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编号是“0”
不曾入水土的古铜器,在人间流传至今,都是紫色而底部生朱砂斑,甚至这些斑块已经变得凸起,如上等辰砂,放在大锅里以沸水烹煮,煮得时间越久,斑痕越是明显,如果是假货,这么一试,斑痕就能被煮没了,所以甚是容易区分。
我见这口铜箱透骨晶莹,用工兵手电筒一照,薄光流转显得好象都快透明了,便猜想这极可能是一件埋藏于土下,或是从水中打捞出来的上古之物,难道这就是黄大仙庙下的那口铜箱,仅就我所听到的,关于此物的传说就已很多,但似乎没一个能说清楚的。
想到这不禁出了一会儿神,胖子觉得好奇,抬手就想揭开箱子看看,我心里其实也想看个究竟,但知道这不是儿戏,天知道里面藏着什么祸端,于是赶紧按住铜箱说:“咱们先找药品要紧,这四旧破破烂烂有什么好看,别忘了这研究所里那么多人都死得不明不白,这东西不碰也罢。”但是我将手下意识地按到铜箱上,却感觉那铜箱甚轻,一按之下竟推得晃了一晃,这说明里面是空的,从中放出来的东西,也许至今还留在这楼中。
我按着那口青翠砌骨的铜箱一晃,那铜质早在水土中蒸淘尽了,留下的铜骨只有曾经的数分之一,所以着手甚轻,感觉里面空荡荡的,根本就什么都没有,这倒不出所料,日本人找泥儿会的胡匪挖那古物出来,自然不是密封着存起来,肯定一到手就被开启了。
研究所中有大量的横死之人,从俄国人的遗书上判断,这里发生重大事故,恰好是在泥儿会把铜箱从山里运来之后没多久的时候,虽然并不能确定这些人的死因与之有关,但多半脱不了干系,虽然这楼中一切寂静,想害我们性命的黄皮子也已经被收拾掉了,可我们毕竟还要在此逗留一段时间,万万不可大意了,也许这空箱子中会剩下什么线索,查看明白了,也好让我们今后不管遇到什么,都能事先有个心理准备。
想到这我没再阻拦胖子,让他把箱盖揭开,举着工兵照明筒往里照了两照,确实空无一物,在箱底只残留下些黑色的木屑,我们对望了一眼,相顾无言,猜想不出这里面究竟有什么名堂?胖子顺势把铜箱踢到一边,我们还想在这库房中继续找找有没有药品,于是让丁思甜坐在门口的木箱上暂时休息,老羊皮也留在那看着她。
老羊皮真的很实在,我刚刚让他给丁思甜唱歌提神,他到现在还在哼哈地唱个不听,在他那:“骑白马,跑沙滩,我没有婆姨你没有汉,咱两个捆作一嘟噜蒜,呼而嘿悠,土里生来土里烂……”的嘶哑白马调曲声中,我和胖子举灯搜索,拆开了一个又一个的木箱,可里面的东西全都让我们大吃一惊。
最奇怪的东西,是我发现有个箱子里装着一个黑色木匣,匣中有一只琉璃瓶,瓶体莹润如新,但看起来是件古物,那瓶中储了一个青色的大骷髅头,瓶口仅有七八厘米,而那骷髅头的直径却接近三十厘米,不知道是从哪装进去的,也无法知道这瓶子是用来做什么的。
还有一只黑色的古瓦罐,罐身刻满了各种古老的中国符咒,看上去平平无奇,但保存封装得极为妥善严谨,似乎极为贵重,这瓦罐让我想起以前听说过的一件事,解放前有个在北京收购古玩的商人,有一次在乡下收购古董,无意中从一乡农家收得一只黑罐,上面刻有许多古篆,看起来象是符录咒言,当时并没有花太多的钱,只是在收别的古玩时搭着收来的,但这古罐造型朴实无华,颜色甚黑,虽然看不出年代出处,但那古玩商极是喜爱,也不拿去出售,而是自己收藏起来,放在家中储满了清水养花,。
有次严寒,天冷得滴水成冰,当天古玩商生意繁忙,就忘了把瓦罐中的水倒净,事后想起来,还以为那黑罐会被冻裂,想不到转过天来再去看的时候,院子里凡是有水的地方全冻住了,唯独着漆黑的瓦罐没事,古玩商觉得甚是奇怪,于是重新倒进去水再次试验,仍然是终日不冻分毫,甚至在冰天雪地中把手指探罐里,就可以感觉出里面的水都不是凉的。
这古瓦灌中如果注入热汤热茶,在一天之内也都象是刚刚在炉子上烧开的,从那开始,商人才知道这是件宝物,珍惜无比,后来有次喝醉了,无意将那古瓦罐从桌上碰掉地上,碎为数片,发现瓦片与寻常陶器间没有什么区别,但是有个夹层,也就是两层罐壁,在夹层中刻着鬼工催火图,那鬼工青面獠牙,执扇引柴烧火,刻画得极是精美细致,那工艺好象不是人力可以雕琢出来的,只能用鬼斧神工来形容,但当时没有人能说得清这古瓦罐到底是什么年代的产物。
听说到后来有种说法,称这种外凿咒文内刻阴鬼的器物,都是湘西辰州秘制,工艺早就已经失传了,现在能见到的,几乎没有完整成型的,有残片之类也尽是从古墓里出土的,当时我把这事完全当成故事来听,以为这就跟那个宝葫芦的故事性质差不多,可在这里见到这瓦罐,竟与那道听途说的民间轶事非常相似,稽古证今,一一吻合,看来古人的工艺和智慧确实有许多都已失传,只有令现代人佩服的份了。
但那时候我虽然觉得新鲜,可并没有觉得这些古物有什么价值,反正都属于四旧范畴,随便看了看就放回了原处,这时胖子也翻看了不少东西,对我直摇脑袋,示意一无所获。
胖子奇怪地挠了挠头,对我说:“这地方藏的都是些什么希奇古怪的东西,不顶吃不顶喝,没一件有用的。”
我说:“看这些物品似乎都是盗墓的挖出来的,多半是那些泥儿会干的好事,也可能有些是从民间搜刮得来,反正都是古物,而且我发现这些残破古旧的东西,都有一个特点,他们肯定是想刮地皮似的想找出一件重要之物,很可能就是百眼窟壁画中的招魂铜箱,你看这些器物大多数都装在铜箱木匣之内,甚至还有几口铜棺材,大概也被错当成与此地有关的那口铜箱给挖了出来,这里面不会有咱们需要的东西。”
眼见这库房中毫无收获,我们只好再到别处寻找药品,四人身上皆是有伤,加上疲惫不堪,走得快不起来,虽然心急如焚,却也只能顺着走廊一步一挨地往前慢慢蹭着,这楼中都拉着电缆,但电气已失,我们不知是这些建筑中是靠什么作动发电,而且找解毒剂和伤药更为紧要,腾不下空来去寻找电力设备,好在有两只时好时坏的照明筒,也不至于完全摸黑。
丁思甜趴在胖子背上迷迷糊糊地问我这楼里有没有鬼?我劝她别胡思乱想,以前闹鬼的动静,可能全是那两只老黄皮子搞出来的,但我心中也在嘀咕,这建筑物正好建在山窟下方,从外边看过去,可以见到那山坡的截面土中,埋着几尊巨大的石兽,正是与那鬼衙门的传说完全一样,都说那里是鬼门关的入口,联想到那黑色的古瓦罐,觉得有些传说并不是空穴来风,名之为名,必有其因,既然称作鬼衙门,难道那山窟里面真的有鬼吗?
我暗中告诉自己,还是别再提这些事了,提得多了,总说有没有鬼,那即便是没鬼也得出鬼了,这楼道里虽然没有光亮,但想来现在已是清晨时分,白天就更不可能有鬼了,我一边给自己找些理由让自己保持心态的平稳,一边挨个房间查看翻找。
这研究所的地下设施共分两层,最底层规模远大于第一层,走道都用红漆表着序号,这层区域可能属于保密设施,若非有这些号码,走在里面很容易迷路,不过既然已经深入到研究所的核心区域,能不能救丁思甜的命全在此一举了,只好展开地毯式的搜索了。
我还有个疑虑,就是日军建造如此大规模的秘密研究设施,恐怕绝不止研制毒气和细菌这么简单,这里面也许还有更惊人的秘密和研究项目,不过这些事情太复杂了,而且我们所见所闻不过是冰山一角,根本就没什么头绪,越想越越觉得头疼,脑壳里好象有许多小虫来回乱爬乱咬,就这样胡思乱想着往前走,不知不觉跟着其余的三人,走到了一条宽阔通道的尽头,这里有道正圆形的大门,上面有处醒目的红色标识“0”。
铁门半掩半合并未锁死,这扇门与我们在附近所见的门户完全不同,这些地下室有大有小,用途各异,一路查看过来,似乎也没什么规律可言,我用照明筒在门口往里扫了扫,黑咕隆东地好象很深,空间也比想象中大出许多,于是我决定进去看看,但里面情况不明,不知是否有什么危险,便让胖子留在门口接应,由我单枪匹马进去探探路。
胖子的伤口又疼了起来,他捂着脖子对我说:“你就剩一条胳膊能动了还想搞个人英雄主义?你应该明白集体的力量才是战无不胜的,干脆我跟你一道进去,让贫下中农留下来照顾思甜咱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我们是从外边进来,这建筑物中虽然有许多尸体,但并没见有什么危险,这道“零”号门内万一有些什么,凭我现在的状况还真应付不了,如果让胖子一个人进去,他冒冒失失更是危险,只有我和他搭档照应才比较稳妥,于是我想了想便同意了。
我们把康熙宝刀留给了老羊皮,让他照看好丁思甜,里面不论发生什么都不要进去,我们也不会走出太远,探明了状况就会立刻返回,随后我拿了刀鞘,胖子拿着剩下两发子弹的王八盒子,二人拉开铁门,一前一后走了进去。
刚一落足,我就觉得脚下发软,用工兵照明筒照了照,见地下果然不是水泥地,而是铺满了红色的泥土,用刀鞘往泥土中戳了几下,土层厚得戳不到底,满地的泥土沟坎不平,竟然有点象是菜园子。
这里面的空气又潮又冷,而且空气中似乎有很多杂质,虽然呼吸起来感觉不出什么,但已经干扰到了工兵照明筒的射程,照明的距离缩短了将近一倍,光线都快被黑暗吞噬净了,我们不敢随随便便再往深处走了,顺着标有“0”字记号的铁门摸索到墙边,出人意料的是,这里的墙壁都是土砖,而且与顶壁连成弧形,造成着宽敞的地下室中间高,两侧底,土砖向上内收,层层收拢,交错叠压,看形状更象是窑洞或地窖。
我和胖子以为这是鬼子的菜窖,可怎么看怎么觉得不对,土砖上有许多疙里疙瘩的隆起物,互相连成一片,象是墙上用泥土糊住了什么东西,看到此处我估计这里也不可能找到什么药品了,这不象是善地,鬼知道是干什么诡异勾当的,还是撤回去再想办法到别处去找为好。
我们正要退出,忽然觉得头顶上有阵响动,一阵冷风袭来,我们赶紧低头闪躲,照明筒短线的光线中,只见有个白呼呼的人影,从天花板上大头朝下的垂了下来,也看不见那人的脚挂在什么地方,只有两只手和脑袋倒吊在我们眼前,忽忽悠悠地似是要伸手抓人。
我和胖子赶紧同时握了那把刀鞘,戳在对方头上将其抵在墙上,胸前的工兵照明筒正好照到那人的脸上,那跟本就不是活人的脸,出奇的白,而且干枯得开始蹋陷了,两手的指甲长得都打卷了,弯弯曲曲的微微颤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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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盗墓者老羊皮(下)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自古以来天经地义出了人命就要给人家抵命要是不想死怎么办呢那就只能隐姓埋名远逃他乡了。兄弟二人不敢在原籍待了连夜出逃仗着年轻而且对周围沟沟壑壑的熟悉避过了官府的追捕一路躲躲藏藏就逃到了黄河以南。老羊皮祖上是吼秦腔出身家传的专会唱赵子龙长坂救主二人无以为生就靠到各地给演皮影戏的陕西人帮腔扛箱度日一晃就过了十来年。
那时候世道乱得厉害有天老羊皮和羊二蛋跟戏班去乡下演出不幸遇到了土匪。女班主稍有不从便被土匪扒光衣服削作了人棍其余的人也大部分逃散了。老羊皮带着羊二蛋逃进了附近山里的一个山洞想不到那山洞里有个古墓最云深处的地宫里亭台楼阁跟皇帝的花园似的。当然老羊皮可没看过皇帝家里边什么样估计跟这山洞里的样子差不多简直是进了天宫了。他们二人在地宫里乱走无意中救了个道士的命那个道士也是年纪轻轻比羊二蛋还要年轻几岁言谈举止都绝非等闲之辈。
他们最想不到的是这道士杀起人来比土匪还狠听说他们的班主被土匪杀了便让他们在山洞里等片刻出去没多大一会工夫就拎了一串人头回来。哥儿俩一看那几颗缎正是那伙拦路害命的几个土匪虽然是恶有恶报但老羊皮是本分人看这血肉模糊的人头不免觉得心惊肉跳可再看那年轻道人好像根本就没把杀人当一回事。
而且这年轻道人挺仗义滴水之恩愿意涌泉相报替他们兄弟俩报了仇不说还要给他们一笔钱。老羊皮担心这道士也是杀人如麻的响马贼哪敢收他的财物。那年轻道士见他们不收就领他们去一个姓陈的有钱人家里让那姓陈的今后照顾他们然后匆匆忙忙地离开了临走也没留下姓名。
姓陈的这个人年岁也不大虽然他对那个年轻的道人十分恭敬但他本人也是手眼通天的人物手下有好多兄弟家里有很多古物经常干些诡秘勾当而且此人天生的好口才能言善辩口若悬河。刚开始这陈姓之人安排老羊皮和羊二蛋在自己的大宅子里并没拿他们当下人使唤只让帮着干点很轻松的零活一天三茶四饭好吃好喝供着到月还给些钱让他们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老羊皮天生是苦命哪受过这种待遇觉得过意不去就想给人家家里帮忙干点粗活累活可都有下人做了他们想做也没他们的分。后来时间长了他们兄弟终于知道这姓陈的原来是个盗墓挖坟的江洋大盗不过人家不仅不觉得愧心还挺有理有什么大不了的要成大义必亏小节这叫分赃聚义共谋大事别说挖几个荒坟野冢皇帝老子的墓也不是没挖过。
后来老羊皮和羊二蛋也入了伙一晃好几年跟姓陈的这个人学了许多无倒斗迹的手艺这帮人能识别草色土痕会千竿圈穴和穿岭取墓之术又经常冒充风水先生到处打探消息眼线极广一有动作就是几十上百人的出动。也不光倒斗路过那为富不仁的大户往往也顺便拿下简直有点梁山好汉的意思。但有一次那姓陈的领带了批兄弟南下做桩大买卖由于路途遥远去的人不是太多他们很可能在南边出了意外一个也没能回来全都下落不明。
盗魁失踪之后树倒猢狲散众人有的去南方寻找领的下落其余的就各奔前程了。老羊皮也打算南下可羊二蛋却跟另外一个东北来的盗墓贼商量好了俩人要一起奔东三省。老羊皮苦劝羊二蛋别去东北东三省满洲国都让小倭国占了去到那能有咱们容身之地
可羊二蛋死活要去在老羊皮的反复追问下才从他口里得知原来有股泥儿会的盗墓胡匪在大兴安岭一带活动他们属于一股不入流的散盗就是胆大玩邪的什么都敢挖可根本不知道如何找那些没有标记的古墓。羊二蛋要比老羊皮心眼多学的本事也比较多经人引见动了邪念想人泥儿会。那时候泥儿会正需要羊二蛋这样的人女人也好钱财也好要多少给多少最关键可以让他坐头把金交椅对他刻意逢迎。羊二蛋往日里从来都是看别人的脸色这么多年来活得低三下四也许是在社会底层生活的年头太多了所以他自己甚至没魄力去闯天下被泥儿会的人好话一熏连北都找不着了见有这等好事就去东北做了泥儿会的大柜。
第四十二章 不归路(上)
可羊二蛋死活要去在老羊皮的反复追问下才从他口里得知原来有股泥儿会的盗墓胡匪在大兴安岭一带活动他们属于一股不入流的散盗就是胆大玩邪的什么都敢挖可根本不知道如何找那些没有标记的古墓。羊二蛋要比老羊皮心眼多学的本事也比较多。
经人引见动了邪念想人泥儿会。那时候泥儿会正需要羊二蛋这样的人女人也好钱财也好要多少给多少最关键可以让他坐头把金交椅对他刻意逢迎。羊二蛋往日里从来都是看别人的脸色这么多年来活得低三下四也许是在社会底层生活的年头太多了所以他自己甚至没魄力去闯天下被泥儿会的人好话一熏连北都找不着了见有这等好事就去东北做了泥儿会的大柜。
羊二蛋利欲熏心到东北深山里当了盗墓胡匪泥儿会的大柜老羊皮只有这一个兄弟对他看得比自己性命还重一看羊二蛋去意已决没别的办法只好跟着他一起前往东三省做了泥儿会的懂局这职业大概相当于现代的一个技术顾问。
别看老羊皮和羊二蛋是亲哥儿俩但性格却截然不同羊二蛋比较有野心而老羊皮则胆小怕事只想安分守己地过日子不仅如此老羊皮还敬鬼畏神迷信思想根深蒂固可是正所谓怕鬼不盗墓盗墓不怕鬼以他这种性格实在是不适合干倒斗和凶窭这类营生。
所谓的凶窭是指盗墓贼平日里掩人耳目的一种勾当盗墓贼在古墓荒坟中得了各种值钱的陪葬品需要进行交易寻找买价旧社会通讯手段比较落后生活节奏缓慢。为了便于联系买主扩大经营面便要使用黑道上的二幌子凡是盗墓贼做生意的没有开古玩店铺的而是专门经营各种丧葬用品比如烧给死人的纸马香锞包括纸人纸马纸牛纸房纸轿等等。反正全是冥间用得上的事物。
普通地丧葬用品店铺与之有一字之别称为凶肆盗墓贼开的那种店铺却不同于一般的扎纸铺以前做生意的买卖铺面都有幌子挂在门前让人一看就知道这店里具体是经营什么商品的盗墓贼开扎纸铺都必在幌子上挂一串白纸钱纸钱一共七十二枚成地煞之数。纸钱上一律有压印凶纹正经的生意人即使同样贩卖纸马香锞的买卖铺户。也绝不会在幌子上挂那么不吉利的纸钱凡是挂七十枚一串纸钱地这店在懂行的人称来就叫凶窭即便不是盗墓贼开的最起码也是用来专门给盗墓贼销赃的场所。
倒斗的手艺人每次干活都是扫穴俗话说贼来如剃凡是墓里的东西无不一扫而空。连死人粪门里的东西也不放过那些贵重的明器都十分容易出手而一些七零八碎的小玩意儿或有些明器一时没找到合适的买家便一律归入凶窭隔三差五便有些倒腾古物地商人前来收购。洽谈之时自有一番黑话暗语地交流店铺里明面上经营的纸马香锞完全是虚的不过对大多数不懂这些门道地人根本看不出来。
那姓陈的盗魁便在山陕两省开设着数家凶窭在私底下倒卖明器老羊皮为他做过扎柜结果差点没被吓得落下病根古墓中的明器阴晦久积尸臭难除而且其中一些明器身上经常会生一些莫名其妙的怪事老羊皮也根本不是干这行的料后来跟着同伙去盗墓掘冢更是遇上很多可怕的经历这些都不是他的心理所能承受得住的。
在那陈姓盗魁下落不明之后老羊皮便打算用这两年攒下的积蓄到乡下过几天安分守己的日子挂了黑虎符彻底金盆洗手远离这整天跟死人明器打交道地行业但事与愿违为了照顾自己的兄弟羊二蛋不得不又跟到东北当了胡匪的懂局。
泥儿会拉拢老羊皮兄弟让羊二蛋做了大柜也并不是出于真心而是拿他二人当枪使泥儿会里真正说了算的是绺子里的通算先生此人以前做过教书匠在河里挖过泥也做过跑江湖的算命先生闯荡得年头多了算是见多识广为人阴险狡诈心黑手狠只要是为了图财没有他不敢做的事情他手底下的这帮胡匪也不单盗墓其它丧尽天良的事情也都没少做算得上是恶贯满盈。
通算先生和羊二蛋带着泥儿会地胡匪在深山老林里挖掘古慕把山区里可能有古墓的地方挖得千疼百孔然后把墓中明器转手卖出换来了钱财烟土就大肆挥霍只要买家出得价钱够高哪怕是卖给倭国商人背上汉奸的骂名也丝毫都不在乎绺子里的人要稍有反对意见就会遭到通算先生的毒手暗算丢掉性命。
老羊皮算看出来了再跟着泥儿会折腾下去绝对得不了好下场以头撞墙要劝羊二蛋回头可羊二蛋鬼迷心窍根本不把此事放在心上算是铁了心要一条道走到黑当了胡匪吃香的喝辣的杀男人玩女人抽大烟耍老钱老天要是王大胡匪就是王二不比当那安分守己窝窝囊囊的良民痛快人到世上走一遭这得么活一辈子才算够本。
那年冬天有个倭国人来找泥儿会的通算先生俩人关起门来秘密商议一件重大的计划原来这通算先生通过倒卖古物跟倭国黑龙会搭上了关系取得了鬼子的信任当时倭国关东军正在寻找失落在中国民间的一件东西根据情报有可能埋在哪个坟墓或是寺庙碑塔的底下。
第四十二章 不归路(下)
老羊皮无意中听到了这件机密原来在中国古代大兴安岭一带相当的一部分人都有偷偷摸摸地崇拜黄皮子的风俗认为黄大仙能掌管死人的魂魄是个勾魂引。勾魂引是一种索命鬼仙的俗称专门接送死者亡魂.凡是被勾去的魂魄都被送进了鬼衙门也就是阴曹地府。老百姓大多听说过鬼衙门的传说那是个进去就回不来的地方但只知道鬼衙门藏在深山里具体的位置没人清楚因为进去的人都不可能活着出来。
不光是死人时常还有活人被勾了去一个好端端的活人突然失心变傻变疯大伙就认为这是阴曹地府里派黄皮子来勾了。被黄大仙勾走了魂的人即使当时没死也都会变成活死人虽然还有生命迹象但魂没了剩下的躯壳虽然还带口活气儿也仅仅只是一具等死的行尸走肉。
自古以来中国少数民族众多各种风俗相互融合演化到后来已经没人能找出拿黄皮子当勾魂引的习俗究竟是从什么时候什么地区流传过来的了。
有可能这种风俗跟一些有道行的老黄皮子能通人心使法有关有些黄皮子是非常特殊的。例如它们吃过一种特殊的黑鼠之后体内的分泌物就会起变化再放出来的臭屁如果熏到活人那人就会失去心智变得神智不清说哭就哭说笑就笑好像中了魔。迷信的愚民无知跡更难以理解其中缘故在口耳相传的过程中越传越是神乎其神。
这些黄皮子和鬼衙门的传说到了宋代就逐渐少了知道的人也越来越少不过在民间传说中还保留了不少相关的内容。传说黄大仙有口铜箱里面就装着黄皮子勾魂引的秘密有许多黄皮子庙的壁画和泥塑都同这个民间传说相吻合但年代久远黄大仙的铜箱落到何处已无从查起了。
直到日军在大兴安岭余脉的尽头也就是草原与大漠之间的百眼窟现了古鲜卑人的一个藏尸洞里面有数不清的死人还有好多在当时根本无法解释的奇怪现象。百眼窟有两个山口中间的丘陵中有阴河与鬼门关所有的一切都符合鬼衙门的那个传说这通往冥府的人口是个被古人掩埋了千年的秘密。
前山口与草原相连偶尔有可怕的焚风出现吞噬人畜佛经中提到的焚风就是从阿鼻地狱里吹出来的恶鬼之风;后山口则通向蒙古大漠都是人迹难至的地方。百眼窟的藏尸洞里泥土岩石中含有许多特殊物质能保尸体历久不腐通过对这个藏尸洞的调查才知道这里深迹原来是大鲜卑巫者的墓穴。百眼窟被视为死者的归宿与传说中鲜卑人的起源地嘎仙洞并列为两大圣地常年享受供奉和祭祀通过生者埋玉死者埋石的方式以祭之。
后来随着时间的消磨藏尸洞的传说和地点逐渐失传被鬼衙门一类的野闻所替代。藏尸洞中的大量石刻与壁画记载着巫者掌握着一口能控制死者亡灵的铜箱巫者可以利用它从阴间招回死去的亡灵进行一些巫卜活动但里面究竟有什么样的秘密却没有找到相关的记载。
倭国人对这个传说很感兴趣认为焚风与藏尸洞底那个通往阴间的入口有关系是来自黄泉的死亡阴风而那口铜箱很可能就是掌握它的关键要对其进行某种秘密研究便必须找到这口箱子于是收买泥儿会的胡匪头子让他们帮着在雲民间深寻找黄大仙的招魂箱。通算先生和羊二蛋这两个汉奸见钱眼开便开始着手寻访并逐渐有了眉目。
老羊皮得知后苦劝羊二蛋挖坟掘墓也就罢了现在又听小鬼子的话想去挖阴曹地府那不是找死吗劝来劝去兄弟两人终于反目成仇了羊二蛋觉得老羊皮总是从中作梗留着他早晚是个祸患便假意要听兄长的话誓洗手不干了把老羊皮骗到一处断崖上从背后一脚把老羊皮踹了下去。
老羊皮却也是命大之人坠崖挂在松树上竟然没死肋骨断了好几根险些让松枝开膛破肚多亏被猎人所救捡回一条性命足足养了半年的伤方才痊愈。他还惦记着羊二蛋非但不恨他还埋怨自己没能把他劝得迷途知返又再次进山去找羊二蛋才知道泥儿会终于在一个叫黄皮子坟的地方挖出了那口招魂箱为此搭上了好几条人命连那通算先生也被黄大仙逼得上吊自杀了。而羊二蛋侥幸不死竟然把箱子弄了出来带了几个手下和联络他们的那个倭国商人一行人奔赴草原深处的百眼窟了。
老羊皮尾随其后想把羊二蛋追回来但一直跟到百眼窟跟前被焚尸炉中烧死人的黑烟吓住了加上当时云气变幻他竟以为那是草原牧民们所说的妖龙作祟。他对这套东西信得不能再信犹豫徘徊着最终也没敢再接近百眼窟。其实就算他跟上去了多半也会被倭国关东军抓获不是做了试验就是被直接杀了灭口。他在百眼窟周围转了十几天就没见里面再有半个活人出来他心里明白这是出事了百眼窟是什么地方那是通往阴间的鬼衙门啊走进那条不归路再也别想回来。
老羊皮天生懦弱鼓不起勇气去百眼窟给羊二蛋收尸他也不敢想象面对自己亲兄弟的尸体会是什么感觉这些年就在草原上游荡给牧民们帮工干零活为生。解放后由于生活贫困在政府的帮助下做了牧民整天沉默寡言把一肚子往事埋在心里只是偶尔通过马头琴和秦腔宣泄自己心中的苦水。
我和胖子听到这里明白了一多半后来的事情我们差不多都跟着一起经历了。老羊皮为了追赶牧牛跟我们一起误人百眼窟受环境所迫他对以前的事情实在是不敢说实话所以吞吞吐吐的不肯明言。直到近在咫尺见到了羊二蛋的尸体老羊皮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二十几年积压在心底的往事突然都爆了出来疯子似的想打开招魂铜箱把羊二蛋的魂从阴同带回来好好问问他为什么不听亲兄长苦口婆心的良言相劝最后落得这种下场可有半分后悔了吗。
老羊皮断断续续地给我和胖子把事情交代了一遍胖子对他表现得十分同情:天上挂满星月牙儿亮晶晶生产队里开大会忆苦把冤伸不忘阶级苦要牢记血泪仇。您的过去虽然让我们知青感到无比同情但您兄弟羊二蛋甘心为鬼子卖命属于自绝于人民路线问题没有可调和的余地您得下定决心跟他划清界限啊跡。
我可不像胖子那么容易被人唬住始终注意听老羊皮的讲述见他终于说完了心中突然一动不禁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瞅冷子用皮带把老羊皮双手反捆了:羊二蛋事到如今还不肯说实话吗
第四十三章 梦(上)
我和胖子听到这里,明白了一多半,后来的事情我们差不多都跟着一起经历了,老羊皮为了追赶牧牛,跟我们一起误入百眼窟,现在的环境所迫,他对以前的事情实在是不敢说实话,涉及的问题太复杂了,所以吞吞吐吐的不肯明言,直到在近在咫尺地见到了羊二蛋的尸体,老羊皮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二十几年积压在心底的往事突然都爆发了出来,疯了似的想打开招魂铜箱,把羊二蛋的魂从阴间带回来,好好问问他,为什么不听亲兄长苦口婆心的良言相劝,最后落得这种下场,可有半分后悔了吗?
老羊皮断断续续地给我和胖子把事情交代了一遍,胖子对他表现得十分同情:“天上挂满星,月牙儿亮晶晶,生产队里开大会,忆苦把怨伸,不忘阶级苦,要牢记血泪仇,您的过去虽然让我们知青感到无比的同情,但您兄弟羊二蛋甘心为鬼子买命,属于自绝于人民,路线问题没有可调和的余地,您得下定决心跟他划清界限啊。”
我可不象胖子那么容易被人唬住,始终注意听老羊皮的讲述,见他终于说完了,心中突然一动,不禁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盯着他那浑浊的目光说道:“羊二蛋,事到如今,还不肯说实话吗?”
我按住老羊皮的肩膀喝道:“你根本就不是老羊皮,你是羊二蛋。”此言一出,老羊皮和胖子都是大吃一惊,胖子听得好生糊涂,不解地问:“这老头是羊二蛋,那个死人又是谁?老羊皮呢?”
我假装义愤填膺地说:“这个所谓的老羊皮肯定是阶级敌人假冒的,你想想,既然当年老羊皮被羊二蛋谋害,从崖上坠落,挂在了松枝上,险些遭到开膛破肚只厄,但他在湖边吃多了黑鱼,咱们帮他解开衣服顺气的时候,怎么没见他身上有旧时伤疤?还有你难道没发现他在腰带里面,也系了条僻邪的红绦,这就是妄图变天的证据啊,他肯定是铁了心想当一辈子的胡匪了,那两条老黄皮子,八成也是他养的,要不然怎么会藏在他身上。”
我强词夺理,胡乱找了几条模棱两可的借口,不过这些借口唬住胖子已经足够了,胖子一根筋,凡事只能从一个角度考虑,加上他脖子上被老羊皮咬掉了一块肉,至今疼得不断吸凉气,不免有些耿耿于怀,所以对我举出的几个证据深信不疑,当下便怒道:“老胡还是你火眼金精啊,一眼就识破了反动黑帮的阴谋诡计,我也感觉不大对头,肯定是你说的这么回事,咱是不是立刻开展说理斗争大会,揪斗这老贼?”
实际上我当然知道老羊皮不可能是羊二蛋,不过眼下形势所迫,却不得不这么诬陷他,我主要考虑到若干素,第一我们苦苦支撑到现在,身上或轻或重都是带伤,加上伤口反复破裂,一个个头晕眼花,脑袋里象是有无数小虫在爬动咬噬,眼前一阵阵发黑,实是到了油尽灯枯的边缘,随时随地都有可能昏倒过去,而且这地下设施路途错综,地形复杂,如果不休息一阵的话,再没有力气再往回走了。
其二是因为老羊皮刚刚见到羊二蛋的尸体,险些要打开那口黄大仙的铜箱,想替羊二蛋招魂,他对那丧尽天良的羊二蛋情份很深,几乎到了执迷不悟的地步,这种思想感情是轻易不会扭转的,我们要是一个疏忽,或是坚持不住昏睡过去,天知道老羊皮又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所以为了众人的安全起见,最好能暂时把老羊皮捆起来,等大伙安全返回之后,再向他赔礼道歉不迟,我可不会因为阶级感情一时麻痹大意,搭上了胖子和丁思甜的性命,何况这种做法虽然有不妥之处,却也不失为权宜之计,虽然对老羊皮有些不公,但实际上也是一种对他的保护,免得他做出傻事连累了大家。
不过我担心丁思甜醒后埋怨我的举动,必须给自己的行为找个合理的借口,不合理也要争取合理,所以干脆也不把我的真实意图明示给胖子,欺骗了胖子朴素的阶级感情,在我的煽风点火之下,胖子主张立刻召开“说理斗争大会”,揭发检举,彻底批判老羊皮的反动罪行。
我说且慢,此事宜缓不宜迟,由于多次发挥连续作战的精神,现在实在是没力气开批斗会了,咱们得赶紧找个安全的地方暂时休整,然后返回牧区,当着广大群众面前揭露他的罪行。
说完不容老羊皮再做解释,让胖子把他的双手用皮带反捆了,然后我摸到“零”号铁门前,找回了失落的物品,众人返回最初的那间仓库,把门锁上,人困马乏,累得东倒西歪,盔歪甲斜地走了进去,到这脚都已经快抬不起来了,更难忍受的是困得都睁不开眼了,我先找了几个平整的木箱码在一起,让丁思甜在上面躺下,虽然她脸上青气还未散去,但粗重的呼吸已经平稳下来,睡得正沉。
我稍觉安心,又喂着老羊皮胡乱吃了些东西,老羊皮被捆住手脚也不挣扎,大有听天由命的意思,我告诉他暂时先睡一会儿,现在丁思甜的状况稳定了下来,等养养精神,咱们就立刻回去,然后轮到自己和胖子吃东西的时候,我们二人几乎是狼吞虎咽,最后只吃着一半,口里还含着没咽下去的食物,就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在身体和精神的双重超负荷之下,这一觉睡得好深,梦中依稀回到了十五六岁的时候,和一群来自同一军区各子弟院校的红卫兵战友,结队去伟大首都北京进行大串联,并接受***的检阅,那时候正赶上串联高峰,北京火车站是人山人海,从全国各地汇聚而来的革命师生们虽然南腔北调,但人人精神亢奋,如同服用了超量兴奋剂,到处都是大字报和游行队伍,我们哪见过那么多人,两只眼睛都有点不够用了,当时真有点发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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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梦(下)
刚刚一下火车,被那人流一拥,我和胖子两人就跟大部队走散了,结果我们俩人一商量,和大部队失散了也不要紧,星星之火照样可以燎原,不如就地参加革命行动,直接奔天安门得了,听说天安门离北京火车站很近,***就在天安门城楼上接见红卫兵代表,咱俩不如直接去见***,跟他老人家汇报咱们那的斗争形势。
我和胖子打定主意,列成二人纵队,斜挎军包,甩开正步,雄纠纠气昂昂地整装前进,由于来到了伟大的首都,情绪过于激动,也忘了问路,反正哪热闹就往哪走,路上看见一辆军车拉着一车解放军,那些当兵的都是北京的卫戍部队,他们不参与各种运动,当时红卫兵连市委部长一类的高官也敢揪出来斗,唯独看见解放军的绿军装便没脾气,加上我们都是部队子弟,远离故乡看见了解放军,真跟看见亲人一样,我们一看车上是红卫兵除了***之外最亲最亲的亲人解放军,觉得又新鲜又亲切,马上惟恐天下不乱般举着胳膊对那些解放军高呼:“解放军叔叔辛苦了,向解放军叔叔学习!”
周围好多不明真相的学生,以为发生了什么,也跟着起哄,一时间,街上全是“向解放军学习,向解放军致敬”,以及诸如“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之类的震臂高呼之声,喊完了口号起完了哄,全身热血澎湃,更是激动得找不着北了,我和胖子就随着人流在街上乱走,越走人越少,北京的路虽然都是横平竖直的,但四通八达的胡同也真够让人犯迷糊,我一看再走下去不行了,天都快黑了,又阴着天,分不清东南西北,看来今天见到***的愿望算是泡汤了,得赶紧找个当地的革命群众打听打听,附近哪有学校机关之类招待红卫兵的地方。
正想着,就见有个穿黄色旧军装,扎着武装带的女同学,夹着一捆大字报在我们前边走,我跟胖子说咱俩问问那女同学吧,于是二人三步并做两步,从后赶上那个女孩,因为那时候开口说话,必先念语录,于是我在她背后问道:“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我说这位女同学,我们是南边来的,想打听打听这苍茫大地,哪边是北……”
我梦到的这件事,实际上正是我第一次遇到丁思甜的情形,在梦里隐隐约约觉得那女孩子就是丁思甜,她很快就应该回过头来,对着我们微笑说话,我心中觉得有一丝丝又温暖又酸楚的感觉。
梦中的丁思甜突然回过头来,但那张脸冰冷至极,并不是我熟悉的丁思甜,虽然穿着黄色的军装,戴着红卫兵的袖标,但她脸上戴了一张没有任何表情的金属面具,面具的眼睛部位是两个深邃幽暗的窟窿,与我一打照面,立时射出两道寒光,被那寒星般的目光一罩,我立刻觉得心肺如触坚冰,遍体生寒。
我惊出一身冷汗,立刻从梦中醒来,心头砰砰乱跳,见这仓库中一片漆黑,也不知睡了有多少时候,我定了定神,心想还好是个恶梦,这辈子可再也不想与那戴着面具的老妖婆打交道了,睡了这一觉,精力恢复了不少,觉得手脚有了力气,只有肩上的伤口,尚且又疼又痒,据说伤口发痒,是即将愈合的征兆,但我觉得手背上也有些麻痒,一摸之下,手面上尽是脓泡,我急忙拨亮胸前的工兵照明筒,发现手背开始微微溃烂了,闻起来就象臭牛奶,还有股烂鱼的腐腥气。
这才想起来光顾着个丁思甜解毒了,脑子里都懵了,竟然把我自己和胖子被尸参腐液溅到的事情抛在了脑后,刚发现的时候曾经怀疑过可能中毒了,现在一看果不其然,可脐红香都给丁思甜吃了,半粒也没剩下,而且守宫爪上的红色肉粒,只能克五毒之类的虫蛇之毒,那回回国的妖参,非植物非生物,都是腐烂死尸身上的毒素,毒物千奇百怪,虽知是毒,却不知毒性如何,连找解药都不知道该找何物。
我心沉大海,不过好在平时就对个人生死之事看得比较豁达,想想时间也不早了,该动身上路了,要死也别死在这鬼地方。
我拿着工兵照明筒照了照其余的人,胖子鼾声如雷,嘴里还嘟囔着发狠说梦话:“他妈的……敢吓唬我?哼哼哼哼,我他妈……把你连灵魂……带肉体……统统扫进历史的……大……大垃圾堆……”
而丁思甜的病情似乎已经好了起来,她胸口一起一伏也在说着模糊不清的梦话,我看见她憔悴的容颜,心想真是侥幸,刚才冒冒失失只凭以前的一点经验,竟敢给它吃了那些绮红香,要是万一吃下去加重毒性,或是对她无效,岂不是害了她的性命,如果现在再让我选择一次,我未必有那种那她性命作赌注的果敢绝决了,那时候全仗着急昏了头,误打误撞倒把她救了,看来无产阶级果然是一种创造奇迹的伟大力量。
我毫不在乎身上中了尸毒,反而对自己今天的所作所为感到沾沾自喜,可我突然觉得不对,大脑从沉睡到噩梦,再到清醒的过渡终于结束了,这时才发现被捆住手脚的老羊皮不见了,地上紧剩下被割断的皮带,康熙宝刀扔在皮带旁边,看到这我立刻明白了,原来老羊皮利用我们睡得太死这一机会,倒背着手从胖子身边偷走了长刀,用刀锋磨断了皮带,潜逃而去。
我赶紧叫醒了胖子,跟他说明情况,必须赶紧把老羊皮追回来,这时丁思甜也被我们说话声吵醒了,她虽然神智清醒了,脸上那层青气也已不见,但面如金纸,迷茫地问我都发生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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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引言
盗墓之事古来以有,追根溯源,自项盗秦后,历二十三朝,天下无不发之冢,世间朝代更替,穴地掘冢之辈多如牛虻,按其动机、手法、宗系区分,不外乎发丘、摸金、搬山、卸岭。
发丘摸金之辈,始于后汉,实皆一脉,摸金秘术,“易”字当头,生生变化为“易”,天地之大德日“生”。南宋末年以来便无“发丘”之说,并称“摸金校尉”,以易学五行之理分金定穴,多存立身济世之心,或三两人,或三五人结为一党,无师徒传承之名份,唯以发丘印、摸金符、寻龙诀等物为凭,进退有章,攻守有法,盗亦有道,鸡鸣灯灭不摸金,盗不离道,敬鬼神而远之。
搬山道人一支,始于西域孔雀河双黑山流域,其辈皆同宗同族,平日多扮游道方士行走天下,不与外人往来相通,特立独行,能人异士辈出,盗遍世之大藏。有不知其意欲何为者,谓其:“搬山道人发古墓者,以求不死仙药也。”搬山道人善独门“搬山分甲术”,此术可细分为“搬山填海术”和“分山掘子甲”两门,合称“搬山之术”,历来密不外传。其辈寻藏盗墓,无不以“搬山异术”为行事之根本,搬山虽属异类方术,然其中所涵盖诸般方技、法门、诀语,却并非以为总纲,故与摸金校尉“风水秘术”之渊源截然不同。
卸岭之徒最众,始自汉末农民军盗发帝陵,众力取利,分赃聚义,人数少则成百、多可千数。平日分散,各自为匪为盗或为官军,盗墓者中半官半匪者皆属此辈,彼此间消息相通,中有盗魁,一呼百应,逢古墓巨冢,则聚众以图之。其行事不计后果,大铲大锄、牛牵马拽、药石土炮,无所不用其极,其辈所盗发之冢,即便斩山做廊、穿石为藏、土坚如铁、墓墙铜灌金箍,亦皆以外力破之。
发丘、摸金、搬山、卸岭,便囊括了世上以“风水、方术、外力”来盗墓的这三大体系,简言之可作“理、技、物”,也完全涵盖了盗墓之辈“济世、寻药、求财”这三种动机,余者皆民盗散盗,不乏鸡鸣狗盗之流,泥沙混杂难成气候,不足立说。鬼吹灯2单表摸金校尉与搬山道人之传奇往事。
第一章 盗墓祖师爷(下)
(前半章加了一小段)
我对Shirley杨说:“搬山卸岭拜伍子胥和西楚霸王,还真是头回听说,终于有点茅塞顿开的感觉了,不过摸金校尉的祖师爷是曹操,这倒不出我之所料,老早以前我就知道了,不过听我祖父讲这未必准确,其中是不是还有隐情?”
Shirley杨说:“摸金拜曹公是自后汉开始的,但实际上摸金校尉穿梭往来于阴阳界,所遵循的鸡鸣灯灭不摸金之行规,早在西周时期就有了,当时有个作为给幽王人殉的奴隶,埋入墓中竟得不死,取走了幽王墓中的丹砂异书,传于后世,摸金校尉进退八门之法,全都得自其中,按说真正的祖师爷,是这位从墓中活着出来的奇人,不过遗憾的是,此人姓名和日后结局都已失传,不可考证了。”
我借机把话题越扯越远:“看来古代山陵中果真是有神符灵药和阴阳秘诀,不过这些东西也未必管用,要不然墓主也不会被装进棺材里了,那时候有许多人就是因为服食求神仙,多为药所误,才致命早死的……”
说着话不知不觉间,就快走到我住的那条胡同口了,可想不到说了这么半天,Shirley杨的思路却丝毫没受干扰,再次问我要那枚摸金符,我正彷徨无计,却见胡同里来了救兵。
把着胡同口,设有一部公用电话,又有一刘大妈,她专门负责接电话,一有电话打来,她就先在电话里问明白了是找谁的,然后去胡同里招呼这个人,招呼一次二分钱,刚好是有电话找胖子,管电话的刘大妈去院里把胖子叫了出来,胖子披着件大衣晃晃悠悠地跟着她出来,见我和Shirley杨从胡同外往里走,抬手对我们打了个招呼,拿起电话大大咧咧地讲了起来:“喂喂……我就是环球倒斗有限公司的波士王……什么你没听说过?你没听说过打电话找我干什么?嘿我这爆脾气的,我说你存心找练是不是?你哪的?麻溜儿的自己滚过来让胖爷捏死你……”
我趁此机会赶紧对Shirley杨说:“你瞅这胖子,从昆仑山回来后,刚深沉了没几天,又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嘴上也不派个站岗的,在大庭广众之下倒斗长倒斗短的,常言道病从口入,祸从口出,信着他这么折腾,早晚要捅娄子。”
其实我才懒得管胖子说什么,只不过借机把摸金符的事搁在一边不提了,边说边和Shirley杨回到屋里,不一会儿胖子也打完电话回来了,兴冲冲地告诉我:“刚有人打电话来说要请客,咱们晚上可又有饭局了,早知道如此我中午就省一顿了,咱们要勤俭办一切事业嘛。”我问胖子谁来的电话?胖子却说没顾得上问,光问在哪吃了,地方还挺偏,据说有特色,不过从电话里的口音来听,倒象是明叔那老不死的。
Shirley杨插口说:“这可不行,陈教授康复后从美国回北京了,他今天晚上特意设了家宴,想让咱们当初去新疆的几个人一起聚聚,我已经答应他了,咱们晚上都得去陈教授家,现在天不早了,你们换换衣服咱们就走吧。”
我一看既然如此就没办法了,陈教授的面子当然不能不给,心说当初在北京穷得快混不下去了,来碗卤煮火烧都算改善生活,那时候怎么没人请客吃饭呢?这里边的诸多原因好象还都挺深,索性不再多想了,也将那通没头没脑的电话丢在脑后,随便收拾收拾就跟着众人来到了陈教授府上。
应邀到来的还有大金牙,他和陈教授是老相识,而且我和胖子参加沙漠探险队也是由他引见,这次聚会没有什么外人,用不着怎么客套,众人各分宾主落坐,席间说起别来之情以及近况行止,不免感慨良多。
陈教授虽然从沙漠捡了条命回来,但那次在精绝古城折了不少同伴,又尽是至亲至厚之人,导致他神经错乱,在美国经过一番治疗,基本上算是恢复过来了,他思念故土,不肯留在异域,病愈后一个多月,便迫不及待地回到祖国。
陈教授喝了几杯酒,想起他的助手和学生葬身沙海,情绪变得稍稍有些激动,举箸握盏的手都跟着哆嗦了起来,我们担心他旧病复发,都劝他少喝几杯,逝者已去,过去的事情也就已经过去了,谁也没办法改变什么,还活着的人得看开一些,不能总活在过去的阴影里。
陈教授又叹息一声:“虽说往事已去,可人要是不怀念往事,没有了回忆,那活着也如同行尸走肉,正如同每一个民族都有每一个民族的历史,那些文物古迹就是一个国家一个民族的回忆,我们从中能了解到自己的底根在哪,血脉在哪,这样才有了一个人的精、气、神,我这把岁数了,想做些什么已经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一想起这些事来,我就觉得肩头这历史的重担不轻啊……”
我被陈教授这番话说得心中一动,越听越不对劲,这肯定是话里有话,不知他到底想要说些什么,听这意思最后须是话锋一转,就要有事托付,我可不打算再跟古物扯上任何关系,只有想方设法婉转拒绝,但必须听听陈教授究竟想说什么,于是我对他说:“教授,我说一句您别不爱听,这些大道理,我们虽然没什么文化,可我们多少也懂点,一个人如果不遵重历史、敬畏历史,那肯定是生活无指南,前进无方向,吃饭都不香,咱们大伙对此都非常了解,而且早已溶化在血液中,刻在骨子里,并最终落实到行动上了,不过这些道理实在是太深刻,要真说起来一时半会儿也说不全面,您病刚好别累着,所以我看您就别说这些内容了,留着将来讲课做报告的时候再说也不迟,您现在要是真想说,能不能直接说这些大道理之后的内容?该不会又想带着我们这伙人组织探险队,去考察什么消失的古代文明吧?”
第三章 龙火(上)
Shirley杨对我说:“你先别着急,先听听教授是什么意思。”然后她请陈教授接着把话讲完,我和胖子等人也只好耐下性之来听,陈教授说:“沉船要是真找不到了,我也就不这么着急了,珊瑚螺旋海域虽然辽阔,可有条线索非常关键,如果用古代风水秘术找寻,想来应该有着手之处,海难过后,那艘船的水手中有一人幸存,他的救生艇在海上漂了三天两夜,同伴都死了,他自己被渔船救起后没多久也离开了人世,他在临死之前透露过一个重要的信息,沉船的那个地方,海底有升腾的阴火在燃烧,海中阴火潜燃,这种奇特的现象在风水一道中是否应该有某种讲头?”
陈教授说起海底阴火潜行之事,沉船上唯一的幸存者,向救起他的人描述了这一罕见的自然现象,海底的火光把海面都烧亮了,火光照到了数百米之外,然而那火光好象昙花一现,很快就熄灭了,在中国古代典籍中,有关海事记载的内容,也曾提及过类似的情形,风水秘术能够穷通天地,不管山川湖海,在风水术中都有其解析,因为海底同样有山川峡谷,河流湖泊,也有森林盆地,风水一道中涵盖形、势、理、气四项,在大湖大海中主要以“气”为论,谓之“海气”,陈教授虽然不懂风水学,但他博览群书,知道自古便有这么一说。
我没想到陈教授竟然知道阴火与海气有关,只好对答道:“从我所知道的十六字阴阳风水秘术来分析,有三种可能性,其一是在海底两山环合之处,必有海气凝聚,聚而不散化为蜃,看到海下火光变幻,很可能是见到了海市蜃楼奇景,这倒不足为奇;其二,海气郁积,造成海底油气或是火山喷涌;第三种可能最大,传说南龙中有龙灯之说,又名龙火,世间的火有四种,分别是鬼火,天火,人火和龙火,人火遇水而灭,龙火却遇水而炽,若是阴火势大,则必是龙灯无疑。”
不过我紧接着告诉陈教授:“青乌之术,或有其理,然而癖信之,则必成痴人,风水学毕竟是古老的产物,虽然有着天人相应的道理,可里面的内容也不免有许多过分玄奥之处,例如这龙灯龙火之说,未必可以当真。”
可陈教授却说道:“六合之内,无所不有,海气海蜃之说确实缥缈虚无,但古人的智慧是不能小看的,有些事看似虚无不实,那是因为功课作得还不够,研究得还不深入,尚未能揣摩出前人的心意,我一生醉心于研究古西域文化,年轻时参加过一次考古发掘,那次经历真是终身难忘,我们在古连奴出土了一件周代青铜器,被称为周穆王筵神盂,那是一件盛食器,彛纹为饰,雷纹为地,纹路雄奇壮丽,是青铜史上的巅峰之作。”
在那一时期,青铜和玉一样,都被视作国之重器,在重要的场合为了记录重要的事件,周穆王筵神盂的纹饰上也同样记录了重大历史事件,古人说“归墟”是天地间的深渊,天下之水不论是江河湖海,最后都要汇入归墟,却用远也填不满,它的位置在东海,这并不准确,我看实际上很可能是指南海的海眼,周穆王筵神盂上记载了在南海的尽头,有一个被称为归墟之国的地方,现在比较通用的称呼是恨天之国,恨天氏掌握着龙火的秘密,周天子派史者前去,希望能借龙火铸造天鼎,周穆王筵神盂就是为此所铸。
由此可见南海确有龙火存在,只不过现代学者还没有揭开这层神秘历史的面纱,无法探明龙火的真相,关于恨天氏的记载在历史上也只有只言片语,直到现在,始终没能发现这一文明的遗迹,甚至连这个部族是否存在过,至今也仍在争论不清,有人推测由于地质变动缘故,恨天之国的遗迹都被淹在海底了,而后来一再被人提及,在珊瑚螺旋所目睹的海底阴火,很可能就是恨天文化曾经存在过的区域。
陈教授掰开揉碎地说了半天,我总算听明白了,天下龙脉俱从昆仑而来,唯有南龙一支,起自峨眉,并江而东,向东没入海盐诸山而进海,随后又在海底化为九支十三脉,龙火处为南龙两条支脉环合之地,沉船的地方大概就在那里,那片海域虽然有深渊般的海沟交错,但底下大部分都是珊瑚礁,如果船真的沉到那里,很可能不会沉得太深,打捞起来不会过于困难,难的是海底复杂的地形以及恶劣的海上环境,使得传统地探测方法失去了用武之地,想来想去,也只有利用风水秘术中对南龙一脉的描述,找到那仅在偶尔可见的海底阴火源头,然后以此为中心,在附近展开地毯式的搜索来寻找沉船。
珊瑚螺旋海域顾名思义,海底地形复杂得就如同旋涡,而且海面上一年四季风暴不断,潮汐幅度变幻莫测,现在已经有许多人盯上了那艘沉船,因为是三不管海域,按照国际公约,捞到的东西完全归申报人所有,再不尽快去沉船里找到秦王照骨镜,这件稀世国宝便又要流失海外了。
基于这些原因,陈教授希望我能配合专业打捞队去找到那艘沉船,能够准确地寻找海底龙火,也只有摸金校尉上观天星,下查地脉的办法最为实用,除此而外不做他想,陈教授最后说:“我这辈子就这么过去了,辛辛苦苦钻研了几十年,但都啃的是书本上的死东西,临老都没能有什么独到的创建,所以说百无一用是书生,要说真刀真枪的做一番大事业,还得指望你们这些真正有本事的人,我没别的心愿了,临死前看到找回秦王照骨镜就能闭上眼了。”
我听陈教授言辞恳切,他要是有别的办法,也不用来找我们了,按理说既然是他的事情,我当然不会推辞,可难就难在胖子和大金牙身上了。
第三章 龙火(下)
本来众人都安排好马上就要出国了,难道现在又让他们冒着风险出海吗,思想工作可做不通了,那面秦王照骨镜虽然宝贵,但尊重历史的同时更要尊重生命,再有价值的古董,也没有人的生命有价值,而且阴火龙灯潜伏莫测,又哪有那么易找。
想到这我看了看其余的人,Shirley杨虽然没点头,但看神色似乎已经答应了,这件事以她那种任性的性格,不用等我点头她也会答应,可我发现胖子和大金牙也正偷眼看我的神色,他们显然要等我做最后的决定,而且看他们的表情,对于这件事一点都不感兴趣,毕竟他们不欠陈教授的,再说即使捞出秦王照骨镜,对我们来说也不会有任何利益,我当了这么多年的兵,我深知一个道理,我军作战历来要首抓思想工作,如果没有士气,这仗就打不好,我一时想不出任何理由让他们跟我去冒险,于是硬撑着没有当场答应陈教授,说回去考虑几天,毕竟此事非同小可,不能说去就去。
回去的时候天上飘起了雪花,我和胖子等人没坐Shirley杨的车,三人在路灯映照下的雪地上走着闲聊,说起陈教授让我们办的这件事,大金牙说:“我说二位爷呀,这事咱可千万不能应了,这趟浑水淌不得,捞出秦王照骨镜还则罢了,捞不出来或是有个什么闪失,陈老爷子还不得跟咱们玩命啊,再说我小时候也在海边住过,海里的事可不是闹着玩的,何况找什么阴火,那茫茫大海没个边儿边没个沿儿的往哪给他找去?还是胡爷头脑清醒,在杨小姐那咄咄逼人的目光注视下,竟然从容不迫气定神闲地坚持原则没答应陈老爷子……”
胖子也说:“胡司令,我还以为冲你以往的脾气,当时就得答应了,刚才白替你着了半天急,急得我脚心都冒汗了,不过你小子还真不简单,竟然厚着脸皮咬定青山没松口,以前我还真当你是一个大公无私公而忘私的人,闹半天你私心也不浅啊。”
我说:“你们俩别他妈废话了,什么是大公无私啊?这么多年了还用我教给你们吗?公字的一半刚好就是私字的一半,所以公私向来都是一回事,私中有公,公中也有私,要说什么公私分明、大公无私,那都是扯蛋,不管打着什么大公的幌子,也至少有一半是出于私心,由此可见造字的老祖宗是真有见地,要不然怎么把公字造成这样呢,太了解人性的本质了,这公私二字造得简直都触及灵魂了,不过话说回来了,我在陈教授家之所以没立即答应,还真是私心重了,我不能光图一时嘴上痛快,就仗义过头了,咱们即将奔赴美国去胸怀五大洲放眼全世界了,这可是头等大事,哪怕等咱们在美国发了财,圆了美国梦之后,再帮他去捞秦王照骨镜呢,那也不算晚吧?”
虽然我嘴上这么说,但我心里也很清楚,陈教授是个认死理的人,他认定的事九头牛也拉不回头,而且这次我要是不肯帮忙,单是Shirley杨那关我都过不了,可即便我有心鼎力相助,奈何我对这海底捞针的差事没有半分把握和信心,既是去了也是枉然,连三成把握都没有的事情没无论如何都没法做,这件事真够伤脑筋的。
刚走到家就发现有人在四合院门口等着我们,一看来人不是别人,正是破了产的港商明叔,有一段时间不知他的下落了,我还以为他不是去美国淘金,就是回香港扎款去了,没想到他还留在北京。
明叔说明来意,原来他昨天已经打过电话要请我们几人去吃饭,可空等了半天也没见人,只好登门造访,说是想探讨探讨去美国之后合伙做生意的事情。
胖子见了明叔立刻嘿嘿一笑,伸胳膊夹住他问道:“老猴崽子现在气色不错啊,是不是回光返照了,最近没闹人格分裂吧?”
明叔赶紧说:“肥仔不要开玩笑好不好啊?我在饭馆里定好了位请你们,你们也不肯赏光,让我干等了半夜,你阿叔我可是有正事要同你们商量……”
胖子本想把明叔打发走,可我突然想起明叔常年在南洋跑船,我何不以海事问之,看他是否知道一些对我们有用的情报,于是我拦住胖子,将明叔让进屋来,见他晚上还没吃饭,就让大金牙想办法给弄点吃的来。
进屋落座后,我也不跟明叔兜圈子,直接问起海上的事情,明叔果然对答如流:“你阿叔我跑了大半辈子船,海上的事情再清楚不过,你们不信的话可以去打听打听,在南洋那些海匪海商提到雷显明,都是要竖起大拇指来赞不绝口的,你阿叔我这个老水手,称得上识信风,知水性,洞悉海底地型……”
我不耐烦听他自吹自擂,不等他说完,便又问他知不知道珊瑚螺旋海域有阴火?明叔闻听此言,刚才一脸自负的神色荡然无存,脸上的肌肉仿佛突然变僵了,目光有好一阵失神,在那一瞬间,他似乎回想起了在珊瑚海跑船时,有着非常恐怖的遭遇。
我见明叔神色有异,察言观色之下发现他绝非做伪,于是为他点了支香烟,让他不要着急,把南海之事细细道来,这时大金牙给明叔做了碗面汤,做熟了之后就给他端了过来,我和胖子隔着老远就闻见香味,虽然都知道大金牙不仅是手巧之人,而且也懂美食之道,吃什么都挺讲究,可没想到一碗挂面汤也做得这么诱人。
我家中就剩下两个生鸡蛋和几根烂韭菜了,现在天色已晚,到街上也买不到什么了,这还是大金牙找邻居刘大妈借点挂面,匆匆为明叔煮了这碗鸡蛋挂面汤,大金牙说:“几位爷,咱都是有身份的人,虽说吃顿便饭,可家常便饭也不能随随便便啊,象明叔这种场面上的人咱就更不能怠慢了。”
第四章 吞舟之鱼(上)
明叔饿了多半宿,一看饭菜端上来,也顾不得说话了,我见状也没办法,有什么事等他吃完再说吧,大金牙先给明叔端上热腾腾一碗挂面汤,汤上薄薄地浮了层碎韭菜沫,面条上顶着着俩鸡蛋黄,大金牙告诉明叔:“这面汤有个雅称,鸡蛋黄是黄的,韭菜沫是绿的,故此唤作两个黄鹂鸣翠柳,下面这面就更不得了,吃一口挂面不咬断那是银须倒挂,咬断了那就疑是银河落九天了这个,您别看用料就那么回事,蛋黄散了点,韭菜也不太新鲜了,可这意境在那摆着呢,自古以来多少文人骚客到大饭店里,不点别的,单点挂面汤,不为别的,就冲这俩鸡蛋黄来的,图什么呀?不就是图一附庸风雅吗。”
我和胖子看得大眼瞪小眼,大金牙不愧是一能说会道的奸商,一堆废铜烂铁从他口中说出来,也能变为镶金嵌玉的宝器,胖子对众人说:“我看咱去了美国还倒腾什么明器呀,就有老金这两下子,咱合伙开个饭店还不得发横财啊,弄不好美国总统都得屁颠儿屁颠儿跑到唐人街,专为吃你这两个蛋黄来,别说美国总统没吃过,连我这馋虫都让你给勾起来了,锅里还有没有给胖爷我也来一碗……”
锅里没挂面了,剩下半锅清汤,大金牙又盛了三碗汤,四人喝得稀里呼噜,明叔更是差点连碗底都给舔干净了,吃完后明叔突然说:“金牙仔的面汤煮得好呀,回味无穷,意犹未尽啊……可我看见这两个圆圆的鸡蛋,就想起咱们到昆仑山找的那颗珠子来了,那东西叫做什么来着?”
我心想那“雮尘珠”,都是过去的事了还提起来有什么意义?莫非与珊瑚螺旋的海事有关?便对明叔说:“是说雮尘珠吗?古代在内地对其呼为凤凰胆,是皇家不传之秘,就连《易经》这么大篇幅的古代经典之中,都不曾涉及半个凤字,我想大概不是因为《易经》出现的那个时期中国还没有发明凤字,而是由于所有关于凤凰胆的秘密都只有统治阶级才能接触,其实那颗珠子并非能够长生不死,是古人的一种误解。”
明叔说:“对对,就是那个什么珠,象这种珠子,其实在南海有很多,我年轻的时候,最开始是跟着家中一位舅公跑船,那时候南洋正在打仗,生意要多难做有多难做,有一年我们运的是盐米之物,没想到在海上碰到了吞舟之鱼。”
我和胖子少年时代久居福建,也曾听渔民说起远海大洋之中有吞舟的大鱼,却始终未知其详,于是让明叔说得详细一些,一问之下才知道,原来“吞舟之鱼”并非是特指某种鱼类,凡是走船之人在海中遇可以覆没舟船的深海巨鱼,因不知其名,皆以“吞舟”二字呼之,也有些遇到过海难经历的人,同样会用这个词来形容自己在海上的遭遇,正所谓是命书上提及的“路有拦路虎,水有吞舟鱼。”
不过明叔那次真是碰上大鱼了,这鱼有多大根本没法形容,不能以咱们常说的斤两和尺米度之,然而这种巨鱼只在外洋深海才有,新安以南,尽属大海,过了香港佛堂门,就是风浪湍急的深海大洋,明叔和他舅公在海上走私,除了盐之外船舱里还装着许多黑市物品,那次他们的船只刚出佛堂口海域就遇到了麻烦。
是夜,月明如镜,四顾海面,一望无际,又恰好风静潮息,船开得很稳,这时船上水手们发现海中卷起一股巨浪,有经验的老水手说这是涌而不是浪,海中必先起风而后才生浪,海涌则无风而起,是海水自身动荡所形成的。
随着浪涌越来越多,海中露出一座山来,隐隐横恒于前,船上的人以为是发生了海滋或浪涌的奇观,纷纷站在船舷上好奇地观看,众水手以往航行经过这片海域,都从未见海中有山岩耸立,在大洋深海当中又怎么会有孤零零的岩山出海?
大伙正疑神疑鬼的嘀咕猜疑之时,忽然发现明月映照下的海面再次发生了变化,一会儿的功夫便又从海底浮处数块巨岩,明叔的那位舅公很快就发现大事不好,不是浪涌,而是海中出现了大鱼群,今夜月明风静,定是海底群鱼出游,露出海面的不是山岩海岛,而是大鱼的脊翅,随即嘱咐众人千万不能高声喧哗,赶紧悄悄把船往远处开,否则惊动了鱼群,一旦鼓浪而出,咱们的船就得被巨浪打沉。
可还没等船长的命令传下去,海水就翻腾了起来,浮在海面的鱼群奔着他们所在的这条船就来了,这种情形只能赶紧转舵掉头逃命,但船速不够快,有好几次都险些被巨浪掀翻,为了活命,船长只好下令把船上能扔的东西全都扔掉,以便轻船加速。
最后扔光了货物,又把船上的活人扔了十几个下海,这条船才得以死里逃生,驶回了佛堂门,船上的货物损失殆尽,明叔和他舅公全部的家当都赔光了,他们俩也差点让债主逼得跳了海,为了尽快挽回损失,只好挺而走险,到珊瑚螺旋的海眼里去采珠。
珊瑚螺旋是海底一片巨大的珊瑚森林,据说其中有处深不见底的海眼,周围海域又与深海大洋相接,风高浪急,危险莫测,也号称是沉船的墓场,珊瑚森林中有许多巨蚌,盛产明珠,每当满月时分,海中成百上千的老蚌,便会打开蚌壳采纳明月的精气,有的珍珠已经生长了千百年了,为天地灵气所独钟,一到那个时候,借着海底的阴火,海面就全都被月光明珠映亮了。
由于珊瑚螺旋接近深海,许多水族恶鱼都会被明珠吸引徘徊不去,海中巨蚌为了保护自己,轻易也不会完全打开蚌壳,所以一年当中,海底明珠映月的奇景只不过有几个瞬间,都是在月满欲蚀的夜晚。
第四章 吞舟之鱼(下)
渔人到珊瑚螺旋去采珠是一项暴富的手段,但危险系数实在太大,若非到了山穷水尽的绝境,也不会有人愿意冒那个风险,而且即使是到珊瑚螺旋捕蚌采珠,也都是在外围活动,没人敢接近海眼,一是自古传说那里边闹鬼,有水鬼拖人入海溺毙,二是暗礁密布,船只进去就会触礁,稍有不慎,就会成为珊瑚螺旋沉船墓场中的海底陈列品,还有许多别的神秘原因,则更是扑朔迷离,说起来纷纷繁繁没有头绪,历千年难有定论。
采珠人和倒斗的其实差不多,也是七十二行中的手艺人,不过在海上可千万不能提“倒”这一类的字眼,他们也绝不直接称明珠为“珠”,而是以“蛋”呼之,因为代代相传,皆说那些因为采珠或海难死在海里的幽灵,也都被月光明珠的精气吸引,一听活人提到“珠”字,就会在海底索人性命。
自古以来在珊瑚螺旋采珠之人,都自称蛋人,干的活叫做采蛋,所以明叔一喝鸡蛋挂面汤,就立刻想起这件事情来了,那时蛋人采珠的办法,就是以长绳拴在腰上系住,携带装满石块的竹篮,还有换气用的猪尿泡沉入海里,然后设法引诱老蚌打开蚌壳,探进身子或是胳膊去采珠,若有小蚌就拾到篮内,摇动长绳,船上的人就提拉绳索,将竹篮取上,有时候采蛋手艺差了或是运气不好,被巨蚌夹死,以及不幸遇到恶鱼之辈数不胜数,绳子一断大多数就永远下落不明了,只有一线血水浮上海面,连尸骨都收不回来。
采蛋之辈,十有八九都会落得这种葬身海底的悲惨下场,若侥幸不死取回明珠,则一夜暴富,但世人贪心不足,取了一枚就想取第二枚,可再去采蛋往往就未必能活着回来了。
说这行不容易,除了危险之外,还需要很大程度的运气,因为根本没人敢进珊瑚螺旋的深处,都是在外围采珠,即便如此也要龙王爷赏给这些苦命人一两个时辰晴好天气,否则还没等下水采珠,坐船就先翻了。
只有那些经验丰富,熟悉这片海域的老海狼,才识得这条航路,明叔的舅公早年间就做过采蛋的蛋民,在佛堂口赔掉本钱之后,只好重操旧业,不料他头一次下水,就让鱼给吞了,一起下去的四个人都没能活着上来,那时候明叔还很年轻,这件事对他的刺激着实不轻。至今记忆犹新。
现在珊瑚螺旋外边的海蚌已经被人采得差不多了,但没有人肯冒险进海眼一带采珠,因为都是为了谋生而不是为了送死,所以珊瑚螺旋深处的蚌珠始终没人动过,积累了不知几千几万年了,那绝对是一处发掘不尽的宝藏,可是别看现在科技进步了,装备和器械都不比以往简陋,但要想进地形复杂的珊瑚螺旋取宝,还是不太现实。
听明叔讲罢,我和胖子、大金牙三人都觉得口干舌燥,也不知是面汤咸了还是见财起意,心痒手痒之外,更是激起了猎奇之心,胖子激动地对我们说:“我看这月光明珠可是不拿白不拿啊,拿了是替天行道,不拿纯属大逆不道,虽然风险不小,但这叫不担三分险,难得一身轻,这回要是成功了,咱们就能少奋斗二十年,不过办这事费用不会太少,明天就让陈教授给咱们提供资金出海采珠,咱们正好可以学学**,顺便帮他打捞秦王照骨镜,这才真正算是公一半私一半,名而正言而顺的绝顶勾当。”
大金牙也说:“胖爷说的极是,凡事非财难着手,一朝无粮怎驻兵?到了美国不管做什么生意都离不开钱,可凭咱们自己的经济实力还真是有点力不从心,既然有这个机会,咱是不是调研调研,看看有没有可行性?”
我心想明叔如果了解南海海眼的情况,那是再好不过了,不过明叔也不是省油的灯,他要是有办法进去采珠还能等到现在告诉我们吗,那海眼其实就是个无底洞,多少海水日以继夜的灌进去也从不见满,虽然没见过,但从传闻来判断,竟然和精绝鬼洞极为相似,想象不出那里究竟隐藏着什么秘密?那片神秘难测的海域绝没有那么好去,万一有些许差错,怕是进得去出不来了。
我也很清楚我们于公于私都要去珊瑚螺旋走一趟,这是迟早的事情,于是我对众人说道:“人是英雄钱是胆,低级趣味不是罪,咱们是商人,商人者皆为利往,只要有利可图,就没有不去之理,不过我看没有把握的事情,咱们最好别忙着做,你们先沉住气,等我去和Shirley杨商量商量,她家祖上是搬山道人,久在江浙沿海勾当,擅长独门搬山填海异术,若有这门探海奇术为辅,咱们去南海搬山取珠直如探囊取物反手关门一般,不废吹灰之力。”
(注:海狼是指航海经验丰富的老水手)
作为一个探险家,促使他不断以身犯险的动机,至少是基与好奇心、野心、信仰和使命这四大因素,我不知道摸金校尉算不算职业探险家,不过这些动机我们是一样不少,关键是有了名正言顺的借口,就更可以施展我们的一腔剩勇了,四人喝着热腾腾的面汤,探讨着去南海海眼会有多大收益,最后得出的结果是难以估量,能把整个海底都照亮的月光明珠,是千万年海气凝结之精华,不身入海底根本猜不出珊瑚螺旋中有多少老蚌巨珠。
想到那些取之不尽的宝藏,不禁使人神驰天南,恨不得插上翅膀立刻飞过去,大金牙说:“当年在潘家园初次见到胡爷和胖爷,就觉得二位一表非俗,跟着你们混早晚能发大财,这就叫慧眼识英雄啊,现如今咱们即将去美国大展宏图了,可就是缺点资金,不过想冰吃天上就下雹子,那海眼处竟有这么大一个无主宝藏,依兄弟的愚见,就凭咱们胡爷的摸金秘术,再加上杨小姐祖上传下来的搬山填海绝学,这桩富贵非咱们莫属了。”
第八章 三叉戟号
明叔是横挑鼻子竖挑眼,在船支的挑选上半点不肯含糊,毕竟出海后身家性命都要系于此船,最后“掰武”终于明白了:“几位出海这是要有大动作啊?我看你们也不象普普通通来捞青头的,一般的船根本达不到你们的要求,实不相瞒,在这水洞深处还有艘老船,是当年英国探险队改装过的,但那批英国人没等出海就全部莫名其妙地死了,他们的船至今还留着,那艘船……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它,只能说有够邪门。”
我听“掰武”说的奇怪,不知他为什么会将“邪门”这个词用来形容船只,但要做非常之事,便须非常之选,说不定那艘被英国打捞队改装过的船正合我用,于是决定随他前去观看,反正我们是不见真佛不烧香,如果没有合适的船只,宁可将出海之事延后,也不能买老马,置破鞍,凑和一天是一天的将就。
珊瑚庙观海崖下的水洞深处,有一个转弯,头顶山崖从中裂开,露天一线,在光线照不到的阴影里停泊着一艘奇形怪状的木船,这艘船造型非常古老,在外海作业的船只中它的体积也就属于小型船,能载十来个人,船体主要是木制结构,乌沉沉地泛着微光,所有铆钉都嵌到木质之内,再用木楔加封,所选用的材质里面混合了一部分海柳,那是一种长在海底的树,受潮受热都不会变形,而且耐得住腐蚀、历久如新,非常坚固,能够承受住大海上惊涛骇浪的考验和洗礼。
单是海柳这种材料就已十分罕见,它虽然形似柳树,但实际上是一种不会动的海洋生物,数万年才得成形,每一寸都是宝贝,由于濒临灭绝,所以在近代难得一见,沿海有种比较迷信的说法,如果在船体的重要构件处使用海柳,将会受到水神的庇佑。
这船的样式古老,似乎有上百年的历史,以样式来看这老船都能进博物馆了,可为什么看起来又象刚造好一样显得很新,许多地方经过了改装,所以这船身各处显得很不协调,船身上还有许多我们从未见过的装备,确实有几分邪门。
“掰武”为我们做了一番详细介绍,几十年前这一带海匪活动猖獗,这艘船就是当年海匪用过的快船,后来附近海匪逐渐被剿灭,这艘快船就被藏匿在这水洞之中,被渔民发现改装成了渔船,所以船上渔网、渔炮、渔枪一应俱全。
后来英国谭顿打捞公司的人想进珊瑚螺旋捞青头,但是那片海域哪有那么容易去的,船大了在珊瑚螺旋容易触礁,船上又不能装太多电子设备,于是他们就看上了这艘海柳船,经过半年多的改装,如今吃水线下都是铜板装甲,原本的动力部分被拆掉,为了稳妥起见,改装成了蒸汽烧煤和马达两种动力切换的四组螺旋浆驱动,航行起来机动灵活,船舷两侧装备有救生艇,还有两门中等口径印度水神金毗卢炮,能击发四种不同用途的炮弹,船上设有绞盘和渔炮,以及各种简易打捞作业所必须的设备。
船后悬挂着两个巨大的椭圆形铜球,这东西叫做“潜水钟”,是一种气密式封闭潜水工具,可以把人装进去用链条吊着坠入海底,侦察水下情况,虽然这方法笨拙原始,但在危机四伏的海底对潜水人员有比较好的保护作用。
在船舱内还留着一些英国人的特殊装备,其中包括英国产的深海救援器,属于重型潜水装备,能够下潜到海底两百米左右,重量约有一百五十斤,它可以确保潜水人员在高压、低温、缺氧、黑暗的环境中安全完成任务,金属头盔设有观察窗,可以同橡胶材料的潜水服相连接,并有排气阀保持稳定的压力,可向外排出呼吸的气体,这种设备到目前为止还处于实验阶段,属于更新换代时期的试作型,使用的时候存在一定的危险系数。
即便是经过了如此充分的准备,那伙英国人还是不敢轻易行动,因为珊瑚螺旋是幽灵恶鬼出没的地狱之海,风信杂乱,舟船一但接近,就会针迷舵失,而且那里常年都有飓风,天空中难得放晴,天晴的时候又有海市蜃楼变幻万端,往往将海船引入歧途,对于探险队来说各种困难都可以克服,唯独在茫茫大海上迷失掉方向,只有海水漫无边际,不识东西南北,惟望日月星辰前进,如果连天空都看不到,船只早晚便会迷航难返。
由于这个难以克服的原因,英国打捞队最终放弃了计划,就在他们准备回国的前夕,突然全伙暴毙在了船上,死因非常离奇,有迷信的渔民说因为这艘海柳船阴气太重,死在上面的人太多了,怨魂缠腿,跟这鬼船接触的时间长了,便都被船上厉鬼上身害死,这件事具体的情况“掰武”就说不清楚了,他知道得并不详细,如今这艘船的船主,现在是当年帮忙进行改装工作的那一个当地土人,如果有意想要这条船,“掰武”可以帮忙牵线商谈价钱。
原来这船是艘“鬼船”,船上死过不少人,看起来不太吉利,而且此中原因“掰武”所知有限讲不清楚,对于这些子虚乌有的事情,我向来不会相信,只是在这件事不得不留了个心眼,希望能够找机会尽量查明真相,虽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不过也不能听喇喇蛄叫就不种地了,眼下又到哪里找比这海柳快船更合适的船去?
我和明叔对这条船很是满意,有种难以形容的感觉,凭这船足可以闯一闯珊瑚螺旋,可“掰武”又说:“这么多年,就没听说有人进过珊瑚螺旋,那里海鬼出没无常,海底阴火潜行燃烧,绝非善地,若听我良言相劝,就趁早绝了此等念头,不过你们要是真想进入那片海域,我看也只有这艘海柳船能够胜任,但前提是得有船长能把它开进珊瑚螺旋,可是这样经验丰富的老海狼又上哪里找去。”
第十五章 黑潮浮棺(下)
从海底涌上来的这股黑潮虽大但过不了多久便会沉淀消失我们在船上看了多时想找找明叔所说的大墨鱼尸体就算凭我们这条船不可能把它带回去开开眼也是好的结果还真就现远处海面上果然飘着一个白色的物体远远一看就觉得个头不小我赶紧让船老大阮黑把船靠近明叔早就抓过望远镜先望了过去:我丢他老母个黑真奇绝了不是死鱼海上好象漂着口棺材白的
我还以为是我听错了海面上怎么可能漂浮着一口白色的棺椁正想找明叔要望远镜看看可这时三叉戟已经接近过去离那白呼呼的物体越来越近凭肉眼就能看得很清楚海上果然有口白色的石头棺椁随洋流涌动我们这伙人见过的棺材数都数不清了凭我们的眼力绝对不会看错。
等船到近前看得更是真切那长方形的棺椁平平整整见棱见角体积根大异于寻常的石棺里面装两三个粽子都不成问题表面上雕刻精细有些地方裹了一层灰白斑驳的珊瑚虫有几条粗大的链条固定着石棺闭得严丝合缝生满水锈的锁链将石棺于海面下的一个东西牢牢绑在了一起石棺下起起伏伏有个比四张八仙桌面还大的黑色物体随着洋流起起伏伏正是有这东西托着石棺才没有沉下海底。
可能这东西也是从海底被上水龙冲到海面的看到古怪之处实属平生前所未见我有心要把这东西捞出来瞧瞧还没等说话就听身后有人张罗着快准备吊臂要把龙王爷送来的青头捞出来原来不知什么时候胖子酒劲醒了。见众人在海中现了一口浮棺有棺材的话里面必定有粽子和明器他狂喜之下便立刻露出本来面目要兴风作浪。
船老大阮黑赶紧劝阻胖子:咱们打捞队是去做蛋民到珊瑚螺旋里采蛋的嘛还是不要节外生枝。大海里的事情谁能说得请楚也许这棺材里关着妖怪咱们就不要自找麻烦了而且有棺材上船太不吉利了怕是要出事啊我看咱们就当看不见它好了反正不把它捞上来咱们也不会吃什么亏何苦要惹事呢
还不等胖子说话明叔就替他对阮黑说:哎呀我说老阮啊。你太不了解这肥仔了。这肥仔是什么人呢他不占便宜就觉得是吃亏嘛我看咱们还是依了他捞出这海中青头看看。否则万一让他觉得不爽才是咱们船上天大的麻烦
其实明叔比胖子还着急要把这口石棺打捞上船借阮黑话里的台阶把责任都推给了胖子胖子一听港农竟敢败坏自己在广大群众心目中的光辉形象顿时恼了起来挽袖子抡拳头就要揍人。
我赶紧把他们拦住:明叔你可真是找抽你就算要诋毁王胖子也应该策划于密室点火于基层哪能当着面讲呢这不是等于暴露目标吗可见你们没经历过文革的人。真是没摸透斗争的本质和规律回去我再好好教给你这其中的精髓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其乐无穷不过这里边的道理太深了就你这种糟人还真是未必能够理解还有胖子你也是明叔这么大岁数了你怎么好跟他动粗我们要本着在真理面前人人平等的原则凡事要以理服人不管怎样都要讲道理。以后他再说你不爱听的你可以先跟他讲道理甚至可以骂他骂人倒没什么鲁迅先生急了还骂人呢必要的时候甚至可以给他戴帽但千万不能打人如果真要打也要找没人的场合打这样我们也不会为难嘛你说咱都是一个团队的成员你当着大伙面揍他我们是拦还是不拦呢
明叔可能刚才真是一时说走了嘴这时看见胖子一瞪眼顿时怯了恨不得能跳进海里躲起来只好表现得追悔莫及连连跟胖子套近乎声称自己刚刚那一刻见到青头情绪就过于激动人格分裂的病症复了甚至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这时shir1ey杨对我说:你们要是再纠缠不清那棺材就要随海水漂走了。我经她提醒赶紧叫古猜准备吊钩胖子明叔去清理后甲板船上只有后甲板空间较大。多玲连接水管准备冲刷石椁上的脏东西。
众人分头行事七手八脚的一番忙活终于把那海里的石椁吊了上来吊臂将它悬在船尾原来石椁下面是与一只巨大的龟骸锁在一起多玲和古猜都是在艰苦劳作的环境中成长起来的个顶个是干活的好手对船上的行为很熟悉不用我再吩咐就打开水龙用黑色的水流冲刷石椁上的海藻和污物。
水流到处白色石椁侧面的一些细节逐渐展现出来密密麻麻的刻着许多奇怪符号shir1ey杨视力过人那石椁虽然还吊在半空她便已有所现:那上面好象雕着易经的图案老胡你懂得卦象快看看是些什么
明叔挥着手给出信号阮黑把吊勾收回随着逐渐接近石椁上出现了许多八卦图形但灰白色的珊瑚虽太多没有多少部分能看得清楚众人匆匆忙忙把它卸在后甲板那龟壳中尚有完整的尸骸形体还未化去似乎死去也不太久不过以这石椁外观来判断至少是几千年的古物常言说千年的王八万年的龟龟的寿命之长远远乎其余生物也不知这巨龟负着石椁活了多少年头才死。
负棺的龟甲上也刻着纹路不过仍然是难以辨认海底环境对这些东西造成的侵蚀太大了现在只能寄希望石椁里的事物还保留下来一些胖子找来探阴爪撬开了椁盖椁盖缝隙都用泥封死了密封得很严密撬开一看内部尚有另一层套椁而石椁盖子内侧的雕刻保存尚且完好用水冲刷去上面的污物凹凸显现是一幅易经中的卦象看几处特征细节都与被陈教授所复原的那部分玉像吻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