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一章 福运
李老夫人声音低的几不可闻,李小暖抬头看着李老夫人,坚定的摇了摇头,
“老祖宗,我不去景王府,也不想当这个贵妃。雅﹍文﹎8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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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老夫人点了点头,伸手抚着李小暖的脸,温和的说道:
“你既不愿意,老祖宗就不吐这个口他一时半会的,也不能怎么样,你放宽心。”
李小暖重重的点着头,李老夫人微微闭了闭眼睛,思量了一会儿,睁开眼睛,看着李小暖,低声说道:
“咱们刚接了这赐婚的旨意,这会儿,正站在风口浪尖上,景王是个极聪明的人,断不会这会儿上门提你的事,招了人猜疑倒不值,他必要缓一缓,你想想,他若是等着萧儿完婚后再提,那时候,一顶小轿抬了你进门,半点都不招人眼。”
李小暖抬头看着李老夫人,心里突然涌起股想大哭一场的冲动,这个世上,件件种种,她都是那样束手无措,那样无能为力
李老夫人凝神思量了半晌,才接着说道:
“别怕,这事,也不是没有法子,这会儿,咱们也得先避一避才好,等萧儿的亲事下了小定,我这身子略好一点,老祖宗就把你带出去,哪儿热闹,咱们就往哪儿走动去”
李老夫人眯着眼睛,缓慢却清晰的说道,
“他自然是不想让人知道你,知道他要做的这事最好是没人知道你,他悄无声息的就纳了哼”
李老夫人轻轻往后靠了靠,微微露出丝笑意,接着说道:
“那咱们就反其道而行之,以你的品貌才情,不过几场热闹场面,满京城的名门旺族里,也就传开了,他如今肯用心到政事上,必是已经起了心,既然起了心,要掂量、要顾忌的地方就多了,咱们就是要他掂量、要他顾忌,趁着机会,赶紧给你找户合适的人家,赶在萧儿前头,把你嫁过去。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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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小暖用心听着李老夫人的话,慢慢点了点头,李老夫人话说得多了,气息有些接不上来,喘息了一会儿,缓缓伸手拉了李小暖的手,轻轻拍着她的手背,低低的温和的安慰着她,
“丫头,这事,咱们娘俩尽力去做,可你也要多做打算,若是顺当,你嫁个好人家,往后,他承了位,你也要多加小心着些,唉……若是咱们……这事不顺当,你也要想开些,人这命,都是注定好了的……你是个有福份的,别担心,佛祖也会保佑咱们的。”
李小暖只觉得悲伤从心底冲上来,扑倒在李老夫人怀里,抽泣着哭得说不出话来。
李老夫人忍着眼泪,轻轻抚着李小暖的后背,低声安慰着她,李小暖哭了一阵子,渐渐止住哭泣,直起身子,用帕子拭着眼泪,看着李老夫人,低声说道:
“实在逼急了,我就跟大师出家修行去。”
李老夫人伤感的笑着点了点头,声音有些断续的说道:
“总不至于此……这回……咱们在暗,他在明……总不至于再吃了亏去,你先放宽心……”
李小暖伤感的点了点头,李老夫人思量了片刻,低声说道:
“这家里,我呆着也厌气,要不,咱们明天一早就启程,到福音寺去住几天去,等这亲事下完了小定,家里清静了,咱们再回京城,我这身子也该好一点了,咱们娘俩就出去走动走动。”
李小暖点头答应了。
第二天一早,李小暖侍候着李老夫人,在二门里上了车,往福音寺祈福静养去了。
程恪悠闲惬意的躺在景王府后园水阁里,脚跷在高几上,眯着眼睛看着端坐在水阁边钓着鱼的周景然。
不大会儿,周景然突然扔了手里的钓杆,站起来躺回到摇椅上,转头看着程恪说道:
“后天启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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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恪点了点头,叹息起来,
“嗯,咱们这一趟,从京东西路,到淮南西路,再转到荆湖北路,经京西南路、京西北路再回来,唉,只怕又是小半年”
周景然点着程恪,一边笑着一边摇着头,
“你在京城,也见不到她,跟不在京城有什么分别?”
程恪闭上眼睛,没有答话,周景然端起杯子,慢慢喝了几口茶,屏退了水阁里侍候的小厮,转头看着程恪问道:
“那丫头今年也十五了,能出嫁了,你到底想好了章程没有?”
程恪肩膀耸拉了下来,半晌才摇了摇头,低声说道:
“你说,我要是跟父亲说,要娶李小暖,他能点头吧?”
周景然拧眉想了想,轻轻摇了摇头,
“大约能有两三成把握,一来你闹得也算厉害,二来,那丫头得过大师的青眼,不过这两条,只怕都靠不住,要不,你提提试试?”
“试试?哼”
程恪闷闷的“哼”了一声,直起身子,转头看着周景然问道:
“成也就罢了,若是不成呢?你舅舅可是只老狐狸,立时就得定下亲事,押着我拜堂洞房去”
“然后再一顶小轿抬小暖进府,你就能享尽这齐人之福了。”
周景然笑着接道,程恪抬手抚着额头,苦恼的叹着气,
“若是这样就能享了齐人之福,我管她十五还是十三,早就抬了进府了”
周景然往后靠到摇椅上,慢慢晃着,没有接话,程恪站起来,走到窗前,背着手远望着窗外碧波荡漾的湖水。
周景然沉默了一阵子,才懒洋洋的说道:
“你总不能真等到……赐婚吧?那可就长远了,你再这样下去,你们府里,可就得翻了天去了,你也真是不小了,二十一了,你今年都二十一岁了”
程恪烦躁起来,猛的转过身,盯着周景然说道:
“你也帮我想想法子光这么催我有什么用?”
周景然轻轻咳了几声,摊着手说道:
“我不也是没有法子?若劝你先娶妻,再纳了那丫头吧,那丫头,要心计有心计,要胆子有胆子,谁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若让你娶那丫头,怎么娶?我也不知道啊”
“你?”
程恪点着周景然,一时说不出话来,周景然站起来,走到程恪身边劝道:
“要不,找个合适的人,先去探探舅舅的话去,或许能成呢。”
“找谁去?你?”
“我可不成我和你……一开口,舅舅必定知道是你的意思,这事,就算是连底露出来了”
“那谁去?”
程恪追问道,周景然摊着手,
“我也不知道。”
“那你这主意,不还是没用?”
周景然尴尬着转过身,
“也是,你说的也是,这主意好是好,就是没用。”
程恪垂着头站在窗前,有些寥落起来,周景然轻轻拍着他的肩膀安慰道:
“好了,先别想那么多,反正咱们后天就启程了,等回来再说吧,你虽然年纪大了些,那丫头还小着呢,也不急,等咱们回来再说吧。”
程恪无奈的叹着气,垂着头站了半晌,转身看着周景然说道:
“得想法子跟李老夫人交待下去,小暖的亲事,任谁也不能定下”
周景然连连点着头,
“你放心,这是自然,我跟王妃说,让她去交待李老夫人。”
程恪点了点头,坐回摇椅上,阴郁的喝起闷酒来。
送走了程恪,周景然背着手站了一会儿,转身往正院去了。
孟夫人接了周景然进去,带着丝小意,亲自捧了茶上来,周景然接过茶,放到几上,示意她坐到榻沿上,微笑着说道:
“后天我和小恪就启程了,家里就辛苦你。”
“爷也太客气了。”
孟夫人忙笑着答道,周景然微笑着,打量着端坐着的孟夫人,端起杯子,喝了几口茶,仿佛不经意的吩咐道:
“我走后,你去趟古家。”
孟夫人身子微微有些僵直起来,周景然放下杯子,笑盈盈的看着她,接着吩咐道:
“跟李老夫人说,他家表小姐李小暖,没有景王府点头,任谁也不能嫁,李小暖的亲事,要等景王府点了头才行。”
孟夫人脸上泛着青白,直直的看着周景然,强笑着说道:
“那位小暖姑娘……也十五了,要不,择个吉日,我就给爷抬进府吧。”
周景然嘴角浮出丝似是而非的笑意来,看着孟夫人,半晌才慢吞吞的说道:
“那丫头,可不是谁想抬就能抬回去的,你只把话传到,旁的,爷自有打算,你,不必多管”
孟夫人紧紧咬着嘴唇,盯着周景然,周景然起x下了榻,走了两步,顿住脚步,背着手,回头盯着满脸恼怒的孟夫人看了半晌,轻轻摇着头,低低的叹了口气,转身出去了。
周景然和程恪离京督查水利农务的信儿,当天就传到了福音寺旁的院落里。
李老夫人长长的舒了口气,笑盈盈的看着李小暖说道:
“咱家小暖就是福运好咱们也别在这里住着了,赶紧回去京城,明天正好是钱家老太太的生辰,咱们一块儿贺寿去。”
“老祖宗,不用那么急,他们这一趟出去,要走四五路地方,没个小半年,哪里回得来?您这会儿身子这样……还是先养好身子再说。”
李小暖担忧的看着神虚气弱的李老夫人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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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发上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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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过了十二点啊,象魔术一样,一张变两张要是过了十二点,钞票也是一张抵两张用,那就好了
第一四二章 议亲
李老夫人拉着李小暖的手,苦笑着低声说道:
“不急不行啊,小暖,老祖宗不行了,老祖宗这身子,自己心里最清楚,撑不了多长时候了,再不赶紧着,要是老祖宗一撒手走了,谁给你做主去?”
“老祖宗……”
李小暖哽咽着说不出话来,李老夫人轻轻拍着她,声音温和平缓的说道:
“别哭,生老病死,人之常情,谁不是这么过来的,老祖宗年纪大了,早晚总是要走的,只要把你安置好,老祖宗也就放心了。>雅文吧
·-=.=y=a·`e-n=8=.com”
李小暖伏在李老夫人怀里,只哭得说不出话来。
第二天一早,李小暖就侍候着李老夫人启程赶回了京城。
回到古府,周夫人和古萧接了李老夫人回到明远堂,李老夫人半躺在东厢榻上,听周夫人略说了几句纳采、问名等过礼的事,就抬手止住了她的话,
“有镇宁侯夫人时时过来帮衬着,自然都是妥当的,我累了,这些事,你自己作主就是了。”
周夫人看着满脸疲倦的李老夫人,犹豫着为难起来,这几十年,她已经习惯了凡事听老祖宗安排,除了和严家的亲事这一件事。
李老夫人往后靠到靠枕上,疲惫的吩咐道:
“你先去忙吧,我累了,想歇一歇。”
“要不要请太医再过来诊一诊?”
周夫人担忧的问道,李老夫人微微摆了摆手,
“不用,上次的方子吃着就很好,你去忙吧。”
周夫人转头看着李小暖,李小暖忙微笑着曲了曲膝,示意周夫人放心,周夫人告退出来,往清逸阁过去了。
李老夫人抬眼看着侍立在榻前的古萧,微微闭了闭眼睛,声音和缓的问道:
“你怎么回来了?”
“也是刚回来,先生让我回来看看您回来了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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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那里有什么事?”
李老夫人声音里透出丝警觉来,李小暖也抬起头,仔细看着古萧的脸色,古萧忙笑着解释道:
“先生倒没说什么事,只让我回来看看您回来了没有,大约是听说您病了,想过来看看您。”
李老夫人看着古萧,垂着眼帘,思量了片刻,抬眼看着古萧吩咐道:
“那你赶紧回去和先生说一声,就说我回来了。”
古萧点头答应着,迟疑着说道:
“先生也不象有什么急事,我明天再去和先生说吧……”
“赶紧去先生有什么要紧的事,你哪里看得出来?赶紧去吧。”
李老夫人叹了口气,无力的挥着手吩咐道,古萧忙答应着退了出去,到二门外叫了车,往讲堂巷唐家去了。
古云欢得了李老夫人回来的信,急忙坐车和郑季雨一起赶了过来,郑季雨进来请了安,就退出去在外头花厅里候着,古云欢泪眼汪汪的坐在榻沿上,看着病弱不堪的李老夫人,伤心的不知如何是好。
“你看看,这有什么好哭的?你这眼泪就是多,老祖宗年纪大了,上了年纪的人,不都是这个样子?好了,别淌眼泪了,让老祖宗看着也难受不是”
古云欢急忙点着头,用帕子用力的按着眼角,微微仰着头,咽回了眼泪,强笑着说道:
“我就是见不得老祖宗病”
李小暖悄悄示意小丫头端了热水、帕子过来,侍候古云欢净了面,接过小丫头托过来的茶捧了过来,微笑着说道:
“二姐姐喝口茶吧。”
古云欢接过杯子,仰头看着站在旁边的李小暖,伤感得又要落下泪来,
“古萧……”
“二姐姐”
李小暖打断了古云欢的话,古云欢急忙点着头,连声说道:
“我知道,我知道,不说了,我不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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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云欢低着头,喝了两口茶,转头看着李老夫人,张了张嘴,又回头看了看李小暖,迟疑了下说道:
“我就当小暖面说吧,小暖也不是那种只知道扭捏的人,老祖宗,前天,婆婆过来和我说,想和咱们家结亲,让我过来问问您的意思。”
李老夫人眼睛亮了亮,微微直起了上身,李小暖忙上前扶着李老夫人,接过竹叶递过来的垫子,小心翼翼的垫在了李老夫人背后,李老夫人挥手屏退了屋里侍候的丫头婆子,看着古云欢,笑着说道:
“给四少爷求亲?”
“嗯。”
古云欢笑着点了点头,
“余味斋开张没几天,婆婆就找我说过闲话,里里外外问小暖的事,问铺子的事,问咱们家里的事,话里话外就离不开小暖,我就知道她在探我的话,那个时候……唉,我就含含糊糊着透了点,把话给回了,前几天,咱家得了御赐姻缘的事传过去,婆婆当天就过来找我了,让我过来探探老祖宗的意思,想给小四提亲。”
李老夫人脸上笑意更浓,身子放松的往后靠着,转头看着李小暖,笑着说道:
“郑家,虽说……清贫了些,也算不得事,咱们不缺银子,说起来,也算是难得的良配,那位四少爷,我也见过两面,也是个聪明懂事的。”
李小暖凝神听着李老夫人的话,垂着眼帘,笑着点了点头,古云欢欣喜起来,李老夫人仔细想了想,看着古云欢,笑着说道:
“这事,让我再想一想,不用忙着应承下来,回去跟你婆婆说,我这几天病得重,过几天再给她个回话儿,这事,可别张扬了出去”
古云欢连连点着头,
“老祖宗放心,我心里有数呢。”
李老夫人笑着点了点头,古云欢又陪着说了几句闲话,见李老夫人满脸倦意,就告退出来,又去见了周夫人,陪着说了几句话,就和郑季雨回去了。
李老夫人放松着靠在靠枕上,脸上露出笑容来,看着李小暖轻声说道:
“郑家那位当家夫人,倒是个精明有眼力的,几个媳妇都挑得好,郑四少爷你也见过,人品才学也都算过得去,这事,先拖她些日子,咱们再挑挑。”
李小暖笑着点头答应着,竹叶煎了药端过来,李小暖侍候李老夫人吃了药,李老夫人疲惫着睡着了。
李小暖轻手轻脚的放下帘幔,吩咐竹青小心看着,回到了东边厢房。
李小暖半躺在厢房里间窗下的榻上,接过玉扣递过来的茶,捧在手里,有些出神的看着窗外。
金栗掀帘进来,曲膝低声禀报道:
“姑娘,兰初姐姐想见你,现在外头候着呢,来了好几趟了。”
李小暖恍过神来,点了点头吩咐道:
“带她进来。”
片刻功夫,兰初跟着金栗进了厢房,李小暖挥了挥手,金栗会意,转身出去,在外间候着听传唤去了。
兰初曲了曲膝,见了礼,仔细看着瘦了整整一圈的李小暖,眼泪滴落下来,哽咽着低声说道:
“姑娘,怎么会这样?”
李小暖默然看着伤感愤懑的兰初,轻轻叹了口气,示意她坐到榻沿上,低声安慰道:
“别哭了,也不是什么大事,若不是老祖宗病了,都算不得什么事。”
“姑娘,少爷怎么突然就结了这么门亲事?还是御赐平日里,看着少爷对姑娘那样好,姑娘说什么他就听什么的,怎么突然就变成了这样?”
兰初眼泪又流了下来,李小暖面容懒懒的往后靠到靠枕上,从榻几上取了银匣子过来,打开掂了只杏脯放到嘴里慢慢咬着,看着兰初,半晌没有说话,兰初止了眼泪,看着李小暖,担忧的问道:
“姑娘往后可怎么办?老祖宗有什么打算,有什么章程没有?”
李小暖点了点头,声音平缓却低落的说道:
“能有什么章程,不过就是嫁人,不嫁这个就嫁那个,也没什么大分别不是。”
兰初呆了呆,看着李小暖,眉头拧了起来,
“姑娘,我就觉得少爷这门亲事,来得太突然,有些个蹊跷。”
李小暖抬头看着兰初,直起身子,轻轻笑了起来,轻轻拍了拍手,感叹着说道:
“果然是我的丫头,也不枉我平时看重你,果然看得明白蹊跷是有,可坏处却是半分也没有,古萧那样的,找个严丞相这样的丈人,只有好处。”
“那姑娘呢?姑娘可就只有坏处”
兰初生气的说道,李小暖歪着头看着她,半晌才苦笑着说道:
“也没什么大坏处,要坏,也不坏在这上头。”
李小暖顿住话头,仿佛不愿意往这上面多说,不动声色的转了话题,
“不过就是嫁人,再找一家就是了,京城这么多青年才俊,咱们再挑个好的嫁了就是。”
兰初哭笑不得的看着李小暖,
“听姑娘这意思,满京城的青年才俊,都由着咱们挑一样姑娘又不是严……”
兰初咽回了后面的话,李小暖看着她,笑着接道:
“又不是严家大小姐,哪能由着咱们挑,是不是?”
兰初从喉咙里哼叽了一声,李小暖叹了口气,微微有些出神的转头看着窗外,兰初看着仿佛有些伤感的李小暖,后悔起来,急忙劝解道:
“姑娘这样的人品,这满京城的青年才俊,可不就是由着咱们挑的姑娘是个有福运的,必定嫁得比少爷好的多得多得多”
第一四三章 提亲
李小暖仿佛没听到兰初的话,看着窗外出了半天神,才转头看着兰初,声音低低的、空洞疏离的说道:
“兰初,我很害怕,从那年大姐姐跟我说过那话,这些年,我就没打算过再离开古家,从来没想过离开古家是个什么样子也从来没打算过嫁给别人这京城里的人家,我一无所知,就算知道自己想找个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人家,可也没法子知道谁是这样的人、哪家是这样的人家”
李小暖声音里颤抖着透出丝丝不稳来,兰初有些怔神的看着李小暖,急忙劝解道:
“姑娘别急,姑娘还小,还来得及,都来得及,咱们外头有铺子,人来人往的,打听事最便宜不过,让冬末姐姐和朝云姐姐细细打听着,不管哪家,必定都能打听得清清楚楚。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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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不及了。”
李小暖叹着气,声音低落的说道,
“兰初,我得在这一两个月里头,定下亲事,然后嫁过去,越快越好。”
兰初愕然看着李小暖,
“姑娘?是为了少爷……”
“不是为了这个,老祖宗身子不好,病得重。”
李小暖简短的说道,兰初眨着眼睛,片刻间,恍然明白过来,也急了起来,
“姑娘,这可怎么好?这一时半会的,到哪儿找合适的人家去?这几年,姑娘连人都不见的,只怕知道古家还有位表小姐的人家都不多这到哪里说亲去?老祖宗又病得这样重,若是胡乱嫁了……姑娘可不能胡乱嫁了这是一辈子的事”
李小暖忙直起身子,拍了拍兰初的手安慰道:
“你也别急,也不是没人知道,你放心,最坏也坏不到哪里去,你放心。”
兰初担忧焦虑异常的看着李小暖,李小暖看着她,想了想,笑着低声说道:
“你放心,已经有人上门提亲了,门第人品都不算差,老祖宗拖着呢,有这个保着底,且放心就是。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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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初眼睛亮了起来,眯着眼睛仔细想了想,笑了起来,连连点着头,
“姑娘说门第人品都不差,那就必定差不了若是这样,姑娘还是赶着老祖宗在,赶紧嫁出去的好,这陪嫁的东西、陪房,趁着老祖宗在,都还能仔细挑一挑……姑娘,我是一定要跟着姑娘过去的,姑娘可别忘了”
兰初重重的说道,李小暖笑着点了点头,兰初心情轻松下来,陪着李小暖说了几句闲话,就告退出去了。
第二天一早,周夫人请了安刚回去,古萧就陪着随云先生到了古府,引着随云先生进了明远堂。
李小暖和竹青等人侍候着李老夫人换了衣服,李小暖避到了暖阁里,竹青和孙嬷嬷侍候着李老夫人出来,半躺半坐在东厢榻上,古萧引着随云先生进了东厢,李老夫人勉强直起身子,笑着陪礼道:
“还请先生见谅,老婆子这身子骨实在不争气。”
随云先生往前趋行几步,长揖见着礼,
“小侄是来看望老夫人的,倒劳老夫人费神,实在是罪过,老夫人万万不要客气。”
说着,转头吩咐着古萧,
“快扶老祖宗躺下”
古萧急忙上前,竹青和孙嬷嬷一左一右,扶着李老夫人,在背后垫了几个垫子,侍候着她舒服着些半躺在榻上,李老夫人微笑着,让着随云先生坐下,小丫头奉了茶上来,古萧接过,捧给了先生。
随云先生接过茶,转头看着古萧,微笑着说道:
“我和你祖母说说话,你先下去歇着吧。”
李老夫人眼里闪过丝惊讶和不安,脸上神色不变,笑着示意着古萧,古萧长揖告了退,随云先生看着他出了门,轻轻放下杯子,身子微微前倾着,看着李老夫人,恭敬的说道:
“老夫人,小侄就这么开门见山的说了,这次来,是来替犬子求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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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老夫人微微怔了下,眼里闪过丝惊喜,忙笑着问道:
“就是慕贤么?”
“是。”
随云先生笑着应道,
“老祖宗见过一回,虽说没什么大出息,可也是个实在孩子,往后必能一心一意待着小暖姑娘。”
随云先生顿了顿,笑盈盈的接着说道:
“不瞒老夫人说,我在大师那里见过小暖几面,打心眼里喜爱这孩子,若能归于家中,必不让她受了半分委屈去。”
李老夫人眉眼里全是笑意,连连点着头,笑盈盈的说道:
“慕贤那样的家世人品,我家小暖是高攀了,这事,”
李老夫人顿了顿,看着随云先生,诚恳的说道:
“老婆子得问问小暖才好,先生也知道,我这丫头与别人不同,是个极有见识,也拿得定主意的,若她愿意,老婆子自然也是千肯万肯,若她不肯,老婆子也不愿意委屈她半分去,还请先生见谅。”
随云先生连连点着头,笑容满面的答应着,
“那是自然,小侄静盼佳音。”
李老夫人笑容满面的点着头,随云先生略说了几句话,就告辞回去了。
竹青和孙嬷嬷侍候着李老夫人去了外面的大衣服,李老夫人满眼笑意的看着从暖阁里转出来的李小暖,带着满脸欣喜问道:
“你都听到了?”
李小暖点了点头,接过小丫头捧过的参汤,李老夫人宽了外面的衣服,接过参汤勉强喝了,屏退了竹青等人,看着李小暖问道:
“你看呢?”
李小暖笑着点了点头,
“唐家是世宦大族,随云先生是汝南王世子的授业恩师,又和大师交好,再说,那唐慕贤又是幼子。”
李小暖声音低了下来,李老夫人长长的吐了口气,轻松的笑了起来,
“我也是这么想的,这唐家,树大根深,随云先生交游广阔,与汝南王府和景王府交情都是极好,又和大师是多年的知交好友,往后,就是景王即了位,也不至于为了个女人,和这样的人家交恶,那景王,可是个极明白的人。”
“嗯。”
李小暖低声应承着,李老夫人笑意盈盈的看着她,低声问道:
“你不想让那唐慕贤入仕?”
李小暖嘟着嘴,点了点头,李老夫人看着她笑了起来,
“你呀,也别太强求,若他一心一意要为官做宰的,且让他去,这男人,都有那么点建功立业的小心思,这一点上头,倒还不如咱们女人想得明白,这事,你手里心里都要放开着些。”
李小暖笑着点头答应着,
“老祖宗放心,他想做什么,只随他去做就是。”
“嗯。”
李老夫人长长的舒了口气,眉眼间全是喜气,声音轻快的说道:
“这亲事,没想到竟顺畅至此丫头,既然已经议定了这门好亲,咱们就不必再大张旗鼓,如今,倒还是悄悄着些更好,就是得赶紧着,明天一早我就请随云先生过府,寻媒人,换庚帖,下小定,然后就择了吉日,打发你出嫁咱们手脚要快,等他们回到京城时,只怕你嫁也嫁好了。”
李小暖凝神想了想,笑着低声说道:
“老祖宗,这媒人,不如就请汝南王爷来做的好。”
李老夫人高高的挑着眉梢,轻轻拍着手笑了起来,
“这真正是个好主意,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了”
李小暖笑得眼睛眯成了一线。
景王府正院,孟夫人端坐在榻上,垂着眼帘,慢慢喝着杯茶,听陪房吴嬷嬷低低的禀报着:
“……今天早上去福音寺批的八字,听说八字和合,好得不能再好了,唐家,随云先生亲自登门请了汝南王爷,这会儿已经从古家说亲回来了,听说明天就要下小定礼了。”
孟夫人缓缓放下手里的杯子,望着窗外已经嫩绿一片的凌霄花架,心里七上八下的起伏着,一时无法安定。
明天下了小定,这亲事就算议定了,这事,也算是稳妥着过去了,他就是再放到心上,再怎么掂记着,又能怎样?嫁也嫁了
女人长成那样,真是祸水
孟夫人轻轻咬着嘴唇,心里还是无法安宁下来,他若是知道她没去古家,没去给他传那让人恶心的话……
他走时,那老太婆在福音寺,总不能就为了一句话,让她巴巴的跑那么远去寺里吧?她回来了,可隔天就议了亲,她哪里来得及去传话?
这也怪不得她
孟夫人安慰着自己,这事也怪不得她,她这话传不传得到,也没什么分别,她也说了要给他抬进来的话,是他不让她管的,这也怪不得她
他要她七天写一封平安信过去,今天正好是第七天,这事要不要提一提?总不能不提,可是……这小定,还没下。
今天她也乏了,这信,不如明天再写,明天再送也不晚,也不在乎这一天两天的,这信到他手里,要几天?一天?两天?还是明天再写吧,今天她乏透了……
王府别院里,千月拧着眉头,将手里的小纸条仔细的绑在鸽子腿上,捧着鸽子扔上了天空,鸽子扑腾着翅膀,盘旋了几圈,往南边疾飞而去。
千月仰着头,看着消失在暮色中的鸽子,低头想了想,到底不放心,转身进了屋子,又写了两张纸条,绑好了,又放了两只信鸽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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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抱,亲亲各位翻倍的粉让闲激动心动,闲的小心脏啊
继续继续,那个粉那个啥的,继续继续哈,闲继续双更着
第一四四章 意外
第二天上午,汝南王坐车过来,为唐古两家换了庚帖,主持了小定礼,李老夫人的精神仿佛一下子好了很多,干脆连婚期也一并商量得差不多了,这婚期,初定了五月十二的好日子,李小暖拿着唐慕贤的庚帖,长长的舒了口气,心里渐渐安定了下来,这婚事,也算是定了,只让人仔细打听打听这唐慕贤和唐家的件件种种,嫁进去前,心里有点底也就是了。雅﹍文﹎8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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汝南王辞了李老夫人,怅然伤感的上了车,回到王府,拖着脚步进了外书房,歪在临窗的罗汉榻上,郁郁的喝起闷酒来,随云这个幺儿子,今年也不过十七八岁,这眼看着就要成亲了,也就是明年,就抱上孙子了,小恪今年都二十一了,二十一了
汝南王烦躁的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等这混小子回来,无论如何也要押着他成亲
汝南王闷闷的喝了大半壶酒,烦躁、伤感和酒意一起涌上来,醉意阑姗的歪倒在榻上,有些迷迷糊糊起来,小厮轻手轻脚的上前收拾了酒壶酒杯,侍候他躺好,给他盖了条织锦缎桑蚕丝被,退到门口垂手侍立着。
迷迷糊糊中,汝南王被人连推带搡的摇醒过来,睁开眼睛,正要大发脾气,入眼的却是浑身泥污、满脸焦急和憔悴的儿子。
汝南王“呼”的一声坐了起来,眼神凌利异常的盯着程恪,厉声问道:
“小景出事了?”
“没”
程恪呆了下,立即答道,
“他好好的,好的不能再好”
汝南王一口气松下来,抬手抹着额角渗出的冷汗,
“那就好……只要景王好好儿的,就……这是出了什么事了?你看看你,老子教了你这么多年,什么叫不动如山?出了什么事了?说”
程恪狠狠的剜了汝南王一眼,张了张嘴,却伸手端起榻几上的杯子,一口饮尽了杯子里的凉茶,转头吩咐着门口的小厮,
“倒茶”
汝南王看着儿子干裂的嘴唇,心痛的拧起了眉头,
“什么事能急成这个样子?没下过马?”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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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恪一杯接一杯的喝着茶,胡乱点了点头,一口气喝了七八杯,才放下杯子,阴着脸,闷声闷气的说道:
“京东西路下着大雨,不好走。”
“到底出了什么事了?”
汝南王拧着眉头,看着狼狈为堪的儿子,心一点点沉了下去,能让他这个儿子急成这样,必是出了极大的事。
程恪垂着头呆了片刻,猛的抬头看着汝南王问道:
“你给古家做媒人去了?”
汝南王被程恪问的莫名其妙,
“老子问你出了什么事?你扯什么做媒?”
“小定下了没有?”
程恪抬头盯着汝南王问道,汝南王微微眯起眼睛,盯着程恪,点了点头,
“下了,连婚期也定了,五月十二”
“我要娶李小暖”
程恪直直的说道,汝南王怔怔的眨了眨眼睛,下意识的晃了晃脑袋,仿佛要让自己更清醒些,伸手摸了摸程恪的额头,试探着问道:
“你刚才……说什么?”
“我要娶李小暖,古家的表小姐,李小暖,让唐小三把庚帖还回来,小定拿回去”
程恪咬牙切齿、一字一句的说道,汝南王“呼”的站了起来,又猛的坐了下来,点着程恪,脸色红涨着,憋了半晌,才说出话来,
“你个混帐东西你……你……”
汝南王口吃般,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程恪抬头看着父亲,孤注一掷般说道:
“我见过李小暖,就看中她了,要娶就娶她,要不,我就终身不娶任谁也不娶”
汝南王额头青筋高高的暴了出来,跳下榻,从旁边书桌上顺手摸了只砚台,抬起手就要冲着程恪砸过去,抬到一半,瞄见是砚台,顺手扔到一边,从桌子上拣了本书,冲着程恪狠狠的砸了过去,
“你这个混帐东西”
程恪抱着头躲闪着,汝南王一连砸了十来本书,才顺过口气来,站在书桌前,喘着粗气,点着程恪,
“你竟……私相授受……”
“我没有不是”
程恪打断了汝南王的话,急急的解释道:
“我见过李小暖,她没看到我,是我在古家上,从园子里看到她的,她比千月好看,我就娶她”
汝南王眯起了眼睛,盯着程恪,阴阴的说道:
“从古家?哪个?上里镇的?”
程恪一下子呆住了,抬头看着父亲,咬着牙点了点头,
“是”
“你这个混帐东西”
汝南王又暴跳起来,回身在桌子上来回找着,书都砸光了,干脆从笔海里抓了把狼毫又砸了过去。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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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个混帐骗了老子”
程恪一声不吭,只抱着头继续躲闪着,汝南王砸完了笔海里的笔,气呼呼的坐到榻上,点着程恪,
“好老子就随了你的意给你抬回来,纳妾纳色只要你娶了妻,老子就给你抬回来”
“我要娶她不是纳”
程恪拧着脖子,看着汝南王重重的说道,汝南王盯着程恪,眼睛渐渐眯了起来,程恪看着父亲,急急的解释道:
“那李小暖,是唯心大师,大师的弟子不能纳得娶”
汝南王晒笑着看着程恪,
“又想骗老子大师的弟子?大师要是收了弟子,老子会不知道……”
汝南王猛然顿住了后面的话,盯着程恪,一时呆怔住了,大师没有弟子,可这两年多了个小友那个小姑娘汝南王眼睛微微眯着,看着程恪说道:
“你怎么知道她是大师的弟子,仔细说说。”
“我和小景一起看到的,就让人打听了。”
程恪顿了顿,小心的看着父亲,见汝南王只阴沉着脸盯着他,微微舒了口气,小心的接着说道:
“听说她小时候,大病过一场,就是天禧二十六年春天的时候,都晕死过去两三天了,她奶娘抱着她到福音寺,正碰上大师出关,大师出关那一刻,她竟睁眼醒了,空秀方丈说,大师叫了她过去,守着她直念了一天的心经,她的病突然就好了。”
汝南王眉头渐渐拧了起来,程恪小心的看着父亲,接着说道:
“她进京后,听说也经常去大师那里,不是弟子是什么?”
程恪声音飘忽着低了下来,汝南王紧紧拧着眉头,站起来,背着手站在窗前,发起怔来,天禧二十六年春天,古志恒死了,秦凤路传出的瘟疫席卷了十几路地方,那年春天,死了很多人。
就是那年春天,大师突然说,天道乱了,乱得他心惊,乱得他看不清楚,这场乱,直乱到天禧三十一年……天禧三十二年,古家进了京,那个李小暖进了京城……
汝南王转过头,盯着程恪,低声问道:
“这事,景王也知道?”
“嗯。”
程恪点了点头,紧张的看着父亲,正要说话,汝南王抬手止住了他,接着问道:
“你是什么时候见到她的?”
程恪呆了呆,垂下头,半晌,才低声说道:
“天禧三十一年。”
“杨远峰去两浙路,是你和景王的手脚?”
“嗯。”
程恪垂着头,低低的“嗯”了一声,汝南王长长的舒了口气,眯着眼睛看着程恪,痛快的点了点头,
“好老子给你娶”
程恪猛的抬起头,满脸愕然的看着汝南王,一时不敢置信,傻了半响,才满脸狂喜的盯着汝南王问道:
“你真肯给我娶?没骗我?”
“没出息的混帐东西”
汝南王手指重重的戳着程恪的额头,恨恨的骂道,程恪狂喜着,在屋里连转了几个圈,就要奔出去,汝南王急忙上前,一把拉回了他,
“你干什么去?”
“我去找唐小三要庚帖”
程恪急急的叫着,汝南王牙看着欢喜得发晕的儿子,越想越气,这气也不打一处来,抬手重重的敲着程恪的额头骂道:
“混帐老子刚做了媒,你就……早干什么去了?这事,你让老子怎么跟随云老头交待?刚做了媒人,眨眼功夫就去坏人姻缘老子怎么生出你这种混帐东西”
程恪眉开眼笑着,只不停的长揖催促着:
“父亲回来再教训我也来得及,得赶紧退亲去,赶紧提亲去,要不,父亲干脆请先生做这个媒人算了……”
汝南王重重的“哼”了一声,背着手在屋里转了两圈,看着程恪说道:
“这事,得古家、得老夫人点了头,才好找随云说话,急也急不得,你赶紧下去沐浴洗漱,换换衣服,你看看你这样子老子这就去古家,老着脸皮找老夫人商量这事去混帐东西,老子的脸都给你丢尽了”
汝南王的手指头又戳到了程恪头上,程恪连连点头答应着,汝南王顿了顿,接着说道:
“你回来,可找了什么因由?”
“嗯,小景让我到户部催催水利河工的银子去。”
程恪忙解释道,汝南王点了点头,
“换了衣服赶紧去驿馆吧,今晚别再回来了,明天一早见过皇上再回来,别让人拿了把柄去”
程恪连连点着头,
“父亲放心”
边说着,边转头一迭连声的吩咐着小厮,
“快给王爷备车”
..............................
第二更晚一点,12点前吧,12点前发上来。
昨天给闲宝开家长会去了,从晚上6点直开到11点多从校领导到任课老师,挨个训话,这年头,当家长也不容易,感慨下。
今天是这个月最后一天啦,粉啊粉啊,大家继续继续,扔过来扔过来哈,千万别客气
第一四五章 拒
几个小厮上前,侍候着汝南王换了件深紫缂丝长衫,穿了斗篷,汝南王大步出了外书房,上车去了古家。雅文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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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恪兴奋异常的在院子里连转了几个圈子,吩咐南海去跟王妃通传一声,急急的奔回青涧院。匆匆沐浴洗漱,换了身干净衣服,大步流星的出来,带着人往驿馆兜了个热热闹闹的圈子,留下长随、仆从喧闹着四下张罗收拾着正院,自己却带着几个贴身小厮,上了车,往古府方向疾驰而去。
浓浓的暮色中,汝南王在古府门前下了车,脚步顿了顿,跟着急急迎出来的大管家亭伯,一路往明远堂走去。
李老夫人已经扶着竹青迎出了正屋,汝南王忙上前几步,满脸笑容的虚扶着说道:
“又来打扰老夫人,实在是冒昧的很,外头风凉,老夫人身子不好,我扶您进去吧。”
汝南王边说着,边殷勤的上前,微微躬着身子,执晚辈礼,小心的虚扶着李老夫人的手臂。
“王爷客气了。”
李老夫人眼底闪过丝意外,让着汝南王进了花厅。
汝南王执意让着李老夫人坐到上首榻上,自己陪坐在榻前的椅子上,接过小丫头奉上的茶,喝了两口,放下杯子,看着李老夫人,含笑说道:
“老夫人,我这趟来,是想和老夫人商量件事。”
汝南王顿住了话头,身子往后靠了靠,端起杯子,又喝了口茶,李老夫人转头示意着孙嬷嬷,孙嬷嬷会意,带着众丫头婆子,小心的退了出去。
汝南王放下杯子,脸上浮着浓浓的尴尬,声音里透着为难说道:
“这事,还得请老夫人周全。”
“王爷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李老夫人上身微微前倾,热情而客气的说道,汝南王更加为难起来,轻轻咳了几声,
“咳,老夫人,唉,我养了个混帐儿子,你也知道,这几年,生出多少事来为了他这亲事,一家子上上下下,连贵妃都跟着操碎了心偏这个混帐东西又是个倔种拖到今年,都二十一了,这事,我一想起来,就急的睡不着觉,唉”
汝南王长长的叹着气,李老夫人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仔细听着汝南王的话,汝南王连叹了几口气,才接着说道:
“今天下午,这混帐奉了景王的差遣,回来催办户部银子的事,听说令侄孙女和唐三公子结亲这事,竟说唉”
汝南王尴尬而恼怒的顿住话头,重重的叹了口气,看着李老夫人,为难的说道:
“这混帐竟说想娶这位侄小姐,唉你说,这让人……唉若不是他这亲事艰难至此,我断不敢上门和老夫人来说这个话。雅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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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老夫人满脸惊愕的看着汝南王,一时竟有些缓不过神来,汝南王盯着李老夫人,接着说道:
“唐家那头,自然是我去和随云先生解说缘由,还望老夫人成全,解了这压在程家上上下下的心腹大事。”
汝南王诚恳的说道,李老夫人恍过神来,看着汝南王,仿佛有些明悟的问道:
“王爷也是刚听世子说起么?”
汝南王垂着眼皮,点了点头,李老夫人看着汝南王,沉默了片刻,沉声说道:
“王爷,我这小孙女,自小就是个极通透有见识的,这事,老婆子也不敢替她作主。”
汝南王微微怔了怔,笑着说道:
“还请老夫人周旋一二。”
李老夫人缓缓点了点头,微微直起上身说道:
“王爷?”
“我就等上一等。”
汝南王笑着说道,李老夫人笑着点了点头,扬声叫了孙嬷嬷和竹青等人进来,吩咐竹叶等人在花厅侍候着,扶着孙嬷嬷和竹青进了正屋。>雅文8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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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大会儿,李老夫人扶着竹青进来,汝南王忙放下杯子,满脸笑容的看着李老夫人,李老夫人吃力的在榻上坐下,看着汝南王,陪着满脸笑容,为难的说道:
“实在对不住王爷,我那小孙女说,既下了定,她就是唐家的人,断没有另许他人之理。”
汝南王满脸意外的看着李老夫人,一时竟说不出话来,李老夫人苦笑着看着汝南王,低声说道:
“是我这小孙女没有福气,还请王爷见谅。”
汝南王眼底闪过丝尴尬,忙笑着说道:
“无妨无妨,这个,那,就告退了。”
汝南王起身,拱手告辞出来,在古府大门里上了车,脸色阴沉下来,车子走了几步,突然顿住了,没等汝南王呵问出声,车帘掀起,程恪跳了进来,满脸笑容的看着汝南王问道:
“好了?现在去讲堂巷退亲去?”
汝南王脸色阴沉着,冷“哼”了一声没有答话,程恪笑容凝在了脸上,看着脸色阴得能滴出水的父亲,迟疑着问道:
“老夫人说什么不好听的话了?提什么要求了?”
“人家姑娘不肯嫁给你”
汝南王盯着程恪,重重的说道,程恪睁大了眼睛,呆怔了片刻,才反应过来,
“不嫁?为什么?”
汝南王阴着脸往后靠了靠,垂着眼皮说道:
“她既不愿意,这亲事就算了咱们程家,断没有强夺**的理儿,你就死了这份心吧,明天我就给你挑户好人家,你若要个绝色的,这也不难”
程恪脸色铁青,紧紧抿着嘴,捏着拳头呆坐了片刻,突然掀起车帘,跳下车,汝南王一把没抓住,急忙跟着跳下车,一把拖住程恪,厉声问道:
“你做什么去?”
程恪额头青筋突起着,转过头,铁青着脸看着父亲说道:
“你放心。”
说着,一把挣脱,飞身纵起,往古府方向奔去,远山等几个小厮也急急的跟着奔了出去,汝南王恼怒的跺了跺脚,在车下呆站了半晌,叹了口气,唉,大师说过,随缘随他,随他随他
汝南王无奈的上了车,回府去了。
程恪熟门熟路的奔到古府园子后的巷子里,纵身跃起,进了园子,往明远堂方向奔去,远山等几个小厮焦急万分,却不得不紧紧跟着,硬着头皮闯入了明远堂。
程恪在明远堂园子角门外顿住脚步,远山急急的拉住他,洛川低声问道:
“爷要做什么?咱们得有个章程。”
程恪垂着头呆了片刻,冷冷的吩咐道:
“把她带走,爷要跟她好好说说这事”
远山等几个小厮面面相觑着,肩膀耸拉了下来,看着青白着脸的程恪,谁也不敢出言相劝,洛川苦着脸,低声说道:
“那咱略等等?等人睡了,再动手?这人来人往的,若是闹出动静来,倒带不走。”
程恪想了想,点了点头,盘膝坐了下来,闭着眼睛调整起气息来,远山等四个小厮满脸苦恼、警惕的站在四周警戒着。
过了大半个时辰,明远堂安静下来,洛川探了动静回来,低声禀报道:
“爷,老夫人歇下了,李姑娘刚刚回去东边厢房。”
程恪冷着脸点了点头,奔着角门直冲进去。
几个小厮急忙跟着,洛川急步走到前面引着,一路上小心的避着还在忙碌着的粗使丫头婆子,往东边厢房后奔去。
到了厢房后头窗户下,几外小厮略远些顿住脚步,程恪贴到窗前,捅开棉纸,往里探望着。
屋里,只有两个小丫头正在收拾着灯烛坐垫茶水果脯,李小暖并不在屋里,程恪怔了怔,拧眉正要离开,玉扣抱着几块大棉帕子从里面出来,放到榻上,李小暖散着湿渌渌的头发,穿着身淡紫色素缎衣裤,光着脚,拖着着双鞋,从里面净房转了出来,笑盈盈的舒展着腰背坐到了榻上,玉扣取了块棉帕子,仔细的给她绞起头发来。
程恪呆呆的盯着李小暖,仿佛转眼间,她已经出落得如此光亮夺目。
程恪看着玉扣细细的给李小暖绞干了头发,用梳子通了,松松的绾了上去,往后退了半步,抬手示意着洛川,洛川满脸苦恼的上前,从怀里取了迷香出来,用火镰点了点,轻轻用手挥着,让烟从窗户的孔洞里飘进去。
程恪不耐烦的等在外面,过了一刻钟的样子,洛川往里探头看了看,拿着迷香往后退了几步,示意着程恪,程恪垂着眼帘呆站了片刻,上前掀起窗户,纵身跃了进去。
屋子里,李小暖迷迷糊糊的歪在榻上,正用手揉着眉头,仿佛在困惑着什么事,程恪跃进屋,站在榻前,低头看着李小暖,伸手解下斗篷裹在她身上,低低的说道:
“别怕,是我”
李小暖打了个寒噤,张嘴就要尖叫出来,程恪慌忙上前捂住李小暖的嘴,低头看着李小暖满眼的惊恐,咬了咬牙,干脆抬手打晕了她。
程恪小心的裹好李小暖,抱着她正要跃出去,想了想,在身上摸了摸,取下腰间的蟠龙玉佩,轻轻放到了榻几最显眼处,弯腰抱起李小暖,纵身跃了出去。
洛川在前头引着,几个小厮在程恪身边散开,边四下警惕着,边急匆匆往园子角门处奔去。
程恪抱着李小暖上了车,急急的吩咐道:
“去别院,快。”
洛川跳到车前,抖动缰绳,驾着车子往王府别院方向疾驰而去。
...................
唉呀呀,竟然晚了晚了,实在抱歉
亲亲各位,祝各位十一长假开开心心
第一四六章 好好谈谈
程恪低头看着柔顺乖巧的歪在自己怀里的李小暖,抬起一只手,生疏而僵硬的将她散乱着头发往里拢了拢,微微闭了闭眼睛,只觉得神思恍惚,一时不知道是在梦里还是在梦外。﹎
雅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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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仿佛转眼间就停了下来,远山轻轻敲了敲车厢,低声禀报道:
“爷,到了。”
“嗯。”
程恪低低的应了一声,远山掀起帘子,程恪抱着李小暖跳下车子,绕过影壁,大步往归闲堂走去。
远山等几个小厮急忙跟着,在归闲堂门口站住,南海和洛川在门口垂手侍立着听传唤,远山和昆河落后十几步,拦下千月和众小厮,远山和千月低低的说了几句,千月苦笑着,叫了在场的所有小厮过来,下了严厉的禁言令,远山等他吩咐完了,才从容的安排着炭盆、茶水、点心等等物事。
程恪小心的将李小暖放到榻上,笨手笨脚给她理了理衣服头发,侧着身子坐到榻沿上,看着李小暖,发起呆来,半晌,才恍过神来,伸手摸了摸李小暖略有些凉意的手,站起来,走到门口,叫了洛川和南海过来吩咐道:
“多烧几个炭盆过来,还有。”
程恪转头看着洛川吩咐道:
“给姑娘倒杯水。”
洛川和南海躬身答应着,转身出去,南海也不敢让别人进屋,自己分了两三趟,送了两三个炭盆进来,垂着头,看着自己的鞋尖,小心翼翼的放到了屋子四角。
洛川退到倒座间,从暖窠里倒出杯温水,晾凉了,从怀里摸了只荷包出来,倒了只极小的药丸到了水杯里,轻轻摇着化开了,托着凉水进了正屋,低垂着头,也不敢往榻上看,只盯着脚下的青砖地面,寻着程恪的脚,将托盘举了上去。
程恪取过托盘上的杯子,挥手斥退了洛川,将杯子放到榻旁的高几上,伸手扶起李小暖,一只手搂着她,另一只手取过杯子,将水缓缓的灌进了李小暖嘴里。雅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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杯子来回摇晃着,水一半进了李小暖嘴里,一半顺着脖子流进了衣服里。
李小暖打了个寒噤,一下子惊醒了过来。
程恪忙放下杯子,低头看着李小暖,有些紧张的安慰着:
“别怕,是我,没事,没事了。”
李小暖猛的坐了起来,下意识往后挪了挪,警惕的盯着程恪,两只手摸索着抓着斗篷,裹紧着斗篷,又往后挪了挪。
他喵个猫的果然是这个混帐纨绔李小暖只觉得心头火一下子腾了上来,还有完没完了?
程恪微微有些尴尬的看着李小暖,李小暖紧紧裹着斗篷,盯着程恪狠狠的瞪了两眼,转头打量着四周,程恪轻轻咳了几声,正要说话,李小暖转头看着他,声音平淡的吩咐道:
“送我回去”
程恪呆了呆,上身往前探着,李小暖满眼戒备的盯着他,这是个混帐,要小心、小心,一定要小心李小暖身子微微往后仰了些,紧紧抓着斗篷,又往后挪了挪,后背紧紧靠到了墙壁上,满脸冷漠的盯着程恪,又重复了一遍,
“送我回去”
“你”
程恪微微有些恼怒的挑起了眉梢,
“我的话还没说呢,送什么送”
“世子有什么话,找老夫人说也行,找我夫君唐氏慕贤说也行,只你和我,说不上话”
李小暖满脸的拒人千里,微微眯着眼睛看着程恪,冷冷的说道,
“世子好歹也是读过书的人,竟做出这种掠**女的无耻勾当”
程恪额头青筋暴了起来,抬手点着李小暖,狠狠的说道:
“你的夫君,是我”
李小暖被他一句话顶得一口恶气涌了上来,恼怒的挑着眉梢,满眼鄙夷的斜睇着程恪,脸上露出浓浓的讥笑来,程恪脸上涨得通红,上身往前探着,几乎贴到了李小暖脸上,重重的说道:
“我和你,有婚约在先”
李小暖头背往后紧贴在墙壁上,已经避无可避,尽力缩着身子,努力远离着程恪,听了程恪的话,撇着嘴嗤笑起来,程恪咬着牙,接着说道:
“是你说要我三媒六聘娶你过门”
李小暖恼怒异常,
“胡说我什么时候说过这话?”
“天禧三十二年,上里镇古家后园里”
程恪脸上带出丝小得意来,李小暖呆了呆,立即断然否认道:
“我没说过”
“你说过”
“没说过”
“说过”
“你没答应”
李小暖突然转了话意,程恪硬生生转着到嘴的话,
“答应......”
“你没答应,自然不算数”
李小暖不等程恪答话,断然下了结论,紧接着命令道:
“送我回去”
程恪额头青筋跳动着,鼻子呼出的热气几乎喷到了李小暖脸上,李小暖躲无可躲,被他脸上、身上的浓浓热气喷得恼怒万分,心里腾起的那股恶气涌上来,只觉得火冒三丈,猛然抬脚踢在程恪胸前,用力蹬了出去,程恪猝不及防,身子斜歪着往后倒去,两只手划拉着,想拉住什么东西,却带着榻几和榻几上的花瓶、杯盏,一起稀里哗啦的摔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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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川和南海被屋子里动静吓了一跳,抬头相互看了看,对着叹了口气,眼观鼻,鼻观心的垂手侍立着,唉,指定是世子爷又被踢了。
程恪恼怒异常的爬起来,站在榻前,手指微微有些颤抖的点着李小暖,狠狠的说道:
“你好爷今天......先放过你,这帐,咱们往后慢慢算你听着臭丫头,你我这婚约,爷我......非娶你不可”
李小暖眯着眼睛,盯着程恪,慢慢平缓着气息,冷静,要冷静,跑肯定是跑不回去的,得想想法子,要不,好好跟他讲讲道理?
李小暖半垂下眼帘,沉默了片刻,抬起头,眼神和缓平静的看着程恪,声音也和缓下来,
“你坐,咱们好好说说话,好不好?”
程恪满眼意外的怔了怔,顺从的坐到了榻沿上,李小暖歪着头看着他,脸上露出丝笑意来,仿佛聊天般说道:
“程恪,哪,你听我说,你说你要娶我,王爷也上门提过这事,王府这么瞧得起我,我挺感激,不过呢......”
李小暖看着张嘴正要说话的程恪,忙制止道:
“你先听我说”
程恪咽回了到嘴的话,点了点头,李小暖心思飞快的转着,微微带着丝笑意,接着说道:
“你想想,你怎么会想起来娶我?不过两个缘由,一是我李小暖长得好看,可这根本算不得什么,你若想找比我好看的,那可多得是,个个貌美如花柔情似水,随便你找,你说是不是?”
“你......”
“让我先说完”
李小暖堵回了程恪的话,接着说道:
“其二,不过是因为咱们碰到过几次,我没听你的话,还踢过你,你觉得我跟你身边的那些女子,有那么一点点不一样,不象她们那么恭敬顺从,温柔体贴,自然就要生出些不服气、不甘心来,你身份贵重,从小到大,万事被人顺从恭敬惯了,自然咽不下这口气,所以你要找回面子,找回场子,再把我折服,折到如同你身边那些女子那般恭顺服帖的对你,还要打心眼里恭敬顺从,对吧?”
程恪拧着眉头,李小暖紧盯着他,接着说道:
“你虽然混......咳,那个了些,可贵为汝南王世子,又年少才高,那份傲气总是有一点的,自然不屑于用强,更不屑于对一个弱女子用强,劝着我做丫头不成,就往上抬一抬,做妾,做妾不成,那也得弄到手,竟然胡闹到三媒六聘的娶你也太执拗了些”
李小暖微微皱着眉头,老气横秋的责备道,程恪额头青筋隐现着,李小暖重重的叹着气,看着程恪,语重心长的说道:
“你也不想想,联姻联姻,联的是两家你和景王又是要做大事的人,你是汝南王府唯一的男丁,你这婚姻,多少重要你得和景王,和你父亲商量着,仔细挑个门当户对的妻子,对你,对景王,才是最佳”
程恪抬手点着李小暖,李小暖不等他说出话来,抢着说道:
“我还没说完呢你先听着”
“好你说”
程恪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李小暖眼睛微微眯了眯,看着他接着说道:
“你看看,你如今若是逼着我改嫁......”
“你还没嫁呢”
程恪暴跳着叫道,
“好好好,没嫁没嫁,就算没嫁,你跳什么跳?先坐好,咱们好好说话儿。”
程恪额头青筋跳着,压抑着恼怒,重又坐到了榻沿上,李小暖小心的看着他,眯着眼睛笑着安抚道:
“算我说错了,你别生气,哪,咱们接着说话,你如今若是逼着我......悔婚,算悔婚吧,唐家必定也是不肯的,你若象对我这样用强,必要得罪了唐家,为了个女人,得罪唐家?得多蠢的人才能干出这样的事来?你说是不是?”
程恪狠狠的盯着李小暖,李小暖微笑着看着他,慢腾腾的接着说道:
“再说,你若真强娶了我,只怕我就活不了多长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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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非常感谢各位亲,那纷飞的粉,把春暖推到了粉票第三,闲感激、感动、感谢
今天不偷懒了,继续两更,只是因为原本......那个,第二更晚一点,12点前发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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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七章 条件
程恪“呼”的站起来,满眼愕然的看着李小暖,李小暖叹着气,示意着他,
“坐下,你坐下咱们好好说话儿,你老这么激动做什么?带兵打仗当将军的人,难道不知道什么叫不动如山?”
程恪勉强坐到榻沿上,盯着李小暖,明智的不再说话,只连连点着头,催着她接着说,李小暖叹着气,看着程恪,诚恳的说道:
“你娶我,不过是要找回面子,找回场子,然后把我折服了,你真不愧是京城第一纨绔,真正大手笔,拿自己的婚姻找这样无聊的面子”
“说正题”
程恪恼怒的吼道,李小暖点点头,
“好好,说正题。雅文﹎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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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小暖垂着眼帘,有些寥落的沉默了片刻,才接着说道:
“我李小暖,这辈子不求富不求贵,不过想着日子能够随心适意些,安安稳稳的求个善终也就是了,嫁了你,也不过新鲜个半年一年,就丢到了一边去了,我脾气不好,又不能忍,到时候岂不是死路一条?”
“你”
程恪看着满身寥落伤感无助的李小暖,怒气消散得无影无踪,上身微微往前探了探,语气温软下来,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既娶了你,你就是我的妻,夫妻敌体,岂有丢到一边的道理?你也想的太多了。”
李小暖仿佛没听到程恪的话,双手抱着双膝,下巴抵在膝盖上,人缩成一团,垂着眼帘,半晌没有说话,程恪不安起来,往前挪了挪,轻声安慰着她,
“你放心,我不会欺负你,你想随心适意,想安稳,嫁给我才最好,我都是为了你好。”
“你若真是为了我好,就别这样逼婚,我不想嫁进王府。”
李小暖低低的说道,程恪紧紧抿着嘴,坚定的摇着头,
“除了这条,别的都行你只能嫁给我咱们有约在先”
李小暖猛的抬头,狠狠的盯着程恪,程恪急忙辩解道:
“那唐小三能给你的,我都能给,他不能给的,我也能”
李小暖垂着眼帘,心思转得飞快,嫁还是不嫁?不嫁,这个人只怕执拗了不是一天两天了,真要是发起疯来,吃亏的还是自己,万一被他欺负了……想嫁都嫁不成了,只好一顶小轿抬进去难不成真一头碰死?逃走?往哪逃去,自己长成这样,出去就是个生死不能
嫁?实在是不甘心……
程恪又往前挪了挪,温声说道:
“我肯定对你好,你放心,嫁给我,你想随心,那就随心就是……”
李小暖抬头看着程恪,程恪忙陪着满脸笑容,连连承诺着,
“你只放心,万事都随你的心意,只要你嫁给我,其它都随你”
李小暖咬着嘴唇,微微眯起眼睛,慢吞吞的说道:
“我脾气不好,也不耐烦跟你那些姬妾通房生闲气,”
“我……好好,你说你说,你先说完。>雅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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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恪刚说了一个字,见李小暖恼怒的挑起了眉梢,急忙咽回了到嘴的话,让着李小暖先说,李小暖顿了顿,接着说道:
“你先写封休书给我,就说我犯了七出之妒忌,休我出门”
程恪目瞪口呆的看着李小暖,一口口水呛进喉咙里,连声咳了起来,点着李小暖,
“你胡说什么?我程家从没有过休妻之例”
“那就析产分居你先?***氖楦摇?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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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小暖斩钉截铁的说道,程恪恼怒的点着李小暖,
“你你这是什么话?人还没嫁进门,就想着休妻、想着析产分居,不行”
“那随你”
“你”
“我还没说完呢我这样无父无母,无人教导之人,见识短小,不知礼仪,往后侍候公婆,也难尽人如意,你先写了文书给我,说我不顺父母,若还是不能休,那就析产分居”
程恪跳起来,额头青筋暴跳着,点着李小暖,气得说不出话来,李小暖仰着头,微笑起来,接着说道:
“还有,我这样的人,福薄命小,只怕也不利于子嗣,你干脆再多写一封,以无子为由休了我,析产分居也行”
“不行”
李小暖也不理他,自顾自的接着说道,
“还有,你既由着我,那凡事就不能强人所难,你到我屋里,我让你进你才能进,不让你进,你就不能进”
“不行”
程恪断然拒绝,李小暖闲闲的往后靠着,看着程恪,声音缓慢却决绝的说道:
“你写了这三个文书给我,再答应了这个条件,我就嫁,要么,我宁可死也不嫁给你”
程恪一口气堵在喉咙里,脸色铁青的看着李小暖,一时呆在了那里。_
雅文﹍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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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小暖暗暗舒了口气,意态闲适的看着程恪,微笑起来,
“只随你,要么你写文书答应条件,我嫁;要么你送我回去,咱们就当今晚这事没发生过,我嫁我的,你娶你的;要么,你就等着把我埋了算了。”
程恪铁青着脸,盯着李小暖看了半晌,跌坐在榻沿上,紧紧抿着嘴想了片刻,慢慢点了点头,
“好,我写我答应你”
李小暖歪着头,笑意盈盈的看着他,点了点头,程恪声音里透着怒气,连着叫着南海送笔墨进来,南海和洛川躬着身子,低着头捧了笔墨进来,手脚极轻快的收拾了屋子,小心的退了出去。
程恪压着怒气,提起笔,李小暖看着他,笑着说道:
“我说,你写,一个字也别错了”
程恪“啪”的把笔扣到纸上,猛的抬头看着李小暖,狠狠的说道:
“你也太过份”
李小暖歪着头,满脸笑意的看着他,也不说话,程恪看着李小暖,肩膀渐渐耸拉了下来,把污了的纸张团成一团扔到了地上,提起笔,重又蘸了墨,闷闷的说道:
“你说吧。”
“兹有李氏小暖,因妒忌,有夫程恪,情愿立此文书,自此析产分居,各自过活,互无干涉,恐后无凭,自愿立此文书为照。立约人:程恪。下面的日子就别写了,我要用的时候,自己加上去就是。”
李小暖语气轻松的说道,程恪额头青筋跳动着,勉强写了文书,李小暖挪过来,抽过文书,仔细看了两遍,笑着点了点头夸赞道:
“你这笔字,倒也有几分风骨,接着写,都一样写,把妒忌换成无子、不顺父母就行。”
程恪忍着气,又写了两封文书,李小暖一一仔细看过,小心的吹干了墨,折起来,摸了摸,才想起自己只穿了身贴身衣裤,连个荷包也没有
李小暖转头在程恪身上找了找,指着他腰间挂着的荷包说道:
“你这个荷包,借我用用。”
程恪低头解下荷包,递给了李小暖,李小暖把里面装的提神爽口的小药丸子倒在榻几上,把文书折得细细的放了进去,握着荷包吩咐道:
“好了,送我回去吧。”
程恪踢掉鞋子,仰面倒在榻上,懒洋洋的说道:
“我累了,睡醒了再送”
“你”
李小暖眉梢竖了起来,程恪头枕在手上,脚高高的跷到榻几上,瞄了李小暖一眼,干脆闭上了眼睛。
李小暖歪着头,盯着他看了半晌,眼睛微微眯了眯,往前蹭了蹭,用手指推着程恪的肩膀,细声细气的说道:
“我有择床的毛病,离了我那屋子,就睡不着觉,这些天侍候老祖宗,累得很了,刚又受了风寒,要是……今晚再睡不好,指定就得病倒了,你不知道,我很少生病,可一病起来,没个半年一年的,都好不了。”
程恪脸色一点点柔和下来,脚从榻几上放下来,转头看着语笑嫣嫣的求着他的李小暖,心里软得哪里说得出半个不字来?下意识的点着头,
“我让人备车。”
李小暖笑盈盈的看着程恪点了点头,程恪跳下榻,扬声叫着南海和洛川吩咐了下去。
李小暖松了口气,挪到榻沿边上,皱着眉头看着自己光着的两只脚,难不成就这么光脚回去?
程恪盯着李小暖的脚看了半天,重重咽了口口水,垂着头,声音有些低哑的说道:
“我让人给你拿衣服鞋子过来。”
说着,微微有些趔趄般退了两步,才转过身,急步走到门口,叫过侍立在门口的南海吩咐着,南海躬身答应着,片刻功夫,和千月一起,提着包袱送了进来,程恪接过包袱,提了进去。
李小暖打开包袱,里面从里到外,一色俱全,连****亵裤、水粉胭脂都是全的。
李小暖拎起淡青底花开富贵缂丝裙子,抖开来看了看,挑着眉梢笑了起来,
“你这里倒是一应俱全,这是你的别院?”
“嗯,平时没有这些东西,这些,都是千月刚刚准备的。”
程恪看着李小暖解释道,李小暖看完了衣服,抬头吩咐着程恪,
“你出去避一避。”
程恪不情不愿的蹭了出去,李小暖看着他出去了,站在榻上,将短袄、裙子匆匆穿好,又穿了鞋袜,将小铜镜支在榻几上,抬手梳理着凌乱不堪的头发。
程恪站在门口轻轻咳了一声,放重了脚步过来,从怀里取了个紫檀木匣子出来,放到几上推了过去,有些不自然的说道:
“这个步摇,你用吧。”
....................
又晚了一会儿,汗颜
亲亲各位,过节了,别忘了和家人出去逛逛,吃吃饭,乐一乐哈
第一四八章 返程
李小暖绾了头发,打开匣子,有些意外的看着匣子里的翡翠树叶步摇,呆了片刻,垂着眼帘取出步摇,对着灯光看了一会儿,将步摇放回匣子里,轻轻推了回去,低声说道:
“你先收着吧,这会儿,我戴这个就是僭越。雅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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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恪固执的将匣子又推了过来,李小暖转头看了看他,也不理会他,顾自合上铜镜下了榻,从榻上拎起斗篷穿上,系好带子,转身看着程恪说道:
“车子好了没有?我想赶紧回去。”
程恪看着李小暖点了点头,顿了顿,又伸手取了榻几上的匣子,递到了李小暖面前,李小暖垂着眼帘,看着送到面前的匣子,迟疑了片刻,伸手接过了匣子,程恪轻轻舒了口气,眼里闪过丝喜悦,伸手想扶李小暖,手抬到半路,又停住了,李小暖半垂着头,仿佛没看到程恪伸到一半的手,拿着匣子,径直往屋外走去。
程恪急忙跟上来,和李小暖并行着,往院子外走去。
洛川和南海微微垂着头,目不斜视的一前一后紧随着,往二门走去。
李小暖上了车,程恪紧跟着也上了车,对着李小暖满眼的怒气,急忙解释道:
“两辆车,太惹眼……”
李小暖恍过神来,垂下眼帘,往边上挪了挪,让出车厢大半的地方来,程恪上了车,敲了下车厢板,车子缓缓动了起来。
李小暖扭头看着车窗外黑漆漆的夜色,心里空空的茫然起来,只觉得自己如同狂风暴雨中的浮萍,随波逐流着,根本掌控不了自己的方向,也不知道自己会被那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风雨卷去何方,更不知道在不远处等着她的,都有些什么东西
这个世间,她不认识除了古家之外的其它人,这将近十年里,古家就是她的全部,可古萧娶了别人,老祖宗……也不知道还能支撑多久,古家,不再是原来的古家,更不是她的古家了。雅文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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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小暖心里抽痛起来,只有古萧,只有古家,是她熟知的,有一份她可以规划的婚后生活,只有在古家,她可以规划自己的生活,除此,嫁给谁,都不过是嫁给一个符号,嫁给一份未知。
原来在这个世间,她是如此的无力无助,如此没有半分自保之力
李小暖下意识的裹紧了斗篷,车厢四角的琉璃盏轻轻晃动着,摇曳的光影洒在李小暖仿佛有些畏缩的身形上,晕黄的光影被浓长的睫毛遮挡着,在脸上笼出片微微晃动的阴影来,显得格外茫然而无助,程恪呆呆的看着,只觉得心里酸酸的痛起来。
程恪悄悄往前挪了挪,轻轻咳了一声,低声说道:
“我……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别怕,我房里也没有姬妾,你放心。”
李小暖转过头,仿佛刚认识般,仔细打量着程恪,小麦色的面部轮廓分明,浓直的眉毛下,黑亮的眼睛正全神贯注的看着她,迎着她的目光,绽放出欢快的笑容来。
李小暖微微有些恍神,她要嫁给这个人了么?从此要和他一处生活着么……李小暖垂下了眼帘,程恪又往前挪了挪,试探着伸出手,飞快的捉住了李小暖的手,李小暖往后缩了缩,甩开了程恪的手,板起了脸,程恪忙陪着笑,轻轻咳了声,尴尬的解释道:
“我就……怕你冷,这车上冷,看看你手凉不凉……”
李小暖撇着他一眼,转头看着窗外,不再理会他,程恪看着李小暖,想了想,低声说道:
“明天过了礼,我就得赶回去,如今我还领着差使,五月里赶不回来,最快也得七月才能赶回来,八月里,我一定过来娶你回去,你别急……”
李小暖恼火的转头看着程恪,
“我有什么急的?”
程恪也不恼,笑着点着头,
“我急我急,是我着急我回去就跟父亲说,让他在八月里挑个日子,我娶你过门。>雅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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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小暖转过头,不再理会他,程恪看着她,接着交待道:
“我不在京城,你自己多小心,要是有什么事,就让停云堂那个姓万的帐房去找千月,我交待过……”
李小暖猛的转过头,盯着程恪,
“你在我铺子里安眼线?”
程恪抚着额头,开始顾左右而言它,
“也不算……等会儿进了府,你让人把唐小三的庚帖拿给我……”
“除了那个姓万的,还有谁?”
李小暖盯着程恪,直直的问道,程恪陪着笑说道:
“就他一个,一个就够了,你那铺子小成那样……我也是不放心你,怕你再莽撞了,就是想帮帮你,没旁的意思,你别生气。”
李小暖咬着嘴唇,看着程恪,恨恨的说道:
“哼这笔帐,咱们以后慢慢算”
程恪正要说话,车子轻轻顿了顿,远山在车外低声禀报道:
“爷,到了。”
程恪将帘子掀起条缝,往外看了看,低声吩咐道:
“叫开门,把车停到二门里去”
远山低声答应着,片刻功夫,车子又缓缓动了起来,程恪看着李小暖,低声安慰道:
“别怕,万事有我呢。”
车子很快又停了下来,帘子从外面掀起,程恪跳下了车,迎面正看到孙嬷嬷满脸焦急的往车子里探看着,程恪顿住脚步,往旁边让了让,吩咐道:
“扶姑娘下车。”
孙嬷嬷连连点头答应着,急忙上前,探头往车厢里看去,李小暖看到孙嬷嬷,忙强笑着,摆手示意着没事,扶着孙嬷嬷的手下了车子,程恪背着手站在车外,看着李小暖下了车,面容轻松的跟在李小暖和孙嬷嬷身后,往明远堂走去。
孙嬷嬷身子微微有些僵直扶着李小暖往前走着,李小暖轻轻拍了拍她的手,低声安慰道:
“嬷嬷别担心,我没事。”
孙嬷嬷点着头,身子却紧张着没尖放松下来。
三人到了明远堂院门口,院门立即悄无声息的打开了,玉扣满脸担忧和恐慌的站在门后,呆看着李小暖和紧跟在李小暖身后的程恪。
三人进了院子,玉扣急急的关了院门,小心的越过三人,往正屋报信去了。
三人进到正院时,正屋的灯已经亮了起来,玉扣和蝉翼掀起帘子,程恪跟在李小暖后面,进了正屋东厢。
李老夫人面色青白的半躺在榻上,见三人进来,示意竹青扶着自己坐了起来。
李小暖松开孙嬷嬷,急走两步上前,曲了曲膝,还没来得及说话,李老夫人眼神慌乱的上下打量着她,扑过来一把把她拉了过去,李小暖急忙解释道:
“老祖宗,我没事,好好儿的,没事。”
李老夫人微微闭了闭眼睛,长长的舒了口气,转过头,眼神凌利的盯着程恪,厉声责备道:
“你也是大家公子,读过书的人,竟做出这种荒唐事来若是传出去,你这是要逼死小暖么?”
程恪急忙长揖到底,陪礼道:
“都是我的不是请老祖宗恕罪下次再不敢了。”
李老夫人恼怒的“哼”了一声,
“哼,还有下次?你这是要毁了小暖的名节,逼着她嫁你么?”
“还请老祖宗成全,小可对小暖姑娘仰慕已久,若能娶回府里,必不会委屈她半分去,请老祖宗看到小可一片诚心的份上,就成全了小可的心愿吧”
程恪长揖到底,诚恳的请求着,李老夫人盯着他看了半晌,转过头,看了眼半垂着头,端坐在榻沿上的李小暖,板着脸,抬手点着程恪继续训斥道:
“你做出这样的事,这是一定要逼着小暖嫁入你们程家了?”
“求老祖宗成全,往后必不会委屈小暖姑娘半分请老祖宗放心”
程恪陪着满脸笑容,又长揖到底,诚恳的请求着,李老夫人长长的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手掌说道,又生气又无奈的说道:
“不成全又能怎么办?这样不管不顾的荒唐事,你都做出来了,你让我们小暖怎么办?我只告诉你,这是你千方百计求着娶的我们小暖,往后,你且好自为之”
程恪连连长揖保证着:
“但请老祖宗放心,绝不敢委屈了小暖姑娘半分去”
“唐家,你去想法子去外头若有半分闲话出来……”
“老祖宗放心断不会流出半分闲话去,我这就回去和父亲商量,请他这会儿就过去唐府,请老祖宗尽管放心。”
李老夫人垂着眼皮,轻轻“哼”了一声,微微招手示意着,孙嬷嬷立即从旁边高几上的匣子里取了唐慕贤的庚帖出来,恭敬的递到了李老夫人手里,李老夫人拿着庚帖,掂了掂,看着程恪,仿佛万般不舍的递了过去。
程恪大喜着接过庚帖,长揖到底,再三谢了,告辞回去了。
李老夫人看着程恪出了屋,身子软着往后靠去,李小暖急忙上前扶住她,接过竹叶手里的垫子,小心的垫在了李老夫人身后。
李老夫人拉着李小暖的手,满眼担忧的看着她,低声说道:
“小暖,你跟老祖宗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一四九章 定
李小暖垂着眼帘,回身从旁边拿过装着步摇的匣子,递给了李老夫人,李老夫人疑惑的接过匣子,打开来,看着里面的翡翠步摇,片刻间有些明悟过来,从匣子里掂起步摇,对着灯光看了半天,长长的叹了口气,转头看着李小暖问道:
“就是云欢去娑罗馆那次?”
“嗯,”
李小暖低低的、似是而非的答应着,声音含糊着接着说道:
“咱们回京那年,汝南王府给咱们接风,他在园子里堵住我,要我给他做妾,我没答应他。雅﹍文﹎8_﹎>
=`·.”
李老夫人凝神听着李小暖的话,半晌,看着步摇,长长的叹了口气,
“怪不得,景王妃那样探我的话。”
李老夫人顿住话头,怔怔的想了一会儿,转头看着李小暖低声交待道:
“往后嫁到王府,和景王妃远着些,她给你步摇那会儿,我就觉得有些蹊跷,这东西,哪是平常人能戴的?你想……她探的那话意,再怎么也不过是个贵妾,别说步摇,连个赤金凤簪都戴不得这东西,必是小恪给景王,景王再让她转给你的,她竟没察觉出不对来,这份心计见识,也委实……”
李老夫人摇了摇头,感叹着说道,李小暖看着李老夫人,点了点头,李老夫人盯着步摇,目光渐渐深沉起来,半晌,才转头看着李小暖,叹了口气说道:
“小恪让你做妾这事,你该跟我说的,他借景王妃的手送你这步摇,未必没有递话的意思……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说服王爷和王妃的,唉,这份心思,也算用足了。”
李老夫人将步摇放到匣子里,转头看着李小暖,温和的说道:
“小恪也算是我眼看着长大的,虽说脾气是坏了点,可本性不差,如今看起来,这两年外头那些个风波流言,只怕也是事出有因,他对你,既肯用了这样的心思,往后怎么着也能多珍惜着你些,你嫁给他,倒比嫁给那些不知根不知底的人强些。雅文8
·=·.=”
李小暖听着李老夫人的话,只觉得一时悲从心来,眼泪不停的滴了下来,李老夫人伸手拉过李小暖,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温和的安慰着她,
“好孩子,别哭了,老祖宗知道你委屈,别哭了,哭得老祖宗心都碎了。”
李小暖抽泣着渐渐止了眼泪,李老夫人疲惫却放松的靠在靠枕上,看着李小暖,声音平缓的说道:
“咱们女人这日子过得好不好,靠的都是自己,那聪慧通透的,嫁给谁都能过得好。”
李老夫人顿了顿,有些出神的看着窗外,过了一会儿,才微微叹了口气,转过头,温和看着李小暖接着说道:
“若是那蠢笨的,就只好看运道了,你这份聪慧明白,比老祖宗都强,丫头,别担心,王府里,老太妃是个不管事的,王妃,也算是个宽厚的,你只要用些心不是难事,旁的,那些姬妾,你这身份,也用不着理会她们。”
李老夫人缓缓伸手,拉着李小暖的手,接着说道:
“小恪对你能用了这样的心思,你嫁过去,至少三年五年里头,他丢不开手去,有这三五年的,也就足够了,你也能生两个孩子出来了,你是个福运好的,这三五年里,必能生了儿子出来,有了儿子,在王府里,就算是立稳脚跟了,往后不管他纳了谁,宠了谁,你也不用多去理会,只随他去,那些姬妾,说到底,不过是些玩意儿,他们府里规矩又重。”
李老夫人顿住话头,看着李小暖,郑重的交待道:
“你是个明白的,这上头可别犯了糊涂别的我都放心,就只担心你这个,丫头,你记着,往后随他宠谁去,你只要牢牢的守着正妻这位置,旁的都是小事”
李老夫人语气重了起来,顿了顿,面容放松下来,带着丝笑意看着李小暖,眨了眨眼睛,压低了声音说道:
“你放心,只要你生了儿子出来,那些个姬妾,别说孩子,就是那命,可都在你一句话。雅>文8﹏
-·-.`”
李小暖脸上闪过丝寒意,李老夫人拍着她的手,低声说道:
“唉,你这孩子,到底是个心慈的,我把孙嬷嬷给你,让她给你做陪房嬷嬷去,你那奶娘,太过实诚了些,不顶用,那个兰初,是个极明白的,让她跟着孙嬷嬷,不过几年,就带出来了,往后,这些事,你只吩咐了,让她们操心去。”
李小暖眨了眨眼睛,怔怔的点了点头,李老夫人长长的吐了口气,放松着身子往后靠去,
“汝南王府在京城这些名门旺族里头,可是门难得的好亲,尊贵且不说,府里人口简单,规矩重,是非就少得多了,其它府里,就是唐家,哪家后园枯井没有一堆的屈死鬼?你也想开些,既走到了这一步,那就好好活下去,活得比谁都好唉,萧儿是个傻的,他配不上你,也没那个福份,往后,只随他去,你也别去多管他了。”
李老夫人声音低落而伤感起来,李小暖抬起头,看着李老夫人,低声说道:
“虽说古萧比我大了两岁,可从小到大,我一直当他是弟弟看着的,跟大姐姐、二姐姐一样,要说不管,哪里忍得下心来?再说,古家就是我的家,古家好了,我也才能有个娘家好依靠着。”
李老夫人微微闭了闭眼睛,目光柔和的看着李小暖,抬手抚着她的面颊,缓缓点了点头。
第二天一早,程恪神采奕奕的从驿馆出来,进宫请见办差去了,汝南王妃也早早坐车进了宫,求见贵妃说话去了。
天还没亮,汝南王已经坐在随云先生的书房里喝着茶了。
正午时分,皇上缓步进了蕴翠宫,程贵妃恭敬的接了进来,满脸喜气的奉了茶上来,皇上接过茶,看着喜气盈腮的程贵妃,笑着问道:
“有什么事这么高兴的?”
“可是大喜的事,小恪的亲事定下来了。”
程贵妃满脸笑意的说道,
“噢?”
皇上也笑了起来,
“这可真是大喜的事我记得小恪比小景只小一岁,今年也二十多了,定的哪家的姑娘?”
“是古家李老夫人的娘家侄孙女儿,叫李小暖,汝南王妃今天一大早就进来报了这个喜信儿,是随云先生给挑的亲事,这姑娘虽说家世差了些,听说人极好,性子温婉柔顺,极孝顺,相貌上又是个绝色的,皇上不知道,这小恪,就要娶个绝色的女子。”
皇上微微皱起了眉头,程贵妃小心的看着他,笑盈盈的接着说道:
“前几天就议定了,因汝南王担心着……”
程贵妃猛然顿回了后面的话,含糊着接着说道:
“姚家那样的事,又怕小恪再闹出什么乱子来,就只托了随云先生出面先张罗着,昨晚上,刚好小恪回来,汝南王就过去驿馆问了他,没想到竟然说通了,这也真是定就的姻缘。”
皇上放下手里的杯子,看着满脸喜气的程贵妃,皱着眉头说道:
“李老夫人的娘家?这李家都有些什么人?我竟想不起来。”
“皇上不是想不起来,是这李家根本就没什么人,李老夫人的娘家,是两浙路下里镇李家,这些年,据说连个举人都没出过,这李小暖父母双亡,是在古家长大的,听说这李小暖的母亲,是那个号称过遍地锦绣的连家的姑娘,这李小暖据说也做得一手好针线。”
程贵妃浑不在意着,兴致勃勃的说道,
“我就喜欢连家的绣品,往后让小暖多绣几幅孝敬我。”
皇上笑了起来,温和的说道:
“这家世上也……太不堪了些,小恪若喜欢,还是抬进来做个侧妃吧,往后再仔细挑户门当户对些的人家。”
程贵妃怔了怔,侧着身子坐到榻沿上,看着皇上,低声说道:
“皇上,就这样吧,只要人好,能早点续了程家的香火也就是了。”
皇上脸上微微沉了下来,盯着伤感的程贵妃看了一会儿,沉声问道:
“这也是汝南王的意思?”
程贵妃点了点头,
“汝南王只求着这门亲事能顺顺当当,小恪安安稳稳的,别再生事也就万幸了。”
皇上冷着脸往后靠了靠,沉默了半晌,才转头看着程贵妃,温和的安慰道:
“你放心,没人敢生事,这亲事,汝南王既中意,就随他吧,往后你多召这李小暖进来说说话,给她抬抬体面就是。”
程贵妃答应着,皇上顿了顿,垂着眼皮,语气淡淡的说道:
“告诉汝南王,不必小心太过,朕的四个皇子,都是皇子”
程贵妃眼底闪过丝喜意,垂着眼帘,恭谨的答应着。
唐家的小定礼悄无声息的换成了程家的小定礼,周夫人和古萧愕然听着李老夫人淡然的交待,一时恍不过神来。
汝南王世子程恪定了古家表小姐的信儿,如风般传遍了京城,激起了无数好奇和议论,好奇着这古家表小姐到底是谁,议论着程恪的好男风和风传中的不能人事。
信儿也如风般传进了景王府正院。
...............
亲们,又晚了一会儿,那个......捂脸抱歉,早上实在是没起来。
那个,继续哈,有粉投粉,没粉打赏
其实吧,大家喜欢这个文,小闲就很欢欣喜悦了
群亲亲
第百五十章 人心
孟夫人呆坐着榻上,愕然看着陪房吴嬷嬷,半晌才说出话来,
“不是说议的是唐家,怎么眨眼间就成了程家?”
“回夫人话,说是本来议的就是程家,只是因着世子的脾气,没敢声张,怕万一议婚不成,倒伤了古家表小姐的名声,这才让人误会成了唐家。雅文8
``=.`y·”
吴嬷嬷恭敬的垂手侍立着答道,孟夫人拧着眉头,怔神的看着窗外,半晌,才转头看着吴嬷嬷问道:
“我总觉得这里头有些蹊跷,你说说,先头爷一直念着要纳了这李小暖,难道这汝南王世子竟不知道?怎么就这么突然议了亲?这事,爷知不知道?”
吴嬷嬷飞快的抬眼扫过孟夫人,重又垂下头,恭谨的答道:
“回夫人话,奴婢也想不明白,夫人原也说过,爷是见过这位李姑娘的,也不知道是爷一个人看到的,还是和世子一处看到的。”
孟夫人眉头拧到了一处,半晌,才仿佛有些明悟般,低声说道:
“难不成爷想纳,那汝南王世子也想着美色,就抢了先?他怎么敢跟爷抢人?他怎么跟爷交待?”
吴嬷嬷扫了眼孟夫人,垂着眼帘,踌躇了片刻,低声建议道:
“夫人,要不要请国公爷过来商量商量?”
孟夫人斜斜的瞄了吴嬷嬷一眼,不悦的说道:
“糊涂这点子小事,还用得着劳动父亲?我也不是三岁小孩子”
吴嬷嬷微微打了个寒噤,立即恭谨异常的答道:
“是奴婢糊涂了,夫人恕罪”
孟夫人居高临下的瞄着吴嬷嬷,语气严厉起来,
“你是府里的老人,当差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不过让你打听个事,怎么就能出了这么大的纰漏?连哪家求的亲都说不清楚?若都象你这么当差,这府里岂不是乱了套去?我就是三头六臂,也难顾全”
吴嬷嬷急忙惶恐的跪倒在地,磕头请着罪,孟夫人发了脾气,长长的舒了口气,心气仿佛略平了些,不耐烦的抬了抬手指吩咐道:
“起来就知道磕头,就不能学着聪明些?也亏我时常提点着,不是这样,还不知道得捅出什么篓子来”
吴嬷嬷急忙爬起来,小心翼翼的垂手侍立着,孟夫人发完了脾气,心情好转了很多,喝了杯茶,要了纸笔,凝神写起给周景然的书信来。>雅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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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一早,程恪到户部办好了差使,也不再多耽误,赶回王府,和汝南王在内书房关着门说了小半个时辰的话,就启程赶回京东西路去了。
古云欢听人说了李小暖和程恪订亲的信儿,和婆婆禀报了,匆匆忙忙的赶回到古府,到明远堂找李小暖去了。
古云欢给李老夫人请了安,当着李老夫人的面,也不敢多话,和李小暖一起侍候着李老夫人吃了药,歇下了,两人回到东厢房里间,古云欢急急的屏退了众丫头婆子,拉着李小暖坐到榻上,焦虑不安的说道:
“小暖,你怎么能嫁给他?嫁给那么个……多让人恶心”
李小暖眨着眼睛,一时傻住了,半张着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古云欢拍着李小暖的手,焦躁的接着说道:
“你怎么也不跟我商量商量?你看看,这如今这小定也下了,还怎么办?老祖宗是怎么想的?竟把你许进了程家?许给了那么个……小暖,你怎么就不明白,老祖宗总是古家的老祖宗,你可不能……唉你得替自己着想不能凡事都听人家的,你怎么就答应了呢?”
古云欢伤感着,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哽咽着说道:
“小暖,你到底还小,不知道这男风,这不能人道……唉,这女人得多苦你看看……”
李小暖只觉得心底一股暖流直呛进鼻子里,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古云欢看着李小暖的眼泪,再也忍不住,抽泣着哭了起来。雅>文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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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小暖忙用帕子拭了眼泪,起身从暖窠里拎出暖壶,倒了杯茶端给古云欢,古云欢接过杯子,仰头看着站在榻前的李小暖,李小暖微笑着看着她,低声说道:
“二姐姐先喝口茶润润喉,先别急。”
古云欢端着杯子,几口喝完了茶,李小暖又给她倒了一杯,才坐到她面前,笑着说道:
“二姐姐,这门亲事,虽说好不到哪里去,可也没那么坏,那程恪,混帐是混帐了些,可那些传言,到底是传言,老祖宗点头答应前,也是细细打听过的,你放心,老祖宗疼我的心跟二姐姐一样,说什么也不会把我往火坑里推,二姐姐尽管放心,老祖宗说过,我嫁给谁,这日子都能过得好,嫁给他,也一样过得好,二姐姐放心。”
古云欢疑惑的看着李小暖,李小暖拉着她的手,轻轻摇着,笑盈盈的说道:
“二姐姐,你尽管放宽心就是,那程恪虽是个混帐,可要想欺负我,可没那么容易谁欺负谁还说不定呢”
古云欢斜睇着李小暖,半晌,舒了口气,点了点头,
“那倒也是我是来安慰你的,倒要你安慰我唉,小暖,咱们女人,要守的规矩一堆一堆的,男人可没这些个规矩要守去婆婆说,汝南王府规矩重,最重子嗣,你赶紧生个儿子出来,这脚跟就算站稳了。”
李小暖哭笑不得的看着古云欢,耸拉着肩膀,无奈的答应着,
“好,一成了亲我就生”
古云欢仔细看着李小暖,长长的松了口气,笑了起来,眨了眨眼睛,俯到李小暖耳边,低低的说道:
“到时候,我送些偏方给你,保证一举得男”
程恪一路上不急不慢的赶到了京东西路宿州行辕,周景然带着人去看水利河工去了,程恪打发远山去找周景然报了信,自己洗了个澡,舒舒服服的好好睡了一觉。
晚上,周景然回来时,程恪已经睡醒了,正神清气爽的坐在正屋等他回来。
两人吃了饭,小厮奉了茶上来,程恪端着杯子,悠悠然的品着茶,周景然盯着他看了半晌,叹了口气感慨道:
“舅舅就这么轻易答应了你?这也太便宜你了想不通真是想不通,从前儿得了信,到现在我都没想通你说,舅舅这也太惯着你了吧?”
程恪得意的晃着脑袋,也不理他,周景然继续感慨着,
“早知如此,何必费那么大劲,早跟舅舅说了,这人早娶进门了”
“若是早说了,还真不一定能娶进来。”
程恪慢吞吞的说道,周景然斜斜的看着他,沉默了半晌,点了点头,
“那倒也是,这也讲究个时机,早了晚了,只怕都不成,唐家的事,随云那么难缠的人,说让就让给你了?”
程恪抬手抚着额头,带着满脸的苦恼说道:
“先生哪是个肯吃亏的?这亲退的……唉一言难尽,我答应了先生,以后赔个媳妇给他再搭个弟子。”
周景然睁大眼睛看着程恪,呆了半晌才说出话来,
“赔个媳妇?怎么还搭个弟子?你那府里……就你一个,你这还没成亲呢,儿子、女儿就都让你赔出去了?”
程恪颓然的点着头,挥着手说道:
“反正这事远着呢,先答应着再说吧,这弟子也就算了,这媳妇的事,唉,往后让小暖对付他去,反正老头在小暖手里,肯定也是只有吃亏的份,那古萧,就是他中了小暖的套,不得不收下的。”
周景然挑着眉梢,程恪直起身子,眉飞色舞的将五子棋的事细细说了一遍,拍着榻几,大笑着说道:
“小暖走后,没过一个时辰,老头就把那五子棋的门道想明白了,原来就那么几招就是唬人的小玩意儿,偏老头就被她唬住了,收了根木头进门”
周景然挑着眉梢,捶着榻大笑起来,两人笑了好一阵子,周景然止了笑声,看着程恪,关切的问道:
“小暖这退订再订的事,可都处理妥当了?没什么传言流出来吧?这事关着小暖的闺誉,可大意不得。”
程恪脸色沉一沉,
“毕竟是下过小定的……我和父亲商量了一晚上……父亲又仔细交待了母亲,让她一大早就去了蕴翠宫,把话递到了姑母那里。”
程恪顿住话头,挥手示意着垂手侍立在屋角的青平和洛川,沉声吩咐道:
“到外头看着去。”
青平和洛川会意,急忙出去守在了门口。
程恪转头看着周景然,低低的说道:
“下午姑母就把我叫进去,传了皇上的话,皇上说‘告诉汝南王,不必小心太过,朕的四个皇子,都是皇子’”
周景然神情凝重起来,仔细想了半晌,长长的舒了口气,转头看着程恪,眼里透出笑意来,
“既都是皇子,大哥也不过是四皇子之一,我亦是四皇子之一,大家都是皇子身份,又都不过是个皇子身份,咱们,还不必小心太过”
程恪笑着点着头,
“父亲说,小暖这退订再订的事,也没法子瞒得滴水不透,不如干脆透给诚王府……”
周景然眼睛眯了起来,轻轻拍着手,
“大哥那个脾气,咱们只等着这弹劾的折子就是,只是太委屈小暖了。”
第一五一章 逝
下了小定礼没几天,程贵妃就召见了李小暖,李老夫人的病一直没见好,周夫人就陪着李小暖,会同汝南王妃,一起进了蕴翠宫,程贵妃拿着李小暖带过去的荷包等针线活赞不绝口,一直留李小暖吃了午饭,赏了一对翡翠镯子、一套时新样子的赤金头面首饰、十来匹新贡进来的各色料子等物,皇上也让人送了支金嵌玉如意来,赏给李小暖。雅文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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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几天,诚王的明发折子就递进了宫里,弹劾汝南王世子强夺**,弹劾右丞相严庆山失职不察,这明发的折子,如平地旋风,让刚刚有些平静的朝堂暗波涌起。
汝南王带着满身的委屈悲怆,一路踉跄着进宫求见皇上,一进内书房,就扑倒在皇上书案前的地上,以头跄地,话还没说出来,就伤心万分的痛哭失声,直哭得声嘶力竭,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唐家更是叫起了撞天屈,严丞相惶恐万分的上了暗折,关于不察程恪强夺**的事一字不提,只前前后后、详详细细的解释着所有可能让诚王不快之处,点点滴滴,全是小事。
皇上怒不可竭,在诚王的折子上朱批了“刻薄寡恩”四个血淋淋的大字,明折发了出去,又传上谕,革了诚王一年的俸禄,并称“……程、李议亲,乃朕亲提,若再有敢非议者,即非议朕……”
这退订再订的旋风,尚未升起,就被这一纸上谕打得没有半分踪影,汝南王世子和李小暖的亲事,一时间,只有说好的,再没人敢说半个字的不好来。
李小暖看了录了皇上朱批和上谕的邸抄,长长的舒了口气,心里放松下来,这事,算是平平安安的过去了,汝南王府和景王府因了这事,前后占尽了便宜。
进了暮春,李老夫人的身子一天比一天差,连换了七八个太医,药里人参肉桂的量越加越多,人却越来越虚弱起来,太医委婉的暗示着古家,该给老夫人准备后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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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小暖伤痛万分,打发了太医,遣了孙嬷嬷等人满京城到处打听、寻找名医高士来给李老夫人请脉看诊。
李老夫人怜惜的止住了李小暖慌乱无措的寻找,声音缓慢低弱的劝着她,
“丫头,得想开些,老祖宗……年纪大了,人老了,都要去的,别费那些没用的心思了,你就陪着老祖宗,咱娘俩再说几天话,老祖宗走了,也安心得很。”
李小暖只哭得抬不起头,也不再打发人胡乱寻找,每天从早到晚,片刻不离李老夫人身边。
进了五月中,李老夫人饮食上一天比一天减少,每天只靠参汤吊着,古萧担忧着李老夫人,几乎隔天就回来一趟,到明远堂请安侍疾,他来,李小暖就远远避开,李老夫人安慰宽解着古萧,略说几句话就打发他回去唐府念书。
周夫人看着一天比一天衰弱的李老夫人,也焦急担忧万分,每天过来明远堂,可府里上上下下的琐事众多,又要为古萧的新婚重起新房新院,一到明远堂,没多大功夫,就有丫头婆子因着这事那事寻找过来,李老夫人也不愿意多见她,说不了几句话,坐上那么一会儿,就打发她出去忙着。
春末夏初,明远堂院子里繁花似锦,李小暖侍候着李老夫人喝了碗参汤,李老夫人仿佛精神好了一些,吩咐李小暖扶着她靠着大靠枕,半躺在床上,看着侍立在床角的孙嬷嬷,声音虚弱缓慢的吩咐道:
“拿过来。”
孙嬷嬷点了点头,示意着竹叶,竹叶忙带着屋里侍候的丫头婆子退了出去。
孙嬷嬷看着众丫头婆子退出去了,转身进了李老夫人床后的暗间,片刻功夫,抱着只一尺半见方的黄花梨匣子出来,捧着放到李老夫人身边,轻轻打开了匣子。雅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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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老夫人招手叫着李小暖,示意她坐到自己身边,指着匣子,微笑着低声说道:
“丫头,你看,老祖宗的嫁妆,都在这匣子里。”
李小暖有些迷惑的看着李老夫人和匣子,李老夫人往后靠了靠,喘息着歇了一会儿,才接着说道:
“老祖宗嫁到古家时,古家……还算不得富。”
李老夫人顿住话头,微微闭着眼睛,仿佛睡着般沉默了半晌,才睁开眼睛,看着李小暖接着说道:
“让孙嬷嬷跟你说。”
李小暖点了点头,孙嬷嬷伤感的看着李老夫人,冲李小暖曲了曲膝,低声说道:
“这里头,一共有十六处庄子,秀州府六处,越州府四处,京城周围六处,普通年成,一年大约有八万两银子的收益,四十七家铺子,有绣坊、酒肆、车马行、粮食行,一年统总下来,大约有四十万两银子的收益,此外,还有现银三百四十万两,都存在几个大银庄里,古董等笨重物什,收在京城和上里镇几个库房里,明细册子都在箱子里头。”
李小暖呆呆的听着孙嬷嬷的解说,有些莫名其妙的眨了眨了眼睛,转头看着李老夫人,李老夫人微笑着看着她,长长的吐了口气,缓缓的说道:
“十六处庄子,留给萧儿,四十七家铺子,给你做嫁妆,那些现银,一百四十万两给你,两百万两给萧儿留着慢慢用,库房里的笨重东西,也都留给萧儿。”
李小暖目瞪口呆的看着李老夫人,半晌才说出话出,
“老祖宗”
李小暖一句话哽在喉咙里,直噎得泪如雨下,半晌才又能说出话来,
“老祖宗,这是您的嫁妆,都是古家的东西,是古萧的东西,我不要,我不能要,老祖宗不用……不用给我。”
李老夫人往后靠着,满眼温和的看着李小暖,歇了一会儿,才接着说道:
“丫头,这些东西,老祖宗早就想着留给你和萧儿,你们在一处,就留在一处,不在一处,就分给萧儿和你……”
李老夫人喘息着歇了一会儿,才接着说道:
“丫头,拿着吧,往后你在汝南王府,用银子地方多着呢,你没有娘家,古家也没个能靠得住的人,只能自己手里多留些银子……不管什么事,好歹也能有些底气……”
李老夫人脸色潮红着,喘着气顿住话头,歇了一会儿,才接着说道:
“萧儿和他娘,不会经营,让他们靠着庄子……还有那些现银,也够了,铺子……你也打理了……两年了,打理得……极好,给你……老祖宗放心。”
李老夫人话说得多了,气息游丝般断续起来,李小暖忙上前抚着她的胸口,扶着她躺下,
“老祖宗先歇一歇,歇一会儿再说话。”
孙嬷嬷忙从暖窠里倒了碗参汤递了过来,李老夫人不耐烦的摇了摇头,
“不喝了,我最恨……这参汤的味儿,不喝了。”
李小暖悄悄示意孙嬷嬷先把参汤端了下去,侍候着李老夫人躺好,不大会儿,李老夫人就疲倦的晕睡了过去。
过了两天,李老夫人更加不好起来,一天里头,倒有一多半的时候晕睡着,太医诊了脉,含含糊糊的明示暗示着,老夫人的大限,也就是这两天了,该准备的,得赶紧准备好了。
古萧跟随云先生告了假,赶回明远堂,悲伤的守在外间,周夫人也不敢离开明远堂半步,日夜侍候着。
李老夫人晕睡了一天****,傍晚时分清醒过来,喝了两口参汤,人清醒着精神起来,竟又要了碗燕窝粥,吃了两勺。
孙嬷嬷站在床角阴暗处,泪如雨下,却一句话不敢多说,只推着李小暖,示意着她,李小暖明白过来,老夫人只怕是回光返照了。
李老夫人转眼看着守在床前的周夫人和古萧,声音低弱却清晰的吩咐道:
“你们两个先回去歇着吧,明儿再过来,去吧。”
周夫人迟疑着转头看着李小暖,李小暖呆站在床前,只满眼悲伤的看着李老夫人,孙嬷嬷上前半步,曲膝劝道:
“夫人劳累了这几天了,万一病了,这府里岂不更要乱了?夫人先回去歇着吧,万一有什么事,再打发人叫夫人过来,也来得及。”
周夫人微微踌躇了下,点了点头,转头看着李老夫人,温软的说道:
“母亲,那我带萧儿先回去歇着了,明天一早再过来。”
李老夫人垂了垂眼帘答应着,周夫人带着古萧告了退,出了明远堂回去了。
李老夫人示意着李小暖,扶着她半躺在床上,看着孙嬷嬷吩咐道:
“你到门口看着,我和小暖说说话。”
孙嬷嬷悲伤的不敢去看李老夫人,垂着眼帘答应着,屏退了屋里侍候的丫头婆子,自己站在门外守候着。
李小暖侧身坐到床沿上,看着突然精神起来的李老夫人,眼泪一路流着,怎么也止不住。
李老夫人看着她,笑着叹了口气说道:
“老祖宗只怕就这么会功夫了,再不说,就来不及了,你别哭,听老祖宗说。”
李小暖哪里止得住眼泪,只哽咽着不停的点着头,李老夫人长长的吐了口气,直截了当的说道:
“丫头,老祖宗要走了,万事都能放下,只一件,萧儿他爹的冤屈,在老祖宗心里憋了十年了,无论如何也放不下”
.....................
生老病死,这轮回有谁躲得过?
小闲写得伤心......想起了闲早逝的外祖母......
送别......唯愿来世更好
第一五二章 丧礼
李小暖看着李老夫人,泪如雨下,哽咽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不停的点着头,李老夫人长长的吐着气,脸上异常的潮红着,眼里溢起满满的愤懑来,
“阿恒那样的孩子,生生……”
李老夫人痛楚的闭了闭眼睛,喘了口气,平缓着情绪,低低的述说着:
“天禧二十六年三月初,秦凤路起了瘟疫,阿恒那时是陇州知州兼秦凤路转运使,见疫病暴起,就命人关了秦凤路通往京城和其它各路的关卡,防着疫病扩散,那年,诚王刚纳了侧妃徐氏,徐氏说要为父祝寿,一定要闯关回京,阿恒拦在车前……被诚王纵马,生生踩死疫病跟着徐氏的车队,一路漫延进了京城,诚王上了折子,弹劾阿恒防疫不利,说他是……畏罪自缢”
李老夫人嘴唇抖得说不出话来,眼泪不停的涌出来,李小暖惊讶的看着李老夫人,半晌说不出话来,过了好长时候,李老夫人才长长的吐了口气,伤痛的低语道:
“皇上一定知道那场瘟疫是怎么传过来的,也知道阿恒是怎么死的,可那是大皇子,是他的嫡长子”
天禧二十六年三月的瘟疫李小暖心里突然闪过丝奇异的感觉,若不是大皇子闯关,瘟疫就不会漫延过来,若不是那场瘟疫,小暖就不会重病,更不会离魂而去,她就不会来到这个世间
李老夫人流着眼泪,悲哀的看着帐顶,半晌,艰难的转头看着李小暖,恨恨的说道:
“他那样无德有罪的人,断没有登上皇位的福份纵有,也被他折光了那场瘟疫,死了多少本不该死的人小暖,老祖宗求你,若是新皇即位,给阿恒一个清白我的阿恒,要清清白白的”
李小暖重重的点着头,郑重的答应着:
“老祖宗放心,但有一线希冀,小暖必还古大人一个清白给古大人正了这身后之名”
李老夫人长长的出了口气,浑身松软着往后倒去,李小暖急忙扑过去,焦急的高声叫着孙嬷嬷。雅﹏﹎文>>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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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嬷嬷和竹叶、竹青等人慌乱的扑进来,李老夫人气息急促着,只有出的气,却不见进气,孙嬷嬷看着扑在床沿上痛哭失声的李小暖,流着眼泪,推着竹叶急急的吩咐道:
“快去叫夫人和少爷,老祖宗不行了,要快快”
竹叶脚步趔趄着,随手拖了个小丫头奔了出去。
不大会儿,周夫人和古萧一前一后,衣饰零乱的奔了进来,孙嬷嬷拉着哭得晕头晕脑的李小暖,退到了床脚边,周夫人和古萧扑到床前,拉着气息零乱、一息未散的李老夫人,放声大哭起来。
孙嬷嬷示意玉扣和竹叶照看着李小暖,正要上前,周嬷嬷带着几个管事婆子从外头奔了进来,孙嬷嬷顿住脚步,往后退了两步,陪在了李小暖身边。
李老夫人气息一时急促,一时静得仿佛没了气息,突然长长的舒出一口气来,眼睛也缓缓睁开了,周夫人忙推着古萧扑了过去,悲伤的叫喊着她,
“母亲母亲你睁开眼睛,看看萧儿,你不能就这么走了啊”
古萧也大哭着喊着“老祖宗老祖宗”
李老夫人眼神散乱着,仿佛没有聚焦的转过来,抬起手,无意识的抓了两下,含糊的呢喃着:
“连…玉,信……”
孙嬷嬷急忙扑到床头,取了只紫檀木匣子递到了李老夫人面前,李老夫人胡乱的指着,孙嬷嬷忙将匣子递给周夫人,急急的说道:
“这里是老祖宗给严丞相写的信,封在这匣子里,让少爷在热孝里赶紧成了亲”
周夫人泣不成声的接过匣子,李老夫人仿佛叹息般长长的吐了口气,安然闭上了眼睛。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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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小暖哭得软倒在床脚边,只觉得浓浓的夜的寒气从四面八方涌进来,裹着她,放肆的穿过衣服,直直的渗进了骨子里。
这个世上,最疼她知她,也是她唯一可以商量可以依靠的人,去了。
周嬷嬷忙碌的张罗着,急急的命人将李老夫人抬到榻上,连榻抬到了隔壁的正堂,孙嬷嬷推着古萧暂时远离着李老夫人,竹青、竹叶帮着周夫人和李小暖,急急的给李老夫人换了寿衣,在口鼻上盖了一小块新棉花,周嬷嬷和几个年老嬷嬷已经在地上铺好了席褥,几个人抬着李老夫人,放到席褥上,盖上衾被,用一根银筷楔了齿。
周嬷嬷拿着李老夫人换下的衣服,急步出门,交给了等在外头的婆子,婆子抱着衣服,沿着梯子匆匆爬到正屋屋脊北面,连喊了三声“古李氏复”,又匆匆下来,将衣服递给等在门口的周嬷嬷,周嬷嬷抱着衣服,奔进屋里,将衣服盖在了李老夫人身上。
孙嬷嬷松开手,放了古萧进屋,丫头婆子进进出出的忙碌着,侍候着周夫人、古萧和李小暖除下簪环首饰,散了头发,换了素服。
周嬷嬷指挥着小丫头在李老夫人身边放了几个极大的藁草蒲团,李小暖被孙嬷嬷扶着,麻木的跌坐在李老夫人脚边的蒲团上,呆呆的看着仿佛睡着了的李老夫人,一时不知身在何处。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郑季雨就陪着古云欢,一路哭进了明远堂,郑季雨送古云欢到明远堂正院门口,就转身出来,到外头迎着镇宁侯和程府大管事平安,一起商量了,郑季雨担了护丧,镇宁侯做了主宾,平安为相礼,忙起了派发讣告、设帏堂,准备尸床等等规矩严苛的琐事。
李老夫人的丧事早有准备,一应都是齐备的,天色大亮时,帏堂已经准备妥当,镇宁侯指挥着众人,成了袭礼,设了奠,古萧跪到了袭床东边,哀哀痛哭着,李小暖和古云欢扶着哭得声音嘶哑的周夫人,跪到了袭床西边的白色粗布帷幔后。
一片痛哭声中,镇宁侯主持着给李老夫人含了饭,置好魂帛。外头,各府得了信儿,前来哭吊的人已经陆陆续续进了府。
古萧由郑季雨搀扶着,到大门口接了汝南王、严丞相等几个年长位尊者进来成了礼,泣不能言的送到了大门外,其它相熟或不相熟的人家,因尚未成服,皆由郑季雨迎来送往。
隔天小殓、大殓礼后,按礼成服,李小暖着了斩衰重孝,却被周夫人和古云欢等人委婉劝着,无论如何也不许她如此重孝,汝南王妃也遣了王府里专司礼仪的婆子过来,帮着古家众人成服,对李小暖,更是连服都不让她着,就李老夫人的娘家侄孙女儿来说,她也没什么服可以穿,孙嬷嬷悄悄劝着李小暖,
“老祖宗向来不在意这些规矩套套,姑娘要孝敬,也不在这丧服不丧服上头,姑娘跟老祖宗,比亲祖孙还要亲,姑娘知道,老祖宗也知道。”
李小暖垂着泪,点头答应着,勉强着了缌麻丧服。
成服当天,皇上遣了内侍上门吊唁,内侍走后,古家这丧礼热闹得不堪起来,上门吊唁的人骤然增多,原来吊唁过的,这个来了,那个也再过来一趟。
镇宁侯、郑季雨和平安只忙得脚不连地,连口茶都顾不上喝。直忙了六七天,将李老夫人棺椁寄到福音寺后,人都瘦了一圈。
古云姗在李老夫人棺椁送到福音寺前几日,带着孩子,风尘仆仆的赶回了京城,李老夫人棺椁送到福音寺后,古云姗拉着古云欢,陪着李小暖在福音寺又住了两三天,才回到了城里古府。
李小暖沉默异常,只每天到设在明远堂的灵堂里拜祭侍候李老夫人,其余的事,竟是一概不闻不问。
李老夫人临走前,写了书信给严丞相,希望能让古萧和严家大小姐在热丧里成亲,严丞相自是求之不得,严家大小姐今年已经十七岁了,若再等三年孝期,实在是等不得了。
周夫人送完李老夫人的棺椁,就遣人将信送到了严家,匆匆择了八月初六的吉日,李小暖的婚期原已定在了八月初九,这两个月里头,要准备一娶一嫁两场都马虎不得的婚礼中无数的琐碎事,古萧成亲的新居都还没有完工,周夫人一时急得头晕脑涨。
古云姗写了信给金志扬,留在了京城,要帮着忙好这两场大事再返回金志扬任上。古云欢也禀了婆婆,几乎天天一大早就过来,和古云姗一起,忙着古萧娶妻,李小暖出嫁这两件大事。
七月中,周景然和程恪办完了差使,日夜兼程赶回了京城,早上进宫交了差使,在车里换了素服,就从宫里直接去古府吊唁。
两人在古府门前下了马,古萧迎了出去,引着两人往明远堂灵堂走去。
周景然和程恪燃了香,恭敬的祭拜了,程恪转着头,打量着灵堂,看住垂手侍立在灵堂西边角落里的孙嬷嬷,顿了顿,走到孙嬷嬷面前,低低的问道:
“你们姑娘,还在这院里住着?”
孙嬷嬷恭谨的曲了曲膝,低声答应着: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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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三章 添箱
周景然微笑着看着程恪,轻轻摇了摇头,转头看着古萧,温和的说道:
“小恪和李老夫人感情深厚,前些日子听说老夫人没了,伤心得不能自抑,唉,咱们且到外头等等他,让他多尽尽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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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萧神情复杂的看着程恪,有些萧索的点头答应着,引着周景然出了正屋灵堂,周景然站在院子,摇着折扇,慢慢欣赏着满院怒放着的各色花卉。
程恪背着手,听着两人出了屋,转头看着孙嬷嬷,低声问道:
“小暖姑娘可还好?”
“回爷,姑娘很好。”
孙嬷嬷恭敬的曲膝答道,程恪眉头微微拧着,呆了片刻,垂着眼皮吩咐道:
“我要见见小暖,有话要和她说。”
“是,请爷稍候,奴婢去请姑娘示下。”
孙嬷嬷毫不迟疑的应承着,程恪有些意外的看着孙嬷嬷,脸上浮出层浓浓的喜色来,孙嬷嬷半垂着头,微微躬着身子,小心的退到了灵堂后。
片刻功夫,孙嬷嬷转出来,恭敬的曲膝禀报道:
“回爷,姑娘说了,这会儿出来见爷不合适,也失了礼数,爷有什么话,就让奴婢转告进去。”
程恪拧着眉头,紧紧抿着嘴呆了片刻,才闷闷的“哼”了一声,从灵堂旁的帷幔上收回目光,看着孙嬷嬷问道:
“姑娘的嫁妆,可都准备妥当了?还少不少什么东西?”
“回爷,都妥当了。”
“你去问问你们姑娘”
程恪不耐烦起来,竖着眉梢训斥道,孙嬷嬷垂着眼帘,恭谨的曲膝答应着,转身进去了,片刻功夫,又转了出来回道:
“姑娘说,别的都妥当了,就是想再买处大些的宅院,留着往后万一之需,这宅院的事,姑娘想买个好些的,又不方便相看,就烦请爷费心挑一挑,银子姑娘已经放到了停云堂,爷找帐房万先生支取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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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恪脸上泛起青色来,半晌,才跺了跺脚,闷声闷气的“哼”了一声,胡乱点着头,
“爷知道了。”
孙嬷嬷垂手侍立着,等着程恪发话,程恪盯着眼前厚厚的帷幔,恨不能在帷幔上穿出个洞来,呆站了一会儿,程恪收回目光,看着孙嬷嬷,沉声吩咐道:
“好好侍候你家姑娘,若有什么事……不管大事小事,都让人去报了我,到王府,只说是明远堂过去的,没人敢拦着你”
孙嬷嬷恭敬的曲膝答应着,程恪盯着帷幔,呆站了片刻,跺了跺,转身出去了。
周景然回到府里,沉着脸往正院大步走去。
孟夫人陪着满脸笑容,微微有些忐忑的接了周景然进去,接过小丫头捧过来的茶,小心的奉了上去,周景然端坐在榻上,用手指点了点榻几,示意孟夫人放下杯子,转头看着吴嬷嬷,冷冷的吩咐道:
“出去”
吴嬷嬷脸色瞬间苍白起来,看了孟夫人一眼,垂头答应着,躬着身子,带着众丫头婆子退了出去。
孟夫人局促不安的站在榻前,努力想撑出些底气来,却无论如何也不敢抬头去看周景然。
周景然沉默着盯着孟夫人看了半晌,声音清冷的说道:
“你自小也是读过书的,就不知道什么叫为妇之德?爷的话,你也敢置之不理?谁给你的胆子?这满府上下,可有谁敢把爷的话当成耳旁风过?”
孟夫人身子微微有些抖动起来,强自镇定着,磕磕巴巴的解释道:
“爷,实在是……事太……太急,妾拦不住,那世子……”
周景然眯着眼睛,目光阴冷的看着孟夫人,孟夫人抬头看了周景然一眼,慌张着又急急的低下头,声音越来越低,
“世子……求的急,妾拦不住……”
周景然眼睛里闪过丝愕然,半张着嘴,呆怔怔的看着畏缩着站在榻前,微微发着抖的孟夫人,片刻,肩膀寥落伤感着耸拉下来,又怔了半晌,突然失笑起来,摇着头,仿佛自言自语的说道:
“只听人说如何蠢不可及,爷今天可算见着了……”
孟夫人猛的抬起头,看向周景然,正迎着周景然轻蔑郁闷的眼神,慌乱着又急忙垂下了头,两只手死死的揪着帕子,周景然盯着她看了半晌,伤感的长长的叹了口气,扬声叫了吴嬷嬷进来,声音冷淡中透着无奈吩咐道:
“你家夫人的事,大大小小,你必是清楚明白的。>雅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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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景然顿住话头,看着吴嬷嬷,吴嬷嬷胆怯的看了眼孟夫人,迟疑着点了点头,周景然也不看孟夫人,只盯着吴嬷嬷,接着吩咐道:
“大约你家夫人也听不进你的话去,你去孟国公府上,把你家国公夫人请过来,好好教导教导你家夫人”
孟夫人猛的抬头看着周景然,张了张嘴,周景然转头扫了她一眼,冷冷的止住了她,
“照理说,教妻训子,是我该做的,可惜我说的话,你半个字也听不懂,还是让你母亲来教导教导你。”
周景然脸色阴郁着,沉默了片刻,接着吩咐道:
“这府里的事,你也不用管了,好好读读书,静静心想想去”
孟夫人脸色惨白着,身子前后摇晃着,几乎站立不住,周景然也不看她,转头看着吴嬷嬷吩咐道:
“从今天起,府里的日常琐事,你和我房里的大丫头念莲商量着处置。”
吴嬷嬷也惨白着一张脸,却半句话也不敢多说,只紧张恭谨的曲膝答应着。
周景然直起身子下了榻,头也不回的大步出了正院,回去自己的院子了。
隔天,周景然百无聊赖的半躺在花园的水阁里,手里抖着根鱼杆,有一下没一下的胡乱甩来甩去的钓着鱼。
青平在水阁外禀报着进来,长揖见了礼禀报道:
“回爷,世子爷说他正忙着,一时没空过来,等他忙完了再过来陪爷说话。”
周景然恼怒的扔了手里的钓杆,转头看着青平问道:
“他忙什么呢?他有什么忙的?”
“回爷,世子爷正看着人往清涟院载花种草,说这事极重要,走不开。”
青平认真的回道,周景然挑着眉梢,闷了半晌,背着手在水阁里转了几个圈,抬脚往外走去,
“去汝南王府我倒要看看他忙的这是哪一回”
青平急忙跟上,叫了小厮、长随、护卫,在大门口上了马,簇拥着周景然往汝南王府去了。
周景然随着南海,进了清涟院,程恪正坐在正院垂花门下的摇椅上,用手里的折扇点来点去,指挥着一群花匠忙着种花种草。
见周景然进来,程恪起身迎了两步,往旁边的摇椅上让着周景然,
“坐,我连摇椅都给你备好了。”
周景然摇着折扇,站在垂花门下,四处打量着,
“这里收拾了给你做新婚的院子?”
“嗯。”
程恪点头应承着,
“是我挑的,这个院子一共五进,景色好,也幽静,就是离青涧院远些,不过也无妨,我让人把前头两进院子收拾了做书房,把青涧院里的东西都搬过来。”
周景然挑了挑眉梢,转头看着程恪,
“怎么?你这是准备让她独宠专房?这可不妥当,往后……”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
程恪恼怒的打断了周景然的话,周景然转过头,盯着他看了半晌,慢吞吞的说道:
“小暖那丫头,你不宠她,她也吃不了半分亏去,你若再宠得过了,往后,那些姬妾可没有活路……”
“人还没进门呢,想那么远做什么,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程恪皱着眉头,不耐烦中夹着说不清的烦恼,打断了周景然的话,急急忙忙的转了话题,
“小暖的添妆礼,你都准备好了?赶紧让人送过去,也好让她心里有数。”
周景然摇了摇头,叹着气答应着,
“准备好了,明天一早我就让人送过去,行了行了,你也别在这里熬着了,这些花花草草的,你懂什么?越指点越乱,走走走,陪我出去走走,去德福楼喝酒去,我今天心里烦闷得很。”
程恪疑惑的看着周景然,见他面色阴郁中透着寥落,心里微微一动,有些明悟着点了点头,
“也好,走吧,你想去哪里走走?”
程恪陪着周景然,一路说着话,出了汝南王府,往城外驰去。
第二天一早,景王府几个婆子,捧着几个匣子,带着几辆车,先见了周夫人,笑着传了景王妃的话,
“……我们夫人一向极爱小暖姑娘的人品性格,这些头面首饰,还有外头车上的粗笨东西,就请小暖姑娘收着,添抬妆架,也是我们王妃的一点心意……”
周夫人惊讶的客气着,让人请了李小暖过来,谢了景王妃,收了匣子和车上的东西。
隔天,讲堂巷唐家,随云先生的夫人坐着轿子到了古家,拉着李小暖,爱之不尽的说了半天的话,放下一匣子首饰、几幅前朝的字画做了添箱礼。
下午,郑夫人也上门说了半天话,送了两套赤金头面做了添箱礼。
京城那些灵动敏感的人家,也跟着陆陆续续给李小暖或多或少的送了些添箱礼来,一时间,李小暖收到的添箱礼,足足摆了小半间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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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暖要出嫁啦,亲们,有粉投了做添箱礼噢
第一五四章 娶
从和汝南王府议定李小暖的亲事那天起,李老夫人就让亭伯放下手头所有的事,专一看着准备李小暖的嫁妆,又让人从自己在京城和上里镇的库房里调集了所有的紫檀木和黄花梨原料,重金召集京城的能工巧匠,日夜忙着赶做李小暖的陪嫁家俱,李小暖的嫁妆,这些家俱,得从头备起。雅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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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恪回到京城,围着王妃选定的成亲院子来回转了两圈,又是嫌小,又是嫌景色不好,硬是改到了清涟院,汝南王府顿时乱成一团,急忙又量了新房的尺寸,再送到亭伯处,已经是七月中,东西都做的差不多了,哪里还来得及再调尺寸?
好在清涟院比原定的院子宽敞高大许多,亭伯和汝南王府大管事平安愁眉苦脸的商量了半天,只好再添些家俱,以便把屋里放得满满当当,这一添加,把原本就紧的工期挤得更是密不透风。
离两件喜事都没几天了,古云姗看好了宴席的菜肴,带着丫头婆子回到清逸阁,会了古云欢商量着:
“小暖的嫁妆,头抬就放皇上赏的那柄金嵌玉如意,没有比这个更合适的了,可这二抬,到底放什么才好?”
古云欢拧着眉头,思量了片刻,迟疑着说道:
“我想着,得成双成对的才好,图个如意成双的吉利彩头,可这又成双,又够得上放二抬的东西……”
古云欢说着,仿佛想起了什么,
“景王府添箱送过来的那枝珊瑚树,足有半人高,通红通红的,极是喜庆,若再有一枝,配成对,可就真是再好不过了”
古云姗拧眉想了片刻,眼睛亮了亮,笑着说道:
“我小时候,有一回跟着老祖宗开库房,看到库房也有一枝半人高的珊瑚树,也是通红通红的,红得晃人眼,要不……”
古云姗看着古云欢,古云欢点了点头,
“先跟母亲说说看,老祖宗的嫁妆,虽说都给了古萧,可这事,还是得先跟母亲说了,再去找古萧商量。”
古云姗点了点头,两人起身,往春渚院走去,到了春渚院门口,古云姗顿住脚步,轻轻拉了拉古云欢,低声说道:
“这事,悄悄的说,悄悄的拿了就是,小心着些,免得……日后传到严家小姐耳朵里,这会儿,咱们也不知道她到底是个什么脾气性格儿,万一……倒累得小暖不好。”
古云欢点了点头,低声说道:
“嗯,回头得交待了古萧……我看,这事和母亲商量了就是,还是别跟古萧说了。”
古云姗点了点头,拧着眉头叹了口气,转头看着古云欢,伤心的说道:
“一想到小暖要嫁出古家,我这心里……唉”
古云欢耸拉着肩膀,也伤心的叹着气,低声嘟囔着:
“还是嫁给了那么个人”
两人在院门口四眼相顾的叹了几口气,收了伤感,进了春渚院。
周夫人听了两人的话,连连点着头,
“这二抬若是配成这样红彤彤的两枝珊瑚树,极是体面,云姗一说,我也想起来了,好象我也看到过那么一回,有一年老祖宗过寿,就摆过一回,赶紧让人找了来,看看能不能配得上。”
说着就要叫周嬷嬷,古云姗忙止住她,笑着低声说道:
“母亲,这事,还是我和云欢去找吧,别惊动下人。”
“老祖宗那库房里的东西,可都是给古萧的,咱们这么拿了做了嫁妆……万一以后古萧媳妇知道了,再计较起来,可不好。”
古云欢忙笑着解释道,周夫人恍然明白过来,抬手抚着额头,笑着说道:
“你看看,我也是糊涂了,竟没想起这个来,唉,往后这家里,凡事都得避讳着些了,也不知道萧儿这媳妇……”
“母亲又是多担心着了,那严家也是世宦大族,规矩也严着呢,往后必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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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云姗忙安慰着周夫人,周夫人笑着点着头,到里间取了钥匙和对牌,交给古云姗姐妹寻东西去了。
很快进了八月,小暖的嫁妆家俱总算按期完了工,古云姗和古云欢仔细商量着,将嫁妆一抬抬配好,拟好了明细单子,一份准备随嫁妆送到汝南王府,一份交给孙嬷嬷收着。
汝南王府也早早遣了司礼的婆子过来,帮着准备古萧的娶和小暖的嫁。
八月初五,天边刚刚透出丝鱼肚白,古家上上下下就忙着撤了素白灯笼,换上帖着双喜的大红灯笼,将各处用红绸、红纸包裹起来。
天色大亮时,古府已经从一片素白换成了红艳艳的喜气,正午刚过,严府送严家大小姐陪嫁家俱的队伍已经到了大门前,婆子仆妇忙碌着,摆放安置着新房的家俱,一切放置妥当,已是傍晚。
丫头婆子到处点起通红的喜烛来,新建成的院子里一时灯火通明着,角角落落里都透着满满的喜气,初五晚上,古家灯火通明着直忙了****,第二天一早,严家大小姐的嫁妆就一抬抬流水般抬了进来,新房院子里放不下,就摆到了院子里,挤挤挨挨的直摆到了二门处。
古家上上下下,到处充溢着喜气洋洋的热闹。
李小暖站在明远堂正屋廊檐下,转头看着除了正屋灵堂外的一片红艳的喜气,心里茫然着不知道该喜,还是该悲。
老祖宗说得是,生老病死,谁也逃不过,走了的人走了,留下的,还得好好的生活下去。
李小暖微微转头看了眼游廊拐角处垂手侍立着的两个嬷嬷,那是汝南王妃遣过来教导她礼仪规矩的,李小暖收回目光,垂着眼帘站了片刻,起身回去东边厢房了。
小厨房送了晚饭过来,李小暖吃了,坐到书桌前,安静的抄起了**,这些天,她每天都抄一遍往生咒,在灵前焚化。
刚抄了没几个字,古云姗遣了珍珠过来,曲膝见了礼,笑着禀报道:
“表小姐,我们少奶奶让和您说一声,明天早上的认亲,定在辰末,明天一早,她过来和您一道过去,让您等她一等。”
李小暖微笑着,转头看着侍立在旁边的汝南王府的两个婆子,靠着李小暖站着的婆子端庄的曲了曲膝,笑着说道:
“姑娘见一见新嫂子,也是应该的。”
李小暖微微笑着,转过头,看着珍珠,温和的说道:
“跟大姐姐说,明天我过去她院子,和她一起过去吧,她再过来明远堂,倒要多绕不少路去。”
珍珠笑盈盈的曲膝答应着,告退回去了。
第二天,李小暖换了身淡紫素绫衣裙,简单绾了头发,只用了一枝羊脂玉玉兰花头的簪子,带着玉扣、蝉翼出了明远堂,和古云姗一起去了前院正堂。
周夫人端坐在上首椅子上,周嬷嬷引着古萧和微微低垂着头的新娘子严氏,进了正堂。
古萧有些拘谨的跪在垫子上,严氏眼风扫着他,和着他的节奏,一起磕拜了,奉上了媳妇茶,从周夫人手里接了对羊脂玉凤纹镯,曲膝谢了,将镯子交给随侍的丫头,转过身,和古云姗、古云欢见了礼,就转到了李小暖面前。
严氏脸上带着笑,仔细打量着李小暖,李小暖柔和的笑着,恭谨的曲了曲膝,
“小暖给嫂子见礼。”
严氏忙曲膝还着礼,笑容满面的从丫头手里接过只荷包,双手托着递到了李小暖面前,笑盈盈的说道:
“妹妹客气了,这块玉佩是祖母给我的,倒是件古物,妹妹留着玩吧。”
李小暖也不推辞,微笑着双手接过,曲膝谢了。
古萧垂着头站在严氏身边,浑身僵硬着,眼睛直直的盯着李小暖的裙子,不敢抬头,也不愿转头。
认了亲,略说了几句闲话,古云姗和周夫人就带着严氏,又开始忙起后天李小暖出嫁的事来,古云欢陪着李小暖,缓步回了明远堂。
李小暖安静的又抄了一天经,傍晚时分,吃了晚饭,叫了竹青过来吩咐道:
“你去梧桐院看看少奶奶空下来没有,就说我想和嫂子说说话。”
竹青曲膝答应着,转身出去了,不大会儿,回来禀报道:
“姑娘,少奶奶说这会儿正空着,说要跟我一起过来陪姑娘说话,我也没敢答应。”
李小暖微笑着点了点头,
“若让她过来,咱们就失了礼数了。”
说着,转头看着孙嬷嬷,笑着说道:
“嬷嬷,咱们走吧。”
孙嬷嬷看着李小暖,迟疑着又劝道:
“姑娘,这不合适”
李小暖垂着眼帘,也不说话,示意竹青跟着,往门外走去,孙嬷嬷长长的叹了口气,抱起床头放着的紫檀木匣子,跟在李小暖身后,往梧桐院走去。
三人进了院门,小丫头飞奔进去禀报了,严氏带着丫头婆子,笑容满面、脚步轻快的迎出了垂花门。
李小暖微笑着,曲膝见了礼,严氏亲热的拉着她的手,客气的让着她,往正屋进去了。
两人在东厢榻上坐了,李小暖接过小丫头奉上的茶,一边喝着,一边自自然然的转头打量着四周,笑着夸赞道:
“嫂子这堂家俱,又精致又大气,看着就让人舒服。”
第一五五章 嫁
严氏笑盈盈的随着李小暖的目光看着满屋的家俱,语气透着丝骄傲和自得,
“都是母亲让人准备的,不过这款式倒是我自己选的,我也觉得好”
李小暖眼睛里带出笑意来,这严氏,倒是个爽快的。雅﹎>>文吧
>>
-=-.-y=严氏转头看着李小暖,笑着说道:
“在家时,就听说过妹妹……果然名不虚传。”
李小暖转过头,笑了笑,没有接话,停了片刻,才笑着说道:
“我想和嫂子说几句话。”
严氏带着丝惊讶,盯着李小暖看了看,点了点头,挥手屏退了屋里侍候的丫头婆子,李小暖转头吩咐着竹青,
“你也到外头侍候着吧。”
竹青曲膝退出,李小暖从孙嬷嬷手里接过匣子,放到榻几上,微笑着推到了严氏面前,
“嫂子归家前,夫人一直忙着,这两年,老祖宗身子又一直不好,就吩咐我帮着打理她的陪嫁铺子,如今嫂子来了,这些,就得交到嫂子手里才是,老祖宗的陪嫁铺子,总计四十七间,这两年,间间都是赚钱的,一年也有几十万两的收益,这匣子里是这四十七间铺子的房契,还有这两年的总帐,各间铺子的分帐,在几个大掌柜那里,嫂子明儿有空,叫他们进来,再细细盘一盘。”
严氏惊愕异常的看着李小暖,又转头看着孙嬷嬷,孙嬷嬷垂着眼帘,一动不动的垂手侍立着,仿佛没听到李小暖的话,严氏脖子有些僵直的转回头,低头看着匣子,伸出手,慢慢打开匣子,怔怔的看着里头厚厚的一叠房契。
李小暖长长的舒了口气,笑着说道:
“这些铺子交到嫂子手里,我就放心了,我先回去了,嫂子有什么事,只管打发人去问我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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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氏一时间有些恍不过神来,看着已经起x下了榻的李小暖,突兀的问道:
“这些铺子,母亲和思贤知道吗?”
李小暖顿住脚步,满眼笑意的看着严氏,似是而非的摇了摇头,微微曲了曲膝,从容的出门回去了。
转眼就到了初九日,天还没亮,李小暖就被孙嬷嬷叫了起来,粗使婆子一桶桶抬了热水进来,李小暖沐浴洗漱了,穿着****,盘膝坐在榻上,汝南王府遣过来的开脸婆子,唱着喜庆的歌,动作娴熟的给她开着脸。
古云欢陪在李小暖旁边,呆呆的看着脸上敷了一层蛋清的李小暖,长长的叹了口气,感慨的说道:
“小暖,刚见你那时候,你只有六岁,又瘦又小,多小啊只有那么一点点,如今竟要出嫁了小暖,二姐姐真是舍不得你”
“瞧三少奶奶说的姑娘嫁的又不远,三少奶奶想什么时候见姑娘,还不是跟现在一样?有什么舍得舍不得的?”
孙嬷嬷急忙打断了古云欢的,笑意盈盈的说道,古云欢连连点着头,
“嬷嬷说的是,是我糊涂了。”
李小暖被蛋清绷紧着脸,目光温和的看着古云欢,伸手拉了她的手,轻轻捏了捏,古云欢心底发起酸来,忙扭过头,用帕子按住了眼角。
开好了脸,李小暖已经又出了一身的汗,这八月初的天,正是热的时候
开好了脸,又是一身的汗,李小暖重又洗了澡,绾好了繁杂的发髻,也不让人上妆,只穿着身轻薄的长衫,端坐着听着汝南王府司礼婆子的教导。
申正时分,严氏额头渗着汗,忙得脸色微微红涨着,拎着裙子,急急的奔进了明远堂,还没进门,就笑着说道:
“妹妹赶紧赶紧新郎倌已经进了门了”
司礼婆子急忙停了说教,竹青、竹叶、玉扣、蝉翼和几个嬷嬷一起围着李小暖,一层一层的给她穿戴起来,将珠翠插了满头。雅﹎>>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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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氏看着李小暖穿戴的差不多了,转头看着古云欢,笑着说道:
“二姐姐在这里陪着妹妹,我得赶紧过去前头,一会儿要唱喜庆歌散赏钱了”
古云欢微微怔了怔,忙笑着说道:
“散赏用的小银票子,我和大姐姐已经换了些,都在大姐姐那里,也不知道够不够。”
“瞧二姐姐说的,这是嫂子的本份,哪有让两个姐姐拿银票子出来的理儿?二姐姐放心,我昨天赶着让人换了上千两的散碎银票子,再怎么漫散也够了”
严氏喜气盈腮的说着,匆匆告了辞,急急的奔了出去。
古云欢眨着眼睛,意外而喜悦的笑了起来。
李小暖痛苦不堪的顶着满头珠翠,穿着里三层外三层的喜服,只觉得热得简直汗都出不来了。
司礼婆子踌躇的看着一脸素净、一丝妆也没有上过的李小暖,正要说话,李小暖立即冲着她坚定的摇着头,古云欢忙上前拉着婆子,笑意盈盈的说道:
“你看看,小暖生得这样好,上了妆只有难看的”
婆子笑着点着头,
“三少奶奶说得极是,只是姑娘这唇色略有些淡,就拿片胭脂抿一抿可好?”
李小暖顶着满头沉重的珠翠,垂了垂眼帘答应着,玉扣托着铜镜,竹青递了片胭脂过来,李小暖接过,轻轻抿了抿,皱着眉头看着铜镜里嘴唇红艳着,瞬间喜庆起来的脸,恍惚间,有些失神起来,两世为人,今天总算嫁出去了么?
众人簇拥着李小暖,进了正堂,成了蘸礼,周夫人眼睛湿润着,接过大红绣金盖头,盖在了李小暖头上。
外头,程恪被人簇拥着,在一片喧嚣热闹中,行了奠雁礼,西向进到正堂,长揖请李小暖启程。
两个喜娘一左一右扶着李小暖,程恪紧跟在后,在高昂兴奋的喜歌声中,在飞舞的打赏银票中,出了古府大门,上了轿。
古萧从凌晨起就跟着郑季雨忙着各种各样的礼节琐事,直忙到看着程恪行了奠雁礼,接着李小暖出了大门,心里茫然着,突然空荡荡起来。
程恪神采飞扬的骑在马上,想回头看看后面的花轿跟上来没有,又不愿惹人笑话,只好踢了踢前头牵马的洛川,低声问道:
“花轿跟上来没有?”
洛川回过头,一脸古怪的看着程恪,闷声闷气的说道:
“小的长这么大,从没听说过花轿跟不上来的”
迎亲的队伍一路上舒缓有度的进行着,不大会儿,就进了汝南王府,在喧嚣的鼓乐、鞭炮声中,停在了清涟院垂花门前。
李小暖被人半扶半拖着,热得头晕脑涨的下了轿子,被人一路拉着,沿着院子正中的甬道,进了正屋。
周景然挤在人群里,看着紧绷着一张脸,拼命压抑着喜气的程恪,和程恪身后一身艳红的新娘,心里突然涌起股酸酸的苦涩滋味来。
进了正屋,喜娘小心的扶着李小暖,在正屋西边端正的站好。
沉重的盖头被人挑开来,李小暖只觉得眼前骤然光亮起来,刺目的简直睁不开眼睛,眯着眼睛顿了片刻,李小暖微微抬起头,看着站在对面,直直的盯着自己的程恪,轻轻皱了皱眉头。
喜娘说着吉利话,拉着李小暖,对着程恪曲膝拜了四拜,再稳稳站住,看着程恪对着自己,长揖拜了两拜。
对拜礼成,喜娘扶着李小暖进了东厢,在宽大的榻上,面北坐了,程恪也不等喜娘指引,径自跳到李小暖对面端正坐好,中间的桌上,放着莲子糕、红枣糕等四碟吉利点心。
喜娘用托盘捧着盛了酒的卺杯,小心的奉了上来,李小暖微微侧头看着卺杯,那两只卺杯的后头,用一根鲜红的丝绳连着,喜娘先将托盘奉到了程恪面前,程恪取了一只卺杯,李小暖取了另一只,垂着眼帘喝了里面的酒,喜娘接回卺杯,往榻后扔了过去,屋里顿时响起一片喧闹喜庆的恭喜声:
“一俯一仰,大吉大利”
程恪转过头,满眼喜色的盯着榻上一俯一仰两只卺杯,绽放出满脸笑容来,李小暖眯着眼睛扫了他一眼,嘴角微微扯动了下,垂下了头。
程恪满脸笑容的端坐在榻上,看着对面垂目端坐着的李小暖,喜娘等了一会儿,见程恪还是一动不动的端坐着,轻轻咳了一声,上前半步,堆着满脸笑容,曲膝提醒道:
“世子爷,您得到前头待客了,新娘子也要沐浴更衣呢。”
程恪恍过神来,脸上闪过丝红晕,跳下榻,头也不回的大步出了屋,往前院去了。
李小暖暗暗舒了口气,扶着喜娘,艰难的下了榻,只觉得厚得不知道几层的衣服全都**的缠在了身上,裹得她几乎连步子都迈不开。
孙嬷嬷、兰初、竹青、玉扣等人急忙进来,侍候着李小暖进到内室,扶着她坐到梳妆台前,兰初上前,和竹青一起,手脚利落的给她卸了满头的珠翠,又一层层去了外头的大衣服,李小暖舒服的松了口气,跟着小丫头转进了净房。
净房极大,转过帷幔,阔大的香柏木浴桶里已经放满了温水,旁边靠墙放着几桶热水备用着,几个粗使媳妇垂手侍立在角落处。
李小暖也顾不得多打量,去了贴身的****,舒服的泡到了温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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