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骨头刺
“你怎么也来了?”张叫花皱着眉头看着跟着爷爷奶奶走进家门的张元宝。
“哼!”张元宝丝毫没有理会小主人的诘问。
张满银嘿嘿笑道,“这孩子。堂哥来也来不得么?”
刘荞叶虽然心中略带一丝不喜,但是表面上还得训斥张叫花一句,“臭小子,还不快去给爷爷奶奶搬凳子呢?元宝你也坐下吧。”
“这是什么肉啊?”马冬花看着瓦钵里的兔子肉奇怪地问道。
“野兔肉。叫花今天到山上打到的。”张有平给父母以及侄儿添了饭,很是自豪地说道。你们不是说我儿子这那的么?现在看吧,我儿子弄回来野兔肉了。
张满银不大相信,“怎么可能?叫花能够当得陈立松家的赶山狗了?陈立松家的赶山狗在山里也不容易追得上野兔呢。”
“怎么说话的呢?拿孙子跟人家赶山狗去比?”马冬花连忙小声埋怨了男人一句。
张满银这句话着实不恰当,刘荞叶当时变了脸色,张有平也有些不高兴。张叫花倒是无所谓,感觉比赶山狗跑得快,也不是什么羞耻的事情。
张满银也觉得自己的话很有语病,他本身没有什么坏心眼,只是随口一说,山里人平时说话也没那么多讲究,自然不可能每句话都要深思熟虑。有什么就直接说什么了。
“明天,我也要到山里去打野兔。叫花都能够打得到野兔,凭什么我打不到?”张元宝从张叫花一生下来,就被父母赋予了要与张叫花争高低的家庭使命。现在叫花能够为家里弄到肉了。他自然不能够落后了。
“瞎胡闹!山里到处是野兽,谁说到山里去捉野兔?叫花能够打到野兔,完全是运气好。要是运气不好,碰到了狼、野猪什么的,那可怎么办?不许去山里打野兔,叫花也不许去了。”张满银连忙呵斥道。
这一次张满银的话得到了儿子儿媳的支持。
“对,小孩子到山里去撵兔子太危险了。咱们这梅山可是有青狼的。万一遇到了狼,骨头都找不到。叫花,你以后去捡柴火只准去院子后面的林子里。不许去山里。”刘荞叶警告道。
张叫花瞪了堂哥一眼。张元宝虽然被告诫不准去山里,他一点都不在意。反而得意地朝着张叫花做了一个鬼脸,意思是你也去不成。
张叫花见张元宝这个样子,很是恼火,抓了抓脑袋,猛然灵机一动,冲着张元宝身后说了一声,“金虎,你们这些天去哪里了?怎么一直都没看到你们呢?”
张元宝一下子寒毛都竖了起来,感觉背脊发凉,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张满银连忙将张元宝抱住。
张满银也是变了脸色,本来以为张叫花这一段时间已经没再看到五个小鬼了,没想到今天晚上五个小鬼有冒了出来。马冬花也是一脸的紧张。
张有平与刘荞叶也一下子紧张起来,好不容易消停了一点时间,金虎他们竟然又冒了出来。
张叫花噗嗤一笑,“你们别紧张,我骗元宝哥哥的。”
“兔崽子!这种事情能骗人么?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啊?”张有平猛地站起来,要去揍张叫花。
刘荞叶连忙将张有平拉住,“臭小子,还不快跟爹认个错,保证以后再也不这样了?这种事情不能骗人的,知道么?”
马冬花也说道,“叫花,你娘说得对。这种事情骗不得人的。今天就算了,以后别这样了。”
张元宝一听是骗人的,终于放下了心,不过回头看了张叫花一眼,发现这家伙竟然没有挨打,这,这怎么行呢?于是他继续哭嚎。
“叫花,以后不许这样吓人。看把你哥哥吓成什么样子了。有平,叫花的事情,我觉得还是要找人看一看。不能一直这么拖下去。”张满银在张叫花的事情上对儿子儿媳的作法一直有些看法。
“爹,我看也没什么。叫花现在已经看不到那些东西了。完全没有必要找人了。”张叫花已经见识过崽崽的本事,如果有事,他自己也对付得了。如果他自己对付不了,到哪里去找比崽崽更厉害的梅山水师呢?
“每次我跟你说,你都是这句话。”张满银对张有平的态度非常不满。
“别说这些了。既然叫花没事了。找不找人看,都不重要了。”马冬花见气氛有些僵,连忙出来化解。
“哼!”张满银很是不悦,将筷子往桌上一放,没胃口继续吃了。
张叫花不管大人们说什么,一直只管吃,他脚边的小灰狗也很有口福。张叫花生怕小灰狗被骨头卡住喉咙,专门挑没有骨头的肉给小灰狗吃。自己反而吃写带骨头的。桌子底下,被扔了一地的骨头了。邻居家的两只狗也跑了进来,专门捡桌子底下的骨头吃。
小灰狗对两只外来户非常地戒备,虽然那些是它不会去吃的骨头,它对这些在它地盘上捡骨头吃的同类依然非常地排斥。
“汪汪!”小灰狗虽然比邻居家的狗矮了一截,身材也小了几倍,但是在自家地盘上,小灰狗气势汹汹,动不动就对着外来户猛吠。
张元宝见没办法让堂弟挨打,于是把主要的注意力全部放到了吃上面。他也一个劲狂吃。有个时候骨头没嚼碎就一口吞下去。结果很快就悲剧了,野兔身上很多小骨头,虽然刘荞叶将兔肉切成很快一块,骨头也尽量剁碎。但是依然有拇指大一块的骨头。也有很多骨头刺。
张元宝吃得太快,虽然避开了大骨头,却没有避开骨头刺,一根锋利的骨头刺入到喉管之中。
“哇……”张元宝又哭了起来。
“又怎么了?我的小祖宗!”张满银虽然比较宠溺这个头孙,但是总是哭个不停的孩子也总会让人嫌弃。
“卡到刺了!”张元宝一边哭一边说道。
“喝口水。”马冬花一开始并不在意,去瓦缸里舀了一瓢水。
但是不管用,张元宝喝下一大口水,骨头刺依然挺拔在喉咙里。
张满银马上使出他的绝招,“吞口饭下去,就好了。”
张元宝又吞了一口饭,可是这一回的骨头刺非常的难缠,两次尝试都失败了。
第60章 化骨水
张元宝又是一个娇气的孩子,稍微有点痒痛,就足够让他满地打滚了。更何况是这样严重的情况呢?
“啊!痛死了……啊……我要死了……”张元宝身体像一条鱼一样,直接滑到了地上。怎么扶也不肯起来。
张叫花见不得这么娇气的屁孩,虽然他也是屁孩一个。但是他好像从记事开始,就似乎没学会怎么去撒娇。
张满银急得满头大汗,“宝崽啊,莫哭莫哭。”安慰了头孙又扭头向张有平说道,“有平,你去倒一碗酸水来。”
刘荞叶连忙去酸菜坛子里装了一小碗酸水出来,递给公公。
张满银结果酸水,然后极尽慈爱地向孙子说道,“宝崽,莫哭,喝了这碗酸水,野兔骨头就变软了。”
张元宝虽然娇气,但也不傻,现在这事情不是撒娇能够奈何得了的啊。所以很听话的皱着眉头将一碗酸水慢慢地喝下。
张叫花看得都忍不住打了一个颤,这酸水酸得打尿颤,喝这么一大碗,可想而知。
一碗酸水喝下去,张满银又问道,“宝崽,骨头下去了没有?”
“没有。还在喉咙里,越来越痛了。”张元宝咽了口唾液,结果发现喉咙的兔子骨头似乎刺得越来越深了。都有一种要刺穿喉咙的感觉。难道这是要死了么?张元宝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不急不急。荞叶,给元宝弄个饭团来,吃口饭,看能不能把骨刺带下去。”张满银说道。
刘荞叶又去锅子里抓了一把饭过来。
“宝崽,快快,吃一大口饭,冲吞下去,肯定能够把骨刺带下去。”张满银鼓励着张元宝。但是效果并不好,反而由于多次吞咽导致骨刺刺得原来越深了。
马冬花特意去喊了张有连两口子过来,这个时候也赶到了。张有连还特意去喊了赤脚医生刘宗太。可是人家不愿意来。人家说了,鱼刺骨刺,就算他看到了,也没办法取出来,因为没有工具。喉咙里卡到了骨刺得去医院,人家医院有工具,才能够将骨刺去出来。
要去医院,只能等天明,但是这一晚上这么长,以张元宝这娇气的性子,这一夜怎么熬得过去啊!
“要不去跟马道长讨碗化骨水吧?”张叫花大婶胡小青说道。
张满银与马冬花对视了一眼,张有平也与刘荞叶对视了一眼,都是神色复杂。
张有连摇摇头,“听人说马道长在我们梅子塘这里吃了大亏,以后再也不会到这边来了。”
“啊?那这可怎么办呢?”胡小青焦急地看着张元宝。
“化骨水我也会啊。”张叫花声音不大,但是正好屋子里感刚刚很安静,张叫花的话自然能够让每个人听到。
“小孩子别捣乱!”张满银不悦地说道。现在都火烧眉毛了,孩子还来捣乱,自然让他生气。
张有平与刘荞叶却是神色一动。张有平自然是愿意儿子化一碗化骨水,救了侄子的急。而刘荞叶则不太愿意让崽崽做这样的事情。刚刚才被公公呵斥了呢。而且大哥大嫂也一向不待见张叫花。在这个大家庭中,张叫花与张元宝同样是孙子,但是张元宝的家庭地位比张叫花高了不知道多少。但是刘荞叶也是善良的,看着张元宝一个孩子吃这么大的苦,内心隐隐有些不忍。所以她的表情是复杂的。
胡小青见张叫花拿她的崽崽当成儿戏,心里很是不忿,“老弟嫂,你快管管你家叫花吧!都什么时候了,元宝都痛苦成这个样子了。叫花还拿他当儿戏。要是别人家的孩子,我上去就给一巴掌。”
“叫花!你到房里去。小孩子别在这里胡闹。”刘荞叶本来心里还犹豫,现在听大嫂这么一说,拉着崽崽就往房间走。
张有连这才说道,“小青,你乱说个什么啊?”
“我乱说了吗?我宝崽痛苦成这个样子,叫花还在那里笑嘻嘻地。小孩子不懂事,大人也不懂事啊?”胡小青很泼辣,一句话就把男人给凶得哑口无言。
“嫂子,叫花本来也是一片好心。既然你不信那就算了。现在你们还是先想办法怎么治元宝的骨刺吧。”张有平见婆娘被大嫂放泼给骂了,也是恼火得不得了。
“好心?我没看到什么好心,我只看到落井下石!”胡小青几乎是吼了出来。
“本来叫花确实会化化骨水,既然你们不相信,那就算了。何必骂人?叫花刚才是落井下石么?我怎么没看出来?”张有平也是来火了,瞪着眼睛吼了一句。
胡小青连退了几步,胡小青嫁到梅子坳来之后,可是亲眼看到过张有平打架的,村子里的老少爷们都惹不起张有平。那个时候,她跟公婆相骂,只要张有平出来吼一嗓子,她就只能退缩。倒是结婚之后,脾性好了很多。但是刚才这瞬间,他又变成结婚之前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莽撞小伙子。胡小青还真担心张有平上来就给她一巴掌。胡小青吓得连退了好几步,直到背靠在墙壁上。
马冬花连忙将小儿子拉住,“都少说两句。现在最重要的是想办法将骨刺从元宝喉咙里取出来。”
“叫花会化化骨水?”一直不声不响抽旱烟的张满银吧嗒吧嗒了两口旱烟,一股灰烟从他嘴里冒了出来。
张有平这一回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他说会,应该是会的。”
“那就让他试试。”张满银想了想说道。他知道这个孙子不一般。上一次把马道长吓跑了,他就知道了。而且事到如今,试一试也没有什么损失。
“试一试?要是出了什么毛病,谁来负责?”胡小青不干。
“那你说怎么办?不试的话,你就把元宝带回去!等天亮了送医院去。反正卡住骨刺也不会死人。”张满银来火了,他的家长权威受到了挑战。
这一下,胡小青不说话了,不过她心里在想,“你试得好就好,试得不好,看我不把这里闹翻了!”
第61章 抢水喝
看着胡小青那个样子,要不是怎么说这个侄儿还是亲的话,张有平根本就不想搭理。但是有什么办法,本来两兄弟以前关系不错。但是自由有了这个胡小青,哥哥耳根子太软,家里完全是胡小青说了算。还有这个侄子,张有平以前没少给他买糖果吃,以前一看到这个满叔,就满叔满叔地喊得亲热得不得了。等张有平有了孩子,胡小青又开始兴风作浪了。似乎在老张家,她儿子才是嫡孙一般,而他张有平的儿子就只能当她胡小青儿子的陪衬一般。
张有平走进房间,小声叫了一声,“崽崽。来,上给你元宝哥哥化一碗化骨水。”
张叫花正准备过去,却被娘拉住了。
刘荞叶坐在床沿,瞪了张有平一眼,“崽崽别去。别人不把你当人,你还凑过去干嘛?”
“不看僧面看佛面。元宝毕竟是咱亲侄子。咱们什么事都不做,你说好么?在客公家里,嫂子做那么过分,你不也得让叫花给喜子做法么?你看我说什么没有。”张有平知道婆娘的心思。
张有平这么一说,刘荞叶自然没什么话说,松开了崽崽的手。
“唉,咱们不跟她做一样。”张有平知道婆娘心里不好受,看着她伤心的样子,心底不由得一软。
“这些道理我都知道哩。可我就是不想让崽崽受委屈。”刘荞叶眼角已经变得湿润。崽崽是她的心头肉,谁让崽崽受委屈,她就心疼。
张有平拉着崽崽的手,“崽崽,你去化一碗化骨水给元宝哥哥。婶子说什么,你别理她。知道么?”
“嗯。”张叫花不喜欢婶子,也不喜欢跟婶子一样横蛮不讲道理的元宝哥哥,但是他听爹娘的话。去橱柜里找了一个瓦碗,在水缸里舀了一碗水,张叫花便在堂屋里走起了罡步,左手端着碗,右手掐法指不停地在瓦碗中画,口里念念有词。
张叫花在化水的时候,张家一大家子人都来到了堂屋。
张叫花念的咒语跟平常水师念咒语一样,声音很小,声调也如同唱歌山歌一般,一般人很难听清楚咒语的内容。
张满银神色凝重,他毕竟是见识广,这种事以前在乡里是比较常见的。他看得出来,叫花做的这仪式是很正宗的。这罡步不是小孩子过家家能够糊弄的。但是他有些迷惑,叫花没有拜过师,也没听说他跟谁学过,村里姓张的也没人会这个。叫花又是从哪里学过来的呢?
马冬花的眼神里也是充满了迷惑,同时也充满了担忧之色。她在担心叫花画的水是不是真的有效。元宝实在太娇气了,如果不这么娇气,忍一忍,一晚上过去,去镇上医院让医生将骨刺取出来,就没什么事情了。这点苦痛在农家,又算了什么苦痛呢?这孩子,还是太娇气了。这个大儿媳平时太霸道,现在大孙子也完全跟她一个个性。以后只怕不是什么好事啊。看来以后要寻个机会好好跟胡小青说说这事了。
张有连直关心自家崽,一直细声软语地在哄崽。但越是哄,元宝反而哭得更加惊天动地,还以为除了什么天大的事情。
胡小青则是一脸轻蔑地站在门口看着堂屋里,她依然不相信这个侄子能够弄出什么化骨水来。心里对这一家人如此期待张叫花的化骨水很是不屑:“封建迷信!”
别人或许以为张叫花这么又是跳又是念咒语,又是用手画水,必定是随便糊弄而已。但是张叫花自己却明白,这些步骤可不是糊弄人的。在炼水的过程中,张叫花能够感受得到,有一种神秘的东西从天地之间涌入自己的身体,然后汇集到手指上,融入碗中的水中。当那种神秘的东西进入碗中之后,碗中的水已经不是之前的清水,而是可以治病的药!这种感觉张叫花说不出来,那种神秘的东西也完全是张叫花感觉到的。无形、无色、无味。但是张叫花能够感觉到那种物质真真切切的存在。
仪式完成,张叫花端着化骨水走到爹面前,他没有直接送过去给张元宝。
“快快,给元宝喝下去。”张满银急切地说道。
“别哭了别哭了,喝了这碗化骨水,卡在喉咙的骨头就自然化掉了。”张有平端着碗来到侄儿身边。
张有连欣喜地说道,“宝崽,宝崽,别哭了,喝了化骨水就好了。”
胡小青也走了过来,虽然她不信,但是心里还是愿意能够出现奇迹的。
张满银与马冬花则是期待这化骨水发挥作用。
张元宝还在不停地哽咽,喝了一小口,还呛了一下。水从鼻子里呛了出来。不由得有哇的哭了出来。
“我就说别信封建迷信,你看骨头没化掉,人还要给你们给呛死。”胡小青忍了很久了,现在终于可以借机发作出来。
张满银、马冬花也略有些失望。
张有平不悦地说道,“这一口都没喝到,哪里这么容易见效的?”
“人都给呛到了,还要怎么办?难道把我崽灌死啊?”胡小青回头瞪着张叫花。张叫花倒是不怕这个泼辣的婶子,也瞪着眼睛跟这个泼妇对视着。他寻思,这个泼妇要真的敢对他动手,他会给她一点颜色看看。
虽然呛了一下,还是有一些化骨水进入到张元宝的口中。张元宝哽咽了一下,吞咽了一口唾液,却发现刚才还很痛的喉咙竟然好了很多,感觉不怎么痛了。
“爹啊,我还要喝水!”张元宝大声说道。
胡小青还准备继续发作,却没想到张元宝自己动手抓住张有平手中的碗,咕嘟咕嘟一口将碗中的水全部喝光。
众人一开始也以为这化骨水没有用。但是没想到张元宝会突然抢水喝。
第62章 我就是要吃肉
张元宝一碗水喝完,不哭不闹了,眼睛又朝着桌子上的那一钵兔子肉。
“我还要吃兔子肉。”张元宝刚刚吃得很爽,但是被一根骨刺弄得没吃过瘾。现在喉咙里似乎一点都不痛了,便又开始惦记那香喷喷的兔子肉。
“还吃!刚刚差点被害死就忘记了?”胡小青瞪了自家崽一眼。
“小青,怎么说话的?人是我带过来的,你要是怪的话,就来怪我。”张满银自然是希望一家人和和气气的。现在胡小青无理取闹,让他很是不高兴。
一直不说话的张有连也回过头来瞪了婆娘一眼。
胡小青知道自己理亏,没再说话。
张元宝平时惯纵惯了,向来是想要什么就必须要达到目的。见胡小青阻止,立即撒起娇来。
“吃吃吃。叫花,你跟你哥哥一起去吃。”张满银看得直皱眉头,什么东西都不能比。平时觉得小孩子撒撒娇没什么。但是把两个孙子放在一起比一下,这差距简直太大了。大孙子大好几岁,结果还没小孙子听话。而且越来越觉得大孙子这种骄横的样子讨厌了。回头得好好说一说有连两口子了,孩子这么娇惯可不是好事。殊不知,孩子被这么娇惯,他自己何尝不是主要责任人之一呢?
刘荞叶一直没从房间里出来,把鞋子一脱,和衣在床上睡了。
张叫花与张元宝吃得很香,尤其是张元宝,吃东西的时候,动静特别大,嘴巴里一直发出哼哧哼哧的声音。跟小猪崽吃潲一般。
张满银与马冬花也不好意思上座去吃了。就站在一旁看着。
胡小青不仅泼辣,也是个好吃的女人,看着两个孩子吃得那么津津有味,不由得也是食指大动。
“有平,你们这兔肉哪弄来的啊?”这女人倒是不好意思说自己想尝尝味道。就拐弯抹角地说了这么一句。
都说得这么明显,谁听不出来。张满银与马冬花对视了一眼,眼神里带着鄙夷之色。刚刚还蛮不讲理撒泼,为了一口吃的,又做出这般丑态来。
“叫花在山里打的。”张有平自然知道胡小青的意思,但是他偏偏不顺着她的意思说一声:大哥大嫂也尝尝鲜吧。
胡小青还等着张有平后面的话呢,但是张有平故意转了话题,跟父母去说话去了。
胡小青恼羞成怒,走过去一把将张元宝拉起就往门外走,“没吃过东西吗?爹娘短过你吃的么?别人没请你来,你也没脸没皮地跑过来!”
张元宝手里还拿着一块兔肉,啃得是满头大汗,结果被胡小青一巴掌打落到地上。两只野狗立即冲了过来,但是小灰狗反应更快,飞跑过来,就扑向那块兔肉,将兔肉咬在口里之后,恶狠狠地对着外面来的两条狗。
“哇……”
张元宝哭嚎起来,一边哭还一边大声说喊:“我要吃肉!我要吃兔肉……”
胡小青不管不顾地拖着张元宝就往门外走,回头还吼了男人一句,“张有连,你回去不回去?”
张有连连忙起身,有些尴尬地看着父母与弟弟说了一句,“我,我先回家去了。”
“没出息的东西!”张满银对大儿子这种样子非常地不满意。
马冬花摇摇头,“算了算了,别说了,我们也回去吧。”
“爹,娘,等等。”张有平从橱柜里将那一碗没动的兔肉端了出来,“这碗兔肉没动。本来准备给你们端过来的。”
张满银与马冬花自然明白张有平的意思,却没有去接张有平手中的碗。
“我们都来吃过了。叫花现在还在长身体,让他多吃一点,这孩子身子骨还单调了一点。(单调这里是瘦弱的意思)。”马冬花看着吃得非常投入的小孙子,笑了笑。
张叫花一直认真的吃兔肉,对于身边发生的一切似乎没有看到一般。他已经习惯了不被别人理会与不理会别人。
“回去吧。”张满银因为刚才发生的事情,心情不是很好。
马冬花还特意去了一下儿媳的房间,“荞叶,睡了么?”
“娘,我就有些困,在房间里打个盹。”刘荞叶连忙从床上起来。
“睡吧睡吧。别起来了。不早了,我们准备回去了。晚上的事情,你嫂子做得过了。你别跟她一般见识。她就是那个性格。”马冬花劝慰道。
“娘,我没事。就是没让你们二老吃好。娘,你等一下,橱柜里我还留了一碗,你带回去。”刘荞叶匆匆走进厨房,将男人刚放进去的那碗兔肉又端了出来。追上去塞到婆婆手中。
儿子端过来的,马冬花没有接,儿媳端过来的,马冬花推辞了一番便接到了手中。这中间的区别,老人看得很明白。
“崽崽,怪不怪娘把留给你明天吃的兔子肉端给爷爷奶奶啊?”刘荞叶回到家里问吃得肚子圆圆的崽崽。
张叫花一点都在乎,“没事。等我把三只小野兔养大了,生了兔崽崽,以后天天有兔肉吃了。”
刘荞叶噗嗤一笑,“小野兔哪里能长那么快啊?”
“那我到山里去再打几只回来。”张叫花圆圆的大眼睛转了几圈,又想出了新的办法。
“不行,山里太危险,不能随便去山里了。”刘荞叶连忙摇摇头。
“一点都不危险。老道士教我的法术很管用哩。大野猪都拿我没办法。”张叫花得意洋洋地将他摆脱大野猪追杀的事情说了出来,可把娘吓坏了。
“以后不许去山里,不然娘不要你了!”刘荞叶柳眉竖起,大声向崽崽说道。张叫花的话可把她吓坏了,崽崽在山里竟然经历了这么危险的事情。
张叫花傻眼了,转头向爹求助。
“别看我,我也肯定是不会同意你去山里打猎的。”张有平笑呵呵地说道。顽皮的孩子怎么可能没遇到一点危险?捅马蜂窝、抓蛇……这些事情张有平小时候也都干过啊。只是像崽崽这样被一头几百斤的打野猪满山的追杀并没有经历过,应该很刺激吧。张有平有些羡慕崽崽竟然学到了梅山法术。要是着急小时候也会梅山法术……哎哟。
张有平想得出神,结果被刘荞叶掐了一下。
张叫花不做声了,心里则想道,你们又不能绑住我的脚和手。
第63章 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
张叫花总结上一次的打猎过程,觉得之所以遇到了那么大的危险,主要是小灰狗不够机灵。所以他总结出了一下几点。
第一点,小灰狗必须要有个霸气的名字。方便称呼,同时也显得有气势。他想起一个剿匪片里面的土匪名字钻山豹,用来做小灰狗的名字非常霸气。赶山狗就是要满山钻,还要像豹子一样的霸气。
第二点,小灰狗还不够聪明,要加强训练。于是张叫花花了买了一个乒乓球,谁知道刚丢出去,钻山豹就发疯一般,把乒乓球咬成了碎片。所以张叫花不得不对计划进行了修改,将训练用的道具,变成了从别人家做木工活那里捡来的一截一指长宽小木块。但是很快发现,钻山豹一开始兴趣挺高,多玩几次就一点兴趣都没有了。张叫花还是不懂,训狗是需要用食物激励的啊。
后面还有很多计划,但是在第二点没能够成功执行的情况下,后面的计划也处于待启动状态。
正如张有平两口子预料的那样,张叫花会成了梅山(梅山即梅山水师)的事情隐瞒不了多久。事实也正是如此。胡小青那张嘴巴,什么事情到了她那里,立即会宣扬得满城风雨。
全村人看张叫花的眼神开始带着一丝畏惧。小孩子们更是离张叫花越来越远了。倒是哑巴依然将张叫花当成救命恩人。哑巴这一点品质还是非常好的。哑巴很犟,无论张本瑞两口子如何私下教育,也无法改变得了。
“叫花,你星期天打到一个兔子啊?那兔子肉好吃么?”哑巴为了跟张叫花一起去上学,一早就等在村口大路边的,一看到张叫花,立即从那块巨大的石头上跳了下来。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纸包糖塞到张叫花手中。
看在纸包糖的份上,张叫花还是决定理会一下哑巴,“嗯,什么肉也要比咸菜好吃。”
“那是的。兔子肉当然好吃。我姑姑家养了兔子。过年的时候,给我们送了一腿兔子肉来了。比猪肉好吃多了。”哑巴其实早就忘记了当初吃兔子肉是什么味道了。但是吃肉,那就是吃肉的味道呀。
“我捉了三只野兔崽回来了,等养大了,杀了肉也给你尝尝。”张叫花品味到了纸包糖的甜味,心情大好,给哑巴打了一张白条。
“啊,你还捉了野兔崽?太好了。我家种了奶草(一种青饲料,折断之后,会出现白色乳汁般的液体)。兔子最喜欢吃。放学了,我去给给你割一点喂兔子。”哑巴一听到将来有肉吃,连忙说道。
“要得。你别给你娘知道了。你娘凶得很。到时候又要闹的。”张叫花也知道,村里人养兔子,经常喂奶草。
这个时候,村子里的孩子都在往梅子坳小学赶。在一渡水中学读初中的孩子,家里条件好了买了凤凰牌载重车,一路上不停地摇铃铛,叮铃铃的声音撒了一路,神气得不得了。
“以后我上初中,也要买自行车。我姑姑家就有一辆载重自行车,我学了几回,就会采三角架了。”哑巴艳羡地看着远去的自行车。
张叫花舅舅家里也买了自行车,只是张叫花之前不受舅母待见,娘不让他去碰舅舅家的宝贝疙瘩。那辆自行车可是舅娘嫁到兰蛇溪村的最珍贵的嫁妆。
“我要自己赚钱买一辆。”张叫花自然也羡慕那个在风中飞的少年。
村里上小学的孩子几乎都是一路去上学的。一群几个人,走到谁家门口,就一起大声地喊谁的名字。
“元宝,元宝。”几个屁孩大声朝着张有连家院子大声喊。
“来了来了。”张元宝背着书包从屋子里冲了出来,嘴里还不停地嚼东西。
张叫花家从来没有这种境况,哑巴也不敢名目张胆地去找张叫花。要是金虎他们几个没出事,或许会每天这样去叫张叫花。于是张叫花又开始想那几个小伙伴。
说来也奇怪,张叫花想到这几个小伙伴的时候,戴在手腕上的铃铛竟然传来了一种怪异的感觉,张叫花似乎能够感受到五个铃铛中小伙伴们的情绪。
在梦里,老道士已经教过张叫花铃铛的用法。但是张叫花从来没有成功将五个小伙伴放出来。完全按照老道士的方法去催动铃铛,可是铃铛却一点反应都没有。张叫花念的咒语如同牛入泥海之中一般。
但是今天,张叫花似乎感受到铃铛里传回来一股熟悉的呼唤。他隐约听到五个小伙伴在呼喊他的名字。
“叫花,叫花。”哑巴结结巴巴说了很多话,却发现张叫花一直充耳不闻,连忙拉了拉张叫花的手。张叫花这种样子,让哑巴有些害怕。因为马金秀经常在他跟前说,张叫花能够看见鬼。小孩子总是怕鬼的。
不远处的张元宝却与他通行的小伙伴吵了起来。
“不许你们这么说叫花。他是我弟弟!”张元宝不满地大声向几个小伙伴说道。
“元宝,你怎么回事啊?你不是一只很讨厌叫花的么?今天怎么帮叫花说话了?”一个小伙伴不解地问道。
张元宝哼了一声,“他是我满叔的崽,跟我是堂兄弟。我当然要帮他!你们以后不许欺负他。不然的话,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张叫花与哑巴两个惊奇地看着张元宝,这一幕让他们两个有些不可思议。
张元宝也看到了走在后面的张叫花与哑巴两人。
“叫花,以后在学校谁欺负你,你告诉我就是。哥帮你收拾他!”张元宝说完就牛气哄哄地走了。
欺负?张叫花想来想去,没没想出来,谁欺负过他。大家都对他避之不及,谁敢去欺负他?倒是一直说大话的张元宝,在学校里挨揍的日子不少。张元宝虽然是膘肥体壮,同龄人中,战斗力无人能敌,但是耐不住别人家有哥哥姐姐啊。所以,张元宝被收拾的时候不少,经常听得到胡小青杀到别人家里去,跟别人干架。
第64章 大蛇
张叫花需要堂哥的保护么?当然不需要。但是堂哥的话让张叫花还是有点意动的,毕竟是兄弟嘛。无论在家里怎么样,出了门当然要一致对外的。农村里很多事情都是比兄弟多的。就比如争的地基,一言不合,就把兄弟全部叫过来,捋袖子一起上。毕竟村子里像张有平那样一个人能够干翻好几个人的人还是不多见。
“叫花,元宝咋突然转性了呢!”哑巴有些疑惑地抓了抓脑袋。
“我咋知道?”张叫花也没搞明白咋回事呢。
走到学校门口的时候,一堆人围在墙角边,手里都还拿着棍子。
“别打,别打!去喊老师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张叫花与哑巴对视了一眼,也连忙围了过去。
确实是张元宝的声音,但是事情却不是他们所想的那样。张元宝并没有挨打,而是这群屁孩在学校墙角边围住一条黑色的大蛇。这蛇被一群手里拿着棍子打屁孩围住,也不敢乱动。不停地向屁孩们吐着信子。
这种蛇叫乌梢蛇。屁孩们都认识,乌梢蛇没有毒性,所以屁孩们才敢大咧咧地将它围住。要是五步蛇什么的,这群屁孩早就跑光了。
“这是家蛇,打不得!”张叫花忍不住说了一句。
听到张叫花的声音,站在他身边的几个屁孩,连忙闪开,让出一个缝隙出来。
“这是学校,又不是家里。怎么就打不得了?”跑马栏组队马四保不屑地说道。
“反正是打不得。它抓老鼠吃掉,又没惹到你,你打他做什么?”张叫花皱了皱眉头。
“叫花说打不得就打不得。这么多废话干什么?”张元宝觉得自己作为哥哥应该给弟弟出个头。
“这蛇就算是家蛇,也不是你们张家人的家蛇。我就打了,你管得着么?”马四保说道。
马四保一开腔,跑马栏的几个学生也立即呼应。
“就是,我们马家的事情,关你们张家屁事。”跑马栏的马东桥也站立出来,一边说话,手里的棍子直接朝着那条很大的乌梢蛇头上抽去。
“我就告诉你们打不得。你要打,随你们的便。到时候出来事情,你们别后悔就是。”张叫花说完,扒开人群就往外走。
哑巴也跟了上来,“叫花,这蛇怎么不能打啊。我爹说见蛇不打三分罪。打蛇不是好事么?”
“好个屁。你不去惹蛇,它根本不会攻击你。反而还专门吃老鼠。这蛇本来就藏在这里,又没吓到人。这蛇这么大,也不知道活力多少年了。你要是打了它,周围十里八乡的蛇都要给它报仇。因为它是蛇王。”张叫花看得出来那条蛇虽然是无毒蛇,但是无论什么动物,活的时间长了,总会拥有普通动物没有的灵性。张叫花在这条乌梢蛇身上看到了一丝灵性。就知道这条蛇不一般。
张叫花顺便将张元宝拉了出来。张元宝刚刚说要保护自己,自然要投桃报李,让张元宝避开一场祸患。
“叫花,这蛇真的不能打啊?”张元宝还只是觉得这蛇有些可怜,所以阻止别人打蛇。并不知道这蛇能不能打。
“当然打不得!这是蛇王!”根本不用张叫花再开口,哑巴早已抢着将张叫花刚才的话复述了一遍,然后在最后表明版权所有,“这都是叫花告诉我的。”
“我就知掉打不得。这么大的蛇,打死了会有过的。”张元宝很是赞同,立即蹬蹬蹬跑进学校,把学校老师给叫了出来。
但是就是这么一会儿功夫,马四保已经带着一群屁孩乱棍将那条大蛇打死了,用棍子挑出来,足足有三四米长。
校长马立松也是跑马栏的人,出来看到蛇已经打死了,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马四保几个一两句。至于张叫花说道什么蛇王不能打,他是一点都不当一回事。作为一校之长,传播社会主义科学文化的桥头堡的负责人,怎么能够相信封建迷信呢?
“校长,他们把蛇王打死了,会出事的。”哑巴有些不甘地说道。
“什么蛇王?就是一条比较大的蛇而已。作为九十年代的少年儿童,你们应该积极抵制封建迷信。以后不要在学校里宣扬什么封建迷信了。作为九十年代的少年儿童,你们是祖国**点钟的太阳,是祖国的花朵,要相信科学,抵制迷信。好了,今天的事情就到这里吧。都去上课吧。”马立松的口才自然不是哑巴能够相比的。
张叫花没有说什么,他知道无论如何辩解,别人都不会相信。这件事情,本来跟他就没有什么关系,也懒得去多说什么。可是,张叫花刚抬脚准备往教室的方向走,就被马立松叫住了。
“张叫花,我早就听闻你的事情了。正想找你说一说你的事情。”
张叫花停了下来,有些迷惑地看着马立松。
“我知道,跟你一起长大的几个孩子都出来事情,浙江爱你事情让你难以承受,我是可以理解的。但是你也不要背着太重的包袱。更不要相信农村里的封建迷信。我听说,你经常说一些子虚乌有的事情。这可不好。你是学生,应该相信科学。算了算了,这事情也不能全怪你。你赶回教室上课吧。”马立松摆摆手,张叫花立即撒腿跑进来教室。
马四保却还舍不得那么一大条乌梢蛇,一丈多长,好大一块肉啊。山里人吃蛇是经常的事情。这么大一条蛇,扔掉太浪费了。
“马四保,怎么还进教室呢?”马立松看到马四保皱了皱眉头。
“校长,我想把这条蛇送回去。扔到这里太可惜了。”马四保说道。
“去吧去吧。快去快回。”马立松心里也寻思,是不是晚上去马四保家里做个家访呢?
张叫花看到那条死去的乌梢蛇,心里就咯噔了一下。这件事情只怕不会这么简单的结束。这种蛇真是不能打的。在梦里,张叫花与师父行香火的时候,就曾经遇到过这样的事情。
龚子元看到张叫花总是往窗外看,皱了皱眉头,“马上就要考中考了,有些人还不把精力放到课堂上。到时候考个不及格,回去怎么好意思见爹娘呢?”
第65章 卖符给老师
那个时候的屁孩们的童年生活还是很阳光幸福的。没有辅导班、没有做不完的作业,考试完了,也很少会被责骂。反正大家的正业都是务农,读书多少没有太多关系。只是考试不及格,回去面子上总有些过意不去。弄不好,要好长一段时间成为左邻右舍闲谈的话题。
张叫花对这个不太在乎。他对学习没有多少兴趣。坐在教室里也很是枯燥无味。
“天空那么蓝,我却要坐在乌黑的屋檐下,看着漆黑的黑板,看着枯燥无味的白纸黑字。”张叫花心里这么想。
张叫花现在满脑子都是梦里作为梅山水师四处闯荡、除魔卫道的惊险刺激的事情,可比坐在教室里上课好玩多了。本来瞌睡就多,坐在教室里挣扎一会儿,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龚子元已经习惯了有这么一个爱睡觉的学生,有时候他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农村的家长对成绩也没有什么太高的期望。这个学生有些特殊,平时就比较孤僻,班上除了哑巴意外,根本没人肯跟他玩。现在是固定与哑巴坐一凳了。而且在教室里除了睡觉,也从来不影响别人。一开始,龚子元还经常叫醒张叫花,但是在批评教育了很多次之后,张叫花依然我行我素,龚子元就放弃了。“
“教育不是万能的。”龚子元如是安慰自己。
张叫花对上课也不是完全没有兴趣,他对画符课,哦,是美术课还是很感兴趣的。音乐课也不错。当然最好玩的还是体育课。不过张叫花在上课的时候做的事情通常跟上课内容有些不一样。上美术课,老师让画画,他总是画符,上音乐课,别人唱歌,他念咒语,上体育课,别人在做第七套广播体操,他在走罡步。
一开始别人都没看出来其中的秘密,但是马四保同学对张叫花非常关心,尤其是经过了打蛇的事情之后,时不时地会去盯着张叫花。
“老师,张叫花没在画画,他在画鬼画符!”马四保站起来向兼任美术老师的龚子元老师说到。
龚子元本来不想去管学生画什么,反正就是消磨时间而已。梅子坳就几个老师,每个老师都是身兼数职。他也不是什么美术专业出身,自己上学的时候,也是画个四不像。但是有好事的学生把这事情挑明了,作为班主任兼语文老师兼美术老师兼体育老师的他,就不能够不闻不问。
龚子元走到张叫花的身边,后者一点也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依然在很认真的画一个非常古怪的图案。龚子元是农村出身的,自然也懂一点传统文化。那不是什么画,而是符。
“你这画的是什么?”龚子元问道。
“安宅符。”张叫花也没有隐瞒。他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别的同学同样在画乱七八糟的事情,为什么他就不能够趁着这工夫将给家里准备的安宅符准备好呢?虽然自从那天之后,黄鼠狼似乎已经很长时间没来村子祸害家禽了。但是张叫花还是决定将安宅服画出来放在家中。
“这是真的安宅符啊?”龚子元很是吃惊,他虽然看不懂符,但是张叫花画的确实像模像样,就算张叫花骗人,这骗人的水平是不是太高了一点?
“当然是真的啊。这纸张用的可是正宗的符纸,到葛竹坪镇才买得到。这墨水用的是朱砂……”张叫花将他用的材料一一说了说。
其实他也早注意到张叫花了,别人上美术课,都是铅笔,他上课拿着一支毛笔。没想到他用的笔竟然是正宗的狼毫笔。
张叫花却知道这不是什么好符笔。一支好符笔得用有灵性的野兽毛制作而成的。但是这支毛笔用的却是极为普通的狼毫。老道士的符笔比这就好多了。
“算了算了,你继续画吧。要不你给我也画一道安宅符吧。”龚子元随口说道。其实他也是心中一动,最近他住在梅子坳小学的教师宿舍里,每天晚上听到门响。虽然山里风大,这里的房门也就是一般的单层木板门,被风吹得响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但是最近经常睡到半夜突然醒过来,却发现自己仿佛被什么东西压住,想起来怎么也起不来一般。
龚子元在资江师范读书就在杂志上看过关于“鬼压床”的医学解释,在医学上,这种情况叫睡眠瘫痪,睡眠瘫痪症则是因在快速动眼期中不知是什么原因,意识已清醒过来,但是肢体的肌肉仍停留在低张力状态,而造成不听意识指挥的情形。常会因身体出现不正常状况而大脑无法解释,加上恐惧的幻想,造成幻觉现象。
但是龚子元觉得真实情况可能不是这么一回事。我每次都能够清晰地感受到那种被压的感觉。那是一种死亡来临的无力挣扎的感觉。实在太过恐惧了。最近一段时间,因为这一情况频频发生,龚子元的睡眠质量非常差。都能够看得出来明显的黑眼眶了。
张叫花抬头看了龚老师一眼,想了想说道,“我得说买这些材料好贵的。”
张叫花手上只有够画几份安宅符的材料,这些安宅符,张叫花都已经分配好了。要是给了龚老师,就不够分了。再让他爹张有平去多买几份,估计会比较困难。
“老师不会白要你的。”龚子元脸色一愣,很快露出了一丝笑容。他没想到张叫花会直接问他要钱。
“那我让我爹再去镇上买一些材料回来,今天画的这个安宅符就给你了。”张叫花将刚刚画好了一道安宅符折叠了几下,递给龚子元,“放到枕头底下就行了。”
龚子元掏出五块钱,“五块钱够了么?”
“够了。”张叫花也不知道多少钱才够,但是五块钱在他眼里已经是一笔巨额了。张叫花将五块钱随手放进书包里。
龚子元拿着那道安宅符,心里又有了一丝后悔。倒不是他嫌这道符太贵,而是他担心被自己的学生给糊弄了。这才是一年级学生啊。怎么自己一下子就相信了,还掏钱买符。这要是让被人知道了,只怕会笑掉大牙。
张叫花心里则乐开了花,竟然还能赚钱。一个安宅符就能够卖五块钱。要是卖几百几千个符出去,那不是成万元户了么?
第66章 密密麻麻都是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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龚子元刚参加工作没多久,一个月不到一百块钱的工资,这五块钱差不多就是他两天的收入了。虽然在田子冲小学教书,基本上没有太多的开销,但是五块钱也够龚子元肉痛一下。
“张叫花。”放学的时候,龚子元叫住了张叫花。有点想将安宅符退给张叫花,倒不是舍不得五块钱。而是担心自己向张叫花买符的事情曝光了出去面子上有些过不去。
“龚老师,有事么?”张叫花有些奇怪地看着龚老师,还以为他问安宅符怎么用的事情,“安宅符放到枕头底下就好了。要是老师还需要,等我做出了护身符,可以送你一个。”
“额,不是这个事情。我问你要安宅符的事情,你莫向别人说。”龚子元不打算退符了,五块钱就当是打牌输了吧。学校里,几个同事之间在学生放学之后,闲得无事的时候,也会打纸牌。但是都是以分为单位。五块钱几乎够一个月的输赢了。
“我肯定不会告诉别人的。”张叫花也没有谁好告诉,整个村子里唯一跟他玩的就只有哑巴一个。哑巴耳朵不太灵便,张叫花跟他也说话不多。平常都是哑巴在絮絮叨叨的说话。
放学之后,龚子元捧着教科书教案回到了房间,坐在房间里抽了一根香零山牌的香烟。这烟不便宜,一包要两毛八分钱。比农村里一般人抽的旱烟叶或者是散装机械烟要高级了不少。
“咋想的。”龚子元有些想不通今天自己怎么会一时冲动,竟然花五块钱从一个一年级的小学生手里买一张也许是人家过家家随手画的符。
龚子元从教科书里将那张符取了出来,打开一看,里面的画的东西虽然很古怪,但是确实非常有章法,怎么看也不像是小学一年级的涂鸦之作。
“不管了。买都已经买下来了。”龚子元摇摇脑袋。将符文重新折叠好,放到了枕头底下。
梅子坳小学周围有几亩菜地,这些地是以前还是梅子坳大队的时候划给学校的自留地。现在大队改成了村,学校的自留地也没人动他们的。学校里教师加校长总共7个人。自留地就分成了七块。龚子元今年才来学校,分到的地自然是别的老师挑剩下的。
龚子元虽然是镇上长大的,但是这个年代的人,不懂稼穑的还真是不多。而且,来到梅子坳之后,龚子元要自己开火,菜叶也没有地方买,也不好意思总是到别人地里去摘菜,只好勉为其难,自己种了一些菜。
“龚老师,你这地里种的花样是多。但是这季节有些不对啊。你看着豆角,你这虽然也叫晚豆角,但是种得也太晚了一点。这豆角可是喜欢高温天气的。现在已经立秋了。一打霜,你这豆角就全没了。”张顺林是村支书张德春的崽,上了高中,本来想去当兵,张顺林找了关系让他留在村小当民办老师。一个月几十块钱,比当农民肯定是要强多了。
龚子元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来的时候不太懂种植庄稼,随便在镇上的种子公司买了几样种子。接过没想到不是种早了,就是种迟了,闹了大笑话。龚子元也无所谓,既然种下去了,每天都来松松土,扯扯草,浇浇水,心里指望着这些庄稼多少能够收获一点。我的这个叫反季节菜懂不懂,没文化真可怕。
龚子元这一垅地确实不好,太靠近教室,所以有一小半被教室挡住了阳光。对了,早上打死的那条蛇就是在他的菜地边上的沟里。龚子元看到了那个地方还有已经干涸的血迹。
菜地边上的杂草龚子元懒得管,所以长得很茂盛。这也是那条乌梢蛇跑到这里来的原因,若不是那群顽皮的屁孩,真是不容易发现踪迹。
就在龚子元看着菜地边上草丛的时候,草丛突然倏倏摇动起来。
那是什么?龚子元定眼一看,啊!是蛇!
龚子元可没有梅子坳屁孩那么大的胆。他的胆子不算小,不然也不敢一个人住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梅子坳小学。但是再胆大的人也会有畏惧的东西,龚子元最怕蛇,看到蛇,脚下就变软。
龚子元扔掉锄头,拔腿便跑。
“龚老师,你慌慌张张地跑什么?”张顺林看到龚子元的行为有些怪异,立即关心地问道。
“蛇,蛇!”龚子元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发颤了。
“一条蛇,你怕什么是?听说早上跑马栏的屁孩弄了一条几斤重的乌梢蛇,可惜了,我早上有事去了,来得晚。不然的话,就有口福了。我告诉你,梅子坳这里排第一的山珍海味就是蛇肉。我爹这村支书的位置就是一碗蛇肉换来的。我爹做蛇肉的手艺绝对是顶呱呱的。哪天去我家,我让你见识一下。”张顺林往龚子元菜地的方向走去。
龚子元的脸色因为惊吓有些发白。听到张顺林说蛇肉,更是胸间波浪翻滚,差点没把中午饭全部给吐了出来。
看着龚子元的样子,张顺林忍不住哈哈大笑,这城里人真是胆小。不过等张顺林走到龚子元的菜地里,看到地头草丛的一幕的时候,也同样吐了一口凉气。
蛇!好多蛇!
就算是张顺林胆子再大,也不由得连退了好几步。
那水沟里密密麻麻全是蛇!
张叫花回到家里,飞快地扒了晚饭,便跑到堂屋里,将爹那天去镇上买回来的黄纸、朱砂等物品全部拿了下来。今天在学校里好不容易画了一道安宅符,被龚老师五块钱买了去。他倒是没有打算扩大生产,提高收入水平。而是想尽快将安宅符画好,放在家里安好。
因为早上打死乌梢蛇王的事情,张叫花心里有些不安。不是张叫花不想阻止早上的事情发生,而是根本阻止不了。乡里人本来就有“见蛇不打三分罪”的观念,这乌梢蛇无毒,农村里随便一个屁孩都敢徒手去捉。打死一条蛇,对于农村的人来说,根本不算事。张叫花若是去阻止,只会让别人当神经病看。张叫花也阻止不了。那么多高年级学生在那里围着。张叫花一个一年级学生怎么可能阻止得了?
但是这件事情发生了,张叫花预感到会有一些不寻常的事情发生。所以急切地想在家里安好安宅符。
第67章 蛇祸
家里就一张八仙桌,张叫花在上面垫了一张旧报纸,还是张有平从张德春家拿过来的。张德春是村支书,村里订的唯一的报纸资江日报基本上成了张德春自家订的报纸。这个年代,很多东西包装起来,主要是用纸。报纸的纸张比草纸要好得多。所以,大家都喜欢用旧报纸来包东西。刘乔叶也让张有平去张德春家里讨了几张报纸,放在家里用来包东西。
八仙桌很高,配的是四条长凳。张叫花在一年级里面算是中等个子,在八仙桌前,堪堪露出脑袋,想要在桌上画符,自然身高非常不够。张叫花只能爬到凳子上,跪在长凳上,撅起屁股在趴在桌子上。
张有平两口子从外面回来,看着张叫花的滑稽样子,都忍不住咯咯直笑。
张叫花听到爹娘的笑声,回头看了一眼。
“崽崽,你这是做什么呢?”张有平将手中的农具放下,走了过去。刘荞叶则忙着干家务去了。
“今天在学校里画了一个安宅符,卖给龚老师了。喏,他给了五块钱。”张叫花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已经变得皱巴巴的钞票。
“你这孩子,哪里能问老师要钱的。他要你的符,你就给他呗。”张有平苦笑了一下,在崽崽头上拍了一下。
“不是你说的,这些东西好贵的么?”张叫花抓了抓脑袋。
“好贵是好贵的。但是也不能问老师要钱啊。”张有平说道。
“可是老道士说过,我们梅山水师,也不能平白无故白白给别人干活。要不然,别人会看低我们梅山水师。师父还说,要孝敬父母,孝敬师长,还要养家糊口呢。要我们平时注意攒钱。”张叫花在梦里可是跟老道士经历过不少。
张有平听到那句养家糊口,就忍耐不住扑哧一笑,在另外一个房间忙碌的刘荞叶也咯咯笑出了声。她也一直仔细听着崽崽说话呢。
张叫花才不管爹娘笑他哩,他认认真真的画符,这安宅符的图形非常复杂,稍微大意一下,就会把符文画错,在梦里,张叫花画符的时候,可是挨了不少打。越是打得厉害,痛得厉害,记忆更加深刻。张叫花也不明白,为什么做梦被打得那么狠,竟然也同样能够记得住。
“崽崽,明天把五块钱还给老师。咱们哪能要老师的钱呢?对了,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大伙都说到处看到蛇,你到外面去小心一点。千万注意蛇。”张有平叮嘱道。
本来到了这个时节,蛇的活动已经越来越少了,在野外很难碰到蛇的。但是今天有些异常,本来应该已经躲藏起来的蛇竟然出来了。
张叫花听到了爹的话,心中一个机灵,“不会是今天早上的事情招惹出来的吧?”
张有平站在八仙桌边看着崽崽认认真真地将朱砂等原料调制成符墨,然后再黄纸上画出一个非常复杂,极其神秘的符文。
画一张安宅符画了张叫花四五十分钟的时间,画完之后,还得念一念咒语,将安宅符激活。然后折叠成三角形,压在神龛上的香炉底下。
张有平一开始对崽崽画的安宅符有没有用还有些将信将疑,毕竟崽崽这么小,虽然确确实实懂一点水师的法术,道行也应该高不到哪里去。但是等崽崽将安宅符放置好了之后,心里突然有了一种非常安心的感觉。张有平也不知道这是不是他的错觉。
这个年代,虽然有了电灯,梅子坳大多数人还是遵循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规律。到了**点,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村子里除了有电视的家里还亮着灯,其他的农户要么在别人家里看电视,要么就熄了灯,准备睡觉了。因为崽崽不受村里人待见,张有平两口子从来不带崽崽去别人家里看电视。家里积攒了一些钱,也准备过年的时候买电视了。
张叫花在学校里就没怎么听课,根本不知道上完了课还有作业。所以回到家里也没有什么事。画了一道符之后,感觉有些累,洗了一个热水澡,爬到床上就睡觉了。
这个晚上对于龚子元来说,着实有些紧张。下午看到学校墙角下密密麻麻都是蛇,龚子元的心情就很不好了。这一晚上都是提心吊胆的。有些后悔下午没听从张顺林的建议,去他们家住一晚上。
不过说来也奇怪,自从进了房间之后,心里安静了不少。仔细查看了一下房间,看一看房间里有没有进蛇,就往拿着一本书倚在床架上拿着书看。也不知道是不是最近睡眠状况不太好,龚子元看了一会书,就感觉有些困了。往床上一躺,很快就睡着了。
大清早,梅子坳家家户户的公鸡开始打鸣,宣告了梅子坳新的一天拉开序幕。不过这一天,梅子坳的气氛与往常有些不大一样。
哑巴一家因为房子被烧,一直跟爷爷奶奶挤在老房子里。一大早,马金秀就起来做家务了。不过才走进后院里的猪圈,马金秀就发出高音贝的尖叫声。
“蛇!蛇!”
马金秀一步跨进猪圈的时候,就发现猪圈屋橼上挂着几条蛇,马金秀差点没跟离得最近的一条蛇来个头碰头。只是略微扫了一眼猪圈四周,就发现了好几条蛇。马金秀连忙从猪圈里退了出来。却发现腿软了,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张本瑞连忙走了出来,“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婆娘,发生什么事了?”
马金秀脸色铁青,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用手往猪圈里指了指。
张本瑞正要往猪圈里走去,却被马金秀抱住了腿,“别去别去,蛇,好多蛇!”
张本瑞连忙停住脚步从门缝里看了过去,呀!猪圈里果然吊着一条蛇,还向着门口吐信子。
张顺林下午在学校菜地的时候,也被吓得不轻,一晚上都没怎么睡着,到了凌晨的时候,才稍稍闭了一下眼睛,谁知道,早上鸡打鸣的时候,听到床地下传来倏倏的声响。连忙起床找了个手电往床地下一照,差点没吓掉了魂。床地下竟然发现一条拇指粗的乌梢蛇!
第68章 恐怖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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龚子元一觉睡到大天亮,要不是被早来的学生嗷嗷的读书声吵醒,龚子元恐怕会睡到上课铃敲响。看了一眼手腕上的上海牌机械表,一骨碌从床上翻了起来。
“哎呀,竟然七点了。”龚子元连忙奔向教工食堂。不过还刚到了半路间,就听到教室里传来一声惊叫。
“蛇!”
龚子元连忙停了下来,虽然那不是他的班上,但是作为学校老师,他不能不闻不问。
这是六年级的教室,因为第二年就要考初中,班上的孩子有些从这一年就开始努力了。九几年的时候,上初中虽然是也号称是义务教育,但也要考的,达不到录取线的,一渡水中学是不会录取的。而没有录取的,基本上就辍学回家务农了。对于农村里的人来说,上个学认识几个字,以后不是睁眼瞎,就是他们送孩子上学的目的。几乎没有哪家送孩子上学时抱着让孩子能够考上大学的目的。毕竟大学对于农村的孩子来说,实在太过遥远。这一年,几万人口的葛竹坪镇,报考大学的大约有百来人,考上大学的不足十人。而从小学升初中,大约会淘汰掉一半人,从初中升高中,大约会淘汰掉三分之二。从高一到高三,最后坚持到参加高考的,可能不到一半。但,一个村子里,总有几个爱学习的。
六年级的刘文波就是一个非常爱学习的学生,从小学一年级到六年级,每年都是班上的第一名。每天,除了在学校里住宿的老师,刘文波都是第一个来到学校。
刘文波今天早上来到学校,就跟往常一样,坐在位置上读书,却没有注意到课桌里多了一样东西,等读了一会书,伸手往课桌里摸钢笔的时候,发现课桌里多了一样凉呼呼软绵绵的绳子,拿出来一看,差点没把魂给吓掉,那哪里是绳子,分明是一条蛇!
“蛇!蛇!”没去管蛇究竟有没有毒,刘文波连忙将蛇扔了出去。
啪!
蛇清脆地落在讲台上,是一条菜花蛇,也是没有毒的品种。但还是将刘文波吓了个半死,拔腿就往教室外面跑。因为他刚才扫了一眼四周,发现教室里课不止那一条蛇!在几张课桌的桌子腿上,他分明看到了几条蛇分别缠绕在桌子腿上,慢慢地蠕动,似乎也要藏进课桌里。
刘文波刚冲出教室,一头撞在龚子元的怀中。
“老师啊,好多蛇啊!”刘文波仿佛一下子看到了主心骨一般,带着哭腔向龚子元说道。
“哪里哪里?”龚子元也是吓了一大跳,一下子便想起昨天下午的事情来。难道那蛇群跑到教室里来了么?
刘文波指了指教室里,却不敢再进教室。
龚子元推开教室门,正准备走进去看。谁知道门一开,一条蛇啪的从门框上掉落了下来,到了地上,立即像波浪一样,曲折匍匐溜走了。
“啊!”
这一次,龚子元与刘文波两个人同时发出一声惊呼。
龚子元拉着刘文波跑到空荡荡的操坪上,他根本就分不清那些蛇有没有毒,这方面的知识,他还不如刘文波。
“老师,怎么办呢?”刘文波有些恐惧地问道。
“别怕,跟老师在这里等人来。”龚子元哪里知道该怎么办,他想等几个本地的老师来了,再想办法。
谁知道,这一天不知道怎么回事,梅子坳小学的老师们都比平时来得晚了。梅子坳小学的学生们来了之后,龚子元都将他们集中在操坪上。这里没有遮挡物,空荡荡的操坪虽然是黄土坪,但是上面每天有两三百学生踩踏,一根杂草都长不出来。
张叫花早上就听说村子里很多人家里进了蛇的事情,不过他还是准时来上学了。一进梅子坳小学的大门,就发现操坪上站了一大堆人。
“张叫花,快过来!”龚子元拼命地向他招手。
张叫花抓了抓脑壳,嘀咕了一声,“第一节课就上体育课么?”
“张叫花,站在这里别动。现在教室里不能去。”龚子元不知道解释了多少遍了,越到后面越简单。反正身边有一大堆的屁孩争着解释。
果然,还没等张叫花同学问“为什么”,旁边就有几个屁孩抢着说了。
“教室里有蛇!”
“不对,是有好多蛇。”
“我刚才差点就进教室了。龚老师把我喊住了。”
“我还往教室里看了一眼,哎哟我的娘,里面密密麻麻全是蛇。”
……
龚子元听得有些头大,教室里有那么多的蛇么?不过他也懒得去更正屁孩们的话。他不住地往校门口张望,希望能够看到校长与几个本地民办老师的身影。
“咕嘟!”
龚子元今天起得晚,还没去食堂做饭,就因为发现了蛇倒了回来。到现在都还没吃早饭。现在肚子开始造反了。
“老师,你肚子饿了啊?”屁孩根本不晓得这样问会不会没礼貌。
龚子元尴尬笑了笑,“可能是喝水喝多了。”
“不对不对。老师,喝水喝多了,是咕咚咕咚响。咕嘟咕嘟响,是肚子饿了。”有个屁孩邀功般地问道。
所有的屁孩都被这个家伙逗得哈哈哈笑起来,笑的时候还要看看龚老师的表情。
龚老师像吞了一只苍蝇一样,脸上露出一丝便秘般的笑容。简直是笑得比哭还要难看。
张叫花闻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蛇身上是带着腥味的,平时一般也不容易闻得出来。但是蛇多了,所有的蛇身上的腥味聚在一起,就会变成一股很浓郁的腥味。只要鼻子稍微灵一点,就能够闻得出来。张叫花虽然只是在梦里修炼果,在现实中也只是走过几回罡步,但是他的身体各方面的灵敏性已经超出普通人很多了。
“哪来一股这么浓的腥味?”张叫花有些不解,不过他也是放在心里嘀咕。眼睛四处张望。果然通过教室窗户的玻璃,竟然看到了教室里的情况。他在教室窗户上的钢筋护网上看到了一条蛇!
马立松快到八点的时候,才急匆匆走进了学校大门,光秃秃地头顶,稀疏的头发似乎光秃秃的操坪上剩下的那几根野草在风中不停地摇曳。
“你们要造反了么?到了点还不进教室上课?”
看到操坪上站了一堆人,马立松立即大声吼了起来。
第69章 全校放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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屁孩们还是非常害怕校长的,听到校长的吼声,都畏畏缩缩地准备往教室走。
龚子元听到了校长的声音,仿佛天降救星一般,脸上露出了惊喜的笑容,但是见孩子们都要往教室里走,连忙大声喊道,“不许动!都不许回教室。”
哎呀我的娘,你一个新来的后生竟然跟我过不去,当着这么多学生的面,扫我的面子,真不把校长当领导么?
“龚老师,你怎么回事啊?都到上课时间了,怎么还不让学生回教室呢?你这是严重的影响学校教学秩序的行为。我会进行严肃处理!你先好好反思一下。”马立松自然要在这么多的学生面前维护自己的校长权威。
“校长,真的不能让孩子们回教室啊!教室里好多的蛇!”龚子元差点没被马立松一股脑的训斥直接搞懵,但是很快也反应了过来。
“蛇?”马立松一听到这个字,就觉得头大。刚刚在家里被蛇弄得有些头大。家里房间里、牲口圈里、鸡笼子里……到处都是蛇的影子。要是平常看到蛇,直接一竿子打死了,但是今天这事情有些诡异,马立松一家人根本不敢下手打。只是用铁夹子将蛇夹到竹筐里,全部丢到山里去了。
村子里不光是马立松家里,整个村子家家户户都在被蛇搞得鸡犬不宁。因为蛇的事情,整个村子蒙上了一层阴霾。
搞完了家里的事情,马立松就赶忙跑到学校里,没想到才到学校,马立松就得到了这么一个让他头皮发麻的消息。
哪来这么多的蛇?这是马立松脑袋里面挥之不去的一个问题。虽说梅子坳整个村子都稀稀疏疏地散落在梅山山脉。村子里也经常有各种有毒无毒的蛇来光顾,但是像如此大规模的入侵村落,马立松活了几十年,也是头一回经历。
“校长,现在该怎么办呢?”龚子元见马立松发愣,连忙问道。
你问我,我问谁去?马立松翻了翻白眼,“沉住气!一点点事情,慌什么慌?让我好好想想。”
龚子元不得不佩服校长啊,处事不惊,难怪人家能当校长。只是他根本不知道此时马立松脑袋里面也是一脑子浆糊,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万一这些孩子要是伤到了一两个,那就乱子大了。
不行,绝对不能让学生出事。马立松立即下定了决心,“既然教室里不安全,今天暂时放假,孩子们都赶紧回家。路上要注意安全。在家里也要注意安全。今天不止是咱们学校里面出现了大量的蛇,在村子里,也发现了不少蛇侵入村庄。所以,同学们要特别注意安全。回去等通知,等学校确定可以安全复课了,到时候,老师们会到村子里去通知。”
龚子元佩服得不行,校长不亏是校长,竟然能够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做出如此周密的妥善的安排。
“大家都回去吧。等学校的通知。”龚子元连忙传达校长的指示。
马立松用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见龚子元看着他,有些尴尬地说道,“今天走得急,出了一身汗。”
“校长,幸亏你来得及时,不然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龚子元也没有多想。
马立松点点头,整理了一下他那件被汗水浇透的白色衬衫,“你处置得也非常不错。对了,你房间里昨天晚上有没有进去蛇?”
“没有吧。我昨天晚上睡得很死,一起来,还没去弄早饭,就发现教室里有蛇了。我房间里,哎呀,我过去看看。”龚子元惊出一身冷汗,昨天晚上睡得太死了,也不知道房间里有没有蛇,弄不好床上被窝里此时也多了一条蛇呢。
“等等,龚老师,先找条棍子,再进房间,千万要小心一点!”马立松连忙在背后叮嘱。
张叫花得到老师听课的通知之后,并没有立即离开,他已经看出了这件事情有些不对劲。虽然昨天他前言看到别人打死了蛇王,但是蛇祸事件与打死蛇王的事件有没有什么联系,张叫花并不确认。毕竟他只是在梦里接触到梅山水师方面的东西。不过他关注的是他的安宅符对蛇群有没有什么影响。
“龚老师。”张叫花跟在龚子元的身后。
“张叫花,你怎么还不回家?”龚子元回头看到跟在身后的张叫花,不解地问道。
“我看龚老师这里要不要帮忙呢。”张叫花没说他今天是要做一个售后回访。
龚子元听了信以为真,感觉心里一暖,这孩子,心地真善良。本来想立即婉拒张叫花的好意,但是想了想,到嘴的话又吞了回去。
“张叫花,你怕蛇么?”龚子元这么问自然有他的用意。不管张叫花怕不怕,反正他是非常怕的,有个人陪在身边,多少可以壮壮胆,哪怕对方只是一个孩子。
“不怎么怕,村里的孩子好多平时拿蛇当玩儿。”张叫花是真的不怎么怕蛇。刚刚他也看了,教室里好像都是一些无毒或者毒性不是很大的蛇。这种蛇,梅子坳随便一个屁孩都敢徒手去捉蛇。轻轻地走过去,抓住蛇的尾巴,提起来用力一抖,就能够让一条蛇失去反抗的能力。这是山里的孩子从小就锻炼的一种技能。
“那就好,你就跟在老师背后。一定要小心一点。”龚子元在外面找了一根树枝,感觉有了一点保障,至少可以确保在于蛇狭路相逢的时候,有一个自保的武器。
出门的时候,龚子元姿势将房间门轻轻地带上,所以轻轻一推,门吱呀一声便打开了。门与地面有一个手掌厚的缝隙,蛇应该是可以钻得进去的。这个发现让龚子元心里有些发毛:昨天晚上该不会与蛇同床共枕吧?
张叫花则感受到安宅符的气息,毕竟是自己制作的安宅符,上面留下的一些气息很快与自己产生了一种非常奇妙的共鸣。也说明安宅符确实在起作用。
门推开,龚子元反而往后退了一小步,差点与紧跟在身后的张叫花撞到了一起。等窗棂上没有掉下任何东西,龚子元才慢慢地朝前走。
一走进房间,龚子元就上下扫视,却没能够发现任何蛇的踪迹。提起被子一抖,里面也是空无一物。没有了任何发现,龚子元总算放下了心。尤其是知道自己昨天晚上,并没有与蛇同处一室,心里舒服了不少。
第70章 安宅符的功效
“张叫花,以前梅子坳发生过这种事情没有?”龚子元问道。
“没有吧。”张叫花摇摇头,反正他记忆里是没有,不过他的记忆总共能有几年?
张叫花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五元人名币,递给龚老师,“龚老师,还你的钱。”
龚子元不明所以,愣了一下,才明白这五块钱是昨天自己给张叫花的。
“怎么了?你给了我安宅符,收我五块钱是应该的啊。”龚子元笑了笑。
张叫花摇摇头,“我爹娘说不能要老师的钱。”
龚子元又是一笑,张叫花说的是他爹娘的意见,并没有说他自己的意见,“可是老师也不能随便要学生的东西啊。既然已经做过的事情,就不能再反悔。”
龚子元自然不好意思从张叫花这里拿出去的钱再要回来,就算他心里有一丝这样的想法,他也不能这样去做,“不用不用,你自己拿着。张叫花,你说你的安宅符能不能赶走蛇啊?”
张叫花摇摇头,“不知道。龚老师,我爹要是问你,你可要告诉他是你不肯要我还钱的啊。”
张叫花飞快地将五块钱塞进口袋里,人生第一笔进账啊,怎么能够就这么放弃呢。
看着张叫花滑稽的样子,龚子元差点没忍不住笑。
“老师这里也没什么事情了。你赶紧回家吧。”龚子元又感觉肚子里传来的阵阵饥饿感。
张叫花留下来的目的本来就是退还这五块钱,现在退钱的事情告一段落,还顺便帮了龚老师一把,也正想回家去了。放假啊。难得放假啊。
“龚老师,那我回家去了。”张叫花心情愉快地回家了。
龚子元等张叫花回家之后,在房间里坐了一会儿,将安宅符从枕头地下拿了出来,自言自语地说道,“是不是这安宅符起的作用呢?”
龚子元决定做个实验,将安宅符放在口袋里面,然后除了房间。
“龚老师,今天学校放假了,待会你也去我家吧。我还要去学区汇报一下情况,看这个问题怎么解决。你先到我家待几天。一个人在学校可不太安全。”马立松向龚子元说道。
“马校长,先不急。反正你们村子里不是也到处是蛇么?我到哪里都一样。我房间昨晚没进去蛇。应该没什么事情。这蛇跑到学校里来,应该是一阵的事情。过了这一阵,就应该没事了吧。”龚子元还想实验一下安宅符的效力。
“也行,你自己小心一点。实在不行,就去我家。”马立松也不勉强。目前来看,大多是一些无毒蛇,而且也不主动攻击人。
马立松说完骑了一个自行车去学区汇报去了。梅子坳小学一下子空了下来,又只剩下龚子元一个。
龚子元推开一年级的教室门,教室里地上、桌子上、窗户上、屋橼上……到处都可以看到蛇的踪影。这些蛇见龚子元进来了,一点反应都没有,依然自顾自地在原地慢慢地蠕动。
龚子元壮着胆用棍子将讲台上的一条乌梢蛇挑到一边,那条乌梢蛇也没逃跑,而是在地上慢慢地蠕动起来。龚子元飞快地将安宅符放到讲台上,然后用一盒粉笔压住。也没去看教室里接着发生了什么,拔腿就往教室外面跑去。一口气跑到空阔的操坪上,然后急促地喘息。刚才那个举动,应该是他这一辈子干的最胆大妄为的一件事情了。
教室里一点动静都没有,龚子元也不知道安宅符有效还是没效果。龚子元准备去房间坐着看一会书,然后再去看教室里的情况。房间的门是敞开的,龚子元刚刚才从房间里出来,所以没有什么防备,直接进入了房间。
但是房间里看到的一幕让龚子元连忙拔腿从房间里逃了出来!蛇!一条拇指粗的乌梢蛇从房间角落的滑落下来,直接掉落到龚子元的床上。
“我的娘!要了命了。”龚子元头皮发麻,背脊发凉。
龚子元猛然想起了自己刚刚才将安宅符从床头取了出来,结果房间里就进了蛇,“难道张叫花的安宅符真的有效。班上学生传说张叫花的事情,竟然是真的?”
龚子元想去教室里看个究竟,从地上捡起之前的那根棍子,走到教室门口,小心翼翼地往教室里看。
奇怪!刚刚还在教室里横七竖八的蛇一条都不见了踪影。课桌里、地上、窗户上、屋橼上……都是空空如也。
“安宅符果然有效果!”龚子元连忙从讲台上讲安宅符拿了起来,快速跑向房间,他得赶紧把安宅符重新放在他的床头。否则,今天晚上,他没地方睡觉了。
等龚子元再次回到房间的时候,房间里已经又多了一条蛇了,而且天花板上还听得到沙沙的响声。
龚子元管不了那么多了,将安宅符放到枕头底下就跑了出去。将房门带上就离开了。
龚子元决定去张叫花家找张叫花再要,哦不,是再买几张安宅符。否则的话,学校的食堂他还是没办法去。食堂里面肯定也是被蛇给占领了。
村里的孩子都回了家,所以张叫花早早的回了家,张有平与刘荞叶并不意外。
“崽崽,今天村子里除了咱们家,几乎家家户户都进了蛇。你在家里别出去。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个季节蛇不应该出来吵事的呀。”张有平刚刚从老屋那边回来。老屋进去了不少蛇,张有平帮父母将屋子里的蛇全部赶了出来,然后才回的家。
“爹,你知道么?龚老师房间今天也没进去蛇。”张叫花已经开始怀疑是自己的安宅符起了作用了。
“是么?那就好。你们龚老师是城里人,肯定没见过这阵仗,要是把他吓坏了,估计以后不敢给你们上课了。对了,那五块钱你退给你们龚老师了没?”张有平说道五块钱,让张叫花后悔不迭,不该再提起龚老师。
“退了,不过龚老师不肯收。爹,你说我家没有进蛇,龚老师办公室也没有进蛇。是不是因为安宅符的原因?”张叫花立即转换话题。
“咦。”张有平若有所思,很快他便激动地说道,“崽崽,不管是不是安宅符的作用。你先给再画几道安宅符。待会我送到老屋去。”
“哎。”张叫花也很是激动,小孩子嘛,猛然发现自己能够发挥这么大的作用,总是会很兴奋的。
第71章 求购安宅符
“叫花,叫花!”
张叫花正在屋子里继续画安宅符的时候,听到哑巴在外面大声喊。
张叫花放下笔,走了出去,却看到哑巴领着龚老师来到自家院子里。
“龚老师,这就是张叫花家。他平时不怎么去村子里玩,这个时候肯定在屋子里。”哑巴转过头来,立即看到了站在门口的张叫花,“叫花,我喊你半天,怎么不见你应呢?龚老师来你家做家访了,你爹娘呢?龚老师还没吃饭你,得让你爹娘准备饭菜。上一次你弄的野兔肉吃完了没?对了你还养了三只野兔,干脆杀一只做下酒菜得了。”
“我干脆把你杀了下酒算了。”张叫花没好气地瞪了哑巴一眼,然后笑着向龚子元说道,“龚老师,进来坐。都爹娘刚刚去地里了。你先坐一会。我去叫他们回来。”
“不用不用。我找你有点事。张板根同学,你先回去吧,我跟张叫花同学说点事。今天龚老师谢谢你了。”龚子元要向张叫花买安宅符,有哑巴在场,自然不太好。万一哑巴说出去,这事好说不好听。
哑巴没想到龚子元会过河拆桥,本来以为自己在这件事情上能够发挥更大的作用,没想到结果会是这样。走又有些不想走,于是慢慢吞吞地,在屋子里绕来绕去,就是不肯出去。
“张板根,你先回去跟你爹娘说一声,待会我还要去你家做家访。”龚子元只好换了一种说法。果然哑巴觉得好接受多了。
“哎,龚老师,我家的鸡鸭都给黄皮子给祸害了。我让我爹娘去村子里买些鸡蛋。坐好饭菜等你过去呢。”哑巴在某些方面要比同龄人懂事多了。
“不用不用。我在张叫花家里吃了饭再去你们家。到时候再你们家坐一会就走。”龚子元被哑巴搞得哭笑不得。这孩子太会来事啊。
“那我去喊我爹娘回来。我家养了鸡鸭,我让我娘杀鸡给老师吃。”张叫花准备出门去喊爹娘回家。
“别,我故意跟张板根那样说的。其实老师过来是想跟你再买几张安宅符。刚刚我在学校里做了实验,安宅符确实有驱赶蛇的作用。我想在教室、食堂再安几张安宅符。这样一来,咱们学校上课就不会受到影响了。”龚子元连忙说明来意。
“这样啊。可是我刚刚画的安宅符全被我爹拿给我爷爷、大伯他们去了。这里最多还能画两张安宅符。”张叫花说道。
“两张就两张。”龚子元只要暂时解决眼前的问题。
张叫花拿起笔继续之前的那张安宅符,画符有几个难关,一是符文比较复杂,画符的时候要求比较流畅,一些高级一点的符还要一笔毫无停滞,二是符墨种的朱砂等传质要比较均匀,对符墨的调制要求比较高。三是最后一步,念动咒语,以手印激活符的灵性。这样,一道有效力的符文才真正制作完成。
幸好这安宅符是一道比较基本的符,要不然以张叫花此时的水平也不可能独立完成,而且刚刚张叫花画符的时候,被哑巴的喊声打断,要是高级一点的符箓,只怕已经彻底报废了。但是这安宅符还可以继续画。但是效果自然会受到一些影响。
等张叫花将第二道符制作完成的时候,张有平与刘荞叶已经从地里回家了。
一看到龚子元,刘荞叶立即埋怨张叫花,“崽崽,你们老师来做家访,怎么不来叫爹娘回来啊?”
“这事不怪张叫花同学,是我不让他去叫你们的。我这一次过来,是想让张叫花同学再给我画两道安宅符。安宅符确实有驱蛇的作用。现在学校里蛇多为患,所以我才特意过来,让张叫花同学多给我画两张安宅符。”龚子元连忙帮张叫花解释。
张有平连忙叮嘱张叫花,“崽崽,好好给老师画。对了,这一次课别再问老师要钱了。”
龚子元忍不住笑了笑,说道,“钱还是要给的。这安宅符这么好,五块钱也算是便宜的。”
“那哪里成。龚老师,你先坐一会。我们去弄点菜,待会你就在这里吃了饭再走。”这年代,家长对老师家访一向是非常热情的。而且大多数家长都认同棍棒出孝子的这个道理,对老师打学生,向来是打了还倒水给老师洗手的。
“别别。我马上就回去。学校里蛇太多了。不弄好这个,晚上没法睡了。”龚子元到现在早餐都没吃,刚说完话,肚子很不争气的咕嘟叫了一声。
大人还能够强忍着笑,小孩子哪里忍得住?张叫花根本就没觉得要忍,咯咯笑个不停,“爹,龚老师早饭都没吃呢。早上,学校教室里、食堂里到处都是蛇,龚老师怕是连食堂都没进去。”
“龚老师,那你必须吃了饭再走。你要是空着肚子走,别人会说闲话,说我张有平不懂礼行(礼行,礼貌的意思)。”这一回,张有平直接将龚子元拉住不让走了。
龚子元一个文弱书生,在张有平这个庄稼汉手里根本就挣扎不脱,只好留了下来,“你们实在是太客气了。”
“老师来做家访,哪里有让老师空着肚子走的?在咱们梅子坳,就没有这样的先例。”张有平笑道。
不用张有平招呼,刘荞叶已经手脚麻利地捉了一只仔母鸡,两斤不到,这个时候吃,略微早了一些,但是家里也找不到更好的菜。
“叫花,过来烧火!”刘荞叶在厨房里招呼了一声。张叫花很愉快地跑了过去,屁孩们对家里杀鸡吃的积极性还是相当高的。
张叫花烧着火,看着锅子里猛然扑哧一笑。
刘荞叶莞尔,“崽崽,笑什么?”
张叫花烧火的时候,突然想到在梦里跟老道士经历过的一件事情。有个水师不想把鸡分给别人吃,在烧水的时候,往锅子里化了一个雪霜水符。任凭别人怎么烧,那水怎么也烧不开。用手一摸还是冰冷的。梅山水师捉弄起人来,不要太**。
“娘,有没有烧不开的水啊?”张叫花问道。
“没有啊,除非是雪霜水。崽崽,莫不是你不舍得把这鸡给你龚老师吃,你不想把水烧开啊?”刘荞叶咯咯笑问。
“才不是呢。”张叫花自己还想跟着吃一点呢。
第72章 手艺活当然要收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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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我满叔给我家送了一个安宅符来了,蛇就不敢进我家的门。你们知道我满叔的安宅符是从哪里来的么?我告诉你们,是叫花画的。叫花在梦里跟老道士学了梅山水法,会画符。”张元宝就差没拿着一个高音喇叭全村广播了。虽然没有高音喇叭,张元宝用锲而不舍地跑遍了整个梅子塘,终于达到了高音喇叭的效果。
“难怪昨天我看到张有平两口子还有功夫去地里干活呢。别家都是忙着在屋里赶蛇。我还以为他们不怕蛇呢,原来是家里压根就没进蛇啊。”
“叫花小小年纪,怎么能够画出安宅符呢?”
“这你就不知道了,叫花可不是一般的孩子,上一次跟他一起去放牛的几个小子都出事了,唯独他一个人因为睡着了躲过了一灾。原来我还不知道怎么回事。现在才知道,原来他是有个师父保着他。”
“那张叫花应该是落了梅山了。”(落了梅山:意思是拜入了梅山教学习梅山水法的意思。)
“还说这些干嘛?赶紧去有平家,让叫花给我们画安宅符啊!”
……
结果张叫花一家三口准备吃早饭的时候,发现梅子塘组的村民全部跑到自家院子里来了。
“大伙今天怎么回事?怎么都跑到我家里来了。我家的锅子太小,可煮不下这么多的饭啊。”张有平心里隐隐知道了村里人的来意。也不是张有平自私,他倒是想帮一帮村里人。可是那做安宅符的材料实在比较贵,就他家那点积蓄,根本折腾不了几下。虽说可以问村里人收点材料费。但是涉及到钱的事情,就有些讲不清了。张有平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索性把这件事情隐瞒了下来。谁知道元宝这么快就在村子里喊高音喇叭了。
张德春站在最前面,指着张有平批评道,“有平,你崽画的安宅符有这作用,你一个人偷偷地享受好处,也不跟村里人说一声,有些不厚道啊。”
“是啊,有平你这么做太不厚道了。都是个村子的人,不是沾亲就是带故。你不能光顾着你一家子。”
“赶紧把安宅符拿出来,一家分一个。村里人都念你的好。”
……
一下子村里人七嘴八舌地将张有平数落得分分不是。
“都闭嘴!”张德春等众人发泄了一会,才大声说道。
张有平脸色微红,苦笑着说道,“德春叔,其实这安宅符的作用,我也是昨天才知道的。之前我婆娘娘家的侄子出了点事。叫花就跟我说,让我去买点材料回来,他画一个安宅符放到家里,就可以保家里平安。叫花把安宅符放到神龛上面安好就没去管了,谁知道还有这作用哩。这不,昨天因为龚老师来了,才知道安宅符竟然还能够驱蛇。”
“家里还有安宅符么?给村里人一家分一个。”张德春问道。
“哪里还有。画符的材料都很贵的,我就买了做几道符的分量。全部分掉了。哪里还有?”张有平摇摇头。
“那你赶紧去镇上买画符的材料啊!”
“对了,赶快去买材料,让叫花给每家画一道安宅符。”
有一两个人仿佛张有平有义务给他们提供安宅符一样,催命一样的催促。
张叫花走了出来,“我凭什么要给你画安宅符?买材料不要钱的啊?我师父说了,我们梅山水师手里的符是我们的养家糊口的手艺。没有凭空送给别人的道理。想要请符回家,就得孝敬付香火钱。”
张叫花的话让村里的人一片愕然。
“叫花,你拿一道符的材料费是多少啊?材料费大伙来出。”张德春连忙说道。
“对对,材料费大伙兑钱来出。”
张叫花嘟着嘴巴说道,“龚老师要了我三道安宅符,给了我十五块钱。你们要想我给你们画符,一张符就得给我五块钱。我师父说了,要多攒钱娶婆娘哩。”
众人听了皆是大笑不已。
“我可不跟你们开玩笑,你们先把钱交到我手里,我才让我爹去镇上买材料。我收到多少钱,我就画多少张符。你们平时一个个看不起我,现在要安宅符了,就想起我来了啊?”张叫花冷哼了一声。他人虽小,这几个月受的冷遇,他却是非常清楚的。几个月从来不去别人家院子里玩,从来不跟别人家的孩子说话。这对于一个孩子来说,是何等的毅力。
张有平本来想阻止崽崽说收大伙安宅符钱的事。但是听了崽崽说了这些,脚步停了下来。对啊!凭什么自家的崽崽要受那么多的白眼,要受那么多的冷遇?今天遇到事情了,凭什么要让自己崽崽白白地位别人付出呢?
刘荞叶靠在门后面,听到崽崽的画之后,忍不住泪水哗啦涌了出来。原以为崽崽还不懂事,感受不到村里人的冷眼,没想到小小年纪的崽崽竟然已经这么懂事了。
这一下,没人说话了。张叫花说的可是事实。自从那一件事情之后,村里人对张叫花都是避之不及,现在有求于人,就想让别人白帮忙,世界上哪里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都是一个村子的人,怎么能够这样?那个安宅符,成本多少,我们出就是。哪里有趁火打劫的道理?”张本瑞挤在人群中,嘟哝了一句。
老木匠张积旺立即说了一句,“那你给村里人捡瓦(修缮屋瓦),怎么每次都要工钱呢?”
“我那是,我那是……”张本瑞支支吾吾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捡瓦是手艺活,人家画符还要更高级吧?
张德春带了个头,掏出五块钱递给张有平,“有平,你那个本子记一下,那些人交了钱,叫花就给画安宅符。不交钱的,理都不要理!”
张有平愣在那里,也不知道该不该接张德春的钱。
张叫花噔噔噔跑进去一手拿了一个作业本来,一手拿了一支钢笔,“德春爷爷,你把名字写上去。”
张德春嘿嘿一笑,白了张有平一眼,“你看看,还没叫花机灵呢。赶紧去我家骑我那载重自行车去一趟镇上,把安宅符需要的材料买回来。村里蛇祸这么严重。你多买一些材料回来,钱够么?不够到我这里拿上一些。”
“够,够。”张有平拍了拍裤子头的一个暗袋子,里面装了几十块钱。张有平本来也打算今天去一趟镇里买制作安宅符的材料的。
第73章 马四保家的蛇事
马四保那天讲那条乌梢蛇提回去,马四保爹娘马安与刘月红还四处夸赞他家崽的丰功伟绩。以为自家崽多么多么厉害。但是当天就有些不对劲了,村子周围的蛇发了疯似的往他们家屋子里冲。马安也不顾老人们的劝说,根本不顾忌屋里的蛇不能打这个老传统,见一条抓一条,抓了就用蛇皮袋装了。
马安平时就捉蛇放到镇上去卖,他专门讲蛇送到镇上的几家饭馆。镇上的人喜欢吃蛇肉。光是一个上午,马安将用蛇皮袋装了十几条。蛇皮袋都装得满满的。
马安将蛇皮袋挂在载重自行车的货架上,正准备去镇上去,就被他爹马常治就拦了下来。
“你这是干嘛去?”马常治问道。
“还能干嘛?今天在家里捉了十多条蛇,准备放到镇上卖掉。不说多的,一条蛇给两块钱,这里就有二十多块。比去打副工强多了。”马安将撑架放下来,准备出发。
“别走。你要是听我的话,就赶紧把这些蛇全部放了。你闯大祸了!你也不想一想,为什么今天这么多蛇作死一般的要往你家里闯?”马常治连忙拦住马安。
“爹,这还能有什么?我管它们为什么要闯到我家里去。我还巴不得更多一点呢。这样我可以多捉一点。这蛇是好东西,全身都是宝。城里人爱吃得很。”马安一点都不在乎地说道。
“混球!它们作死一般冲到你家里去,是因为你们家肯定做了什么事情惹到了它们。你现在若是再把它们得罪死了,它们会疯狂地报复你的。你说!四保今天是不是提了一条大蛇回来了?”马常治问道。
“是啊。四保真是能耐了,这么小的年纪,就敢打那么打的一条蛇了。这一点像我。”马安嘿嘿笑了起来。
马常治听了马安的画确实眼睛发黑,“完了,完了。惹上大祸了。”
“什么大祸。爹你别听别人瞎扯。算了,等我去卖了这一袋子蛇回来再跟你说。月红一个人在家里捉蛇,我怕她搞不过来,爹你现在要是有空,过去帮一下他。”马安看看太阳已经到了头顶上了,再不抓紧赶路,到镇上都快散集了。
“我帮你个锤子!”马常治忙去路边捡了一个棍子,准备拿棍子去打这个油盐不进的家伙。
马安连忙脚下一蹬,飞快地踩动脚踏板,那辆黑色永久牌自行车立即载着他飞一般地冲了出去。
马常治将手中的棍子扔了出去,却没有了目标,棍子落在村里的基建路上面,蹦了好几下。马常治连叹了几口气,大了的儿子,管不住了啊!但是虽然已经分家,这儿子依然是亲儿子。马常治又不得不经常操心子女的事情。这个大儿子,平常就喜欢搞些歪路子,捉蛇、捉青蛙、去山里放野猪套子、放野兽夹、炸鱼……只要能够搞到钱的事情,没有马安不敢干的。马常治知道这种事情干错了,总有一天会有报应的。但是他却阻止不了。
马安脑瓜子活,几个儿子,就他搞得最好。最先买了电视机,还买了一辆永久牌载重自行车。村里的路是毛坯路,一到雨天就泥泞不堪。就算是晴天,这样的路也只能过手扶拖拉机。坐在上面,比大风大浪坐船还要颠簸。但是骑自行车却很方便,实在过不去,还可以将车扛起来。马路只修道村口,但是自行车却可以骑到家里。
马安这一趟,十几条蛇卖了五十块钱。乐得他笑开了花。回来的时候,还特意去交易场割了一斤肉,四保喊吃肉喊了好多天了,一直舍不得花钱。一天赚了四五十,终于舍得割了一斤肉。因为是别人挑剩下的肉,价钱上便宜了两毛钱,还送了两根筒子骨。
但是事情的发现完全超出了马安的预料,下午的时候,蛇是越来越多了。根本就捉不过来,马安回到家里的时候,他婆娘刘月红已经捉了几蛇皮袋。捉蛇的时候,不小心还被蛇咬了一口,虽然是无毒蛇,但是还是肿得很厉害。
“当家的,不对劲啊。蛇太多了。都只往我们家钻。咋办呢?”刘月红的脸上已经满是恐惧了。
“慌什么?慌什么?来得越多越好。镇上张老板他们还说让我多送一点过去。再多他们也吃得下。其实他们不光是再镇上卖,他们收了蛇还卖到大城市去,那样赚得更多,可惜我们没有他们的门路。我们家是捉蛇的。这么一点蛇怕什么?别说都是一些无毒蛇,就算是全是毒蛇,我也不怕。毒蛇的价钱更高呢。”马安虽然感觉事情有些不对劲,但是他对袋子里装着的那五张崭新的大团结更热切。
“真的不会有事?”刘月红忧心忡忡。
“会有什么事?你赶紧去做饭去。车架子上还有肉,你做一餐丰盛的。蛇多不怕,蛇来得越多,我们天天吃肉。”马安笑道。
猪肉带来的欢喜略微冲淡了家里凝聚起来的恐怖气氛。
那条大乌梢蛇因为死掉了,放到镇上去也卖不了几个钱,所以马安准备弄好自己吃。出门的时候,他就把蛇皮剥了,在蛇肉上面抹了盐,这样在常温在也能够保存更长的时间。在用油炒干水分,便能够吃上很长的时间了。
马四保回家的时候,还没走进自家院子,便已经闻到了厨房里穿出来的一股浓郁的肉味。这种味道让这个少年心中的喜悦一下子飙升到了顶点。
“爹,娘,今天咱们家吃肉么?我还没进院子就闻出来了。那肥肉可别煎了油,肥肉最好吃啊。”马四保说起吃肉,便是眉飞色舞。
马安清点着今天的收获,盘算着明天又将有多少收入。明天应该又可以割一斤肉回来。天天都有肉吃啊!
马安眼明手快,飞快地将一个刚刚钻进他家的一个身影抓住。但是等抓到手中之后,马安有些愕然,他刚刚捉到的这条蛇不再是之前的菜花蛇、乌梢蛇,而是一条剧毒蛇--银环蛇。
毒蛇也进来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