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一十节 交换
readx;想到这里,罗斯林只觉得额头上满一片冰凉的冷汗。这实在太可怕了。那些头脑简单的魔族,什么时候发明出如此令人恐惧的武器?
“殿下……”
一声轻唤,把罗斯林从充满绝望嘶吼的死亡幻想中重新拉回了现实。定睛看时,只见自己最为信任的心腹,正讷讷地站在身旁。满是一脸欲言又止的尴尬之色。
“说吧!什么事?”
从桌上拿起洁白的毛巾,蘸着冷水擦了擦汗湿的额角。一阵清凉之下,罗斯林只觉得精神也振奋了不少。
“达诺山口那边来了一名魔族使者。他说……有机密事宜需要与殿下面谈。”
“使者?魔族的使者?”
罗斯林一楞。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心腹脸上会出现那种极其古怪的面色。
人、魔两族的战争延续了几千年。不过,“使者”这个名词从几百前就已经在相互争斗的两大种族间彻底消失。按照人类崇信的教皇所示:任何国家不得与魔族进行私下交涉。违令者当以判教者身份,接受最高裁判所的严厉制裁。即便贵为一国之王也不例外。
教庭在平民间拥有相当广泛的影响力。相反,各个人类帝国、王国的君主,却对这种号召哧之以鼻。甚至,一些王公贵族更是在私下里,毫不遮掩地宣称并不信奉所谓的上帝。其中的原因很简单:任何统治者都不会心甘情愿把自己手中的权力,轻而易举地奉送给打着宗教幌子的外来者。
谁也没有办法改变这种局面。教庭的势力极大。甚至就连最强大的人类帝国也无法对抗。只能敷衍般地承认教庭存在的现实。
罗斯林也不相信上帝。但这并不意味着他敢于和魔族进行私下交易。这种事情一旦曝光,教庭也有了绝好的借口向西奥王国宣战。不错,人类的确与魔族是世仇。但是,人类也并不介意用同胞的鲜血,让自己变得更为强大。
如果换在平时,罗斯林肯定会想也不想,便命令手下砍掉这名魔族的脑袋。可是现在,他却不由得生出一种奇怪的兴趣。他很想见见这名所谓的使者,很想听听占据达诺山口另一边的蛮族究竟想说些什么。可能的话,也许还能从对方口中套出点滴那种可怕毒药的秘密……毕竟,人类对于魔族知道的并不多。即便这次私下谈话被外人知道,自己也能随时杀掉这名魔族。用他的脑袋来堵上所有人的嘴巴。
……
当几名贴身军官小心翼翼地,从侧门把人带进房间里的时候。罗斯林这才忽然发现:眼前这个身穿一套黑色布装的年轻魔族,竟然有着不亚于最漂亮人类青年的英俊。
他的身材极其高大。宽阔的肩头处,裸露着一块块古铜色的浑圆肌肉。修长的腿脚和比例匀称的腰肌间,隐隐蕴含着随时可能爆发的强大力量。散披在身后的黑色头发虽说有些凌乱,却也显出一种粗犷的美感。而那双掩映在高耸眉弓下的深邃眼睛里,也不时放射出充满智慧和活力的光芒。
“啧啧!可惜,如果你的头顶生有一圈漂亮的额纹。那绝对可以冒充人类当中最显赫的贵族。”
“如果你的额前像我这样光滑无物,以阁下的气魄,相信魔皇陛下同样不会吝于赏赐你一个男爵的头衔。”
面对近乎侮辱般的讽刺,宋小叶也淡淡地还了一句言语恶毒的反讥。只不过,话刚出口,便被身后几名脸色骤变的军官狠狠按在了地上。
“我喜欢有胆色的人。不过,我更喜欢那种有脑子的聪明人。”
罗斯林撩起身上织绣着精美花纹的锦袍,慢慢蹲下身来狞笑道:“显然,你是一个勇敢的家伙。可惜,你并不聪明。对于像你这样只长肌肉却不长脑子的蠢货,我从来都只会砍下他们的脑袋,挖出里面的脑浆去喂狗。”
“我本来以为王子的智慧,可能要比普通士兵多上那么一点点。现在看来是我错了。”挣扎着抬起头的宋小叶,毫不在意地笑了笑:“像你这种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下,就妄下结论的白痴,甚至连喂狗的资格也没有。”
“混帐!竟敢侮辱殿下!”
一名侍卫怒喝着,重重挥拳狠砸向宋小叶的右脸。然而,就在被钢甲护手包裹着的拳头即将命中目标的一刹那。他忽然觉得自己喉间一阵紧缩。随即耳边传来骨头断裂的脆响。便两眼一黑,即刻晕倒在地。
宋小叶出手极快。不过数秒时间,体内运起“浑沌决”的他已经反手拧翻四名围站在身前的军官。并且将所有人喉前的会厌骨重重按了下去。
“你,你究竟是什么人?”望着晕死在地上的几名侍卫,神色阴鸷的罗斯林终于发现:这名魔族的胸前,赫然佩着一枚黑铁徽章。
这似乎能够代表对方的身份。可是罗斯林却并不认同。身边侍卫的实力他比谁都清楚。那都是从最精锐部队里精挑细选出来的青铜战士。区区一个黑铁战士能够做到这一点,打死他也不会相信。
“我是达诺要塞的副将。”
宋小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太久。跨过横躺在地上的侍卫们后,直接在桌前的橡木椅上坐了下来:“简单说吧!我想和你谈一笔交易。”
“交易?”
“不错!”宋小叶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我想用黄金,从西奥王国买到足够的粮食。”
罗斯林没有说话。只是用猎鹰一般的目光,死死地注视着面前神情淡然的魔族使者。他看得是那样仔细。甚至就连对方眼角每一丝肌肉的抽搐,也丝毫没有放过。
如果不是先前那番极有条理的对话。他肯定会认为:坐在自己面前的这名魔族,根本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买粮?魔族居然向一个人类王国买粮?这恐怕是几百年来,第一个胆敢向人类提出如此要求的魔族。
老子真******幸运。
这家伙也实在足够疯狂。
“哈哈哈哈!”
呆了半晌的罗斯林忽然笑了起来。他笑得是那么畅快,那么肆无忌惮。甚至,笑得弯下腰来紧紧悟住肚子,两只眼睛也被这种剧烈的运动挤压出一片模糊的泪水。
“哈哈哈哈!我,我承认,你的笑话实在很有趣。哈哈!不过,不过你要杀我的话,也用不着在临死前编造这么一个无聊的借口。哈哈哈哈!魔族居然向人类买粮,哈哈哈!你知道,你知道这可能吗?哈哈哈哈!”
“我为什么要杀你?”宋小叶摇头叹息着:“为什么所有的人类都要把魔族当作敌人?我们之间有什么无法化解的深仇大恨?为什么我们就不能像朋友那样,坐下来好好谈谈呢?”
“朋友?”
罗斯林欲笑又止的脸上,浮现出一种非常古怪的神情:“你……真要买粮?”
宋小叶没有说话。只是带着最诚挚的目光,认真地点了点头。
“好吧!说说看,你想买多少?什么价?”罗斯林淡笑着摇了摇头。眼中一副丝毫不会相信且充满轻蔑的神情。
“十万石。每石粮价,十枚金币。”
“这价钱不错。比大陆市价足足高出两倍还多。”罗斯林仍旧还是那副戏谑般的口气:“你们怎么交钱?我们又怎么交货?”
“具体方式由你说了算。交货的同时,钱物两清。”宋小叶丝毫没有在意对方的态度。只是一字一顿地缓缓说道:“不过,作为诚信的表示。我可以先把今天战亡的所有人类尸体全部交还给你。”
最后这句话的声音并不大。但是在罗斯林听来,却有着另外一种额外的意义。渐渐地,他开始收起脸上的哧笑之色。转而以前所未有的凝重代替。
他忽然发现:这名魔族使者所说的话,似乎并不那么可笑。从其口中道出的一切,极有可能是真的。
魔族缺粮。这是大陆各国皆知的事实。每次大战后,死亡的两族尸体都会被魔族尽数抢回,以充作过冬的食物。这也是被教庭当借口讨伐野蛮异族的最佳佐证。
罗斯林记得,自己的叔叔,西奥王国的一名亲王,就是在与魔族的战争中被杀。据说,他的尸首也和那些战死的士兵一起,被饥饿的魔族切成碎块,熬煮成了浓浓的肉汤分而食之。
对于魔族这种野蛮的行径,大陆各国深恨已久。入土为安是对死者最大的尊重。尤其是战死者的尸体,更是必须运回故乡隆重安葬。因此,历此大战之后,为了抢夺遗留在战场的死者尸体,人、魔两族总会爆发无数次规模相对较小的遭遇战。令人类无可奈何的是,占据地利优势的魔族总能顺利抢到绝大多数的尸体。反观自己一方,战死的人越多,就必须花费更大的代价,才能勉强弄回那么数量很少的部分。久而久之,人类各国对于两族之间的纷争,也隐隐变成一种不成文的共识————除非战功卓著的大贵族外,任何死者尸体都会抛弃在战场上,留给魔族处理。
既然那些野蛮的生物喜欢吃人,那就让他们吃个够。
这实在一种极其无奈,却又没有办法的事情。
可以想象,从一名魔族使者口中说出“交还尸体”这几个字,会让身为西奥王国三皇子的罗斯林感到多么震惊。
那可是上万名战死者啊!如果能够把他们的尸体全部运回去……可以想象,自己在广大国民心目中的地位会提升到何等崇拜的高度。不,不仅仅只是民众,甚至就连军方那几个头脑顽固的老家伙,也会对自己表示无比的感激。哼!哼!哼!有了这些东西,和两位皇兄的王位争夺中,足以占据绝对上风。
罗斯林默默地站在那里。半天也没有说话。只有从其眼角不时掠过的一丝异样,才能多少显露出他内心深处,正在进行着激烈而飞快地盘算。
西奥为什么出兵攻打魔族?不就是为了土地和财富。
不错,那些头顶上没有生有神圣额纹的野蛮人,的确并不开化。不懂灌溉技术的他们,每年收获的粮食甚至根本就填不饱肚子。但是,这并不意味着魔族穷困潦倒。事实上,他们拥有的黄金,绝对比任何一名人类君主都要多得多。据说,魔皇的宫殿完全是用黄金打造而成。甚至就连臭气熏天的茅房里,也镶满了闪闪发光令人迷醉的各色宝石。可是这有什么用呢?黄金不能当饭吃,宝石不能用来填肚子。在所有人类国家拒绝与之通商的前提下,野蛮的魔族只能守着大笔财富活活饿死。
罗斯林是一个很聪明的人。他当然可以计算出:与动辄死亡数万人的战争相比,单纯的商业贸易获利价值,显然要高得多。何况,这名魔族使者开出的购买价格,足足超出大陆粮价两倍还多。一次交易便可获利数十万金币,这对自己和西奥,都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可是,教庭怎么办?
身穿黑袍的教士,就像无孔不入的苍蝇。这种事情一旦被他们知道,教庭就有了对西奥用兵的借口。上百万最精锐的神圣骑士,还有那些在上帝名义下被召集起来,都想在战争中分一杯羹的王国、帝国……足以把整个西奥撕得粉身碎骨。
想到这里,罗斯林狡诈的眼神里,不由得闪过一丝犹豫。
他并非不懂得“富贵险中求”的道理。不错,与魔族通商,的确会给西奥王国带来灭顶之灾。可是,同样的道理,与魔族之间进行的交易,也可以让王国获得急需的黄金。孰是孰非,全然都在自己一念之间。
不过,迟迟未能表态的罗斯林觉得:除了这两种选择外,自己的手里,还捏有另外一张价值更大的底牌。
“魔族虽然物产贫瘠。不过出于对皇子殿下的尊敬,我还是带来了一件小礼物。希望,您能喜欢。”
静坐在一旁的宋小叶,把对方所有的变化都看在眼里。满面微笑的他,从腰间取下一个手工粗劣的兽皮袋。用力拉开袋口的线绳后。顿时,盛放在松垮袋子里的物品,也赫然露出了它的本来面目。
那是一颗用石灰封住伤口,表面已经略微发黑肿胀的人头。摇曳的烛光映照在完全翻白的眼球上,显出一种类似僵死鱼类肚皮般厚重的浅灰。而那些为了放腐大量涂抹在尸头表面的粗硬盐粒,则在干涸血水和脓液的混杂浸润下,凝成一片片带有霉腥的斑驳盐花。
尽管已经开始腐烂变形,可罗斯林仍旧一眼便能看出:这颗头颅的主人,正是被自己委以重任,带领两千五百名精锐部队翻越幽暗山脉。准备从背后向达诺要塞发动袭击的心腹,王国一星战将拉齐钠。
坐在宽大的橡木椅上,神情淡然的宋小叶悠闲地跷起了二郎腿。他甚至自己动手从桌上取过一瓶色泽诱人的葡萄酒。用力拔开瓶塞后,在面前的银制高脚杯中小心地倒了少许。带着一种只有贵族才有的幽雅和恬淡,慢慢小口品酌起来。
他在等罗斯林开口。
确切地说,应该是在等待西奥王国的三皇子,准备以何种方式接受自己提出的秘密交易。
“谋定而后动”,是异星文明中,极其有名的一句古话。
如果说,西奥王国对达诺要塞发动的攻击,是宋小叶人生一次重要机遇的话。那么,在增援途中遭遇拉齐钠率领的偷袭部队并将之全部毒杀。则是在“运气”这具看不见的天平上,增添了一颗不大不小,却有着另类意义的砝码。
战争,总是要死人的。即便麾下数万大军全部败亡。身为皇子的罗斯林根本连眼皮都不会眨一下。可是,当“战败”这个绝对贬义的名词,和“黄金”、“英雄”之类的东西联系在一起,加之能够运回上万战死者尸体的时候。即便是一场输得再彻底的败仗,也能够为失败者添加上无数耀眼诱人的漂亮光环。
宋小叶看得出:对于自己提出的秘密交易,罗斯林已经动心。如果说对方的内心还有最后那么一点点不甚牢固的犹豫。则来源于两部分。
其一:教庭。
其二:便是那支在偷偷翻越幽暗山脉,后在山谷遭遇,被自己尽数毒杀的人类奇兵。
在宋小叶看来,眼前这位西奥王国的皇子殿下,有着一颗在权力和**熏陶下,急剧膨胀的可怕野心。
教庭的势力的确庞大。可是在真正有野心的人眼里,这种外来的威胁,也仅只是一种存在于表面上的东西。相比未来可能遭遇的危机,权谋者更看重现在的实际。因此,只要自己拿得出手的黄金数量够多,份量够重,完全可以抵消教庭在罗斯林内心深处所占据的地位。至于剩下的部分……摆放在餐桌上的人头,将比任何劝说都要来得更加有效。
...
第八百一一节 时机
readx;“两天后,我会率领大军撤退休整。弃营地里,有十万石伪装成干草的军粮。你们得到粮食后,把黄金以同样的手法藏在原地。事后,我会派人以清理战死者尸体的名义暗中取回。记住,你们只有个一晚上的行动时间。天一亮,我不会放过任何一名被抓住的魔族残军。毕竟,人类和魔族之间的仇恨,不死不休。”
“另外,还有最关键的一点。”
和宋小叶预计的一样,当拉齐钠的人头摆放在餐桌上之后。罗斯林的眼睛里,早已没有了那一丝若隐若现的犹豫。取而代之的,则是堪比用所有身家,押上最后一把赌徒般的疯狂与狡猾:“十枚金币一石粮的价钱实在太低了。必须在这个价码上再增加一倍。十万石粮食,两百万标准币值的黄金。”
“你就不担心我拿走了粮食,却不留下黄金吗?”斜靠在木椅的扶背上,宋小叶微眯着双眼,在烛光的映照下,欣赏着银杯里那一片旖旎润红的酒色。
“你不会,也不可能那样做。”
望着对面神情自若的他,罗斯林那过于激动而变得涨红的脸上,忽然显出几分因为自信而产生的冷静:“我很欣赏你。并不仅只因为你敢于孤身一人前来的胆色。而是因为你有着和我一样,甚至丝毫不亚于我的智慧和头脑。嘿嘿嘿嘿!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恐怕至死我也不会相信:只会吃人度日的野蛮魔族当中,竟然还有像你这样的人物。我们之间的秘密,是一种对于彼此都非常有利的双赢买卖。为了下一次还能够继续这样的交易,你不会,也不可能做出毁诺无信的事情。”
西奥皇子并没有食言。两天后的夜里,宋小叶率领着三千士兵在人类遗弃的营地里,找到了被放置在一处破旧仓房里的十万石粮食。第二天早上,当清晨的第一丝曙光穿破厚厚的云层,那一抹不甚明亮的红晕泼撒到大地上的时候。外出的魔族军队已经回到了要塞山口。只留下埋藏在营地废墟里的沉重黄金,以及要塞城下堆积如山的人类战死者尸体,在默默地等待着属于它们的主人。
……
站在用巨大原木搭建的仓库里,胡里昂那张宽厚圆实的脸上,显露出一种与其年龄无法相对称的震撼。甚至,就连他那总是带着不屑与轻蔑的嘴角,也因为太过惊骇的缘故,被迫扩张成为无法合拢在一起的扁圆形状。
“粮食……这,这些,都是粮食?”
望着眼前高高码摞在一起的麻布口袋,年逾古稀的老将军只觉得喉头一阵发干。他当然知道卡蒙几天来的所作所为。他也亲眼看到士兵们从人类营地里运回粮袋的全过程。只不过,当他站在一个个状如小山般的巨大粮剁前的时候,仍旧觉得自己已经倍受刺激的神经,仍然略微有些短暂的失神。
胡里昂活了大半辈子,做梦也没看到过如此之多的粮食。甚至就连军部每次给要塞输送补给的时候,辎重车上装运的面包甚至连仓库的地面也无法铺满。哪里会像现在这样,粮食多到令人恐怖的可怕程度?
只是,这些麻布袋子里装着的,当真是粮食吗?
也许是为了证实他内心惴惴不安的猜测吧!站在一旁,脸上同样有些失神的副官拉密克快步上前。抽出腰间的匕首,在其中一只袋子上,轻轻划开一道小口。顿时,散发着诱人香气的黑麦面粉,也如同刚刚萌芽的植物,从破开的裂缝中鼓鼓囊囊地涌溢出来。
“将军,面粉,是面粉啊!”
用颤抖双手捧着面粉的拉密克,激动得连说话声都有些变了腔调。神经一直保持高度紧绷的胡里昂,在听到他那充满喜悦且含糊不清的声音后,再也无法控制住自己的动作。只能在卡蒙的搀扶下,靠坐在旁边低矮的粮袋上,轻轻抚缓着被盔甲束缚的前胸,慢慢调匀着因为过度兴奋而太过急促的呼吸。
面粉和面包同样都是食物。可是其中所蕴含的意义却截然不同。一公斤面粉发酵烤制后,可以变成数倍重的面包。十万石面粉,也就意味着可以增值成为数量多达几十万石之重的可食之物。
从最初的兴奋与激动中清醒后,胡里昂和拉密克不约而同地选择了下意识的沉默。他们都没有说话。却把两双充满问号的眼睛,从不同的角度分别汇聚到宋小叶身上。
他们很想知道:在获得如此之多的粮食后,这个看上去和旁人没有什么两样,却总能带来太多意外的年轻人,又会想要做些什么呢?
“我们,已经没有钱了。”
宋小叶轻摇着头,从口里道出一句看似莫名其妙的话。继而慢慢走到粮剁中央的空处。伸出手指,在落满积灰的地面上,划出一块线条弯曲扭绕的异样图形。
老将军和副官走了过来。在看到地面简单的线条后,他们只觉得心里猛然一震。抬起头来的时候,只看到对方的眼中和自己一样,写满了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惊骇。
地面上的图形,是以达诺要塞为中心,包括周边十二个村镇,以及中央部分一座人口仅有数万小城在内的地图。
“十万石粮食,看起来很多。实际分散下来,却并没有多少。更不可能兼顾到整个帝国。与其让所有人都饿死,不如保证供应一部分。这个范围,只能以要塞实际控制地区为宜。毕竟,在下一个收获季节到来之前,我们已经没有足够的黄金再进行第二次交易。”
宋小叶说话的声音不大。但是其中的意思却非常清楚。与人类相比,魔族拥有的黄金几乎是个无比庞大的天文数字。遗憾的是,人类拒绝与魔族通商。生产力低下的魔族只能空守着金山而活活饿死。多年的积累,使得达诺要塞储备的黄金足以支付数百万的购粮所需。不过,也正是这一次交易,已经使得要塞金库彻底告罄。
魔族帝国实行半军事化管理。一座小城,十二个村镇。是达诺要塞平日里最主要的士兵、粮秣补充地。也是胡里昂这名一星战将统辖管理的实际区域。
“我要在这里屯田。”望着面带惊讶的老将军和副官。宋小叶用无比坚决和认真的口气道:“到了秋天,我会让整个达诺地区,变成全帝国最富饶,最丰美的产粮地。
对于宋小叶的要求,胡里昂没有认同,却也没有表示出任何异议。他只是用复杂和锐利的目光,久久地望着这个年轻人清澈深邃的双眸。他看得是那样仔细,仿佛想要透过这扇表面的窗户,一直看穿对方的内心。良久,这才悠悠地叹了一口气:“去做你想要做的事情吧!不过,有一点必须记住:无论任何时候,你都是这座要塞的副将。”
老将军很清楚:宋小叶所做的这些事情,没有违反任何一条帝国法律。虽说放弃此战中数万具人类死尸,和西奥王国私下里的交易有些不合情理。但是两下互补,倒也让旁人没什么话说。屯田种粮,本来就是一名地区指挥官应尽的责任。至于自己嘛……只要守好要塞,得到充足的士兵和补给也就够了。老子本来就只会打仗。这年轻人想折腾的话,由他去吧!
双月城,是一个人口仅为五万左右的小城市。城中的房屋大多散布在一片较为平淡的高地上。城市的南面,是一片开阔的盆地。从空中俯瞰,整座城市的外观,就好像是一只拱爬在空旷盆地上方,细长而狭小的异状幼虫。
南面的盆地,是全城居民最大的生活依靠。那是一片土质还算不错的可耕之地。但是,身为双月城民政执行官的鲁索,却年年都要为此发愁————这里距离最近的水源,实在太远了。
盆地南端,有一条水量丰沛的河流。从那里引水,本是相当便捷。然而,就在河流与盆地的中央,却隔着一条无法逾越的丘陵。
这里,就是宋小叶的发源之地。
他再次感觉到自己应该是一个女人。
这种想法真的很变态。
可是,却是宋小叶潜意识当中最为真实的部分。
……
董国平同样做了一个非常奇怪的梦。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如此真实,却又朦朦胧胧。
自己,似乎是来到了神界,看到了传说中许许多多稀奇古怪的神灵。
“怎么样,他说了没有?”巍峨的云宵神殿里,传来雷神阿斯卡威严暴怒的吼声。
“……属下无能……还是没能撬开他的嘴巴,请,请您放心。再给我一点点时间,我,我,我一定会叫他说的。”大殿的台阶下,浑身颤抖的刑狱之神黑斯头也不敢抬,只敢呆呆地望着自己面前光洁的白石玉地板,战战兢兢地说。
“一个月了,整整一个月了。一个月以前你也是这么对我说的,不是吗?你当我是傻瓜吗?”从宫殿里传出那震耳欲聋的声音是那么的可怕,就连宫门口用手臂粗细铁链栓住的雷神座骑奔雷兽也被主人这充满愤怒的吼声吓得站了起来。
“不,不,我绝对没有那个意思,”趴在地上的黑斯已经被吓得汗流浃背,说话都结巴起来:“请,请您再给我一点点时间,小的,小的一定……”
“够了!我没有那么多的耐心再等下去,你给我去死吧!”一声充满失望和暴怒的喊声随着阵阵霹雳扑面而来,正击中趴在地上瑟瑟发抖黑斯的胸口。霹雳的冲击力极其巨大,一下子就把他击到了奔雷兽的面前。恐怖的恶兽仿佛知道主人的心意一般,乖巧地`张开它流着恶心涎水的大嘴一口叼住混身冒着黑烟的牢狱之神。
“来人,把这个无能的废物给我拖出去。”被愤怒折磨得失去了耐心的雷神朝外面重重地挥了挥手,大声下达了命令:“考森,现在由你接替黑斯的职位。”
“不要啊,求求您,尊敬的主神,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我一定会让他开口说话的。不要啊……救命……”被一众神兵从奔雷兽口中抢下拖走的黑斯一路发出凄惨的哀求,但是没有任何人敢搭理,也没有人敢为他求情。就连平时和黑斯最要好的刑罚之神也仅仅只是闭上了自己恐惧的双眼。要知道,愤怒的雷神那是极其可怕的啊!
“遵命,我的主人。”刚刚被指定的新刑狱之神考森扭动着他健美的身躯献媚地朝神殿里夸张地弯腰鞠了个躬。
“去吧!别站在这儿,去做你该做的事情。你知道我需要的什么!我只给你一个月的时间,我要那东西,我需要它。一个月的时间,如果你还是从他嘴里掏不出任何东西的来,那么,黑斯的结局就是你将面对的下场。”威严的声音又一次从宫殿里发出。
“是!我的主人。”想到刚才黑斯的惨状,考森的额头有些微微渗出的汗珠。牢狱之神这个位子是他早就想要得到的了,为了这个位子,他不惜把自己最好的宝石和最棒的女奴都拿来进贡给了雷神和他的宠姬。只是没有想到雷神居然那么想要那件东西。看来,自己一定得要从那该死的老东西嘴里问出话来。要不然的话,黑斯就是最好的例子。
与人界一样。光芒四射,浮云阵阵的天宫里也有着阴森黑暗的地牢。这里守卫森严,因为能够被神所关押的可都是些极其厉害的角色。
“老东西,你说不说?”新上任的牢狱之神考森揪着绑在柱子上血迹斑斑的老人阴阳怪气地小声说道:“我求你说吧!说出来,你不用受皮肉之苦,我也好早点交差,嘿嘿嘿!不是吗?你就说吧!”
巨大的刑柱是用神界特有的黑石堆砌起来的,非常坚硬也非常牢固。就算是最有众神公认力气最大的力神也仅仅只能掰短手腕粗细的黑石,而面前这根黑石柱却足足有两米多粗的直径。这上面绑着的究竟是什么人。
“说吧!快说吧!”考森贴近老人,用他白腻的手指轻轻抬起他那因为牙齿脱落而显得有些干瘪的下巴,用一种近乎哀求和戏谑的口气道:“说吧!我求求你说吧!你说出来,我就不打你,也好早点交差。嘿嘿!怎么样?”
不知道老人是没有听见,还是对这位新上任牢狱之"的话根本就没有兴趣。他那被各种刑具折磨的满是创口的嘴唇只是微微张了一下,就马上关闭了,根本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看到老人对自己说的话丝毫没有反应。考森心中不由得的怒火大起:“妈的,给你脸不要脸,你是皮痒了还是肉生贱了?看来不打你是不会说话的。老东西,这是你自找的,我可没逼你。”说罢挥起巨大的手臂运力朝老人干瘦的脸颊击去,伴随着一声清脆的骨胳和肌肉的碰撞声,一股新鲜的粘稠的血液从老人那早已残破不堪的嘴角慢慢流淌出来。
老人原本歪斜的身体在力量巨大的重击下显得更歪了,要不是捆在身上铁链阻碍的话,早就被打得趴在了地上。
“真该死。”考森嘴里嘟囔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漂亮的手帕,仔细地擦了擦手上的血污:“好脏,脏死了。真不明白黑斯那家伙为什么要把监狱弄得那么肮脏!多种点花和草不好吗?”
细长白净的手上沾到的血污并不多,但有洁僻的新任牢狱之神还是爱惜地把已经很干净的它们信心地擦了一遍又一遍。
等到考森好不容易清洁完自己的手指,老人也慢慢扶着粗大的黑石柱把自己疲惫不堪的身体靠了上去,灰白的眼睛里看不出任何光彩,多日的折磨的酷刑已经消耗了他太多的体力。刚才这沉重的一击更使生命的迹象从他体内一点一点的流走。
看着面前的犯人显然快要死了。考森摇了摇头,朝旁边的治疗神官挥了挥手。自己还没有从他嘴里获得任何自己想要的东西,就这么白白死掉的话,恐怕在自己的上司面前根本没有任何分辨的机会便就落得与前任刑官同样的下场。
身穿白色锈金纹饰袍的治疗神官会意地走上前,熟练而快速地用手势在奄奄一息的犯人胸前做了一个复杂的魔法记号。口中咏唱着敬祷生命女神的咒语,一片绿色祥和的光芒随着神官的咏唱声出现在记号周围,进而慢慢扩展到犯人的全身,直至把他的身体完全包裹起来。
这种绿光显然带有很好的治疗恢复效果。在它的盈绕下,老人残破身体表面上大大小小的创口迅速愈合,一些被刑具烧焦、坏死的地方,肌肉组织也开始了生长。奄奄一息的老人精神也明显有所好转,生命的气息充斥了他的全身。
看着恢复过来的老人眼睛里坚定的目光,考森觉得越来越失望。真是活见鬼,这死老头倔得跟驴一样。都打成这样了还是不肯说出任何东西,自己又不能杀了他。妈的,早知道这快骨头这么难啃的话,自己是根本不会来搅这趟浑水的。
第八百一二节 雷神
readx;看着恢复过来的老人眼睛里坚定!目光,考森觉得越来越失望。真是活见鬼,这死老头倔得跟驴一样。都打成这样了还是不肯说出任何东西,自己又不能杀了他。妈的,早知道这快骨头这么难啃的话,自己是根本不会来搅这趟浑水的。
但是再怎么后悔也没有用了,黑斯已经被雷神杀了。他的下场就是对自己最好的警告。除了翘开犯人的嘴巴,自己没有任何后路可走。
想到这里考森不由得打了一个寒噤,不,我可不能像黑斯一样被这老头给拖死。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就是头死猪我也得叫它开口说话。
想到这里,他厌恶地朝旁边的拷问手挥了挥手帕:“给我打,打到他说话为止。”
皮鞭、火炭、肉钉所有能用的手段都用上。一时间,老人那刚刚治疗好的的身体又被各种刑具翻滚得皮开肉绽,毫无宁处。唯一没有变化的就是老人那紧闭的嘴唇,依然没有开启。
一个月过去了。
“你说什么?那个老东西还是没有开口?”威严的雷神一副庸懒的样子,长满紫色头发的脑袋舒服地枕在水神柔软嫩滑的大腿上。手里把玩着一只晶莹剔透的高脚水晶杯,眼睛斜睨着趴在下面不住地发抖的考森。
早已经被汗水浸透了全身的考森动也不敢动地趴在那里。要早知道那个死老头那么难缠,自己根本就就不应该来坐这个位子,谁会想到他的嘴居然会这么硬。一个月来,所有能想到的逼供方法自己都用上了,就连一些残忍之极,早已经失传了的刑具也被自己翻出来用了他的身上。那些恐怖的拷问手段就算是放到任何一个神的眼里肯定是看看就吓得什么都说了的,真搞不懂这该死的老杂种究竟是吃了什么了,居然连哼都不哼一下。这样怎么从他嘴里能弄得到无比尊贵的雷神大人想要的东西呢?
想到这里考森就觉得无比的绝望,黑斯的下场仿佛又浮现在自己眼前。
看着地上的考森,正在被雷神肆意玩弄的水神阿狄那不禁怜意大生。这个可怜的家伙虽说是没有什么能力,职位也仅仅只是一个小小的神将。但是他比任何神都要英俊,就算是爱神拉瑟也比不上。自己天天陪着雷神这该死的老色鬼无聊死了。三年了,从那次进殿来朝奉被他看上以后自己就再也没有回过水神殿,要不是有卡森这个滑头滑脑的家伙经常过来陪我说说话解解闷,再偶尔调**的话自己早就憋得发疯了。何况这个英俊的家伙还经常送我一些漂亮的宝石和首饰,说起来那老家伙也真的讨厌,不就是那么一件东西吗?直接说出来不就完了,害得可爱的考森受那么大的罪。想到这里阿狄那眼珠一转,抱起雷神粗壮的手臂撒起娇来:“伟大的神王啊,那老头是铁了心的不想说,就算是再严厉的刑罚对他来说都是没有用的。您已经处置过之前的牢狱之神了,何必还要对现在的考森发火呢?”
雷神那恐怖的大脑袋转了转,一只粗大的手掌不安份的又摸起了阿狄那混圆丰满的**,用雷一般巨大的声音说道:“你以为我想啊?要不是因为那件东西太过重要,我才懒得理那老头呢!早就把他扔出去喂狗了,那件东西我必须得到。”
被摸得****高涨的水神气喘连连,迷离的媚眼直朝雷神打转:“我倒是有个主意,不知道尊贵的神王您感兴趣吗?”
“哦?说来听听。你的每一个主意我都感兴趣。”
两天以后,云宵大殿之上。
一个衣衫褴褛的老人拖着一副沉重的镣铐,艰难地在光洁的地板上慢慢挪动着自己的脚步。他的身体满是疤痕,新伤和旧疤交替在一起,在新生皮肉的拥挤下,堆成一道道弯曲的小沟。头发早已经被拷问手拔去,只留下满头细如针眼的血点。眼睛也有一只被打得凸了出来,吊在眼框外面一坠一坠的。镣铐和脚踝接口处被磨得鲜血淋漓。突出的踝部被铁环蹭得可以看见里面白森森的骨头,要不是老人努力坚持站着的话,恐怕早就倒下ˊ了。
“莫顿!天啊!是你吗?”一个柔和但又充满悲切的女声在空旷的大殿里响了起来。
听见有人呼唤自己的名字,老人费力地转动着自己残破不堪的脑袋四处寻找着声音的来源。多日的拷打已经严重破坏了他的听力,虽然每一次受刑以后都会有治疗神官对他施以高级的恢复术,但那仅仅是为了保证生命的延续而已。每一次治疗都意味着越来越残酷严厉的拷打,再好的治疗也比不上对**日益累加的折磨。现在的他已经和行尸走肉没有什么区别了。
凭着这个声音的多次呼唤,老人终于依靠自己几乎快被打聋的耳朵锁定了声音发出的位置。这个声音是如此的熟悉,如此亲切,是谁?是谁的声音能让我这早已麻木的大脑再次有了思考的能力?是谁?是谁?到底是谁?
忽然,老人脑海中灵光一闪,他不顾一切地朝那个方向大喊了起来:“斯维娜?是你吗?是我亲爱的斯维娜在说话吗?”
“是,是我。”充满悲戚和抽泣的女声再次从那里传了出来:“莫顿,亲爱的,是我。你难道看不见我了吗?我就在你的面前啊!”
听到这里,老人抖抖索索地举起自己的双手努力拨拉着自己被血污掩盖住的左眼。凸出的右眼早已失去了它往日的功能,只能依靠另外一只看似完好,却也早就不再使用的眼睛了。
两片包拢眼球的皮肤紧紧地连在一起无法分开,从头顶创口流下的血水早已把它们和睫毛、头发以及碎小的肉块完全粘合在了一起,只有眼角处隐约露出的一点点缝隙可以看到光线从里面晶状体上反射的光芒。
“斯维娜,等等我,我要好好看看你。”干涸的血液把眼皮粘合得实在是太紧密了,老人拨弄了半天也无法把这两片掩盖自己视线的东西分开。情急之下他用力拉住上下眼皮的粘连部位猛的一拽,只听见“哧拉”一声,眼角部位的皮肤连同眼皮一起被拉开了。
个创口太大了,被拽断的血管里涌出大量的鲜红的血,混杂着依附在伤口边沿的毛发和碎皮狂泄而出。
在血水的冲刷下,老人终于透过眼前朦胧的红雾看见了声音的发出者。
“斯维娜!”顾不得身上沉重镣铐的滞拌,也顾不得撕裂伤口传来的疼痛。老人仿佛疯了一般对着面前的妻子扑了过去。
“扑通。”一股巨大的力量带着沉重的风声从侧面袭来,击倒了正在往前奔跑的老人。
“啊!”随着一声撕心裂肺的巨声惨叫,老人的左边肩膀出现了一巨大深可见骨的裂口。造成它的原因是一把锋利无比且极其沉重的带链圆刃巨斧——这是雷神平时最爱用的一种投掷兵器。
“在我的地盘上什么也不说就想要有所动作。莫顿,我看你这几天在牢房里实在是清闲的时间实在太久,久得让你把我这云宵大殿里的规矩都忘光了。”
身材魁梧的雷神显然对自己投掷的精准程度显得很满意,端坐在几乎完全由漂亮宝石所构成神位上的他斜睨着眼珠从眼角瞟了瞟几乎被斧头砍成两半的老人。用他那一贯冷酷的语调傲慢地说道:“你老婆现在就在你的面前。不准确地说,应该是在我的手上。只要你老老实实交出我要的那件东西,我不但会让你们团聚,而且还会放了你。这也是我从你第一天到云宵城的时候曾经允诺过的事情。一个神能够许下的诺言,那可是世界上最坚定最稳固的保证。怎么样?你考虑一下吧!否则,哼!哼!哼!”
老人根本顾不上回答雷神的问题,来自后方这突如其来的攻击虽不致命,但是对**上造成的损伤却是触目惊心。直径近两米的锋利巨斧有近三分之一的体积已经完全插进他被劈开的左肩,致使从肩胛至腰部的一半身体被全部从中间剖开,白森森的骨头与大量从中涌出的鲜血形成显著的对比,其间的肌肉断面上也翻起一个个浓亮的肉球。再也无法支撑自己孱弱身体的老人在撕哑的吼叫声中轰然倒下,而距离他仅仅只有一步之遥的妻子在众多神兵凶神恶煞般地阻拦与恐吓下,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深爱的丈夫遭受着巨大的痛苦却无法伸手帮他一把,只能隔着人群泪流满面悲哀地用近乎凄疠的声音,一遍又一遍努力呼唤着他的名字。
宝座上的雷神显然是对陷入昏迷中的老人未能开口回答自己的问题而显得颇有不满。左手杵在腿上的他面色阴沉地皱了皱眉头,不耐烦地用粗壮的右臂用力一挥,只听见“嗖!”的一声,巨大的斧子顺着套在手臂上的铁链沿着来时的轨迹飞回到主人那毛茸茸的巨掌中。带起的滴滴鲜血淌了一地,映渗在光洁的白石玉地板上,显得格外透明和鲜亮。
“斯卡威娅!生命女神!你在哪儿?”烦躁不已的雷神恼怒地扭过头朝着距离自己宝座所在整整低了近十米的大殿左方大声吼道:“给我滚出来,把这个该死的老东西立即治好。我要他现在就给我开口说话。”
“来……来了……我在这儿!”随着一阵结结巴巴,语调丝毫不连贯的粗哑嗓音从众神所在左边的一个角落上响起。一名身上几乎没穿任何衣服的女神跌跌撞撞地跑了出来。
说是女神,其实很难看出她是女的。因为她实在是太胖了,简直胖得过份。任何一个人第一眼看见她的时候,恐怕根本不会与“生命女神”这四个透出无比高雅和温馨的字样结合起来。肥胖的身体、短小粗壮的四肢、还有那完全被一绺绺卷曲长发遮盖住的脑袋结合在一起,远远看去根本就是一个混圆的皮球上多了五个突出的小点儿。噢!不对,应该是七个才对。胸前那两团完全由脂肪与厚皮构成的巨球也应该计算在内。“女”神嘛!要是连最基本的东西都没有了,那还怎么称得上是女的呢?不过,也正是有了这两团东西的存在,才能让人界中众多敬祷她的神官与圣女们多少能够知道,自己所伺奉的生命之神是一名女性的神。
既然是神,那就应?有神最起码的威严与尊容。不过,这位脑袋上顶着耀眼光圈的肥胖女人显然并不这么认为。这一点从她的穿着打扮上就看得出来。天界最轻最薄最柔软的云丝制成的透明胸衣和短裙是她的最爱,这两样东西穿在她的身上显然根本不合尺寸。两块巴掌大的三角形云丝布料被几根细得不成样子,让人担心随时都有可能会断掉的丝带拉住角边,勉勉强强从上、下两个方位绕到她肥腻身体的背后,打起两个与肥硕躯干根本不合比例的精巧小结。这就是女神最最钟爱的性感胸衣。短裙呢?更简单。一块仅有十几公分宽的透明丝布被一根同样质料的细绳所牵引,从几乎与胸部完全等粗的“腰”部(如果那还能称作是腰的话)两边分开,一之拉到其左侧扣子处别上。当然,裙子的上面也少不了几串由闪亮宝石构成的小巧挂件。这样服装不可谓不性感,相信任何一个身材苗条的女人穿上都会让所有正常的男人喷血不止。但是这样一套让人看了就想犯罪的衣服穿在生命女神身上的感觉却完全不一样了。
白晰、娇嫩、柔滑这一类用来形容女人肌肤的词语显然完全与斯卡威娅这样特别的女人无法联系在一起。油腻的表皮、滚动的脂肪、粗大的毛孔以及黑硬的体毛是她最显著的特征。用天界公认对女人最没有品味,号称连“过路的母猪都不会放过”的色魔神卡傲森的话来说:斯卡威娅简直就是“一团会自由移动的肉”。至于那几片薄薄的布料,完全就是“裹在肉上的包装材料”。这样的一个女人,相信就算是再饥渴、****再强的男人见了恐怕也会被吓得立即缩回他那正处于立正敬礼状态的小弟弟。
掌管生命的女神出手的确不同凡响,不需要念祷任何咒语,仅仅是伸出一只胖得连指甲上都长满了肉的油腻肥手,在趴在地上已经奄奄一息的老人身上从头到脚地悬空抚摸了一遍,破损的身体立即就像被磁铁相互吸引一般连合起来。与治疗神官咒语的效果一样,老人周身此时也完全被一片祥的绿光所包围。骨头的断处在光芒的作用下开始分泌出一种粘稠的胶液,这种胶液仿佛具有生命一般会自主地在伤口处围绕。同时被巨斧砍落的手臂也在吸引着它往那里拼命游走,直到将分离开的两片躯体完全粘住为止。渐渐地,俯卧在地面老人口中的喘息声不再沉重,苍白的脸部皮肤也多少出现了一丝血色,受伤的眼睛也逐渐重新焕发出些许光彩。看得出,治疗术相当有效。
“莫顿!我的耐心是有限度的。我的宽容也仅仅只是在我愿意的情况下才会有效。但是你的态度令我感到非常的恼火。现在,我将用我所有的耐心最后问你一次——灭神剑,究竟在哪儿?回答我!”高高的宝座上又再次传来雷神那令人恐怖的怒喝声,回荡在神殿整齐交错的廊柱间。每一个听见这可怕声音的神都惊慌不已地用双手用力捂住自己的耳朵。拼尽全部的神力来抵抗这带有万钧雷霆的巨大声响。当然,也有个别修为较高的神不为所动,对这样的声音仅仅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头而已。其中,就有老人的存在。
“阿斯卡,十二万年了,你还是改不了你那爆燥的性格。”出人意料之外地,老人张开了紧闭的双唇,用颤抖却又不失坚定的语气慢慢说道:“自从十二万年以前你第一次在神龙之城见到我的时候,我就已经告诉过你:灭神剑并不存在,它只不过是一个传说而已,一个从创世神时代就开始流传的古老传说。至于这个传说究竟是真是假,谁也不知道。我不知道究竟是谁把我们神龙一族定为灭神剑的守护者,也不知道他这样做的用意何在。我只知道一件事,那就是——在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灭神剑这种东西存在。”
“你!胡!说!”一声无比巨大的霹雳伴随着雷神暴怒至极的咆哮声从宝座上滚滚而至,猛地砸在了老人刚刚恢复没多久的身体上,形成一张完全由雷电构成的巨网,将他完全包裹在其中,并激起一阵闪烁跳跃的雷光和火花。老人刚刚被修复的身体显然无法承受这样沉重打击,只能再一次重重摔倒在地上。
第八百一三节 天界
readx;“莫顿,你已经老了。”看到自己霹雳完全发挥了预期的效果,愤怒中的雷神忽然间产生了几分莫名的喜悦。斜靠在柔软的椅垫上随意把玩手中巨斧的他一扫刚才满面的怒容,转而用一种明显带有戏谑口气的语调慢慢说道:“灭神剑对你来说已经根本没有任何用处,你用不着这样编造谎言来欺骗我。你大概忘记我是谁了吧?我是神!是天神!是威力最强大的天神!任何想要与我做对的人都只有死路一条,谁都不例外。你也看见了,斯维娜现在是在我的手上,我想把她怎么样就这么样,你自己考虑好吧!”
“咳……咳……你,你想干什么?”
被雷霆强大冲击力打成重伤,再次趴在了地上的老人听到这种明显带有威胁口气的话语,不由得一楞,艰难地用冒着黑烟的双手颤抖着支撑住自己的身体,慢慢坐了起来。一双充满了仇恨与厌恶的双眼死死地盯着高高在上的雷神:“阿斯卡,你不要忘记了。虽然我和斯维娜现在落到了你的手里,你也可以随意处置我们。但是在怎么说,我和斯维娜都是龙神,是掌管魔界的天神。你可以打我、骂我、囚禁我,但是你不能杀我。这是创世神大人几百万年以前就定下来的铁律。就算你是众神之王也绝对不可以违反。”
“杀你?哼!哼!哼!我怎么舍得?”
不知道是不是与考森在一起呆久了的缘故,粗线条的雷神忽然变得有些阴沉起来,说话的口气也有些阴阳怪气:“虽然创世神已经不在了,但是作为他的继承人,对他所定下的每一条法律我当然还是要遵守。你不用担心,我绝对不会杀你,自然也就不会杀斯维娜。就如你所说的,你是龙神。是不应该被杀的神。哼!哼!好了,今天我是请你来吃饭的。考森,去,给莫顿大龙神安排一张桌子。今天他是我的客人,我会好好招待他。”
天界最名贵金香木做的桌椅,一瓶五百年陈酿的榴木神果酒,外加一盘脆嫩的炸羊羔排做为餐前的开胃点心。这就是所有陈放在老人面前的东西。
食物的香气很浓郁,云宵城的厨师做出的菜肴口味那可以是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多日以来一直处于半饥半饱状态的老人虽然在食物香气的引诱下不住地耸动着喉间的骨节,但那双失神的眼睛却从来没有离开过自己泪流满面的妻子——那是他在这陌生地域唯一愿意看见,也是唯一能够让他感到快慰的人。
“老莫顿,我想你应该也饿了吧?怎么样?是不是到了该上主菜的时候了?”
在雷神的授意下,考森满脸邪恶地裂嘴露出一口保养极好白森森的牙齿,冲着目不斜视的老人笑了笑,迈起一阵轻快的步伐走到扭住龙神斯维娜双手的几名神兵身旁,冲他们挥了挥手:“把她给我带下去。”
看到自己的妻子被带走,老人按捺不住想要站起身追赶。四周凶神恶煞般的神兵岂能让他如愿,几个人一拥而上,将丝毫没有反抗能力的他再度按回到座位上。
“不要急,我知道你饿了,马上就要上菜,会有你吃的。”考森的眼睛一刻也没有离开过老人,他很清楚自己能否继续在牢狱之神这个位子上继续坐下去就得完全靠今天的表现。所以对于老人的所有动作他都会马上予以制止。希望以此来讨好自己的上司——可怕的雷神。而漂亮的水神不知什么时候悄然出现在宝座旁边,正在无聊中的阿斯卡看见她马上大喜过望,不由分说一把揽到自己怀中肆意玩弄起来。这弥漫着欲荡的场景让所有大殿里的男性天神们一个个看得嫉火中烧,狂咽口水。
不多时,几名强壮的神兵端着两只用巨大盖子遮住的银盘缓步走上殿来。从银盘缝隙里飘出的异香与神兵脸上那种凝重的神色引起了所有天神们的注意——盘子里装的究竟是什么样的美味佳肴呢?
“叮!叮!”随着清脆的声音,雷神与老人面前两只银盘的盖子被同时打开。在一阵充满诱人香气的缭绕蒸气散过后,一块浇满酱汁、闪耀着浓亮油光的厚大肉排出现众人眼前。
“老莫顿,虽然你没有说出我所想要的东西,也让我非常的不高兴。但是,作为主人,我还是得好好招待一下你。”威严的雷神带着满脸邪恶的微笑,微微眯起双眼直视着老人:“这可是天界手艺最好的厨神汉森最拿手的好菜,别浪费,快点趁热吃了,哈哈哈哈哈!”
说罢,他顺手从面前的小桌上抄起一副用亮银制成的华丽刀叉,急不可待地用最快的速度从盘子里的肉排上狠狠切下了一大块,仰脖扔进了在浓密胡须掩映下的巨口中一阵乱嚼。丝毫不顾忌那些在牙齿与舌头切割与搅拌下棕色肉汁与腥臭唾液的混合体,活泼地从高速上下运动的两片嘴唇中溜出,飞溅旁边几乎只是用一层薄纱遮盖住自己**的水神身上。弄得她只能在其脑后愠怒地看着这个丝毫没有任何教养可言的主神在那里大快朵颐,同时带着极其厌恶的表情地用自己纤长的指甲小心地将这些令人恶心的小东西轻轻挑起,在另外一根同样漂亮指头的帮助下,借助弹力把它们一一送回到装盛肉排的盘子里去。
长时间处于半饥半饱状态的人乍一看见一份如此诱人的美食出现在眼前的第一反映,肯定是猛扑过去抓起来肆无忌惮地大嚼一顿。可是老人的反应刚好相反。虽然突兀其来的重伤已经被完全治疗,可以对于敏感的神经中枢来说,快速的愈合与分裂一样,都必须要对现有的**组织造成极大的伤害,其过程中所产生痛楚也不言而喻。这样美味的一顿大餐如果是在刚刚步入神殿的时候出现,那么已经连续三天没有吃到任何东西的他肯定会不假思索地夺过盘子风卷残云般地将里面所有的东西塞进早已空瘪不堪的胃囊。但是经过刚刚那场耗费了自己大量精神的生死搏斗之后,老人麻木的大脑已经逐渐恢复了正常的思维能力。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天上也是一样,不共戴天的仇人绝对不会好心到会想起莫名其妙请自己吃东西。望着神座上正吃得摇头晃脑、乐不可支的雷神阿斯卡早已失去了神力,再也没有丝毫往日雄风的大龙神莫顿不禁心生疑惑——用这样一顿丰盛的美餐来引诱自己,他那肮脏的内心里究竟隐藏着什么样的邪恶目的?
“你怎么不吃呢?是不是……嗝……嫌我这里的东西不合你的胃口?”
雷神一边用精致的餐具叉起一块比他拳头还大的肉排,往已经填满了腥红色肉块儿与酱汁的嘴里拼命塞去,一边用努力在上下牙齿与正待嚼动的肉块儿之间努力搅拌的舌头来回撺掇,以便让这可怜的小东西能够刷过每一点被尖利的牙齿切割下来的残渣,并顺利品尝到其中所蕴含的美味,同时还得努力抽出一点点能够发音的空间含含糊糊地问:“吃啊——嗝——老莫顿,该死——嗝——真******,你倒是吃啊——嗝——味道不错——嗝!——”
雷神的一吃东西就要放屁,声音奇响,味道毒臭。这是天神们谁都清楚的事情。特别是尤以肉排这种难以消化却又偏偏是他最喜爱的食物为甚。而且里面还放了很多为了增加美味而故意添加的神界特有调味料。这样做的结果固然会使做出来的食物味道更好,但同时也会产生一点点副作用——会让吃下料理的人放出来的屁加倍的臭。尽管所有的神,哪怕就连专门负责给阿斯卡倒马桶的清洁神都认为,当众放屁实在是一种相当令人不齿的行为,但却从来都没有一个人说过他的不是。道理很简单,因为他的拳头大,因为他的脾气坏。没人说得过他,就算有人说得过他也肯定敌不过他那比头还大的拳头。
就这样,上面嘴里丝毫不雅地大口吞咽着油腻的肉排,同时两片厚比香肠的巨唇还要用力地交合着并发出惬意地声响。中间饱受未经牙齿切碎就已经下咽物体压迫的纤细食道在不堪重负的情况下,只能痛苦地以自己的方式——停止工作,并阻止食物的下滑来表示自己无声地抗议。当然,这样做的结果相当有效。吞咽受到阻碍的口腔顿时停止了咀嚼,同时张开巨口,以吸进空气使食物强行降落的方法来达到逼迫罢工的食道再次继续工作。可怜的管子只能以发出响亮的“嗝”声来表示自己对上司的抵制与不满后,就又继续艰难地继续着自己凄惨的工作历程。当然,所有工作都得有头有尾。美味的肉排在经过了上面、中间两处惊险而又刺激的旅程后,终于安安静静顺顺当当地来到了目的地——胃。经过简单的消化后,被雷神的身体的身体所吸收。其间当然也少不了会产那么一点点的气体,从身体的最下段,也就是食物循环的最终点,伴随着响亮的“扑哧”一声,彻底完成了自己游历身体的重要旅程。
肆无忌惮的咀嚼声、酸臭腐化的打嗝声、还有那几乎要令人窒息的放屁声,间隔不断,声声爆响。仿如一串大小不一的鞭炮在一根线上被相继点燃。在云宵大殿上那良好的扩音效果作用下,显得格外清脆入耳。
“呼!”
饱餐过后的雷神长长地舒了口气,惬意地将两只毛茸茸的手以极度夸张的姿势伸了个懒腰。当然,吃饱喝足的他并没有忘记站在身边的漂亮女神。左边那只正做完简单运动要往回缩的大手,在回归自己原来位置的途中,忽然没有任何迹象地拐了个弯儿,很自然地落在了水神阿狄那溜圆光滑的小屁股上,重重拧了一把后,这才随着主人的意思,心满意足地完成了这趟舒服的旅程。
“看来你是铁了心不想说了。”
雷神漫不经心地拉开自己的大裤档相当不雅地将手当众塞了进去,在众目睽睽下挠起了痒痒。一边舒服地呻吟,一边用微闭的眼角瞟了瞟地上的囚犯,以他那特有的、粗鲁间带有沙哑的嗓音慢慢说到:“老莫顿,东西你不吃没关系,我也不会勉强你非得吃。不过,我丑话得说在前头,老子不管你怎么想,总之今天你必须得给我把话说清楚了——灭神剑到底在哪儿?
老人依旧是和刚才一样,面无表情地回答到。“我已经说得够清楚了。从你和我认识那天楸,我就已经说过,灭神剑并不存在,它只不过是一个传说而已,它仅仅……”
“仅仅是一个传说,我知道,你******自从来到我这云宵城后就一直喋喋不休在不停地说着同样一件件事。够了!我听够了!别在跟我提什么狗屁传说,我不想听,我只知道,那把剑是你们龙神一族千万年以来必须守护的东西,这也是创世神死前留下的叮嘱。我需要,我需要它,你必须把它给我。明白我?把它给我!”
同样的答案使得刚刚有所平静的雷神一下子变得狂怒之至,陷入半混乱状态的他根本不顾尊严之类的礼仪站在宝座上暴跳起来,口中唾沫四溅地仿佛一个泼妇般破口大骂。面对如此情景,老人只能抱以轻蔑地一笑后,便闭上自己的双眼安静地端坐在那里,再也不看面前美味的食物与愤怒的雷神。就好像他们根本就是透明的空气,不存在任何实体一般。
水神阿狄那见状连忙趴在身材魁梧的情郎肩膀上用甜言蜜语将粗神经的雷神像孩子一般哄住。然后扭动着自己柔软的腰肢款款走到老人背后,带着满脸艳美的笑容,伸出一双柔嫩光洁的玉手,沿着他遍布伤疤、筋肉突起的脖子轻轻按摩起来。直到龙神莫顿颇有些疑惑地挣开眼睛回望时,这才微微张开那红润的可爱小嘴对准老人的耳朵,以不亚于天界鸣叫声最优美动人的金丽鸟般的声音缓缓说道:“尊敬的大龙神,我知道您不怕死,也知道你想要为家族守护保留永远秘密的想法。但是,不知您想过没有,您的妻子、朋友、还有孩子,您为他们考虑过吗?呵呵!”
“我的妻子?你是说斯维娜?你们,你们把她怎么样了?”听闻此言,老人淡然的眼中瞳孔顿时剧烈收缩了起来,说话的语气也变得相当急促。只见他转身一把紧紧扭住水神身上用柔滑云丝织成的衣料,厉声问道:“说,你们把我的斯维娜怎么样了?”
“呵呵!别着急嘛!知道你老婆的下落,好好问就是,你这样把人家弄疼的。”漂亮的水神脸上依然挂着一副动人的笑容,私下里却暗暗用劲将老人的手腕猛一翻转,顿时轻松地将被抓住的衣服从其手里抽了回来。只留下被下了禁制,完全失去神力的老人捂着几乎被拧断的手腕,疼得坐在那里差点叫出了声。
“我的,我的妻子……斯维娜……她,她究竟怎么样了?你,你告诉我!”
忍受着突如其来的剧痛,老人一字一顿地从嘴中慢慢咬出这几个简单的字,够成一句能够表达自己疑问的句子。
“呵呵!往这儿看,尊敬的大龙神。”阿狄那笑意盈盈地侧身走到了老人面前。抬手做了几个轻盈的动作后,神殿附近空气中的所有水元素全都被她吸引到了近前,组合成一张微薄的、泛动着淡蓝色透明光芒的水幕。这正是水神特有的魔法之一——透视空间。
水幕的面积很大,足有五、六平方米之多。透过其表面粼粼的波光,神殿上所有的人都可以清楚地看见,水幕的中央显示出一幅可怕的血腥场景——在一根粗大的黑石柱上,捆绑着一只白色的巨龙。它的两翼、四肢、还有那颗硕大无朋的龙头均被用天界特有的黑石钉,牢牢钉在石柱上。在石钉的表面萦绕着一层淡淡黑色浮云。这东西只要是神都不会陌生,这就是刑之禁制,是专门用来压制一些强壮有力的叛逆。而这条可怜的白龙,目前正是在刑之禁制与坚硬黑石的联合禁锢下根本动弹不了分毫。
毫无疑问,这是一头被抓住的龙。
一头龙被绑在黑石柱上,这种事情就天界众神来说,虽然看得不太多,但的确已经没有什么新鲜感。然而,让他们感到胆战心惊的是:这条龙的右边大腿上的肉已经不见,只留下一根空荡荡的巨大白骨放在那里,担负着连接右爪与身体的重任。而它的腹部,也被划出了一条长长的血线。不,这不是什么血线,根本就是一条条直长的刀口。那些红色线条附近翻开的肌肉层与白色肪,偶已经说明龙的肚子已经被剖开。而在它的最下面,也就是距离被钉住龙爪距离约莫一米的地下,堆放着厚厚一层血肉与内脏。还有两名从服饰上看明显属于天界厨膳师一类侍从人员正努力从这些新鲜的内脏中翻找出一块块心、肝……
第八百一四节 龙王
readx;一头龙被绑在黑石柱上,这种事情就天界众神来说,虽然看得不太多,但的确已经没有什么新鲜感。然而,让他们感到胆战心惊的是:这条龙的右边大腿上的肉已经不见,只留下一根空荡荡的巨大白骨放在那里,担负着连接右爪与身体的重任。而它的腹部,也被划出了一条长长的血线。不,这不是什么血线,根本就是一条条直长的刀口。那些红色线条附近翻开的肌肉层与白色脂肪,偶已经说明龙的肚子已经被剖开。而在它的最下面,也就是距离被钉住龙爪距离约莫一米的地下,堆放着厚厚一层血肉与内脏。还有两名从服饰上看明显属于天界厨膳师一类侍从人员正努力从这些新鲜的内脏中翻找出一块块心、肝……
老人的眼睛早已变得血红,紧盯住水幕的他丝毫没有放过放过上面任何一个画面。而其口中上下紧逼的双唇也在牙齿巨大的重压下,从微微留出那么一点点缝隙的嘴角处,慢慢渗出一丝血迹。
“龙肉是天界最好吃的东西。”
专心施法的水神忽然开了口,以她那动人的嗓音略带着几份阴冷与狠毒轻轻笑道:“当然,如果说到肉质的鲜嫩程度,当然还是以幼小的雏龙为最佳。呵呵!由于时间上的关系,厨神汉森一下子也找不到幼小的雏龙来做出一桌丰盛的宴席。所以,只好用您,尊敬大龙神莫顿的妻子————白龙斯维娜身上的肉来制作了这盘美味的肉排。呵呵!您尝尝看,滋味究竟怎么样?”
“你们这帮该死的混蛋!我!我跟你们拼了!”
老人再也忍受不了这种精神与尊严上的双重打击,死亡妻子被人分尸为食的惨剧使他仿佛暴怒的狮子一般从地上猛跳了起来,丝毫不顾身上还有沉重镣铐的束缚。拼尽全身的力气,扑向正满脸笑意望着他的水神。他要用自己的双手,将这个美艳无比,却又心如蛇蝎的女人撕个粉碎。
这样的举动当然不可能成功。在近旁一直没有放松过对其监管神兵的拉扯下,失去神力的老人只能像只被控制的风筝一般,再次含恨倒在了地上。现在的他,根本就和一个普通凡人没有什么两样。
“怎么?您不喜欢这道菜吗?”
阿狄那故做惊讶地将手中控制的水幕换了个场景:“那么,对于这些人。噢!不,准确地说,应该是这些龙人,您会感兴趣吗?呵呵!”
转换过的水幕中出现了一间宽敞的牢房,去过天界监狱的神都知道,这间牢房是可怕的拷问间,是天神们对付自己敌人所设下的禁锢之地。从水幕上看来,这里目前已经挤满了大大小小几千名龙人。他们正用自己的身体与各种可怕的刑具做着最简单直接的交流。
“尊敬的大龙神阁下,这就是您的子民。也是今天晚上宴席的主菜。”水神阿狄那仿佛一只下了蛋正到处宣扬得意的母鸡一般,咯咯咯放肆地狂笑了一阵后,再次恢复了脸上那迷人的表情。随着她手中对水元素控制的解除,那张淡蓝色的透明水幕也开始逐渐变得暗淡与模糊。这是水元素正逐渐散去的显著表现,原本清晰可见的薄薄水幕已经变成了一层正在空气微微浮动的白色气体。几分钟后,组成蓝幕的所有水元素已经全部散去,映射出各种景象的水幕也和来时一样,毫无声息地消失在了众神面前。
“在此,我必须很抱歉地告诉您一件事。”散去魔法的水神兴致勃勃却又带有几分看似难过表情地将自己诱人的樱唇凑近老人的耳旁,低声而又愉快地说道:“您的妻子——白龙斯维娜已经死了。您面前这盘美味的肉排,正是来自于它的肋下软肉部分。而她的肝,也已经被蒸熟,正准备做成鲜美的龙肝酱。呵呵呵!如果您不希望那几千名龙人也遭到和她相同下场的话,那么我奉劝您一句——最好还是老老实实说出灭神剑的下落。”
被两名强壮的神兵死死踩在脚下动弹不得的老人脸色涨得通红。尽管其身体已经完全被压制住,但他那两只尚能活动的双手拼尽全力,以坚硬的地面为基础?撑起自己的头颅。因为用力过猛,身上那些原本已经愈合的伤口也再次崩裂,大量的鲜血从中涌出,流淌在洁白的石板上,依照其中的缝隙汇成了一条条红的的小溪。
“为什么你们就非得相信一个根本就不存在的传说?为什么就因为这样一个虚无缥缈的借口而残杀我们龙族?难道,对于永生与权力的**就那么让你们痴迷吗?我已经说过,虽然我们神龙一族千万年来一直被说成是灭神剑的守护者。但那个传说根本就是假的,灭神剑根本就不存在。阿斯卡,算我求你,如果你仅仅是因为多年以前我们俩的过节而感到内心愤怒想要报仇的话,就冲我一个人来吧!不要为难我的家人和子民,因为他们什么也不知道。他们与此无……”
“嗖——扑——”一道白色的莹光带起的亮线从水神的手中发出,以极高的速度划过空气,准确地击中神情激动老人的脸颊。这是一团足有拳头大小的坚硬冰块,高速飞行带来的撞击力度相当大。这记重击直接打断了老人的悲鸣,也将几粒带血的牙齿永远剥离了他的口中。
“呵呵呵!废话说多了没有意思,我想我们之间的谈话已经进行够久的了。”
水神阿狄那脸上依然带着那么一副永远不会散去的迷人微笑,轻轻地说道:“如果你还想让我们继续陪你玩下去,那么我将满足你的愿望。不过同时我也想提醒你一点:如果这几千名龙人也不能使你开口的话,呵呵!那么我想告诉你,你那刚出生的孩子——龙族皇子,董国平,这个可爱的小家伙目前也在我们手中。一条刚出生还不到两个月的稚嫩雏龙,它的肉应该是绝对无上的美味,再加上这条小龙固有的特殊身份。我想,尊敬的主神大人一定很想亲自尝尝它的味道哦!”
“龙族已经被你们几乎杀绝了,没想到你们竟然连一个刚刚出生的婴儿也不放过。”
老人前额几缕垂落在地上的白发沾染了鲜血,粘在一起阻挡了他的视线。不过,这丝毫不妨碍老人那一双充满仇恨与愤怒的眼睛透过其中的缝隙看清自己面前仇人的嘴脸。只听见他以悲怆而坚定的语调一字一顿地说道:“我是龙神,尽管并不属于正式的天神。但不管怎么说,我毕竟也还是一个神。就连我的妻子、我的孩子,他们也都应属于此列。可是阿斯卡,你们竟然丝毫不顾创世神当时定下的规矩,肆意杀死其它神灵。而且还将我们龙神一族晰数屠灭。这难道就是一个高高在上神明的所作所为吗?与你们这帮狼心狗肺的东西共称为神,实在是龙族千万年来最大的耻辱。我只恨自己没有拿到传说中的灭神剑,要不然的话,一定会把你们这些比最低级种族还卑贱的家伙全部送进地狱。”
老人的话在殿上诸神中顿时引发了一阵窃窃私语。数日来对龙神的严刑逼供他们是知道的,前任牢狱之神黑斯因此还断送了性命他们也很清楚。其中的原因其实也就是大龙神莫顿一直声称自己手中根本没有掌握灭神剑的秘密所至。虽然天界众神中从来都流传有龙神一族掌握了灭神剑的说法,不过以目前的情况看来,那把充满可怕力量的毁灭之剑似乎应该真的是像可怜老人所说的一样,根本就是一个子虚乌有的传说。试想一下,如果大龙神莫顿手中真的握有这把剑的秘密,那么恐怕他早就拔出来使用了。眼看着自己的亲人与子民惨遭屠戮却丝毫不采取任何反抗手段,这根本不是龙神一族的做法,也不是他们一贯的行事规则。
看来,灭神剑恐怕真的就如同莫顿所说——根本就不存在。
不过显然并不是每一个天神都持有与此相同的观点。高高在上的雷神阿斯卡与漂亮得水神阿狄那就属于此类中人。只见阿狄那望着老人摇着头冷笑了几声,随即在她的命令与雷神令人恐怖的怒吼声中,一名身着绿色神官服饰的女侍,怀中抱着一个用精美襁褓包裹起来的婴儿缓步走上了大殿。
“董国平,龙神王族的下任继承人,也是你唯一的儿子。呵呵呵我想,现在,您应该可以老老实实说话了吧?”
阿狄那脸上依然带着似乎永远也不会消失的笑容淡淡淡地说道。只不过,由于其所站位置光线的原因,使她那张美妙得令人发抖得脸蛋看上去似乎有些阴冷。
“放开我的儿子,你们这些卑鄙的下等神族。放开他,把他还给我!”
老人也不知道是从哪儿来的力气,刹那间猛然从两名神兵死命往下压的手里挣脱出来,仿佛他根本就没有受伤一般,以猎豹样的敏捷和速度直起身子,两眼通红地朝着那名几乎已经被惊呆的女神官跃去。
“你个老东西,到死还这么不老实。找死!”
随着一声来自近旁的怒骂,一支殿上神兵统一装备的三叉戟突然从空中横刺过来,猛地扎进了丝毫没有防备老人的身体。痛苦的惨叫在那一瞬间响彻了整个大殿。待到众神回过神来的时候,只看见英俊的牢狱之神考森正用脚狠狠踩着老人的肩膀,把三叉戟巨大的叉头努力从里面拔出后,再次死命地将锋利的钢叉以最大的力气捅进了已经躺在地上伤者的身体。
这是眼明手快的他从一名正站在原地发楞神兵手中抢过的武器。
“别做无用的挣扎了,你还是老老实实说吧!灭神剑究竟在哪儿?”
微笑中的水神经此变故后眉头一皱,扬手发出一团白色的寒光罩向老人的下体。顿时,一块硕大的坚冰凭空出现在地板与老人身体之间,将这两部分根本没有任何联系的物体牢牢粘连在一起。很快,寒冰就已经蔓延到了老人的胸口,其下所有身体部分,也都被透明的冰块完全包裹。远远望去,仿佛就像是一块人形的琥珀静静地放置在那里。
暴躁的雷神早已耐不住寂寞大步走下了宝座,拎起他那巨大的圆刃巨斧二话不说照着完全被冻僵老人的左肩一轮,冰块顿时被劈成了两片不规则的半块。而它所包含在其中老人的身体,则相应地出现了一个红白相间的骨肉剖面。与之相对应的,是一整只还在被冰块所包围,从左边肩胛全部断裂开,掉在地上丝毫没有任何生气的手臂。
“我没有耐心和你继续玩下去。老家伙,说话啊!告诉我!灭神剑究竟在哪儿?在哪儿?在哪儿?你******到是说话啊!”
暴怒的雷神丰富一只被激怒的狮子,一把推开手持三叉戟别进老人身体的考森,疯狂地以巨大的力气拼命转动着三叉戟的枪身,希望能够以这样的举动给可怜的囚徒带来更多更大的身体伤害。不过这样做的效果似乎并不是很明显——完全被冻僵的大龙神莫顿根本感觉不到身体遭受创伤带来的痛苦。他唯一能做的,只是用自己满含悲苦的眼神默默地看着女神官手中的婴儿。
“你要我说什么?我能说的已经都说了?求求你,放了我的儿子,他还小,他甚至连一岁都没有。如果你执意要认为那把根本不存在的灭神剑会带给神族灾难的话。那么,我愿意用我的身体,用我的性命,用我的一切,来换取我儿子,龙族最后血脉的延续。我愿意低下我高贵的头颅任你处置,只要你答应放了那个婴儿。可以吗?这样,总应该能够让你相信灭神剑的存在根本就是一件虚无缥缈的事情了吧?”
说这番话的时候,老人眼中根本没有了之前曾经的桀骜不逊与对众神的蔑视。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种无望的悲哀与伤痛。这样的眼神是众神在龙族身上从来没有看到过的,就算是在他们攻陷龙族都城的时候也没有从任何一名龙人身上看到。而现在,他们的王,大龙神莫顿,竟然为了一个刚出生的婴儿去恳求那个粗俗不堪的雷神阿斯卡。这实在是一种文明面对暴力无可奈何的悲剧。
“看来他说的应该是真的。”
水神脸上早已没有了那副诱人的笑容,眉头微皱的她悄悄贴近傻大黑粗的雷神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见的细小话语轻声说道:“为了一个婴儿,这老头竟然愿意放弃尊严主动要求受死,这样的事情从我出生以来就没有见过。甚至连听都没有听说过。我想,可能我们从一开始就错了,也许正如他所说的那样,灭神剑仅仅只是一个传说,它根本就不存在。”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一时间没了主意的雷神手足无措地问。那表情活像一头空有蛮力的天界野猪。
“怎么办?好办!杀了他!”
水神阿狄那脸上紧张的神情仅仅只持续了不到几秒钟就一个容易受惊的精灵般逃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则仍旧是那副似乎永远也不会褪去的微笑。面对浑身肌肉实力强横但脑子里显然没有多少油水雷神傻乎乎的问题,她只思索了短短数秒后就得了自己的答案。
“杀了他?”雷神带着满脸不可思议表情惊讶地问道。
“没错,杀了他!这是目前我们所能做的唯一办法!”
阿狄那充满笑意的眼光中忽然闪现出一丝狠辣。只见她飞快地环视了一圈周围众神后猛然贴近雷神的耳畔悄悄说道:“现在我们不能不动手了。天神一族攻下龙族大陆的事情已经闹得满城风雨。尽管这是大多数神族的意思,但自从一开始就有不少人反对。虽说你的实力在众神当中最为强悍,可毕竟也架不住人多。更何况莫顿这老家伙在天界的朋友也不少。暗黑神与死神就一直就我们在对待龙族的手段方面颇有成见。幸好当初出兵的时候是以寻找灭神剑为理由,获得也大部分天神的支持。但照现在的情况看来,那把剑根本就不在莫顿的手上。所以,与其让他活下来满口胡言乱语,倒不如狠狠心把这个老鬼一刀宰了,免得留下祸根。”
“……可是……可是,再怎么说,他也是个神,是个正式的神。就这么杀了他,根本就是违反当初创世神所定规矩的啊!”
“蠢货,简直就跟猪没什么区别。不,就连猪都比他要聪明得多。真是想不通,我怎么会昏了头竟然和这么蠢的家伙呆在一起,而且还跟他上了床?”
阿狄那在心中暗暗骂道,可表面上还是不得不装出一副善意微笑的样子,耐心地对面前曾经自己一起**的人形傻瓜解释道:“创世神?我从一生下来就没见过这个家伙,你见过他吗?试问一下天界所有的神,有谁看见过这位传说中伟大的神?恐怕谁也没有。既然是这样,那我们还有什么理由非得遵守一大堆他所制订下来的所谓规矩?为什么,不由我们来制订一些新的,符合我们自身利益的新规矩呢?”
第八百一五节 阴谋
readx;阿狄那在心中暗暗骂道,可表面上还是不得不装出一副善意微笑的样子,耐心地对面前曾经自己一起**的人形傻瓜解释道:“创世神?我从一生下来就没见过这个家伙,你见过他吗?试问一下天界所有的神,有谁看见过这位传说中伟大的神?恐怕谁也没有。既然是这样,那我们还有什么理由非得遵守一大堆他所制订下来的所谓规矩?为什么,不由我们来制订一些新的,符合我们自身利益的新规矩呢?”
“对哇!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粗神经的阿斯卡顿时恍然大悟。
“更何况,你还是天界最厉害,实力最强悍的雷神。你说的话,根本就没人敢顶撞。你所定下的规矩,也根本就没有人敢于违反。难道不是吗?我亲爱的主神大人?”阿狄那不怀好意地笑了笑,娇嗔着把柔软的身体贴紧了雷神庞大的腰躯。
“美人,我听你的。你说得对,莫顿这个老家伙的确得死。他要不死,咱们的日子就不会好过。”
心情大慰的雷神满足地在自动贴上来的美女屁股上狠狠捏了一把后,忽然仿佛想到什么似的拉起阿狄那白嫩的小手,急匆匆地走回了宝座,凑近其耳朵悄悄说道:“对了,我差一点儿忘了。杀了这该死老东西,那小东西该怎么办?我们连白龙斯维娜都已经杀掉了,总不能再把他的儿子留下吧?”
“恰恰相反,尊敬的主神。我想,这个叫做董国平的小家伙我们倒是可以绕他一条性命。不,不是可以,而是应该,我们根本就不应该动他一根毫毛。”随着迷人的声音在阿斯卡耳畔响起,水神的眼睛里也泛出一片阴险与狡诈的目光。
“哦?这是为什么?”智商发育不足的雷神显然无法了解美人内心盘算的计谋。
暗自在心里再次将对雷神母亲进行了千万遍反面问候后,阿狄那不得不再次对雷神阿斯卡重新进行一次新的阴谋与策略教育。
“我们是神,神是做什么的?是掌管世间一切事务的唯一主宰,也是善良与光辉的唯一代言人。因此,我们所做的每一件事,都必须要有一个合理合法的解释。就拿杀掉大龙神莫顿与剿灭龙族这两件事来说,如果不是传说龙族拥有灭神剑,可以威胁到我们的存在,那么这样的决定肯定不会获得大多数人的支持。同样的道理,既然现在已经证明灭神剑只是一个传说,那么杀掉莫顿以绝后患也会得到大部分神的同意,更何况这还是莫顿他自己要求一次来换取那个小东西的生命。所以,目前我们绝对不能动那个婴儿。”
“可是,就这么放了他的话,如果日后这小子长大来找我们报仇怎么办?”头脑简单的雷神冷不防冒出这么一句。
“看不出嘛!这个蠢货忽然还能想到这一点?”水神颇有几份惊讶地重新打量了一下自己的情夫,同时也在脑子里很快地盘算了一下后,带着自己特有的招牌式微笑慢慢说道:“尊敬的主神,您好象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一个自身能力低下的人,是无法威胁到任何一个神存在的。”
一位先哲曾经说过一句很有名的话:“只要是在有人居住的地方,正义与欺骗总是会伴随着繁荣一起,以双胞胎的形式出现在社会的每一个角落。”
这句话尽管说的不是那么很正确,但就其意义而言,也多少可以看出人类的智慧究竟有多少被运用到合理的方面。尤其是以赫亚这样一座临海的商业贸易都市来说,更是显得这位早已化为白灰先哲的过人之智。
贩卖奴隶、逼迫妇女****、盗卖各种珍贵的物品……几乎所有人类社会中所能想到的丑恶行为在这里每天都有发生。当然,并不是所有的人都会对此抱以赞成和许可,也并不是所有的道德卫士都能容忍此类事件的发生。甚至就连政府,一些这块大陆上的国家也纷纷颁布各种法令,禁止在本国领土内进行此类所谓的“贸易活动”。但是却没有任何人能够抗拒金钱那无与伦比的强大诱惑力。也难怪,从事这类肮脏龌龊的买卖所获得的利润实在可观。如果要以从事正经生意的行当比较,其中的获利已经超过了十倍还不止。在这样难以抵挡的诱惑下,各地的国王与领主们也纷纷在自己的领地内开设了一个个“自由贸易都市”,并且声明:“在此类城市中进行的任何商业活动均属合法。”由此,也就不难看出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们表面上和暗地里对这些背后交易的实际态度。
有人计算过,如果是以在各个王国间进行的传统行业运输粮食生意相比较。同样是拿出一百枚金币为成本,所获得纯利润不过十二、三枚金币,最多也不会超过十五枚金币。这还必须得是在年成好、运输途中一切顺利的情况下才能有这样的收获。而贩奴则不然,你只需要用同样多的钱从奴隶贩子手中买下一个健壮的家伙,用皮鞭让他免费给你种上一年粮食,那么其中的获利至少也有二十枚金币。如果你嫌这样钱赚得还不够多、不够快的话,还可以交纳一百枚金币的费用,跟随一些民间捕奴团,越过大洋到对面那些未经开化的蛮荒大陆上去,抓他十几个野蛮人回来就可以发财。以一名奴隶一百枚金币的市价计算,一趟下来怎么着也能赚个千把枚金币。以赫亚所在中央大陆两个铜币就能买到一袋五十公斤重大米的生活水准,和一枚金币兑换一百枚银币,一枚银币兑换一百枚铜币的汇率,根本就已经是一名小型富翁的所有财产。要知道,一枚铜币那可是能换一百个角子。这笔钱足够一个三口之家很好的过上一个星期了。
所以,在赫亚这座临海的港口城市里,除了一些从远道而来的大型商队和其它国家开来的贸易船只,几乎根本就看不到一个正儿八经,老老实实做生意的本地人。从事“另类贸易”活动的人占据了这里居民数量的百分之九十,而剩下的则是一些以从事酒馆、旅店生意为主的聪明人。当然,他们口袋里的钱也并不因此就见得要比别人少。掺水的劣质大麦啤酒和肮脏得几乎连整年都不曾洗过一次的白色床单,都说明了这些看上肥头大耳的家伙脑袋里其实并不完全都是一团没用的豆腐渣子。
“有钱就有一切,没钱谁会拿你当人?所以,尽管一杯大麦酒只值两个角子。但是老子仍然要把它兑上四杯水,再加点糊弄人的调料,变成五杯。而且价格上也得随行就市,卖它十个角子一杯。别怨我,我也不想一下子就把它涨价五倍。这都是赫亚商业行会规定的法律哦!”
这是位于赫亚城东南角一家名为“红斗牛”酒馆老板坎森。诺威尔的生财之道。眼下这个精明的家伙正满脸堆起过度夸张的笑容招呼着一帮子刚刚迈进酒馆大门的财神爷。
每个行业都有各自固定的经营对象。就像妓院的熟人是嫖客、菜市场欢迎家庭主妇一样,酒馆也有其固定的一批客人。小商贩、冒险者、还有凭武力吃饭的雇佣兵等等,所有这些非主流职业的人都喜欢光顾坐落在中央大陆各地的小酒馆,特别是在赫亚城里像“红斗牛”这样位置靠近码头的铺面。倒不是因为这里的酒味道好或者价格便宜,恰恰相反,所有喝过坎森。诺威尔卖出大麦酒的人,无一例外都会觉得这家伙的心黑透了。把一杯香浓可口的啤酒弄得跟放糖的凉水一样,还能卖到那么高的价钱。这种行为根本就和那些以盗卖死人尸体为生的掘墓贼没什么两样。像坎森。诺威尔这样的人,简直就是头顶生疮,脚底流脓坏透了。
尽管如此,坎森。诺威尔的“红斗牛”酒馆里,依然每天都坐满了一群群肩扛大刀,身穿盔甲的佣兵。被白蚁蛀食得到处都是斑驳孔洞的木桌上,也依旧摆满了一杯杯价格不菲的掺水饮料。当然,天底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这些甘心忍受欺骗与压榨的顾客也不是那种钱多了没地方花,硬要往别人口袋里塞的傻瓜。他们之所以呆在这里喝着淡而无味劣酒的原因其实很简单就是为了能够找到一个出得起大价钱,雇佣自己做保镖的主顾。一方面让他们出钱为自己买更多的好酒,另外一方面也能够让自己口袋里那几个可怜的角子数量增加一些。
现在走进酒馆的这批人显然正是能够令雇佣兵们心动的角色。
一袭充满异国风情的白色长袍,一张蒙在干净丝绸围巾后面不知究竟的脸,一双透射出谨慎与小心光芒的眼睛。所有的一切都表明,这个刚刚走进酒馆大门的客人来自遥远而神秘的东方大陆。
仔细探究别人身份是雇佣兵们一般都不会去考虑的问题。他们最关心的就是钱,就是对方能够出到多少钱来买自己的命。而这个异国客商显然属于那种很有钱的主儿,这一点从他手上戴着的钻石戒指就可以看得出来。特别是跟在其身后那几名随从腰间沉甸甸的钱袋更是让几名潦倒的佣兵瞪得鼓出了自己的双眼。
“哦!我说怎么今天房顶的喜鹊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原来它是早就知道有贵客上门啊!呵呵!尊敬的客人,欢迎光临本城最好的酒店。相信您一定是听过‘红斗牛’独家釀造大麦酒的名声,这才专程找来的吧?来来来,请这边坐。”肥胖的酒馆老板殷勤的鞠躬与献媚的微笑换来的后果就是脸上和腰间的赘肉层层叠加,很快在其颈、腹部形成一个又一个明显粗大的**救生圈环绕在一起,那模样活像个用双腿站立的软体菜青虫。巨大的身体压力使他那张酒色过度的脸憋得涨红青紫,再加上炎热的天气,酒馆老板的脑门上很快就渗出了一滴滴散发着油亮光芒的透明汗珠。
不过,这样努力艰苦工作并不是没有回报。几秒钟后,坎森。诺威尔欣慰地看到在他的殷切招呼下,白袍客人及随从等一行五人,终于按照他的意愿把屁股结结实实地压在了“红斗牛”中央唯一一套还能算是干净且完整的椅子上。
“斯威森,去地窖里拿一桶最好的大麦酒来,要最清凉的那种!萝莎,快去后院摘点最新鲜的果子来给客人。斯普文特,你这该死的家伙,你怎么当的堂倌儿?这是几位大爷能用的杯子吗?你瞎了眼了,没见人家有多高贵吗?快把这该死的木头酒杯换了,要最高级的那种,闪闪发亮的那种。对!就是银制的那种!”
小酒馆里乱哄哄的,被老板使唤得鸡飞狗跳的堂倌儿和吧女手忙脚乱地按照他的命令到处忙活着自己要做的事。众多的佣兵与冒险者们也神情冷漠地看着现场混乱的局面。这种事情每天都会发生几次,早就已经见怪不怪。他们最关心的,只是这些被坎森老板尊称为“贵客”的家伙究竟会不会看上自己拥有的武力。
与此同时,“红斗牛”本来就不大的门口悄悄溜进两个看上去只有十一、二岁的小孩,慢慢走近了距离白袍客人不远的一把椅子后面。用充满天真无邪的眼神好奇地打量着这些来自另外一块大陆的客人。特别是其中一个较小的孩子,更是直勾勾地盯着其中一名客人腰间的烟袋看个不停,一根胖嘟嘟的小手指头也不由自主地放进了自己肉乎乎的小嘴里慢慢吮吸着。
老板的叫骂很有用,不多时候,酒和水果摆上了桌面。酒没有掺假,都是品味十足,百分之百的优质大麦酒,清凉可口。水果也很新鲜,都是刚刚摘下来的葡萄和醋栗。表皮光滑诱人,颜色也很鲜艳。特别是那些盛在竹篮里的葡萄,枝条的断口和果实表面还泛出些许微小的水珠,令人看了不由得食指大动。
“最好的酒给最好的客人”。这也是“红斗牛”酒馆老板坎森。诺威尔最常说起的一句口头禅。难道不是吗?既然人家出得起一个银币,那我为什么就不能卖给他一杯只值一个铜币的纯正啤酒呢?
白袍客人的谨慎与小心很快就消失了,在酷热难挡,热得几乎连汗都流不出来的天气里,没有什么能够比一杯清凉的麦酒更使人心动的东西了。在仔细交代堂倌儿用草料喂养好门口那几匹拉运货物的骆驼后,这些刚刚坐定的客人似乎也放下了自己戒备的心理,专心享用起面前的美酒与水果。
酒馆老板笑了,看得出,酒得味道很好,他们很满意。最重要的是:他们有能力为自己享受的东西买单。
人在快乐是时候总是心情最好、最容易接受陌生事物的时候。两个可爱的小男孩很快就被其中一名白袍客人所发现,其脸上天真的表情与忽闪的大眼睛使人忍不住想要抱起来亲昵一番。当然,他也不能免俗。更何况,在可爱的小孩与放荡的妓女之间虽然都可以获得某种心灵与**上的慰籍,但其中的安全保障绝对不可同一而论。女人可能在你满足身体需要疲惫地躺在床上后,用一把锋利的小刀捅进你的身体,只为了能够获得你的钱财。但是小孩会吗?更何况这个孩子长得是那么可爱,可爱得让人看了忍不住想要抱起来狠狠亲上一口。
在仰脖灌下一大口凉爽的麦酒后,浑身放松的白袍客人心情大好地将距离自己最近的孩子抱到了大腿上,顺手从桌上拿过一串甜美的葡萄塞到他的小手里。然后,大声豪笑着向同伴们炫耀着自己怀里的小可爱。这一举动很快感染了同桌的其他人。很快,另外一名孩子也被他们抱上了椅子,一同参与到喝酒的乐趣当中来。
不可否认,这两个孩子都相当可爱,肉乎乎的小脸上被两团红扑扑的粉晕所笼罩,随口说的孩童话语更是令几名白袍客人乐不可支,一个个笑得连眼泪都流了下来。却丝毫没有发现,随着两个孩子不停地在他们身边前后跑来跑去,他们的小口袋里似乎也多了什么东西。
快乐的时光总是在飞逝。在彻底解决了炎热给身体上带来的烦恼后,五名白袍客人也惬意地伸了个懒腰,招呼老板过来结帐。这顿酒喝得实在舒服,舒服得令人简直不想站起来。麦酒醇香的滋味和清凉的口感,再加上新鲜的水果,实在是一种无上的享受。
“总共是三十个银币零六个角子。就算三十个银币好了,零头就当我请各位喝酒,也希望能帮小店宣传宣传,欢迎下次再来。”乐呵呵的酒馆老板脸上得表情得跟朵盛开的菊花似的,笑意盈盈地报出了酒水的价单。
第八百一六节 小贼
readx;“三十个银币,真够贵的。不过看?酒不错的份上也值。”为首的白袍客人小声嘀咕着伸手就到腰间摸钱袋。结果却令他大吃一惊——原先用来系那漂亮钱袋的红色绳子,不知什么时候只剩下了一截空荡荡的断头。
不止是他,除了其中一名同伴之外,另外三人的钱袋也不翼而飞。
“小孩,是那两个小孩。就是他们偷了我们的钱袋。”稍一思索后,失主很快恍然大悟。那两个可爱至极的孩子原来根本就是两个可恶的小贼。
慌乱、愤怒、发泄……一系列失物者应有的举动过后,五名白袍客人不得不认真面对钱袋已经无法找回着一现实。神情沮丧的他们在用仅剩的钱支付了酒帐后,骂骂咧咧地走到骆驼边清点自己的货物。虽然腰包里的钱与货物卖出后所获得利益相比实在算不了什么,但凭空丢失自己的钱袋总不会是一件愉快的事。
“尊敬的客人,对于你们的遭遇我深表同情。相信您也知道,像你们这样的异国客商在此地进行贸易活动是相当引人注目的。如果没有几名得力的保镖护卫,这样的事情很有可能还会再次发生。这年头的强盗和小偷多如牛毛,遍地都是。如果能够带上几名雇佣兵一起上路的话,相信你们的旅途一定会安全得多。”
这是酒馆老板的肺腑劝解之言。
相应的,酒馆里正闷头喝酒的冒险者和佣兵们此时也一改刚才的平静,纷纷相互比拼起腕力来。有抄起武器叫嚷着要帮白袍客人出去抓贼的,有脱掉衣服和盔甲显露出身上可怕伤疤的,还有憋气运劲儿隆起臂膀上肌肉,用小刀往上乱戳,说是要刻上一个醒目标志的的……武器与金属的碰撞铿戗和相互之间的笑骂声顿时弥漫了整了“红斗牛”狭窄的小屋。
有了刚才的教训,白袍客人们多少也开始对赫亚目前的治安状况有所了解。因此,不用老板多说,当下他们便挑选了两个看上去肌肉发达、武艺出众的佣兵做保镖。七个银币一天的价格虽说有点高得离谱,但比起全部财产货物血本无归来,这点钱实在算不了什么。于是,两名被选中者意气风发地拎上自己的武器装备,跟随着倒霉的白袍客人们昂首阔步走出了自己已经呆了半天的小酒馆。
几个人刚走,原本喧嚣的“红斗牛”再次回归到了原来沉静的状态。酒馆老板坐到了吧台后面属于自己的专座继续打磕睡,堂倌儿和吧女也躲回地窖里继续宽衣解带完成**上的高级交流。而那些相互比拼的佣兵们也仿佛得到了天神的休战通告一般,坐回了自己的位子上,继续浅啜着木制酒杯中不多的劣酒,眼睛则像看门的狗一般,死死盯住小酒馆那扇破旧的大门。
在一条背街的石子小路上,两个可爱的小孩正欢快地相互追逐着。
“嗨!董国平,你弄了几个钱袋?”
“我只拿到一个。比尔,你呢?你弄到几个?”
“嘿嘿!这次我可比你多,我整整拿到三个哦!”
“哈哈!我们今天的收获不错。赶快回去吃饭吧!我都快饿死了。斯科普肯定都等急了。”
“没错,今天斯科普一定会好好奖励我们的。”
富人和穷人是构成每一个城市的基本因子,也是天下间任何一座城市里都存在的组成部分。赫亚也是一样。在高高耸立的教堂与装潢华丽的总督府背后,也有着阴暗潮湿、肮脏不堪的贫民窟。
两个小孩,不!应该是两个小贼。欢快地从位于城市上端的木质桥梁下钻过,沿着散发出阵阵腐臭的黑水沟边猫腰窜进了旁边一条不起眼的小巷子里。顺着错落仿佛迷宫一般的狭窄通道左拐右扭,很快就走出了完全由冷硬石块和腐朽木板搭建的破烂房屋群,来到了贫民窟的中心区。这里是国王与法律根本不能顾及的地方,也是窃贼、走私者、江洋大盗和身背血案者最好的藏身之所。尽管这里肮脏零乱不堪,但仍然有着不亚于广场等中心地段的繁华与热闹。摆摊售卖各种小吃的老头老太婆、各种来$外界的交易物品、还有大量年华老去风姿不再的街头妓女,所有一切为上等人所不齿的行业构成了贫民区内独特的商业贸易景观。而这里,也正是赫亚城中最重要的市场之一——黑市的所在地。
两个可爱的小贼对这里十分熟悉。只见他们一边高兴地与各色人等打着招呼,一边快速而敏捷地从一个个瞎老太婆或身体有部分缺陷糟老头的手中狡猾地溜出。尽管这些老人拉住他们是处于善意与爱抚,不过两个小家伙显然早已对这种老人对后辈的关爱产生了极强的抗拒力。时间不长,他们就已经穿过了位于黑市最热闹的地段,闪身转进了街区西面的一间低矮小木屋里。
“斯科普没在?他去哪儿了?”叫做比尔的那个大男孩掀开遮掩在门板上的破布,转身朝后面的小男孩问道。
“我怎么知道!我们俩是一块儿回来的,我要是知道他去哪儿了这才怪呢!”董国平一屁股坐在一张竹子编成的小板凳上,没好气的说。这一路上就数他被摸的频率最高,虽然他知道那些老头老太太并没有什么恶意,完全是因为自己长得可爱这才忍不住想拉过去亲上几口。可自己这张粉嫩的小脸要是每天都被那些皱皱巴巴长满一嘴黑黄烂牙的臭嘴亲来亲去,这样的“亲切待遇”恐怕任谁都接受不了。没办法,谁叫咱天生就那么帅呢?
就在董国平坐在那儿苦思苦想着明天从哪条路回来,才能彻底躲避开那些老人纠缠的时候,破旧的木头门板“吱呀”一身开了。一个身披黑袍的矮小身影随着声音出现在两人面前。看到他,两个刚刚还满脸沮丧的小贼顿时来了精神。一起迎了上去。
“师傅,这是我的,嘿嘿!我今天偷到了三个钱袋呢!”比尔满脸陶醉地从自己的衣服下面摸出刚才的战果,一把塞进了黑袍人那双干瘪没有多少肌肉的手里。
“呵呵!成绩不错。”黑袍人笑了笑,旋既转朝另外一边:“董国平,你呢?你弄到了几个?”
“一个,我只拿到一个。”董国平奶声奶气地回答道。
“哦!这么说来比尔今天的成绩已经超过你了。呵呵呵!那晚餐恐怕就得你最后一个吃,还得要顺便洗碗了?”
“师傅,您先打开看看再说嘛!别那么早下结论!”人小鬼大的董国平忽闪着两只漂亮的大眼睛,以自己招牌式天真无邪的眼神狡黠地看了看黑袍人。
这样的要求理所当然会被允许,而且这也是盗贼们检查自己收获的必须途径。很快,在黑袍人略带笑意的默许下,两个小贼分别拉开了系在钱袋上的绳子。其中的所有秘密顿时呈现在三人眼前。
“三枚金币,四百六十四枚银币,三十六枚铜币,还有九十二个角子。”这是比尔三个钱袋加起来的总战果。
“二十二枚金币,还有两颗红宝石,一枚金戒指。”这是艾尔蒙德的获得物品。
两下一比较,孰多孰少一目了然。
“见鬼,又是你赢。怎么每次都这样?老是比不过你……”比尔闷闷不乐地说道。想到晚餐的美味没了,自己还得洗一大堆脏碗,他就笑不起来。原先那股兴奋劲儿也早就飞得不知上哪儿去了。
董国平则乐滋滋地坐在一旁满怀希望地望着黑袍人,等待着他即将给予的奖赏。
“按照老规矩,今天本来应该是由比尔来洗碗。不过嘛!由于今天你们的成绩都不错,拿到了平时一个星期的成果,特别是艾尔蒙德,还弄到了价值不菲的宝石。呵呵!所以嘛!今天的碗也就不用洗了。晚上还可以放你们一天假出去玩玩。”
获得奖赏的两个小家伙乐得跳了起来,这样的好事可不多见。随着黑袍人转身从暗藏的壁橱里端出一盘盘早已准备好的食物。两个孩子的情绪也被转移到这上面来。
烤得焦黄的嫩羊肉、炸得酥香松脆的美味小鱼、刚刚摘下来的碧绿蔬菜、还有热乎乎刚出炉的粗麦面包,外加一块很大的香草子饼做甜?。这份晚餐的菜单实在是太有诱惑力了。两个孩子相对欢呼了一声后,就手忙脚乱地专心投入到对食物进行的歼灭战中。
“董国平,说说看,为什么今天你只拿了一个钱袋呢?”被他们叫做斯科普的黑袍人微笑着看了看自己正吃得带劲儿的徒弟,轻轻问道。
正和一块羊肉做搏斗的董国平闻言停止了嘴里的咀嚼,带着孩童特有的顽皮表情咧嘴一笑,揉了揉自己略有些鼓起的小肚子,高兴地说道:“很简单啊!因为那个人是带头的,他的钱肯定要比一般人多得多。”
“不对啊,师傅教我们的不是这样,上次师傅就说了,一般有钱人出门都不会带太多钱,相反倒是他们的仆人身上会有不少。”小比尔也从一只几乎有他脑袋大的面包里好不容易拔出了嘴。带着满脸散碎的面包屑用塞满食物的口腔含糊地问道:“我说得对吗,师傅,我说得对吗?”
“没错!”黑袍人两眼含笑地看着两个可爱的弟子,转而问向董国平:“那为什么你偏偏会选择了主人呢?”
董国平并没有因为回答问题停下手中的动作。只见他抓起面前一条肥美的烤鱼,从上面撕下一块油汪汪的嫩肉朝嘴里一塞,这才心满意足地边嚼边说道:“师傅说的没错,但是那样的情况一般是指派头大、家世好的贵族而言。但今天这几个人显然不属于这一类型,再加上从他们的说话、动作来看,只不过是一些组成团队的商人,根本没有必要那么招摇。所以嘛!呵呵呵。”
“听见了吗?比尔,董国平说的很对,事实的确就是这样。要记住,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东西绝对不是仅仅只凭你听别人说过就能了解其中意义的。你必须亲身去体验一下,这才能得到有用而宝贵的经验。这是任何人都无法传授给你的知识。明白了吗?你和董国平之间的差别就在于此。你看看他,只需要判断一下就能够随便胜过你,你得加油哦!多动动脑子,多用你的眼睛去发现真相,多用你的心灵去探明世界,这就是身为一个盗贼必须学会的东西。”对于艾尔蒙德的回答,黑袍人满意地点了点头,转而朝另外一名弟子循循教导。
比尔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其实,师傅说的也并不完全对。”董国平忽然有些颇不好意思,口中咀嚼食物的速度也逐渐放慢了下来。只见他面朝黑袍人无辜地眨了眨眼睛道:“师傅,是我先盯上那几个人的。在码头我就看见那个领头的打开口袋塞钱进去了。”
“……”
两个小家伙吃完饭就嘻嘻哈哈约着出去玩了,只留下黑袍人独自一人面对着一大堆满是油污的碗碟。
“真是,有我这样的师傅吗?又管吃又管拉,还得洗碗收拾家……真是!”无奈地摇了摇头,黑袍人苦笑着从椅子上站起身慢慢收拾着散落一地的杂物。没办法,谁叫自己有言在先呢?
“吱呀”,木门开了,进来的却不是两个小家伙,而是“红斗牛”的老板坎森。诺威尔。
“斯科普,你这个老家伙。怎么,又是一个人洗碗?我说你现在怎么忽然转性了?想当年我们几个老兄弟在一块儿的时候,这活儿可是你打死都不愿干的哦!”酒馆老板显然是黑袍人的老相识。
“我有什么办法?唉——老拉——”面对朋友的笑问,黑袍人只能抱以长叹。
不多时候,黑袍人已经收拾好了屋子里的一切。转而从壁橱中拿出一瓶葡萄酒和两个杯子放在一张破烂的小木桌上。桌子很烂,只剩下了三条腿。要不是接上了一根不知从哪儿搞来的木条的话,恐怕早就变成一堆待烧的木柴了。
“说吧!找我有什么事?”黑袍人用力拧开酒瓶上乌黑的盖子,小心翼翼地朝两只刚刚用黑袍一角擦拭干净的铜制酒杯里各自斟上半杯粘稠的紫红色液体后,将其中一份递给了坐在对面的酒馆老板。后者则接过杯子,带着满足的表情,一仰脖全部倒进了他那仿佛无底深渊一般的大口中。然后满脸意尤未尽地嚷道:“好酒,也只有在斯科普。罗根这里,才能喝到如此美味的葡萄酒。”
“你这该死的老家伙,每次都打着不同名义的招牌跑到我这里骗酒喝。看在万能的窃贼之神份上,拜托你下次别再来了。妈的,你可是酒馆老板啊!自己的酒不喝,却要来我这儿瞎混。真是的,哪有这种道理?认识你这这种朋友实在是倒了八辈子的霉!”黑袍人恨恨地说道。
“嘿嘿嘿——又不是我不给你喝,每次叫你去我那儿你自己又不去,怪得了谁呢?”酒馆老板使劲儿地舔着自己的肥厚的嘴唇,似乎想要把残留在上面那一点点不小心泼洒出来的酒滴也吞咽进去。两只眼睛则贪婪地盯着那个微黑不起眼的酒瓶,仿佛那是一个脱光了衣服,正在用各种诱人姿势挑逗他的美女一般。
“哼!就你那些垃圾货色,怎么喝得下去?你那所谓的招牌啤酒,哄哄外行还可以,至于我嘛——”说道这里,黑袍人以相当幽雅的动作轻轻抬起面前的酒杯,慢慢抿了一口其中所盛的液体。然后带着一种舒服无比的表情,双眼微闭着问道:“说吧!你今天来,又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事儿?”
“呵呵!这话你说错了。今天我来,不是需要你帮我,而是我来帮你哦!”面色微红的酒馆老板正色道。
“哦?”黑袍人颇有些不解。
“看来你是真的老了。”坎森。诺威尔长叹一声:“斯科普,你还记得十年前我们的约定吗?”
黑袍人沉默不语,显然他已经明白老朋友话里的意思。
“那个时候,我们几个人在黑语森林外面捡到了董国平,那时候他还是一个婴儿。现在,十年之期已经过去了。也该轮到我来抚养他了吧?”酒馆老板脸上根本看不到一丝平时固有的招牌式笑容。现在的他,根本就是一名神色严峻的法官。
“我知道,但是你也明白,艾尔蒙德这么多年一直都是和我一起生活。再加上那个时候他年龄太小,根本无法传授太多的知识。我担心……”面对朋友的的合理要求,黑袍人的表情颇有些无奈,只能直言道出心中的顾虑。
“呵呵!我明白你的苦衷。我并没有说非要把他从你这里带走啊?我的意思是,我们应该公共担负起今后两年内他授业任务。毕竟到了那个时候,按照约定,卡桑就会来带他走。我们想留都留不住。还不如趁此机会赶紧把我们所有的东西统统传授给他。”
酒馆老板的建议显然和对黑袍人的胃口。不过,他很快又想到另外一个问题:“那么,艾尔蒙德的抚养费用,是不是也该由你来承担。你也知道,这些年我一直都在……”
第八百一七节 授业
readx;“呵呵!我明白你的苦衷。我并没?说非要把他从你这里带走啊?我的意思是,我们应该公共担负起今后两年内他授业任务。毕竟到了那个时候,按照约定,卡桑就会来带他走。我们想留都留不住。还不如趁此机会赶紧把我们所有的东西统统传授给他。”
酒馆老板的建议显然和对黑袍人的胃口。不过,他很快又想到另外一个问题:“那么,艾尔蒙德的抚养费用,是不是也该由你来承担。你也知道,这些年我一直都在……”
“哎!这可不是我能帮你的了。你只有董国平和比尔两个孩子,可我呢?你为我想过没有?我可是有整整五个孩子啊!还有几十岁的老婆、八十岁的老母、九十岁的岳父、九十五岁的。”
“得!得!得!你少来。”黑袍人不耐烦地打断了酒馆老板的诉苦,正色道:“说正经的,坎森,你以前是一名战士。我可不想你把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教给董国平。”
“什么?我的东西乱七八糟?你竟敢看不起我?告诉你斯科普,说到底你不过就是一个贼而已,有什么了不起?”酒馆老板火气上来了。
“错!我不是贼。而是一名窃者!”黑袍人纠正着朋友的语误。
“窃个屁,明明就是贼!”
“我和你说了多少遍?那是粗人的说法,窃者不是贼。两者之间有着本质上的区别。”黑袍人愤愤不平地反驳。
“说一千道一万,还是一个字——贼!”
“窃者!”
“贼!”
“尼玛……”
两人的争执持续了许久,半天后黑袍人才满面通红地坐下来,郁闷地喝着自己杯子里所剩不多的酒。而酒馆老板则像一只发情的斗鸡一般,红着眼睛气乎乎地盯着黑袍人看起来似乎是很惬意的举动。
“我们之间的争执从来就没有任何结果,”端坐许久后,黑袍人淡淡地说道:“从年轻的时候就这样,咱们几个人谁也不服气谁。还是让董国平自己来评价吧!从明天开始,我会作为他的第一任老师,教会他我所有的东西和技能。而你,破山剑坎森,将在一个星期后继续你对他的教育。我们就这样一周一轮换,你看怎么样?”
赌气中的酒馆老板仔细思量了许久,直到觉得这是目前最好的办法后,这才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
性别转换,是一件非常奇妙的事情。在这个问题上,恐怕很多人都无法自由选择,只能听凭命运的安排。
与欣研一样,姜婉琦发现自己也变成了男人。
这里是地球,米国。
走在热闹繁华的大街上,姜婉琦只觉得心里有种说不出的疑惑。
劳伦斯今晚的表现,实在太古怪了。
到波士顿已经四年了。按照惯例,只要没有什么太过重要的事情,每逢周末,姜婉琦总会应这个身材高大的中年白人邀请:给他那可爱的小女儿洁西卡上一堂字正腔圆的汉语课。当然,顺便也品尝一下这个漂亮小女孩的母亲,热情好客邦妮做菜的手艺。
当劳伦斯从餐桌上拿起装果酱的玻璃瓶,把淡红色的透明酱汁倾倒在面前餐盘里的时候。姜婉琦只觉得下意识地怔在了那里。甚至,就连捏握餐刀的手臂,也如僵化般牢牢定格在了原处。
劳伦斯是美洲联邦宇航局下属的一名军官。他不喜欢吃甜食。甚至就连冰激凌和爆米花这类美洲人喜爱的零食甜点,也从不沾口。他一向认为:军人必须保持良好的体格。甜食和巧克力之类的高热量食品,只是在战争和训练中保持体能的必要手段。要想不发胖,最好少吃或者不吃糖。
这令姜婉琦感到很奇怪。如果不是对方手腕上还挂着那串自己送给他的檀香佛珠,他肯定会觉得:眼前这个身材高大,脸上挂着和善微笑的中年白人,肯定不是自己熟识的劳伦斯。而是另外一个与之模仿得惟妙惟肖的替身。
在哈佛,姜婉琦主修的课程是人类心理与遗传基因。他很清楚:习惯,是人类心理活动的一种外在表象。也是所有人类生理活动当中,最难以逆转的一种。
一个从不吃糖,甚至就连餐后甜点也完全拒绝,严格恪守作息制度的军人。竟然会在一夕之间,如同贪馋的孩童般大嚼果酱……前后判若两人的巨大差异,使得姜婉琦不由得隐隐皱起了眉头。
他发现,同在一起用餐的邦妮和洁西卡脸上,并没有显太过惊讶的神情。在她们看来,这个同时兼具父亲和丈夫双重职责男人的举动,似乎再平常不过。
见状,本想开口询问一番的姜婉琦,也只能把原本呼之欲出的疑问,重新压回了心底。
他觉得:劳伦斯可能是病了。
被寄生虫初期感染的患者,从外表来看与普通人没有任何差异。可是,他们却根据各自生理所需,不自觉地改变固有的习惯。在无意识的情况下,大量摄取食物以养活寄生在身体内部的外来者。
街边商铺店面的霓虹灯,闪烁出五光十色的诡密图案。也许是为了躲避这令人眼花缭乱的炫目光彩吧!姜婉琦快步走到一根电线杆下,从衣服内袋里摸出一盒包装精致的“红塔山”香烟。随着在夜风中摇曳微晃的火苗灼灼燃起,街道对面的墙壁上,也投映出他那如同刀砍斧凿般简略,如同鬼魅般削瘦欣长的立像倒影。
劳伦斯,是方杰在美洲联邦这块陌生大陆上,认识的第一个朋友。
那个时候,从亚洲联邦赴美留学的他刚下飞机。便遭到两名在机场附近徘徊的街头混混哄抢。自己刚把其中一个拧翻在地。就看见身穿美军校官制服,满面怒色且身材魁梧的劳伦斯,像抓鸡一样高高拎起逃走混混的脖子。从机场出口慢慢走了过来。
从那以后,两个血统、肤色、语言完全迥异的人,彻底变成了无话不说的好友。
“明天找机会给这家伙打个电话。约他出来检查一下身体。有病,就得及早治疗。只是不知道,这个脾气倔强的家伙,会不会相信我说的话呢?”
望着夜幕下那片近乎凝滞的幽暗浮云,靠在电杆上的姜婉琦,苦笑着从口中喷出一股淡淡的白色烟雾。自言自语地轻点了点头。
“叮铃————”
忽然,斜插在上衣口袋里的手机,猛地爆发出急促无比的刺耳铃音。旋开电话翻盖,赫然映入眼帘的,正是排在电话簿前列,劳伦斯家那熟悉无比的号码。
“姜……你在哪儿?快,快来帮帮我。劳伦斯他……呜呜……”
尚不及把电话凑近耳边,就已经能够听见邦妮那间杂着颤抖,语不成句的哭喊。脸上微微变色的姜婉琦,连忙把手中刚刚点燃的烟头一扔。以最快的速度转身朝着来路飞快跑去。口里朝着电话大声喝道:“别着急,慢慢说。劳伦斯他怎么了?”
“我,我不知道。他,他一下子就晕倒了……啊!不,救命,救命————”
凄厉而绝望的声音,随着传输信号的中断嘎然而止。回荡在耳边的,只有手机里传出极有节奏的电子盲音。还有那已经消失,却仍在他鼓膜内隐隐留有回响的女性惨叫。
脸上微微有些变色的姜婉琦紧抿着嘴唇,将身体略微朝前倾斜。如同一头疯狂的猎豹,以极其迅猛的速度从街道边缘疾奔而过。只留下一个个望着他远去身影惊讶不止的路人,还有身后那一连串瞬而即逝的无形气旋。
劳伦斯家的大门虚掩着。明亮的灯光,从镶嵌在门壁上的磨砂玻璃中投射出来,显出一片诡异无比的朦胧。
面色惨白的邦妮绻缩在客厅的角落里。她的身体以一种极不正常的节奏拼命颤抖着。原本紧扎在脑后的头发从额前零乱地披散开来。在汗液的浸润下,与皮肤紧密地粘合在一起。两片剧烈抖动的嘴唇上,更显出毫无血色的死灰。六岁大的洁西卡被她死死搂在怀里。两只不知所措的大眼睛,正随着母亲手臂晃动下,闪烁出恐惧惊骇的目光。
身材高大的劳伦斯覆面扑倒在地面上。表面看来,与十几分钟前刚刚离开的时候并没有什么两样。只是,那块被他压在身下的橙色绒毯,已经被浸出一片粘黏湿滑的暗红血色。
见状,姜婉琦顾不得多说什么,连忙抢跃上前。按住劳伦斯那宽厚的肩膀,小心翼翼地把他侧翻过来。然而,就在身体刚刚离开地面,与灯光接触到的一刹那。方杰只觉得自己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死死揪住,再也喘不过气来。
劳伦斯胸前的淡绿色军制衬衫上,已经被淤色的血浆染成一片紫黑。从流淌的方向来看,血液应该是从他的口中溢出,喷溅蔓延到全身。而他那双如同宝石般幽蓝的眼睛里,早已翻起一片令人悚惧的厚厚白睑。
姜婉琦只觉得自己的手在发抖。身为医学博士的他当然知道:像这种双眼翻白肿胀,且浮泛出一股浅淡黄色的情况,只可能出现在死亡数小时后的尸体身上。可是,从自己吃过晚餐离开这间屋子算起,绝对不会超过半个小时。
在刚刚过去的这段时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邦妮,邦妮————”姜婉琦飞快地捏握着劳伦斯的脉搏,测试着对方的鼻息。一面头也不回地朝身后的母女俩大声喊道:“他怎么了?快告诉我————”
“我,我也不知道。”
邦妮充满啜泣的语音里,明显带有因为恐惧导致牙齿相互碰撞发出的“得得”声:“……洁,洁西卡要吃冰激凌。我,我刚打开冰箱。就看见,看见他摔倒在地。然后,然后就……呜呜……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摇了摇头,姜婉琦把注意力重新回转过来。他将双掌交叠,对准劳伦斯的胸口用力挤压。可是,急救动作并没有收到预料中的效果。相反,随着手掌的按压,一团团搀杂在鲜血中的酱色碎肉,也从他那微张的双唇中大口喷涌出来。
几分钟后,当接到电话闻讯而至的警察走进客厅的时候。惊讶地发现:偌大的房间里,只有缩在屋角瑟瑟发抖的母女俩。以及一个面容冷俊,正蹲着地上望着死者尸体默默发呆的年轻人。
……
坐在波士顿南区警察局冰冷的铝合金椅子上,姜婉琦只觉得,脑子里仿佛被塞进了无数纷乱的麻线。它们相互缠绕在一起,根本无法从中寻出任何头绪。
可以确定,自己赶到的时候。劳伦斯已经死了。
但是,他却从未见过死状如此奇怪的尸体。
劳伦斯身体表面找不到任何一处伤痕。甚至,就连最为细小的划口也没有。也就是说,他根本不是因为外伤导致死亡。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从按压状态下,从其口中喷出的碎肉,又该怎么解释?
在些细小的肉块,绝对不是什么食物残渣之类的废弃物。而是完全粉碎之后,在血液冲刷下,顺流溢出体外的内脏器官。
每每想到这里,姜婉琦就忍不住一阵发抖。
给劳伦斯做呼吸急救的时候,他就已经摸到对方胸肋前完整的骨头。可是,整个胸腔内的脏器全部粉碎,而保护胸廓的肋骨却完好无损。这,这简直就不可思议。
身为一名医生,姜婉琦很清楚:人体脏器想要碎裂到这种程度,所遭受的破坏力度,相当于被全速驶过的列车猛烈撞击。然而,劳伦斯的胸、背部分,甚至连一块最普通的淤伤也没有。
还有,那些从其口中喷涌出来的淤血……数量实在太多了。就算把一个人的主动脉活活切开,从中流淌出来的血液,恐怕也不会比他更多。
姜婉琦的十指深深地插进茂密的发丛中,死死紧抓住自己的头皮。脸上却显露出无可奈何的阵阵苦笑。这一连串的问题,早已颠覆了自己在医学领域的所有认知。
半小时后,当代理律师带着所有证明文件,把留下笔录的他,从监侯室中带出来的时候。一个身穿浅灰色西服?身材中等略胖的中年白人,也从警局过道的尽头快步走来。径直拦在了方杰面前。
“晚上好,姜博士。”来者微笑着欠了欠身,从衣袋里摸出一张名片递过:“我叫克劳德,fbi探员。很高兴认识你。”
瞥了一眼手上的名片,姜婉琦把目光重又聚集到面前的来者身上。下意识地皱起了眉:“有什么事吗?”
“对于劳伦斯中校的死亡,我也感到很难过。作为中校最好的朋友之一,相信您和我一样,都在盼望着能够早日把凶手抓捕归案。不是吗?”
望着眼前笑容可掬,脸上诚恳得看不出一丝掩饰的克劳德。姜婉琦轻轻地点了点头。
“太好了。如果能够得到您的帮助,相信这起案件的侦破,应该花不了太久的时间。”fbi探员兴奋地搓了搓手,认真地说道:“如果发现有关案件的任何线索,请在第一时间立刻通知我。谢谢合作。”
从警察局出来,姜婉琦没有回到自己的公寓。而是直接来到自己的专属实验室————哈佛医学院七十四号大楼。
尽管已经是深夜,可是负责大楼安全的保安人员,并没有对他的举动提出任何异议。一来,姜婉琦的确拥有进入大楼的合法证明。二来,在这个鬼地方,像他一样半夜匆匆而来,甚至呆在大楼里连续几周都不出来的科学怪人,实在算不上什么新鲜事。
拿出身份磁卡,划过电子门上的刷槽。进入房间后,关上两道坚硬的合金门钥。再次设定新的出入密码。作完这一切后,姜婉琦这才长长地喘了口气。缓缓走到被炽光照得一片亮白的工作台前。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团形状莫名的物事,轻轻地放在光洁锃亮的玻璃皿器中。
那是一只巴掌大小的长方形医用塑料膜袋。隔着那层在灯光下不甚朦胧的透明,可以清楚地看到:袋中所盛装的,是一块被暗红色液体浸透,边角还带有少许凝固紫黑的棉质手帕。
劳伦斯的死状实在太古怪了。按捺不住好奇心的姜婉琦,趁着邦妮母女俩不注意,在警察到来之前,用自己的手帕沾染了部分地毯上的血迹。将其巧妙地带回了研究室。
戴上乳白色的薄质无菌手套,用精巧的钢镊慢慢拨开半湿的手帕。从裹揉在一起的布团中央拈起一点尚未凝固的血滴,小心翼翼地落放在旁边早已准备好的玻璃载片上。再点上一滴经过稀释后的菌群培养剂。顿时,玻片上芝麻大小的淤黑血点,很快溶解成为一团如同宝石般透彻的淡红晶液。
姜婉琦连一秒钟也没有耽误。他把刚刚做好的血样标本放到电子显微镜下,迫不及待地凑到镜头前面的时候。那双笼含在深邃目光里的黑色瞳孔,也仿佛受到剧烈的刺激,骤然缩聚得如同针尖一般细小,几乎无法察觉。
“怎么,怎么会是这样?这,这不可能————”
第八百一八节 细胞
readx;戴上乳白色的薄质无菌手套,用精巧的钢镊慢慢拨开半湿的手帕。从裹揉在一起的布团中央拈起一点尚未凝固的血滴,小心翼翼地落放在旁边早已准备好的玻璃载片上。再点上一滴经过稀释后的菌群培养剂。顿时,玻片上芝麻大小的淤黑血点,很快溶解成为一团如同宝石般透彻的淡红晶液。
姜婉琦连一秒钟也没有耽误。他把刚刚做好的血样标本放到电子显微镜下,迫不及待地凑到镜头前面的时候。那双笼含在深邃目光里的黑色瞳孔,也仿佛受到剧烈的刺激,骤然缩聚得如同针尖一般细小,几乎无法察觉。
“怎么,怎么会是这样?这,这不可能————”
如同遭到雷殛的他,仿佛看到了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从显微镜头前猛然退缩了几步。口中一边喃喃自语,一边用颤抖的手臂下意识地擦了一把头上渗出的冷汗。良久,强压下无比恐惧的他,最终还是在内心深处无法压制的强烈惊悚与探究好奇的双重作用下,紧紧咬住牙关,再一次把自己正在搐动的双眼,慢慢回落到了冰冷的镜头前。
白细胞,数以千万计的白细胞,正在观察孔的视距内来回游走。它们疯狂地吞吃着所有敢于侵入自己势力范围的微生物。它们的吞噬速度是如此之快。以至于漂浮在空气中的菌类一旦和血液有所碰触,当即会被它们彻底嚼吃成为维继自身存活的另类能量。
它们……似乎很饿。非常的饥饿。
当所有能够当作食物的东西全部吃尽,实在吃无可吃的时候。这些原本生存在人类体内生命捍卫者,竟然把掠食的目标对准了自己的同类————红细胞。
电子显微镜下,一个个扁圆形状的红色细胞体在迅速消失。而那些混身黏白的攻击型细胞体,却在以可怕的速度急剧分裂。它们就好像一群从地狱里爬出的死亡饿鬼。拼命啃嚼、吞噬着一切能够当作食物的东西。同时,又飞快割裂着自己的身体,诞下一群群同样张着大口,满面狰狞搜寻着可吃之物?恐怖杀物。
玻片上那晶莹的红色正在慢慢淡化着。很快就被一种间杂于灰黄与惨白的凝厚所代替。看上去,就好像是一团从尸肉中割下的腐烂之物。
姜婉琦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液,紧绷的面皮上,满是难以置信的震惊。同为人类血液组成部分的白血球,竟然会攻击为自己输送养份的红细胞。这,这简直就是个天大的笑话。
额头上满是冷汗的他,双手死死抵撑住坚硬的桌面。那颗写满惊悚与恐惧的头颅,低垂在高耸的肩臂中。他很想告诉自己:这不是真的。
然而,再也没有比这更加真实的事情了。
沾染了血污的塑料袋就放在水池子里。皱缩成一团的手帕也静静地躺在工作台前。就在被淤血染成一片紫黑的帕角,还能清晰地看到“j”这个代表拥有者的字母缩写。
从医学的角度来看,白细胞增加算得上是一件好事。这意味着人体抵抗病菌侵害机能得到显著提高。所以,并不是白细胞决定疾病,而是疾病决定白细胞数量的增减。
换句话说,当一个人体内的白细胞数量超过正常指数的时候,医生通常只会认为————这个人患有一定程度的炎症。
劳伦斯究竟什么了?
他的血液成分为何会变得如此古怪?
在他的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突然,悬挂在椅背的上衣口袋里,响起无比刺耳的铃声。正从镜头前取下玻片,正待重新制作一份新样本的姜婉琦下意识地转过身。就在他刚刚拿起电话的刹那间,只觉得从右手的指端传来一阵剧痛。回眼看时,只见锋利的玻片边缘,已经在手指上划出一道数厘米长的切口。鲜红的血水从平直的伤口里无法抑制地流淌出来。和玻片上淡黄色的液体互相混合在一起,根本无法分辨出本来的面目。
“姜博士,很抱歉这么晚还打扰您休息。”从电话的另外一端,传来了fbi探员克劳德那略显焦急的声音:“我现在南区的圣托马斯医院。如果方便的话,能否请您也过来一趟?”
“圣托马斯医院?”
不知为什么,姜婉琦心里忽然生出一种不太好的预感。他随地把割裂的指头浸没在旁边的消毒液里。口中飞快地问道:“怎么,出什么事了吗?”
“劳伦斯中校的尸体就停放在这家医院。”克劳德的声音听上去有些迟滞。只听得他颇为无奈地轻叹道:“可是,最好您能亲自过来看看。上帝,我从未见过如此可怕的东西。”
赶到医院的时候,整条街道已经被十数辆警车彻底封锁。车顶上闪烁着红蓝色彩的灯光,在迷雾般的黑夜里,显得是那样刺眼,令人心悸。
矮胖墩实的联邦探员就站在电梯的出口。没有太多的寒喧,俩人径直来到了医院的停尸间。
“哗————”
掀开白色被单的一刹那,姜婉琦只觉得自己的喉咙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掐住。再也无法透出半点气息。
平躺在移动病床上的,是一具身高仅为米许左右的矮小死尸。尸身外部的衣物,则是一套与之根本无法形成比例的宽大军服。乍看上去,就好像一个年仅岁余的小孩子,被强行套上大人的衣裤般滑稽可笑。
姜婉琦的眼中,满是难以置信且几近疯狂的迷乱。他清楚地看到:尸体裸露在衣物外部的头颅和脖颈间,呈现出如同煤墨般淤深的焦黑。身体表面的皮肤也层层叠缩、堆积在一起,把本该平滑的肌肉挤压成为粗陋摺麻的可怕之物。
没错,这的确是自己的朋友劳伦斯。掉落在尸体右手部位的一串檀香木珠,足以说明他的身体。可是,这具瘪缩得几近孩童的黑色尸身,又哪里能够和劳伦斯那魁梧高大的身材相提并论?
“一小时前,尸体开始出现异常缩水。”
fbi探员的声音,适时地从身后响起:“它萎缩的速度极快。当我闻讯赶的时候,整具尸体已经彻底扭曲、变形。那情形实在太可怕了。怎么说呢,就好像……是被某种强大的机器死死纂住。拼命地压榨着,将其中所有的液体成份全部挤干、吸尽。”
“我需要对这具尸体进行解剖。马上!”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姜婉琦强压下内心深处无比的恐惧与震撼,双手死死抓紧停尸床边冰冷的钢制护栏。尽可能以平缓的语气低吼道:“我必须知道在劳伦斯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他,是我的朋友!最好的朋友!”
“解剖,当然可以。不过,这里面有一个小小的问题。”
克劳德满是肥肉的脸上,依然洋溢着令人非常舒服的微笑:“对于您的医术,我丝毫没有任何的置疑。可是您也知道,美洲联邦是一个法制国家。所有牵涉到法律方面的事务,必须经由相关部门才能够处理。您虽然拥有三个博士头衔和数项医学专利。但是,您的实际身份仍旧只是一个普通平民。当然,如果您具有一些特殊的东西,比如,fbi下发的身份证明书……呵呵!那么这件事情,也会好办得多。”
“你究竟想要说什么?”
望着fbi探员那张诚实得不能再诚实的脸,姜婉琦总觉得,在对方表现出的温和与友好的背后,似乎还隐藏着一些别的什么东西。
“如果能够加入fbi,那么,您将获得最这起案件的最高核查权,以及其它更多的东西。如果是一个没有司法权力的普通民众……嘿嘿嘿嘿!恕我直言,那么您就只能通过报纸和电视上的新闻报道,才能知晓案件的侦破进展。”
姜婉琦慢慢地转过身,冷冷地盯视着对方:“你在威胁我?”
“不,不,不,这只是一个建议。”
克劳德摇晃着满是微笑的脑袋:“在博士您没有答应这个建议前,我会把尸体完好封存。直到那些拥有足够司法权限的人重新开启,探究出隐藏于其中的所有秘密。”
面色冷肃的姜婉琦没有作答。他斜靠在旁边的木桌,用指头关节轻缓且极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死死地盯视着克劳德眼睛,几次张口欲说,却又在对方那无比期盼的目光中,道出一些听起来实在不着边际的字眼。
无意识催眠。这是每一个心理学医生都会的技能。
只有彻底催绵克劳德,才能顺利解剖劳伦斯的尸体。方杰并非有着特殊怪僻。他只是想弄清楚,究竟是谁杀了自己最好的朋友?
正当他一边小心地做着心理暗示,一边朝着停尸床位置慢慢踱去的时候。突然,只觉得胸前一紧。一种夹杂着窒息和炽热的双重刺激,从大脑最深处轰然释放出来。彻底占据了整个身体。
“热啊……水,给我水!”
斜靠着墙壁的姜婉琦,双手死死抱紧自己的头部。深插入发丛中的十指拼命地来回猛抓,在头皮上发出阵阵硬物摩擦的刺耳划音。似乎只有用这放的方法,才能稍微缓解一点点身体的痛苦。
“吼————”
炎热、干渴。
不过,这些还不是最重要的。更可怕的,则是令人无法忍受的死亡窒息。
姜婉琦觉得,自己的喉咙正被一只无形巨手死死掐住。必须经由肺部交换吸收和排出的气体,在阻碍点的两端淤集着。它们迅速膨胀、增加。那种感觉,就好像一头宰杀后的猪,被人狠狠抱着皮面上的破口拼命吹气。
为什么会这样?
难道,是那些变异的白细胞?
想起实验室镜头下面那些来回蠕动的白色生物。姜婉琦只觉得一阵头皮发麻。他很清楚:正是这些肉眼无法看到的小东西杀了劳伦斯。可是,它们究竟是从哪儿来的呢?
“你,连你也被感染了?”
已经清醒fbi探员眼角抽搐着。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惊讶和慌乱。他咬了咬牙,右手从衣服内的皮带上摸出一支勃郎宁大口径手枪,死死瞄准趴在桌子上不?挣扎的姜婉琦。左手则拿起桌上的电话,用颤抖的手指重重按下键盘。
“什么事?”从话筒里传出一个说话缓慢,口气平淡却不失威严的中年男声。
“阁下,我不得不遗憾的向您报告。计划已经失败。”克劳德一脸颓然。
“哦?”
电话中的男声似乎有些意外:“目标人物不愿意接受招徕?还是他根本就不想加入?或者,是他提出的条件过于高昂?”
“都不是。”
望着绻缩在地痛苦万状的姜婉琦,克劳德自嘲地摇了摇头。无奈的叹道:“他被感染了。从外观症状来看,已经被深度侵蚀。”
“既然没有利用价值,那就杀了他。”
电话那端的男声丝毫没有半点犹豫。口气冰冷得令人忍不住想要发抖:“现场做干净点,别留下痕迹。还有,把他的尸体带回来。我要亲自解剖。当然,如果能够捕捉到活的实体则更好。”
关上手机的翻盖,面无表情的克劳德蹲下身,用手中的枪管戳了戳几近昏迷的姜婉琦。不无讥讽地嘲笑道:“医学界的名人,哈佛的博士,啧啧……可惜啊!”
就在他从衣袋里摸出消音器,将之熟练地装在枪口上的时候。绻缩在地面的濒死者突然如同隐忍的猎豹般猛跃而起。把猝不及防的克劳德撞在一旁的桌角。随即,以常人无法比及的速度,从停尸间的门口飞跃而出。
这一切发生得实在太快。脑子里一片模糊的fbi探员甚至根本不知道应该如何应对。几秒钟后,目瞪口呆的他这才挣扎着从地上爬起,跌跌撞撞地朝着走廊方向琅跄着。口中则咬牙切齿地大声叫嚷:“抓住他!快抓住他!”
圣托马斯医院已经被全面控制。在克劳德的呼喊下,数十名荷枪实弹的警察很快布满了医院的每一个楼层。从各个街区紧急调集的后援也正在路上。毫不夸张地说,即便是一只长相稍微古怪点的苍蝇想从大楼门口飞出,也会被密集的子弹打得连渣都不剩。
“死守所有通道。搜查每一个房间。包括通风口、电力管道。不要放过任何角落。就算是把这里每一块砖头都拆下来,也必须给我找到这个家伙!”
姜婉琦静静地趴在楼梯转角的立柜上。利用灯光的折射,把自己的身形巧妙地掩盖在柜顶那片不大的阴影中。仿佛一只潜藏在黑暗中的老鼠,小心翼翼地注视着从面前疾奔而过的嘈杂人群。
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会躲在这里。他只是觉得:这里很安全。最起码,目前为止,没有任何警察光临这片与走廊近在咫尺的狭窄阴影。
克劳德与电话里的谈话,一字不漏地被姜婉琦听在耳中。他不想死。更不愿意成为任人宰割的解剖对象。唯一的办法,只有逃。
很奇怪,当这种念头在脑子里产生的一刹那。胸肺的窒息与体内的剧痛强度,似乎都减弱了不少。然而更加令他感到惊异的是:自己从克劳德枪口下逃跃而出的速度,竟然快到难以想象的地步。
虽然手里没有精确的仪器,可是单凭感觉,当时的奔跑时限绝对超每秒二十米。如果不是楼道拐角地形的限制,姜婉琦相信自己肯定能跑得更快。
这已经远远超出了已知的正常人类生理极限。唯一的解释,就是那些在实验室中因为手指割裂而沾染上的异样细胞。
绻缩在阴影里的姜婉琦面色惨白。额头上渗出的汗液,在身体的剧烈颤抖中缓缓流淌下来。他只能死死扣合住双手十指,配以口唇间被紧得咬几近碎裂的牙齿。才能勉强忍住那种足以让人发疯的剧痛。
不错,这种怪异的细胞的确救了自己一命。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它们对自己绝对友好。从胸口传来蚁啮虫蚀般的痛苦,令他不由得想起好友劳伦斯的惨状,以及那些从其口中喷出血液所附带的细碎肉块。
开始的时候,姜婉琦并不确定那是否真是劳伦斯体内的脏器。可是联想起显微镜下那些饥饿得发疯的白血球,现在他完全有理由相信:正是那些可怕的细胞吞吃了可怜的劳伦斯。它们就好像一群数量庞大的食人蚁,用坚硬的锷器把柔软的心肝五脏分割开来。在死者绝望凄厉的惨嚎声中,肆无忌惮地大口嚼食着寄主的身体。
它们甚至吸干了劳伦斯身上的每一滴血液。把一个原本身强体壮的魁梧男子,活活吃剩一堆发黑干硬的无用弃物。
这样的命运,现在又要轮到我了吗?
想到这里,姜婉琦不由得浑身一震,下意识地看了看侧面走廊尽头那名身穿黑色制服,手持m4a1步枪的警察。就在对方刚刚转身的瞬间。抓住机会的他立刻从立柜背后迅速冲出。仿佛幽灵般疾滑游荡消失在楼梯的拐角。
第八百一九节 医院
readx;想到这里,姜婉琦不由得浑身一震,下意识地看了看侧面走廊尽头那名身穿黑色制服,手持m4a1步枪的警察。就在对方刚刚转身的瞬间。抓住机会的他立刻从立柜背后迅速冲出。仿佛幽灵般疾滑游荡消失在楼梯的拐角。
圣托马斯医院对于姜婉琦来说并不陌生。他曾经受医院的邀请,在这里进行过几例成功的手术。现在所要做的,就是在最短的时间里,挽救自己的性命。
在二十四楼的药品配送间里,他找到了自己需要的东西————几箱还没有开封,静静地躺在无菌塑料膜中的注射用抗生素。
哆嗦着嘴唇,无比急迫且笨拙地撕开包装。用颤抖的手把细长的针管用力扎入自己的胳膊,望着清澈的药液在透明的针管中迅速消失。因为过度紧张导致双眼充血的方杰,只觉得一阵前所未有的疲惫。
抗生素能够消灭侵入体内的病菌,在一定程度上减少白血球的负担。从这点来看,它同时兼具着白细胞的盟友和抑制者双重身分。毕竟,当体内病菌被弱化后,骨髓也会相应减少白血球的生产数量。从而使人体重新恢复健康的平衡。
姜婉琦不知道这样做有没有用?
他只是拼命撕开一个个药盒,以机械般的动作,把所有针剂全部注入了自己的身体。
瘫坐在冰冷的合金椅上,望着身边撒满一地的空置针管,神情木然的他抽了抽嘴角。上百支注射用抗生素,总重量足以用斤两计算。如果是个正常人,恐怕早就已经药物中毒而死。然而,自己却还活着。
胸口的疼痛,已经减缓了许多。至少,肺部的呼吸已经顺畅。那种钻心的啮咬之痛,也弱化成为酸麻的肿胀。
药品配送间外的走廊里,不时传来零乱的脚步声。其间更搀杂有武器上膛或者急促的交谈。姜婉琦相信,只要走出这个房间。自己肯定会被无数子弹活活打成人形的肉筛。
能逃得出去吗?
就算当真能够逃走我又还能活多久?
想到这里,他不禁自嘲地摇了摇头。作为一名医生,从来都是他所考虑别人的生死。却从未想到过,有一天自己的命运,竟然也会操握在别人手中。
直到现在,姜婉琦也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警察为什么要追杀自己?fbi为什么要自己的命?好友劳伦斯为什么会死?那种古怪神秘的细胞从何而来?所有的一切,都是无法探究的谜。
但是不管怎么样,自己已经身涉其中。无法脱出。
呆在这里,死路一条。
冲出去可能会死。可是,多少还有那么一点点生还的机会。
死人,只是一堆无用的烂肉。
只有活着,才能发掘并且知晓所有的秘密。
就在姜婉琦从地上爬起的时候。目光也随之落在面前金属立柜光洁的板壁上。顿时,整个人也如同被水泥凝固般,硬生生地僵在了那里。
立柜的板壁锃亮。借助房间里幽蓝色的冷光灯,他可以清楚地从这面合金制造的“镜子”里,清楚地看到自己的模样。
“镜子”里,映着一张脸。
那是姜婉琦的脸。这点毫无疑问。
可是,这张脸,却不是他现在的脸。确切地说,应该是早已在岁月中流逝的面容。
三十六岁,这是姜婉琦身份证上记载的实际年龄。
然而,出现在立柜壁上的面孔,却是一个约莫二十上下的青年。
没有眼角淡淡的皱纹,没有略秃的额顶,也没有双鬓间夹杂的少许白发。有的,只是流露出青春活力且不知所措的惊讶之容。
姜婉琦记得这张脸。十六年前,自己从医大毕业,刚刚戴上方形硕士帽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
难道,难道说……我变年轻了?
颤抖的手,轻轻抚摸着光滑的双颊。“镜子”里的人像,也再反向进行着相同的举止。一真一假两双眼睛?流露出的,有惊讶、狂喜、疑惑。
返老还童?这,这可能吗?
姜婉琦是一个严谨的人。如果要他在幻想与现实二者中作出选择。他肯定会毫不犹豫地挑选后者。并且,在前面加上一个“科学”的界定词语。
新陈代谢决定生物的寿命。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人类完全可以通过睡眠等方式延缓新陈代谢,从而达到存活千年的目的。可是,这样的生存期几乎完全是在毫无知觉中渡过。单从这点来看,根本就是一具活僵尸。
那么,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变化,又该如何解释呢?
这可不是简单的表象。姜婉琦完全可以感受到身体内部充满的生命活力。它比自己十八岁的时候更加旺盛,更加充沛。而且,源源不断,取之不尽。
他忽然发现:那些在显微镜下恐怖无比的饥饿细胞,也许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而自称fbi探员的克劳德,可能也知道一些其中的秘密。
“他在这儿————”
突然,药品配送间的房门被猛烈撞开。一队身穿黑衣的防暴警察迅速占据了房间内的攻击位置。十数枝配有照明筒的m4a1步枪也从不同方向径直射来,把方杰死死罩在中央。
“姜博士,我没有恶意。请相信,所有的这一切,都只是为了帮助你。我们是朋友。”闻讯而来的克劳德脸上,仍旧挂着温和的微笑。从其口中道出的话语,也充满了令人无法置疑的真诚。
“你究竟想干什么?”
姜婉琦侧着身子,张开右手遮掩着自己的面颊。口气森冷地回应着。他只有用这种看似为了挡住强烈光线的办法,才能掩盖自己身上惊人的变化。
“我需要您的合作,全方位的合作。”
笑容可掬的克劳德举起手枪,不无遗憾地摇头道:“别误会,我不想伤害你。你只需要好好睡上一觉。这就已经足够。”
话未说完,他已经重重扣?了板机。
“呯————”
枪响了,可是目标却并没有像想象中那样倒下。fbi探员的笑容,也彻底凝固在脸上。
姜婉琦的手臂已经落下。平伸的手掌中央,横躺着一颗隐隐冒出些许白气的特效麻醉弹头。
他,他竟然空手抓住了子弹?
不知为什么,克劳德只觉得背脊一阵发冷。他下意识地看了看腕上的手表。十一点二十六分,距离感染目标病情发作已经整整过去了近七十分钟。
他居然还没有死?
要知道,在此之前的所有被感染者,从发作到死亡,没有一例超过半小时。
想到这里,克劳德不禁眼角有些抽搐。他第一次收起了自己的微笑。转而以无比阴狠的口气向身边的警察命令道:“开火,杀了他。”
与此同时,姜婉琦也发现:自己的臂端忽然蔓生出一块块灰色的黏状物。它们从皮肤的毛孔内部瞬间溢出,以极快的速度将自己的身体彻底包裹。感觉就好像一具****的人偶,突然被涂染成为另外一种别的颜色。
察觉到他身上变化的警察们毫不犹豫地扣下了板机。顿时,从十数枝枪口中喷射出的子弹,朝着目标所在位置密集地倾泻过来。
黏液蔓生的速度极快。不过几秒钟,就已经将整个人体彻底包裹。乍看上去,仿佛一具在高温下被炙烤溶化的灰色蜡偶。
所有亲眼目睹这一切的人们,简直无法用语言来形容内心深处的恐惧。近千发命中目标的子弹,好像打在绵软的泥墙中。一颗颗淡金色的黄铜弹头在黏液的流动下,从各个弹着点缓缓挤压溢出,散乱地掉落在四周。刺眼的照射筒光线晃过时,弹头的立影总会在地面上带起一片鬼魅般的黑色凸点。
一个打不死的人。子弹,竟然无法穿透他的身体。
此刻,姜婉琦心里的震惊和讶异,甚至远比将之团团围在圈中的警察更甚。
他可以清楚地感受到:那种灰色的黏液正顺着鼻腔、眼角、口唇等部位,飞快地涌入身体内部。可是,自己却丝毫没有感觉到呼吸的滞塞。而且,随着灰液的进入。血管、脏器、肌肉……所有的身体部位,都产生了无比微妙却又极其可怕的变化。
力量,强大的力量充斥于全身。捏拢的拳头上,更被神秘的灰液凝成一块块状若坚壳般的厚甲。
姜婉琦下意识地瞟了一眼旁边的立柜板壁。他惊恐地发现:“镜子”里的青年影像,已经变成一个高达两米,浑身上下均被青灰色表皮所覆盖的怪人。“它”的四肢分布相当匀称。腰、腿、臂比例合乎完美的黄金分割。宽厚的肩膀与粗壮的肌肉组合出强悍的力感。尤其是那些从肘、膝等关节部位倒向斜生的锐利骨刺,更使得整个人看上去,如同从地狱深处走来的死亡之神。
“它”的头部,已经在黏液的覆盖下,变成一个与人类相似的接近体。“它”的五官线条更加流畅,充满了力量的美感。棱角分明的眉宇间,更在灰液的堆积下形成如刀般的坚直。在幽蓝色的壁灯映照下,散发出令人心颤且神秘无比的晶莹光泽。
这,这就是我吗?
呆呆地望着“镜中”的自己,姜婉琦只觉得呼吸一阵急促。这究竟是什么细胞?为什么会把身体改造成如此形态?同样都被感染,为什么劳伦斯会惨死,而自己却安然无恙?
“集中火力,杀了他!”
尽管克劳德慌乱的叫喊声已经明显失去了镇定。可是警察们仍然按照命令再次扣下手中的扳机。遗憾的是,攻击结果使得本就心生畏惧的他们,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绝望。
这个人的身体,简直就是一块坚硬的金属。密集的弹雨打在上面,只发出阵阵清脆的撞击。
对于子弹,姜婉琦有一种本能的畏惧。他下意识地抬起胳膊横在胸前,想要用这样的方式护住要害。却惊讶地发现:冰雹般倾泻$来的致命弹雨打在身上,仅仅只在皮肤表面带起一点点轻按浅戳的触感。
“怪物,这是个怪物。”
一名精神崩溃的警察扔下手中的枪,惊恐万状地朝着房门跌跌撞撞地转身逃去。连子弹也无法对付的人,难道不是怪物吗?
“都给我滚开!”
姜婉琦不再有任何顾忌,大踏步地从满面惊惧的人群中飞快跃出。眼中的目标,死死锁定站在人墙背后的fbi探员。
必须抓住他。他肯定知道些什么。或许,甚至还是解开所有秘密的关键。
撞开人群的一刹那,克劳德也飞快地闪身冲出了药品配送间。当姜婉琦紧跟其后跃出走廊的时候,只看见对方的手里,已经赫然多了一具rpg火箭发射器。
“轰————”
带着桔黄色焰尾的弹头准确命中了姜婉琦的左肩。威力巨大的爆炸,在他胸肋以上开出一个阔达数十厘米的可怕伤口。断裂的骨头无法支撑残破的胳膊,只能任由它斜吊在零乱的皮肉间,被四溅横流的血肉碎沫沾染成一片异样的惨红。
难以忍受的痛感,瞬间传遍了姜婉琦全身。可是,他已经无法顾及受伤给身体带来的影响。自己将面临的,还有更加巨大的危险。
克劳德手中的火箭筒,已经再次装上了新的弹头。他正把发射器扛在肩上,紧贴在瞄准镜前的眼睛里,更透出无比残忍的冷笑。
姜婉琦连一秒钟都没有多想。当即转身以极快的速度冲向身后的走廊尽头。就在火箭弹紧随身后呼啸而至的瞬间,他已经撞破窗户表面的玻璃,从走廊内猛跃而出。在一片零乱的杂音中,伴随着巨大的爆炸烈焰,跳入了浓密幽深的黑暗夜空。
“不惜一切代价,一定要找到他。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站在被炸开的墙壁面前,望着脚下密如萤火的灯光。铁青着脸的克劳德恶狠狠地吼着。
这里是十六楼。任何人跳下去,必死无疑。
虽说在此之前所有感染体均已死亡。可是谁也说不准会出现意外。尤其是姜婉琦在药品配送间里变异后那种刀枪不入的状态,想想都觉得心惊肉跳。如果不是自己早有准备携带了重武器,恐怕现在站在这里的,已经换成了另外一个人。
……
四个月后,亚洲联邦西部城市,昆明。
“月薪六百,不包吃住。愿意的话,现在就开始上班。”
望着眼前横叉着腰,口沫四溅,胖得连猪看了都会觉得羞愧不已的老板娘。一脸冷然的姜婉琦默默地点了点头,从屋角拿起一件标有“惠康家政”的蓝色粗布短褂。抖了抖上面的积灰,反手穿在了身上。
如果不是曾经在手术台上救过一个“蛇头”的命,他决不可能从戒备森严的美洲联邦偷渡出来。
fbi查抄了自己在哈佛的住所和实验室。甚至冻结了全部银行存款。在东莞下船的时候,方杰身上除了一套破旧的衣服外,口袋里只剩下蛇头送给自己的两千亚洲元。
那种奇特的细胞似乎有着无比强悍的再生的能力。从圣托马斯医院逃出后,不过几个小时,被炸烂的左肩又重新恢复了完整。而那层覆盖在身体表面的灰色黏液,也随着危险的解除彻底消退开来。
身上的皮肤,仍旧还是一片淡淡的黄色。头发和眼睛里的浓黑也丝毫没有改变。唯一的变化,就是那张顶多不过二十上下的年轻脸庞。
从东莞来到昆明,主要是为了躲避fbi的调查。虽说这里并非美洲联邦的领土,可是谁也不知道那些恼人的密探,是否会像厌恶的苍蝇般“嗡嗡”而至。在没有确定绝对安全的情况下,姜婉琦必须彻底隐藏自己的真实身份。
八十块钱一个月的出租屋,狭窄、肮脏。绝对无法与宽敞豪华的专家别墅相比。累死累活每月才六百亚元的薪水,换在几个月前也根本无法想象。要知道,单单哈佛医学院付给自己的研究津贴,每年就多达数百万之巨。与过去相比,现在的处境完全是从高高的云端坠入了地下。
但是,姜婉琦却丝毫不想改变目前的窘迫。如果不是必须维持最基本的生活,他甚至不想出来工作赚钱。
想要避开fbi的眼线的方法,就是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或者,把自己变成一个与芸芸众生无所差异的普通人。
景泰花园位于市区西北。属于那种房屋售价被炒至天文数字的高档豪华住宅区。
拿着家政服务公司与雇主的电话号码,在小区保安充满鄙视与轻蔑的目光中足足审核了近半个小时。最终被确认身份无误的方杰,这才推着拉载清洁工具的破旧自行车,慢慢走进了小区大门。
按下门铃,在一阵悠扬悦耳的电子合成音乐声中,从厚厚的防盗门后,露出一张头发花白的苍老面容。他先是一楞,当目光落在方杰工作服胸前“惠康家政”那几个醒目的白色小字上后,旋即变得恍然。很快侧身把门拉开,将之让进屋里。
第八百二十节 逃亡
readx;景泰花园位于市区西北。属于那种?屋售价被炒至天文数字的高档豪华住宅区。
拿着家政服务公司与雇主的电话号码,在小区保安充满鄙视与轻蔑的目光中足足审核了近半个小时。最终被确认身份无误的方杰,这才推着拉载清洁工具的破旧自行车,慢慢走进了小区大门。
按下门铃,在一阵悠扬悦耳的电子合成音乐声中,从厚厚的防盗门后,露出一张头发花白的苍老面容。他先是一楞,当目光落在方杰工作服胸前“惠康家政”那几个醒目的白色小字上后,旋即变得恍然。很快侧身把门拉开,将之让进屋里。
“小伙子,先打扫书房吧!我有份文件等着用。书房不腾出来,没法工作啊!”
身穿一套灰色家居常服的老人很是和蔼。他扶着鼻梁上的老花镜,指了指放在门后的饮水机:“渴了自己动手,别那么拘束。”
姜婉琦淡淡一笑,也不多话,只略微点了点头。拎起满是清洁用具的塑料桶走进卫生间。装了半提桶水,放入几滴除污液。缓步走进门壁虚掩的书房。
屋里的东西并不多。除了四、五只环壁而绕的巨大红木书柜外,就只有摆在房间中央一套宽敞的橡木桌椅。配上一小盆放在桌前的山石盆景,倒也显出浓郁的书卷气息。
拧干抹布,仔细地擦拭着屋里的各种器具。当清理到桌前的时候,方杰的目光,也被堆放在案头的零乱纸页所吸引。
那是一份全英文的资料复印件。由于没有装订的关系,散乱的纸页在桌上摊得到处都是。乍看上去,好像一堆无用废弃的垃圾。
望着手中拾捡起来的资料,姜婉琦的嘴角,也隐隐流露出几份难以察觉的淡淡的微笑。
这份文件,他再熟悉不过。那是半年前自己发表过一篇有关基因遗传学的论文。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见到完整的复印本。
“糟糕!糟糕!看我这脑子,真是的,居然把这事儿给忘了。”
就在姜婉琦刚刚整理好手中的资料,叠齐码放在桌上的同时。坐在客厅里看报纸的老者也似乎想起了什么,懊恼地连连嘟囔着快步走进书房。只见他拿起案头的这份文件在手中飞快地翻了翻。原本满是焦急的眼睛里,也随之透出略带疑惑和惊讶的目光。
老者名叫苏弘。是市立医院的副院长。在基因遗传方面也颇有研究。这份资料,是他通过网络弄到的完整版本。对于其中一些观点,也报以相当的赞赏。在客厅休息的时候,猛然想起放在桌上的文件还未整理。如果被家政人员当作垃圾扔掉,简直就是一大损失。
令他惊奇的是,医学资料并没有像自己想象那样被揉成了废纸。而是细心地分页理顺之后,用镇纸压在了案头。而且,其中的顺序丝毫不乱。
苏弘记得很清楚:文件并没有装订。而是散乱地摆放在桌上。对于没有任何英文功底的人来说,这份资料无异于天书。尤其是某些生僻的医学名词,就算非本专业的大学医科教授也难以理解。可是,原本被自己弄得零乱不堪的文件,居然被顺序归类整理出来。这不得不令他感到惊奇万分。
纸页上并没有数字编码。唯一的解释,就是整理者能够看懂这份文件。
可是,一个家政公司的清洁人员,真的拥有如此之高的英文功底吗?
望着站在旁边擦拭着书柜玻璃的姜婉琦,苏弘那双被老花镜片掩盖的眼睛里,不由得流露出几分若有所思的神情。
“爷爷,我回来了!”
恰在此时,随着门锁的扭动声,一个年岁约莫十六、七岁的女孩出现在书房的门口。姜婉琦下意识地偏了偏头,顿时,正在擦抹书柜的手臂,也随之微微一滞。
女孩长得很漂亮。素色的裙装穿在身上,显得淡雅清新。修长的腿部与裙腰的束带间,隐隐能够看到几分流畅的曲线。从衣肩部分裸露在外的皮肤,嫩滑得如同冷凝的脂液。胸前一对微凸的隆起上,更显出只有少女才有的青x。
姜婉琦并非没有见过美女。可是,像眼前这种清新素雅的女孩,他还是头一次见到。尤其是那种粉妆玉琢般的五官,以及眉眼间淡淡的清冷。根本不是自己熟知的任何女性所能相比。
“我孙女,苏雨霜。”
在老者的介绍下,面色冰冷的女孩略微朝他点了点头,也不言语。转身走进房屋内间,轻轻关上了房门。
从景泰花园做完清洁出来,天色已经傍晚。姜婉琦在公司附近的一处眼镜店里取到几片事先订好的透镜。这才骑着自行车,顺路买了一份盒饭,回到自己在城郊租住的一间小屋里。
关上房门,拉起厚厚的窗帘。在床头的插座前接上一盏百瓦炽光灯。再用黑色的纸卷在灯泡上围成一个圆锥形状的罩筒。他这才把口袋里的镜片摸出,连同一只灰黄色的帆布书包一起,摆放在漆面已经剥落的旧木桌上。
包里的东西并不多。只有一些简单的工具,和一只用硬壳纸板改装成的细圆条筒。把磨好的镜片小心翼翼地嵌入圆筒两端。仔细地调试过后,一只粗陋简单,却也勉强可用的显微镜筒,赫然出现在他的手中。
姜婉琦摸出一把小巧的手术刀,照准自己的左手中指用力划下。顿时,从扁圆的指端涌出一团逐渐变大的鲜红血珠。他飞快地抓起早已准备的玻璃载片,在伤口中央轻轻按下。紧接着,又用另外一块玻片与之密实地紧合在一起。这才把做好的血样标本慢慢凑到镜头的下方。
手工制作的镜头,显像功能当然不如精密的电子仪器。但是,在强烈的灯光下,却也多少能够显现出模糊的印记。
血液中的白细胞,已经没有那种令人发指的饥饿感。它们很平静。慢慢地漂浮在浅红色的液体中,仿佛一团团形状异样的棉状物。
对着自制显微镜头看了半天,最终确认细胞状态没有任何变化后。姜婉琦这才兴意索然地将手中的镜筒一丢,从上衣口袋里摸出几颗廉价的水果糖,剥去漂亮的包装纸后放进了口中。略带疲惫的目光则落在木桌一角的塑料饭盒上,久久没有离开。
他很饿。可是,却并没有想要吃饭的**。
他甚至两个多星期没有再抽一支烟。对于一个拥有数十年烟龄的人来说,实在难以想象。
他变得很喜欢吃糖。
他也终于能够理解,那个时候的劳伦斯,为什么会表现出对甜蜜的果酱近乎贪婪的喜好。
所有的一切,都是源自这种奇特的细胞。
嚼着口中半碎的糖块,姜婉琦从木桌内壁的暗格里,摸出一只用软木塞住瓶口的玻璃试管。在被遮挡住的灯光阴影下默默地凝视着。
圆形的透明管壁里,躺着一小块指甲盖大小的灰色物质。
那是他从变异后的身体表面切下的一点“皮肤”。
这东西硬度极高。纯钢打造的刀具砍削上去,只能激起几点闪亮的火星。方杰也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用异化后的锋利甲爪,从自己身上取下这么微末的一片。
在简陋的自制显微镜下,他曾经无数次观察过这团坚硬的物质。密集的细胞层层叠叠堆积而上,形成巧妙且有序的组合。重复堆排造成的密度简直高得可怕。最终导致的结果,便是自己的皮肤刀枪不入,坚硬如钢。
他给这东西起了个名字:“生物装甲”。
当日在圣托马斯医院的药品配送间里,附着于皮肤表面的灰甲几乎是在瞬间完成。在显微镜头下的这片东西却显示,它完全由死亡后的细胞堆积而成。这也是令方杰感到无法理解的关键。
任何细胞都会死亡。诸如人体表的指甲,就是由死亡细胞所构成。可是,细胞衰亡具有相当的时间规律。像这样在体内瞬间分裂并且死亡,仅仅只为了将身体表面所覆盖的细胞,他根本连听都没有听说过。
最奇妙的是,它居然能够改变体内的新陈代谢,使得自己返老还童。
这绝不是单纯意义上的面容年轻化。姜婉琦测试过,无论体力、精力、身体柔韧强度等等,已经远远超越年近四旬的时候。自己的身体,已经被由内及外全部更换成为一个二十岁的青年。唯一不同的,恐怕就是大脑中所蕴含的知识与经验,仍然保持着一个中年男子的老到成熟,以及在时间积累下才会呈现而出的睿智。
如果说,年轻化让他觉得惊喜交加的话。那么,细胞对于身体的其它改造,则使得姜婉琦感到瞠目结舌。
几个月来,他一直在用各种方法测试体内产生的变化。
他可以用两个指头捏碎最坚硬的岩石。也能徒手掰断手臂粗细的钢管。
从东莞到昆明,有相当一段路程依靠奔跑。即便是在满是障碍的荒山野地,脚程也达到每小时八十公里的恐怖数值。
最可怕的,则是自己的大脑。翻看完一本厚达近千页的《辞海》,仅仅只需要九点二秒的时间。至于其中的内容,早已过目不忘。
力量、速度、视力、记忆、反应……所有人类拥有的动能特征,均得到大幅度提升。方杰估算过,其中的综合数值,几乎超过普通人五十倍。
这还是在灰色甲状物质没有覆盖身体情况的测算所得。他相信,如果启动生物装甲的情况下,体内爆发的综合能力还会更高。毕竟,从三十六楼的高度跳下却毫发无伤,这早已超出人类身体所能承受的极限。
一具粗陋的自制显微镜,肯定无法解读自己身上发生的一切。想要知道更多的秘密,必须依靠更加精密的研究仪器。
景泰花园的清洁仍旧还在继续着。以一个正常人的方式隐居,才能不引起外界的注意。何况,姜婉琦也的确需要那点微薄的薪水,来维持自己每日生活所需。
……
按下门铃,出现在防盗门后的老者脸上,依然挂着令人非常舒服的和蔼微笑。厚厚的老花眼镜底下,也隐隐放射出饶有意味的目光。
书房的红木桌面上,摊放着几本没有合起的医学书籍。厚厚的硬皮笔记本上,工整地写满了拉丁文术语和相关笔记。旁边铜制镇纸的下面,则压着几份未经翻译的全英文资料。
姜婉琦也不多话。照例打了半桶清水,开始自己一天的工作。很快,当他拿着各种清洁用具走出房间的时候,零乱的案头已经重新恢复了原来整洁的模样。
“累了吧?来,来,来,坐下喝杯水,休息一下。”
客厅的木几上,已经摆好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水。拗不过主人盛情的姜婉琦略一思索,擦干手上的水渍,端起漂亮的青花瓷杯慢慢轻抿起来。
“小伙子,英文功底很扎实嘛!在哪所大学就读呢?”
苏弘微笑着抛出了自己的问题。书房里散乱的各种英文材料是他故意所为。如今,所有的文件仍像上次那样被有序地整理归类。这也再次说明:眼前这个年轻人,的确拥有相当不错的英文能力。加之家政公司工人的身份,以及看上去不过二十上下的年纪。他很自然地认为:这是一个家境贫寒,因为生计所困而不得不依靠打工求学的年轻人。
姜婉琦一楞,反应很快的他旋即回过神来,顺着对方的话头随便敷衍了几句。孰不知,这更加肯定了老者对自己先入为主的看法和猜测。
“在家政公司打工,一个月能拿多少钱?”
“不包吃住,六百块。”
听到这里,苏弘似有所悟地点了点头,随即笑道:“我这里倒有一份工作,就是不知你有没有兴趣?”
“哦!什么工作?”姜婉琦感到有些意外。
“我那个小孙女,上次你见过的。”老者的目光里,充满了关切和征询:“这丫头今年上高一了。她父母不在身边,我在医院事情又忙。你……能不能每天晚上抽出两个钟头的时间,帮她补习一下英文?如果可以的话,每月我给你一千亚元的费用。呵呵!不知你意下如何?”
补习英文?家教?
姜婉琦没有直接应声。表面一脸愕然的他,脑子里已经飞快地思索起来。
他很惊讶苏弘看人目光的老到。不过,这的确是一份非常不错的职业。一千亚元的薪筹也足够丰厚。尤其对于目前越来越嗜好甜食与糖果的自己来说,想要购买这些东西,就需要更多的钱。
况且,越少与外界接触,也就意味着被fbi探知的机会越小,自己也越安全。
“行!我试试看吧!”
傍晚七点,如约前来的姜婉琦再次按下了苏宅的门铃。将之迎进门后,老者为其做了简单的介绍,便行色匆匆地前往医院值守。
苏雨霜身上的衣物颜色似乎永远都那么单调。与上次见面相比,她仍旧穿着一条浅色的棉质吊带短裙。白晰的胳膊从编成绳状的肩带中俏嫩地伸开,透露出一片令人心颤的粉腻。修长的腿部在浑圆的膝盖与足踝衬托下,更显出少女特有的轻盈与灵动。尤其是细密并列在柔软拖鞋前端的两排脚趾,时时都会颇为调皮地向上翘起。仿佛一群惹人怜爱的活泼精灵。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女孩脸上漠然无比的面色。她似乎根本就不会笑。甚至连苏弘为之介绍家庭教师的时候,她也不过是略点了点头。冷得仿佛一块人形的冰。
望着坐在对面不苟言语的绝美女孩,姜婉琦不禁苦笑着摇了摇头。
拥有心理学博士头衔的他很清楚:苏雨霜的性格并非女性特有的矜持。而是一种自闭性质的心理疾病。患有此类病症的人,往往会把自己关锁在某一特定的环境内。不主动与外界联系,也拒绝任何外来的信息。久而久之,潜意识的心理禁锢形成于外表,就表现为独有的清冷气质。
自闭症患者的治疗,是一个非常微妙的过程。在他们的内心深处,都有着一个不为人知的思维切入点。只要找到这个关键,加以意识层次的诱导,就能使他们走出完全禁锢的空间,重新恢复正常的心理状态。
“英文,真是令人头疼却又不得不强行接受的东西。”
姜婉琦口中的嘟囔,使苏雨霜听了不由得为之一怔。她惊讶地看到:眼前这个年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年轻人,忽然合起手中的课本。从桌上抽过一张白纸,用铅笔在平滑的纸面上勾勒出状若蚯蚓般弯曲扭绕的线条。很快,这些看似没有任何意义的古怪线条,已经彼此联系成为一张她颇为熟悉的图案。
那是英伦三岛的地图。还有一条与之对隔相望的法国海岸线。
“公元五世纪中叶,盎格鲁人、撒克逊人和朱特人三支蛮族部落,占领了原本属于罗马帝国的大不列颠群岛。由于三个部落在语言方面基本上是相通的。他们都使用一种叫做茹尼克的北欧碑文字。因此,在相互征战、发展的过程中,这些野蛮部落最终形成了英吉利民族.他们各自使用的方言也逐渐溶合,出现了一种新的语言:盎格鲁撒克逊语。这就是原始形态的古英语。”
第八百二一节 家教
readx;“公元五世纪中叶,盎格鲁人、撒克逊人和朱特人三支蛮族部落,占领了原本属于罗马帝国的大不列颠群岛。由于三个部落在语言方面基本上是相通的。他们都使用一种叫做茹尼克的北欧碑文字。因此,在相互征战、发展的过程中,这些野蛮部落最终形成了英吉利民族.他们各自使用的方言也逐渐溶合,出现了一种新的语言:盎格鲁撒克逊语。这就是原始形态的古英语。”
姜婉琦并没有死板的照本宣科。而是从完全不同的角度,从英文的起源开始,深入浅出地讲述了相关英文词汇的具体出处和基本含义。其间也恰如其分地搀杂进一些女孩子通常颇感兴趣的东西。比如王子与公主之间的爱情故事等等。并且不失时机地在画有地图的白纸上,着重标记出相关的单词,潜移默化地使听者进行记忆。从而达到自己所需要的教学效果。
对于他来说,这实在太简单不过。心理诱导本来就是自己擅长的科目。说穿了,就是利用人类潜意识里共有的好奇心,把复杂的心理治疗过程完全语言化。
从某种角度来看,授课,其实也是心理诊治的另类。教师以传授的方式,让学生在接受“治疗”的过程中,最终转变成为知识的记忆载体。学成毕业,自然意味着“治疗”的结束。
苏雨霜虽然外表冰冷,但骨子里仍旧有着和所有少男少女一样的叛逆心态,对于任何家庭教师都抱以绝对的反感。尤其当她看到爷爷倍加称赞的英文家教,竟然是一名家政服务人员的时候。潜藏在内心深处的愤怒,简直快要膨胀到爆发的临界点。
一个灰头土脸的打工仔,有什么资格对自己指手画脚?就算我的英文成绩再差,也轮不到你来说三道四。
她打定主意,一旦抓住对方讲授过程中的任何口误,就直接让他从自己家里滚出去。
是人就会犯错。即便是最优秀的英文教师,偶尔也会出现发音不准之类的小错误。对于一个心怀不忿的少女而言,要找出一个自己需要的借口,实在太简单不过。
意外的是,姜婉琦根本没有给她丝毫机会。与普通教师迥然不同的授课方式,使得苏雨霜耳目一新。尤其是那些搀杂于其中的有趣故事,她几乎听得入了迷。甚至会跟随对方的心理暗示,下意识地记忆并背诵那些拗口难辨的单词。
“好了,今天的课就上到这里。明天同一时间,我们再继续。”
富有男性气息的结束语,把沉浸在英文故事中的冷漠少女重新拉回了现实。此刻,墙壁上的挂钟指针,也分秒不差地合拢在九点的刻度位置。
就在姜婉琦刚刚走出苏宅,防盗门钥上传来清脆入耳闭锁声的同时。苏雨霜也以最快的速度跑进爷爷的书房,从紧密排列的书架上抽出一本厚厚的《世界地理图册》,迫不及待地扑到了外间的书桌上。
“喜欢吹牛是吧?哼!哼!现在,本姑娘就彻底戳穿你的牛皮!”
就在她自言自语地拿起那张画有英伦三岛地图的纸张,轻轻覆盖在地理图册上的时候。她那双在修长睫毛衬饰下的漂亮眼眸中,也顿时闪烁出满是惊讶与不信的目光。
两张地图,除了大小不同外,所有的地理曲线和海岸弯折度竟然完全吻合。甚至,就连一些最微末的线条凹弧,也丝毫没有任何差异。
苏雨霜记得很清楚:画这张地图的时候,年轻的男家教没有借助任何辅助工具,完全依靠手绘完成。然而,其精准程度,却完全能够与印刷刊发的地理图册相媲美。
不仅如此,他的英文发音极其标准。单词的含意解释,也远比课本上枯燥的注释有趣得多。原本看似没有任何联系的单词从他的口中道出,却能组合成娓娓动听的故事。一堂课下来,自己已经在完全不经意的情况下,牢牢记住了所有必须掌握的知识要点。换在以前,这根本就是不可想象的事情。
难怪一向鉴人标准颇高的爷爷,会选择这家伙作为自己的家庭教师。
这究"是个什么样的人?
从外表来看,他的年纪应该和自己差不太多。可是,讲课的时候,他根本没有翻看过任何书籍。这种本事,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第二天傍晚,当姜婉琦再次如约敲开苏宅大门的时候。客厅里的硬木桌上,已经提前摆上了一杯热气腾腾的上品香茗。
茶,是苏雨霜泡的。
她是一个自视甚高,且性格冷漠的女孩。但是,这并不代表她狂妄自大,目中无人。
也许是得自苏弘教授的遗传,以及从小的耳渲目染吧!苏雨霜很尊重那些有着真才实学的人。只不过,出于性格与习惯等多方面的原因,她给人的第一感觉,总是一块难以融化的万年坚冰。
轻抿了一口散发着淡香的茶水,姜婉琦嘴角隐隐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微笑。心理治疗的关键,就是要让患者在无意识的情况下,接受并且认可医者的存在。把他们当作身边最可信赖的对象。单从这点来看,自己昨天在授课过程中暗地里实施的心理诱导,的确取得了应有的效果。
“看过《白雪公主和七个小矮人》这个童话故事吗?”
从年轻家教口中漫不经心道出的问题,使得正谨危坐的苏雨霜为之一怔。她下意识地点了点头。被凝容固锁的清丽面庞上,也开始绽放出少许意外和不解。
白雪公主和七个小矮人?这与摊放在桌上的教科书没有任何关联。这个家政公司的清洁人员,究竟想要说些什么呢?
“和汉语一样,英文当中也有着许多具有多重含意的单词。就拿故事当中出现的“巫婆”一词来说,从字面上理解,属于绝对的贬义。可是如果把它在句中的位置稍微调换,整个故事就可能呈现出另外一种意思。因为,英文中的“巫婆”一词,同时还兼具“迷人的女子”、“预言者”等多重含意。”
很快,苏雨霜惊讶地看到:在姜婉琦的手指操纵下,普通的钢笔变成了一支神奇的魔棒。他流利地在纸上写下《白雪公主》的完整英文版本后,又将其中的重要单词用横线标出。通过改变其固有位置的方法,将整个故事彻底变成了自己做梦也没有想到过的另类含意。狠心毒辣的后母变成了白雪公主最好的朋友。她们共同捉弄想要娶公主为妻的王子为乐。并且还导演了一场场滑稽可笑的闹剧。甚至,让这个可怜的男人跪在棺材前七天七夜,以为这样做能够使死人复活。却不知,躲在暗地里偷笑的白雪公主根本就是在装死。
时钟再次指向九点的时候,苏雨霜丝毫没有注意到姜婉琦的离开。她已经完全沉浸在利用语法和单词,对故事内容进行改编的乐趣中。在她看来,这简直就是一种另类的文字拼解游戏。她也从未想过,课堂上被老师要求死记硬背的时态、语法和单词,竟然还有着如此可爱的一面。
一周下来,对于枯燥乏味的英文,苏雨霜已经产生了异常浓厚的学习兴趣。穿着普通蓝布工装服的方杰,在她眼中的形象也从原来的不屑一顾,逐渐变得高大、厚重起来。
两天后的傍晚,当姜婉琦又一次踏进苏宅客厅的时候,冰冷淡漠的苏雨霜脸上,竟然绽放出一丝轻柔和缓的微笑。
他注意到:在这个外表清冷的女孩素色衣裙上端,甚至还别着一枚亮银色的漂亮胸针。
换在以前,这简直就是不可想象的。
对于这些变化,姜婉琦丝毫不觉得意外。他在哈佛的时候,就曾经利用心理诱导的方法,成功治愈了数十例与之类似的抑郁症病人。只不过,他从来也没有想到,学习与治疗产生的双重效果,竟然会如此巨大。
对于一个长期生活在自闭状态的少女而言,再也没有什么能比打开其心扉的人更加值得信赖。何况,这还是一个外表英俊,学识渊博的男子。
毫无疑问,苏雨霜喜欢自己。虽说还没有达到“爱”的程度。但是姜婉琦很清楚:这种朦胧的情感只要继续下去,很快会发展成为如同火山爆发般强烈的爱情。初恋情人,那是任何女人都至死难以忘记的刻骨之铭。
初恋,盲目而美好。因为,这其中没有任何世人追逐的功名利禄。有的,仅仅只是少男少女间如梦如幻般的青涩、纯真。
姜婉琦苦笑着翻开了手中的教科书。用抑扬顿挫且富含男性磁力的话语,开始了今晚的讲授。
他打定主意:这是自己在苏宅的最后一次英文课。
姜婉琦并非完全的禁欲主义者。在美国留学的时候,他就与数名外籍女孩有过亲密的生殖器官交流。不过,那仅仅只是停留在相互需要的生理基础上。并未真正达到谈情说爱的地步。
应该承认,苏雨霜是一个很美的女孩。在她的身上,可以找出许多东方女性具有的特有气质。温婉、恬静、柔美……尤其因为环境及其自身等缘故造成的性格淡漠,已经在这几天的接触下,在她的内心世界深处产生了非常微妙的变化。
可以肯定:如果家教职业继续下去,用不了多久,这个喜穿素色衣物,清美得让人忍不住想要怜惜一番的绝美女孩,完全会在无法察觉的心理诱导治疗下,死心塌地的爱上自己。
如果换在十年前,姜婉琦会毫不犹豫地接受这份感情。
然而现在,他却只能保持沉默。
不错,他的外表的确是一名年届二十的英俊青年。可是谁又能够知道,在这副青春皮囊的遮掩下,内里却是年近四旬的中年沧桑?
fbi的触角可以探及地球的任何角落。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他们,会把所有与自己有关的无辜者当作筹码。从这个意义来说,我……只不过是一个为了逃避追杀连自己都无法顾及的怪物。
这样的人,有什么资格接受爱情?
离开景泰花园的时候,姜婉琦的心里只觉得有种淡淡的忧郁。与之伴随在一起的,还有种如释重负般的轻松。
他不可能接受苏雨霜。至少,现在绝对不行。
不过,在那本教科书里一处并不引人注目的角落,他也留下了一个小小的电子邮箱号码。
美好的东西总是令人难以放弃。有那么一点点潜在的期盼,总是好的。
至于最终的结果如何,谁也不知道。
毕竟,邮箱是自己的,信件是否恢复,主动权在于自己。
……
夜晚的阴影,在城中村那狭窄的弄堂里制造出一条条令人心悸的黑色。街灯无法穿透的高大夹墙中间,幽深的小路仿如密集的蛛网悄然延伸开来。只有那些用废旧报纸糊起的临街窗户里,偶尔才能渗露出一点点有气无力的微弱惨亮。
穿过幽深的小巷,就是自己蜗居的出租房。可是,脚步刚刚迈进巷口的姜婉琦,却摹地萌生出强烈无比的警兆。
他可以察觉到;就在巷子中央的墙壁阴影背后,正隐藏着两个侧身而立的高大男子。
肉眼播散的视觉,当然不可能像x光那样穿透障碍物。可是连姜婉琦自己也说不清楚究竟是为什么,他就是能够清楚无误地感觉到对方的存在,以及那种经过刻意压制,显然是专门针对自己的强烈敌意。
没有作声,仍然迈着和平常一样的轻快步伐走进了巷口。就在刚刚转过墙角的一刹那,隐藏在黑暗里的潜伏者,如同两头伺食已久的猎豹般,朝着看似毫无防备的他猛扑过来。
“这,这不可能!”
与方杰身体接触的一刹那,冲在最前面的潜伏者明显感到,从手臂前端传来一阵巨大的滞力。借助一丝从头顶直射而下的皎洁月光,他忽然发现:手中那支刺向对方,用强化合金制成的麻醉剂针头,已经扭曲得如同一条僵死的蚯蚓。而目标脖颈上本该最柔软的地方,却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层坚硬无比,状若凝胶的青灰色物质。
实在太可怕了。这样的对手,还能算作是人类吗?
<>他总算明白,为什么分派任务的时候,上司一再强调:发现目标后绝对不能擅自行动。必须呼叫支援赶到后方可下手。
“快撤。”
明白事不可为的潜伏者下意识地急速转身,正待夺路而逃的瞬间,忽然感到胸前猛然一窒。紧接着,整个身体也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从地面高高拔起。
“谁派你们来的?”
姜婉琦的双手死死卡住两名潜伏者的咽喉。青灰的的液化细胞已经覆盖了他的全身。瞬间堆积而起的生物装甲,在身体表面结成一块块膨胀隆凸的板状肌肉。在月光的照射下,宛如一具高大魁梧的青色魔神。
问话,注定没有任何效果。几秒钟后,两名被擒者的脸上已经显出了绝望的惨白。一缕游丝般的血痕顺着口角缓缓流下。原本尚在半空中来回扭动挣扎的身体,也彻底丧失所有动力,变成一堆绵软摊烂的死肉。
姜婉琦皱了皱眉,将手中的两具尸体轻轻放在地上。他并未痛下杀手,即便是捏握咽喉的虎口间,也留有对方足够呼吸的缝隙。况且,从这两人的死状来看,显然是剧毒所致。
毫无疑问,他们是fbi派出的追杀者。像这样的特工人员,往往会在齿间预先埋藏氢化胶囊。
清冷的月光照在死者的尸体上,显出颇为耀眼的淡淡反光。姜婉琦心中一动,伸手在对方光滑的皮肤上用力撕扯。很快,一张用特殊塑胶材料制成的黄色人皮面具从指间脱落。映入眼帘的,则是隐藏在其下,有着显著白种人特征的死者面庞。
望着逐渐僵冷的尸体,他深深地吸了口气,转身朝着出租房的位置快步狂奔。几分钟后,当解除生物装甲的他再次出现在巷口的时候,手中已经多了一只收拾好的旅行包。
他很奇怪fbi究竟是怎么找到自己行踪的。可是有一点可以肯定:这里已经不再安全。
“弗莱彻,我需要你的帮助。”拐过几个街口,在不太引人注目的公用电话前,姜婉琦飞快地拨通了一个电话号码。
“方博士?怎么是你?”电话那端传来接听者略带意外和惊讶的声音。
“我现在有些麻烦。”姜婉琦警惕地注视着街口的方向,急促地低声道:“希望你能帮我安排一个新的身份。越快越好。”
半个月后,当一艘万吨货轮缓缓驶入南非港口的时候。从船舱最底层蹒跚而出的方杰,正微抬起右手,用指掌间那点并不宽大的面积,努力遮掩着头顶炽热火辣的赤道阳光。
码头边的货场空地上,停放着一辆加长版的豪华林肯房车。十余名身穿黑衣,荷枪实弹的欧裔男子面无表情地围站在车体周围,形成一个令人望而生畏的无形绝缘场。
第八百二二节 佣兵
readx;“亲爱的姜,你的举动总是那么出人意料。”
一名年近五旬,身穿短袖衬衫,身材肥胖且头顶略凸的白人老者从车上走下,微笑着来到近前。用满是粗长汗毛的短粗手臂捏住他的手掌使劲握了握。抑制不住兴奋地大声道:“欢迎来到非洲。”
弗莱彻。斯道尔万。地下世界排名第四的法籍军火商。也是非洲一些小**队必须为之仰息的武器来源者。
疲惫的姜婉琦尽力挤出一丝勉强的微笑:“我也没想到,坐在货轮底舱环游世界一圈的感觉,简直比下地狱还要难受。”
闻言,弗莱彻哈哈大笑起来。他亲呢地拍了拍对方的肩膀:“上车吧!我已经为你安排好了一切。”
市郊,有一幢被棕榈树群浓密包裹起来的白色别墅。从表面看去,它的外观与普通的建筑物没有任何区别。可若是有好奇者想要靠近深究一番的话,却会惊愕地发现:那些隐藏在别墅各个角落里的黑衣人守护者,瞬间就能把自己活活打成破烂不堪的人肉筛子。
热气腾腾的泽尔胡牛排、嫩滑适口的干果鳟鱼里脊、香气诱人的鹅肝酱饼、刚刚采摘而来的新鲜水果,加上放在冰桶里冷置,口感清凉的法国红酒。所有杂陈在餐桌上的美味,使得刚刚洗完澡,正用浴巾擦拭着头上湿发的姜婉琦,不由得生出阵阵感慨。
作为一名医生,总能接触到各种不同类型的患者。两年前,弗莱彻不慎被f逼冻结了在美国的所有帐户。偏偏那个时候他患有先天性心脏病的独生女儿,却急需一笔钱更换器官。如果不是姜婉琦主动垫出这笔医资,并且强行更改了一个没剩几年活头老富豪的换心排序。恐怕这女孩早已撒手人寰。
对于这个年纪比自己小上许多的中国医生,弗莱彻总有着一种无法用语言说明的感激。
他曾经开出一张没有限额的空白支票。但是姜婉琦却只在上面填充了手术所需的正常费用。一分不多,一文不少。
他也曾想用各种方式报答自己的恩者,却无一例外均遭拒绝。无奈之下,他只好留下一个自己的秘密电话。声称:无论任何时候,都能满足医生的任何要求。
“我需要一个能够不被查到的身份。”咽下一口尚未完全嚼烂的牛肉,姜婉琦长长地呼了口气:“最好,还有一份适合我的工作。”
“工作?”坐在旁边的军火商一楞:“怎么……”
“我知道你的想法。你会给我一大笔钱,然后让我隐姓埋名过完这一辈子。”点破对方心思的姜婉琦抿了一口冰凉的红酒,继续道:“可是,这并不是我想要的生活。我要报仇。要把那些本该属于我的东西,分毫不少的全部拿回来!”
“原来如此。”弗莱彻恍然大悟:“这一点你不用担心。我可以帮你。”
“你的确欠我个人情。”姜婉琦卡住话头,认真地看了他一眼:“但是,有些事情,必须我自己来解决。”
……
莫拉尔镇位于撒哈拉沙漠的边缘。也是一个正被风沙逐渐侵蚀、吞没的人类居住点。
身穿浅黄色沙漠迷彩的方杰跳下吉普车,厚厚的橡胶军靴踩在滚烫的沙面上,顿时传来一阵如烤似燎般的炽热。
和所有地下势力一样,在这个几近破败的小镇上,也驻扎着一支属于弗莱彻自己的私人武装。
“一个中国人?有意思!”
落满沙尘的帆布帐篷里,满头金发且肌肉健硕的克里斯,饶有趣味地上下打量着眼前这名身材与自己相仿的亚洲人。作为军火商手下最得力的雇佣兵队长,他一直都希望老板能够给自己派来一名合格的队医。只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在电话里被弗莱彻夸赞得无与伦比的新任医官,竟然会是一个黄皮肤黑眼睛的中国人。
在非洲,吃雇佣兵这碗饭的人,大多都是身体强健的欧、美裔人种。一个干瘦的和猴子没什么区别的亚洲人,能行吗?
察觉到对方眼中那丝不加掩饰的狐疑,面色沉稳的姜婉琦也不分辨。指着克里斯的左腿道:“你的这条腿有略微的缓跛迹象。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最近几天在训练中不慎造成的肌肉拉伤。如果当时用药酒热敷推拿的话,早就已经复原。不过你自己并没有给予足够的重视,现在的伤口已经恶化。疼痛感也远比几天前强烈得多。”
“你的左肩有些不自觉的前倾,应该是曾经被大面积的划伤,因此造成的神经阻断。如果当时给你手术的人,能够多注意一下伤口清创的话,你也根本不会落下这个毛病。”
“最后,你的眼睛充血红肿,而且带有相当数量的眼角遗留物。作为医生,我想给你的忠告是:少抽烟,少喝酒,多喝开水。并且,注意一下自己的个人卫生。否则,这双眼睛即便没有扔在战场上,你也会被沙漠里的灰尘和太阳活活变成一个瞎子。”
姜婉琦很清楚先发制人的重要性。尤其是对于成天与死亡打交道,眼高于顶的雇佣兵来说。即便有弗莱彻的再三关照,如果没有真正能够拿得出手的东西作为震服,他们根本只会把你当作一堆没用的垃圾。
应该承认,刚才的这番话很有效果。
每说一处,克里斯总会下意识地去看看自己身上的相关部分。其眼中的惊讶也随之逾甚。不错,只要仔细观察,能够看出这些伤口的人的确很多。可是,能够说明其中原由,以及正确治疗方法的人,他这辈子还是第一次遇到。
“ok!欢迎您,尊敬的医生阁下!”
抑制不住内心的狂喜,佣兵队长张开双臂,以最热烈的方式兴奋地抱了抱姜婉琦的肩膀。要知道,在非洲这片土地上游荡的雇佣兵队大大小小也有数百之多。士兵人数超过万余。然而,想要从其中找出几个合格的,技艺高超的医生却难上加难。许多所谓的“队医”,不过是略懂止血、缝合一类简单急救知识的人。毕竟,真正在危急关头能够决定病人生死的优秀外科医生,只会在大城市里拿着优厚的薪水为有钱富翁看病。绝不可能跑到这鸟不拉屎的非洲来吃砂子。
和所有的雇佣兵队一样,驻守莫拉尔镇的这支部队也有着属于自己的名字“火焰之狼”。以佣兵的话来说,队长克里斯,就是他们的狼王。
“火焰之狼”的人数并不多,真正的核心队员仅有五十左右。当然,这个数字并不包括数百名战斗力稍微偏弱,仅只当作配合团体的辅助佣兵。不过,对于姜婉琦这名刚刚抵达的队医,所有人都报以相当程度的欢迎。
一名优秀的医生,就某种程度来说,相当于雇佣兵的第二条生命。能够在子弹横飞的战场上保住性命。这比任何上帝的佑护都更管用。
给姜婉琦准备的诊疗室兼休息场所,是镇上最好的房间。对于这样的安排,他并未表示异议。同时,也向克里斯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为伤者治疗是我的职责。不过,我更希望自己是一名战士。”
姜婉琦的执拗,使克里斯毫无办法。请示过自己的老板并得到肯定的答复后,“火焰之狼”的后备兵训练队伍中,多了一名神情冷峻的黄种人。
……
毫无遮挡的阳光直接照晒在地面上,把无边无际的沙丘烤灼得滚烫无比。赤脚走在灰黄色的沙面上,没入趾缝的细小沙粒足以把皮肤燎出串串水泡。漂浮在沙丘之上无法挥之的酷热,简直让人想要窒息。
“都他妈给我跑快点。这帮该死的懒鬼难道连这点儿力气也没有吗?亏你们还是站着撒尿的男人,是不是昨天晚上被无数的饥渴怨妇轮过?手软脚软的像什么样子?”
身着迷彩汗衫的格列夫站在沙丘顶上,连斥带骂地怒吼着。高达两米的个头,以及那一团团从胸、臂等部位圆鼓外凸的肌肉,以得他整个人看上去,活像一头面目狰狞且疯狂咆哮的北极熊。
作为“火焰之狼”的教官,格列夫的整套训练课程几乎就是俄罗斯特种部队的加强版。遗憾的是,能够顺利通过考核的受训者实在寥寥无几。
以沙丘为中心的环形坡面上,奔跑着一群肤色各异,蓬头垢面的人。他们神情呆滞,被践踏而起的沙尘扑打在脸上,把原来的面孔几乎彻底掩盖。除了勉强睁开的双眼,以及必须维持呼吸的鼻孔,再也找不到任何多余的空物。尽管如此,他们的腿脚依然蹒跚着,在骄阳与酷热的煎熬下,努力向前拼命蜗行。
“水,水……”
一名身材高大的雇佣兵喃喃着,用近乎机械的步伐,下意识地拖动着自己沉重的双腿。覆满面孔的沙尘早已掩盖了皮肤原本的肤色。两排干枯起皱,龟裂得早已没有丝毫湿润的嘴唇间,只是不停地在做着无望的呻吟。
所有的受训者都在忍受干渴的折磨。此刻,对于水的渴求,早已使得他们放弃了享受生活的希望和憧憬。转而挣扎在酷热与死亡的危险边缘。
姜婉琦的外表看上去和其他人没有什么两样。十万米的天侯忍耐训练对他而言,仅仅只是体力方面有所消耗罢了。至于炎热引起的生理性缺水,根本没有对他造成任何影响。
作为医生,他很清楚:这种状况并不正常。
地球上任何生物都无法违背最基本的自然规律。当外部温度达到一定程度后,肯定会出现干渴、脱水等现象。可是,从训练开始直到现在,他却丝毫没有感觉到身体有任何不适。顶多就是从头顶直射而下的阳光太过晃眼,刺激得眼睛想要下意识地闭上。
这表明,身体内的水份没有缺失。唯一的解释,恐怕就是那种能够溢出体外块结形成生物装甲的神秘细胞。
他甚至惊奇地发现:自己的体能竟然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强悍状态。无论是五十公里负重越野,还是单纯的力量测试,都能轻而易举的完成。换在以前,这简直就是难以想象的事情。要知道,虽然平时自己很注重身体锻炼,可是距离特种职业军人的要求却差距甚远。产生如此巨变的原因,仍然还是神秘的细胞所致。
基于队医的身份和军火商弗莱彻的缘故,方杰很容易弄到相关的医疗器械。有了这些精密仪器的帮助,他再次肯定了自己先前的判断。
这应该是一种目前为止尚未被人类发现的新种细胞。确切地说,是一种寄生在人类体内,依靠吸取寄主能量附存的微生物。当然,它的“寄生”,和普通意义上的常规概念完全不同。这种细胞能够在适应人体最基本要求的情况下,对寄主的生理循环系统、骨胳强度、肌肉柔韧性、思维能力等方面,进行最优化的重组和改造。最终,制造出一个近乎完美的强大人类。
从这个意义上来,它也并非完全的掠夺性寄生者。反倒更像是出于感恩而对寄主有所报答的交易对象。
在干燥炎热的沙漠中进行五万米耐力训练,绝对是件残酷的事情。当琅跄的脚步迈入结束线的一刹那,疲惫不堪的雇佣兵们纷纷抓起早已摆放好的水壶,把清凉的液体疯狂地倾倒在自己几乎快要喷火的嗓眼中。
“这帮该死的窝囊废,看来还得加大训练的力度。”
满脸愠色的格列夫挠了挠满是沙土的秃顶,骂骂咧咧地走进熙攘的人群。也难怪他会如此不满。十万米耐力训练是特种部队的正常训练科目。可是这些新兵却连一半强度也只能勉强扛下。就凭这帮人,想要通过考核成为成为合格的战士,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在非洲,吃雇佣兵这碗饭的人比蚂蚁还多。当然,每个人拿到的佣金也各不相同。从精通战斗的王牌战士,到连武器都没有摸熟的新手之间,佣金差额从数百万到几千美元不等。想要进入“火焰之狼”这种一流的佣兵部队,就得接受一系列残酷的训练。通过了,你就是一名能够拿到高薪的合格佣兵。如若不然,只能白白受苦,灰溜溜地接受被淘汰的现实。
格列夫的职责,就是从这些受训者发掘足够的战士。成为“火焰之狼”的替补者。
非常令人失望。耐力初训的结果,应该没有任何人能够通过。他甚至觉得不用进行十分钟后的武装负重越野测试。这些已经累得半死的家伙,根本不可能完成接下来的项目。
“咦?”
忽然,俄籍教官的目光一亮。紧绷不变的愠怒眉宇间,也显露出一丝略带惊讶的缓和。
不远处的水井前,神情淡然,身着迷彩汗衫的方杰正拿着一只军用水壶,慢慢凑到唇边。
与旁人疯狂的牛饮相比,他喝的很慢、很有节奏。一口啜一口的轻抿。仿佛那根本不是在喝水,而是在品尝某种滋味儿独特的饮料。
格列夫知道,这其实是剧烈运动后,最正确的饮水方法。
轻抿细饮虽然需要时间,可是却能够保证水份在短时间内被身体吸收,也不会因为身体内外温差骤然剧变导致气喘、咳嗽。从喉间缓缓流入的液体更能满足生理上的干渴。
明白这一点的人很多。然而,真正能够做到的却寥寥无几。在喉咙冒火渴得快要发疯的时候,很难有谁能够抵挡住生理上的**和诱惑。
“终于被我发现了一个比较有趣的家伙。”
喃喃自语的格列夫嘴角露出一丝难得的微笑。和大多数雇佣兵不同,曾经在前苏联边防部队服役的他很清楚,边境那边的黄皮肤中**人并不像想象中那么软弱。他们拥有的战力和杀意,绝对堪比世界上最强大的军队。只不过,一向的低调与和平,使得那些所谓的军事评论家们,在注重装备比较的同时,彻底忘记了他们的存在。
能够在自身**最强烈的时候仍然保持理智。这样的人无疑极其冷静且睿智。作为对手,只能以可怕和强大来形容。
“还好,他是我们的人。”
感慨之余,格列夫不由得想到另外一个问题这家伙的生理极限究竟可以达到什么程度?或者说,他能够支撑训练多久?
在俄籍教官眼中,这名来自中国的队医显然是个异类。他并非像其他人一样,为了进入“火焰之狼”拿到高额薪金而参加测试。而是在确定有着优厚待遇的前提下,主动提出了要求。从这点来看,他似乎和“医生”这个本该代表着智慧的名词丝毫没有任何关系。更像是个什么也不懂的白痴。
五十公里武装越野,是所有军队的正常训练科目。可是,在非洲雇佣兵看来,这简直就是堪比死亡还要难受的痛苦折磨。
相比中午那种几欲令人发疯的酷热,临近傍晚的阳光已经微弱了许多。蕴含在沙层间的热量也在徐徐散去。尽管如此,温度计上的指示数字,仍旧还是停留在三十五以上的刻度间。
姜婉琦面无表情地跑在队伍最前面。重达六十公斤的帆布背包似乎对他没有任何影响。轻快且有节奏地迈动的步伐,在平缓的沙面上留下一串凹凸不平的脚印。
第八百二三节 回忆
readx;姜婉琦面无表情地跑在队伍最前面。重达六十公斤的帆布背包似乎对他没有任何影响。轻快且有节奏地迈动的步伐,在平缓的沙面上留下一串凹凸不平的脚印。
就在身后约莫百米远的地方,奔跑着一群气喘如牛的雇佣兵。他们面色灰白,脚下发软。淡然无神的眼睛在剧烈颤抖的脸部肌肉间,散发出难以掩饰的绝望和凄苦。平时单手就能轻易举起的背包,现在就像一座大山那样沉重。
“分秒?******,这家伙不错。我喜欢!”
摁下读秒器的那一刻,格列夫抑制不住内心的兴奋,用粗壮多毛的大手,使劲儿拍了拍刚刚跑过结束线的方杰。口中咆哮如雷般地吼道:“欢迎你,我亲爱的医生。”
法律在雇佣兵看来就是一张废纸。这些把脑袋别在裤档上的家伙只认可彼此间的实力。尤其是在非洲,谁的拳头够大,谁就可以拥有绝对的权威。
正是基于这样的原因,方杰这才决定参加“火焰之狼”的入队测试。他要以这样的方式让所有人都知道:自己并非只会拿手术刀的弱者。
当然,除此而外,还有另外一层完全隐藏在表象之下的秘密。
对抗fbi,绝对无法以某个人力量能够完成。他需要更多的,强悍有力的同伴。
第二天,莫拉尔镇外的枪械训练场上,除了等待测试的新兵外,还多了十余名左臂上绣有“火焰之狼”队标的核心成员。
昨天看到新兵体能测试报告的时候,克里斯脑子里的第一反应是不可能。
这种程度的五十公里武装越野记录是什么概念?
这还是人类吗?
……
在这个陌生溪谷的夜晚,就像墓穴一般黑暗和阴冷。
湍急的溪流从脚边流过,头顶是冰冷的岩石。苏浩坐在那个在寒风中苦苦挣扎的火堆旁,低头凝视着火堆边的罐子,一动不动。
罐子里煮的是配发给帝国国防军的口粮,正在咕嘟咕嘟地冒着气泡。这个地方能吃的东西不多,这种可怕的食物装在一个巴掌大的软质盒子里,灰白色稀糊糊的,还有一股刺鼻的鱼腥味,但它的确能吃。皇帝在上,这种尝起来像拖把一样的东西只要煮上一会,就会变成可以下咽的粥,而且吃下去后很管饱。苏浩不喜欢这种东西,但也不怎么讨厌,为了活下去,哪怕是比这更糟糕的食物,一样要闭着眼睛吃下去。
斯卡特森11号空间领域的局势已经全面恶化。恶魔军团出乎意料之外的出现在指挥部附近,仓促之下,苏浩只能带领身边的十余名参谋和护卫人员离开指挥部,在重围中左右冲杀,一路来到了这里。
恶魔军团似乎使用了某种能够屏蔽电波信号的技术手段,苏浩一直无法与外界联系。偶尔有几次短暂的信号接通,也仅仅只能维持不到五分钟时间,就再次中断。幸运的是,自己身边的这支小队目前并不缺乏给养,弹药也还算充足。
在溪谷对面,还有另外两堆篝火正在燃烧。在忽明忽暗的火光中,传来了雷克尔准将慷慨激昂的声音。
“我们必须回到我们的部队中去,以人类勇士的身份与敌人战斗。以皇帝的名义,这是我们的职责。”
“我们必须战斗!必须战斗!这才是帝国国防军!”
“皇帝不会抛弃我们,不会抛弃他的仆人。他会保佑着我们一路前进,打败敌人。”
黑暗生物与恶魔军团之间不可能存在联手的情况。然而,它们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发起了进攻。斯卡特森11号空间领域里的帝**队几乎都被打散了,苏浩对外界的情况一无所知。带着部下前往另外一个登陆点的过程中,苏浩遇到了雷克尔准将和他手下的那群溃兵,当然,这些人的编制与苏浩截然不同,隶属于帝国国防军。
雷克尔准将拒绝了苏浩建议,拒绝带着他的人前往登陆点。这就是目前两个人之间最大的分歧。>
再有几个小时,天就要亮了。
到了那个时候,苏浩有两种选择,要么跟着雷克尔准将一起朝着三号基地前进,要么带着自己的那些部下,与雷克尔分道扬镳。
两种意见,两种思路的交锋,已经不可能再调和。苏浩和雷克尔谁也说服不了谁。不管谁对谁错,两个人的军衔始终无法对另外一个人做出决定。毕竟,主力军团不是国防军,国防军也无权对主力军团指手画脚。雷克尔有权利指挥他现在的这一群人。而苏浩自己也只是个军团指挥官。尽管雷克尔准将是一个真正忠于帝王的仆人,血战的幸存者,也有着无比坚定的信念和钢铁般的神经,但苏浩并不认为这家伙是个称职的军官。
雷克尔正在把他手下的士兵们带向死亡!
无论苏浩怎么苦口婆心地劝说:帝国在这个空间领域里上已经全面失利,国防军只能退缩易守难攻的登陆点区勉力支撑,而无数的黑暗生物和混沌军团已经向三号基地发起大举进攻。这周围到处都是能轻易把他们这一小群人碾碎的敌军,尽管如此,雷科尔准将那无比坚定的信念和钢铁般的神经却没有丝毫动摇。
身材魁梧的通讯兵快步跑到苏浩面前,行了个礼,满面惊喜地连声低语:“指挥官,我们收到了来自帝国主世界的信号,联络已经恢复。”
苏浩接过通话器,在微型屏幕上看到了戴小楼那张随时保持微笑的面孔。
“你的情况看上去还不错。怎么样,在斯卡特森11号空间里的感觉如何?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现在一定正在诅咒着那些制订战斗计划的参谋人员?”
苏浩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认真地问:“那些笔记是怎么回事?”
戴小楼仍然笑着反问:“怎么,都看完了?感觉怎么样?”
苏浩的脸上看不出丝毫情绪变化,仿佛一块冷硬的岩石:“我做了个梦,然后,又做了很多的梦。”
戴小楼的表情似乎充满了兴趣:“你都梦到了什么?”
“很多……”
苏浩抬起头,慢慢看了一眼远处昏沉的天空,淡淡地说:“我一直有个问题。你究竟是谁?”
这问题听起来很是莫名其妙,戴小楼却丝毫没有流露出意外或者惊讶。他仍然笑着,只是眼睛里多了一些感慨。
“你终于想到问这个了。”
“相同的问题,以前我也曾经问过你。不过,那个时候,问题的目的与现在完全不同。”
“当然不可能一样。那个时候的你,不是现在的你。”
“那么,请告诉我,你究竟是谁?”
说这句话的时候,苏浩脑子里出现了很多自己来到第三阶段世界以后经历的画面:木叶镇上的大量物资,来自“钢铁勇士”军团的支持,101训练营的一切……所有这些,每一件事情,背后都能找到戴小楼的影子。
我是谁?
哈哈哈哈……
皇帝保佑!
哈德森跨过被速射枪打得千疮百孔的基因盗取者,从黑暗的通道中跑过,消失在拐角处,军靴踏在金属走道上铿锵作响。
这里是瑞巴拉97号空间领域,教廷地底实验室通道,距地表直线距离超过五百米。
身后的枪声,惨叫声已经在黑暗中渐渐平息。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没有了动静意味着自己身后已经没有异型们猎杀的目标。自己是最后一只兔子,要是塔图斯政治指挥官瞧见自己这副惶恐逃命的熊样,一定会当场枪崩了自己。政治指挥官可是不会容忍逃兵的,可现在问题是……
“塔图斯那个狗杂种,现在还不知在哪只怪物的肚子里等着被消化呢!””
哈德森下意识地看了看左手拿着的360度声纳侦测器。“怪物”两个字提醒了自己。
安全,是的,至少在平面空间五十米半径内是安全的。
说起安全,还是?上的“手电筒”,也就是激光步枪,最能给自己带来安全。
哈德森关掉头盔上的探照灯。在黑暗中,一点点光源都会给自己招来猎人的利爪。从重型飞艇上下来的伞兵,已经启动了头盔里的夜视仪,绿光照亮了眼前的道路,还有护目镜上的能源指数,夜视仪的开启使这项指数槽骤降。
电池只够支持三分钟了,三分钟后如果自己还出不去的话,黑暗就将永远笼罩自己。
哈德森马不停蹄的跑着,当然,他还得注意每个拐角的动静,以免自己和某个黑暗世界异型生物撞个满怀,那可不是件令人向往的事。
后面到底是什么样的?哈德森的好奇心不断驱使他回头望一望。
不,不可以。哈德森的自制力不断警告自己,压抑着自己的好奇心。
“士兵,向前走!不许回头!不许回头!”希斯上尉的话又回响在他耳边。那是上尉临死时对自己说的。哈德森亲眼看见他被一头三米多高的黑暗异型拖进通风管里。
“为了帝王!啊……”那是上尉在世的最后一句话。
该死的教廷,那些修士全部都是疯子,他们居然会选择在这么深的洞库里研究黑暗狂暴异型。还有那些白痴的情报人员,他们不是说这是一次简单到家的小任务吗?结果呢,******!一个排的人都死了,只剩自己还在这东躲西藏。
该死!
哈德森咒骂着,在下一个拐角出站定。
地下两百米处的情景,就和飞艇伞兵刚刚抵达时没有什么变化。基地守卫之前用尽一切可以阻挡黑暗异型的武器在这里作了拼死抵抗。可现在,这里除了他们被撕成碎片的尸体以外,什么也没有。
唯一不同的是,1小时前下来时这里还是灯火通明。现在这里早已是漆黑一片。
通道正对面就是底层电梯平台的入口,不过看上去门已经被锁住了。
这不可能!
哈德森又开始抱怨起来。
但是很快地,他恢复了镇定:“老子可是特种部队,比起那些上战场送死的炮灰,自己如果连解决一道门的办法都没有,还有资格加入飞艇伞兵吗?”
“电子开锁器,噢,是的!”哈德森迅速将挂在自己腰间的“砖头”取下来。使用的方法就那么简单:将开锁器的两个“钳子”样的插头,分别钳在电子锁的电路上,然后按下电钮,就是开锁器上的那个红色开关,插线开始通电、接着看到小火花、听到劈啪声。成功!
一般来说,经过这么一短路,多数门会自动打开,偶尔会有一些顽固分子会拒绝张开自己的双唇。这往往是令人苦恼的,不过对于一个久经杀场的飞艇伞兵来说,用手扳开顽固分子的双唇也不是什么难事。当然,前提是这扇门不是那种“隔离式”的。
说干就干,虽说开锁器的操作很简单,但什么事总要有个调试过程。现在哈德森就需要找到门锁的导线。
四周不时传来的幽幽声让人后背直冒冷汗。地底洞库没有风,那些猎人恐怕已经确定了自己这最后一只兔子的方位,现在正一步步逼近,同时还以自己那丑陋畸形的语言嘲笑兔子的胆小。
“皇帝保佑!”哈德森默念一遍,打开速射枪的保险、将食指放到扳机上。“帝王保佑!”哈德森重复道,按下了开锁器的按钮。接下来就等哪个不知死活的杂种往枪口上撞了。速射枪和普通的帝国卫士用的射线枪威力差不多,但是射速快了好几倍……对付速度快又急于杀死自己的黑暗异型正好合适。
接下来的,只是看见火花,听到劈啪声。
终于,门开了!
哈德森一个箭步冲进底层电梯升降口的大厅,同一时间,夜视仪的电池也用光了。黑暗再次笼罩了他。
“妈的!看来整个地底洞库的灯都没了。”他在黑暗中自言自语。
“咔嚓”,那是点火的声音,然后无边黑暗中出现了一团白光。
“强尼那个一无是处的家伙,这回总算是派上用场了。”哈德森举起了他从强尼那捡来的最后一根照明弹。
愿帝王的意志作汝心中之明炬,破除眼前的黑暗。
电梯就在眼前,不过看上去电梯厢在地面。
“该死!”
哈德森咒骂着按下了电梯升降开关。还好电梯不需要开锁,不然可就丑大了。
嘀!哈德森反射性地低下头看者声纳侦测器,然后警觉地转身,进入射击状态。声纳侦测器上显示有至少二十个红点在向他靠近。但是声纳只能侦测到目标的方位,无法确定目标处于哪一个具体坐标。而众所周知的,黑暗异型捕猎时会耍花招,一个正面吸引猎物,另外的则会施行包抄,和猎物来一个意外的拥抱。
电梯距离他还有五十米。
它们会从我头上下来,还是从脚底下把我拉下去?
哈德森明白,现在只有电梯救得了他。
“铛!”电梯到位的声音传来。哈德森背后的门一打开。没有敌人,哈德森在确定安全后一个鱼贯进了电梯。还一边感谢帝王的圣灵,一边咒骂着给自己带来这一切麻烦的各上级部门。当然,他不会忘记及时关门走人。
“可爱的萤火虫!”哈德森在电梯门关闭的一瞬间,将快燃尽的照明弹丢了出去。
“希望那些杂种也有聪明反被聪明误的时候。”哈德森可不希望异型还要来找电梯的麻烦。
随后,已被恐惧折腾的精疲力竭的飞艇伞兵脱下头盔,擦去额头上豆大的汗珠,然后瘫坐在电梯里。
就在以个半小时前,坐电梯下去的是一个斗志昂扬的国防军战斗排。
一个半小时后,坐电梯上去的是一个半死不活的人。
这可怕的,该死的任务。
哈德森从军衣里掏出《帝王语录》,这时他才发现自己全身早被汗水浸透了。
“生命是帝王的货币,善用他!”哈德森念了起来,从这句话来始,那是他们每次出任务必读的。
“为帝王而死,好过为你自己而活!”
念着念着,哈德森一把语录将甩到一边,电梯到顶了。哈德森蹒跚地走出电梯。也不管自己把什么东西忘在电梯里。就自顾自地走到出口去拥抱帝王赐予的光明,他可没那闲心去想自己会不会因为丢失“宝书“而被枪毙。
“帝王保佑!”哈德森如释重负地说,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微笑。
就在这一刹那,他听到了走廊尽头传来熟悉的喊声。
“噢!帝王保佑,那些黑暗异性,它们从电梯里杀出来了!全体射击!射击!”
密集的枪声响起。
戴小楼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在一个叫做哈德森的家伙身体里?
可是,这种状况从清醒以后就一直陪伴着他。直到现在。
哈德森死了,被据守在电梯上面的同伴活活打成了马蜂窝。
准确地说,死去的,应该是哈德森的灵魂。
在野战医院病床上睁开眼睛的时候,这具身体的主人,已经变成了戴小楼。
第八百二五节 虚空
readx;“我们,都是实验材料。”
戴小楼弹了弹烟灰,自嘲地笑着:“来到这个世界以后,我才真正明白为什么地球上的金字塔只有进化人才能进入。这里的人类都是进化体质,他们当中任何一个,都能成为地球上的超人。你也看到了,这个世界人类存在着灵能者与普通人的区别。所谓灵能者,就是如同你我这样,拥有强大思维感知能力的存在。”
你在还不是很懂事的时候,就被送到了主力军团预备训练营,每天过着训练和严格遵守教条的生活,十四岁通过了考核之后你顺利地进行了基因移植和强化训练。几年之后,你成为了一个军团战士。战争伴随着你的一生,你已经不会再因为回想起自己成为了连队长时的激动了。长达两百年的战争,使你成为了一个可怕的战争武器和军团中广受尊敬的英雄。一次黑色圣战中,你带领全连的战士挡住了三倍于自己的敌人的进攻,但是你倒下了。再次醒来的时候,你的灵魂已经从尸体中被抽取,已经成为了军团中不多的一台长老型无畏机甲主控制器。
你出身于一个大统治家族。年轻的时候,军校毕业被送进帝国国防军,简单地在指挥部里服了几年役。有了足够的资历以后,依靠家族的影响力顺利成为高级军官。在人际关系复杂的军队高层游走了二十几年之久,隐忍着等待机会,终于在五十岁即将到来之时,成为了高指挥阁下,成为一方大员。但是,你在不经意中为自己在军需部树立了过多的敌人。终于,在一次审判庭下达的战争任务中,你带领的远征军后勤供应困难,在和黑暗生物们坚持作战了一个月之后,战况开始变得不乐观。指挥水平平庸的你仍然没有觉察。又一个月过去之后,你缺少补给和食物的部队被黑暗军团大举反击,造成溃败。只有不到两成的参战人员得以逃脱。你想象得到,在返回主世界之后,你的敌人将如何对待你。于是,你拿出一支手枪自尽了。
你是一个极端恶人,犯下累累罪行之后被抓,本来以为死定了,但是一个老国防军中校到监狱里把你保释,扔给你一支激光步枪和一套制服说:“来吧,能活下来就算你拣到了。”然后你发现,他把你和一群死刑犯带到了比监狱更可怕的地方————自杀式任务的战场。在熬过了三次任务之后,你死于一次后勤事故。
“这个世界每天都有人死去,也每天都有人降生。”
戴小楼仿佛是在讲述着别人的故事:“这种情况与地球上完全相同,并不值得奇怪。对于那些天生拥有灵能的人,无论教廷还是审判庭,主力军团还是国防军,都非常看重。无论笔记还是历史,最伟大的人,总是灵能者。从来就没有普通人成为英雄的例子。我不知道这种猜测是否算是正确。但毫无疑问,只有心智坚决,在思维能力方面独树一帜的人,才有可能成为灵能者。”
说到这里,戴小楼再次笑了:“想想我们在地球上的时候,那些难民为了得到一口食物,在基地市外面相互争斗。他们的求生意志比任何时候都要坚决。他们珍惜身边的每一个机会,每一点财富。在那种极端残酷的环境下,只要成为强化人,心智方面的锻炼绝对远远高于普通人。更何况,一旦突破了强化阶段,就能成为更高级的进化人。”
“只有通过选拔,得到使者认同的对象,才有资格进入金字塔。呵呵!使者……它们需要的,其实仅仅只是体质得到全面进化后的地球人。你自己就进入过那种传送门,应该看到了通道当中存在着黑暗与光明。就像两种性质截然不同的能量,在相互碰撞、挤压。你可以选择其中任何一种,也可以在通道中驻足不前。当然,出于本能,我们都选择了朝着有光的一端前进。其实,有时候想想,如果我在那个时候选择了转向,朝着黑暗方向走过去,说不定,现在的情况就完全不同,根本是两种结局。”
黑暗……
苏浩的思维再次变得混乱起来。
戴小楼的话并非毫无逻辑。恰恰相反,解开了很多困扰苏浩已久的谜题。
贵族出身的你,在很小的时候就被送进机械会的专门学校进修。在选择自己前途的那一年,你被泰坦机甲那巨大的身形迷住了,义无返顾地考取了泰坦学院的修习资格。几年的学习之后,你终于得到了一次登上一台泰坦实习的机会。在战场上,原来的主指挥油尽灯枯死在了驾驶席上,你作为紧急的应战手段成为了临时的主指挥。从此,走上了驾驶荣耀的领主泰坦的道路。你和你的泰坦机甲经历了一百多年的战争之后,在空间领域保卫战的危急时刻,你义无返顾地驾驶着座机冲进了敌阵深处,击杀了不计其数的敌人之后,黑暗生物击中了已经不堪负担的机轮引擎,你在微笑中死去。
你出生在一个大门阀家庭。十七岁那年,你的家庭卷进了家族是非,为了保护你,你的父母将你送进了帝国国防军军事学院。二十四岁,你的家族一夜间分崩离析时,你却作为一个实习指挥官跟随你的导师踏上了征途。五年的实习之后,你继承了导师残暴严厉的风格,成为一名正式政治军官,服务于帝国国防军的装甲部队。正式成为政治军官后第三年,一场大战中,你正在喝骂在敌人面前退缩的士兵,一发炮弹落了下来,结束了你的生命。
你出生于一个主力军团控制的空间领域世界。在十五岁那年,你和你的弟弟一起被族人推举,作为提供给助理军团的新血液参加了考核。你们在几百人参加的残酷考核中生存了下来并通过了审核。在几年的基因改造和训练之后,你成为了一名光荣的主力军团新兵,加入了第十连的侦察兵队伍。在之后几次对一支黑暗生物的战斗中,你成功的成为了一名正式军团战士,穿上了自己的动力战甲。三十年之后,你成为了军团战士小队长,又过了五十年之后,你在战场上被黑暗生物围攻,壮烈牺牲。
你出生在黑暗横五骚扰频繁的空间领域世界,身为国防军军官的父亲牺牲之后,你选择被保送到教会成为神职学徒。十九岁时,你开始作为教会后勤人员出现在战场上,协助其他牧师。二十六岁时由于资历丰富成为年轻的布道者,协助地方的平民的日常宗教事务。三十三岁时被召再次随军,开始战斗生涯。直到六十岁,你从军队退到一个农业空间领域里,担任日常事务管理。第十三次黑色圣战时受到恶魔军团攻击,整个空间人口被逐渐转化成瘟疫僵尸。你带领着平民,在一个小队的主力军团战士的帮助下,坚守空间领域的最后一个城镇,在敌人攻破防御之后,代替战死的军团小队长下达了灭绝令的指示,和整个空间领域里的敌人同归于尽。
“每一个灵魂都有自己存在的价值,但只有最坚强的灵魂,才有可能成为灵能者的核心。”
戴小楼继续着未完的话题:“我们都是最坚强者中的一员。所以,我们来到了这里。与其他人相比,你无疑是幸运的,仍然拥有原来的身体。但是,其他人,比如我……除了灵魂,再也没有任何与过去联系的痕迹。”
说着,他再次笑了:“你还是不明白地球上那座金字塔和空间门存在意义吗?难道你从未想过,病毒风暴为什么会选择在那个时候爆发?想想看,当时的地球人口有多少?那种庞大的数量和种群,已经超过了地球历史上的任何阶段。丛林法则的基础就是适者生存,只有把所有人都变成疯子和对手,他们才有可能自相残杀,从而得到强化,乃至进化。”
苏浩明悟地点着头:“只有进化人才能进入传送门,才能来到他们想要我们抵达的世界。”
“再强大的灵魂,也会在传送门内部陷入迷失。”
戴小楼说:“灵魂需要一个足够强大的载体,进化体质才是真正足以承受住传送过程中能量干扰的关键。所以,我们来到了这里。你是为了杀光所有亚特兰蒂斯人,保卫地球和平。我是为了追寻你的存在,被王启年送进了通道。可无论初衷如何,结果都是一样的。”
苏浩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你说的结果,是什么意思?”
戴小楼笑得很是奸诈,也很是无奈:“我们都来到了这个世界,这就是结果。你没有发现吗?我和你,都是拥有强大思维感知能力的灵能者。我们都来自地球,都走进了传送门。这些共同点是这个世界任何人都无法复制。如果一定要说其中有什么例外,那么也就是你保留了自己的身体,我却只剩下灵魂。”
你有一个普通的出身,普通的成长经历,在四十岁那年,你居住的空间领域被一场精神风暴笼罩,你和周围的人一样被洪水一样的精神异动折磨得疯狂,高呼着邪神的名字屠杀着还正常的同胞。在整个空间领域被转化的人群完全占领两个月之后,帝国的平叛军到来,你死在国防军士兵的枪下。
你出身一个空间领域的大神职家族,从小在虔诚的宗教环境中成长。在你还年轻的时候顺利进入了教会学习,作为一个高阶主教培养。但是你对于枢机处的工作和教会里那些在你看来十分低级的明争暗斗十分没有兴趣。你申请进入神圣的审判庭,在经过对你的才智和心志充分的考察之后,你顺利地成为了一个学徒,从此走上了和人类的敌人殊死斗争的道路。你的导师教导你成为了一个为了消灭敌人而不择手段的人,一个成功的审判官。四十年的生涯中,你为了净化被污染的人群,消灭泰伦虫群布置在各个空间领域的隐匿基因偷盗者,一次又一次采取极端的手段,亿万人死在你的手中,你也成为了一个资历深厚的大审判官。你为了研究对付虫群的新式武器,不惜牺牲下属的审判官和不知情的帝国卫军战士,在数次牺牲付出之后,终于新的针对性武器定型了。这时,你的同僚揭发了你故意造成审判庭人员牺牲的事实,在一个普普通通的下午,你被异端审判庭派出的一名刺客割开了喉咙。
“那个金字塔和那些传送门,不知道存在了多久,也不知道究竟有多少人被送往了这个世界。很多人迷失了,很多人失去了原来的意识。但他们并未消失,而是以另外一种全新的形态出现。”
说到这里,戴小楼仍在苦笑:“从来就没有什么亚特兰蒂斯人,没有。你应该明白,不同语言之间,存在着理解和音节方面的误差。就像地球上汉语言和英文之间的差异,我们管好吃的果子叫做“苹果”,他们却叫做“apple”。“爱婆”和“苹果”之间没有任何字面上的联系。也许,这就是“亚特兰蒂斯”这个词最初的起源。”
苏浩沉默了很久,慢慢摇着头:“我不相信你说的这些。”
戴小楼说:“你应该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苏浩注视着屏幕:“这一切都只是你的想象,毫无根据,毫无证据。”
戴小楼的表情很是平淡:“想要证据吗?我可以给你。”
停顿了一下,他继续道:“还记得你曾经问过我的那个问题吗?”
“什么问题?”
“这里,为什么没有飞机?”
……
通讯恢复意味着援军抵达。离开斯卡特森11号空间领域的时候,苏浩感觉自己从未像现在这样急迫和期待。
尽管托鲁加尔和张中原一再询问,苏浩却没有泄露丝毫。走出空间传送门的时候,他看到了早已等待在那里的戴小楼。
这里是第三阶段世界的主世界。一个主力军团的情报处长,一个是主力军团重要作战团队指挥官,两个人的身份都达到了极高的位置。换做是在地球,相当于两位手握重权的将军。
权力,可以帮助寻求答案的人找到更多的秘密。
帝国的疆域无比广阔,两个月后,苏浩与戴小楼穿越了帝国内域,来到了位于东部边境的警戒区。
那是一片深度超过上百公里,完全由主力军团和国防军交叉构筑的密集防区。尽管苏浩持有“钢铁勇士”军团总部开具的证明文件,仍然花了近一个星期的时间,才完全穿越了这片戒备森严的军事管制区域。
这里密布着炮塔火力点,永备工事之间可以看到一辆辆重型战车。道路之间不断往来着巡逻队,虽然苏浩和戴小楼身穿军服,仍然不时有人对此抱有怀疑,上千询问,查验他们的身份证明和通行文件。
这里,是帝国主世界最为重要的区域之一,也是教廷和审判庭重点封锁的地方。
磁力悬浮车越过了最后一座哨塔,前面道路变得粗糙而杂乱。地面布满了岩石,杂草丛生,空气中带有一种令人很不舒服的气味儿,就像飓风即将降临,在海边弥漫开来,带有咸腥味的浓重潮湿。
苏浩和戴小楼从悬浮车上跳下,一直走到道路尽头。
这里是一道断崖。站在悬崖顶部,下面是一眼望不到底的黑暗深渊。
苏浩弯腰从地上捡起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朝着深渊远远扔了出去。
没有回应,也没有石头坠地发出的声响。那块石头就像是被空气吞没,彻底蒸发。
“这里不是一颗星球,而是一块平面的大陆。”
戴小楼刻板的声音从苏浩身后响起:“最初发现这一点的时候,我的惊讶与震撼,就跟你现在的感觉差不多。沿着这道悬崖走,你可以环绕整个帝国疆域一周。如果你能够顺利穿越黑暗世界的势力范围,就可以活着回到出发的原点,也就是这里。”
苏浩站在断崖边上,用充满火焰的眼睛注视着黑暗。
平面,整个世界居然是一个平面?
还有比这更可笑的笑话吗?
但凡稍有常识的人,都知道脚下是一颗星球,是圆的。可是这里,居然是平的。
“我知道你对我的话抱有怀疑。”
戴小楼的声音再次响起:“我并不反对你对此进行实验。你可以转过身,朝着我们的来路一直走,会发现无论如何也不会回到这里。但只要顺着悬崖边缘走过去,总是可以回来。这就是平面世界与星球之间的最大区别。”
苏浩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用略带颤抖的声音问:“你还没有告诉我,这里为什么没有飞机?”
“帝国对于飞艇飞行高度有着严格限制。最多不能超过三万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