是温逸静了。

第174章 教训庶妹,蹊跷婚事(1)

    “原来是静姐姐。”裴元歌笑意宛然,上前亲亲热热地拉了她手,轻轻握住,笑语如珠,“在家里时,我就听母亲说过,说温府上有些三小姐,人如其名,最是娴静淑雅,知书达理,又出落得极好的相貌,将来必定是富贵荣华的命。上次来贺寿没见到,我心里一直很遗憾,今儿总算是见到了,才知道,闻名不如见面,静姐姐比母亲说的还要好,真让我们这些人自惭形愧,连静姐姐身边的丫鬟,也跟别人不同。”

    温逸静见裴元歌清丽脱俗,却只不住口地赞她,还说她将来必定有荣华富贵,正敲中她的心事,心中不由的十分得意。能跟温逸兰在一起的人,想必也跟她一样直性子,这人既然这样说,肯定是真的。想到自己的名声已经传入别的府邸,心中自得,却又故意做出谦虚的模样,道:“妹妹真是慧眼。”

    竟是将裴元歌的赞誉全盘接受。

    见裴元歌跟温逸静亲近,温逸兰气得直跺脚,上前道:“元歌妹妹,你跟她说什么?我们才是朋友啊!”明明元歌跟她是玩伴,怎么反而跟温逸静亲近起来,不由得十分委屈,眼圈顿时红了。

    温逸静却很喜欢抢温逸兰的东西,这会儿她的朋友却跟自己这样亲热,心中得意,笑道:“二姐姐这说的什么话?咱们都是姐妹,姐姐的朋友就是妹妹我的朋友,姐姐为人强硬些,妹妹柔和些,元歌妹妹喜欢跟我说话,再正常不过。元歌妹妹,别理她,咱们到我屋子里说话。”

    见温逸兰这天真娇憨的模样,裴元歌有些哭笑不得,却又觉得心底有些柔软,握了握她的手,道:“温姐姐,静姐姐说得对,姐妹一体,大家都是朋友嘛!”用力地捏了捏她的手,悄悄地递过去一个安抚的眼神,示意她稍安勿躁。

    温逸兰不知道有没有看懂,不过却是不说话了,只咬着嘴唇,悻悻地跟在两人后面。

    少见她这般垂头丧气的模样,温逸静更觉得意,故意跟裴元歌表现得亲亲热热的,刺激后面的温逸兰。

    只一会儿,裴元歌就试出这人的道行,自负美貌,又爱耍些不入流的小手段,又沉不住气,不足为虑,遂微微笑道:“静姐姐,你是温府的千金笑金,又素来知书达理。正巧妹妹有些疑问,想必静姐姐一定能替我解答。”

    温逸静得意地道:“你说吧!”

    “我想问问静姐姐,身为大家闺秀,走路是不是应该端庄静雅?冷不防地从假山里跳出来,这是大家闺秀该有的模样吗?我还想问问静姐姐,庶妹见到嫡姐,是不是应该要先行礼,是不是应该谦逊和雅,面带讥讽,语露讥刺,这又该如何惩治?”裴元歌笑吟吟地道,神色天真,倒真想是求知的模样,“静姐姐知书达理,又是温府的千金,想必一定知道答案。姐姐快教教妹妹,以后遇上这样没规矩的人,妹妹也好给她个教训!”

    “你——”温逸静这才知道,裴元歌前面说那么些,只是为了诱她答这个问题。

    这丫头果然还是偏帮温逸兰的!

    温逸静心中恼怒,再看看裴元歌握着自己的手,越发觉得刺眼,手一甩,挣开了裴元歌,气冲冲地正要离开,忽然听到身后一声痛呼,伴随着温逸兰和丫鬟们的惊叫声,似乎出了什么事情。下意识地回头,却见裴元歌跌倒在地上,手捂着脚踝的地方,神色痛楚,却紧紧咬着牙不做声。

    温逸兰怒吼道:“温逸静,你做什么?元歌妹妹好好的跟你说话,你为什么要甩开她,害她扭到脚?”一叠声地吩咐丫鬟拿伤药,若不是裴元歌还拉着她,就想冲上前去找温逸静算账。

    温逸静没想到会这么巧,张口结舌道:“我——”

    看到裴元歌递过来的挑衅眼神,忽然间明白过来,怒道:“你陷害我,你联合温逸兰来陷害我!”说着又哭道,“你们都欺负我,欺负我是姨娘养的,没把我放在眼里。”

    这一片混乱,早惊动了别人,偏巧今日休沐,温睦敛也没去翰林院应卯,听到外面骚动,便也跟着出来看看,先看到温逸静在哭,心头顿时一阵恼怒。温逸静的生母是容姨娘,妩媚风流,虽然如今有些年纪,却是风情更甚,很得温睦敛的喜爱。因此一见温逸静在哭,只道又是温逸兰欺负庶妹,忍不住怒道:“兰儿,你身为姐姐,怎么总是欺负妹妹?”

    “谁欺负她了?”温逸兰素来讨厌温逸静,更讨厌总是偏袒温逸静的父亲,这会儿听他不分青红皂白就骂自己,更觉得委屈,眼泪盈盈转转地道,“父亲瞧清楚了没有?是温逸静她好好地推元歌妹妹,害元歌妹妹扭到了脚。她推了人,害别人受伤,倒说自己委屈,有这个理吗?”

    温睦敛这才看到偎依在温逸兰怀中的裴元歌,果然见她捂着脚,面色痛楚,不由得有些犹疑。

    温逸静见状,忙哭诉道:“父亲,那是二姐姐的朋友,她们合起伙来陷害女儿,欺辱女儿,然后又自己摔倒,故意说是女儿推的。女儿的为人,父亲您最清楚了,我怎么会去推人?”

    温睦敛素来知道这女儿温柔可人,跟容姨娘相似,倒是温逸兰跟温夫人一样强横霸道,顿时就信了。必定是兰儿知道了那件事,又拿庶妹来撒气,真是可恶!

    这个父亲,真是偏心得没边儿了!裴元歌看着委屈的温逸兰,气极反笑,做出一副忍痛却温婉的模样,道:“静姐姐,妹妹素来听说姐姐温和知礼,是温府头一等的人物,本就存了结交的心思,这次见到姐姐更觉得喜欢,一直以礼相待。这一路走来,多少人都瞧得清清楚楚,妹妹对姐姐可有半分失礼的地方?”

第175章 教训庶妹,蹊跷婚事(2)

    她这一路,对温逸静亲亲热热的模样,早被许多人看在眼里,才不怕对质。

    “这……”温逸静顿时结舌,好一会儿才道,“你那根本是为了掩人耳目,你刚才还拿话欺辱我!”

    裴元歌神色不解:“妹妹实在不知道,到底那句话得罪了姐姐。还请静姐姐明示,妹妹究竟那句话欺辱了静姐姐?又是如何欺辱静姐姐的?”

    “你说——”话音才到一半,温逸静顿时卡了壳。

    方才裴元歌所说的话,虽然是在指责她失礼,但却是句句都在规矩,让人挑不出丝毫毛病。如果她硬要说那话是在欺辱她,就得解释清楚,为什么这话是针对她的。这样一分说明白,众人顿时恍悟,哦,原来是因为她温逸静先不守规矩,对着嫡姐无礼,然后元歌加以质问……这么一来,她不是又把自己绕进去了吗?

    温逸兰怎么会有这么刁钻的朋友?不是应该和温逸兰一样是草包吗?

    “……”温逸静说不出话来,只是跺着脚哭。

    “说不出来了话吧?”温逸兰恼怒地道,“是,我自己脾气不好,我一向知道,可是元歌妹妹人是最好的,方才还不住地夸你,说要好好跟你学,学的知书达理。两个人亲亲热热地说着话,突然你就把她甩开,害得她站立不稳,跌倒在地,扭到了脚。我就知道,你一向看我不顺眼,所以也看我的朋友不顺眼,故意欺负她!”还要再说下去,却觉得衣袖被人拉了拉。

    低头看去,裴元歌对着她缓缓地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继续发作。

    温逸兰虽然不解,却还是听话地闭嘴了。

    看着神色痛楚的裴元歌,再看看义愤填膺的温逸兰,最后看着不说话只管哭的温逸静,温睦敛顿时皱起了眉。兰儿跟着她母亲学的强横霸道是有的,可是却不会撒这么大的谎;裴元歌看起来也端庄大方,既不哭闹也不严词斥责,虽然神色痛楚,却是句句温和在理,不像是无理取闹的人;但是,静儿更是温婉可人,是自己一向疼爱的小女儿,应该也不会做事太出格才对。

    “我没有,我没有甩她,是她自己故意跌倒,来陷害我的!”温逸静越发心慌,说不出任何辩解的话,尤其现在裴元歌还伤着脚,怎么看都是她占理,只能紧紧抓住她是故意跌倒来陷害她来做文章。

    听了她的话,裴元歌似乎恼怒地一下子站起了起来,却又因为脚踝的伤站立不稳,急忙扶着温逸兰,紧紧咬着唇,几乎滴出血来。好一会儿才深吸一口气,道:“静姐姐,妹妹虽然扭了脚,但我母亲跟静姐姐的母亲是手帕交,咱们两家也算交好,小孩子们打打闹闹,不小心伤了也是常事,妹妹并不会介意。但是,姐姐却硬要说妹妹是故意扭伤脚来陷害姐姐,这就是说,妹妹我人品有问题。妹妹不才,名声只是小事,可家父和裴府的名声何等要紧,妹妹万不敢因我一人,连累到裴府,所以,还请静姐姐细说清楚。”

    看她那模样,明明痛得很,却又强自忍着,也不说自己的委屈,反而句句都是裴府的声誉。

    温逸兰更是道:“温逸静,你别在这里颠倒是非,方才明明是突然甩开元歌,她站立不稳才会跌倒,多少人都看着。你居然连这都不敢认?真是懦夫!”

    温逸静咬着牙,只反复说着:“她是自己故意跌倒的,故意害我的。”却再说不出依据来。

    望着眼前乖巧懂事,顾全大局的裴元歌,虽然受了伤,神色痛楚,却依然是一派大家风范,处处设想周到;再看看自己素来疼爱的女儿,却只知道哭闹撒泼,简直不成体统。且不说事情根由,单两人相对,涵养高下顿时立现,直如云泥之别。这个女儿真是给自己丢脸!温睦敛悻悻地想着,转头去看跟随在身边的丫鬟:“到底是怎么回事?”

    丫鬟们七嘴八舌地回禀起来,都与温逸兰所说无二。

    温逸静的两个丫鬟面面相觑,虽然有心帮自家主子开脱,但人证这么多,她们也无法一手遮天,只能不说话。

    看这情形,温睦敛就明白了,肯定是温逸静甩开了裴元歌,害得裴元歌跌倒,至于这是有意还是无意倒还不清楚,但是事实无疑。只是事后温逸静敢做不敢认,生怕挨骂,于是推卸责任,反而说是裴元歌在欺负她……当着客家小姐的面,这种行径实在上不得台面。

    温睦敛不由得十分失望。

    见状,温逸静也察觉到不妙,哭着对那些丫鬟道:“你们不要胡说八道,都因为二姐姐是夫人生的,都巴着他。欺负我是姨娘养的,处处给我使绊子,没拿我当小姐看。”她知道父亲一向不喜欢夫人和温逸兰,每次她这样哭诉时,都会得到父亲的怜爱,因此又使出了这一招。

    果然,听了这话,温睦敛神色微动,目露慈爱。

    却在这时,裴元歌疑惑的声音传来,不大不小,堪堪入耳,让众人都听个清楚:“温姐姐,我们府上不管是庶女还是嫡女,父亲都是一样疼爱,份例各色东西从来不露薄厚,我三位姐姐从来都没说过嫡庶之别。因为有父亲的态度,下人们也不敢欺辱小姐,难道你们府上不是这样吗?”

    她故意忽略了掌府之人,只说父亲不露薄厚,因此下人也不敢怠慢。

    再连上温逸静之前所说的话,似乎是说温逸静觉得温睦敛偏爱嫡女,亏待了她,连带着下人也攀高踩低,这才敢欺负她。

    温睦敛一向觉得,自己夫人强硬了些,嫡女温逸兰也跟着学的这样的脾气,妾室和庶女都难免会受欺负,因此多偏宠了些。尤其是温逸静,他自认对这个庶女极为疼爱,连嫡女温逸兰都要让步。一直都觉得这样没问题,忽然听了裴元歌的话,顿时面色微变。

第176章 教训庶妹,蹊跷婚事(3)

    的确,虽然夫人偏宠温逸兰,但自己却更疼庶女,尤其是静儿,怎么静儿总是口口声声说因为是姨娘生养的受委屈呢?是她觉得自己更疼温逸兰,不疼她,还是觉得他在府内的威势不如夫人,因此下人们攀夫人,踩他?但无论是那种,都很伤温睦敛的心。

    这种心思一起,温睦敛再看温逸静,顿时就觉得这女儿没素日里看起来那个楚楚可怜了。

    温逸静却没听出这其中的机锋,只顾着哭。

    见事态的发展已经差不多了,她想要的目的也已经达到,裴元歌也不再火上浇油。

    “温大人,小女不敢认人品有瑕,连累裴府和我诸位姐姐的声誉,所以方才不得不辩个明白,得罪之处,还请温大人见谅。”看着温逸静那副模样,裴元歌叹了口气,扶着温逸兰过来,忍痛笑道,“裴府和温府素来交好,不值得为了小儿女的斗气伤了和气,这件事就当是小女自己不小心跌倒,扭伤了脚,与静姐姐无关,不知道温大人意下如何?”

    看似在平静事态,但却已经把罪名彻彻底底给温逸静坐实了。

    明明是这孩子受了委屈,却还把责任兜揽到自己身上,只说自己不小心,将事态压了下来。这才是大家小姐该有的风度。温睦敛心中赞叹,再看看温逸静,难免觉得她有些丢人现眼,忙道:“这样最好,只是委屈了你这孩子。快到屋子里做做,已经吩咐人去请了大夫,即刻就到。”

    “有劳温大人了。”裴元歌给福身道,在温逸兰的搀扶下慢慢离去。

    见众人都走了,温逸静走到温睦敛身边,抬起泪痕满面的脸,楚楚可怜地道:“父亲。”

    若在平时,温睦敛早就安慰她,说要责罚温逸兰了,但现在,想到她方才的表现,再想到裴元歌那些天真的无心之言,心中如同扎了根刺般,冷哼一声,甩袖子就走。

    扶着裴元歌来到自己的房间,温逸兰忽然把丫鬟都撵了出去,又关上房门,先问了裴元歌的脚伤,然后才神秘兮兮地道:“元歌,你老实告诉我,你刚才是在替我修理温逸静,对不对?哈哈哈,我第一次看到她在父亲跟前吃瘪,真是解气!快告诉我,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我真的觉得你好神奇啊!”

    裴元歌一怔,随即笑道:“我还以为,你真跟我生气了呢!”

    “本来是有点,谁叫你跟温逸静那么好,我伤心嘛!后来看到你那个眼神,我不太明白什么意思,不过我在娘跟前也经常这样,看不懂母亲的意思,就干脆不说话了。再后来,我以为她真的欺负你,是很生气,可是看到最后是她吃亏,我就知道,你还是帮着我的!”温逸兰笑道娇憨可人,抱住裴元歌的肩膀,亲昵地道,“以后她再敢找我的茬,我就跟她说,我明儿请元歌妹妹来玩,下不到她也气死她,哈哈哈!”

    欢快清脆的笑声如银铃般,都落在精致的闺房内。

    “瞧你的出息劲儿!”裴元歌也觉好笑,点了点她的额头,“不想着自己想办法,专会拿我吓人。”

    温逸兰毫不在意地笑道:“人家没你聪明嘛,能够赢了斗棋,又能让娘都夸你,我就不成了。虽然你有时候看起来傻傻的很好欺负,不过有时候还是比我聪明的。有你这么聪明的朋友,我还操什么心呀?有了你,有了娘,有了爷爷,我谁也不怕!”说着摇头摆脑地甚是得意。

    裴元歌忍不住笑了出来。

    大夫果然很快就请来了,帮裴元歌看到,说只是扭伤,揉开了,散了淤青就好。留了瓶伤药,又教了揉淤青的法子便告辞了。温府自然有会揉的丫鬟,来帮裴元歌揉了一遍。不过,这样一来,倒是惊动了温府的人,温老夫人和休沐在府的温阁老都过来探望了,好生安慰了一番。

    裴元歌只说是自己不小心扭伤了脚,不过,以温阁老和温老夫人的本事,应该能查出真相,这样一来,那个温逸静恐怕要倒一番霉才行。

    温阁老是个十分清癯精瘦的老人,约莫五十多岁,鬓须半百,看起来有些古板严厉,不好亲近。不过,他很看重温夫人这个儿媳,连带着也很喜欢温逸兰这个娇憨天真的嫡孙女,听说是她的朋友,露出了一丝笑意,忽然问道:“裴元歌?是刑部尚书裴诸城的女儿吗?”

    听到父亲名讳,裴元歌急忙起身道:“正是家父。”

    “哎哟,原来是裴半城的女儿,居然在我的府里受了伤。这下惨啦,你回去可得多在你父亲跟前,替我说说好话,别让他那个护犊子的提刀追着我跑半个京城。”温璟阁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事情,只管笑,“我这把老骨头可禁不起他折腾喽!”

    “啊?”裴元歌一怔,不明所以。

    裴半城?提刀跑半个京城?这是什么意思?

    正疑惑着,门边忽然传来“扑哧”一声笑,众人转头看去,却是温夫人在哪里拿帕子遮着嘴,笑得直不起腰来,另一只手不住地推着舒雪玉。舒雪玉瞪了她一眼,进来先拜见了两位老人家,然后才关切地问道:“元歌,伤得严重不严重?有没有看大夫?有没有敷药?是怎么回事?”

    裴元歌笑着道:“母亲,没事的,是我不小心扭了脚,已经看了大夫,也上过药了!”

    舒雪玉还是不放心,但当着温璟阁的面也不好查看伤势,只是道:“以后小心些,别莽莽撞撞的!”

    裴元歌吐吐舌头,点了点头。

    温璟阁和温老夫人看着温夫人,虽然粉光脂艳的,却似乎是重新梳妆,又涂了脂粉的模样,心中有些疑惑。这两天,这个儿媳妇的神色看起来都不太好,总有些强颜欢笑的感觉。温阁老问道:“老大家的,府里最近可是有什么事情?看着你比往日更加劳累了。”

第177章 教训庶妹,蹊跷婚事(4)

    温夫人忙道:“没什么,下人刁钻了些,因此更费些心神。”

    温阁老点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

    被他们这么一说,温逸兰似乎也察觉到什么,看着温夫人,满面疑惑,正要开口询问,却被裴元歌拉住,冲着她摇了摇头,小声道:“等你爷爷奶奶走了再说,不要让两位老人家担心。”

    温逸兰恍悟,点了点头。

    知道温夫人和舒雪玉是手帕交,温逸兰又和裴元歌要好,两位老人也没做多,便起身回了自己的院子。人一走,温逸兰便起身跑过去,拉住温夫人的手,上前仔细地看着她的眼睛,关切地道:“娘,你怎么了?为什么眼睛红红的?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你告诉我,我——”似乎也察觉到自己的本事不足以替娘出气,忽然拉着温夫人到裴元歌跟前,大力举荐道,“你告诉我,我让元歌给你出气!”

    听她说出这么句话,温夫人和舒雪玉都笑了起来,温夫人慈爱地摸了摸女儿的脸。

    “你们别笑,我说真的。”见两位长辈不信,温逸兰急得直跺脚,道,“刚才元歌才替我教训了温逸静那丫头,到最后连父亲都不帮温逸静,还说元歌懂礼。她聪明着呢!”

    “温姐姐!”裴元歌没想到她会把这事说出来,急忙拦阻,却还是没拦住,只能有些忐忑地对着温夫人福了福身,道,“娴姨,对不起,按理说这是你的家世,我不该插手的。我只是看温三小姐欺负温姐姐,就像给她点教训。”

    温夫人仔细问了经过,反倒笑了,道:“元歌你果然是个聪明的孩子,温逸静那丫头平日总爱耍心眼儿,欺负兰儿,我早想教训她了。不过虽然我是嫡母,拿捏她很容易,但也不能太过,若引来兰儿父亲的反感,反而便宜了温逸静,害了兰儿。没想到你倒是有本事!娴姨这镯子给你,就当是谢礼!”说着,从手腕上捋下一个冰种翡翠镯子,翠色通透,显然十分名贵。

    裴元歌哪里能接,忙推辞着不要。

    温夫人拉过她的手,强将镯子给她戴上,边道:“你也别见外,我不止跟雪玉是手帕交,跟你娘也是好朋友,你娘还救过我的性命,当初我生兰儿时难产,要不是你娘,说不定世上早没我和兰儿了。再说,这镯子不止是谢礼,我还想托你,以后多来看看兰儿,在遇上温逸静那丫头,尽管教训,后面有我给你撑着!”

    若论雷厉风行,铁血手腕,持家理府,温夫人也算女中豪杰,但这种小女儿的争斗,却不是她好插手的。

    她执意要给,裴元歌推辞不过,只得受了,叹气道:“我算懂了,这镯子不是谢礼,原是工钱,娴姨和温姐姐一样,都巴着抓我做壮丁呢!”

    这话一出,众人都笑了,温逸兰更是抱着裴元歌,笑得喘不过气来。

    见裴元歌跟娇憨的温逸兰相处自然,似乎连笑容也开朗了三分,舒雪玉心中一阵欣慰,忽然心中一动,有些犹豫地道:“娴雅,不如把这事情给元歌说说试试。元歌年纪虽小,却的确很聪明,总能想到我们大人想不到的地方,说不定真能有什么好主意呢!”

    “算了,这些腌臜事,还是别让女儿家知道的好。”刚才对着好友一阵抱怨痛哭,倒完苦水后,温夫人的情绪显然好了许多,挥挥手,不在意地道,“这种事情,没有这样办的道理,只要我不答应,我就不信,他真敢不做声地把——”顿了顿,看了眼温逸兰,却没再说下去。

    舒雪玉有些担忧地道:“话虽如此,但是,娴雅,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儿,却又说不上来。这桩事实在太过蹊跷,也太过糊涂,纵然温大人有所不慎,但另一边也不该这样行事啊!”

    听着两人的话,裴元歌暗自思索,心中隐隐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温夫人看了眼温姐姐,就顿住了,看来事情应该跟温姐姐有关,又提到了温大人行事不慎。能够让利落铁腕的温夫人气成这样,事情显然不小,于温姐姐来说,最重要的,显然是她的婚事……还有之前温逸静曾经说过的某句话也很奇怪……“娴姨,我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不过,之前我跟温姐姐遇到温三小姐时,曾经听她说了句很奇怪的话,温姐姐因此才生气。”

    说着将温逸静的话重复了一遍,特别强调了她说温逸兰在温府的日子没多久了。

    “这个小蹄子,想必是昨天那人来闹事,被人看到,通报到容姨娘那里去,再不就是他自个说的,于是那丫头今儿就来找兰儿的麻烦!”温夫人拍案而起,心中却也莫名地觉得有些不安,犹豫了下,看了眼温逸兰,忽然一阵心灰酸楚,道,“罢了,我也不再替他遮掩了,就让兰儿知道,她的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东西,省得以后还有着痴心妄想!”

    说着,就将事情的经过缓缓道来。

    这桩事,的确与温逸兰有关,也的确是跟她的婚事有关,是温睦敛为温逸兰订下一桩婚事。

    但这婚事订得实在太糊涂。

    温睦敛是翰林院翰林学士,官位不算高,每日里除了编纂书籍,陪皇上作作诗,偶尔起草一些发布全国的诏令外,几乎没什么事情,既没有油水,也没有前途。温睦敛总觉得郁郁不得志,正巧前几天遇到一位姓李的中年人,自称是靖州左布政使司参政,名叫李树杰,这次秘密奉布政使司之命入京公干。两人一来二去的,不知怎么就熟悉起来,整日一起喝酒取乐。

    前些天,两人喝酒时随意提起,那李树杰说他只有一个儿子,将来所有的家私和前程都是要给这个儿子的,正想寻门好亲事。正巧温睦敛说他有好几个女儿,两边越说越投契,便想结个儿女亲家。接着酒酣,李树杰说他绝不娶庶女,要娶就娶嫡女,光耀门楣,结果温睦敛借着酒意,糊里糊涂地就这样拍板定案,将温逸兰许给了李树杰的儿子,还留些了温府的玉佩做信物,连女儿的生辰八字也给了。

第178章 教训庶妹,蹊跷婚事(5)

    结果昨天,那个李树杰找上门来,拿着更贴和玉佩,要说商议婚事。

    温夫人一听怒不可遏,且不说温睦敛连跟她商量都没商量,就把女儿的婚事定下,单说这李树杰本身就很可疑。靖州离京城最远,他身为左布政使司参政,不在靖州,却说奉命入京公干,结果倒是镇日里跟温睦敛喝酒,更骗下这桩婚事来,怎么看怎么像是骗婚的骗子。

    经他这么一说,温睦敛也有些怀疑,出去找李树杰,然而不知道他们又说了些什么,回来后温睦敛顿时又改了口风,说那李树杰并无可疑,既然已经答应了,就不能失信,不然,传出去温府的名声不好听。而且,这桩婚事有大大的好处,执意要嫁女儿,却又不说到底是什么好处。

    温夫人气得头疼,跟温睦敛大吵一架,却丝毫也动摇不了他的决定。

    这也是为什么舒雪玉一来,温夫人眼圈就红了。

    “你们说,有这样糊涂的父亲吗?连对方的来历身家,儿子的人品德行什么都不清楚,就要把女儿嫁过去!兰儿再怎么说也是温府的嫡孙女,怎么能这样糊涂呢?”温夫人说这,又忍不住哭了起来。

    她当初嫁到温府,就知道温睦敛是个不成器的,嫁的就是温老夫人和温阁老公婆讲理开明。这些年来,公婆的确看重她,把府里的一应事务都教给她打理,偶尔婆婆会偏向儿子,但公公却是一直站在她这边。她又生育了二子一女,地位无可动摇,尽管温睦敛不成器,小妾庶子庶女一堆,她也不理会。

    谁知道,他竟然越来越糊涂,把歪脑筋打到了她的女儿身上。

    听了这话,温逸兰顿时怔住了,她再天真娇憨,也不是傻,也知道婚事对女儿家一生的重要性,更觉得父亲这婚事订的太草率,太不成体统,一时间既委屈又害怕,忍不住就落下泪来。却看到母亲已经先哭了,倒忍着眼泪,去劝慰温夫人。

    温夫人见女儿懂事,却偏偏摊上这么个父亲,更觉心酸,搂着她直掉泪。

    舒雪玉已经听温夫人说起过一回,第二回听到仍然觉得气愤不平。若是十年前的她,早打到温睦敛的门前去了,这时候却能够忍住,先劝慰着温夫人和温逸兰:“娴雅,你也别太难过了,这事太不成体统,就算温大人应了,我看温阁老和温老夫人也不会答应的。”

    “谁答应了都不成!”温夫人恼怒地道,“我就这么一个女儿,不敢说要她嫁得金尊玉贵,但也没有这样给人作践的道理。他要想嫁兰儿,除非先勒死我!”凌厉的眸子中尽是怒气。

    “这件事情不太对劲儿。”裴元歌刚听说后也觉得气愤,但她很快就冷静下来,仔细地分析着整件事,总觉得这里面透漏着丝丝缕缕阴谋的气息,忽然又问道,“母亲,你今天来温府,是不是知道温府出事了?”

    舒雪玉点点头:“我听你父亲说的,他说下朝时,隐约听到有人提起温府出事了,回来告诉我,让我到温府来看看娴雅。说,如果有什么他能帮忙的,就尽管告诉他。不过,他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只是听那些人的话语,觉得不像是好事。”刚说完,突然一怔。

    朝堂上天天议论各处是非,提到温府也没什么稀奇,裴诸城只听到只言片语,觉得不对,就回来立刻告诉她,显然是因为娴雅是她的好友,所以才会如此……心中又忍不住苦笑,还是有着痴心妄想啊!他早说了,只是为了还她救元歌的人情而已……

    听了这话,裴元歌更觉得不对劲儿:“娴姨,府上最近还有别的事情吗?”

    温夫人仔细想了会儿,摇摇头:“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如果说父亲听到的话语,的确就是指温逸兰的婚事的话,那事情就更蹊跷了。这件事在温府还未传开,看情况,连温阁老和温老夫人都不知道,看起来只有温夫人和温大人知道,为什么反而会是父亲在下朝时听到呢?还有温逸静,她的话语和神态也很异常……恐怕这不只是温大人行事糊涂,而是被人算计了。

    难道,为的只是温姐姐的婚事吗?

    恐怕,没有这么简单吧……

    “娴姨,我觉得母亲说得对,这是很蹊跷。”裴元歌思索着道,“就算温大人真的办事糊涂,可是那个李树杰也有问题。且不说他这身份真假,靖州左布政使司参政,是个从四品的官儿,但从品级来说,倒是比温大人的翰林院学士还要高一级,可是,温大人有温阁老这个父亲,你那就不同寻常了。他一个从四品的参政,居然就敢求内阁大学士的嫡孙女?这也太不知道高低了。就算他真想攀附温府,那也应该请官媒来提亲,正正经经地走六礼才对,现在这样的行事,不是给温府没脸吗?这不是攀附,倒是把温府给得罪了。”

    温夫人气道:“可不是吗?哪有这样办事的?我看就是个骗子!”

    “若是骗子,该是为财,应该去骗那些富豪之家,怎么敢骗到当朝阁老的府上?”裴元歌问道。

    听了她的话,温夫人慢慢冷静下来,墨黑的眉紧紧地皱在一起。

    她原本也是有见识有决断的人,只是此事事关亲生女儿,另一头又连着自己的夫君,一时间又气又痛,脑海乱成一团,没能静下心来好好思索。现在被裴元歌一提点,顿时也察觉到异常。从整件事的起因来看,温睦敛跟李树杰的相遇相识恐怕不是偶然,而是苦心谋划的。

    游玩相遇,最后提亲,拿到温府的玉佩和兰儿的庚帖,昨儿到温府闹事……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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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嫡女无双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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