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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桩桩     蔓蔓青萝txt下载     蔓蔓青萝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36章

    刘珏瞧着下面的战场,露出疲倦的神色,不过瞬间功夫就隐去了。神采奕奕道:“今晚将军府设宴庆功!”

    众将士喜气洋洋。下得城楼,临南百姓无不欢呼鼓舞,更有行会推了代表敲锣打鼓送来酒肉犒军。

    离酉时酒宴尚早。顾天翔安顿好水军衣未解甲赶到了将军府。刘珏换了身暗青宽袍躺在榻上,两个小厮正在给他捏腿揉手。天翔大大咧咧往椅上一坐,侍从敢紧上了热巾。他接过拭汗。侍从小心问道:“将军可要解了甲歇息会儿?”

    天翔瞟了他一眼,身上的杀气还未消退,侍从马上闭上嘴退下。

    刘珏眼睛睁开一条缝,小厮递过一杯茶,他接过喝了两口,慢条斯理道:“心里不舒服?”

    顾天翔沉声问道:“你怎么看?”

    “若是我,才不会笨得只动水军正面攻城,若是能成,早几十年就开战了,忍了这么久,突然来袭,总不至于笨得又来一次吧,我们可是以逸待劳。”

    顾天翔眼睛温暖起来:“你还记得咱俩小时候的游戏?”

    刘珏双目一睁,瞪视着顾天翔:“过来给我揉膀子,酸死我了!”

    顾天翔一言不站起来,刘珏吓了一跳:“得,你一揉还不得给我揉废了。”顾天翔走到刘珏身边,刘珏惊跳起来。方才见顾天翔已躺在榻上对小厮道:“换茶,捏腿!我睡会儿,你自已安排去。”眼睛一闭似已睡着。

    刘珏哭笑不得,笑容已悄悄展开。他伸伸手,精神抖擞走出内堂。

    顾天翔闭着眼,思想已飞到很多年前,他与刘珏摆子布阵玩闹。当时他就是以这招吃了刘珏大半棋兵。直喊:“天翔高飞。让你冒然进攻!”刘珏想了两天再找上他时,却破了他这招,分出一兵包抄后路,得意地道:“拖住你的脚,让你在地上扑腾!”想到这里,面部的线条已经柔和起来。真的睡了过去。

    常乐酒家众人也是高兴,七夫人笑道:“若是临南城这么容易破,早几十年就打起来了。”

    虎子脆生生地接话:“虎子大了也要作将军!”

    众人都笑了。

    “夫人啊,我看你们还是不要搬过去住了。有个万一大家在一起还能照应。”张妈开口道。

    阿萝叹了口气,本来那天去江边观察到,西山山崖看似险峻,却并非刀削般无路可上下。特意想住在那里,说不定能偷偷下崖跑掉。如今战事一起,打退了陈国水军,却不知道还会不会再有第二场、第三场战役。当初分开住是怕连累了张妈一家,如今却是住在一起有个照应好了。于是笑着道:“自然是与大家一起。”

    阿萝回到房中却睡不着。也不点灯惊扰了七夫人和小玉,披上衣服坐着出神。眼前又晃动着刘珏击鼓的矫健身影。自那一霎那,她的眼睛就没再从城楼上刘珏的身上移开过。阿萝觉得自已当时真的有崇拜英雄的感觉了。宛尔一笑,她还没仔细想过刘珏是什么样的人呢。

    风城五公子里太子俊朗,举手投足都带着贵气;子离俊逸,不变的微笑,最具亲和力,身上却始终带着一抹忧伤。成思悦少年成名,风流倜傥;顾天翔浑身散着冷意,第一眼就觉得他象冰块,嘴角扯出的笑也是淡淡的。话再多也改不了这个印象。而刘珏,初见时觉得他骄纵得很,有时象个孩子。找轿夫颠着她,死皮赖脸硬要她学琴。太子夜宴他却胆大妄为地站出来救她,虽然没有直接冲撞太子,却隐含着无论如何也护她周全的气势。那一晚,他骑着马轻柔地护着她回相府,那一次,遇袭时深情地对她许下一生一世的承诺。那一天,纵火烧掉浮桥的时候,她远远瞧见河对岸的他,离得那么远,那股悲伤与愤怒仍传了过来。后来听说平荡山贼,整治南军。他竟似千变万化,让她看不透摸不透。

    阿萝迷糊的想着,和衣睡着。

    雪初霁时的夜晚月朗星稀。汉水靠临南城的西山崖下突然冒出几条黑影,显然都是高手,悄无声息地摸到了山崖下。几个起落竟已攀上了城墙。为一人手一翻,一柄狭长短剑已经在手,身子猫一样偷到了哨兵身后,剑身乌黑,他轻轻一挥如切豆腐般结果了哨兵性命。并用准备好的袋子一笼,可怜的士兵想惊呼时也出了声,气管已被划断,刀锋如纸般薄,连血都没喷出。往地上旁边迅翻上一人剥了衣裳穿上,一人将尸体往旁边拖开掩蔽,城墙上新的哨兵挺立着。足足过了两刻钟见没有动静,放才从墙那头的岩石处放下条条飞索。

    汉水之中这才冒出人头,连身黑色水靠,疾如闪电般沿着飞索翻上了山崖。远远的城墙那头,站岗的士兵瞟过一眼。山崖上的石头树影遮住了暗影的行动。假扮的士兵标枪一样挺立在月光下。

    不多时,有十来人从西山崖翻进了临南城。为的比划了几个奇怪的手势。这百来人轻轻地从山顶开始往下潜入。遇着人家,不知使了什么法子,竟没让狗叫上一声。几条黑影翻进民居,睡梦中的百姓便全被点了睡穴,继续陷入无知觉的梦里,醒了也不会有任何怀疑。

    西山上共有二十几户人家。来人做事甚是心细,顺着山道往下,凡道旁人家全部这般处理。不多时竟无声无息摸到了张妈的常乐酒家。为之人伏在山坡上看常乐酒家三重院落,四周无人家相依,背后便是山林,正适合人马隐藏,打出手势,黑影如蝙蝠般飘进了酒家。

    此时树林里有两个乌衣骑冥组死士奉了刘珏令守卫着阿萝。天寒,他们分别跃上了树,各自选了棵舒服的位置。

    值卫的一人耳朵一颤,眼睛微眯,惊奇地看到一群黑影飘进了酒家。瞧身手,怕是不在自已之下。他迅判断敌强我弱。眼见黑影进了酒家,却又不敢轻举妄动。只得悄悄碰醒另外两人。三人互相一望,长期的协作已有默契,一人飞身出了树林,往将军府报讯。另两人悄悄接近了酒家。

    黑影飘进院子的时候,阿萝刚合衣躺下,迷迷糊糊还没完全睡着。突然听到门栓咯吱在响。阿萝睁着迷离的眼随意一瞟,窗纸上竟透出一个黑影,门栓在轻轻移动,吓得浑身冰凉,条件反射的就往床下翻了进去。着急又想不对,门栓着证明里面有人,被窝也是温的。阿萝急切间不知如何是好。两步爬出床底,缩在柜子边上,顺手摸到一把剪烛花的剪子。

    她瞧着门轻轻被推开,一条黑影直扑床上,阿萝顾不得其它,跳起来一剪子插了下去。没等来人叫出声来,她一掌狠劈下去,竟打昏了来人。她心里跳得极慌,一伸手摘下来人面巾,不是刘珏,是个陌生男子。阿萝吐了口气,她不知道是不是刘珏派来捉她的人。再往窗外一瞧,模糊竟又看到几条身影在晃动。

    阿萝心里一跳,七夫人和小玉还张妈她们!她们没有功夫,手无缚鸡之力。她好歹是练过空手道的,与这里的武林高手比不行,却也能过上几招。阿萝心里着急,手上却不停,剥下了来人的黑衣匆忙换上,又闭了闭眼,狠狠又劈下一掌。她不知道若不是来人从山上一路顺利走来,以为都住的是普通百姓,松了警戒,加上她出手也快,根本就不可能让她得手。

    阿萝蒙上面巾走出房门。黑衣人并没说话,看了看她,阿萝忙点了点头。这时往七夫人和小玉房里看,只见两个黑衣人把她俩扛了出来。阿萝一痛,忍不住就想出手。对方有四五个人,她只听到心狂跳,却不敢有什么动作。

    默默地跟着黑衣人行到中院,阿萝吓了一跳,今夜来常乐酒家的黑衣蒙面人竟有十来个。他们把七夫人、小玉还有张妈一家四口全放倒在地上。进了堂屋,留了两人在外,也没点灯,隐约的月光中,一人说道:“离明日行动还有十个时辰,怎么处理?”

    为的那个想了想道:“这对夫妻似是酒家主人,留,其她的,杀!”

    阿萝大急,突听一人说道:“这两人还真漂亮。”

    为的眼中爆出寒光:“别忘了你是什么身份!”

    黑衣蒙面人都低头不语,有两人走到七夫人她们面前,手一挥就要落下。阿萝顾不得这许多,抬腿就是一脚飞去,口中大喊:“救命啊!”

    她的声音清脆,伏在墙外的两名乌衣骑对看一眼跃进了墙头。屋里的人被阿萝扰得一乱。阿萝边打边躲。她想这么一来,黑衣人怕是没有时间去杀七夫人她们了。她只出得一脚一掌便迅往门外跑去。

    这时两名冥组死士已放出焰火,与黑衣人斗在一起。阿萝听到背后风声,侧身闪过。一名乌衣骑已跳至她身边护着她。

    黑衣**惊,不知道从那儿冒出的高手,眼见青色焰火冲天,为的一个手势。黑衣人手上越见狠辣,招招夺命。n!~!

第37章

    临南城将军府内笑语欢腾,将领们大碗喝酒,大啖美食。有人端起酒碗站起笑道:“末将敬将军一杯,今日将军鼓曲端的是撼震山岳!吓得**屁滚尿流啊!”

    堂上诸将纷纷起立端酒道:“将军妙计退敌,末将佩服!”

    刘珏含笑饮下杯中酒。突听有人问道:“怎不见天翔将军?!末将还等着敬他酒呢。”

    “天翔将军今日力战脱力,休息去了。”刘珏淡淡地笑着解释。举起杯中酒道:“**不自量力来犯,来一次但杀他一回,叫他好生见识我南军军威!来!我敬各位一杯!”

    众人哄笑着饮下酒。

    待到酒欢宴尽,刘珏回到书房,突然觉得心神不宁。凡有可能遇袭的地方均布了岗哨,他打算放**来人进入临南,让其顺利偷袭,借机诱敌,一举给予**重创。想了很多遍,反复商讨细节,确定没有遗漏,这才放心欢宴。可是,为什么心里总是不安呢。刘珏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

    他走进院子,海棠还怒放着。阿萝,阿萝,心里象被针扎了一下,情不自禁往西山方向望去,这时,刘英匆匆进来:“主上,三小姐出事了!”

    刘珏觉得脑子“嗡”的一声。刘英道:“护卫的冥组回来一人报讯,有十来条黑影进了三小姐所在院落,估计是**暗探,据报都是高手。”

    西山方向的夜空闪过一道青色烟花,凝在黑夜里象把利刃狠狠刺进了刘珏的心。不到紧急关头,冥组不会这样的烟花。乌衣骑每一骑都自已的特色烟花,报讯与紧急求援所用不同。刘珏派去留在阿萝身边的冥组三人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一见这烟花,他不能肯定,甚至不敢去想那里的情况。心里似有一把火在烧,灼得他五脏六腑都在痛。面对敌军来袭他笑然面对,淡定指挥,可是现在,刘珏努力不去想,迅带着乌衣骑和士兵往西山狂奔。

    此时,两个冥组死士拼命护着阿萝与十三个黑衣人激战。两个冥卫都已挂彩,黑衣人武功高强,没料到来的两个人却是以死相拼,力战这么久还能反击。为的黑衣人算算时辰,有些不耐,若是换个时间地点,他没准会起了怜才之意,放这两人走了,可是现在需要战决。他腾飞跃起,短剑翻起往冥卫刺去,剑到中途却又变招,竟斜斜刺向了阿萝。剑身暗黑在夜色中只带起迅急的风声,不见丝毫光芒。突如其来的变招出人意料。阿萝躲闪不及,此时一个冥卫奋力用身挡在阿萝面前,短剑“嗤”的一声送入了他的胸膛。冥卫咬牙忍痛反手一推嘶声呼道:“护三小姐离开!”

    另一冥卫眼中升起愤怒,顾不上多看一眼中剑的兄弟,抓住阿萝的手飞身往院外跃去。黑衣人冷哼一声,抛起一把剑射去。两人身在空中,冥卫再无力躲闪,阿萝被带飞起时只感觉眩晕,那还知道背后有剑飞来。在这电光般闪动的瞬间,一只飞箭射中了剑身。

    冥卫带着阿萝落到院墙外,看到刘珏与乌衣骑已赶到常乐酒家,心里一松便晕了过去。阿萝呆了一呆,也没看刘珏,回身就往院里跑。

    刘珏瞧着阿萝还活生生地站在面前,心里舒了一口气,刚才的焦灼与烦躁烟消云散。突看到阿萝往院子里跑,眉一皱,身形一展就挡在了她面前。阿萝抬头看他,眼泪就出来了:“我娘她们还在里面。”

    刘珏柔声道:“别担心,你歇着。”

    阿萝停住了脚,抹去眼泪,眼睛焦急地望向院子。

    刘珏暗叹一声,忍住伸手抱她的**,提气喝道:“院子里的人听好了,吾乃宁国平南将军刘珏,等你们多时了,放下兵刃投降,可饶你们不死!”

    “呯”的一声,院子里扔出一具尸体。正是刚才中剑身亡的冥卫。阿萝一声惊呼,紧紧捂住了嘴。乌衣骑众人眼中腾起怒火,拨剑出鞘。刘珏走到尸体旁,解开他的衣衫看了看伤口,站起身时,噬血的气息遍布全身。眼帘内闪过阴郁的红雾。他回过头对刘英说道:“护三小姐回去。”

    阿萝一惊,大喊道:“我不要走,我等我娘她们!”

    刘珏不想让她看到血腥的一幕,淡淡说道:“你跟着刘英回去,我自会带你娘她们回来。”

    阿萝那里放心得下,倔强地站在那里:“今天你若是不让我看着我娘她们安全出来,我会恨你一辈子!”

    刘珏正想再说,院门猛的大开,十三个黑衣人站了出来,七夫人、小玉、张妈一家人被点了穴木立在旁边。

    阿萝忍不住喊出了声:“娘!”

    七夫人动不了也开不了口,眼中簌簌落下泪来。阿萝心如刀割。刘珏脸上浮起笑容,这帮人找得真准,偏偏掳了相府七夫人,叹了口气。

    黑衣人出得院门,只见酒家已被团团围住,火把照得如白昼一般。为一年青将领带着丝笑容,眼睛直视过来却比冬日的江水还冷,不觉打了个寒战。为黑衣人哈哈大笑:“久闻宁国平南将军手段厉害,今日一见,果然气度不凡。真不知道我们该懊悔进错了院子呢,还是该庆幸捉到平南将军重视的人物。”

    刘珏心里吃惊黑衣人目光锐利。面上却笑道:“投降!说出计划,还是那句话,我可以饶你们不死。”

    黑衣人一阵狂笑:“你当我们都是贪生怕死之辈么?来了就没想活着回去!”

    刘珏手一挥,四下里的军士张弓搭箭,只待他一声令下,面前诸人就会被射成刺猬。阿萝惊恐万分地瞪着刘珏,失声惊呼:“不要!”

    刘珏眉一皱,眼见黑衣人眼里已显得意之色。心里叹息,这下真是投鼠忌器了。提口气逼出身上的杀气,狠声道:“你住嘴!与其放虎归山坏我大计,不如都死在这里!难道要为了这区区几条性命就陷全城百姓于战火之中!你难道要为了你的亲人害我万千将士送命?”

    阿萝被他逼得连连后退。刘珏没有说错,陈国绝不会一次被打退就不再来袭。这几个人想来是为了攻破临南城派出的奇兵,留下他们施以计谋,可以迷惑**落入我方陷井。若能大破**伤其元气,方才能避战祸。阿萝眼泪滴落,她怎么忍心眼睁睁看着刘珏下令射杀七夫人她们。若是这样让七夫人她们死去,她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已。她怎么可以这样保命活下去!

    阿萝心一横,猛的抽出一旁兵士的剑往脖子上一放,倒退着走向院子。

    刘珏大喝:“阿萝,你干什么?!”

    “我明白,是不能放走一个人,我负不起让全城百姓为之遭受战火的责任,可是,我也不忍心看着我的亲人死在我面前。我不怪你,真的不怪你。我要和她们死在一起!”

    刘珏又急又恼又无能为力,瞧着阿萝慢慢往那边退去。阿萝突然对他一笑,月光下那朵笑容如绽放的优昙花,美的惊心动魄。刘珏的心漏跳了半拍,似连呼吸也停滞。浑身肌肉突的绷紧,不敢眨眼紧紧盯着阿萝身形移动。

    阿萝走到黑衣人面前,用剑指着他傲然笑道:“解开我娘她们的穴道,反正我们和你们也是要死在一起!”

    黑衣人吃惊地看着这个漏网破了他们计划还杀了他们其中一个好手的人。阿萝伸手解开巾,一头秀丝绸般滑下腰际。眼睛闪着光,逼视着黑衣人。

    他竟是个女子!

    阿萝轻轻脱下黑衣,里面薄薄的绢衣随风飘起,她知道风一吹,这样的衣衫被风带起会是怎样的一种美丽。嫣然一笑,整个人似山间精灵,似暗夜魅影。

    黑衣人愣住了,她竟然是如此美丽!

    就在这一愣一闪神之间。阿萝已迅挥出一剑,逼开守着七夫人她们的黑衣人,持剑挡在她们面前。

    刘珏身形疾如闪电冲了过来,待黑衣人反应过来向阿萝攻来之时,刘珏已经赶到接下了攻来的一招。乌衣骑玄组死士紧跟其后隔开了他们,围住了黑衣人。外层士兵箭在弦上,一动不动对准了黑衣人。

    为的黑衣人呆了一呆,苦笑道:“罢了,也只怪我等心志不坚,竟栽在一个女子的笑容里。”n!~!

第38章

    小小的常乐酒家突然变得安静。领头黑衣人出一阵狂笑声:“那就来吧!”话音一落,其他十二个黑衣人迅围成一圈。刘珏叹息了一声,这等死士捉不到活口的,便沉声道:“放箭!”

    士兵手一松,箭离弦射向黑衣人。十二个黑衣人拼命挥动手中长剑,护住领头的那个。突然爆出一声大吼,四个人竟重上几他人肩头以人为盾接住箭矢。刘珏心中一动,领头的黑衣人已展开身形,脚借力一蹬已飘开,几下兔起鹘落,轻如飞雪一般已越过酒家院墙,回头几剑砍翻圈住的士兵往林间窜去。剩下的人瞬间被箭雨射中,竟在领头人逃离的瞬间服毒自尽。

    刘珏看得心惊,不知道这个功夫不在自已之下的黑衣人是何来历。值得十二个高手舍命相救。不多时,乌衣骑前去追赶的人回报:“那人已从西山崖跳入汉水。”

    刘珏沉思半响道:“回府。请天翔将军今晚加强警戒,东西南三城门驻军随时待命。”

    士兵们撤离了酒家。院子里只有刘珏和他的乌衣骑。被解开穴道的七夫人、小玉还有张妈一家哭得一塌糊涂。阿萝觉得脚软手软。一下子坐到了地上。突觉得身上一暧,刘珏已解下大麾披在她身上。

    阿萝抬眼看去。刘珏脸如寒冰,狠狠地盯着她。拢了拢身上的大麾,她这才感到冷。刘珏居高临下地看着阿萝微微颤抖的身体。禁不住磨了磨牙。

    阿萝有些心虚地低下头,嘴里却不肯服软小声说道:“不是心急嘛。”

    “心急?急得告诉敌人人质的价值!”

    阿萝慢慢站起身,直视刘珏:“我不象你能把属下治理得如此听令,也不象你成天在军营呆着,防范敌军心中有数!应付来袭淡然自若!我怎能不急?我再冷静也不冷血,是,你有你的打算,我若不出声或许他们不知道捉的人有多重要,我若是能把自已的心机藏得这么深,水淹到喉咙也不慌不忙,那是小王爷你抬举我了!不过,总之也是我不够冷静,坏了你的布局,所以我走过去,最坏的打算就是分不了他们的神,就让你一并射杀了!”

    刘珏听到最后这句话心猛烈的抽动起来,带起一阵酸痛扰得狠吸了几口气才平静。他不是怪她不冷静,看到她横剑威胁着退向黑衣人霎那,心都紧成了一团。亏她还坦然道不行就让他下令连她一起射杀!他痛楚地盯着阿萝,她竟不明白他的心。她不知道这三年来他已对她情根深种,思念若狂。她居然觉得他可以下手去杀了她!刘珏两眼冒火,这时他恨不得真得杀了她。

    阿萝感觉到刘珏身上散出一阵阵寒气。一双眼睛似要把她生吞了。心里有几分怕他这个样子。又紧了紧大麾,尽量不让声音抖:“我没有怪你半分,真的,就算你当时下令放箭我也不怪你。换做是我,也是同样。你没错。只是让我重来,我也同样的做法。”

    刘珏已是气极。她不怪他,可是她怎么就不明白自已的心呢,要是她当时有个三长两短,刘珏甩甩头,简直不敢往下想。她怎么敢这样来吓他!蓦的出手点软了阿萝,抱起她飞身跃上马。吩咐道:“带七夫人和那个丫头回府。”一夹马腹朝将军府飞驰而去。

    阿萝动弹不得,口不能言,瞪大着眼望着刘珏。见他黑着脸也不看她,叹了口气。她是真的不怪他,而且很感动。刘珏应是在她来到临南城便知道她的行踪了吧。那两人死命护着她,一个人还丢了性命。如果没有他派来的人,恐怕她早就死在黑衣人手上了。她又不是傻子,如果不是刘珏命令,那两人怎么会以命相救!

    回了将军府,他抱着阿萝进了内堂。也不给她解穴,吩咐婢女道:“给她洗个澡,收拾一下!”

    阿萝眼睁睁瞧他放下她就走了。然后过来几个丫头伸手剥她的衣裳。阿萝脸一红,闭了眼,心里开始骂刘珏,都说了不怪他了,都说了原因了,还这样臭着脸!反正动不得,由她们折腾吧。

    她冷静下来,一晚上的经历走马灯似的在眼前转动。那些黑衣人如果是陈国想里应外合潜进来的。看中小酒家栖身必是想等待约定好的时间到来,黑衣人曾说过离明日行动还有十个时辰。十个时辰!阿萝大急,心里暗暗算时间,那不是明晚亥时么?如果领头的黑衣人逃回去,要是提前,时间就更紧了。她不知道穴道几时能解,刘珏几时能来。阿萝告诉自已要冷静,她也不知道刘珏是什么态度,看起来是气得不轻。本来两国交战,她一点也不关心。可是一旦打起来,她还是不希望刘珏打败仗。

    婢女摆布完阿萝,把她放到床上躺着。阿萝慢慢想清楚了事情的过程。她闭着眼嘴边露出一丝笑容。他是关心她么?

    刘珏议完事后急急走入内室,看到刚出浴脸上还带着潮红的阿萝娇柔无力地躺在床上,呆了片刻,她真是美。刘珏静静地站着看了会儿,瞧着她嘴角一动,笑了。心里憋了许久的火烧了起来,禁不住冷冷地说道:“还笑得出来?”

    阿萝睁开眼,上下仔细地打量刘珏,几年没见,今晚在山上也没顾得上好好看他,这下瞧清楚了,还是那张轮廓分明的脸,眉宇间沉稳了许多,只是现在快赶上冰块男了。她眨眨眼睛,笑意更深。

    见她不能动弹还敢笑这样嚣张,刘珏越恼怒:“你是该笑,你那三脚猫似的功夫没让人把你劈了真是命大呵!”

    阿萝瞪瞪他,翻了个白眼。心道这不是要的就是让黑衣人措手不及嘛,半响动弹不得,已经很不舒服了,还只能躺这儿听他训,干脆就闭上眼。

    她还笑着翻白眼?刘珏气不打一处来,看她自入险地就紧张不已。直到她笑,才突然想她敢放火烧桥,布下迷踪一躲两三年,自是不会这般束手就擒,不由得随时准备出手。等到看她披散了头,还解去外衣,心里就明白了她要黑衣人分神。赢是赢了,却赢得胆战心惊。

    “闭眼不理是吧?”刘珏的声音变得危险,半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一只手捏住了阿萝的下巴。

    他要干嘛?阿萝吓了一跳,赶紧睁开眼睛。刘珏眼中惊涛骇浪在翻涌,阿萝心想,你不让我动不让我说话,我有什么办法!

    刘珏见她睁眼,放开她的下巴,往下摸到了她的脖子。她的颈项纤细得他一手就能捏断。刘珏停了停,手指抚过阿萝脖颈的肌肤,细腻如玉的触感让他舍不得移开,想起她着单薄的绢衣在风里微颤的样子,又恨得很,居然还当着那么多贼眼睛脱衣服!刘珏越想越生气!手一动已扯开了她腰间的带子。阿萝眼中终于现出一丝惧意。又愤愤然浮上一层泪光。

    刘珏手停住,脸颊上肌肉抽动,长身站起,反手拂开阿萝的穴道。

    阿萝没想到已能出声,“啊!”的一声就叫了出来,感觉穴道解了,就挣扎着坐起来,掩过衣襟,气道:“yin贼!”

    刘珏被气笑了,想起初在花林与她相识,她便这样骂他。心里又酸又痛。好不容易盼着她来了身边,偏生又给她吓个半死。三年前阿萝跑走时他恨她,气她。可是三年里的柔情与思念早软了心。

    他背过身望向院子里,为她到来捂出的满树红花在青蒙蒙的夜色中烧得这样烈。却似他的心也在寒风里被架在火上烤着,突冷突热,终是灸热抵过了那股冰凉。他深深地吸了口气缓缓吐出。

    阿萝看到刘珏挺直的背,肌肉似已绷紧,似在用全身力气在控制自已不对她火。心里又是一阵叹息。张张嘴,却又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刘珏不敢回头,怕看到让他失望的脸。阿萝低着头,心里百般滋味都有。

    终于,刘珏轻叹一声。此时阿萝突然想起还有情报没说,不等刘珏开口急道:“我听黑衣人说晚上亥时行动。”

    刘珏一愣转过身体:“你怎么知道的?”

    “我打晕了一个黑衣人,换了衣服跟着他们进了屋听到说起的。”阿萝忙把当时的情况说了一遍。听得刘珏又是一阵心悸。他咬牙切齿地说道:“你可真是好胆识啊!”心里后怕,还好让冥卫跟着她。不然还没等自已来,她死那儿都不知道了。

    这时却不是与她计较的时候,防范**才是大事。他强忍住快要濒临崩溃的怒气。冷冷扔下一句:“你就在这儿好生呆着吧。”

    阿萝知道他要去忙了,又忍不住问了一句:“我娘她们呢?”

    刘珏头也不回冷声答道:“你还有做主的权利么?要还想见着你娘她们就老实点!”说完急急离去。

    他一走,阿萝想,刘珏真是给气坏了。她也累了,不想再去想刘珏会拿她们母女咋办,先睡一觉恢复精神再说吧。

    紧张、打斗脱力、疲乏,阿萝一觉竟睡到了次日午时。睁开眼雪映着天光满室亮堂。她下了床,有婢女端来热水服侍她洗脸,阿萝坐在镜子前,见婢女给她绾,忙阻止道:“梳男子式吧。”

    婢女小心回道:“将军把小姐的男装全扔了,送来的全是裙袍。”

    阿萝无奈,说道:“那就梳根长辨好了,不要绾了。”

    换了衣服,阿萝看着自已,倒是有很长时间没穿过裙袍了。刘珏送来的衣裳很合身,就是裙子拖到了脚面,走路不如男装方便。婢女又端来几道小菜一碗热粥,阿萝也不客气,填饱肚子要紧。

    吃饱喝足,她满意地站起身就往门外走。婢女很小心地道:“将军吩咐,若是小姐要外出,就别想再见着夫人了。”

    阿萝愣住,暗骂刘珏拿七夫人要挟她。却又作不得,脸上堆笑道:“呆在房里太闷,我就去院子里走走,你若不放心,跟着我可好?”

    婢女摇摇头:“将军吩咐小姐不得出房门半步。门外还有乌衣骑守着呢。”

    阿萝无计可施,想想又安静下来:“给我找几本写临南城的书,风土人情,地方日志都行。有陈国的也行。”

    婢女见阿萝打消了外出的念头,连声应下。不一会儿功夫就抱了一摞书进来,笑着道:“将军似是知道小姐会闷,早已吩咐下来,只要不出房门,小姐想吃什么想玩什么都尽可能地满足。”

    阿萝叹了口气,看来刘珏铁了心要软禁自已。这下是真的跑不掉了。转念又想,吃好喝好睡好,有求必应,还无危险。刘珏看来也不会把自已和七夫人打包送回风城相府。这仗不打完,自已就得在这儿呆着。只有战事结束,他才有时间来理会自已。当下也不问七夫人她们,知道安好就行。静了心慢慢翻阅书籍。n!~!

第39章

    阿萝倚在榻上看五国风情录,书上道:“大雪之日,汉水雾迷。自西由东,江面白雾翻腾,若天龙腾跃,离江三丈则雾隐不现。沿江诸国皆放排献祭。”

    她皱皱眉,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雪下得紧了,心中一动,走到窗边,惊叹满院海棠在白雪中绽放。点点艳红衬着白雪夺目之极。这里的海棠十二月便开了么?

    婢女瞧阿萝望向院中海棠不由得嘴快道:“将军两月前便令用棉纸罩着,下面放了熏笼,日夜不停捂出来的,小姐你瞧,那树下火盆还没撤呢。”

    “今日可是大雪?”阿萝望向海棠,一丝温柔的笑容不知觉浮上了脸。

    “是啊,小姐可知子时起,这汉水便起浓雾,高达几十丈,明日要去离城十里的天龙山往下瞧,整条江就似条白龙在雪中翻腾,好看得很呢。年年这时,天龙山车轿往来热闹非凡。”

    “如今陈国来袭,城门已闭还有人去天龙山么?”

    “没人能在这天过江的,一入江中,三尺开外便见不着人影了,陈国不可能来袭的。”

    阿萝心道,怕是陈国想出了什么法子,趁雾要渡江呢。等到兵临城下,就是一番恶战了。江面雾浓,怎么才能防御呢。她随口又问:“汉水会结冰么?”

    “汉水不会结冰的,不过岸边倒是结了薄冰了,这天气,冻得很呢。”

    “你去用厚的棉纸糊个小盒子来吧。”阿萝吩咐道。

    不一会儿,婢女把纸糊的小盒子送来,阿萝看看又道:“帮我折朵海棠花来。”

    她把茶壶中还微温的水倒到盒子里,把花用棉线系了放进去。道:“帮我把这个放在外面院子去,着人盯着,何时冻实了再叫我。”

    阿萝看书有些疲倦,见矮几上放着琴,不觉又是一笑,许久没弹了,不知道手生了没有。轻触琴弦,闲闲弹出一曲,小声哼着:“飞鸟点触江脚,玉龙横卧山腰,满乾坤处处琼瑶。想海棠点点红妆,原是思君醉了。”哼完笑容满面。心中之喜悦溢于言表。她转转眼珠,推琴站起,走到妆台前,自已脸上眼中都盈满了笑。慢慢打散了辫子道:“帮我绾吧,一直没好生梳过头。”

    婢女笑道:“小姐打扮起来不知会有多好看呢。”

    阿萝望着镜中的自已道:“不用太麻烦,只是不再留额了。”

    婢女应了,小心把阿萝散在额间的碎轻巧的挽了上去,细细用花油蓖直紧了,再挽了个流云髻,簪子固定了。阿萝饱满光洁的额全露了出来,她瞧瞧自已,越看越心喜,笑道:“再看,我倒真会自恋了。”

    婢女被阿萝的容光映得兴奋,眼中出现了与小玉一般的迷离:“小姐,你不要笑了,就这样都移不开眼了。”

    阿萝起了捉弄之心,眼波一荡,微微笑看过去,婢子一呆,愣在那里,阿萝便轻言细语地说道:“去院子里走走吧。”婢女就傻傻地点头。

    阿萝忍住爆笑,拉开房门,对门边站着的两名乌衣骑一瞟,那两人也是一呆。阿萝已迈出两步才回神行礼道:“小姐回房罢,主上吩咐不让小姐出房门半步!”

    叹了口气,原来这一笑只能维持两步啊,小说里写的看到美女稀里哗啦兵器掉了一地,人人呆若木鸡不知要美成什么样子才行了。不由得嘟了嘟嘴。听到一名乌衣骑柔声道:“等主上回来,小姐求他开了禁令便好。”

    阿萝笑着回了房。这时一侍从端了纸盒子进来:“小姐,已冻实了。”

    她接过来,剥去纸,用绳子一提,晶莹透明的一块冰里冻着朵红色的海棠,很漂亮。婢女不自觉地接口:“好漂亮的冰佩!”

    阿萝笑道:“你把这个交与你家将军可好?就说,我瞧着好玩做来送他的。才一个时辰就做好了。现在就送去吧,不可耽搁。”

    侍从满脸喜色接过冰佩,象宝一样捧着出了门。

    刘珏顾天翔与众将士正在商议军情。已是酉时了。阿萝若没听错,陈国必定在雾起时渡江,如何于雾中渡江不得而知。顾天翔沉声道:“若**安然渡江,必分出一兵封住水寨,另出两军分散攻城。”

    “天翔将军说的是,目前城中兵力只得四万,各州府调兵赶来临城至少需要三日,而且还是最近的晏城有一万人马,远的城池调兵赶来便是数日之后了。而陈国进攻必倾举国之力。昨日战起时已快马加急送信至风城,收到军情也在十日之后。江上雾浓,就算我水军出动于江中摆开阵势,**既然不惧雾起渡江进攻,必然有其应对之术,我水军在雾中也只有白挨打的份。这样的局势不知诸位将军有何见解?”刘珏简单说了形势。

    军营之中众将面面相觑。**突然进攻已经出意料之外,今夜若子时雾起渡江又匪夷所思。水军战船就算摆在江面上,可能**船只从旁边经过也未必能现。**国小军力远远不若宁国。但若有备而来,二三十万大军也轻轻松松拿得出来。这么一来,兵临城下,兵力远临南数倍。三日,不知能否守得住。

    顾天翔沉思良久后答:“我水军要空了大寨,在雾起之前隐于江上等待。若是雾散之前**已安然渡江,城中安危就只能靠平南将军与诸位了。”

    “只能这样,南军水军只做雾散后的攻击布置,6军守城,无论如何也坚守至明日子时后雾散之时。”刘珏迅和顾天翔分了工。顾天翔离营急回水军调遣。走出大营时忍不住看了看刘珏。两人目光一碰。均露出关心之意。刘珏忍不住道:“**敢于雾中渡江,天翔可得小心才是。”

    顾天翔没有回答,眼中露出坚定自信,望了望刘珏,回头大步离开。

    刘珏腹诽,怎么每次都是自已忍不住出声,他扮酷?收了心思问道:“诸位可有守城良策?”

    一将领答道:“临南依山而建,城池坚固,若得水军协力,**要想抵达城墙之下着实不易,如今水军不能抗敌于江上,**人多,怕是容易被打开缺口。”

    另一将领接话道:“已经收集全城箭矢、擂石滚木,聚城中青壮百姓有两万人。将军明白,临南是商贾往来之地,本地百姓人数并不多。且还防敌国细作早已扮作商贾潜入,借机动。”

    刘珏坐着,手指情不自禁又轻敲桌面。昨晚**派出一队高手潜入,领头人身份定不简单。这群人对西山地形了如指掌,城中必有斥候早已绘出地形图。临南依山而建,城墙坚固却也把战线拉得很开。势必得分散兵力守城。天险可凭,从另一角度讲却又成了守城的难处。

    这时刘英从侍从手中接过阿萝送来的冰佩,有点哭笑不得,这个时候,营内严肃讨论军情,她却送来小儿女的戏作。换个时间,主上必定高兴得把玩欣赏,现在怎么送进去?在帐外徘徊,听得侍从传阿萝之语,左右为难。

    想了半天,他终于拿定主意进入帐中。帅帐内空气紧张,几十年没有交战了,众将都拿不定主意。除了抵死守城外一时半会儿还无更好的主意。

    刘珏见刘英急急进来,眼神一凌,这种时候他进来干嘛?来到南军乌衣骑便只是他的亲卫,这种讨论军情的时候,乌衣骑从不参与,刘英进来如无军情要事,意味着得挨四十军棍。众将瞧着刘珏,已带不满之色。

    刘英进得帐中硬着头皮道:“有人献计,请将军帐外细说。”

    众将又露出一丝企盼。刘珏不动声色走出帐外,冷笑道:“什么事要扯这种借口?若是没有计策,你陷你主子于何地!”

    刘英冷汗直冒,扑的跪下,双手捧过冰佩:“三小姐急遣侍从送来此物,侍从言三小姐道不可耽误,刘英想主上,主上……”

    刘珏一脚踹飞他,恨声道:“你以为你主子现在还有心思?”

    刘英连连磕头:“刘英卤莽,自领军棍去!”手上仍捧着那块冰佩。

    冰佩在淡淡的阳光下闪着光,那朵红海棠分外刺眼。刘珏心中一动:“慢着,拿来我瞧。”

    他拎起冰佩看了半响,突问道:“三小姐原话怎么说来着?”

    刘英回道:“三小姐说瞧着好玩便做来送与将军,道一个时辰便做好了,吩咐现在送到将军手中,不耽搁!”

    淡淡的笑意慢慢从脸上融开,刘珏心里一甜,她终是明白他的心意了么?看到为她捂开的海棠了?他拿着冰佩对阳光又瞧了会儿,目光久久凝视着那朵红花,反复咀嚼阿萝的话。脑中灵光一闪,大步便向帐中走去,冷声道:“军棍不必挨了,以后再收拾你!”

    刘英迷惑地瞧着他,那话语中虽冷,却隐藏不住笑意。他抹了把汗,心道,所有人都要给那位三小姐整疯了。

    刘珏回到帐中,拎起冰佩道:“大家好生瞧瞧这块冰佩,可有想到什么?”

    众将一愣,刘珏手中冰佩中间嵌着朵红花,像极小孩子冬日把玩的东西。这样的天气,凉水不一会儿便能成冰,且冻得很实,进了帐内热气一冲,冰佩也未见丝毫松动。

    刘珏朗声笑道:“吩咐全城士兵寻百姓家大锅烧水运上城墙,从现在起往墙上墙下浇水,务必把个临南城都给我冻成一座冰城。”

    众将哗然,喜形于色。领命而去。

    三门大开,军士和着百姓从离城墙三十丈开外开始泼水。滚热的水送到城外城头,待到戌时,临南城城墙外已凝成厚半米的冰溜子。滑不溜手。有队军士试着踩上城外地面,滋溜一声便滑得东倒西歪。引来阵阵笑声。

    刘珏含笑站在城楼上。凭这冰墙,拖上一日绝无问题了。n!~!

第40章

    雪还在下,缓缓飘落。临南城墙之上全铺上厚厚的苫草席,每隔三十丈升起炭火盆,值哨的军士们偎依在火盆旁心里暗暗感激平南将军的体恤。刘珏下令凡居高处的人家一律不准点灯,临南城墙上灯笼火把齐齐熄灭。月光之下,汉水之北的临南城远远望去,只余黑黢黢的一片暗影。分不清那是山,那是城。

    大雪子时,汉水江面升起一层雾气,两刻钟后雾气渐浓,初初还能瞧见对岸零星火光,视线渐渐便被翻涌的白雾遮挡。面前一片无边无际的空茫。刘珏布置安排妥当,回转将军府休息。如果**子时起渡江,至少还可以休息三个时辰。他得睡会儿,顺便,也想瞧瞧阿萝。

    阿萝计算着时间,她还没睡。怔怔地想**是如何渡江的。目光落在一行字上:沿江诸国皆放排献祭。放排么?她喃喃自语道:“放排。若是竹排自上游放下,连成竹桥,下游着人接应,顺桥引路,便不俱大雾挡住方向了。若是有人在临南燃起大火,就是导航灯了。黑衣人原来是要在城中放火的。”

    刘珏正好走进内堂,听到阿萝自语,冲口接道:“我们也能如此渡江!”

    阿萝回头,两人目光一触。刘珏呆了一呆,心跳动起来,阿萝立在灯光下,眼睛流光溢彩,头上蒙了层淡淡的光晕,脸温柔明媚,一室的光华全笼在她身上,刘珏不觉痴了。半响慢慢走过去,轻轻伸出手一触她的脸又急急收回,生怕这是一个幻觉。

    阿萝不由得一笑。刘珏呼吸一窒,突然回过神道:“谁叫你打扮成这样的?”

    嘎?阿萝有些羞恼。脸转向一边,气道:“你不去指挥守城,跑来干嘛!”

    刘珏尴尬的站那儿不知说什么才好,嘴角一扯:“看你老不老实,别又给我惹出什么事来!”

    “看到啦?你可以走了!我要睡了!”阿萝没敢看他,走到床上一躺,随手放下了罗帐。背朝着刘珏真睡了。

    淡黄色的轻帐隔开了刘珏的视线,他恨恨地盯着床上朦胧的身影,想起明日还有场硬仗,心下暗道,等打完了再收拾你!吹熄了灯,转身出了房间。

    顾天翔接到刘珏的情报,调遣水军照计行事。

    就在临南城全城戒备之时,陈国上游汉水江边一溜小船附带着竹排成一直线慢慢往对岸斜斜划下。江水湍急,雾气渐浓。**统帅焦急地等待着,三个时辰之后,一只鹰隼飞落在他手上,薄薄的嘴唇终于露出一丝笑容。

    辰时,陈国三十万大军战船铁索相连,庞大的船队沿竹排指引的线路集结缓慢地朝对岸宁国进。

    巳时六刻,**到达了岸边,批士兵下船集结。临南城静悄悄的。**统帅楼船上一个低沉略带暗哑的声音响起:“解索攻城!”

    旁边响起另一个狂傲声音:“王兄放心,临南城加上百姓不过五六万兵马,楚南要血洗临南!”声音熟悉,正是昨日潜入临南城的为黑衣人。

    临南城南城门方向,城上哨卡猛然现雾气之中冒出了点点黑影,一声钟响,等待多时的守备令旗一挥,城上万千火箭密集飞出,黑压压星火点点扑往黑影所在之处。惨呼声绵绵不绝。一轮火箭之后,**战船之上涌出更多士兵,喊杀声震耳欲聋。临南城却又静寂了下来。

    **竖盾结阵。不多时已在南城门外以船为靠结成方阵。

    船隐于雾气之中,离江几丈处却是阳光明媚,阳光映在临南城冰墙之上散出七彩光芒。刘珏立于城墙之上瞧着城外两里处的陈国大军。沉着镇定。

    楚南望着城墙上那个黑色的身影,冒出切齿的恨意。令旗挥动,士兵潮水般冲向前去。离城三十丈踏上了冰面,当即滑倒一批,城上又飞下一批箭矢,射倒一片。楚南眉头一皱,鸣响退兵号螺。**后退。

    刘珏见状喝道:“滚木准备。”

    几刻功夫。**以盾为掩,迅一层层往冰面上铺厚厚的草帘。城墙上滚木落下,又砸倒一批。

    如此反复,未时**方近到城下。楚南心中急燥。两个时辰才近城边已损失几千人,临南城墙凝结了厚厚的冰溜子,攀城谈何容易。他有些明白宁军在拖时间。待到雾散,水军来袭,**将腹背受敌。他急令射擂石。

    临南城下一字排开众多投石机,巨大的石块带着冲力击向城墙。刚砸碎一层冰面,城墙上马上倒下热水,趁着水还未结冰,**先峰往城上射出勾索,搭建云梯。人一层层倒下,又一层层扑上。

    刘珏心中焦急。冰墙可阻一时,占得先机,但对方人多,迟早总会有攀上城墙之时。

    楚南狂笑道:“传令下去,能上城头者每人赏十金,无论生死!”

    时间紧张,**如蝗虫一样涌上前来。临南城所有士兵连同青壮年百姓顽强抵抗着。刘英和乌衣骑紧跟着刘珏在墙头激战。临南城冰凝的墙面上已染成血红,墙下尸横遍地。夕照之下血色冰墙闪动着诡异的光芒,俨然一座修罗地狱。

    南军同样损失严重,四个时辰激战后,箭支已不够,滚木擂石已尽,从山上搬来的石块,拆下的民房木头眼看结济不上。军士神色已现疲惫。

    乌金西坠,月兔高升。**仗着人多,竟不缓和歇息,轮番进攻。刘珏往远方望去,目光却透不过浓雾锁住的江面。一身黑袍青甲看不出染上了多少鲜血。脸上丝已被汗水沾湿。终于有几个**翻上了城墙,砍翻守城士兵,刘珏眼中隐上红雾,不等乌衣骑抢先,剑如飘雪般挥下,迅堵上了缺口。

    楚南望着持剑傲立的刘珏,心中涌上怒火,狂吼一声从军中飞出,施展轻功攀墙而上。化做一道赤虹与刘珏斗在一起。

    两人功夫本在仲伯之间。刘珏先已体力大耗。楚南却是精神百倍,短剑如蛟龙一般缠上了刘珏。楚南大喝道:“今日便一雪前耻。”

    刘珏看看时辰,朗声大笑道:“来不及了!我水军现在已过汉水,取你方水营去了!”

    楚南大惊,手中剑却杀得更急。一剑刺入刘珏右胸。刘英顾不得许多,与乌衣骑拼命急上,楚南剑光到处,已倒下两名好手。却缠住了楚南。刘珏咳出一口血大笑:“你看,雾已飘散!”

    已近子时,汉水雾气开始渐散,露出了江面密集的船影。突然江面上响起冲天军鼓。喊杀声凄厉。

    楚南恨恨看着刘珏浴血的脸,那脸上显出一种从容淡定,仿若根本未受他一剑。他心急江上形势。不再恋战,飞身飘下城墙。

    不多时**攻城势头渐软。刘珏推开刘英站直身躯大声下令:“众将士,我水军已杀入对方大营,与我开城门,前后夹击!”

    早已候在城门的一万人马眼见城墙上厮杀惨烈,却得令候于城中不得轻举妄动。此时方听令下,一个个早已不耐,城门一开,呼喊着冲向**。

    宁国史载:庆元三十三年,陈国来袭。宁南路军以四万守城,三万水军趁雾渡江,毁陈水军连营三十里,大雪之日败**三十万人马临南城下。此一役后,陈国水军重创,陈主求和。赔银四十万两,岁贡来朝。

    临南城浴血立在月光之中。哀呼惨叫之声在夜色中飘浮。顾天翔焦急冲入城中。刘珏看到他来笑了笑。顾天翔目中露出激动,一把抱住刘珏。

    听到一声惨叫,他推开一看,自已的白甲上已染上鲜血。皱眉道:“你受伤了?”

    刘英与乌衣骑齐齐跪下:“求主上回府!”

    刘珏轻笑一声,英俊的脸上方现出轻松,他对顾天翔眨眨眼:“我最讨厌善后后,你帮我把城洗干净!”说完便倒在了顾天翔怀里。

    “妈的!你们是怎么保护主子的?!”顾天翔怒吼起来。

    刘英不理,一把抱起刘珏往将军府急奔。乌衣骑上马跟着。顾天翔恨声不已:“养了些眼睛长头顶的混帐!”

    却迅下令,安置收拾。n!~!

第41章

    将军府里众人瞧得刘英抱了刘珏冲进府,吓得手足酸软。早有大夫等着,刘英剥开刘珏甲衣,才见他里面的中衣已被鲜血染红,半边身子都似泡在血水之中。刘英难过得眼圈一红。

    大夫小心剪开刘珏衣裳。右胸上一条又薄又细的伤口露了出来。还在往外流血。刘英不觉低吼道:“快止血!这么流下去,早流干了!”

    大夫被他吼得抖了一下。还好是军医,见过受伤流血的多了。又是平南将军受伤,有什么好药都跟着上。止了血,弄好伤口才开口道:“这一剑没伤着要害,也不甚重,就是失血太多了。”

    刘英又吼:“什么意思?倒底怎么样?”

    “没什么意思,以将军体质,躺个十天半月准又生龙活虎。现在昏迷是失血过多而至,补一补就没问题了。”大夫白了刘英一眼道。

    刘英这才放下心来,回头一望,乌衣骑们的眼睛里的紧张已消失大半,纷纷走出内堂,各就岗位。

    顾天翔处理好城中事务也赶到了将军府。听刘英和大夫细细说了情况,他看了看躺在床上的刘珏,放下了心:“原来死不了啊!”

    刘英对他的态度早习以为常。客气回道:“主上那舍得死,还等着与将军同饮离人醉呢。”

    顾天翔目光冷冷地往刘英身上一扫:“什么不学,跟你主子学这般滑舌!”

    刘英微微一笑:“谢将军夸奖,能学得主上一成是小的福气!”

    顾天翔掉过头不再看他。心想,赶紧找个日子把盈秀娶了省得这主仆成天拿他取笑。

    这时,从门外抢进一个云髻松挽的丽人,提着逶地的罗裙,焦急的神色平添一种风情,顾天翔一呆,将军府几时藏了个绝代风华的美人儿?

    刘英迎上去道:“三小姐,主上他右胸中了一剑,失血过多……”

    阿萝担心战事,一直撑着没睡,疲倦地打盹。听到门外噪杂声、脚步声又惊醒。打开门一问才知道刘珏受伤给抱回府里。她心里一惊,一时间竟心慌起来。急步跑出了房门。门口两个乌衣骑没有拦她紧跟着也往刘珏房间走。

    她打断刘英的话:“会死不?”只见刘珏脸色苍白躺在床上昏迷不醒,一点知觉都没有了。声音不由提高:“他倒底怎样了?”

    从她进来,顾天翔就呆住了,原来程箐就是相府三小姐!那个玉树临风翩翩潇洒见识渊博有着玉雕般精美面孔的公子就是传说中被强人掳了的相府三小姐!这个相府三小姐一派大家风范不似寻常闺秀,淡然自若回应他的试探,成功消除了他的疑心。她象是被人掳走的么?顾天翔瞧瞧阿萝,再看看刘珏又好气又好笑。

    怪不得刘珏要派乌衣骑跟着她,怪不得才喝完酒刘珏就请他过府,怪不得这个骄傲的小王爷三年来念念不忘。有意思,顾天翔冷眼旁观,见她慌乱、紧张、又有几分急切不耐,话语中带着怒气,眼睛一转沉痛地答道:“失血太多了!”

    阿萝心里一空,就跌坐在床上。慢慢回过头看到顾天翔露出伤痛的表情,再往周围一看,侍从、婢女眼红红的似才哭过。阿萝回头找大夫,只见他埋着脸似在摇头。再看刘英,已背过身去。身体微颤竟似忍不住在哭。失血过多?她大喊一声:“那快输血啊!”

    周围人一怔,大夫小心问道:“如何输血?”

    阿萝张大了口,猛的回过神这里没有输血设备,也不可能给刘珏输血。眼泪一下子就冲了出来。她恨自已怎么不是学医的。脑袋里空空一片,怎生也想不起有什么法子可以去救他。救不了么?阿萝心一阵接一阵的痛。

    不再看屋内众人,她怔怔地望向刘珏英俊的脸,不见血色的脸失去了神采,躺那儿一动不动,阿萝抖着手去摸他的脸,冰凉的触感吓了她一跳,回头怒道:“不知道多升几个火盆?!”

    众人吓了一跳,侍从赶紧跑出去端火盆进来。刘英似乎已明白顾天翔意思,揉揉眼睛哽咽着说道:“三小姐,你,你再陪陪主上吧。”说罢使了个眼色,众人低头离开了房间。

    出了房门,刘英对顾天翔长鞠一礼。顾天翔摇摇头看着晨曦微露,雪还在飘,瞟了眼刘英道:“给我把油伞,想喝壶暧了的离人醉。”

    房间里安安静静。刘珏呼吸有些急促,阿萝眼都不眨地盯着他,忍不住拍拍他的脸:“你,醒来好不好?你不要这样好不好?”喉头一哽哭出声来:“流太多血会死人的你知不知道!我怕死人!你不要死我面前好不好?”

    刘珏一动不动,已陷入失血过多的昏迷状态里。他,听不到自已在说什么了?他,不会跳起来和她说话还会与她斗气了?阿萝只觉得心里有个空洞在慢慢的增大,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滴落。往事一件件浮上心头。原来,自已是这样的在意他。本以为不会与这个时空的人有什么感情纠缠,本以为就潇潇洒洒游山玩水找个没有争斗的地方隐居生活了此一生。可是,为什么,她会这般在意?为什么,她一想到他再不会醒来会这般难过?

    她轻轻抚过刘珏的眉头,喃喃道:“其实你很帅的!”手指滑下他的鼻子:“其实你也很酷的!”再扫过他的嘴唇:“你才是刀子嘴豆腐心!”突然想起莫明其妙跑这个时空来成天担惊受怕,不由得又委曲地哭起来。

    刘珏睫毛一动,头昏得很,迷糊中看到阿萝哭似带雨梨花的脸在眼前,含混地说道:“做梦啊!”

    阿萝一省,顾不上他,大喊:“来人啊!医生!大夫!刘英!”

    听到房内尖叫,刘英等冲进来,连声问:“怎么了?”

    阿萝语塞,指着刘珏:“他,他,那个”

    刘英急上两步,手一伸:“药呢?”

    侍从赶紧递上早熬好的汤药,刘英忙喂进刘珏口中。阿萝看得着急:“有用吗?这个有用吗?他是不是回光返照啊?”

    一口汤药下去,刘珏嗓子一苦,又润着舒服,终于看清楚了,声音虚弱却还平和地道:“我死了你就自由了,想都别想!”

    阿萝一呆,转向刘英:“他不会死了?!”

    刘英尴尬地低下头:“失血过多!”

    刘珏一伸手握住阿萝,躺下去闭着眼:“不准走!”

    阿萝见他的手居然还有力,不由啼笑皆非,心里一松一喜已想到是顾天翔误导了自已,柔声答道:“我不走的!”

    眼睛看向刘英:“刚才你在笑啊?”

    刘英脸一下子红了:“是,是喜极而涕!我,我去厨房看看!”

    “慢着,吩咐厨房做菜,从现在起,每顿饭都喂他吃猪肝,煮粥熬汤都行,用大枣枸杞泡水来。”阿萝想想自已知道的能补血的东西也就这些。忙吩咐刘英。

    刘珏头还晕得很,听着却没力气开口,嘴角浮上一丝笑容,握住阿萝的手便不放开,就这么又沉沉睡了过去。

    等他一觉睡醒,精神已恢复了七八成,动动身体,觉得右胸很疼,调运了下内息,已无大碍,睁开眼,现还握着阿萝的手,她趴在床边还没醒。身上只披着毯子。好在火盆升得旺,屋内暧如春日。刘珏瞧着她眼睛微微红肿,目光转得柔和,眼神一动大呼:“哎呀,痛死我了!”

    阿萝惊醒,看到刘珏皱着眉呼痛,一下子想起昨晚的事,忙道:“你不会死了!”

    “痛!”

    “被剑刺了一下当然会痛,没有麻醉药呢。”阿萝没办法,呼道:“来人!你家将军醒了!”

    婢女走进来,端来大枣枸杞泡的水。喜道:“将军醒了!大夫也说没事的,休息十来日长好伤口便好呢。”

    婢女把水端给刘珏,他正好口渴一口气喝下,又呼:“好痛!”

    阿萝眼睛一红,又浮起一层泪光:“怎么办啊?”对婢女道:“去问问大夫,有没有能止痛的药!”

    刘珏心里一甜:“原来你也会担心我。”

    红晕飞上阿萝的脸,娇艳欲滴。眼睛里还蒙着水雾,温柔似水。刘珏瞧得目不转睛,突又皱眉:“天翔来过了?”

    阿萝侧开脸点点头。

    “看到你这样子了?”

    “啊?怎么了?”

    “我不是说不准你出房门半步吗?”刘珏声音一冷。

    阿萝气恼:“不是见你要死了嘛!”她一气就抽手。

    刘珏紧握着不放,眼睛一闭:“我说过让你走了吗?”

    阿萝瞪着他,无可奈何,半响恨道:“要不是看在你受伤的份上,打你满地找牙!”

    “我要吃你做的菜!不要素的!”刘珏又道。

    “那你放手啊!”阿萝被气得想笑,心想,怎么他还会撒娇?

    “你是我的,不放!”刘珏不讲理到底。

    “想我嫁你啊?”阿萝轻声问道。

    “不是想,本来就是!”

    “那你现在放手!我去给你做东西吃!”

    刘珏慢慢睁开眼,松开阿萝的手。她站起身,叉着腰冷笑道:“东西呢我做给你吃,想我嫁你嘛,最好态度好点,哼!”说罢扬长而去。

    刘珏咬着牙一动又扯着胸口痛。心想,这么嚣张!n!~!

第42章

    阿萝愉快地找到刘英,问道:“我娘和小玉呢?”

    刘英恭敬地答道:“主上同意你见她们了吗?”

    阿萝眼睛一瞪:“你那个主上还等着我心情愉快给他做吃的呢,现在躺床上不能动的是他不是我!”

    刘英忍住好笑,带阿萝去见七夫人和小玉,绕过院落过了一重天井走进月洞门,七夫人和小玉正在院子里坐着,瞧着阿萝进来,七夫人开心地笑了:“三儿,小王爷待你可好?”

    “娘,你好不好?”阿萝快步过去抱住七夫人。

    七夫人拍拍她的手,显然已知道了这些天的情况。小玉噘着嘴恨着刘英:“你又跑来干嘛?”刘英似陪着笑脸:“这不是把三小姐带过来了嘛。”

    小玉哼了一声,不理他,拉着阿萝眼圈一红:“小姐,我好担心你!”

    阿萝失笑地瞧着小玉,再看看面红耳赤的刘英。大声道:“娘,小王爷受了剑伤,我弄点东西给他吃。那个,小玉啊,我写张单子,你去和刘英买点我要的东西回来!”

    刘英眼中露出惊喜,小玉瞟了他一眼,脸有些红,低声道:“要嘛要和这个家伙去,可恶,老是拦着我和夫人来见你!”

    阿萝呵呵笑道:“不关他的事,要怪,就怪小王爷好了。想吃我做的东西,还要看他胃口好不好。”

    刘英一怔,埋着头叹气,怎么主上这般命苦!

    小玉和刘英走后,院子里只有她们两人了。阿萝这才敛了笑容,挨着七夫人坐着,把头靠她腿上,轻声道:“怎么办呢?娘?”

    “三儿,你也不小了,我看小王爷待你真是很好的,他心里有你呢!”

    “可是,要回风城啊,娘,我们好不容易才出来。”

    若真是嫁了刘珏,她义无反顾地会随在他身边,不离不弃。可是意味着风城宁王朝的一切纠葛所有的麻烦也要一并面对了,要想云淡风清闲云野鹤般过日子怕是难了。阿萝禁不住叹气。

    七夫人低头瞧她。眼睛望向远处:“三儿,娘困在相府那四方天里,唯一的希望是你,我想你能快乐。除了你,心里难受时总是一遍遍回想曾有过的美好的恋情。难得小王爷对你一心一意,不要错过了。有时想,人生苦短,能和心爱的人在一起什么苦都不叫苦了。若是你放弃了,这世间那去找一个能保护你,能一心待你的人呢?好好和小王爷说说,不要一时任性,后悔一生。”

    从初初结下怨恨,到两人挑衅水火不容,刘珏生动的表情一一恍过心头。从来都是她不肯信他,费尽心力要离开风城,避婚躲着他。来了这里,三年不见,对他却一点陌生感都没有。他是这般在意她,不过短短数日,她却感觉到象是和他在一起很久了。她没法不感动,没法把那个深情霸道的影子从心里赶走。他的情深让她沉溺,想想忍不住偷笑。爱极他偶尔孩子般的性情。总是喜欢和他对闹着,似乎自已还真是十七岁的年龄。

    这数日间,刘珏让她感到安全。前所未有的安全感。曾几何时,他在心中的形象是个真正的男人了?那种气势让她想要停下脚步,不去流浪。

    若是不嫁他,又逃走么?她想想刘珏伤心绝望的样子,一股子酸涩得扰得她胸口闷。舍不得之极。眼里心里晃动着全是他的身影。离开他,相思必苦!

    两种想法在她脑海里交替出现。阿萝为难得很。她想,要真是爱一个人爱到深入骨头里,怕是没有这么多顾虑吧。她心里在意着他,见他受伤无生息似的躺那儿时便知道了,可是,要放弃原来所有的坚持跟定他,却又这般犹豫。

    七夫人道:“出来这两三年,才现世间之宽广。娘想开了,想要余生礼佛。”

    阿萝一惊,搂紧七夫人:“可是我不舍得你一个人过。这么多年,你一直是我最亲的人。”

    她抬起头看着七夫人,那双美丽的眼睛里闪动着慈爱的光芒,阿萝心念一动,像七夫人这样曾心如死灰又得遇出了相府感觉天地宽广的心境,如果自已嫁给刘珏,回到风城。李相是不会放七夫人走的。留了七夫人呆在相府,等于捏了张可要挟利用她的牌。随时可伸手要好处。独独把七夫人接走也不现实,这是宁国,是古代,世俗也不会容许七夫人长年离开相府。阿萝柔肠百结:“娘,你是为了我是么?你不想回相府。可是如果我嫁给刘珏,你就得回去?”

    七夫人温柔地看着她:“三儿,你真聪明,我是不想回去,也不能回去。可是,娘想礼佛也是真的。经过这么多年,我只想长伴青灯,度为我枉死的那个人。他在娘心里,一直在。有他陪着娘,那会孤单?再说,你还可以常来看我!”

    七夫人对阿萝调皮一笑:“我就住在张妈后院里礼佛!”

    阿萝偎进七夫人怀里:“让我再想想吧。现在我拿不定主意。”

    一个乌衣骑进来施了一礼道:“三小姐,主上请你过去。”

    阿萝这才想起只顾和七夫人聊天,那个病猫不耐烦了。站起身对七夫人轻笑道:“娘,我去看看他。”

    刘珏又睡了一觉,喝了药,躺了会儿,吃了猪肝系列菜,问明是阿萝吩咐的。吃得倒还香。吃完了却睡不着了,左等右等都不见阿萝来,冷着脸吩咐去找她过来。心里不觉烦躁,忍不住披了衣服起来。

    阿萝走进来,看到刘珏居然起了床,靠在榻上看书:“怎么起床了?给我躺下去!”

    “还没过门,就管起相公来了?”刘珏动也不动扬扬眉慢吞吞地说道。

    “那不管你了。我走好了,又不是我受伤,我着什么急。瞧你样子好得很嘛!”阿萝怔了怔,没好气地回道。转身做离开状。

    刘珏急得跳起来拉住她,胸口一疼,却不管不顾的扯住阿萝一起倒在榻上。阿萝一撞,痛得他龇牙咧嘴:“从现在起,你就呆我这儿,一步都不许出去!”

    阿萝一动,刘珏吸着气道:“再用力我的伤口就要裂了。”

    阿萝没敢再动,偎依在刘珏怀里,他的怀抱如此温暧,和小时候妈妈和七夫人的一样。她贪恋着这样的温暧,舍不得。可是,要回去么?实在又不情愿。她闭上眼感觉他的气息。不再说话,就这样呆会吧。

    她安静地呆着,刘珏心里一宽,想起这几年为了她不知道伤过多少次心,痛过多少回。终于能搂她入怀。一时之间,又是感慨又是伤怀。手上又用了点力,抱紧了她,生怕手一松,她就不见了。他对胸口的伤一点也不放在心上,对那人的一剑只有感激,后悔没有早挨上一剑,不然,阿萝那会乖乖地躺他怀里。目光凝视在挂在窗边的冰佩,低声笑道:“你送我的冰佩很漂亮呢,怎么想到以冰凝城这个法子来?”

    阿萝不承认:“不过是瞧在你大冬天捂开海棠花,送你个小礼物扯平了呗。”

    刘珏苦笑,她终是不肯承认心意。心里突然一慌,情不自禁冷了声音:“你别想着又跑,以前你跑掉是因为钻了相府的空子。现在你最好不要再打这个主意。想都不要想。”叹了口气,放柔了声音:“抬起眼看着我,阿萝。”

    阿萝抬起头,定定地望向他。眼中又现泪光。在这个异世界,她实在没有力量。这一刻,她想到了来袭的黑衣人,她只觉得无助和软弱。刘珏轻轻拭去阿萝眼角的泪水:“除非我死了,相信我,阿萝!我定会护你一生一世。”

    阿萝一闭眼,眼泪止不住往外淌:“我不知道,不要问我。现在,不要问。”

    刘珏胸口传来阵阵疼痛,低头看了看她,闭上眼心意已决,不能再由着她了。n!~!

第43章

    雪后初霁,临南城又恢复了往日的商船往来,战争过了也就过了。痛失亲人的兵士家属在慢慢in伤,城头未冲涮干净的血污开始模糊。

    刘珏伤口恢复得很快,呆在府中养伤寸步不离地陪着青萝。他绝口不提要青萝嫁他云云的话。青萝也不提感情之事。却极为放松。言语之间随便起来。每日清晨,她照常锻炼,身手敏捷,刘珏不提内力与她缠斗有时也能战个平手。阿萝道:“你不是一直想知道这拳法叫什么名字是和谁学的么?”

    刘珏没见过这种用脚居多,掌劈拳击的功夫,无章可寻。他隐忍着好奇,含笑瞧着青萝。

    “这是从日本传过来的一种功夫,其实来了这里和你们的武功比起来似乎用处不大,但对付小贼强身健体也是不错的。我五岁就开始练了。”

    “日本是那儿?”

    “是海外的一座岛国。找不到的。我师傅就来自那里,现在也见不着了。有时候我老是想,过了这么多年,似乎那一切倒成了梦境。你相信有神灵么?我给你说说传说中的一个天神好不好?”

    阿萝嫣然一笑,往榻上一蜷,依在刘珏怀里:“那个天神叫上帝,众生都是他的儿女,他的子民。他造出了人,形形**,有的做了王,有的是贩夫走卒,每个人在世间的身份差别很大,就有人气愤地问他,为何造人会有这般差距?为何他能享富贵,生活安逸,而我却成日累死累活,为生计奔波。上帝慈爱地说,富贵贫贱这些都是过眼云烟,我给了你们每个人思想,也就给了你们灵魂。当你们一世的生命结束后灵魂站在我面前时都是平等的。一视同仁。”

    “明白了,你是说人与人之间其实都是平等的,只不过身份不同而已?”刘珏慵懒地道。

    “你真聪明!”阿萝心花怒放,没想到刘珏这么上道!一点就通。

    “好吧,就等着这一世生命结束后再谈平等吧,现在嘛,宁国还是王上说了算,将军府还是我说了算!”眼中闪过一丝狡猾的光,刘珏闲闲地搂着阿萝。心道,要平等,怎么可能?

    阿萝垂头丧气,这里的人的封建思想是从骨子里一起长出来的,不改造了。可总得争取点福利吧?她打起精神道:“传说中有一个国家,一夫一妻相偕到老。要是丈夫在外面和别的女人在一起也叫偷情,就是用宁国刑法解释会处以鞭苔一百,黥面之刑。要是娶回家,会以重婚罪民判入狱,象李,我那个老爹,足以在监狱里累积呆上十几年了。”

    “哦?那里的男子不是很可怜?要是娶了个不能生儿子而且又不喜欢的女子还不能纳妾?”刘珏摇摇头,觉得匪夷所思。

    “可以离婚啊!就是男的可以休妻,女的不满意也可以休了丈夫,另找所爱便是!”

    “岂有此理!谁成天给你灌输这些乱七八糟东西的?看我不撕了她的嘴,拔了她的舌根子!”刘珏火大,想嫁了他不满意不高兴还敢休夫?哼!他扳过阿萝的脸,认真道:“我要娶必当娶我所爱之人,不离不弃!”捏捏阿萝的鼻子笑道:“没想到你是个妒妇一个!”

    阿萝彻底不想洗他脑,也认真地对他说:“若是我嫁,他便只能有我一个,他若是纳妾,我便离开成全他!”

    刘珏冲口说道:“所以你不愿与子离在一起是么?”

    阿萝站起身望向窗外,子离,那个带着不变的笑容,还着淡淡忧伤的子离,那个守在相府外吹箫的子离,与自已骑马狂奔于草原的子离,她叹了口气。

    面前这条纤细的身影在叹息,她原来心里也是喜欢子离的么?刘珏从榻上跳起来,紧紧地抱住阿萝,听到她喃喃说道:“只是当时年纪小,他爱谈天我爱笑,不知不觉睡着了,梦里花落知多少,子离与我没遇对时间,终是无缘。”

    原来,还有一种心痛是嫉妒,他恨不得阿萝从来养在深闺,只识得他,不识得其他人。刘珏脑中一热,抬起她的下巴,看那双流动莹莹光华的眸子,只深深看着,看到瞳孔中只映出了他的身影。才吁了口气,心热烈地跳动起来,一只手盖住阿萝的眼睛吻了下去。淡淡的香气在舌尖缠绕。他瞧着她长长的睫毛惊闪着扑飞,酡红染上面颊。动人之极。刘珏一把抱起她。猛的向上一抛,阿萝闭着眼身体一下子失重尖叫一声落入一双有力的手臂里。他再一抛,如此三番五次,大笑起来。

    阿萝搂紧了他的脖子嗔怒:“原来你伤全好了?!”

    “原来你是口事心非的家伙!哈哈!我的阿萝!我的!”刘珏朗声笑道。

    阿萝叹息着把头埋在他胸前道:“我娘要出家,我舍不得。她不会回相府,我也不要。你不要送我们回去!”

    刘珏放下阿萝正色道:“阿萝,你始终是相府的三小姐,你不可能无名无份地跟着我。你要嫁我就必须从相府风风光光地嫁过来。”

    “那要是你娶的是程箐不是相府三小姐呢?”

    “我订婚的人是相府三小姐,安清王府自下定起就与李相是姻亲。你终是要回风城,瞒不住的。”

    “就在临南城不好么?离风城远,离王宫朝廷远。”

    刘珏深深地瞧着阿萝,她怕回风城,她心里对他始终没有完完全全的信任,她是怀疑他不能保护她么?“阿萝,你要明白,我是宁国的平南将军,是安清王府的小王爷,宁王的亲侄子,太子、子离他们的堂兄弟。有些事情不是能随心所欲的。我有我的责任。如果我抛下所有的一切与你远走高飞,不说宁国,其他诸国会认为是个机会,能派遣高手捉拿我这个宁国皇亲,就算威胁不了宁国,却能折辱宁国王室。而且,你也没有选择的余地,就算我没有娶你,你名份上已是我刘珏未过门的妻子。”刘珏平静淡定地告诉她形势:“王上已经休朝近两月,风城的风暴随时卷起。鹿死谁手都说不定,成王败寇是理所当然的事情。王上一旦驾崩,就是我挥军回风城的日子。”

    阿萝怔住,要是跟了他,以后真的是不由自主便卷进了勾心斗角的生活中。她不由自主地摇头。

    刘珏定住她的脸不让她摇头:“我明白,你是极讨厌那种生活,不要想跑,你怎么可能跑得掉?就算逃了,说不定落在别国手中,你让我怎办?跟住我,阿萝,你只需跟住我就行!”

    这一刻,阿萝觉得疲倦。她是可以跟住他,与他一起。但一想到宁王宫相国府里的诸人,心底深处的倦意泛了起来。她低声道:“你可知道太子夜宴为何青蕾会伤了手?那曲秋水是我弹的。就为一只曲子,便闹出这么大的事来。没想到让太子妃捡了个便宜。王燕回真是个人才!”

    刘珏愣住:“所以,你不抚琴。任我怎么说都不弹,太子夜宴是逼得没法了,才弹了那曲广陵散!子离可是知道?”

    阿萝摇摇头:“相府里知道的婢女都消失了。我怕得很,如果不是学笛,怕是那个爹会废了我的手省得落下后患。你不要送我回去,我实在是怕得很。”

    刘珏拉过阿萝的手,手指纤长,手掌稍稍粗糙,练拳掌习的。这双手抚出一曲秋水名动风城,成就了一位太子良娣。这双手按出笛音情动璃亲王。他轻抚着阿萝的手,送到唇边一吻:“我知道了。”

    没过几日,风城快马送来宁王圣旨。宁王得知临南大败**,竟喜得上了朝,加封刘珏为平南王,顾天翔忠勇一等公。听说寻回相府三小姐,赐车轿迎回相府。与圣旨同来的还有相府家将。

    将军府夜宴送圣旨的钦差,酒后问及风城情况,钦差言道:“老王爷叮嘱下官带话平南王,原话是,再升官封王都是老子的儿子。老子说话儿子就得听。”

    府内众将士低头忍笑,刘珏满面通红,心里明镜似的透亮。看来只能让阿萝一个人先回风城了。她,刘珏有点头痛。阿萝对回风城一直抵触得很。怎么和她说呢。n!~!

第44章

    前院大堂款待钦差与随从们的喧嚣传过一重院落又一重院落渐渐飘散了。将军府后院厢房亮着红烛,安静恬然。七夫人一身青衣,披散了头坐在镜前。岁月淡淡在她脸上刻出印痕,却丝毫无损她的美丽。她宛尔一笑,似见着风中一朵白色山花颤颤微微的绽放,凝聚了空山清灵,娇柔脆弱。七夫人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温柔取笑道:“瞧你们俩,这是好事情,哭什么!”

    小玉轻轻梳着七夫人的长,再也忍不住扔下梳子大哭起来:“夫人,怎么……舍得!”

    舍不得也得舍!七夫人轻道:“佛说有舍才有得,我到是想着能住在张妈那里,自在自得,还有个活泼的虎子陪伴,也不寂寞。”她不是存心要出了家才能礼佛,然而这三千青丝不剪,李相如何会放过她呢?要再回到相府棠园小小的四方天内,成日对着让她厌恶的人,舍掉头又有什么打紧?舍不得的是青萝,长到十七年从没离开过身边,以后的路只有她一个人去走了。

    七夫人笑的温柔坚定,十来年的每一天那轻柔的声音在耳边回响:“三儿,饿了没?……娘教你抚琴,就这个音,轻滑下……”不舍与心痛从心口掠过,琴弦最后滑下的那抹轻音,久久不能消散。只是剪头,小事么!阿萝拿过剪子,对自已说,诈死是瞒不过人的,做尼姑是最好的法子。她沉着地摸着滑细的黑,看了又看,一抬手就要剪下。

    小玉猛的扑过来死死抓住了她的手:“小姐……”

    “放手!没时间了!”阿萝喝道。既然是最好的选择,再犹豫便真是妇人之仁了。相府侍卫家臣随钦差一起来了临南城。自已三人在临南露面便已不再是秘密。如果只有自已一人,不论脱身还是面对事情都方便利落得多。七夫人一回去,永远都不要再想离开相府。只要李相轻轻一句舍不得七夫人,就算是宁王也不便让七夫人离府。那怕是出了相府,她还是顶着右相夫人的名号。只有出家,对外宣称断了红尘念想才是最好的法子。

    阿萝硬了心握住一络头咔嚓一声剪下。她愣愣地看手上剪下的头。泪水一下子冲进眼眶:“娘,疼不疼?阿萝对不住你了。”

    从来不知道剪个头会这么难过,竟似持了把刀去割七夫人的肌肤,阿萝的手有点抖,在软,使不上劲。是难过要剪去这如瀑长还是难过这样的无奈决定,她不知道。

    “傻啊,那会有知觉的呢。娘倒是喜欢得很,你尽管剪去便是!”

    是啊,只是头,如能换得七夫人的自由,又有什么?只要她安好,自已就能毫无牵挂的去做事了。阿萝低声道:“小玉,你来小心收拾好头,我有用处。”

    她闭了闭眼,甩落眼中最后一滴泪,再睁眼,眼神坚如磐石。干净利落地剪掉七夫人的长,一层又一层,用剃刀小心剃尽。展颜一笑:“原来娘没了头一样美!叫什么法号好呢?”

    七夫人笑道:“自是忘尘。”

    忘尘么?两人相视而笑。阿萝眼神转过去桌子绢布上的长,这么长的头,做个假套戴上一定好看。目光中笑意涌现,清静的厢房里恍若射进一道阳光。“娘,你要好好的养肥一点,等我来接你。”

    阿萝静静看院里的海棠。这花很厚重,开了这么久,依然红艳。能耐寒的不仅是梅,那种零落为泥辗做尘,只有香如故的性子不是她。安顿好七夫人,便再无后顾之忧。刘珏在临南城,她会安全的。以她对刘珏的了解,就算她做出再让他伤心的事,刘珏必不会难为七夫人。阿萝禁不住笑了。在这个时空呆了十来年,真当自已是古人了!

    身上一暧,刘珏已为她披上一件斗蓬,瞧见她平静含笑的脸眉一挑:“你不担心回风城了?”

    担心么?倒也不全是,不过是厌烦费神算计罢了。宁王朝本与她无关,谁做王也与她无关。她莫明其妙来到这里,无可奈何间只想找个生存的环境,能好好的过过日子罢了。对七夫人的牵挂是十来年相处而生的亲情。由不得她不关心不紧张。其他还有什么呢?眼前这个条件优厚情深似海的平南王,他感动她了。让她在这个陌生的空间有了想依靠的想法。能与他一起安安稳稳的过一生也是幸福吧?只是,这样的幸福现在看起来还那么遥远。他有他的责任,他的家族。由不得他现在任性妄为。

    “担心又如何?你会抗旨不让我走?”

    她说的极为平静,却似一阵飓风席卷了刘珏的思想,胸膛里那颗血肉做的心被抛起来又狠狠摔下,抛在空中没有着落,摔在地上血肉模糊。“你是怪我吗?明知道你用尽力量从风城逃出来,现在却要送你回去?”

    是在怪他么?是有吧,因为在意他,所以才会怪他。因为动了心,所以对他撒气。明知道都是没有办法的事,却忍不住让平静的语气中透出责备。这般的不讲理与任性也只是对他罢。叹了口气:“你能帮我照顾好我娘么?还有小玉,她年纪也不小了,我见你府上刘英人不错,能否成全了他们?”

    为什么,她的话语听起来象是交待后事一般?刘珏心一颤,伸出手握住她的肩:“你想要做什么?”

    我能做什么?眼睛里迅闪过一丝凄凉,现在我不能,不代表以后我不能。脸上笑容展开:“我娘一个人呆这儿,有你在倒是放心。小玉看上去有些喜欢你府中刘英,陪了我这么多年,总不能耽搁了她。”

    刘珏有些不信,总不敢相信她会这么听话就回了相府。若是回了风城还有老爹在那撑着,若是她,她一个人无牵挂的跑了,叫他上哪儿寻她去?心念一动,已出手如风点了她的穴。伸手接住她软下来的身体。“我不会让你一个人跑得无影无踪!对不住了,阿萝!你太聪明,知道只要你娘不回相府,我自会护着她,没有后顾之忧你什么事都做的出来,我不敢冒这个险。”

    他,阿萝心里叹息,是这样在意她吗?竟不怕她恼了他也要出手制住她。刘珏抱着阿萝回到房中。坐在床前瞧着她。“生我气我也会这样做。送你回风城我必有周全的考虑。我让刘英和小玉都随你回风城,刘英从现在起就是你的亲卫,再不属于安清王府乌衣骑。”

    手轻轻为她撩起一丝散落的丝,她的眼中为何看不到慌乱?看不到怒气?这般平静?刘珏站起身:“你心里恼了我是么?没想到我会制住你不给你丝毫逃离的机会是么?可是,阿萝,你不明白。我最初并不知道会对你这样情深。桃花宴上我实是被顾家小姐一曲佩兰打动。我原以为自已喜欢的是那种如兰花一样的优雅脱俗的女人。回家画她的像时无意间在她的脸上画出了你的眼睛。我日日望向画作,竟不知道是看她还是瞧你的眼睛。我得承认刚开始硬插入你和子离之间缠着你是想逗你玩。然而不知不觉,我心已沉沦,由不得自已做主。

    我不知道是爱你活泼的性子、你在太子夜宴上琴声里的悲伤无奈还是你眼中透出的那种不符合你年龄的神秘。零零种种眼里心里都只有你。你从都宁河对岸消失的时候,我是这样恨你,恨不你抓到你后恨恨折磨你,日子一久,恨意转化为思念,一颦一笑不曾模糊半点。阿萝,不管你有多气我现在的做法,我不会再让你离开,你喜不喜欢都等我回风城再说,我,再给你陪罪可好?”

    阿萝两行泪滑落,开始咒骂他竟不给自已开口的机会,这个混帐!只觉他手指拭去眼泪,睁开眼瞪他。刘珏那张脸上连个笑容都没有,她气得闭上眼不想看他。突然人被扶起,他抱着她低低叹气:“再抱你,你可还愿意么?”一捏她的嘴,带着甜香的东西滑下她的喉咙:“只是让你身子软一些,你睡一觉,醒了已在路上了。”

    如果可以行动自由,阿萝怕是要拳打脚踢了。这个人,真是***自哀自怨自作自受!她努力想从眼中飞出刀来在他身上扎出千万个眼,只这么一会儿,他的身影便已模糊,意识渐渐消散了。

    等到再醒,身体在摇晃,睁了睁眼,小玉正紧张地瞧着她。叹了气:“到那儿了?”

    “小姐,快到谷城了。”

    阿萝一动,身体真是软的,她靠着小玉坐起来,似大病一场全身无力。行动无碍但一拳打出怕是连小玉也接得住。这个刘珏!她想起了刘英:“刘英呢?”

    “他,他骑马在车轿外。”小玉脸上飞过一丝红晕。

    小玉真是喜欢上刘英了。还好,刘英人不错。不过,小玉,怕是要对不住你了。阿萝轻欣轿帘。刘英骑在马上有些闷闷不乐。“刘英!”

    “小姐,何事?”刘英恭谨地问道。昨晚刘珏告诉他从乌衣骑除名,从此是相府三小姐的亲卫。他忍不住出口道:“若是主上命令,我拼了命也要保护好三小姐,为何一定要从乌衣骑里除名?”

    刘珏瞪了他一眼:“我要你以后把她当成你的主子!”

    虽然跟着三小姐,主上也默许了他与小玉一起。但心里总是不舒服。

    “我饿了,听说谷城最出名的是梅花蒸糕,反正快到谷城了,你快马给我买来吧!冷了不好吃,你若嫌骑马慢了,就跑着去吧。”阿萝闲闲地吩咐。

    刘英沉声答道:“小姐吩咐记下了,买回时梅花蒸糕一定还是热的。”一夹马飞驰而去。半个时辰后,刘英恭敬地递上蒸糕。

    阿萝瞧了瞧,拈起一块正要入口,唉呀一声似想起了什么:“听说吃这梅花蒸糕要配以当地特有的花蕊茶才相得宜彰。刘英哪,还得麻烦你再跑一趟了。”

    刘英二话不说,飞马又去。等他解开厚布包裹,茶还温热。阿萝看看茶,还看看蒸糕,嘴一撇:“饿过了!”刷的放下帘子,再不理他。

    刘英气得掉过头,不再看车轿。心里委曲哀叹:主上,你惹的麻烦,气全撒我身上了!

    就这样,一路捉弄着刘英,平平安安地走到了都宁河边。风城近在咫尺。n!~!

第45章

    寒风夹着雪粒子飞来打在皮袄上沙沙作响。老张拉拉头上的羊皮帽子,重新系了系,彻底把两只耳朵盖住。双手拢在袖中,佝拘着身子朝驿站行去。两边道旁房屋的瓦当垂下了长短不一的冰梭子。雪粒子一下地便和尘土雨水一起烂成了薄薄一层的稀泥,皮靴子踩在上面啪啪作响。

    这作贱人的天,窝屋里喝壶暧酒才是正经。看看时辰,老张脚步加快,不多时便已到了驿站。掀开厚重的棉被帘,一股热气冲过来,化开了胡子上积下的小冰渣,水滴落下来,脸上一片水渍。老张上下拍打着扫落雪粒子:“哟,会享受啊!”

    驿官兵士正围着屋子中间的火塘喝热酒,听到声音瞧得是老张便有人笑道:“是张大哥来啦?赶紧着喝盅酒暧暧!这天气!”

    老张也不客气,显见是与驿站的人早已混得熟了,大步走过去,已有人空处一个位置笑着让他坐下。倒了一碗酒仰头喝尽,老张抹抹嘴笑道:“今儿我起晚了,王爷的事可耽误不得。东西呢?”

    驿官笑道:“你家王爷倒是怪僻,日日驿马千里外巴巴地送白菜!来这儿三年了也不嫌吃得嘴厌!”

    老张马上冷下脸,低声喝道:“这话也敢胡说!”和蔼的神色转眼变得凌厉起来。

    心里一抖,驿官赶紧岔开话题,大喊着:“阿四,去给张爷把东西张罗好!”陪笑道:“多饮了两碗酒,糊话,糊话呵!”

    老张叹了口气,把他扯到一边,正色低声说道:“祸从口出,管好手下,莫要乱开口,这位爷……”眼神中不知是惧是叹。

    驿官缩了缩脖子,屋子里火塘升得暧,背上冒出了星星冷汗。

    老张翻看阿四递过来的背篓,厚棉被里窝着十棵白生生、翠莹莹的白菜,边城冬季最少新鲜菜蔬,这十棵白菜每日却不曾断过,要算上运输花费的人工精力,百两银子一棵也不为过。

    他背起背篓,拢好帽子皮褂,笑着打了声招呼,埋着头又走进了寒风里。

    边城右翼军帅府后院一片荒芜,不见丝毫绿意。假山与光着枝丫的树积起了冰雪,长长的冰挂悬着,好一处冰雕玉砌的世界。

    转过回廊,侍从小心端着盖着银锅子的托盘急急往厢房走去。行到门外,早有候着的侍从接过托盘打帘进去。

    屋里升着几个火盆,温暖如春,子离穿着轻棉宽袍看送来的情报与书信。每月,风城璃亲王府他的王妃必会送至家书一封,字里行间细细纪录王府近况、公式化地问候。子离看过晒笑,却又提笔写下寥寥数字回了。扔过顾天琳的家信,他眼睛瞄过情报,这是第一百七十四条讯息了。三年中数十条,最近两月猛的多了起来。他怅然看向院内,树上冰挂晶莹剔透,心里隐隐涌上一脉柔情,不由得喃喃自语:“风城的冬天不会这么冷的。”

    侍从小心把托盘里的菜摆上桌子。轻唤道:“王爷,用膳了。”

    子离回过头来,嘴角那丝浅笑还在:“不知今天的味道如何?”缓步走过去坐下。

    侍从盛了一小碗汤细心送到他面前,子离看看汤色,清亮如水。一勺喝下,鲜香甜美,待到咽下去,却似喝下一碗苦药,涩得胃中一阵翻腾。

    侍从小心瞟着他的脸色。笑容还在,只不过,似往常一般又僵在了脸上。心里不由得又叹了口气。做了三年的开水白菜,竟无一次让王爷满意,却又每日断不了,急得厨房众人团团转。赏千金到处聘得名厨来边城,仍做不出那种味道。没喝完的汤端下去有厨子忍不住尝了,不解地惊叹道:“端的是美味啊!”然而,这般美味合不了王爷胃口。换了几批厨子也是一样。也不见王爷怒,就这般日日做了下去。

    子离今日自已又动手盛了一碗,侍从一呆,扑的跪下:“奴才走神了,侍候不周!”

    “起来吧,味道很好,以后不用再做这道菜了!”子离淡淡说道。瞧不出他是喜是怒。

    侍从心里惴惴不安。怎么突然间说厌就厌了呢。不敢多问,低头应下。

    午膳过后,子离兴步直进了院子,侍从赶紧地把狐裘披风给他披上。

    雪下得更紧,不多时头顶肩上便积上了一层雪料子。他随手一拂,不多时又积上了。一丝苦笑带上脸颊,他喃喃道:“砌下落雪如梅乱,拂了一身还满。”看着冰封琉璃的世界不觉痴了。好半天从眼角余光里瞧到侍从冻红了的鼻头,淡笑道:“回屋吧,我小憩会儿。”

    闭上眼他脑袋里的思絮如乱雪般纷飞。父皇怕是不行了。临南城大捷像是剂猛药,兴奋了神经,还上了两天早朝,兴奋之后病痛加倍,旬前宫中传讯道:“王进汤药小碗,只进流食。”今日报道:“喷药,粒米未沾。”他心里如火烧油煎,却只能稳在边城,不敢妄动。三年的准备就等着那一道催命圣旨来。

    顾相传言,南方无忧。然而这半年来,却出现了军饷粮草难以按时到达的情况。兵部以南方战况为由解释,词语间谦卑,催急了便道已运至路上,总会晚上个把月。顾相言道:“兵部尚书抱病在家,事务多由成侍郎处理……”子离心里透亮,闭着眼想回风城要不了多久了。

    风城冬日还能见着绿树,大山环抱挡去了东北方的冷空气,西北风吹到这里已放柔了脚步。大队车马进了风城,钦差含笑来到车轿前温言道:“王上早有旨意,三小姐一路艰辛,不必进宫谢恩了,李相思女若狂,还是早回相府团聚吧。”

    阿萝坐在轿内柔声答谢:“大人一路辛苦了。青萝在此拜谢。”

    车马在城中路口分开。相府侍卫家臣护着青萝的车轿往相府行去。阿萝这才又唤道:“刘英!”

    “小姐有何吩咐?”刘英行到轿前问道。

    “到风城了,解药呢?”

    刘英脸一红,从怀中摸出个玉盒,双手奉上。轿帘一掀,小玉似嗔似恼地瞟了他一眼,接过了盒子。递给阿萝低声埋怨道:“就知道他那个主子!活该捉弄他!”

    “算了吧,我还没想跑呢。以后再收拾他们!”阿萝吞下药,一股热气散到四肢,力气慢慢恢复。

    “小姐,回相府,老爷会不会……”小玉有些担心。

    回相府,李相会怎样?阿萝淡定地想,他不是老泪纵横就是和蔼可亲,我不是刘珏这个平南王定下的王妃嘛。他不待我好点怎么成?眼珠一转,低声对小玉说着主意。小玉眼睛慢慢开始放光。脸上飞起兴奋的红晕。

    车轿缓缓停在相府门口。阿萝下车时抬头看了看相府高悬的牌扁。一丝笑意挂在脸上。早有家仆跑进内堂报讯。李相与众夫人在大堂等候多时了。

    李相由衷地佩服起家里的这个三小姐,跑了三年还是把小王爷,哦,不,平南王迷得神魂颠倒。安清王回到风城就邀他过府。老王爷戎马一生,性子直得很,吹胡子瞪眼骂他:“快快把你女儿画像送来一观,看看是什么样的人让我家的臭小子迷成那样!千万不要说长得像你!”

    李相哭笑不得:“小女无画像,人只是清秀机灵,抚得一手好琴,擅笛而已。”

    怕是安清王也等得心急了吧。没想到这个老三倒是最合自已的心意,不管太子与四皇子谁登基,安清王的地位却是动摇不了的。青萝嫁过去,相府可保无虞。只是七夫人出了家未免遗憾。只要青萝回家,肯嫁。也就不计较了。

    李相笑呵呵地坐在堂内等候青萝。众夫人也伸长了脖子,不知道这个跑了三年的三小姐会以什么样的面貌出现。

    正想着,堂外传来喧哗声,众侍卫伴着两条纤细的身影走近。小玉扶着阿萝小心迈过门槛。一进屋,小玉往地上一跪,号陶大哭:“老爷责罚!夫人一心礼佛,竟出了家去!小玉没能照顾好夫人啊!”

    阿萝盈盈拜倒,眼睛一红:“爹!阿萝不肖,贪玩还拐了母亲,结果留她一人青灯孤独!”

    李相和众夫人看呆了眼,这是青萝?青萝今日成心一身白衣,钗环未饰,脂粉不沾,素净质朴又不掩气度高华。

    两人跪在堂前哭得凄惨,众夫人也不免叹气,拭泪。这人一走,倒是没有了嫉恨与怨气。如今三小姐成了相府平衡朝廷势力的重要砝码,只能心疼,得罪不得,不待李相开口,已莺莺燕燕围了上来。小心扶起两人,又是一番别后思念。大夫人笑道:“回来就好,棠园已收拾好了,小玉,你这就去瞧瞧吧。”

    李相这才反应过来,慈爱地笑道:“回家便好,回家便好,你娘,唉,玉棠一直性冷,出家礼佛也是正常,就不必再想她,省得扰了她清修了。”

    眼光一转,落到了刘英身上,这个陌生人又是谁?刘英微笑抱拳道:“小的刘英,从前是王府乌衣骑,现已从乌衣骑除名,王爷令归入三小姐名下做亲卫。还望相爷照拂。”

    用乌衣骑死士做青萝的亲卫?看来平南王对她是上心之极了。李相呵呵一笑:“我这个宝贝女儿以后就有劳刘侍卫了。让相府侍卫收拾间屋子,你去瞧瞧,如果缺什么少什么,尽管开口便是。相府以后也是你的家了。”

    刘英笑道:“王爷已有严令,贴身护卫三小姐,相爷怜悯小的,就让小的也住棠园吧。”说完对李相轻轻眨了眨眼。

    李相恍然,心里直夸平南王想的周到,有他的人守着,青萝还能跑那儿去?便答应下来。

    等到刘英与小玉往棠园行去。李相笑呵呵抚着胡子对阿萝道:“阿萝啊,真是女大十八变啊。没想到你出落得这般美丽,为父真是老怀大慰!”

    阿萝红着眼道:“女儿任性贪玩跑出家门,让爹记挂了。好在平南王收留,这才平安回府。”心里笑着想,父慈子肖有什么难,我还指望吃光花光你的老本呢。

    李相仔细看阿萝素净的打扮,叹道:“在外那有在家好啊,瞧瞧,我相府千金那能这般寒碜!夫人啊,嘱库房好生捡些饰做了,另外你们几个就帮忙新置些衣裳。”

    大夫人笑道:“这是当然。太子妃与你姐姐都问过好几次了,想念得很,嘱咐回来后一定进宫去瞧瞧她。”

    阿萝暗道,来得可真快啊!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就要四处赴约了。脸上温柔地笑着答应道:“几年未见姐姐,阿萝也想念得很呢。”

    正在这时,家丁进来送过一封宴贴。李相打开看了看,呵呵笑道:“阿萝啊,你先去休息吧,明日安清王请你过府赴宴。”

    安清王?刘珏的老爹?阿萝想笑,真成块宝了,屁股还没坐热呼呢,就急急要拿到四处亮相。听闻这个安清王脾气可不小,能得先皇赤龙令保皇室平安,掌右冀军威镇边城,几十年启国不敢来犯,他会是什么样的人呢?刘珏还说他老爹痴情。不管他是什么样的人,刘珏,你就等着我收服了你老爹再后悔把我打包送回来吧。阿萝对见安清王充满了好奇。

    棠园没变。那棵海棠还傲立院中。屋里的摆设焕然一新,新放置了不少贵重物品,不难看出李相讨好的心思。

    刘英看到天井里那棵海棠愣了愣,瞧了瞧阿萝,心道,原来如此。也不肯避嫌,自行搬入了东厢房。小玉追着他骂:“那有大男人住女人院子的?不害燥!”

    刘珏笑嘻嘻地说:“主上早有吩咐,不得离开三小姐半步。有我保护,这院子苍蝇都别想飞进来。”

    阿萝对男女之防根本不在意,院子里她还住老房间,小玉住她隔壁。七夫人的房间她没动。刘英住的是以前张妈的房间,都还空了两间。她笑道:“住院里多好,今晚我们就斗地主!”

    刘英心中不安,这斗地主是什么玩意儿?难道三小姐还没捉弄够他?一张脸便苦了起来。瞧得小玉咯咯直笑,拍着手道:“好啊,许久没玩了,真是想得很。用过晚饭我们就开斗!”笑着用眼不怀好意地看了看刘英。

    阿萝含笑看着他俩。推开房门走了进去,这才注意到矮几上放着一张琴,仔细一瞧,正是在太子东宫弹《广陵散》时用过的那张琴。

    她不由得蹙眉,这是谁送来的呢?青蕾么?不象。若是王燕回送来,她必有讨好拉拢之意,她知道那个秘密了吗?在暗示?还是真的讨好呢?若是前者,抵死不认就是,弹琴嘛,好坏还不是自已掌握。若是后者,就更简单,凡事刘珏说了算呗。但若是太子送来的呢?她转念一想又放下心来,量太子现在也不会有什么,他借重刘家的地方还多着呢。阿萝暗下决心,明日一定要好好会会刘珏的老爹安清王。n!~!

第46章

    一大早,阿萝就被外面叽叽喳喳的声音吵醒了。从临南到风城,一直赶路,坐马车坐得人想无聊想吐,好不容易舒舒服服睡着新床单盖着新被褥一夜无梦睡眠质量奇高的状况下,大冬天的,想懒会床还被吵醒?她仔细一听外面的声音,大夫人的丫头、五夫人的婢女,好象还有送什么衣服的人,阿萝伸伸懒腰,深吸一口气,一声娇咤:“一大早那来的苍蝇,刘英!……”

    院子里刘英和小玉正头疼地看着一堆女人捧了五花八门的东西互相攀比,猛听到阿萝的呼声,刘英黑了脸瞪眼低喝:“对未来的平南王妃敢这样无礼?!没规矩!”

    声音嘎然而止。

    阿萝瞟了瞟沙漏,这才对了嘛,还当是以前的受气包?懒懒的又窝了进去。

    刘英忍住爆笑,对小玉一抖眉毛。小玉满脸堆笑,斯文地说道:“各位,我们三小姐最烦人多,你们静声,一个一个来。”

    大夫人的丫头小心看了眼刘英,捧上一个饰盒,轻声道:“我家夫人说,说让三小姐打扮贵气点,送来的饰。”

    “嗯,我代三小姐谢大夫人了费心准备这么贵重的礼物了!嗯,三小姐早吩咐过了,各位夫人的美意一定要全部收下,还要好生谢谢。”小玉打开看看,珠光宝气啊,值钱货。

    “我,我回大夫人去。”小丫头一溜烟跑了。

    片刻功夫,小玉三下五除二处理完。和刘英对视一眼笑笑。拔腿就跑去找阿萝:“小姐,好多漂亮的礼物啊!”

    阿萝掀开被子起床:“都走啦?走,淘宝去。”

    不一会儿,阿萝散着头拉着小玉进了堂屋。两个人东翻翻西看看,阿萝呵呵笑道:“好,一件都不还,全是我们的啦!小玉,喜欢那样拿那样,不方便用就全换了银票去!”

    小玉脆生生地答应。刘英有些愣,这个三小姐咋披着头就跑出房来?她咋这副德行?看中了主上的财势?

    阿萝一拍他的肩:“你也是,喜欢那样拿那样,不方便用就全换了银票!”

    刘英吓了一跳,她怎生不避嫌?

    阿萝已不再理他,和小玉又挑了些素净的布料珠宝出来往刘英面前一放:“这些找人给我娘送去。记住哦,你主子把你给我了,现在我就是你的主子,你要是背着我成天给他打小报告,就是不忠!”说罢和小玉抱着喜欢的东西笑呵呵地走了。

    刘英怔了半天,看着满屋子被翻得乱七八糟的东西,叹了口气一一收拾好。他还反应过来,三小姐也没说错,她是他的新主子了。

    阿萝坐在镜前,小玉给她梳着头笑咪咪地问道:“小姐,今天去安清王府,你想打扮成什么样?”

    这个安清王会是什么样的人呢?阿萝在心里盘算着,不好说,反正不是个简单人物。“低调,不知道就先低调,简单一点。对了,你把刘英叫来,我差点忘了,可以问他。”

    刘英站在阿萝面前不卑不亢:“老王爷是个好人!”

    “完啦?”阿萝不满。就这点情报?她眼睛瞪着刘英:“别忘了,要是我不拿下刘珏他爹,哦,要是安清王不喜欢我,你那个,主上,怎办?”

    阿萝笑容可掬地看着刘英,心想,我就不信没有更多的情报。

    刘英本来想为难一下阿萝,一路上被她整得喘不过气来。要不容易得个机会她有求于他。一听阿萝这话又软了:“老王爷好酒!难得回王府,回来就喜欢整小王爷,喜欢逗他玩。”

    “怎么整?”阿萝来了兴趣。

    刘英脸一红:“试他武功啊,嗯,两人......两人......逗乐呗。”刘英打死也不肯再说,他想要是以后平南王知道亲手送出了他这个一号内奸,会死得很难看的。

    阿萝狐疑地看看他,也不想再为难他了,听起来安清王是个心好玩心也重的人,以常理推断,王妃过世没有续弦,长年呆在边城,这不就是个孤独寂寞兼多情心胸又开怀的人么?刘英毕竟是刘珏的心腹,让他说那两父子的糗事他也不敢多说。她浅浅一笑:“知道了,不好说,我也不为难你,只是,跟了我就最好早点忘了你那个主子,要不,就不要跟我了!”

    刘英扑地一声跪下,坚定地回道:“刘英已是三小姐亲卫,平南王与我再无干系!这条命都是三小姐的,你若不信可随时取了去!”

    阿萝哭笑不得,又感动,这个古代什么不好就这点好,这里的人愚忠!她笑道:“既是我的人,我就命你好好待小玉,对她好,护着她一生一世,你可做得到?”

    刘英的脸红得似要滴出血来,眼睛不敢看小玉,沉声答道:“刘英遵命。”

    阿萝穿了件银青的罗裙,结了条辫子出了门。临行前李相和众夫人左看右看,总觉得不男不女似的。又说不出什么,阿萝看上去神采飞扬,打扮有点不伦不类,却煞是好看。特别是长辫子上缀了明珠。衬得黑散着淡淡珠光,与那双琉璃眼相映生辉。

    大夫人心有点疼,她的珠项链咋给拆了弄成头饰了呢?她还想着阿萝用完还她呢,不由自主道:“阿萝啊,这珠链……”

    “啊!谢谢大娘的珠链,阿萝特别喜欢,记得二姐出嫁时,你都没舍得给呢,却送了阿萝,大娘你真好!”

    大夫人讪笑两声不吭声了。

    出了府门,阿萝才笑出声来,大夫人闭了嘴,那几位娘的东西就更别想收回去了。她得意地想,回到风城,不用开馆子,有这么多人讨好着,也会成富婆的。

    安清王在府内坐立不安,他非常想见见那个相府三小姐,好奇得很,臭小子喜欢的是什么样的人呢?对于和李相联姻并不是他所乐见的。毕竟李相家有两个女儿已入了太子阵营。而宁王却属意四皇子刘绯。他特意吩咐不到宁王驾崩,刘珏不得回风城。可刘珏却巴巴地着乌衣骑玄组高手亲送密信,千叮嘱万求恳要他照顾好这位三小姐。还把青组队长刘英送给她做亲卫。

    安清王有点头大。不见见这位三小姐,他委实不安。心里暗下决定,若是与李相同流合污,打死都不会让刘珏如愿。他有的是办法让这门亲事不成!

    阿萝自若地进了安清王府,侍从引着她往花厅行走。小玉和刘英紧随其后。刘英目不斜视,他在王府长了二十几年,这里的一草一木都熟悉得很。却格守着本分,当是个陌生人。

    安清王大马金刀坐着。阿萝一进来他就喝了声采,臭小子眼光不错,绝对的美女,而且,没有寻常闺秀的扭捏,穿着打扮很清爽也不小气。大大方方地行了礼微笑地等着他话,他眼睛看向刘英,刘英单膝跪下:“刘英给王爷请安!”行过礼便站起立在阿萝身后。

    安清王想,我拿刘英开刀!哼了一声道:“养了这么多年,主子没话,你就起了?几时学的规矩?”

    阿萝想,好啊,杀鸡给猴看啊,她也不恼,微笑道:“他若再视你为主子,便是对我不忠。平南王难道说话不算数?”

    这丫头好胆识啊,敢和他争?还一板子打到老子头上?子不教,父之过?刘珏说话不算话,那不是在说他?安清王心想怎么一来就让她占了上风?只得道:“刘英,既是出了我安清王府,以后不用再行这么大的礼了。”

    刘英抱拳鞠躬:“谢王爷成全!”

    安清王换了副笑脸:“丫头,过来坐!”

    阿萝轻快地走到他旁边坐下,扬起笑脸看着他。这个安清王和刘珏有几分相似,她突然现,不仅刘珏,子离和太子都有一点相似,鼻子都很挺拔。都是梭角分明的嘴。安清王看上去威严,一双眼睛极其温和,他和刘珏一样都是心地很好的人么?突听到安清王问她:“看够了么?说说你眼中我是什么样的人?”

    阿萝脸一红:“不好意思,这样看你很不礼貌,我只是好奇刘珏有个什么样的爹!”

    阿萝的坦白与娇憨让安清王添了几分好感。或许儿子也喜欢不造作的她吧。“你就实话实说,觉得我是什么样的人?”

    阿萝暗想,是不是因为对刘珏有好感,所以来了安清王府没了那么多防备与心眼呢?她自然对安清王有了亲近的好感。她决定挑开了说:“你是个好人!”

    “此话怎讲”

    阿萝奇怪地看他一眼:“刘珏人很好啊?至少心地善良,这不是你从小教育的结果?”

    “老夫在战场杀人如麻也是好人?”

    阿萝正色道:“战场上各为其主,保卫自已的百姓,刀剑无眼,难道上过战场杀过敌的就都不是好人了?上无愧于君,下无愧于百姓,有人作诗言,身当为人杰,死亦为鬼雄。能为国为民长年驻防边城,那是最可爱的人……”阿萝想,若是这里有长城,她就唱《长城长》给老头子听。

    这马屁拍得舒服极了,安清王眉开眼笑:“好一个生为人杰,死做鬼雄,还有呢?”

    “你是只老狐狸!”

    刘英一听愣住了,这个三小姐!刚才还拍马屁呢,现在怎么换词了?

    “你存了心想瞧瞧你那儿子看上我什么了,寻思着怎么观察我。”

    安清王胡子一翘:“这么说你不怕我火?”

    阿萝笑语嫣然:“我怕得很呢,但是王爷是什么样的人?指挥千军万马,我说没说实话,你一眼就看穿了,再则,你也不会和个小姑娘过不去是吧?”

    马屁啊,继续拍。果然,安清王呵呵笑道:“我就当你赞我了!还有呢?”

    “你,还是个小人!”阿萝面不改色。

    刘英一听,冷汗哗的流了下来,这个三小姐语不惊人死不休啊!

    安清王一听,火大,怎么越说越不中听?沉着脸道:“你说本王是小人?!”

    阿萝站起身,踱了几步:“王爷眼中何为小人?”

    “奸宄、狡诈、狭隘、自私!谗媚之徒!”

    阿萝笑道:“这是王爷眼中的小人,说的是常言中那种去in屁股之余还能保持十二个时辰的沾沾自喜的小人。对这种人是令人冷笑之余顿生憎恶鄙弃之心。但如此艰难之绝学,却有熙熙之人不顾唾弃,举身赴之。想当这样的小人嘛,我做不到,王爷更不用想,让你做,你也做不来的。”

    安清王感觉有点顺耳了,脸色柔和起来。

    阿萝又道:“阿萝说的却是另一种。常说白沙在涅,蓬生麻中,但涅在涅中如何,麻在麻中如何,人在人中呢?没有谁可以在复杂的人性中清洁然,唯有避世,但只要有人的地方就不可能避世,大隐于市也避不开世。洁身自好也是一种奢求,是自欺欺人的逃避!我们都是相对的小人。以王为君,以君为父,食君之禄,思君之忧。相对于君之大,我们则小。”

    安清王沉思起来,阿萝继而说道:“人就是人,既非兽,亦非神,人性就是人性,本无可非之处。有时我们的生存环境中很多的因素就是把这个自由呼吸、自由飞翔的空间分割得羽翅难伸,气息凝滞,于是只好自己变小,只有变小才会使自己的生存空间相对大些。善因而无善果,心无私却无公位,都会导致人的心胸变小,并不是每个人都有耐心等到善因的善果。但大丈夫处身立世,有所为也有所不为!”

    她脸上放出光华:“王爷便是阿萝口中的这等小人,能屈能伸能笑能怒,纵是小人儿,也坦荡荡,光明磊落!”

    刘英长舒一口气,目光尊敬地望向阿萝。如果说以前是因为主上爱慕与命令叫他跟了阿萝,这番小人说却深切打动了他。有谁不想做人,并且体体面面地做人呢?生活艰辛、颠沛流离让人不得不寄人篱下。做个小人。但是这不妨碍有颗坦荡的大丈夫胸怀!他情不自禁地又直了直腰。

    安清王震惊地看着阿萝,十七八岁的小姑娘,立在厅堂中光彩四溢,那双眼睛坦白真诚!是啊,都是小人儿,都在为自已为亲人争取一个更大的空间罢了,有如此见地,儿子倒真没瞧错人。他哈哈大笑起来:“摆酒,老夫要好生喝两杯!”

    阿萝不再讲道理,乖巧道:“听说王爷好酒,不可王爷可懂酒?”

    安清王瞪眼:“酒有多少讲究?老夫就好喝个痛快!”

    阿萝笑而不答,没多少功夫,花厅上了酒菜,阿萝端起一杯喝下,想了想:“这是王爷最爱的酒?”

    安清王得意地说道:“老夫最爱喝边城所酿之酒,够辣够劲!”

    就这种连二锅头都比不上的酒?阿萝不屑地想,要是弄瓶茅台,还不喜欢得成天抱着酒瓶嗅着酒香入睡?

    她还会酿酒?安清王心痒难止,高兴得胡子开跳。一老一少边吃边聊。阿萝细细捡了所知道的酒知识说与安清王听。什么葡萄美酒夜光杯,喝葡萄酒得用琉璃盏。沽酒青旗趁梨花,喝白酒得用青瓷杯听得老头子的眉飞色舞,恨不得每一种都能喝到:“你都会吗?”

    阿萝心里暗笑,摇摇头:“我不会!”

    安清王很气恼:“那你说这么多有什么用?又喝不到!”

    是啊,喝不到,喝不到才叫好呢?阿萝笑咪咪地说道:“好象记得有种酿酒叫蒸馏法,我好生想想。”她也没把握,但可以试试。

    安清王两眼放光,巴巴地望着她:“我们明天就试?”

    “明天啊,我还没回来,我大姐就催着唤我入宫,说起这酒,我也想酿着玩,若是入宫留住我,可怎么办才好呢?”阿萝作烦恼状。

    “就说我府中有事。”安清王拍着胸主动当盾牌。

    要的可不就是你这句话。说了半天做个小人真不是这么简单的。晚点进宫先吃定你n!~!

第47章

    安清王坐在书房眼巴巴把阿萝望到。她绞尽脑汁地回忆:“要新做酒呢,还得把高梁或大麦窑藏酵,我想王爷也是等不及了。我们就简单点,把现成的酒加热,这个蒸馏器嘛……”

    阿萝想了半天画了咖啡壶的式样出来,在两个半球型的物体上又加了个盖子,加了根导管望望安清王,他正一脸神往:“我也不知道行不行,咱们试试,不行再说。”

    她解释道:“就是现在的酒纯度不高,王爷好喝烈酒,咱们就把烈酒中的纯酒精提高,通过一蒸,酒精上涌,变成水汽,收集起来就是另一种酒了。”

    安清王想了想笑道:“是否是把现在的烈酒中性烈的部份分离出来?”

    阿萝拍掌称赞:“王爷真聪明,道理就是这样。试试再说。”

    安清王笑逐颜开盯着阿萝,眼中闪过一道精明:“阿萝啊,你说你这脑袋里咋就装了这么多东西呢?闻所未闻,匪夷所思。就连你那番小人见解也把我唬得一愣一愣的,却是新鲜!”

    阿萝想老狐狸起疑心了,她爽朗笑道:“按道理我是相府三小姐,养在深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确是不应该知道这些不适合女儿家的东西。然而,阿萝五岁时却有一奇遇,遇到一个人不知为何受伤翻入了相府后院竹林,我给了他水和食物,也答应保守秘密,所以,他以后日日来教我习武,还给我说了许许多多的东西,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一直也没用场,现在慢慢回想,有些也有道理,有些,象这种酿酒法,也有了用处。”

    安清王脸一肃:“当我是三岁孩子?”

    阿萝也正了颜色:“原本没见着你时还想低调行事,见了之后便放弃了打算,本来就已经很累了,在外面漂了三年,我也已不是那个娇柔软弱的相府三小姐了。难不成王爷希望阿萝故作姿态,敷衍于你?”说到此处,她眼睛正视着安清王。

    要彻底把安清王收服当成在风城的靠山,不出奇兵不冒险怎么行?安清王逼出身上带兵多年的杀戮之气冲向阿萝。只见她安然地站在那里,一朵如花般浅笑绽放:“王爷,阿萝一早说过,自已不过是在有限空间内尽可能保护自已,求得生存的小人儿而已。”

    安清王缓缓收回杀气,眼睛一眨,低声笑道:“听说你当初是逃婚差点把那臭小子气疯了?”

    阿萝也眨眨眼:“听他说安清王府家传渊源,一生只娶一个妻子?”

    “你就看上他这丁点了?”老头子有些不屑。

    “错,我才不是看上他这丁点呢。”阿萝摇摇头否认。

    “哦?还有什么?”

    阿萝瞬间绽开一个灿烂的笑容:“我还看上他能说会道、对我情深一片,最最关健是他不仅是平南王,还有个象你这么有权有势又能干的老狐狸老爹啊!有两个王给我当靠山,这等便宜事谁不想啊!”

    安清王呵呵大笑起来:“本王就喜欢你这性子!”突然一拍脑门道:“差点忘了,臭小子好象还给你带了封信,走,瞧瞧去!”

    阿萝心里一甜,脸上却满不在乎:“不瞧!”

    安清王满是兴味地瞧着她,阿萝脸上浮出一抹晕红,露出一股羞态:“怎么?是害羞了?你来见我怎不见你害羞?”

    阿萝低头不语,半响突道:“我还没决定要嫁他呢,我干嘛要回他信?让他着急去!”

    “呵呵!好,就让他着急!”她有不凡的见解,有稳如山岳的大气,娇柔处教人想怜,坚定时啧啧称叹。这等奇女子,别说臭小子,他打心眼儿里喜欢得很。

    “还是瞧瞧吧!”阿萝眼睛一转起了新的主意。

    安清王笑着带她进了书房,递过一封信柬。阿萝拆开一看,里面写道:“还在生气否?”信里压了一朵海棠花。

    阿萝看看安清王,狡黠一笑:“王爷,我们商量商量怎生回信他气死他好不好?”

    安清王童心一起,心想,臭小子,瞒着我订亲,还好是个我喜欢的,不然,非气死我不可。嘿嘿笑道:“你说怎生回?”

    阿萝想了想道:“相府三小姐亲自上门退亲,奇耻大辱!再提亲事,老子打断你的腿!”

    安清王一愣,嘴裂开大笑:“好!就这样!等臭小子回来好生求我!”

    阿萝轻轻笑道伸出手指要拉勾:“这是我俩的秘密哦!”

    笑着伸出手指与她拉勾为盟。安清王突道:“听说你琴艺过你大姐?”

    阿萝一惊,老狐狸什么都知道啦!她想了想说:“我娘曾这样评道,我琴中意境胜她,倒不是琴艺有多好!”

    “那曲《秋水》让太子倾心!太子妃却不是简单人物啊!她幼时学行军布阵,老夫也佩服得很呢。”

    是啊,王燕回确是个厉害的主!阿萝想其实自已对行军布阵是半吊子。三十六计都记不全。想起刘珏曾说过宁王驾崩他便挥军回风城,安清王府究竟是支持谁呢?还有子离,兵权在握,这三年够他谋划了。不管是谁是宁王阿萝此时没有太多主张,谁做都与她无关似的,然而安清王府却不一样。老狐狸拿什么主意是不会告诉自已的。刘珏也是稳在临南城里。老狐狸问起抚琴又是什么意思呢?

    “明日我进宫探望青蕾,王爷有没有想要叮嘱阿萝的?”

    “这个,不是给那臭小子写信说你上门退亲了嘛,总得把戏做足,臭小子才不会起疑心啊!”安清王笑容可掬地说道。

    阿萝心里“咯噔”一声,这么一宣扬,自已日子就不好过了。李相还不打上门来?太子与太子妃还有青蕾就肆无忌惮。小命能保吗?安清王这棵大树还没靠两天,他就要把自已推到旋涡里去啦?

    安清王还是笑着望看她。阿萝嘴一嘟:“我,那个爹还不打死我啊?不干!”

    安清王哈哈大笑:“小丫头害怕啦?”

    “当然,我小命要紧!”

    是啊,就这样把她推进旋涡里是有些残忍,安清王眼中不禁露出一丝不舍。忍不住提点道:“退亲那有这么容易?不喜欢却是有的,我家那臭小子那里配得上你!”

    安清王打的是什么主意呢?阿萝百思不得其解。要自已说不喜欢刘珏,是为了什么呢?什么人能在这里面得到最大的好处呢?若是自已称不喜欢刘珏……阿萝一笑,瞪着安清王:“你真是只老狐狸!连自已儿子都要算计进去!”

    “你说的哦,我当然是只老狐狸,那,小狐狸的媳妇不喜欢他了,还闹着要退亲,他不着急都不行!这一急嘛……嘿嘿,做老子的,当然只有无可奈何的份儿了!”安清王笑得无害之极。

    阿萝扯着他的衣袖开始撒娇要价:“要是我爹一骂我,我说不准就哭得会离府跑掉,这一跑嘛没地方去,你要准备一幢精美的别苑山庄可以让我藏身呵!还有啊,要是太子他们对我使脸色,我一受委曲就喜欢上街购物泄情绪,没银子可是不行!”

    说着说着两个人低声窃笑起来。

    临别出府,安清王给了阿萝三只烟花:“若是心情不好,就放烟花玩,好看得很!”

    阿萝笑着接下,眼睛里闪动着剔透的光彩:“一个人放烟火总是寂寞,我最喜欢挤在人群里看烟花了,热闹得很。”

    风城注定不会平静,自已注定离不了这个旋涡,那就把水扰得再浑点,才不枉来这里潇洒过一世。刘珏,你家老头子不折不扣就是只老狐狸,我嘛,阿萝心想,我是要放肆的玩一回。有一大一小两只可爱的狐狸陪着,多好!n!~!

第48章

    阿萝前脚一走,安清王回到书房开始踱步深思。太医私下报宁王已经药石无效,随时有驾崩的可能。他算了算时间,密令太医无论如何要保宁王半月的命。

    早在三年前召他回风城时,宁王对他恳切言道:“王弟,宁国已风平浪静上百年,我性情软弱,却做了一生安乐王。然王家狼子野心,外戚势力竟不知不觉渗透朝政。太子本来也很好,但让他继位,难免会日趋削弱我刘氏王族。如果太子选妃时皇后不力主太尉之女倒也罢了。我若离世,两宫皇后都为王家之女,我着实不安。”

    太子刘鉴与璃亲王刘绯安清王都是从小看着长大的。这两位皇子是诸皇子中的佼佼者。两人都有王者之风。安清王明白,自陈皇后过世,宁王对四皇子便心存歉疚,然而王家外戚坐大,不得不立刘鉴为太子。为保实力,自已亲掌右冀军远驻边城。算是分了部份兵力,绝大多数军权仍由王太尉掌握。若是太子继位,兵权皇权王家都有了,刘氏一族以后命运难测。

    安清王小心道:“王兄意思是……”

    宁王郑重拿出遗诏,交于他手中,对他深施一礼道:“为保我刘氏一族,难为王弟了。”

    严肃的神情现于饱经风霜的脸上,安清王跪下起誓:“定不负我王所托!”站直身体,傲然勃出一股轩昂之气。宁王低叹:“若不是你当初身陷温柔乡,这王叫你做了,宁国那来这么多烦扰!”

    安清王摇摇头:“王兄此言差矣,我脾气爆烈,不是做王的料,倒是王兄隐忍温和,大度从容,方才得宁国几十年富足安康。父王当初目光犀利,早已瞧出我这弱点,我做保国擎天柱可以,做王却是不配。所以才赐我赤龙令。”

    宁王清瘦的脸上现出一丝激动:“你我同胞兄弟,当共保刘氏基业,不负先祖!”

    回到风城后,安清王骇然现就算手持赤龙令,可在危极动荡时接管风城城防,然而王家势力几十年经营,要顺利由自已人统领谈何容易。现在最怕是四皇子还未赶回,宁王已经驾崩。太子总归是名正言顺,如没有大的失误,宁王这一遗诏如何服众。师出无名,就是四皇子起兵也是忤逆之罪。到时朝中两派,宁国就面临分崩离析的局面。陈国敢起兵来犯,其它几国难免不会趁虚而入。

    三年的军旅生涯想必璃亲王已做好一切准备。他该回来了。

    现在王家早有防范,他严令刘珏不得轻易回风城,就是为了不给王家借口。而现在,从临南城回来,日夜兼程也要十日功夫。再晚就真的只能起兵逼宫了。

    安清王看了看照阿萝意思给刘珏的回信,想了想,不怀好意地改了:“相府三小姐对你极其不满吵闹退亲,安清王府颜面扫地,太子得知,意纳为侧妃,总不能让老子帮你抢媳妇吧?”

    又提笔修书一封与子离:“十五日之内赶回风城!”

    信用火漆封了,叫过一乌衣骑死士:“赤凤,你是我乌衣骑赤组领,领三人,秘密出城,务必亲手把信交于璃亲王。如遇拦阻,立毁信,那怕只剩一人,也要亲口告之璃亲王说本王十五日内要见到他本人!”

    赤凤跪下坚定回道:“王爷放心!”

    赤凤走后,安清王轻唤道:“暗夜!”

    书房外飘进一条身影:“王爷吩咐!”

    “你是我乌衣骑里身手最好的人,这是本王印信,你持了亲见璃亲王,说本王说的,十五日内一定带兵赶来风城。嗯,理由嘛,床前尽孝好了。”

    暗夜有些吃惊:“王爷信不过赤凤?”

    “不是信不过,事关重大,容不得半点闪失,就算赤凤失手,也要保证璃亲王得到讯息。”安清王沉声道。

    暗夜不再多问,接过印信,悄然退下。

    刘珏在临南带去了乌衣骑的玄组与冥组死士。府里如今还有三骑。安清王瞧了瞧给刘珏的信,唤来另一鸽组死士:“三日内传到小主人手中。”

    办完这些事,安清王有些怔忡,风城冬季终于起风了。他想起了青萝,这个聪慧的丫头第一时间明白了他的心意。但是,依他看,青萝喜欢他那傻小子,把浪掀得再高却不见得全是为了刘珏。他突然有些心痛儿子,转而又想的明白,极是得意,老子专情,儿子当然也是如此。

    回到相府,李相唤阿萝进书房:“与安清王相处可好?”

    阿萝闲闲地道:“老王爷待我甚好,平南王真是个好归宿。”瞧到李相脸有喜色,阿萝话锋一转:“不过璃亲王也不错啊!”

    李相大惊,这个老三什么时候和璃亲王有了瓜葛?这朝三暮四的念头要是给安清王知道了,那老头子当众就敢打他!“你别忘了,你已和平南王订下亲事,早该出阁,耽搁了三年!老夫明日便与老王爷商订婚期去!”

    阿萝一笑:“爹啊,你糊涂了?王上重病,你怎好此时嫁女?”

    是啊,王上重病,现在嫁女是很不妥当,可是,李相有些咬牙切齿地盯着阿萝,这个女儿走了三年,回来一扫往昔柔弱,言语之中还有拒婚的念头。不把她嫁了,夜长梦多啊。他脑中迅闪过诸般计算。

    看着李相闪烁不定的眼神,阿萝又补了一句:“这璃亲王重兵在手,万一……”

    李相一省,是啊,璃亲王蔫是池中之物,二虎相争,自已是把宝押在太子身上,但要是有个万一呢?反正三个女儿牺牲谁都不重要,重要的左右逢源!平南王是好,如果璃亲王胜过太子当了王,阿萝要是嫁他,自已得的好处不是更多?但是毁婚的话,怎生对安清王那老头子交待呢?他头又痛了。

    “爹爹不必烦恼,现在谁也不嫁不就得了?看明白了再嫁不迟啊!”

    李相堆起满面欢悦,反正平南王还在临南没回来呢,璃亲王也远在边城,暗叹阿萝真是好心计:“好主意,真不愧是我的乖女儿啊!明日去宫中见你姐姐,好生打扮一番吧!”

    阿萝望着镜中的自已,是该好生打扮一番了。最好迷死太子,气死青蕾和王燕回!美丽更添自信呗!

    青蕾很不想见到青萝,然而,不得不见啊。太子笑道:“这个妹妹不见了三年,蕾儿不想好好与她叙叙旧么?她可是未来的平南王妃呢。”

    王燕回插话道:“不知道三年后青萝妹妹变了没有,当年那曲琴音燕回至今难忘呢。”

    太子眼中闪过一丝迷茫,转眼间恢复了如水般清澈。

    这时宫侍跪地报道:“相府三小姐入宫求见!”

    “快请!”

    阿萝小步地走进东宫。脱去厚重的头蓬,跪伏于地:“太子殿下千岁,请太子妃、良娣安!”浅绿色的罗裙散开,那抹纤细的身影象极冬去春来枝头最嫩的春色。太子笑道:“都是自家人,不必拘礼,起来吧!”

    阿萝婷婷站起,抬头间笑容绽放,殿中三人看得心头一跳。青蕾情不自禁收紧了拳头,心里一个声音叫道:“我就知道,有那样的娘,她长大后必是倾城尤物!”眼睛竟似要冒出火来,迅往太子脸上瞧去,刘鉴怔在那里,青蕾心里一哀,那个男人会不动心?

    王燕回最早回神笑道:“没想到青萝妹妹竟出落得如此美丽,竟叫我们移不开眼去,自惭形秽了!”

    太子回了神,笑道:“平南王真是好福气啊!”

    阿萝嘴一撇:“姐夫又开阿萝玩笑了,谁说我要嫁他了?我才不喜欢那个莽夫!”说着已走近青蕾身旁:“姐姐们一个气度高华,一个明艳无双,阿萝那及得上呢。”

    王燕回打趣道:“太子不是还有事务要处理?就不要碍着我们姐妹谈心了。”

    刘鉴有些舍不得走,盘埂在心头多年的疑问始终想得出答案。眼下却不是问话的时机,俊脸露出笑意:“既来了,便在东宫多住几日,你姐姐可想你得紧。”

    他留自已住下是什么意思呢?是想求证那曲《秋水》还是想扣为人质呢?阿萝心里暗暗警惕,脸上笑容不改。

    王燕回心里已转过数种念头,她瞧青萝道不嫁平南王却是半真半假。她若不嫁平南王,心仪之人又是谁呢?平南王刘珏英俊帅气,年轻封王,权势夺人正是炙手可热的人物。照理说应当极得女孩子欢心才是,适才惊艳于青萝的美丽,她想要的难道是更高的地位?

    青蕾携了阿萝的手询问王燕回:“我们三人去水榭可好?”

    王燕回不动声色地笑道:“好,正想和青萝妹妹聊点体已话呢。”n!~!

第49章

    看到水榭,阿萝啧啧称赞,好美的地方。地底怕铺了坑道一类的,烧了炭火,热气自水面蒸腾,池中竟有红莲开放。谁说有权有钱不是好东西?要置这样的景得耗多少人工多少银子?

    三人坐定,侍从摆上热茶点心,闲闲看景,阿萝心想,这般情景丝毫感觉不到宫廷内外剑拔弩张的紧张。

    突然听到水榭外有脚步声。一回头,瞧见一个粉粉的孩子脸,黑乌乌的眼睛,小小的下巴,她情不自禁看向青蕾。只见她脸上浮起一丝温柔的笑意:“芯儿,怎么跑出来了?”

    “小公主?姐姐的女儿?”

    “可不是嘛,太子现在只得这么一位公主。宠爱得跟宝似的。”王燕回浅笑道。

    芯儿身后紧张地跟了两个侍女,进得水榭,跪地问安。王燕回淡淡道:“起来吧,这大冬天的,别让小公主受寒了。”看向芯儿时笑容已堆了满脸:“我的小公主,今天怎么跑出来找母妃了?”

    芯儿两岁了,眼睛一转,细声细气答道:“听说今天姨娘来了,芯儿想看姨娘。”

    阿萝心里柔柔的,似水榭外的水暧气氤氲。忍不住走过去把芯儿抱了起来,摸摸她的小脸笑道:“芯儿大了也会象姐姐这般美丽!”

    青蕾温柔地瞧着,却吩咐道:“抱了小公主回殿,外面风大。”

    侍女上前接过芯儿,她小嘴一扁,眼泪已冲了上来,却不哭,黑乌乌的眼睛瞟了一眼王燕回,又看看自已的娘,嘴里细声道:“芯儿走啦,晚上再给母妃请安。”

    阿萝心里叹息,长在宫中的孩子连哭都要忍。眼睛转过王燕回脸上,她气定神闲。再掠过青蕾,她眼底有深深的悲哀。忙岔开话题:“当母亲还真是好,瞧芯儿多乖!”

    王燕回笑道:“妹妹嫁了平南王,也会做母亲的。”

    阿萝低头做娇羞状:“都说不嫁他了,娘娘还取笑阿萝!”

    青蕾心里一沉,不嫁?她若是不嫁,太子还会这么看重李家?虽说父亲是右相,但是眼下宁王随时有驾崩的可能,太子正急需拉拢讨好的是安清王。眼睛不由闪过几分焦急,又不愿被王燕回看到,便把头转向了池边看莲。嘴里笑道:“阿萝真是孩子气,订了亲怎么能说不嫁就不嫁呢。”

    “妹妹心里另有心上人了是吧?是什么样的人能及得过平南王呢?”王燕回调笑道。

    阿萝有些扭捏,头一低端起一杯茶。竟似默认有那么一位人存在。王燕回心里一沉。若是李青萝不嫁平南王,以刘珏脾气绝不肯罢休。当初听到刘珏乱扫南方三百多座山头她就断定李青萝必是制服刘珏的捷径。现在安清王闲赋在家,再老辣府中乌衣骑也不过三百来人。老王爷性烈如火,想以他要挟刘珏他宁可死了也不会让人如愿。可是李青萝不同,还是一个娇滴滴的姑娘。说起死谁都会怕,她概莫能外。要是她不嫁刘珏,扣住她有什么用呢?

    王燕回目光往青蕾身上一转。见她背过身子看莲。便笑道:“你妹妹另有心上人了,良娣想来早知道了吧?”的青蕾一惊,转过头笑道:“我都听愣住了,还在想,还有谁及得过平南王的英姿。”

    阿萝心里有些着急,装着害羞不答迅地分析。安清王想给刘珏找个借口进京,要自已慌称退亲,可没说喜欢上的另一个人是谁?这个人是谁最合适呢?是太子?子离?顾天翔?这个人要不输与刘珏才能取信于太子。顾天翔呢,他是与子离站在一边的,却对子离没有那么大的影响力。安清王与顾相相斗起不了太大的作用。刘珏与顾天翔交好知道的人多,他的怒火到顾家身上也引不到子离那里去。

    要说是太子吧,自已对王燕回和青蕾不仅无用,还害怕挑起与刘珏的矛盾。这当口东宫是万万不会与刘珏为敌的。说是太子,只有一个好处,就是尽可能地引太子动心给刘珏一个起兵的借口。

    要说是子离,对东宫来说,只要认定子离对自已有情,自已就成了一枚棋,有个万一就成了人质。好处就是让他们以为刘珏会因此和子离翻脸,势不两立,继而站在东宫一边。

    若是倒底说是谁好呢。阿萝有些犹豫,暗骂安清王也不交待清楚。猛然警醒,那只老狐狸看似不管刘珏,心里却爱得很,现在是让自已选择呢。选那个刘珏都有兴兵的理由。

    阿萝埋着头寻思的这会儿。王燕回和青蕾也在想,倒底是谁呢?能与刘珏匹敌,且有这个胆量敢和刘珏抢女人的,遍数王朝也没几个。

    她终于抬头,娇媚一笑:“老是说阿萝多没意思。时辰也不早了,阿萝先告辞回府,另找时间来看两位姐姐。”没想明白就拖,缓兵之计就是这样用的吧。

    王燕回笑道:“你难得入宫,太子也开口留了,若是这么一走,殿下回来瞧不着人可怎生是好?就住上几日,姐姐还想听你抚琴呢。”

    “是啊,阿萝今晚就与姐姐一起睡,聊聊天,难得来宫里,好生玩两日再回。”青蕾忙道,另叫过宫侍吩咐去相府传话。

    阿萝只能答应下来,心道,看来不说明白还出不了宫。

    拜别王燕回,青蕾看似亲热却紧紧握住了阿萝的手,带着她回到寝宫。阿萝由她拉着走,心里冷笑,终于可以拿下姐妹情深的面具了。

    青蕾松开阿萝的手,屏退了左右。阿萝淡淡道:“又支开宫侍,青蕾你这次又想玩什么?”

    青蕾冷艳的面孔上显出一丝绝决,缓缓往阿萝面前一跪。阿萝愣住,瞧了她一眼,就伸手去扶:“想说什么说就是,犯不着这样,上次的事,我早已不放在心上了。”

    “我是求你,不为上次的事。”青蕾脸上滑下两行泪:“我求你如有一天,如有那么一天我不行了,你代我照顾芯儿可好?”

    阿萝大惊失色:“你,什么意思?你先起来!”

    青蕾固执地跪在地上:“你答应我,若是我有个三长两短,你一定会照顾好芯儿。“阿萝叹了口气:“芯儿这么乖,是谁都会爱她的。她才是个两岁的孩子呢。”

    青蕾脸上闪过一丝惊喜,慢慢站了起来。长吁口气轻声道:“不知为何,我相信你定能照顾好她。”

    青蕾定定地看着阿萝:“你真是美丽,其实七夫人性性温柔,待我也极好的,我却与青菲都不待见你,或许小的时候就有一种想法,你长大了必然会美过我们,心里就极不舒服吧。”

    她凄然一笑:“以前我有心结,我爱上了殿下,我生怕他是因为那曲秋水才心仪于我,每每思之,对你总是又嫉又恨,心里又是害怕。王燕回目光扫过来,我心里虚,惶恐不安。伤了手一是不再抚琴,也是想知道殿下的心意。然而就在那晚,他对我极其温柔,却不肯留下。我便明白,他或许不爱王燕回,却需要她的帮助。我只求你能顺利嫁给平南王,有这样一个妹夫,我在东宫的地位会稳固。也正因为平南王待你情深一片,太子照拂于我,王燕回也宽待于我。”

    阿萝心里叹息,可怜起青蕾来:“你在太子心里也是有份量的,他只是面对形势不得已选择而已。可以理解的。若是他坐定了王位,他必然选择疼你。他不是疼芯儿么?那能不疼她的娘呢?”

    “可是你却不愿嫁平南王!你心里的人是四皇子对不对?你与平南王相熟之前就只认得璃亲王!”

    她怎会知道?当时连自已都不知道子离便是四皇子刘绯。阿萝心想。

    “你别否认!当初太子夜宴,四皇子出声想为你解围,你顺势应下时我便知道你认得他!你琴音里的悲愤不是为我这个姐姐想害你而,你的眼睛是看向四皇子!你气他不能护你!”青蕾一字一句地说。

    我的妈呀,这里的人怎么个个都精明?连个眼神都不放过?青蕾声音压低:“我断定是四皇子却从未对任何人提及过,包括太子。宁王眼见不行了,唯有璃亲王能与太子一争,我是太子的人,生死自当随他,我自然希望太子能坐稳王位,但若是败了,有你能照顾芯儿,我也心安了无牵挂!你想拒婚,我看爹也不会太反对,他老人家常挂在嘴边的就是明哲保身,三个女儿若在两个敌对的阵营,谁胜他老人家都是最大的赢家。”

    青蕾,她还真是个明白人。要不要顺着她答是子离呢?这样就真把自已放在风口浪尖上了。一旦子离起兵,不就成了头号祭品?会不会悬在城头刀架脖子上拿去威胁子离啊?阿萝心里悚。

    想起子离,刘珏的样子便浮了上来,阿萝目光变得温柔。他深情的脸印在脑中挥之不去。她苦笑,已完全明白眼下的局势,说不喜欢刘珏要退婚,安清王府丢不起这个人,平南王自然也丢不起这个人。甩了他一次还来第二次?刘珏当然有从临南跑来的借口。而这个不喜欢的后面存在的两个人选,不论是那一个,矛头都是指向东宫的。

    若说是太子,要施展美人计么?就算迷住了太子,现在他也不会去得罪安清王与掌握南军军权的刘珏。所以,只有一个选择。

    刘家为什么会倒向子离?她不明白,也不需要她明白。恐怕就算她不捉弄刘珏与安清王逗乐似的让写那样的回信,安清王也会下笔写的吧。那个老狐狸!

    安清王怕是早想到这点了吧,却不好开口。想到这里阿萝想笑,老狐狸还是好的,没有逼自已,更没告诉自已这个答案。只要一张口,刘珏就可以名正言顺与太子结盟,要帮子离的话窝里反来得更为容易。低叹一声:“姐姐你好眼力!我与子离日日在相府竹林箫笛应和,已自许心!所以三年前平南王订亲后,我便逃婚了。”

    这一切一开口解释起来便如行云流水一般。自已听了都觉得很正常很自然。阿萝情不自禁地想,原来心里是愿意帮刘珏的,为了他可以说谎也说的这么流利。原本回风城简单地想靠着安清王这棵大树好好玩玩,风光风光。没想到还是免不了卷了进去。只是,这一次她心甘情愿。n!~!

第50章

    阿萝小心地看着青蕾。说出了与子离两心相许,青蕾本在意料之中,却仍忍不住吃惊:“你竟与璃亲王私订终身?与他两心相许为何不往边城而去?”

    “子离那好得罪顾相?我现在怎好去边城与他相厮守呢,姐姐糊涂了?”阿萝浅笑答道,“不过,你把芯儿托付给我,想来也不会告诉太子及太子妃我和子离的事吧?”

    “子离?你唤得可真是亲热,怕是璃亲王妃也不曾这般唤过他吧?”青蕾叹道:“真没看出璃亲王竟也心系于你,原来相府里的箫声是璃亲王吹的。还以为是你与七夫人。我们真是看走眼了。我不会说的,但是以王燕回的脑子,怕已经想到璃亲王了。”

    有宫侍传话,太子妃请她们一起用膳。阿萝想,这个局一经布好,就由不得自已了。眼下倒是没什么危险,以后难说。她现在极想知道王燕回如何应对。突然之间,阿萝想自已就像是试药的人,通过王燕回的态度,能探知东宫的布局。

    席间阿萝吃得很舒服,吃完喝口茶,她笑道:“娘娘不是一直想听阿萝抚琴么?其实这三年来少有碰琴,不要叫娘娘失望才好。”

    弹什么呢?阿萝眼珠子一转,一曲《秋水》泠泠从手指滑出,比起当日了无牵挂时多了几分缠绵。少了几分高远。

    王燕回抚掌赞道:“这么多年,终于又闻《秋水》之音!平南王必然倾倒不已。”

    还在试探啊?阿萝一嘟嘴:“他懂什么?那有子离懂得音律?”话一出口,“啊”了一声,已用手掩住了嘴,眼神慌乱。

    王燕回轻轻一笑:“璃亲王么,箫声是一绝,隐隐晚上听得从玉璃宫传来,闻者伤情。原来妹妹的心上人是四皇弟啊。”

    三人都没注意到,太子早已隐在门外已是痴了。脸上写满哀怨伤情,失落了然。他长身玉立在夜色中,想笑又笑不出来,原来是她?他双眸深如夜色,浓得化不开的心痛。当时宴上顾天琳淡如兰花,他觉得幽雅。等听到《秋水》却深深被曲中那份天马行空的爽朗大气所吸引,认定只有这般心胸无算计的女子才配是自已的知已。王宫步步惊心,他从小把自已控制得很好,学文习武无一不细细用心。天知道那种平凡人家的温亲是心底里极羡慕的。若能有这样的女子相伴,王宫生涯也会是苦中有乐吧?

    越是自我克制的人越盼望自由放飞。他毫不迟疑选定了青蕾。她漂亮、温柔,对他也是一往情深。青蕾再不弹秋水,她道:“再无当时心境,多弹殿下怕会失望了。”

    他会意,琴曲便是如此,那能每会都有当时之心意。母后力主他娶了自已的表妹,王太尉的女儿燕回。他也接受。在他看来,王位是必然要得的,否则多年的努力就付之东流,雄心壮志难以实现。有一个能助他登上王位的正妃,再也得到心仪之人为良娣。他以为这样的姻缘已是美满没有遗憾。

    可今日方才确定,那个心里慕尽秋水长天,海阔天空的人原来是她?美丽得让他失神,她的琴音让她震憾。然而,每一次他都错过。如今,她不仅不想嫁已订亲的平南王,心仪他的四皇弟。

    慢慢握紧了拳,一股恨意油然而生。他是太子,理所当然是下一任王,他把政务处理得再好,纵然得到夸奖,那双眼睛却没有更多的温情。子离不过是闲王,重要的政务从不参加,处理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那怕一点点,父皇没有夸奖,眼中却满是温柔。父皇不是不爱他,但满满的心疼却从未给过他。就连娶亲,子离也能得到御赐,阵仗不输于他。

    他比子离差么?论外表,同样的俊朗。论才干,大臣们对他心悦臣服。论才华,他何尝不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屋子里的那个抚琴的女人为何要用琴声骗了他,那双星眸却看向子离?若是桃花宴上知晓抚琴的是她,她早就是他的妃子!

    他才从玉龙宫回来,宁王病重,他日夜问安陪侍床前。子离在做什么?不说也知道,他极力融入右翼军,一旦父皇驾崩便要起兵与自已兵刃相见。太子心中翻涌着狠绝的杀意。等他成了王,刘绯你拿什么来与我争!你只要敢抢平南王的女人,这场仗你就输定了。太子朗声一笑,抬步走入殿中:“什么高兴事这般高兴?”

    三人忙离座行礼。太子手一扬:“一家人,不要行这些虚礼了!”

    王燕回掩口笑道:“这事可怎生办才好?我们这个妹妹不想嫁平南王,却是瞧上了四皇弟了。”

    太子惊诧地扬眉:“唉呀,平南王怎咽得下这口气?妹妹几时与我那四皇弟”

    阿萝忙低头,愁眉苦脸不作声。

    太子沉思半刻道:“平南王刘珏唉,他性格倔强,打小就是个要强的主怕是不肯善罢甘休!”

    他说着眼神极快地与王燕回闪了两个回合,又瞟了瞟低着头的阿萝。王燕回柔声道:“但这强扭的瓜不甜,瞧妹妹这般难受,殿下何不帮忙做个中人?唉,这事棘手啊。”

    阿萝使劲想记忆中的悲情故事,心念一动,想起刘珏不知道听说了消息的模样,一层泪光便浮了上来,她凄凄地望向太子。

    刘鉴听到心中有件琉璃事物被打碎了的声音,悦耳清脆,碎片飞溅,尖锐地扎向那处最柔软的地方。一痛一醒之后,猛的现手已伸到中途。忙不迭一挥就势背在身后缓缓道:“姐夫一定圆了妹妹这个心念。”

    沉呤一下又皱皱眉道:“说起四皇弟,想起方才遇着顾相了,他听说妹妹在我这里做客便道,有空请妹妹去璃亲王府一趟,弟妹也想瞧瞧妹妹。”

    顾天琳?太子为何想让自已去璃亲王府?是想坐实与子离的关系么?阿萝笑道:“好多年没见过天琳姐姐了,不知道她是否还是那么美。”

    是夜,太子妃殿中王燕回沉思不语。半响道:“李相若是同意退亲,会与安清王府翻脸,他就真不怕?我总有些怀疑。”

    太子道:“我方才已去瞧过青蕾,她道八成是真,以前未入宫时常听后院有箫声与笛音相和,这才知晓是子离所吹。青萝三年前是逃婚。以李相性格,他可能不会退亲,却也不会急着把青萝嫁了,这个老狐狸等着看结果,想左右逢源!”

    王燕回突问道:“父皇今日如何?”

    “咳血了,半昏迷”

    “殿下,我已与父亲商议妥当,紧盯着西方动向,四皇弟必然要返回风城了。东路大军及风城城防随时准备。我看也就这十余日光景了。”

    太子长叹一声:“大家势均力敌,这仗不好打啊!”

    王燕回轻轻笑道:“你别忘了,安清王老辣手里却无兵,跟拔了牙的老虎有什么区别,只要坐实四皇子与李青萝,平南王顾及老王爷,又有这等奇耻大辱,不用他帮,只要他按兵不动,我们就已胜了。若是平南王要动手,就先让他与四皇弟斗吧。只是,我心里不踏实,这当口李青萝要退婚,始终不让我放心。”

    太子恨声道:“不论是真是假,都把她留在宫中,是与不是都好。”

    “不,让她去璃亲王府,我很想看看她与她的天琳姐姐如何相处,顺便着人盯紧了,这样出宫的机会以后不会多了,看看她的动静吧。”王燕回吃不准阿萝的态度。看起来是真的,也说得过去。可是,李青萝三年后绽放的美丽本来就这般不真实。还有什么不真实的事也不足为奇。

    出了宫回到相府,阿萝一遍遍回忆在东宫的一切。信可能会有七分,还有三分带带疑。去见顾天琳也不能让她瞧出破绽。更不能再与安清王接触。最好就是去了璃亲王府就老实回家呆着。若是再召自已入宫怎么推好呢?阿萝想,这回牺牲大了。别弄不好掉了小命啊。

    她恨恨然,刘珏,要是我有个三长两短,你就拉着你家的老狐狸一起撞墙去死吧!

    阿萝简单的装扮出了门。没让刘英跟着:“刘英,你主子我现在去瞧情敌,你不用跟着,好生给我画画宫中的地图,以后逃命说不定有用!”

    刘英早听阿萝说过东宫的一切,低头笑道:“是,祝小姐与璃亲王妃和和气气,以后姐妹情深!”

    阿萝眼一瞪:“你不担心平南王吃醋?”

    “我的主子是您!何况他欺负了我二十来年,喝喝醋有利于身体健康!”刘英笑道,心想怎么可能吃醋,心里绝对不会酸,只会痛,心痛!还不知道要是回来了会和老王爷怎生撒气呢。

    侍从引阿萝进了一间厢房。一进门阿萝就呆了。

    “这是我偷偷临下王爷私藏的画像。”顾天琳痴痴地瞧着。“第一眼我很惊喜,以为他心里对我这般情深,只第二眼心情便已坠入谷底,三小姐,原来是你。”

    她转过身看着阿萝:“桃花宴上的李相府丫头,认出我来聪明的小姑娘,你原来是相府的三小姐。”几乎低不可闻地轻叹口气:“我着人寻了很久,才知道,平南王所做的这幅我的画像里,这双灵动晶莹的眼睛是相府三小姐的。”

    阿萝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刘珏曾说过画了一幅顾天琳的画像,下笔时无竟中画上了她的眼睛。他是日夜望着这双眼睛么?听他说时不觉得,今日瞧到,方才感到一阵甜一阵酸,感动不已。

    顾天琳已走到她面前:“你的眼睛很美,其实不止是眼睛,你真是个美人,那时流海挡住了半张脸,怎生也没瞧出来。就这样王爷也倾心不已。三年了,你知道么?他去了边城三年,竟没回来瞧过我一次!”她尽力地让声音平静,却止不住带出的那丝颤音。

    “天琳姐姐,这画是平南王画的,后来你与子,与四皇子殿下成亲,他觉得不好留你的画像在府中,才送还回来。不是四皇子要瞧那个,那个眼睛的。”阿萝下意识地回答,她不希望她这么难过。

    “是啊,本来不是他画的,就算是他为了看画像上的我,为何我立在他面前,活生生的,他再温柔我却感觉不到他的心呢?”平静的述说听到阿萝耳里却是震动。顾天琳也是痴情人啊!

    阿萝一言不。这下根本不用她说什么,子离与她便已坐实。有些东西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有些话现在也不方便说与她听。目的已经达到,再留下去顾天琳瞧着自已只会更难受。“天琳姐姐,四皇子人很好的,你要信他,他会待你好的。我走了。”

    顾天琳轻声道:“他快回来了,你若真的愿意,我不反对你进府来。”

    阿萝沉默半响,笑道:“我喜欢你,天琳姐姐。也,很喜欢,大哥!”她不敢多呆,生怕呆久了会忍不住告诉顾天琳不该说的话。心里想,都快回来了么?这风城越来越热闹了。n!~!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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蔓蔓青萝介绍:
她既没有改造古代世界赢得古人景仰的宏愿,也没有成为万事通万人迷kTV麦霸的潜质,为什么会一觉醒来就从二十岁的现代大学生变成了异时空里的六岁小女孩?面对着一心让女儿攀龙附凤的宰相老爸,她只想快快长大,带着美貌娘亲早早跑路,免得被他打包售…?..蔓蔓青萝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蔓蔓青萝,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蔓蔓青萝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