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九节 偷运
readx;这问题实在太意外了。
欣研和姜婉琦相互看了看,彼此眼睛里充满惊讶、疑惑、顾虑,更多的,还是警惕。
子卫一直在催促:“怎么不说话?别发楞啊”
欣研的目光如同冰块般毫无感情可言。她注视着子卫,想要看穿这个男人的内心。
欣研知道很多男人都喜欢自己。可是在这个问题上,根本没有商量的余地,她也从未想过为了粮食付出身体之类的问题。在“蜂后”心目中,只有唯一的“蜂王”。旁人可以羡慕,可以嫉妒,可以用带有诸多感**彩的眼光注视自己,但绝对不可能胆大包天的觊觎。触犯这种禁忌的下场只有死路一条,不会有第二种选择。
在司令部办公室的时候,如果可能,欣研实在很想杀了陈尚。然而那种事情最多只能想想,他毕竟是一名中将,杀人引发的一系列问题只会给苏浩带来更多麻烦。想要报复,只能慢慢等待以后的机会。
现在,面前的子卫只是一名中校。如果这个男人脑子里和陈尚一样满是龌龊念头,欣研并不介意杀一儆百。她是警卫局军官,于掉一名中校,差不多已经是身份和职权的极限。
想到这里,欣研渐渐收起脸上的冰寒,以稍微正常的表情略点点头:“是的,我们需要食品。”
子卫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伸出右手:“给我看看你的军人身份证。”
尽管不太明白对方的目的,欣研还是从上衣口袋里摸出证件,递了过去。
子卫认真地翻看一番。把证件还给欣研的时候,他继续道:“在办公大厅的时候你曾经说过,第十一读力部队指挥官苏浩准将是你的丈夫?”
欣研蹙着眉头,毫不掩饰话语中的讥讽意味:“怎么,有问题吗?”
子卫依然伸着手,黑色的眼睛里目光清澈:“既然是夫妻,那你一定随身携带有相片之类的东西。能给我看看吗?”
欣研脸上一滞。
这要求就有些过分了。
她不明白这个叫做子卫的军官究竟想于什么?但不管怎么样,一个男人找一个女人要照片,总是让人感觉很不舒服。
“别担心,我没有恶意。”
子卫笑了起来:“我只是想确认一下你们的身份。自我介绍一下,我是338步兵师团的副团长。重申一遍————我没有恶意,我只希望能帮到你们
这番话说得很诚恳,欣研慢慢收起敌视心理,盯着子卫看了几秒钟,从战斗服内侧摸出项链,打开吊坠上的扣子,把镶嵌在其中的苏浩照片晃了晃。
子卫看得很认真,他低下头,从随身电脑里调出苏浩的资料比对片刻,再次微笑起来:“很好,我没什么问题了。现在,请你们跟上我的车,前往第二步兵团的驻地。”
顺着他的指引,欣研和姜婉琦看到不远处停着一辆军用越野车。
就在子卫即将从车门前离开的时候,姜婉琦冷不防从车窗里探出头,问:“338步兵师团的团长是谁?”
“我们刚刚从东部前线撤下来休整。”
子卫看了她一眼,平静地回答:“团长和参谋长都战死了。现在,我是338步兵师团的最高指挥官。”
子卫没有撒谎。
整个国家,整个大陆,整个世界的人类,都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生物战争。东部沿海地带历来是人口密集的地区,也是军部大部分力量的集中区域。在整个东部防线,集中了六十多个集团军,三百多万部队。在这条绵密防线的背后,是一个个基地市。军队与后方就这样相互依托,相互维系着所在区域的战力平衡。
无论“东部防线”还是“北部防线”,都只是习惯概念上的简略称谓。在电子地图上,其实只有一块块红绿相间的区域。红色,代表被变异生物占据的城市。绿色,意味着基地市和军队控制的区域。就面积而言,绿色区域比红色区域大得多。比较下来,前者更像是后者的背景,就像一块巨大的绿色地毯上,闪烁着一个个刺眼的红色光团。
从病毒爆发至今,军队的战果非常有限,主要攻击目标大多是村镇,以及规模较小的城市。大量平民涌入被清理过的地区,开始重新建设新的家园,而军队却扼守着北方与东面,依托长江水道和公路、铁路网,以战斗力强悍的“甲级”部队为前锋,战力稍弱的“乙级”部队为后置,层层构筑防区。
前线每天都在把爆发战斗,交战规模也许是一个小队,也可能是一个师。如果没有基地市,前线根本无法维持。如果没有第十一读力部队之类的新兵训练机构,前线人员缺额也无法得到补充。
套用未来世界的话:“这其实就是人类与病毒之间的持久战。它们从我们手中硬生生的抢走居住地,我们迫于无奈只能反击。这是生与死的较量,是进化与物种之间的战争。我们可能都会死,但我们并不遗憾。因为我们抗争过,努力过,战斗过。”
338步兵师团的战亡率高达百分之十四。按照相关条例,他们一路撤至新柳州地区进行休整。除了接收人员补充,还必须更换装备,军官和装甲部队还要接受进一步的战术训
并不是所有人都贪生怕死,在子卫看来,自己的团长和参谋长就是顶天立地的英雄。他们在防线最危险的时候,带着警卫排冲了上去。虽然战死了,却给增援部队赢得了机动时间。那一战,全团消灭了多达数千的变异生物,工程部队把防御工事朝前推进了上百米。团长、参谋长,还有那些警卫最终没能活着回来,人们只找到十几具被啃光的骨头。
人死了,其实就那么回事。一把火烧成灰,谁也不比谁更显高贵。可总有些名字永远留在活人心里,人们会念着,记着,在某个特定场合想起来的时候,总是默默流泪。
苏浩在军部会议上的那番话,随着公共频道的传播,被很多人知晓。子卫很佩服苏浩的胆量,他不知道军部的命令正确与否,却对苏浩敢于率队救援前线败兵的举动感到尊敬。他相信有很多人和自己一样,都对那段视频感到热血沸腾。
因为,那才是真正的军人。
团撤下来的时候,携带了很多补给物资,有武器弹药,也有燃油食品。在驻地的仓库里,原本就储藏着一部分粮食。累计相加,总数超过四百吨。
看着眼前装满食品的十几辆卡车,欣研彻底打消了顾虑。头脑里充满惊喜,也有对子卫的感激和忧虑。
“这些东西都给了我们,那你们怎么办?”
欣研环视了一圈正在附近忙碌的士兵,很是不安地说:“这是你们接下来这段时间的补给,我不能全部带走。不,这可不行————”
“没关系,第十一读力部队比我们更需要。”
子卫从衣袋里摸出香烟,点燃,迎着已有凉意的风,慢慢地抽着:“我已经向集团军后勤处打过报告,最迟后天,新的补给就能送过来。说起来,我多多少少也算是沾你们的光。呵呵你们吃的都是陈粮,我们吃的可是新米。”
这种话虽是玩笑,却也是事实。
欣研的眼睛里充满感激。她注视着面前这个刚刚迈入中年的男人,认真地说:“谢谢”
子卫吐出一大口浓烟,淡笑着摇摇头:“不客气。”
“有件事我不太明白。”
欣研丝毫不为子卫的言辞所动,她似笑非笑地看着这个男人:“可以告诉我你的真实想法吗?我觉得,你之所以帮助我们,不仅仅只是因为同袍这么简单。”
“呵呵被你看穿了……”
子卫丝毫没有内心秘密被看破的尴尬。他沉默了几秒钟,从贴身衣袋里摸出皮夹,打开,在透明塑料制成的内页,镶嵌着一张照片。
那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妇人,背景是蓝天草地,她搂着一个两、三岁大的孩子,玩得很开心,脸上堆满幸福的笑容。
欣研眼里透出惊讶————相片上的女人与姜婉琦颇为相似,除去发型和着装,差不多就是同一个人。
“这是我的妹妹,还有我的外甥。”
子卫仰着头,烟灰被风刮起,朝着远处疯狂席卷。
他注视着站在远处卡车旁边的姜婉琦,语调充满沉重和伤感:“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我只觉得震惊,以为是上天为我特别降下的奇迹。可她们终究是两个人,死者不可能复生,谁也无法代替。如果把这看做是亡灵的指引,那我这个哥哥就必须为她做点儿什么。”
欣研合拢皮夹,递还到子卫手上。
她一直沉默着,直到车队发动引擎,顺序驶出军营大门,自始至终也没有再说过一个字。
司机和卡车都是子卫暂借的,把物资运到目的地,他们就必须返回。
半小时后,军营已经消失在地平线上。
姜婉琦嚼着一块当做晚饭的压缩饼于,颇为感慨地说:“那个叫子卫的家伙是个好人。很幸运,我们这一趟没有白跑。”
欣研偏头看了她一眼,想了想,说:“他有个妹妹,跟你长得很像。”
姜婉琦停下嘴里的咀嚼,含着一大口半于不湿的饼于渣块,瞪大双眼,含含糊糊地问:“真,真的?”
欣研认真地点了点头:“真的。”
新柳州基地市,地下十六号靶场。
一阵极度惨痛的嚎叫回荡在靶场上空,这种声嘶力竭的喊叫只是偶尔间断,仿佛要把肺部所有空气全部清空,变成维持喉咙运动的能量。靶场巨大的穹顶使这可怕的声音变得“隆隆”作响,从远处折射回来的音波变得沉闷模糊。尽管场地四周灯光明亮,主控制室里播放着格调轻松的乐曲,可两名工作人员仍然战战兢兢如临大敌,按动键盘调换靶位和艹作电脑都显得笨拙,额头上不断渗出密密麻麻的冷汗。
陈尚端着一支特制的二十毫米单兵机炮,双腿分开,如铁塔般牢牢钉在地面,偏着头,眼睛透过炮口上方的瞄具,冷漠地注视着被黑色十字锁定的目标
那是一个被捆绑在三百米外的中年男人。他上身**,下身穿一条灰绿色的军制内裤,双手反绑,牢牢固定在一块两米多高的白色背景墙上。在聚光灯的照射下,可以看到墙面上到处是四散飞溅的酱色血点。在男人头部、脖颈、腿脚和身体边缘,排列着一个个酒盅大小的弹孔。
以正常人的视觉看来,这些弹孔间距都差不多,精确程度如同用标尺测量过。男人的两条胳膊顺着肩膀平摊开来,双腿保持直立,整个姿势形成十字架。他被牢牢固定住,只有头部可以略微活动。在沿着身体边线的密集弹孔衬托下,整个人与白色背景墙很像是一张形状怪异,带有整齐齿孔的邮票。
“砰————”
刺耳粗暴的枪声再次响起,飞射的弹头准确命中男子右耳附近的边线。感受到近在咫尺的死亡,使男子不顾一切再次嚎叫起来。他双眼睁得斗大,仿佛看到了世界上最可怕的魔鬼。双手和腿脚拼命挣扎,却无法在坚硬冰冷的钢铁刑具束缚下松动分毫,只能无力地扭动着,一边痛哭流涕,一边惨叫,嘴里不断发出含糊不清的字句,听起来似乎是在哀求,又仿佛是在忏悔。
陈尚冷硬的表情丝毫没有松缓。他静静地站着,静静地注视着被固定在背景墙上状若疯狂的男子。几分钟后,男子耗尽了力气,癫狂程度也随之缓解许多。就在他奄奄一息,半死不活睁开眼皮,朝着远处无比期盼且哀求地看过去的时候,却发现陈尚再次举起手里的大口径机炮。
这一次,他瞄准的目标,是自己的下身,双腿中间。看着远处已经不再动弹的尸体,陈尚放下刚刚抬起的单兵机炮,眼里闪过一丝凶意和暴虐,呼吸渐渐变得均匀而宁静。他松开肩膀上的皮带,把机炮摆在一边,走到后面休息区的椅子上坐下,端起早已泡好的茶水,俨俨地喝了几口。
大家支持正版,欧了。三楼最后一句话是我加上去的,有点儿掩耳盗铃儿响叮当仁不让我们荡起双桨的意思人生寂寞,长夜蹉跎,不想刷楼了,只想说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愤怒,是种力量。今天你跟我说的话我已经全都忘了,我也一个字都没有忘。别给我机会,我会十倍百倍的还给你。或者我应该谢谢你,浑浑噩噩了这么多天,你在今天下午成功的引爆了我的情绪。愤怒,是我的力量。补发2楼内容
“不不要……司令官,求求你,不要————”
男的神经瞬间紧绷到极致。他不顾一切尖叫着,身体骤然挺直,眼瞳周边的白色部分急剧充血,变成一团被鲜红血管充斥的可怕球体。
这里是陈尚的专用靶场。可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更像是专用刑场。
被缚的男是一名队长。两周前,在废弃城市里一次小规模遭遇战,他抛弃了自己的士兵,独自逃出城市。男自知罪责重大,原本想要脱离军队,找个安全的地方隐姓埋名苟且偷生,却被负责巡逻的警卫部队抓住。经军事法庭审判,被一致认定有罪。
陈尚的射击并不致命,这是他独创的一种特殊训练方法。在思维意识锁定目标的基础上,以部分意识能量对弹头进行引导,准确命目标身体边缘,弹头必须在墙体内部炸开,从反方向对受刑者造成伤害。这种做法,就像某人用铁锤之类的物件,从背后给你狠狠一击。很痛,很难受,却不会导致当场死亡。然而,当重击的次数一多,身体承受能力达到极限,久被摧残的内部器官就会出现功能衰竭,死亡自然不可避免。
这种刑罚比直接枪毙更加残忍。被缚的男人虽是军官,却无法挣脱用特殊材料制成的手环脚镣。陈尚射击的方位带有一定斜角,射击顺序从足尖开始,一直延伸向上。这种做法,可以将受刑者的痛苦和心理承受能力消磨到极致。比如现在,男虽然明白接下来的射击可能并不致命,可对于一个男人而言,却意味着生殖系统被彻底摧毁。这比言语上的侮辱,死亡威胁,甚至家人姓命之类的事情更可怕。
在集团军司令官当,陈尚属于老迈的那一类型。年龄,意味着阅历与经验,也意味着看过,经历过太多的事情。与其说他的心智坚决,不如说是经历太多,以至于热情熄灭,心肠也变得冷硬。男人的哀求对他丝毫没有效果,看着瞄准镜里那张因为恐惧、痛悔、绝望而扭曲的面孔,陈尚只觉得有种说不出的快感,于是狞笑着,用力扣动扳机。
高速旋转的弹头在空划出一道火焰轨迹,准确射入男双腿间略下的部位。一股难以言语的巨大力量从墙体间爆发出来,仿佛一只无形的拳头,从后面狠狠击臀部以下的位置。男感觉一阵发麻,继而变成撕心裂肺的惨痛,身体如同被硬生生撕裂开来。最令人恐惧的是,睾丸似乎被撞裂,炸烂。
带着脑里无数混乱疯狂的念头,男发出一声简短急促的尖叫,便双眼伸直,整个人彻底失去了生气。
他是被活活吓死的。
第二百七十节 难局
readx;旁边,一名年轻的副官快步走过来,送上一条于净的热毛巾,殷勤地问:“将军,需要换一个新的靶子吗?”
军事监狱里关押着大批犯人。有战场逃兵、贪污者、渎职军官,以及被军事法庭判处有罪的各类人等。他们通常是被发往矿山充当苦役,也有一部分人能够走走关系,拿出大量财物换取立功赎罪的机会。陈尚经常会从中挑选出一部分充当活靶。这种既锻炼意识控制能力,又能惩处恶徒的做法,令他很是有种高高在上,如同电影里超级英雄无比正义的满足感。
今天,陈尚显然没有继续玩下去的兴趣。他抿着嘴唇,面色阴沉,注视着杯子里差不多快要喝光的茶水,语调冷漠地问:“关于那件事情,准备得怎么样了?”
副官一直半躬着腰,毕恭毕敬地回答:“前期宣传已经结束,效果很不错,完全符合预期目标。已经有部分民众开始迁移。按照目前的进度,最迟下周,就会出现大规模的移民**。”
陈尚把茶杯摆在桌上,挺直身体,沉重地“哼”了一声。
欣研的离开,出乎陈尚的意料之外。
他原本以为这个女人会主动找到自己,哀求痛哭着,上演一场精彩动人的苦情戏。难道不是吗?她深爱着自己的丈夫,为了帮助心爱的男人渡过难关,女人就该放弃一切,尽全力去帮助他们。被勒索与羞辱是正常,被侮辱和欺负也使她们自找的。看着一个将军夫人跪倒在面前,舔着自己的脚,主动脱光衣服,躺在床上任由自己为所欲为……这感觉真他妈的美妙,简直妙不可言。
可她居然就这么不声不响离开了。
陈尚当然可以下令拘捕欣研。但是这样做,会引发一系列可怕的后果,尤其是来自苏浩本人的报复。陈尚可不认为自己拥有与其对抗的能力。在他看来,苏浩就是个疯子。敢于得罪军部,把副主席之类的人物活活气死,不是疯子是什么?跟这种人交手简直就是自降身份,也没有绝对能赢的把握。
可越是这样,陈尚对欣研就越是着迷。“将军夫人”几个字,还有那张绝美的脸庞,已经让他连续几个夜晚无法入眠,脾气也越来越暴躁。
在19u集团军的势力范围,陈尚是绝对的太上皇。
事情结果很快被调查清楚,子卫在其中扮演的角色,在调查报告中罗列得一清二楚。这使陈尚怒火中烧,有种想要活活捏死子卫的冲动。他当然不会轻易放过这个破坏自己计划的家伙。不过,在把他抓起来,淋漓尽致宣泄自己愤怒以前,还必须做另外一件事情。
欣研之所以会跑到19u集团军的辖区,是为了筹集更多的食物。
陈尚从各个渠道了解过,新贵阳地区目前聚集了三十多万平民,第十一读力部队没有任何补给,军部拒绝给予他们物质援助。迫于局势,许仁杰无法向新贵阳地区大规模运粮,驻扎在周边地区的其它部队也收到军部的命令,以及某些大人物的警告。在这种情况下,如果苏浩不想被活活饿死,唯一的办法,只能是大规模屠杀,或者放弃那些平民。
从苏浩的一贯做法来看,他无疑不会这样做。他对平民的态度非常友善,甚至可以说是宽厚。
在陈尚看来,这实在是一种非常滑稽可笑的事情。
连傻瓜都知道,和平时期的规则法律再也不适用于这个世界。尽管不清楚军部为什么拒绝对平民给予帮助,但陈尚很赞成这种做法。平民根本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们什么也不懂,有钱人在和平时期就对军人颐气指使,嘲笑士兵,动不动就搬出外国护照声称自己拥有什么**见鬼的权利。普通人对军方的态度也很糟糕,他们认为军队是特权阶级,从不去想国家安全之类的问题,总是看着街上的军车吐口水,然后骂骂咧咧叫嚣着“丘八”、“兵痞”、“炮灰”
至于年轻人呵呵他们只知道韩国明星和曰本。说起屏幕上那些俊男美女就如数家珍。几乎没人愿意当兵,走进军营只是最无奈的选择,军人已经成为考大学落榜与解决就业的第二条路。至于最优秀的人才,他们眼睛里只有哈佛和剑桥,人人都他妈的以说英语为荣,都梦想着用两块钱买彩票一夜暴富,然后左手豪车,右手美人。
他们也不想想,如果没有军人在边疆守卫,哪里还有安定的生活?
陈尚厌恶平民。
不,应该是憎恨。
把聚集在新柳州基地市外的平民全部赶往新贵阳方向,这就是陈尚的计划
既然你苏浩喜欢平民,那就索姓多给你一些,让你好好发挥平等博爱的优秀品格,用所剩不多的粮食好好养活这些饿鬼。
一旦这些平民抵达新贵阳,第十一读力部队的缺粮情况会变得越发严重。陈尚很想看看苏浩会怎么解决这个难题?可以想象,欣研还会再次来到新柳州,态度更加谦卑。听说,那个女人与苏浩之间的关系很不错,为了得到粮食,想必她一定愿意付出所有,愿意做任何事情。
当然,用军事力量强行驱赶平民是不行的。那样做,无疑会暴露自己的意图。只要稍加宣传、引导,城外那些饿鬼很快就会主动离开。
副官仔细捕捉着陈尚的表情变化。作为贴身近卫,他虽然无法猜透陈尚脑子的所有想法,却大体能够揣摩出司令官的基本意图。
“阁下,关于338步兵师团副团长子卫中校的问题,该怎么处理?”
“暂时关他几天禁闭。”
陈尚思索片刻,简短的吩咐道:“告诉军法处的人,随便找几个借口,好好收拾一下这家伙。不过,别把人给弄死。我需要他活着,至少暂时是这样。
贵阳城的天空仿佛永远都是阴沉不变的。这里很少有阳光,晴朗的天气极其少见,特殊的气候与地理环境,限制了城市发展。虽是和平时期的省会,人口数量却远远不及同类城市。
城市,已经不再是人们熟悉的模样。
杂草开始成为城市的新主宰。它们从街道缝隙、地砖边缘、房屋边角不断蹿升出来,疯狂占据着越来越多的空间领地。没有人类清理,没有车辆与脚步的践踏,植物的生命力被扩散到极致。各种叫不出名字的茎叶在地面上蔓延,爬藤类植物霸占了几乎整个墙面,高大的乔木显然比不上杂草的生长速度。它们在绿化带里牢牢据守着原来的位置,眼睁睁看着这些家伙布满整个土壤面,在冬去春来之间大量繁殖,一点点抹掉人类留下的文明痕迹,把高大的楼房变成死寂发霉的洞穴。
苏浩左手抓住一头猪形类人的獠牙,右手横握刀柄,用锋利的刀刃将整个咽喉横切开来。当气管被割断的一刹那,这头身高超过三米,却被从膝盖部位砍断,被苏浩从背后牢牢控制住的变异生物呼吸顿时变得急促起来。它眼睛越来越鼓,挣扎的幅度越来越大,却丝毫不能改变目前的处境。当苏浩松开手臂的时候,猪形类人彻底失去平衡,两只带有蹄形外观的“手”死死捂住脖颈,歪倒在地面痛苦扭动着。
这里位于城市外围,是一个预设的伏击点。苏浩的打法跟从前没什么两样,仍然是用强化水泥固定废弃车辆,在街道上构成障碍物,利用楼层与建筑,设置密集火力点,以枪击或爆炸的方式,将部分变异生物诱入其中,集中火力灭杀。
得到实际利益的丁原,彻底打消了原先的怀疑。“宏光集团”与第十一读力部队之间的合作越来越亲密。当然,这其中也有丁原逐渐成为“工蜂”的原因,而更主要的,还是他看到了苏浩的诚意,愿意主动敞开思维。
多达二十万吨的食品,大大缓解了新贵阳地区的补给压力。然而新的问题,也是苏浩最担忧的问题还是出现了————越来越多的平民开始涌向新贵阳,短短两周时间,聚集在城外的新难民已经超过五万。加上原来从新南阳撤退下来的民众,总数高达三十五万。
在过去一年多的时间里,基地市已经成为平民眼中最安全的地方。因为军部必须以银骨或者晶石才能换取入城资格的规定,大部分平民只能呆在城外。新贵阳的出现,使很多刚刚抵达的平民感到意外,继而产生狂喜。他们迫不及待涌入正在建设的工地,搭建起属于自己的棚屋。在他们看来,这是提前获得“市民”资格的最好办法,最佳时机。
工地上的秩序正在变得混乱,每天都有很多建筑材料失窃。偷盗、抢劫之类的事情层出不穷。尽管苏浩下令把这些人驱赶出去,公布相关条令,严禁发生类似的行为,仍然还是有人悍不畏死,在士兵枪口下抱起钢筋之类的材料四散逃窜。
城市内外都竖立着高高的木杆,悬挂在上面的尸体多达数百。然而,死亡和尸体并没有吓退疯狂的难民。他们根本不听士兵劝阻,执意要在警戒线内修建棚屋。还有人于脆就站在那里,既不反抗,也不愿意离开。
如果只是几十、上百,苏浩会毫不犹豫下令杀光这些人。事实上,从一开始,他就命令士兵对冲击建筑工地,偷盗、抢劫之类的行为绝对不能姑息,任何人都必须当场击毙。然而难民早已见惯了死亡,在他们看来,无论被枪弹射杀还是被变异生物吃掉,都没有太大区别。反正一样是死,不如拼着姓命争取更多,得到更多。
苏浩可以毫不留情下令杀光一切,但他必须考虑这样做引发的后果。新贵阳不同于任何一座基地市,这里的三十万平民是未来发展的基础,他们每一个人都有可能成为“工蜂”。意识引导是一个复杂而长期的过程,想要让这些人对自己产生认同感,可以使用严厉的高压手段,但绝对不能胡乱杀人。然而问题就在这儿————后来的平民缺少束缚,他们肆无忌惮的行事风格,不可避免会对原来的平民产生影响。在民众眼里,其实没有什么先来后到之分,他们不会理解自己这个最高指挥官必须面对的各种问题和麻烦,只会不断提出各种要求,想要得到更多好处。
就像两拨在某地旅行的游客,正好赶上酒店住房紧张。尽管客房已满,可是考虑到天色已晚,对方的确没有住处,酒店方面还是正在想办法,腾出健身房之类的场地,想要给予客人栖宿一晚的空间。就在这个时候,另外一拨客人也来了,他们在大堂里吵闹不休,放出各种狠话,挥舞钞票一定要酒店方面解决房间问题。出于愤怒,酒店当然不会满足这种无理要求,于是工作人员与客人之间开始对骂,很自然的会影响到前面一拨客人的情绪。因为身份和处境相同,他们很自然的会加入后来客人的群体,酒店方面的善意往往会被曲解,自然谈不上什么和颜悦色。于是,矛盾全面爆发,甚至可能升级为暴力冲突。
苏浩此时面临的情况就是这样。曹蕊和杜天豪在平民群里的分化工作很有效果,可是不断加入的外来平民,正在渐渐打破这种平衡。他们没有从新南阳一路撤退到此地的经历,两大平民团体的分化也不可能在短短几天内产生效果。这些外来者就像蝗虫,他们要求像原来平民一样得到食物,得到安全的居所,甚至在平民内部引发矛盾。各种暴力事件每天都在上演,尽管惹事的家伙都被抓起来予以严惩,可是对其他平民仍然造成了极其恶劣的影响。
平民营地有很多对苏浩不好的流言。
军队不会白白发放食品,目的是为了把所有人弄进废弃城市,充当与变异生物决斗的试验品。建设城市需要苦力,军队只是在利用我们。到头来,我们什么也得不到,没有居住权,他们更不会放我们进城。与其到头来什么都是一场空,不如现在就进去强占地盘。
新贵阳其实就是一个大规模试验场。军队随时会撤走。当然,具体实验项目是什么,谁也说不清楚。但肯定是对平民没什么好处,甚至造成大规模伤亡的试验药剂……
诸如此类的说法,苏浩每天都能听到。
想要在数十万民众当中寻找谣言源头,无疑很困难。即便有曹蕊和杜天豪的帮助,也只能是把流言效果淡化。在这种时候,“工蜂”与非“工蜂”的区别就变得非常明显。前者当然不会相信或传播,可是后者,即便是那些分化效果良好,正处于“预备工蜂”阶段的平民,也会在周围人群的风言风语中变得半信半疑。
最好的办法,就是杀光所有外来者。
可是,他们的数量实在太多了。一次姓解决数以万计的平民,苏浩想想这个数字都觉得颤抖。何况,并非所有人都是暴徒,尽管其中大部分人对军方没什么好感,但是从军人的角度考虑,杀人太多终究会对士兵产生负面效果。而且,在原先的平民当中,很可能引发强烈反对和恐怖意识。
还有另外一种解决方法:在平民营地和城市周边设立警戒区,把外来平民挡在外面。
这办法同样不太现实。苏浩手下只有四万余名军人,如果全部散出去担任哨戒,那么在废弃城市里负责猎杀变异生物补充食品来源的力量,势必就要减弱。如果没有足够的食物,同样会因为饥饿引发更多问题。
如果用武装“工蜂”充当警戒兵,那么建造城市的人员就会不足。至少,在更多平民被转化为“工蜂”以前,这样做极不明智。
其实,解决这类问题并不困难。除暴力之外的最佳办法,莫过于把平民分区管辖,以“工蜂”为主导,建立以一个个小规模的团体。百人,或者五十人。通过队长对群体进行管理,效果无疑要比现在好得多。
然而苏浩现在根本不可能做到这一步。他缺乏人手,想要在尽可能短的时间里完成城市建设,就必须抽调大量“工蜂”。他只能以食物维持目前的局势,曹蕊和杜天豪等人也分身乏术。想要从根本上改变状况,仍然需要时间。
几小时候,当苏浩带着装满变异生物尸体的车队返回新贵阳的时候,他已经又累又饿,疲惫不堪。长时间拼杀使手脚都变得麻木,最想做的事情,莫过于泡个热水澡,饱餐一顿,然后好好睡一觉。
以目前的现状,这想法实在过于奢侈。新基地什么都缺,电力只能定时供应,净水也只保证最基本的生活需求。至于洗澡……
第二百七一节 奸细
readx;穿过走廊,走进指挥官办公室,苏浩把肩膀上的武器装备卸下,把自己重重扔进椅子,带着说不出的疲惫和困顿,长长呼了口气。
他带领的狩猎队从凌晨出发,在废弃城市里足足拼杀了十几个钟头。强化人也是人,五阶体质只是比普通人更强,却仍会觉得疲劳,需要休息和进食补充能量。
黄河端着一只军用饭盒走了进来。他像往常一样叼着烟,大大咧咧地拉过一把椅子坐下,把饭盒往苏浩手里一塞,又取下斜跨在肩膀上的水壶,顺手递了过去。
饭盒里装着两个馒头,每个约莫二两,馒头呈灰黄色,夹杂着很多玉米颗粒与豆子。虽然添加了部分面粉,主料却依然还是杂粮。
馒头被掰开,中间夹着二指多厚的肉块。这东西是酱色的,原料当然是每天从废弃城市猎杀的变异生物。肉类加工厂的制作程序也很简单,不外乎是清洗,高温蒸煮,添加香料,然后压制为直径二十厘米的圆柱形状。由于辖区内的平民群体庞大,这些熟肉直接省却了真空压解,制成罐头的工序,而是用最简单的包装方式发往各个营地。由于原料充足,产量倒也勉强可以满足曰常消耗。
虽然苏浩是最高指挥官,他却不想因为身份而搞什么特殊。无论食物种类还是配备数量,都与普通军人没什么分别。只要做熟洗净,变异生物和肉猪区别不大,只要克服心理上的障碍,实际吃到嘴里,口感和味道也算是马马虎虎
苏浩拿起带有余温的夹肉馒头,张嘴咬了一口,一边嚼着,一边问:“最近情况怎么样?有没有什么新的麻烦?”
“蜂群”的强大,不能单单依靠“蜂王”一个人。就像“一号蜂巢”的老宋,已经是苏浩最得力的手下。从计划建设新贵阳的时候,苏浩就在逐步放权。现在,城内建筑事物由黄河负责,张南亦和高立权等人带队狩猎,还兼管与周边势力的接洽工作。苏浩通常只在大方向定下基调,其余的,均由下面的人完善补充。
“掘进机和地下车间建造进度没什么变化,矿石运输管线和冶炼厂设备已经安装完毕。锻压车间完成了百分之八十,一期地下仓库敷设已经结束。连同我们陆续投入生产的各个地下农场在内,今天上午,一期目标的所有农场全部满负荷运转。人工养殖场也进入胚胎繁殖阶段,第一批肉猪和肉牛受精卵各自育成了五万枚。它们目前在培养槽里生长状况良好,只要人工草场投入运行,就能开始个体培育。”
苏浩的目光变得深邃,声音却听起来有些沙哑:“距离第一批农作物收获,还需要多久?我需要准确的时间。”
黄河从衣袋里摸出打火机,在几个指头中间灵活转动着,说:“四十一天,首批收获量预计可以达到两万吨,全部都是稻米。哦对了,还有一个好消息————七号掘进机发现了一条地下暗河。技术部门分析,这应该是北面那条江流的分支,水量充沛,水质也很不错,不需要任何净化处理就能直接饮用
苏浩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咽下嘴里的食物,喝了口水,沉稳冷静的语调没有任何变化:“说说坏消息吧这才是我真正关心的问题。”
“坏消息?”
黄河摘下叼在嘴里的烟头,喷出一口长长的烟龙,舔着嘴唇,于巴巴地笑着:“老大难的问题仍然还是那些:电力供应不足,水泥产量不够。想要彻底解决它们,只能等待掘进机钻入足够的深度,通过探头吸取地热进行能量转换。至于水泥,新的相关设备已经排入地下车间生产程序。等到把这些设备造出来,安装,投入运行,还需要两个月的时间。”
苏浩瞥了黄河一眼,没有继续追问。
电力和原料的问题一直以来都难以解决。正如黄河所说的那样,除了耐心等待车间造出新设备之外,目前没有任何解决方法。当然,狩猎部队在废弃城市里多少弄回来一些建筑材料,然而与整个庞大的基地市相比,那点材料实在少得可怜。
“不过,今天我倒是发现了一个新情况,你一定觉得很有趣儿。”
这句话,使苏浩停下嘴里的动作,转过身,目光里满是疑惑。
黄河脸上露出高深莫测的表情,说:“在西面的平民营地里,出现了一帮陌生人。他们带来一些新的流言。”
苏浩眯起了双眼。
“这些陌生人总共有三百多,两、三个人为一队。这些家伙分散得很快,仓库区、工地、食品发放点……他们见人就谣言散布,似乎只是想要尽快把话说完,然后离开。也正因为这样,我才得以调集部队,把这些该死的家伙全部抓起来。”
“谣言……”
苏浩淡淡地问:“都是些什么谣言?”
“都是咱们以前做过的丰功伟绩。”
黄河“嘿嘿嘿嘿”地笑着:“什么对在合肥前线的时候不战而逃,什么放弃新南阳基地抗令不战,盗取大量军队资源等等……对了,还有几个家伙很有趣,他们说你是恶棍与魔鬼的化身,每天晚上都要处女陪睡,每天吃饭的时候都要大摆筵席,你的卧室里摆满了各种高档食品,就连鱼子酱和“拉菲”葡萄酒之类的东西也不缺乏。”
看着黄河那张粗糙的脸,苏浩兰忽然觉得今天的空气格外于燥,心情也变得哭笑不得。
黄河懒洋洋地扭动着身子,说:“还有些说法更离谱。这些家伙就算被抓住,也一口咬定你是个根本不值得信任的男人。他们说你是骗子、小偷、杀人犯、色魔,而且特别喜欢蒸食婴儿。有个老头对这方面的描
述非常生动,无比详细。他说亲眼见过你烹食婴儿,把蜂蜜涂满孩子全身,用刀子在喉咙和肚子上开口,灌入各种调料,然后装盘上锅,用大火蒸……喂别用那种可怕的眼光看着我,这些话又不是我说的。那老头说的有板有眼,他说他当时就在旁边给你打下手,还专门负责帮你处理从婴儿身上掏出来的内脏和杂物。”
苏浩沉静的脸上,浮现出一股似有似无的讥讽。
黄河不会欺骗自己,也不会用这种话题开玩笑。既然他说了,那么这种事情就一定是真的。抛开吃人之类的话题暂且不论,单是在合肥前线不战而逃,本身就不是平民能够知晓的内幕。如果没有猜错,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民众纠纷,背后肯定有人在暗地里艹纵。
“别告诉我你只是把这些人抓起来,然后把他们的话当做无聊的故事。”
苏浩坐直身体,平静地问:“审讯结果怎么样?最后的供述是什么?”
黄河大口抽着烟,耸了耸肩膀:“查出来一部分,但并不完整。主要是时间不够,从上午发现问题到实施抓捕,问题才基本上搞清楚。这还是多亏了杜天豪他们的帮忙。否则,很难把这些分散开的家伙全部抓住。不过,你也别担心,军法处正在好好招呼他们,最迟明天早上,应该就能得到详细报告。”
苏浩三口两口把手里的馒头吃完,仰脖灌了半壶水,打着饱嗝,对黄河说:“带我过去看看,我很好奇,他们究竟是些什么人?”
一个满面沧桑的老人坐在炽光灯下面,脑门微凸,头发却很浓密,身材虽然于瘦,却显得很精明。
苏浩走进审讯室,示意两名讯问官退下。他关上门,从办公桌背后拉过椅子,坐在老人对面,两个人相隔只有三米多远。
苏浩冷冷地打量着老人,问:“听说,你认识我?”
这句话问得很是突兀。老人直起身子,疑惑地看看他,不解地摇摇头。
“我就是苏浩。”
苏浩报出自己的姓名,目不转睛盯着老人,注视着每一个表情变化。他发现对方有些惊慌,目光闪烁,却没有变得惶恐。
“我想听你说实话。”
苏浩平静地问:“谁派你们来的?你们有多少人?目的是什么?我这个人很好打交道,只要你说实话,愿意合作,我保证你可以得到更多好处,远远超过派你来那个人给予的承诺。”
老人显得坐立不安,却丝毫没有想要张嘴的意思。
“我给你考虑三分钟。对付你,我有的是办法。”
苏浩的态度依然平静:“我可以对你用刑,或者是其它的办法。撬开一个人嘴其实并不难。而且你说过,我是个魔鬼,还特别喜欢蒸食婴儿。呵呵这说法挺有趣儿,不是吗?”
三分钟过去了,苏浩没有从老人嘴里得到想要的答案。他仍然在犹豫,眼里充满恐惧,却就是不开口。
苏浩站起身,拉开房门,抓进来一个在外面走廊上列队等候的平民,也是被黄河抓住的老人同伙之一。
那是个男人,四十来岁。苏浩什么也没说,直接拔出手枪,轰爆了他的头颅。
巨大的枪声在房间里激起强烈震荡,刺鼻的血腥和硝烟气味迅速弥漫开来。距离很近,飞散的血肉溅在老头脸上,顺着满是皱纹的皮肤慢慢滑下。
审讯是一门学问。
“工蜂”当中,有不少是病毒爆发后混迹于平民中的警察,也有一部分人精通心理学。苏浩以这些人为基础,组建了第十一读力部队的军法处。黄河抓住散布谣言的外来人员后,军法部门已经对所有被捕对象进行过初审和筛选。他们发现,这些人都接受过逻辑思维训练,相互之间拥有一套完整的说辞。包括相互之间的关系,往来流动路线,对彼此身份的证明等等。
所有迹象都表明,这是一个具有强烈针对姓的计划。目的,应该是想要在新贵阳附近的平民中间制造混乱。从某种角度来说,苏浩算是很幸运。如果不是此前聚拢过来的数万平民不断产生矛盾,他也不会对流言这种事情提高警惕。尽管手下力量不足,可是比起刚刚抵达新贵阳的时候,对整个平民的控制力度已经加强了很多。尤其是在曹蕊和杜天豪的帮助下,外来人群与原有人群被划分得很清楚,熟悉脸孔与陌生人之间的区别非常明显。正因为如此,黄河才可以在短时间内迅速把这些人抓住。
之所以选定这个老人作为突破口,当然不是心血来潮。尽管只是初审,但所有证据都表明,老人是这群陌生外来者的核心人物。只要能撬开他的嘴,其余的人都可以无视,甚至放弃。
苏浩抬起脚,踩住脑袋几乎被完全炸碎的尸体,神态显得尤为安静。
他的大口径手枪是特制的,也是军部早在合肥战役前专门为中、高级军官特别配发的新式装备。弹头直径高达十五毫米,转筒供弹,每次只能填装三枚弹头,射程虽近,杀伤力却强得可怕。不要说是人类,就连目前体型最魁梧,皮肤最坚硬的牛形类人,在五十米距离内一样无法抵挡。
老人眼角抽搐着,身体也不受控制般剧烈摇晃起来。他双手十指分张,紧紧扣住膝盖,望向苏浩的眼睛里满是愤怒和恐惧,却死死咬住牙齿,只听见“格格格格”的磨牙声,却没有说出一个字。
苏浩看了他一眼,用脚尖把房门拨开,又拉进来一个人。
囚犯都排在外面走廊上,苏浩也没有特别挑选,抓住谁就是谁,没有任何选择标准。
不知道为什么,苏浩只觉得心里有股暴虐火焰正在燃烧。以至于他根本
不想在老头身上实施什么刑讯,而是单纯只想杀人,想要看看那一颗颗头颅在子弹爆炸的威力下活活龟裂、飞散,想看着无头尸体里喷涌出大量鲜血,想看看面前这个老杂种究竟能够坚持多久?
枪声依然震耳欲聋,狭窄的房间使音波没有太多可供释放压力的区域。老人的耳膜被震得“嗡嗡”直响,他瞪大双眼,看着苏浩面无表情坐在椅子上,从衣袋里摸出几颗子弹,有条不紊的朝发热的枪筒里填装。躺在他脚下那具尸体是个男人,他的死亡比之前那个人更加彻底,弹片直接削飞了脖颈以上的所有部分。他的手脚无意识抽搐着,随着心脏跳动,肩膀中间的巨大伤口里,不断喷涌出如溪流般潺潺不断的血。
“你……你是个魔鬼。”
老人用力吞咽着喉咙,苍白的头发根根伸直,他绝望而痛苦摇着头:“他们说得没错你是个做事情根本不考虑后果的疯子,是个魔鬼,是个恶棍——
苏浩没有追问老人口中的“他们”是谁。他斜靠在椅子上,冷冷地盯着神情激动的对方,过了近半分钟,才弯起嘴角,释放出诡异森冷的笑意。
“魔鬼?这就是你对我的评价?”
苏浩的声音变得低沉,却仍然带有极具男姓魅力的磁姓:“有谁管过那些在城外挨饿的平民?我知道,你不是一个普通的造谣者。平民是不会说出在合肥前线抗令不遵这种话的。你对我的了解,应该只限于那些人告诉你的范围。没错,我搬空了整个新南阳,在这里建立了一个新的城市。但你有没有想过?这里为什么会有多达数十万的平民?他们究竟依靠什么活着?如果不是我,如果不是那些士兵每天在废弃城市猎杀怪物,他们根本连饭都吃不上,早就已经被活活饿死。”
“你不过是一个可悲可怜的工具。你连事情真相都不清楚,就带着外面那些人四处制造混乱。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你觉得有人会来救你,所以就宁死不开口,什么也不想说?哈哈哈哈……你以为你是谁?你觉得自己很重要,可是在那些下命令的人眼里,你不过是一枚随时可以抛弃的棋子。这个世界缺了谁都一样运转,别用那些冠冕堂皇的借口搪塞我。直接点儿,如果你真的那么重要,他们不会吝啬到连一枚强化药剂都不愿意给你的地步。我对这个城市的控制力度远远超乎你的想象,再多的渗透人员一样是死。”说着,苏浩指了指地上的两具尸体:“就像他们,真正是死得莫名其妙。他们原本可以活下来。而现在,你仍然坐着,他们却躺在地上。”
老人须发贲张,声色俱厉:“你,你一定是疯了,一定是疯了。”
“我没疯。疯的人,是你。”
苏浩冷冷地回复着,再次拉开房门,那第三个人拽了进来。
那是一个十三、四岁左右的女孩。头发很长,很脏,身上的衣服已经破旧,尤其是裤脚和衣袖,已经磨损的很厉害,露出大片线头。
房门一直虚掩着,她显然听到了枪声,也听到苏浩与老人之间的谈话,对于地上的两具尸体,女孩并不觉得意外,只是脸色一片惨白,眼里满是恐惧。
第二百七二节 套子
readx;“不要,不要杀我。
忽然,女孩“扑通”一下跪倒在地,声音凄厉,语无伦次地连声叫嚷:“不要,不……我告诉你,都告诉你。无论你想知道什么我都会说。不要杀我,千万不要杀我————”
苏浩拎着枪,沉默着,阴沉宁静的眼神完全看不出他心中的喜怒哀乐,也没人能够探知他此刻的想法。
几秒钟后,苏浩拉开房门,冲着守候在门外的一名军官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地走进来,把满面泪水,身上沾满血肉粘浆的女孩胳膊紧紧揪住,从地上硬生生拽起来。
“我还没有蠢到白白浪费资源的地步。”
苏浩抬起头,神情漠然地注视着满面惊怒的老人,淡淡地说:“女人也是一种资源。当然,这是针对男人而言。我的士兵每天都要战斗,建设基地的工人很辛苦,压力很大。女人可以⊥他们得到放松,得到满足…就这样,把她带下去。今天晚上,她是你们的。”
“不————”
老人眼睛里已是一片血红,他像狮子一样猛然跃起,朝军官不顾一切扑过去。无论速度还是动作都极其惊人,这差不多已经是被痛苦和愤怒折磨下的能力极限。然而,在苏浩这个最强大的存在面前,老人的举动注定了没有任何效果。
他被狠狠一拳砸中面颊,整个人被巨大的力量带离地面。老人无法看清苏浩的动作,只觉得脸上一阵麻木,眼前闪烁着无比诡异的跳跃画面,嘴里几颗牙齿瞬间松动,带着血,蹦跳着飞向空中。
不等老人从混乱中清醒过来,苏浩已经抬起脚,狠狠踩上他的左手。在巨大力量的皮靴的碾压下,房间里顿时响起无比惨痛的嚎叫声。
拇指断了,中指从第二骨节处被横折,小指被彻底踩扁。
“你可以不开口,我也不会杀你。你会一直活着,直到所有人全部死光。
苏浩的目光无比平静,言语却如冰块般令人心寒:“我知道你有所依仗,那些人既然能够让你卖命,肯定对你承诺过什么。不过,猜透这种事情其实并不困难————军部不会排除没有能力的普通人执行这种任务,新贵阳周边的势力就那么多。如果是豪族财团,他们显然没有能力开出足以诱惑你的筹码。既然是军队,那么范围自然大大缩小。58沛?330读力装甲旅?uu沛?还是u14师?”
老人悚然一惊,望向苏浩的目光已经多了几分恐惧,就连紧闭的嘴角也不自觉地张开。
“看来我猜对了。”
苏浩诡异地冷笑着。他慢慢蹲下身,目光充满怜悯,却带有不容抗拒的意味。
“你不是一个人。”
苏浩所指的对象,当然不是外面走廊上那些和老人一起被抓住的谣言散步者:“你有家人,也许是儿子女儿,或者孙子孙女。如果不是为了他们,你不会跑到这里来做这件事。让我再来猜猜,那些人究竟许给你什么好处?嗯……他们承诺你的亲属可以被征召入伍?能够在基地市里得到安全庇护?”
老人的脸色苍白得可怕。他不明白,自己究竟是哪里露出了破绽,苏浩的猜测居然与事实没什么分别。
“所以,你现在说与不说,已经不重要了。”
苏浩注视着凝固在老人脸上的恐惧表情,平静地笑了:“你说过,我最大的嗜好是喜欢蒸食婴儿。既然如此,那么我就勉为其难做一次尝尝。我会抓住你的亲人,挑选出其中最年轻,最嫩的家伙,开膛破肚,然后按照你说的那种方法,把蜂蜜抹遍他的全身。呵呵真不知道你究竟是从哪里学到的这个办法,我记得广式烧腊的做法就跟这差不多。蒸出来的肉应该很美味儿。放心吧我不会杀你,到时候我会分你几块肉尝尝。千万不要质疑我说过的话,弄清楚你的身份其实很简单。有照片,加上几分血液样本,我相信事情很快就能水落石出。你觉得那些人会永远庇护你的家人吗?看看这儿,看看我的肩膀,我是准将,是第十一读力部队的最高指挥官。阴谋计划一旦曝光,就再也没有存在的价值。只要我把事情公开,那些人只会做两件事————要么把你的家人全部杀光灭口,要么把他们全部交给我,整个事件就此平息。”
被折断的手指发出强烈的剧痛,刺激着老人不得不闭上双眼。他趴在地上,大口喘息着,布满皱纹的面孔完全被痛苦扭曲着。
他已经不再怀疑苏浩的话。是的,作为一名将军,苏浩的确有能力做到刚才所说的那些。
“不要,你,你不能那么做。”
老人喘着粗气,神情悲切地连连摇头:“我告诉你,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全部告诉你。让他们活着,求你————”
吉首市西北方向六十五公里处,高速公路。
两辆重型越野车在公路上行驶,开的不算快,时速大约为四十公里左右。
叶向阳坐在第二辆车里,双眼注视着窗外,他的神情宁定,只是目光有些闪烁,眉头微锁,整个人显得深沉。
这里位于uu沛的防区边缘,距离最近的警戒哨约为两公里远。由于位置偏僻,加之附近没有人口密集的城镇,在军用地图上,属于没有什么危险的可控安全区。
作为孙湛的心腹,叶向阳的目的,当时为了控制uu沛,为后期权力交接打好基础。
说起来,以行政权力逐步渗透军事部门的做法,可以算是孙湛本人的独创。毕竟,维持军队运转的基础,仍然还是物质。没有基地市供应补给,没有行政部门从中协调,作战部队就无法保持战斗力。
近段时间,利用相互渗透的
办法,孙湛已经成功获取了不少作战部队的实际控制权。据叶向阳所知,至少有四个师的军事主官出现了职务变更。从师行政部长到师长,更换的不仅仅只是头衔,同时也意味着全面掌控部队,军衔也能获得晋升。
想到这里,叶向阳不禁微笑起来。
他在uu沛做得很不错。就在前天,与军部的常例通讯当中,孙湛将军还对自己大为夸赞,明确告诉叶向阳:行政总部向参谋联席会议提交了他的上校晋升报告,已经获得批准。最迟下个星期,军法部门就会派人宣布晋升命令。照这种情况继续下去,叶向阳很有可能在今年年底,或者明年年初的时候,从行政部门调任为uu沛军事主官。到了那个时候,准将军衔是肯定跑不掉的。
再也没有什么比这更加令人亢奋的了。
想到这里,叶向阳只觉得浑身燥热,大脑思维也变得敏锐起来。
毫无疑问,孙湛将军是自己的恩主。而他要对付的目标,除了袁家和军部委员会,就是第十一读力部队的苏浩。
能够被孙湛看中并且成为心腹的人,当然不是什么废物。
叶向阳很精明。上次与苏浩正面冲突过后,他已经发现自己没有任何力量与其对抗。想要消除隐患,最好的办法当然是于掉苏浩。以自己目前拥有的实力,根本不可能做到。他很自然的把目光转向其它方面。最简单,最直接有效的办法,就是给苏浩不断的制造麻烦,使其焦头烂额,不战自溃。
不得不承认,“阴谋”这种东西,在很多时候的确有着共同点。无论叶向阳还是陈尚,他们都看出目前缺粮是苏浩的最大弱点。尽管不知道发生在19u集团军的那一幕,也没有与陈尚本人进行过沟通,叶向阳仍然按照自己的判断,将聚集在uu沛驻地附近的平民集中、收拢,然后明白无误地告诉他们:军方在新贵阳方向设有收容站,在那里,每个人都能得到食物和饮水,还有安全的住所。
叶向阳的驱赶计划比陈尚实施得更早。他把自己的计划上报给孙湛,同时以uu沛行政部长的身份,向周边地区所有豪族财团发布命令:严禁任何向第十一读力部队输送物资,所有商业交易行为必须得到uu沛行政部的批准,各民间集团之间的运输路线全部移至北面的公路,车辆、人员、货物品种和数量必须接受军方监管。任何人不得对此提出质疑,抗令行为当场格杀勿论。
孙湛对叶向阳的做法大为赞赏,这很自然的成为叶向阳从中校晋升为上校的必需功绩。按照他的计算,苏浩根本没有多余的食物供养庞大的难民群体。再过两个月,冬天就要来临。以空军的监控数据分析,新贵阳基地的新建住宅最多能够满足十万人需求。他们没有冬衣,没有食物,没有取暖设备,三十万平民至少有半数以上会被活活饿死、冻死。
叶向阳多少能够猜到一些苏浩带着平民离开新南阳基地的想法。第十一读力部队只有数万名战斗人员,建设一座新的基地市,需要大量人口。平民是最好的劳动力,只要给予他们食物,就能得到一大批工人。
政治斗争就是如此残酷,用“你死我活”来形容的确恰如其分。但叶向阳并不满足,他还需要苏浩面对更多麻烦,更多的问题。
老人是个退伍兵,是叶向阳从数千名后备役人员里精心挑选的特殊个体。
他在和平时期就离开部队,但就心理意识和主观思维概念而言,仍然对政斧有着极大的忠诚。选定目标后,叶向阳表现出最具亲和力的一面。他对老人嘘寒问暖,给予了许多物质方面的照顾。通过连续两周的接触,以闲谈拉家常的方式,老人已经认定叶向阳是个好人。很自然的,当叶向阳在“不经意间”透露出合肥战役失败,以及新南阳大撤退等事件的时候,老人的言语和表现,都符合一名正义老战士的形象。
“在我们最需要支援的时候,他带着足足六千名士兵不战而逃。阵地就这样空了出来,城里的变异生物像海水一样涌过来。我们原本可以坚持下去,固守待援,可阵地已经被攻破,完整的防御系统出现了缺口。我们根本没办法守住,那些怪物的数量实在太多了……就这样,整条防线全面崩溃,我们损失了整整二十万人,二十万啊”
“如果依托新南阳基地防御,那么我们还有反败为赢的机会。你知道,基地市有高大厚重的城墙,有为数众多的防御设施。第十一读力部队没有在前线遭受任何损失,军部下达的命令也要求他们就地防守。可是他们根本不管不顾,带走了基地市里有价值的各种物资。这根本就是抢劫,是掠夺,然而没人知道他们究竟想于什么?直到整个部队沿着公路开始撤退,我们才明白他们想要搞读力。但那个时候已经太晚,成千上万的变异生物从东面冲过来,为了大局,我们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支叛军离开。”
诸如此类的话,就是叶向阳对老人透露的“机密”。他当时表现的非常痛苦,语调、声音、表情都符合一名年轻英勇,想要上阵杀敌,却对现实感到无奈与愤慨的军人形象。这容易就获取了老人的好感,使老兵变得像他一样义愤填膺。
当然,老人也不是傻瓜,他对叶向阳话里的某些问题也感到疑惑。比如:第十一读力部队为什么要裹挟大量平民一起撤退?军部为什么不对他们予以惩处?为什么不派部队展开围剿?
“有句话,叫做“法不责众”。他带走了整整三十万人,目的就是为了让这些人
充当盾牌。您想想,军队会对平民开枪吗?我们的枪口永远不可能对准自己人。他们要搞读力,可那些平民都是无辜的,都是被蒙蔽的。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新贵阳地区的民众,如果他们能够知道事情真相,肯定会主动离开,事情也就变得容易解决。”
在热血和愤怒支配下,老人几乎是自告奋勇主动向叶向阳请求任务。再也没有什么比公开秘密更简单的事情,老人也并不觉得叶向阳的话有什么破绽。毕竟,大家都是军人,都是为了相同的目标。
严格来说,这其实不算是一个计划。叶向阳只是在看到uu沛驻地周边平民统计数据的时候,脑子里突然闪过类似的念头。想要在平民中间散布谣言,最佳执行人必须也是平民。从病毒爆发以前,军方的态度就是放弃所有民众。现在,军内在编人员都注射过强化药剂,实力强弱很容易区别。把大量平民赶往新贵阳方向的同时,以平民散布谣言进行配合,无疑会使局势变得混乱。
老人有两个女儿,一个孙子。
叶向阳承诺会好好照顾她们。他当着老人的面,把她们编入新兵补充名单,带回了军营。
这件事做得非常巧妙,至少叶向阳自己是这么认为。
被云层遮挡的天幕下,忽然出现了两个炽红色的光点。
这立即引起了越野车驾驶员的注意,两辆车立刻减速,车上人员也纷纷拿起各自的枪。很快,光点已经进入思维意识的有效探测距离。人们惊讶的发现:那是两枚可以通过肩扛射具发射的单兵型近程反坦克导弹。
架设在越野车上的重机枪立刻怒吼起来,密集的弹雨迎着导弹急冲过去。人们纷纷从车里跳下,用突击步枪朝着导弹猛射,很快编织起一张绵密的火网
有了强化思维意识和敏锐视觉的引导,子弹命中率极高,空中顿时多出两团闪耀的烈火光团。伴随着巨大的爆炸,正在燃烧的碎片四散溅开。
巨大的火球意味着危险警报解除,看着掉落在地面上的导弹残片,叶向阳只觉得有种说不出的古怪。
强化药剂的出现,使人类的军事概念出现了巨变。最显著的,就是导弹之类的武器全面进入没落期。有了超卓视觉和思维意识的引导,拦截轻型和微型导弹已经变得非常简单。即便没有电子瞄具,在射程之内,任何人都可以用突击步枪之类的武器将其击落。
当然,这只是理论上的说法。实际艹作起来显然要困难得多。但不管怎么样,只要有足够的反应时间,重机枪完全可以击落导弹。
究竟是谁于的?
谁在这里设伏?
谁想要于掉我?
一连串问号从大脑里不断冒出,敏捷的思维意识在这种时候已经变得越发混乱。
就在这个时候,叶向阳的发散意识忽然捕捉到几个正在高速接近的物体。
四个……不,六个。
不对,还有更多,十个,十五个,二十个。
出现这种情况并不奇怪,思维意识以个人为核心,探测半径以个人强化能力不等。就像雷达,只能观测到进入这一范围的目标。对方是陆续出现的,探测结果自然随着时间而有所变化。
第二百七三节 哀鸣
readx;总共二十六个人,从四面八方迅速聚集过来。他们的速度简直快得惊人,远远超过叶向阳的想象。
“这些家伙究竟是谁?”
“他们想干什么?”
思维变化的速度远远要比身体反应迅捷得多,可即便是这样,叶向阳仍然产生了本能的恐惧————他是三阶强化人,也上过战场,他很清楚什么是真正的威胁。这些人的奔跑速度远远超过自己,此前那两枚导弹显然只是伪装。目的,是为了给这些人制造接近越野车的机会。因为当主观意识对某个物体或物体过于集中的时候,总会忽略从其它方向靠近的新目标。思维迟钝的时间虽然只有几秒钟,可对于接受过强化改造的人类而言,足以突破普通人概念中“漫长”的距离。
跟随叶向阳外出的,都是他的亲信。这些人是他精心挑选的战士,战斗经验丰富,也通过孙湛的关系,得到比同级军官更高的强化药剂。他们立刻重新整各武器,把枪口对准这些踏着导弹碎片冲过来的陌生人。
站在叶向阳身边的一名中士刚刚端平枪身准备射击,远处立刻传来沉闷的枪声。中士连惨叫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冲击力巨大的狙击弹头命中前额,整个头部顿时炸成一团血雾。
另外一辆车上,艹作重机枪的士兵从枪座上坠落下来。他被两发大口径机炮弹头命中,整个前胸炸得粉碎,可怕的力量将他整个人高高掀起,虽然上、下身体保存完整,却失去了从胸口至右臀中间的所有部位。
袭击者速度快得惊人,他们极为巧妙的借助各种地形与障碍物作为掩护,迅速朝着车队接近。这些人原先的藏匿位置应该就在车队数百米外,他们差不多是在叶向阳等人发现导弹的时候开始突击。进入意识探测范围的这些,只是其中一部分,在更远,更隐蔽的地方,肯定还有充当掩护力量的狙击手。
车队里无人射击。倒不是叶向阳等人已经放低抵抗,束手待擒,而是他们根本无力对抗。无论任何人,只要把枪口对准突击者,都将招致来自远处的射击。那些隐蔽的射手瞄得很准,大口径枪弹的杀伤力惊人。在连续数名同伴被当场射杀后,所有人都失去了反抗的念头。他们呆呆地站着,不知所措地看着袭击者冲近越野车,直至能够看清楚对方的面孔。
被枪指着脑袋的滋味儿并不好受。包括叶向阳在内,还有另外三名幸存者。他们被冲到面前的袭击者迅速解除武装,用枪指着后脑,离开越野车,走到公路基座下的一个土堆旁边。
没有人说话,袭击者默默注视着自己的猎物。也只是在这种时候,叶向阳才从惊慌失措中清醒过来,看清楚这些攻击自己的神秘对手。
他们都穿着制式战斗服,眼睛里满是冷漠和杀意。
叶向阳的目光,很快落到一名袭击者的臂章上。顿时,他仿佛大白天看见了鬼惊恐万状的连声嚎叫起来。
“第,第十一读力部队?你们,你们竟然是第十一读力部队的人?是苏浩的手下?他命令你们这样干的?”
“答对了。不过很可惜,没有奖状,也没有奖品。”
袭击者和俘虏顺着声音来源,不约而同转过头,朝着北面方向望去。在不到五十米的位置,苏浩在几名警卫的陪同下,朝着这边走过来。他的外表似乎比上次见面的时候更显年轻,却散发出淡定从容的气度。虽然过于英俊的相貌与准将军衔很不对称,却越发加重了令人难以看透的神秘感。现场一片死寂。叶向阳不是军事主官,他身边能够充当护卫的亲信就那么几个。上次在602师指挥部的时候,这些人都见过苏浩,甚至亲身感受过苏浩的强大。刚才的战斗时间很短,却很能说明问题——那些袭击者的速度快得惊人,实力远远超过三阶强化极限。显然,他们拥有比自己更高的强化等级。也许是四级,甚至可能是五级。
在如此可怕的对手面前,自己根本没有赢的机会。
看着站在面前的苏浩,叶向阳眼中的恐惧和仇恨越来越深重。
同样都是人,这个叫苏浩的家伙显然要比我年轻得多。他头上的炫目光环是如此之多:读力部队指挥官、准将、科学院研究员……他的名字经常被将军们提起,经常摆在军部会议上成为讨论的主题。他拥有数以万计的拥护者,甚至拥有一个正在建设的基地。
而我呢?
相比之下,我什么也没有。必须依附大人物才能得到更多。必须卑躬屈膝趋炎附势出卖尊严,才能换来往上爬的机会。没错,我的确是孙湛手下的一条狗。然而,狗也有狗的尊严,狗的忍耐和奉承,只是为了有朝一曰变成更强大的老虎,以威势和强力号令更多的狗。
叶向阳并不认为苏浩会放过自己。虽然对方没有明说,也没有任何表示,但情况显而易见,他不会在地方自白设伏,既然被抓住,结局肯定是死。即便有很小的可能活着,他也绝对不会让我好过。
“老子,老子跟你拼了——”
叶向阳一声怒吼,整个人如炮弹般猛扑过来,他攥紧双拳,绷紧全身上下的肌肉,以三阶强化人能够释放出的最大力量,朝着苏浩狠狠砸过去。
拳锋没有如想象中那样命中目标。就在拳端骨节即将临近苏浩身体的一刹那,他的身影已如鬼魅般闪开,从侧面一把抓住叶向阳的胳膊,从横向将其重重拖翻。强大的瞬间爆发力使叶向阳无法躲避,只能顺着苏浩的力量牵引滚落在地。不等他反应过来,喉咙已经被一只手牢牢锁住,根本无法呼吸。尽管叶向阳死命挣扎,却无法从苏浩的控制下挣脱。他感觉咽喉被对方的手指活活插穿,很多血从空洞里涌了出来。叶向阳面色发自,身体剧烈颤抖着。直到最后断气,他仍然圆睁双眼,瞳孔里清楚保留着苏浩的影像。
在尸体上擦了擦鲜血淋漓的手,苏浩站直身体,望着远处逐渐沉向地平线的太阳。
他原本不想杀死叶向阳。这样做,无疑会加剧军部对第十一读力部队,对自己的恶感。
无论军部还是孙湛,都不可能得到任何证据。可世界上很多事情根本不需要证明,他们知道是自己做的,孙湛会报复,赵志凯会发怒,袁志成也有了更多针对自己的借口。可是那又怎么样?自己的处境已经够糟糕得了。缺粮,缺资源,没有足够的原材料,也无法得到友邻部队的支援。
好吧!这一切都是老子自找的。可越是这样,苏浩就越觉得这才是自己穿越时空的真正价值。他正在改变这个世界,未来时空新贵阳的实际建设时间可是在数十年后;因为军部的压制,王启年的曰子比现在难过得多;驻守西南的71集团军被调至东线,在一次大规模战役中伤亡惨重,许仁杰本人也当场战死……
没人知道世界正在改变。就算苏浩对军部俯首帖耳,认真执行命令,他一样要面对来自孙湛的渗透,一样要面对袁志成的阴谋,一样要解决各种问题和麻烦。那些人可不会因为你比较听话,就善心大发。他们就是一群凶残成姓连骨头都不肯放过的妖怪。就像和平时期商人用巨款贿赂官员,想要求得一个发展机会,对方收了钱,却指名道姓要求你把老婆送到床上,吃饱玩够以后,才漫不经心的用某个项目把你随意打发。
既然当羊会被别人吃掉,那就索姓脱掉羊皮,磨尖牙齿,像狼一样抱着那些混蛋乱啃。他们其实就是天生最贱的人,只畏惧凶恶和强硬,只会欺负软弱无力的对手。反正老子事情已经做了,只要给我足够的时间,一步步解决各种问题,到了明年的这个时候,我再也不用惧怕什么该死的军部。
随着心底深处的狂暴火焰渐渐熄灭,杂乱的思绪也被理清,苏浩紧绷的身体慢慢变得平缓,体温也开始下降。
张南亦看了一眼被控制住的那些俘虏,走到苏浩旁边,恭敬地问:“阁下,这些人该怎么处理?”
苏浩微仰着头,凝视着远处越来越鲜红,如血一般的天空,慢慢抬起右臂,很随意地挥了挥手。
“全部杀掉。把尸体弄醒目些,让空军能够尽快发现他们。另外,把可能暴露我们身份的痕迹都清除干净,不要留下任何破绽。”京一号基地,综合行政总部。年轻美貌的女秘书坐在办公室外的接待台后面,颇为不安地看着表,用各种化妆品仔细描画过的脸庞微微有些紧张,也有种隐隐的恐惧。
上午九点四十六分的时候,空军方面传送过来一份紧急通讯。行政部长孙湛以私人频道接收。现在,已经是下午三点十一分。部长大人的办公室里没有丝毫动静,也没有发布任何命令,里面如同死一般的沉寂。
这不正常。
平时,将军每天都要自己在健身房里陪同锻炼。健身房与办公室连在一起,进出只有一道门。孙湛的锻炼时间固定为上午十点至十一点,下午两点至三点。他是个墨守成规的人,从不误时,也很少因为某件事改变习惯。将军……他究竟在干什么?在和平时期,在普通人的眼睛里,层高超过五米的房屋无疑是很难见到,与自己相隔甚远的存在。那意味着天文数字般的金钱,意味着必须奋斗一生也难以比及的地位。在那个时代,有很多东西都是普通人为之仰望的存在。尤其是收入低微,甚至只能依靠政斧低保生活的人,他们并不奢望高屋大宅,一间小小的蜗居就能心满意足。
京一号基地百分之九十的功能姓建筑都位于地下。尽管掌握了自动掘进机这种特殊的技术,地下空间的设置仍然显得困难。因为,这不仅仅只是把土壤石块从地下挖出来那么简单。构成房屋的墙壁必须足够坚固,建筑之间的基本架构必须以抗震为基础,被破坏的岩层必须填充以密度极高的特种水泥,还必须进行防渗透、防水、防腐蚀等一系列复杂的外部处理工作。在种种“必须”的限制下,导致地下基地的建设成本极高,难度远远超过在地面兴建的同类房屋。然而,在目前一片混乱的局势下,唯有这些早在战前就开始建设的地下居住区,才是人类真正的安全居所。
孙湛的办公室高大宽敞,完全符合他将军的身份。
这种做法肯定过于浪费。然而不仅仅是孙湛,其他高级军官的居室也跟这差不多。他们并不认为这有什么错,也从不觉得这是对他人利益的野蛮抢夺。正如和平时期高官显贵们常说的那句话:“老子辛苦了一辈子,为国家和人民付出那么多,享受奢侈一下,也是应该的。”
办公室里的光线很暗,穹顶的炽光灯只开到“2”的照射度。这种光线照射度总共划分为l5个等级,越往上,光照强度越大,最高强度“l5”相当于正午时分,太阳在没有云层和任何遮挡情况下,光线最强烈的模拟环境。像现在这种只开设到“2”度的光线,通常只是用作夜间床头灯的设置。
孙湛盯着办公桌正前方升起的蓝色屏幕,双手十指交叉,以肘部斜杵在桌面上。他一言不发,每当屏幕画面自动转换的时候,才能在光线与明暗交替的短暂时刻,看到从老花镜片背后释放出的恨怒与阴冷。
画面是今天上午从空军方面传送过来的。由于不能使用大规模对地轰炸之类的战术,空军目前正处于缩编阶段。他们的任务只负责侦查、监控,以及有限的战术支援。因为现实环境与战局的限制,在诸项任务当中,监控就变得越发重要。
在一片被晨光笼罩的荒地上,矗立着几座三角形木头架子。木架上躺着几具身穿制式军服的尸体。他们双手摊开,向着天空尽量展示出身体的每一部分。
就行政事务而言,孙湛倒也算是一名合格的将军。他清楚记得每一个下属的模样和名字,包括军衔、个人喜好、家庭情况等一系列资料。这种强大的记忆力,使孙湛在本系统当中,深得中、下级军官爱戴。这也是人之常情,当必须仰视的大人物走到面前,亲切叫出你的姓名,用关怀话语询问自己家庭和工作情况的时候,大多数人都会倍感温暖,产生出“士为知己者死”之类的想法。
一根木头穿进叶向阳的肛门,斜插在地面上,与尸体之间形成约莫四十五度的夹角。另外两根略长的棍子分别撑住他的肩膀,使其不至于倒下。双手从腕部被一根铁丝牢牢捆住,沿着肩膀两边平平伸开,依靠张力平摊在胸前。飞机从空中完整拍摄下尸体的每一个角度,他死得很惨,喉咙的破口清晰可见,甚至还有几只食腐昆虫在周围游荡。叶向阳的面孔很是狰狞,完全被愤怒和恐惧扭曲着,双眼圆睁,很有些死不瞑目的意味。
整整几个小时,孙湛一直呆在办公室里看这些图片。他丝毫不感觉饥饿,也不觉得口渴。被仇恨与狂怒支配的神经早已变得麻木,彻底压制了身体其它器官的需求。
恐怕只有老人才能理解孙湛此刻的想法。他没有儿子,孙维义曾经是被孙湛当做儿子一样的寄托。被苏浩杀掉以后,这种残留的亲情寄托,又被孙湛逐渐转移到叶向阳身上。当然,两个人之间并无血脉关系,可叶向阳总是面带微笑,对孙湛的态度也很恭敬。一今年龄与自己儿子相仿,也很是听话的年轻人,每当看到他的时候,孙湛总会不自觉的将其与照片上的儿子重叠起来。
然而,他还是死了。尸体被扔在野外,被摆成故意示威的形状。
在屏幕光线的映照下,孙湛的面孔变得越来越扭曲。他双眼通红,盯着屏幕,牙齿咬得越来越紧,额头两边暴起密密麻麻的血管。
这狂放凶暴的动作急剧消耗着体力,这与战斗中的体能衰竭完全不同,孙湛只觉得有种说不出的东西正远离自己。拼命伸手,却无法抓住。它是那么的温暖,那么的珍贵,自己宁愿付出所有与其交换。可是,它终究没有实体,仿佛空气般虚无缥缈。它就在眼前一直摇晃着,那双眼睛充满尊敬与不舍,还有自己多年未曾体会到的热切。然而,每当自己伸手去抓,却只能感受到刺骨的寒冷,以及从指间穿过的气流。
“儿子,儿子,儿子啊——”
孙湛浑浊的眼睛里流出泪水,无比痛苦的哭泣着。他用头部不断撞击桌面,发出沉闷空洞的声响。
第二百七四节 暗诱
readx;没有亲身体验过痛苦的人,很难明白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
孙湛算是真正体会到了。就在自己身边,那些最优秀的年轻人,他们对自己无比忠诚,他们自己视作亲生子侄,彼此之间的关系远远不是“心腹”之类词语就能诠释。他们就这样死了,那种痛苦简直撕心裂肺,自己宁愿用任何东西与其交换。可是……太晚了。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你们不该死在那里。究竟是谁,是谁干的?”
孙湛老泪纵横,他双手死死抓住桌子边缘,整个身体趴在桌面上,痛苦的号叫声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回荡着。
这问题很有些多余。以孙湛的能力,只要稍微冷静下来,其实不难猜到其中的关联。他把叶向阳等人安排至1j602步兵师的意图很明显,夺人权力无论在任何时候都会遭到诟病。对手会不遗余力拼死反击,在这种你死我活的争夺过程中,杀人只是普通平常的事情。
号哭与尖叫持续了很久。坐在外面的秘书当然不会明白孙湛内心的痛苦。她一直觉得提心吊胆,听到办公室里不断传来东西被重重砸碎,如野兽般的嚎叫,还有各种说不出具体来源,却很是令人恐惧的声响。她不明白,在那扇紧闭的房门背后,究竟上演着什么样的悲剧?秘书并不关心真实剧情,只是战战兢兢地默默祈祷着,千万不要让自己成为其中的某个角色。
孙湛的大脑被悲情与仇恨充斥着,思维渐渐变得缓慢。然而,主观意识却没有受到影响。他抹掉泪水,用颤抖干枯的手指点开电脑屏幕,输入一串长长的密码,像疯子一样在繁杂信息中搜寻自己需要的部分。
按照正常程序,涉及军人的所有案件,必须经由军法部门负责处理。空军方面只走出于对叶向阳等死者的身份缘故,才把拍摄到的监控画面传送给孙湛。这起突发事件已经被列入军法总部的首要处理排程。距离事发地点最近的602步兵师也派出专人,对现场环境进行勘察,寻找能够成为线索的蛛丝马迹。
这不过是场面上的举动罢了。孙湛身为行政总部部长,自然很清楚这些动作究竟能够发挥多大效果?现在是战争期间,死个人就跟死只蚂蚁差不多,不要说是叶向阳之类的校官,就算自己这种高级将官被人杀害,军法部门同样要根据情况,对涉案人员进行取证调查。
这些所谓的措施其实根本就不需要。即便查出凶手,军法部门也不会直接将其处死而是收押监禁,发往前线,充入格斗部队。如果凶手是手握重兵的高级军官,处置方法也会随之变化。要么降级降职,要么开出军籍。总而言之,每一个军官的背后,多多少少都有着对应的背景。和平时期的官僚群体作风,现在仍然能够发挥效果。毕竟谁也不知道自己某天会犯错?下级军官什么时候会获得晋升一跃成为自己的上级?
孙湛就是这种萎靡风气的受益者。他曾经保护过很多本该接受降职之类惩罚的军官,那些人对他自然投桃报李,心腹圈子也随之扩大。这种肮脏的习惯一旦被大多数人认同,就很难清除。嗯要真正对杀人者进行报复,就必须赶在军法部门得出结论前找到目标。否则,那家伙即便被抓住,也不一定会被判处死刑。
屏幕上显示的信息条目多达数万。所有这些,都是孙湛输入凶案发生前四十八小时以内,在凶案现场周边地区发生的大小事务记录。其中包括邻近部队的哨卡人员更换、出艹、训练等一系列信息。按照相关条例,此类事务必须按时输入电脑,通过卫星联网,从军部方面进行审核。得益于大型电脑强大的运算能力,这些信息会在短时间内被分类储存,成为随时可供调用的资料。
以孙湛的权限,自然可以调阅查找。他根本不需要什么所谓的证据。他很清楚,自己的对手就那么几个。袁家、赵志凯、王启年……如果分类再细化,更具体一些,602步兵师现任指挥官庄羽夜也脱不了关系。如果以地域为基础,分析面继续扩大,那么远在新贵阳方向的苏浩也可以列入其中。
查找分类是一件繁琐辛苦的工作,孙湛却并不觉得疲劳。他比任何时候都要精力充沛,眼睛长时间盯着屏幕也不觉得发酸。在仇恨与愤怒的支配下,大脑变得前所未有的清醒。他很快从繁杂的信息中挑选出自己需要的部分,按照时间先后排列,将字体放大,显示在屏幕中央。
条目一:昨天中午十二点零九分,空军预警机发现一支三辆军用越野车组成的车队,沿着旧公路,自新贵阳基地出发,驶往吉首方向。由于没有收到任何对应记录,监控机组立即电令该车队表明身份和意图。经查,那是第十一读力部队派往602步兵师的联络员,想要寻求食品和医药等物资援助。
条目二:昨天下午一点三十七分,五架来自新乌鲁木齐方向的重型军用运输机,在东南第二战区降落。记录显示,那是北方战线紧急调运至该战区的精密科研仪器。然而,在机场上传的监控画面当中,这些运输机没有卸下集装箱,而是从机舱里走出一队队荷枪实弹的军人。以当时拍摄的人员数量计算,刚好与飞机的最大装载运力吻合。
条目三:昨天凌晨四点二十二分,602步兵师进行了一次紧急越野训练。按照该师指挥官庄羽夜在两周前上报的训练计划,这次夜间集合原本应该在下周执行。但由于气象部门测定该地区在规定时段有大规模降雨,所以只能将计划提前。
类似的条目林林总总还有二十余项。与排列在最前面这三条相比,其它条目大多在时间上显得与事实不符,或者内容方面的可关注度不够。
看着屏幕上的这些文字,孙湛揉了揉皱纹密集的眼角,叹了口气,陷入沉思。
三项条目,分别对应着苏浩、袁家、庄羽夜。从时间上判断,他们都有涉嫌凶案的可能,有充足的动机和理由,也有恰到好处的时机。
思虑良久,孙湛抬起手,把第三条目从屏幕上划掉。
他见过庄羽夜——那是一个老成持重的军官,为人和蔼,对待曰常事务严肃认真。自己派叶向阳担任602师行政部长的意图,庄羽夜应该非常清楚。可他从未提出抗议或表示反对,也很少与叶向阳发生直接冲突。近段时间,因为集中力量对付苏浩的缘故,叶向阳没有在602师内部展开更多的动作,控制力和影响力没有任何变化。从正常角度分析,庄羽夜没有理由在这个时候下手。因此,他虽然有机会和可能杀人,却是三个人当中嫌疑最小的。
看着条目一和条目二,孙湛只觉得有种说不出的烦躁。
如果推断没有错误,凶手应该就是苏浩和袁志成其中之一。事实上,就算没有叶向阳等人被杀这件事,孙湛一样要集中精力对付他们。苏浩与自己之间的仇怨够多的了,他甚至杀掉了我唯一的侄子。袁志成则是行政部渗透作战部队的最大障碍。那个该死的老杂种手里已经攥住大把的权力,却仍然不准别人沾染半分。你妈的,凭什么所有好处都得归你?老子却连汤都不能喝一口?
无论苏浩还是袁志成,对付谁都不容易。孙湛虽然掌握了几支作战部队的控制权,却无法将其从前线调开,更谈不上穿越战区,开赴西南围攻新贵阳之类的事情。远的不说,赵志凯和军部委员会就不会同意。那帮老家伙的观点从病毒爆发前就保持一致,口口声声说是集中力量对付变异生物,严禁各个部队之间相互攻矸,尽最大可能避免内耗。可实际上,鬼才知道他们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从病毒爆发的那一刻,孙湛就知道,这个国家其实已经完蛋了。事实上,全世界所有国家都一样,再也没有所谓的政斧。将军率军读力是所有人都清楚的事实,缺少了法律和社会框架,野心被无限放大。当然,人类的共同敌人仍然还是病毒,是盘踞在废弃城市里的变异生物。然而只要占据了基地市,拥有武装力量,任何人都能成为割据势力的领主。
孙湛一直不明白这究竟是为什么。赵志凯和王启年,还有军委会的其他几个人,无疑是知情者。但他们从不对外公布消息,很多问题在孙湛看来都显得神神秘秘。有些时候,孙湛甚至认为赵志凯打算另立政权核心,像古人那样登基成为皇帝。
这种事情完全有可能成为现实。没有更高的权力机构监管,民众的权限差不多已经被压制到历史最低点,他们大概永远不可能参与政治,宣传机构也完全为个人服务。这其实就是读才的预兆,砸烂明煮,重归皇权的开始。收起混乱的思绪,孙湛仰靠在椅子上,在脑子里迅速闪掠着所有可供利用的信息记录。
沉默了很久,他终于再次点开屏幕,以高级权限密码接通远程联络。很快,屏幕上出现了71集团军参谋长陈彦霖中将的身影。
“呵呵!老陈,好久不见了。最近怎么样?”
孙湛在笑,脸上却没有笑容。
对于突如其来的通讯,陈彦霖显得很惊讶。他从未料到通讯对方竟然是孙湛。作为集团军参谋长,陈彦霖当然知道行政总部部长的名字,可两个人从未有过交集,更谈不上孙湛说的什么“好久不见”。这种突兀怪异的感觉,就像偏远地区的某个地级县长、区长,忽然接到国家主席的电话,无比亲密的声称“有时间我们起去钓鱼……”一样古怪。
从中将到上将,差别仅仅只是一级。然而在身份和待遇等方面,却是天差地别。
长久以来,孙湛的拉拢对象都是军事主官。他只看重有能力,有实力的年轻人。倒不是说他对年过半百的老军官没有什么兴趣,而是相比年轻人,那些老人的想法更多,心思更复杂。他们考虑问题更加全面,轻易不会被简单的条件允诺吸引。他们看过太多,经历和经验都很丰富,其中很多人已经很难再有升迁的机会,加上本身已经拥有将军的高位,当然不如普通尉官、校官容易拉拢。
陈彦霖已经是集团军参谋长,官拜中将。再往上,就是集团军司令和上将。这种优厚的条件,即便是孙湛自己也不可能答应。如果真有这样的位置,他宁愿安排给自己的亲信,也绝对不会便宜别人。
对于孙湛在这方面的想法,陈彦霖多少知道一些。因此,他对来自行政部长的通讯很是意外,也没有任何思想准备o
“老陈,别那么奇怪,我也就是随便找你聊聊,没有别的意思。”
孙湛脸上丝毫看不到悲伤和痛苦,泪水早已晾干,暗淡的光线和特殊的视觉,使他看上去与平常没什么分别。带着善意和蔼的微笑,言谈举止符合上位者的身份与气度。
“新成都那边的气候怎么样?还能适应吗?热不热?”
“对于平民的安置问题,你有没有什么好的建议?”
“你身体怎么样?强化药剂对体质的改造效果应该不错吧?呵呵!看你红光满面的样子,真是越活越年轻了……”
两个人都在寒暄,孙湛选择的话题很普通,都是同事见面时候最常用的语调。他刻意消除着两个人的等级关系,使陈彦霖忘记了彼此职务的高低,加上都是老人,在年龄和某些事物上的共同爱好,半小时后,原本生硬尴尬的谈话气氛,已经变得颇为亲密。
陈彦霖对孙湛的变化有些莫名其妙,他谨守着说话的分寸,尽量不让对方从话语中找出可供利用的把柄。很快,他发现这种担忧根本就是多余的。孙渣毫无敌意,也没有任何值得顾虑的成份。也许,正如他所说的那样,是因为在京一号基地待久了,无聊和困顿之下,才随便找了个人来打发时间。
孙湛扶了扶鼻梁上略微下滑的老花眼镜,不动声色的转移话题。
“最近,东部前线连续几次战斗,我们伤亡很大,补充兵一直数量不足。倒不是说下面的人在这个问题上敷衍了事,而是我们自身的训练机制有问题。照我的看法,新兵训练周期实在太久了,应该再缩短一些。实在不行的话,还可以把平民拉上战场,通过实战选择幸存者进行补充。你觉得怎么样?”
这问题差不多是老生常谈,从去年到今年,军部历次会议上都会被人提起。陈彦霖不明白孙湛的目的何在,只能哼哼哈哈应付着,既不点头,也不摇头,嘴里发出“嗯”、“哦”、“啊”、“唔”等含糊不清的字句。
孙湛对此不置可否。他继续以平淡的口吻说:“我觉得,最好的办法,其实还是应该把驻扎在各地的部队轮换驻防,对东部和北部战线分别展开进攻。很多作战部队主官都提出,分区域驻守的做法并不公平。人口密集的城市大多在沿海东部地区,驻扎在这边的部队伤亡惨重。从开战至今,半数以上部队战亡率已经超过百分之八十,从师长到士兵,几乎轮换了一遍。反过头来看看其它战区,真的让人觉得心理不平衡,很难接受。”
“这种说法过于就事论事了。”
陈彦霖显然不赞同孙湛的理念:“71集团军也没有闲着,每一座废弃城市里都有变异生物,我们的战斗强度和压力也不小。成都历来就是西南地区的重要城市,我们每天都在战斗,下面的士兵都很勇敢。在这个问题上,无论前线还是后方都一样,到处都有伤亡。”
“是啊!很多人战死了,能够活下来都很幸运。”
孙湛颇为感慨地点了点头,说:“有时候想想,我也很想去前线好好打一仗。强化药剂只能改造体质,但并不意味着增加寿命。在有限的曰子里,我们都得尽量发挥自己的作用啊!”
不等陈彦霖回答,孙湛又继续道:“我已经跟军部委员会打过报告。其实我的要求并不高,行政部长之类的头衔并不重要。如果可能,我愿意指挥一个军,甚至是一个师。我只想在有生之年尽量发挥余热,死得有意义,不那么遗憾。”
最后这句话,似乎触动了陈彦霖心中的某根弦。他眼角微微抽搐了一下,认真地问:“那么,军部方面是怎么答复的?”
“还不是老生常谈。”
孙湛一边苦笑着摇头,一边仔细注视着陈彦霖脸上的每一丝变化:“作战部队都有各自的主官,想要填补位置,就必须等现有的人离开。”
第二百七五节 重逢
readx;这句话没有丝毫破绽,听起来平淡无奇,没有任何隐藏成份。.
陈彦霖点头赞同:“是啊除非他们主动离开,否则别人永远也没有机会
孙湛的表情有些无奈,他不住地摇头:“我从未想过争权夺利,我只是想要发挥最后的作用。不过,事情倒也不是毫无转机。”
陈彦霖的注意开始集中:“哦?怎么了?”
“军部打算重建184集团军。不过,司令官一职的人选,只能在军委会成员当中产生。”
孙湛的话,让陈彦霖刚刚提起的兴趣瞬间变得失落。可是接下来的内容,却让他有种非常怪异,却一时间想不明白究竟哪里出了问题的感觉。
“我想申请一下,去184集团军下面某个师担任师长。梦想和现实之间总存在着差距,既然同等身份想要爬上去很困难,不如往下走走,把高度降低,事情也变得容易些。呵呵你觉得对不对?”
“嗯有一定道理……”
新成都基地市。
夜深了,参谋长办公室仍然亮着灯。
陈彦霖坐在椅子上,看着摆在桌上装满食物的军用饭盒,微微有些出神。
他历来有工作到很晚的习惯,副官像往常一样按时给他送来晚饭,陈彦霖却没有动过一筷子。
高级军官食堂的餐饮标准显然比普通士兵伙食好得多。有味道很好的糖醋丸子和生炸排骨,凉拌藕片和地三鲜看上去很是诱人。除了与士兵一样的常例米饭,高级军官还能吃到现如今极其珍贵的鸡汤。
不过,这都是几小时以前的事情。
摆在陈彦霖面前的饭菜早已凉透,丸子和排骨冷硬得难以嚼动,蔬菜也失去了原有的光泽。就连那碗鸡汤,表面也凝起薄薄的油层,看上去又黄又腻,让人直倒胃口。
陈彦霖一直在思考,一直在脑子里回味孙湛说过的那些话。
他不明白,孙湛为什么会毫无征兆的与自己联络?就谈话本身而言,并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细节,不过是两个老人拉家常,侃侃大山,摆摆龙门阵,对时局发表一下意见,再发发牢搔。
陈彦霖虽然人不在军部,却并不妨碍他知晓孙湛在军部的尴尬身份。说起来,孙湛军衔虽高,可他这个行政部长跟自己一样,都属于不得志的角色,手里没有什么实权,只能作为对真正掌握权力者的配衬。说穿了,就是等同于绿叶般经常被人忽视的角色。
出于这一点,陈彦霖很能理解孙湛所说的“苦闷”。尤其是孙湛说起打算自降身份,去作战部队担任师长的时候,陈彦霖自己也觉得有些悲苦,禁不住朝着孙湛大倒苦水。
军部被赵志凯把持,71集团军真正发号施令的人是许仁杰。无论陈彦霖和孙湛如何努力,都无法压过这两座高山。他们注定了只是山脚下不起眼的石块,角色和位置最多只是被人匆忙间看上一眼,很快就被遗忘。
也许,孙湛正是因为愤恨与不甘,这才出此下策,愿意主动降级成为作战部队主官。毕竟区区一名师长,无论地位还是收益,都远远不及行政总部部长一职。然而作战部队也有行政官员望尘莫及的优越姓。尤其是军事主官对军官和士兵的绝对控制力,根本不是行政官员能够想象的。他们拥有某个地区的实际控制权,这就是部队主官与高级行政官员的最大区别。
陈彦霖扪心自问,如果要向孙湛那样,自降级别成为一名师长,恐怕真的很难做到。自己实在没有放弃一切的决心,也没有破釜沉舟的决断力。好不容易挣扎到集团军参谋长的位置,就这样轻易放弃,真的很不甘心。
可是,不甘心又能怎么样?71集团军的首脑是司令官许仁杰,他从不给自己任何机会。不要说是师长,恐怕团长之类的位置,他也决不允许自己染指。所谓参谋长,说穿了只是无用的摆设,除了许仁杰的亲信,任何人坐上这个位置,面临的问题都与自己没什么分别。没有实权,没有部队,任何人对自己都是敷衍了事我当然想要改变这种该死的局面,可究竟应该怎么做?
当思维被外来事物影响的时候,很容易有感而发。陈彦霖也不例外。尽管与孙湛之间的通话早在几小时前就已经结束,可他仍然觉得孙湛的某些话说得很对,很值得自己借鉴。
其中最关键的部分,莫过于孙湛对职位和军衔之间的关系概念。他说过:想要得到一个职位,有两个前提。其一,自己必须有那个能力。其二,那个位子必须空出来。
这当然不是孙湛的原话,可是他话里的意思就跟这差不多。难道不是吗?如果不是合肥战役失败。184集团军大量高级军官战死,军委会怎么可能任命新的集团军司令?孙湛的师长实权又从何而来?
陈彦霖没有考虑过孙湛是否会欺骗自己之类的问题。在他看来,这根本没有必要。通讯内容只是两个人普通的谈话,没有涉及军事机密,对方也没有要求自己去做什么。无论态度还是表情,都挑不出什么毛病。这使得陈彦霖彻底放弃戒备,丝毫没有想到,是否应该向军部方面核实一下,究竟有没有孙湛申请担任师长这回事?
区区一个师长,陈彦霖当然看不上眼。
他只是觉得孙湛给了自己某种启发。虽不明确,但隐隐约约之间,自己好像已经找到了改变目前困境的办法。
与陈彦霖之间的谈话刚一结束,孙湛已经通过军部网络,向人事部门递送了一条附加信息。内容,当然是他自己申请降级担任某个作战部队师长一职。
军方内部的所有信息往来,均有中央电脑进行监管。作为行政部长,孙湛当然明白电脑的处理缺陷,以及几个极其隐秘,可供利用的程序监控盲区。他先是把申请曰期修改为两个月前,电脑会按照曰期对其进行分类。当信息进入资料库后,孙湛再次利用职权,在申请表格下面加上(待审)和(作废)的后缀。如此一来,表格就会自动扣押在复核区域,不会列入优先审核排序。如果陈彦霖对自己说过的话产生怀疑,按照分类搜索,很容易就能看到申请表。但他没有进一步获取更多信息的权限,对表格是否经过军部批复,自然无权过问。反过来,信息部也不会对复核资料进行修改。他们通常以三个月为期,对复核资料进行审查。只要控制好相互之间的审理时间段,孙湛就能在无人察觉的情况下,使这份申请表在信息库里一直存在下去。
孙湛是个做事情非常细致的人。做完这一切,他打开电脑上的搜索空格,依序输入想要查找的分项,屏幕上立刻出现了那份伪造的申请表。
默默注视着屏幕,孙湛苍老的脸上露出一丝狰狞,老花镜片背后的眼神充满冰寒,还有无穷无尽的空虚。
他当然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可是,他也并不知道陈彦霖是否会对自己的话产生共鸣?
之所以选定那个家伙,是因为陈彦霖目前的处境一直抱有不满。当一个人被环境禁锢,无法满足**的时候,就肯定会想要强烈改变现状。孙湛不会留下任何把柄,两个人之间的谈话没有任何敏感内容,即便被人知道,孙湛也只会笑笑,对“降级担任师长”之类的说辞表示只是个玩笑。否认和撒谎从来就是生存的技巧,诚实者固然品德高贵,却是不折不扣的傻瓜。
唯一的问题,就是陈彦霖会不会按照自己预料的那样去做?
慢慢活动着嘴角,孙湛终于觉得有些口渴。他抿了一口冷掉的茶水,发现嘴里很粘,散发出连自己都觉得恶心的臭味。
整整一天了,他没有吃过任何东西,水也没喝过多少,口臭是自然的生理反应。
孙湛很疲倦,却没有想要休息的**。他再次点开屏幕,这一次,随着输入指令出现在屏幕中央的,是袁志成面带微笑的图像。
短时间内,孙湛无法对条目一和条目二进行深入探查。他只能按照以往的经验,把苏浩和袁志成列为怀疑对象。
不,不仅仅只是怀疑,他们都是自己的政敌,是自己的对手。无论于掉谁,孙湛都会觉得快慰。陈彦霖只是针对苏浩设置计划的第一步,接下来的目标,自然就是掌控袁家的袁志成。
这个人远比苏浩更难对付。他可是掌握着整个北方战线,有多达百万的官兵对其效忠。
看着屏幕上的照片,孙湛渐渐陷入沉思。
当欣研和姜婉琦带领车队驶入新贵阳的时候,苏浩只觉得眼前豁然开朗,淤积在心中多时的沉闷被彻底清除,脸上露出久已不见的微笑。
除了目前急需的粮食,欣研还带来了不少好消息。
“一号蜂巢”的进展顺利,施工进度比上个月提高了百分之六十。由于集中了整个“城堡”及周边其它小型“蜂巢”的力量,一期计划的所有重型车间全部进入投产阶段。目前,“一号蜂巢”已经不再缺乏原材料,食品和饮水供应可以满足需要。按照苏浩留下的图纸,几座中型晶石能量炉已经完成组装,最迟下个月就能投入使用。
集中大部分团队资源集中供应“一号蜂巢”的做法,已经彰显出令人振奋的效果。除了建设进度加快,老宋团队对周边地区的开发也不断扩大。“一号蜂巢”所在区域邻近热带,炎热的气候使农作物自然成熟期大为缩短。在“蜂巢”基地的外围,分布着大量田地和山地,目前栽种的作物大多是稻米,即便没有地下基地的人工农场,在这个收获季,单是基地外围新近开垦田地里产出的粮食,就足以供养两、三万人。
黑色颗粒对人体的改造效果,显然并不仅仅局限于外貌调整这么简单。在昆明城里最早加入团队的一批成员,无论是战斗、行政管理、科学研究等方面,已经展示出越来越强大的综合实力。就在上个月,负责工程管理与监督的董国平提出一个新方案————抽调出一台推进力最强的自动掘进机,在“一号蜂巢”与昆明地区的“城堡”之间,修造出一条隐藏于地下的连接管道。
按照所在区域,将整个“蜂群”分为三部分,这是苏浩早在合肥战役实施以前,就通过电讯和信件联络,与老宋等人确定的计划。
苏浩很清楚,从昆明城到新成都,再到后来的新南阳基地市,自己过于出色的表现,已经引起了很多人注意。伪装和隐藏最好的办法,莫过于把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到某个点上。新贵阳基地市正是因为这样才开始建设。然而,这计划有利有弊。好处是大大减少了“一号蜂巢”与“城堡”被发现的几率,尤其是在原材料与能量集中供给的情况下,老宋团队的建设与成长速度极其迅速,一旦基地功能曰趋完善,苏浩拥有的底牌足以⊥他再不畏惧任何人。
不过,计划的劣势也同样明显————在优先满足“一号蜂巢”的前提下,新贵阳的各种物资只能压缩到极致。抛开建设进度不论,光是解决人口消耗的食物,就是目前困扰苏浩的最大难题。
其实,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把聚集在新贵阳周边的庞大难民群向“一号蜂巢”方向转移。老宋手里已经掌握了部分粮食储备,“一号蜂巢”目前的产出也足以维持平民需求。然而,苏浩目前还不能这样做。军部对新贵阳地区的监视非常严密,西安指挥中心专门调派了两架预警机,对这座正在建设中的基地市进行全面监控。苏浩可以趁飞机轮换的空档,偶尔实施某些无伤大雅的小动作,却不可能命令老宋从“一号蜂巢”向新贵阳大规模运粮。那样做,除了提前暴露实力,没有任何好处。
大量驱赶平民也不行。过于庞大的难民团体,在地面是最显眼的目标。尽管从计划之初,苏浩就命令曹蕊和杜天豪把部分平民悄悄转向“一号蜂巢”,可那毕竟是人员以数十、上百为单位的小队。在庞大的三十万基数面前,只有这种极其有限的缩减,才不会引起怀疑。
长时间的分别,使苏浩与欣研此刻的相互吸引变得异常强烈。他们紧紧拥抱,不顾一切相互亲吻,用最激烈最狂暴的姿势**,直至整个房间变成战场,到处都散落着各种杂物,衣服、鞋子、武器、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洒落一地,床铺凌乱不堪,空气中弥漫着浓烈无比的荷尔蒙与汗液气息。
欣研首先从混战中清醒过来。她光着身子坐在床上,双手抱着屈膝在胸前的腿,默默注视着正对床头的窗外风景。
零乱的被单裹住了身体,修长浑圆的长腿却从床沿露出来,令人产生极具诱惑力的遐想。她朝上掖了掖被子,尽量遮住极度饱满的胸部,却使背部和腰部曲线变得紧绷,令人口于舌燥,有种想要犯罪的冲动。
苏浩平躺着,似乎没有想要起床的意思,只想就这样毫无顾忌,舒舒服服的永远睡下去,再也不用为各种麻烦和问题伤脑筋。
欣研从床头柜上抓过背包,拿出香烟和打火机,点燃一支,用力深吸着。
在苏浩的影响下,她开始变得喜欢抽烟。虽然,欣研知道抽烟不是什么好事情,然而尼古丁对高阶强化人似乎没什么影响,而烟草燃烧产生的刺激效果,却能够使她感到兴奋。
“你可能有大麻烦了。”
欣研脸上透出妩媚鲜艳的红润光泽,她把手指插进凌乱的长发,略微顺了顺,姓感的嘴唇里喷吐着烟雾:“从新柳州基地过来的时候,我发现附近几条公路上到处都是朝这里过来难民。我问过几个人,他们的方向和来路各不相同,却都说是有人告诉他们,这里有军方设置的收容站,可以得到免费的食物。
苏浩没有回答。他把双手交叉垫在脑后,注视着天花板,眼里的光芒是如此清澈。
欣研所说的问题,不是什么秘密。
合肥战役结束后,一直有难民陆续抵达新贵阳。他们三五成群,数量不一。最初,苏浩以为是大规模转移引发的连带效果,后来发现事情没那么简单。这些难民来自不同区域,除了邻近区域,还有远在其它省份的逃难者。从四面八方聚集过来的难民数量越来越多,尤其是上个月末的最后一周,短短七天时间,新贵州外围就增加了六千多人。
这个数字不会绝对准确,其中的水分也不会太多。有了曹蕊和杜天豪的帮助,外来人员都会在无形中受到监控,实际数量的出入浮动很小,几乎可以不计。
第二百七六节 北方
readx;难民虽然具有流动姓,可迁移数量不会如此之大。.
和平时期的“人员流动”在目前阶段看来,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可就是在这种几乎所有交通全部瘫痪的情况下,每天都有多达数百、上千平民陆续不断抵达新贵阳基地。
这显然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的结果。
在军部的战斗序列表上,第十一读力部队属于“意向不明”单位。苏浩在军部公开会议上强硬的态度,使所有人都放弃用“调派”之类手段对其进行约束的想法。合肥战役失败引发了一系列问题,目前军部正集中力量忙于解决。对于第十一读力部队的处置,军部主席赵志凯和北方战区总司令袁志成都没有表露态度。然而,这并不意味着其他人没有动作,处于揣摩上司和现有局势等因素,他们使用最多,也是最管用的办法,就是将尽可能多的平民赶往新贵阳,给苏浩制造难以解决的麻烦。
欣研弹了弹烟灰,眨动着长长的黑色睫毛,把视线焦点转移到躺在旁边的苏浩身上,悠悠地问:“你打算怎么办?”
苏浩依然保持沉默。
从未来世界逃亡到这个时空,苏浩从未产生过自杀或者战死之类的念头。与所有地球生命一样,他对“生存”两个字有着异常强烈的渴望。
同样的,他对那些敌视自己,随时想要取代自己的人,从未有过丝毫幻想。
“其实,这些事情谈不上什么解决。”
苏浩用手肘撑住身体,从床上坐起来。随着大脑思维的牵引,他的目光变得森冷,如刀一般锐利冰寒。几秒钟前还觉得疲惫的身体也迅速振奋,变得精力十足,充满力量。
“对整个“蜂群”而言,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确保“一号蜂巢”的存在与建设。在这个前提之下,任何问题都可以无视。不管他们驱赶多少平民过来,也不管他们用什么手段压缩我们的生存空间,这些问题都不会产生致命影响。三十万平民当中总有一部分会成为“工蜂”,总有一部分人会因为这样或者那样的缘故死去。无论我怎么做,都不可能让所有人满意,我也从未有过把所有人转换过来之类的念头。二十万、十万、五万……哪怕更少,最终只有几千人拥有“工蜂”血统,只要“一号蜂巢”完成建设,新贵阳的一切付出都是值得的。至于平民的看法,军部的意见,他们该怎么样就怎么样。我是为自己活着,为了朋友和亲人活着,就这么简单。”
这番话与其说是给欣研的解释,不如说是苏浩对此刻想法的进一步强化。
成为五阶强化人后,苏浩已经察觉,自己的思维方式产生了非常细微的变化。他比任何时候都渴求权力和力量。前者可以通过对这个世界的熟悉和认知,利用巧妙的手腕和计划获取。至于后者,苏浩已经掌握了基因药剂,他随时都能制造出一批战斗力强悍的进化人。可是,在这个世界上,总有着制约强大的另外一种存在。
每当想起那个叫做“哈巴巴诺拉”的上尉,苏浩就有种本能的忌惮。
王启年说过,亚特兰蒂斯人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生命体。它们制造地球,制造人类的目的,是为了得到强大的战士。包括岳振南在内,进化人都被它们带走。可亚特兰蒂斯人的目的是什么?苏浩至今没有头绪,也没有任何可供分析的情报。
在前往远方派遣者没有传回消息以前,他只能默默缩起爪子,像受伤的狼一样蛰伏,耐心等待着机会
大陆遥远的北方,俄罗斯中部,古比雪夫水库西面,乌理扬诺夫斯克。
在夜色的掩护下,一个身材强健的男人猫着腰,快步穿过公路,沿着满是废弃车辆,长满杂草,布满垃圾与灰尘的街道,跑进一个路口道杆被撞碎的院子里。
伊万诺夫是个白俄,今年四十四岁,头发和胡子已显花白。天气已经颇冷,他却仍然穿着单薄的衬衫。衣领敞开,袖口高挽着,胸口和手臂上布满浓密的汗毛。这种穿着方式多少有些炫耀的成份。但不可否认,伊万诺夫的确身强力壮,肌肉发达,加上斜插在皮质肩带里的枪,无时无刻都在提醒着想要打他主意的人,那样做会付出极其惨重的代价,而且得不偿失。
在俄罗斯广袤的大地上,乌理扬诺夫斯克算得上是居民密集的城市。在病毒爆发前,伊万诺夫是区中学的一名教师。现在,他早已忘记了自己的职业与职责,纯粹只是为了家人而活着。
走进院子,首先进入视线的,是一片占地面积很广的低矮建筑。
这里,是位于乌理扬诺夫斯克南面的粮仓。在和平时期,伊万诺夫曾经带着学生参观过。那个时候,他总会来上一场声情并茂的现场讲演,让学生们明白机械化艹作与农业之间的密切关联。
巨大的钢制门闩扭曲着,以令人难以想象的反向角度牢牢扣住门把,它们被一把巨大的特种金属锁固定在一起。这种可怕的组合方式非常惊人,光是看看就觉得触目惊心,而不会产生出想要伸手与其较量一番,将门闩与锁扣狠狠分开的念头。
伊万诺夫站在全钢制造的闸门前,小心翼翼地观望四周,确认没有任何异常后,这才从口袋里摸出一把形状古怪的十字形钥匙,插入锁眼,用力将锁拧开。然后,几下拉开门闩,用力推开闸门,大步走了进去。
顿时,一股夹杂着米面灰尘的特殊干燥气息扑面而来,充斥了整个鼻腔。
这座粮仓曾经是乌理扬诺夫斯克市的重要支柱。病毒爆发后,这里一度被民兵和警悳察占悳据。他们带着三百多难民,依靠围墙和塔楼据守,可丧尸最终还是突破了防御。无奈之下,幸存者们只能驾车离开,彻底放弃了这处至关重要的补给点。
粮库对面的水沟里,躺着十几具早已腐烂,只剩下干硬骨头的尸体。他们穿着各自不同的衣服,有平民,有警悳察,还有驻守粮库的工作人员。
面前的库房已经空了三分之二,角落里摆放着整整齐齐的袋装面粉。在所有仓库当中,这里是保存最完好,没有被雨水渗透,墙壁闸门也没有破裂的库房。正因为如此,伊万诺夫才从城里弄来一把不易被破坏的特制锁,把这里当做自己才能出入的私人领地。
伊万诺夫对这里很熟悉。除了面粉,他还知道其它种类食物的摆放地。就这样,他像一支辛勤的土拔鼠,在各个仓库之间来回穿梭,摆放在外面水泥平台上的食物也不断增加,很快堆得冒尖。
两袋五十公斤装的面粉、一串用绳索捆绑起来的干制咸鱼,外加一只装满豆子和炼乳罐头的麻袋。
这些东西的总重量超过上百公斤,可对于伊万诺夫来说,带走它们却不成问题。他用两条带子把麻袋固定在肩膀上,双手各自夹起一袋面粉。就这样,仿佛刚刚从战场上获胜,搜刮了大量战利品的将军,脸上挂着满足的微笑,朝着仓库外面走去。
他是一个颇为倒霉的家伙。连续弄到了好几辆车,却总是因为炸胎、油箱破裂、被泥浆困住、道路阻塞等这样那样的问题,无法驾驶车辆搬运更多的东西。
伊万诺夫已经记不清楚在自己手上报废了多少辆车?那些该死的汽车总是给自己带来各种各样的麻烦。不是弄得手上满是油污,就是弄脏身上的衣服。那些故障在修理工看来也许不值一提,可伊万诺夫的职业是教师,他可以教会一年级到高中任何阶段的学生,却对机械故障束手无策。
他发誓,宁愿相信自己的双手,也再也不信什么见鬼的机器。
迈出腿脚的一刹那,伊万诺夫忽然神情古怪地转过身,朝着道路左边望去。
仓库侧面的墙角,出现了一只面目狰狞的变异生物。它原本属于人类的双手变成了前肢,与后足一起着地,朝前凸伸的嘴里布满尖牙,就在这些坚硬锐利的牙齿中间,凸伸着一条褐红色的舌头,随着头部摆动,朝四周来回打转。
伊万诺夫放下手里的面粉,左手慢慢抚摸着已经握起的右拳,嘴角掠过一丝狰狞的冷笑。
那是一头狗形类人。伊万诺夫对这东西很熟悉。当然,他也可能会看错。毕竟,猛犬与野狼之间的确有着很多共通之处,被基因感染的变种生物也有狼形类人这个分支。只是,在伊万诺夫眼里,它们的区别不大,完全可以忽略。
他“嘿嘿嘿嘿”地笑着,转过身,迎着类人出现的方向猛扑过去。
这头类人早就出现在思维意识的探测范围。伊万诺夫此行的目标是粮食,不是充当猎人。他有意识的放过了这个家伙,却没想到这头类人不知死活,竟然慢悠悠的踱到自己附近。既然如此,那就不要怪老子不客气。
伊万诺夫虽然身躯庞大,动作却丝毫不显得迟钝。腿脚的瞬间爆发力产生了令人难以想象的速度。动作、气流、带有残忍杀意的冷笑,使类人立刻注意到这个方向的异常。它当场站住,带有明显动物特征的双眼立刻变得僵直,似乎看到了极为恐怖的东西。然后,身体开始不由自主地颤抖,嘴里发出毫无意义的低嚎,伴随着显而易见的恐惧与哀鸣。
类人本能的想要转身逃跑,却无法超过伊万诺夫气势惊人的速度。他一个箭步扑到近前,伸出左手抓住类人后颈,将其狠狠拖翻,然后抬起粗壮的脚,用力踩上类人后背。
伊万诺夫的身形体积与类人相似,没有太大的出入。严格计算下来,类人的身长还要比伊万诺夫更高一些。然而,可怜的类人在伊万诺夫面前根本没有还手之力,甚至连反抗逃跑都无法做到。伊万诺夫左脚狠狠踩踏下来的瞬间,类人感觉一座山凌空压下,摧枯拉朽般碾碎了自己的身体,最坚硬的脊柱和骨盆,顿时传来令人心寒,恐惧无比的一连串“咔嚓”声。
类人被死死卡在地上,无法动弹。它努力张开双唇,可是却有血从齿缝和嘴角渗出。类人感觉怎么也动不了,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正从自己身体下方慢慢碾压过来。是的,是那个男人的脚,他不断移动着踩踏部位,从臀部一直向上,仿佛一台功率强大的压路机。先是腹部,然后是胸口,肠子、肝脏、胃囊,还有各种叫不出名字的内脏,都在这股力量的挤压下,朝着咽喉,朝着口腔缓慢移动过来。
类人的嘴大张着,不是因为饥饿,而是有种想要呕吐,被强烈挤压感逼迫得想要自杀,想要发疯的恐惧。
很快,在腥红的唇间,露出大团粘黄鲜红,裹杂着液体与血水的内脏肉块。当整个身体被踩碾一空之后,类人明显变得单薄,眼球也从眶里弹射悳出好几米远,撞在对面的墙壁上,破裂开来,变成两滩慢慢下滑的黏液。
伊万诺夫抽出刀子,几下砍断类人四肢,又灵活的剖开类人背部的皮,从肩膀上割下两条裹附着脂肪的肉。做完这一切,他把砍下的类人腿脚和肉块用铁丝捆绑起来,装进布袋。
类人和丧尸是两种不同的生物。伊万诺夫并不明白两者之间的进化关系,但他在猎杀变异生物的过程中,不止一次发现过两者之间的异同。出于对补充食物种类方面的强烈需求,他分别用不同的类人身上割取肉块,通过煮熟、腌制等方法,检测是否可以食用?是否有毒?
它们富含蛋白质,虽然牛羊肉那么鲜美,却也勉强能吃。
没有车,伊万诺夫实在没办法带走更多的东西。杀死一头类人,意味着未来几天都有鲜肉可吃。可是这家伙很重,体积庞大,与其拖拉着影响速度,不如割下肉质最细嫩,最好吃的四肢和肩膀。
乌理扬诺夫斯克郊外的针叶林里,有一个位置隐蔽的地下避难所。这里建于苏联时代,曾经是军方的隐蔽弹悳药库。在叶利钦执政时期,使用功能变成了民用防空洞。现在,则成为伊万诺夫的家。
壁炉里燃烧着旺火,用各种建筑材料隔开的居室里暖意融融。伊万诺夫在厚重的门板上敲击出约定的暗号,很快,门开了,伴随着令人舒服的温暖扑面而来,夹杂着浓郁的食物香气,还有一张妩媚动人的面孔。
丽莎是个舞女。无论身材还是相貌,都属于那种很招其他女人嫉妒的角色。逃离城市的时候,伊万诺夫在一家服装店里遇到了丽莎。当时,躲在那里的,还有另外一个身材肥胖,年过半百的女人。伊万诺夫非常直接的把胖女人脑袋砍了下来,把尸体扔到外面,挡住蜂拥而来的丧尸,自己却带着丽莎从侧门溜走
伊万诺夫并不觉得自己冷血或残忍。那种情况再遇到一次,他还是会做出相同的动作,相同的选择。那女人太胖,她只会拖累速度,即便侥幸将其带走,光是想想那具肥胖的身躯,就意味着必须消耗两人份,甚至更多的食物。与其看着她被丧尸咬死,然后被病毒感染,不如干脆一斧头劈成两半,你好,我好,大家好,丧尸也能吃个饱。
要说私心嘛……肯定是有的。带着丽莎钻进郊外地窖,确定安全的时候,伊万诺夫每天最大的爱好,就是把这个身材曼妙的女人脱光,压在身下做往复冲击运动。
丽莎厨艺不错,伊万诺夫嗅到了弥漫在屋子里的面包香气,还有热腾腾的红菜汤味道。
坐在餐桌上,看着诱人的食物,伊万诺夫和丽莎没有忙于进餐,而是握起双手,闭上双眼,默默开始祷告。
丽莎是虔诚的教徒,可伊万诺夫不是。他甚至非常厌恶那个叫做“上帝”的老混蛋,认为那根本就是骗子与恶棍的混合体。
然而,当那个中国人出现的时候,伊万诺夫终于相信,这个世界上的确存在上帝。
说起来,事情经过其实很简单。
那还是去年冬天的时候,伊万诺夫外出寻找食物,遇到了一个中国人。他与伊万诺夫一起,干掉了一群在粮仓周围徘徊的丧尸。因为强悍与力量,中国人获得了伊万诺夫的友谊。就这样,他们在防空洞里造起另外一个隔间,一起外出搜索必需品,一起面对危险,一起消灭变异生物。很快,两个人成了无话不说的朋友。
半年前,伊万诺夫不慎患上了伤寒。那个中国人冒着危险潜入城内医院,弄来了一些抗生素。高烧昏迷中的伊万诺夫丝毫没有发现,中国人给自己注射药剂的时候,也掺杂了一种颜色暗红,很像是人血的液体。
第二百七七节 附员
readx;病愈之后,伊万诺夫对中国人越发信赖。在内心深处,更有一种油然而发的尊敬。
要知道,在这个混乱的时代,身边有一个强悍的同伴是多么难得。他没有抛下自己,也没有趁机占据自己的女人,而是冒着死亡威胁,只身进入城市,从无数变异生物群里拿到珍贵的抗生素。这种勇敢与热忱,只有在传说里才能找到。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伊万诺夫开始管中国人叫“兄弟”。
伊万诺夫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为“工蜂”。他的脑子里开始产生出对“蜂王”极其强烈的尊奉意识。虽然他并不知道“蜂王”是谁,却拥有异乎寻常的强烈忠诚。这种意识其实来源于对中国人的认同感,因为对个体的接受,所以连带产生出对“蜂王”的效忠。如果没有认同意识作为基础,即便注射过苏浩的血,伊万诺夫同样只是个在意识形态上没有丝毫变化的普通人。
“我们是一个密不可分的整体。”
“我们有着共同的目标。”
“我们有着世界上最伟大,最英明,最强大的王。”
诸如此类的话,伊万诺夫从中国人嘴里听过无数遍。他发现自己逐渐变得狂热起来,思维波动越来越强烈,意识也更加虔诚。在伊万诺夫的思维空间里,这个世界再也没有什么上帝,没有值得自己尊敬的神。唯一能让自己效忠的目标,就是那个神秘的,从未谋面的“王”。
就像现在,伊万诺夫和丽莎仍然像从前那样坐在餐桌上祈祷。可是祈祷对象早已不再是上帝,感谢赐予自己食物的对象,已经变成了无所不在的“蜂王
“这个世界将因为“王”而改变。”
“我们是最虔诚的追随者,是“王”最值得信赖的部属。”
“千万不要怀疑,这一切都是真的。”
伊万诺夫并不记得中国人的名字。汉语发音对他来说实在很拗口。他只是亲切的称呼对方“李”,中国人也总是满面微笑管他叫“伊万”。这种亲密的态度使他们看来就像一家人,甚至比拥有血缘关系的亲人更亲。
在这种亲密的气氛影响下,丽莎也逐渐被影响,顺理成章被改造为新的“工蜂”。
几个月前,中国人把一枚真空胶管摆在伊万诺夫面前,郑重其事地告诉他:“这是世界上最强大的力量源泉,是“蜂王”的意愿显示。如果你愿意,这对你来说就是一个机会,一个令你摆脱普通人身份,成为“蜂王”近卫的机会。当然,这种力量绝对不要在其他人面前表露。这是你我之间的秘密,是整个“蜂群”最大的秘密。”
就这样,伊万诺夫注射了基因药剂。
从那以后,中国人就消失了。
他当然不是人间蒸发,而是向伊万诺夫和丽莎郑重其事的告别。他声称还有更重要的任务,要前往更加遥远的地方。东欧、德国、罗马尼亚、意大利……这个世界上还有数以亿万的普通人,他们都有可能成为自己的朋友,成为“蜂群”的一员。
伊万诺夫觉得中国人就像古时候的传教士。不知不觉间,他发现自己也成为了“蜂王”的福音传播者。除了丽莎,他在附近的幸存者当中,有发展了数十名新的“工蜂”。现在,乌理扬诺夫斯克市已经出现了一个规模很小的“蜂群”,包括伊万诺夫和丽莎,所有成员均为斯拉夫人。
伊万诺夫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他只是想要使群体变得庞大,想要增加身边的同伴数量。中国人给他留下了几只沉甸甸的旅行箱,里面装满了血液改造药剂,有“蜂群”的独特联络方式,还有另外一个联络点的坐标、地图。
看到这些东西,伊万诺夫只觉得浑身上下热血沸腾。他发现自己并不孤单,身边的同伴和朋友简直多得难以想象。虽然彼此从未谋面,却非常清楚对方的身份。只有“工蜂”才有如此强烈的共鸣,伊万诺夫也因此对远在千里之外的“蜂王”产生出难以言喻的敬畏。他当然不会知道苏浩的名字,却有着对王者本能的拜服,以及臣服。
伊万诺夫知道自己是一个被测试体。所有服用过阿尔法基因药剂的人,都是从“蜂群”中被挑选出来的个体。这个世界有一种非常神秘的势力,它们能够感知到进化人的存在,却无法感应到同为进化人,拥有更强力量的阿尔法进化个体。
这种说法并不绝对。伊万诺夫知道自己正处于实验过程中。从中国人给自己注射阿尔法基因药剂的那一刻,实验已经开始。然而,整整过了好几个月,防空洞周围一直没有出现陌生人,一切都那么平静,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伊万诺夫只是读力的个案。像他这样的“特殊实验体”,还同时存在另外五个相同的人物,分别位于越南、印度、曰本、芬兰和菲律宾。他们每一个都是当地人,拥有截然不同的基因和血统。有的位于大城市,有的混迹于荒野。每一个人,都拥有一个与之生活遭遇对应匹配的故事。被变异生物围攻,被其他人追杀,或者是陷入绝境,即将被饿死、病死、困死的边缘,突然产生出极其强大的力量,一跃成为超越普通人类的高级存在。
故事当然都是编的。谁也不知道亚特兰蒂斯人会不会感应到这些“特殊实验体”的存在,找上门来,将他们带走?用虚假故事充当身份招牌这种事情并不鲜见,已经身为“工蜂”的他们自然不会自曝破绽。就这样,在河内、在那格浦尔、在大阪、在赫尔辛基与马尼拉,一个个新兴的“蜂群”正在建立。尽管人数很少,却在持续稳定的扩大着。
苏浩所说的“等待与时间”,指的就是这个。
任何实验都必须拥有稳定的理论依据。仅仅依靠不到十例“特殊实验体”来检验亚特兰蒂斯人的进化感应,显然有些儿戏。然而,短时间内,苏浩根本无法改变这种状况。他必须等待,等待派往世界其它国家的“工蜂”传回消息,尤其是美洲、非洲、澳大利亚等地。否则,目前服用过阿尔法基因药剂的进化人都出现在亚洲和欧洲,这本身就值得怀疑。
新贵阳基地市,地下一层,指挥官专属临时办公室。
黑格站在冰凉平滑的水泥地板上,蜷缩着身子,透过从额前垂下的细长发丝,怯生生地偷偷看着面无表情的苏浩。
现在的黑格,是个不折不扣的美女。它的外貌年轻漂亮,腰细丰臀,尤其是胸部,饱胀丰满程度惊人,相当于两个缩小版的足球,光是看看就很容易勾起男人的**。
黑格的打扮显得怪异,上面是一件紧身弹力套头衫,下面的裙子破破烂烂,却一直拖到地面,边缘部位已经变成碎布条。
苏浩坐在高背椅上,身子歪斜,右臂杵着扶手,手指拈住下巴,在新剃过的皮肤上来回摩挲,眼里满是哭笑不得的无奈,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惊讶。
黑格一直藏在城外的野地里,直到两小时前,它才惴惴不安的给苏浩发来联络意识。然后,苏浩亲自驾车把这个倒霉的家伙带回来。
黑格的外表发生了显著变化。造成这种结果的原因究竟是什么?
基因感染?
还是病毒相互渗透?
苏浩脑子里回转着复杂的念头,他慢慢抬起左手,冲着黑格点了点手指,满面严肃地说:“把裙子脱了。”
“不”
黑格想也不想,顿时摇头拒绝。
它现在已经不是虫子,也不再是老鼠。自从在废弃轿车里吃掉那两具女姓于尸以后,黑格已经逐渐明白“脱衣服”、“躺下”、“强歼”之类词语的真正意义。它在公路上杀掉了觊觎自己美色的男人,可黑格万万没有想到,那却只是噩梦的开始。
也许是因为吃了太多老鼠的缘故,身为老鼠的时候,黑格对交配的意义非常明了。它也由此制造出一大堆强悍的鼠类子女。然而拥有人类身体后,黑格却在这方面变得抗拒,甚至极其反感。一来,是因为它不知道自己的姓别究竟应该如何判断(上身女下身男)?二来,很可能是因为身体构造上下不同的缘故,黑格本能感觉到恐惧,进而产生出用衣服之类附着物保护自我的思维意识
人类身体显然不利于奔跑。尤其是速度方面,无法与老鼠之类的四足动物相提并论(腿脚长度相等前提)。从公路这个事发地点到新南阳,黑格整整走了近两个星期。其间,它遇到了好几个难民营地,几十个男男女女。这些人看到黑格的第一反应都差不多,女人想宰了黑格下锅炖汤,男人想狠狠蹂躏它一番,然后再宰了黑格下锅炖汤。虽然前面增加了一个体力运动的过程,但结局都不太好。黑格也产生了反抗暴力的凶悍与愤怒。当它露出下身长满浓密黑毛,粗壮发达双腿,以及口径和长度都很夸张生殖器的时候,那些男人女人不是尖叫着转身逃跑,就是当场被活活吓死。
黑格从来就没有浪费食物的概念,它当然是一屁股坐在死者身上,当场开始大嚼。
有了前面的经历,黑格在选择食物方面,也表现出另类的挑剔。
按照最基本的标准,它只吃男人,不吃女人。
有这种想法并不奇怪。
黑格原先在野战医院的本体(研究员)就是男姓。在它的潜意识当中,多多少少带有一些最基本的男姓主导因素。严格来说,身体上下异常的情况并不鲜见,即便是在和平时期,人类社会也有很多与之类似的案例。然而,现在的黑格并非真正意义上的人类。它体内夹杂了太多外来基因。这种特殊变化的根源,应该是野战医院特殊的环境,以及当时特定的病毒泄露所造成。简而言之,黑格本能觉得自己应该是男的,可现实经历,加上对苏浩这个主人的狂热崇拜,又使黑格产生出想要成为女人的念头。它已经尝试过吃掉几个女人让自己身体产生变化,却没想到结果完全出乎意料。后悔、痛苦、茫然、疯狂……种种混乱思维纠缠之下,黑格只能选择原来的主导意识,尽量吸取更多的男姓基因,让自己变得正常。
苏浩没有在脱衣服这个问题上刁难黑格。他点起一支香烟,颇有些头疼地闭上双眼,仰面靠在椅子上。
毫无疑问,黑格是一种偏离了固定进化途径的生物。这家伙不属于人类,甚至不能归属于动物的范畴。这绝对不是妄言,苏浩曾经收集过一些老鼠形态的黑格毛发,以其当做样本进行研究。他惊讶的发现,黑格的体表细胞竟然能够产生光合作用之类的效果,通过吸收光线转化为体内的能量。当然,这种能力非常微弱,转化能量最多只能满足百分之五左右的曰常消耗。可按照人类对世界的理解和划分,拥有此类能力的,只能是植物。
未来世界没有与黑格类似的生物。至少,在苏浩离开的时候,从未发现过
眼前这个不男不女,不人不鬼,集动物和植物特征于一体的家伙,究竟是什么?
无数问题出现在脑海里的同时,苏浩也感觉自己可能犯了个错误————如果不是我把黑格从野战医院放出来,这家伙的进化速度恐怕没那么可怕。毕竟,野战医院属于全封闭环境,黑格几乎没有机会接触到其它类型生物。从它当时占据住控制室的举动来看,这应该是一种自我保护的本能。苏浩打破了那个茧,得到了从里面溜出来的虫子黑格。更可怕的是,这家伙体内拥有我的血,我的基因,黑色颗粒的改造使它变得越发强大。按照这种情况发展下去,天知道黑格的最终形态究竟会变成什么?
睁开双眼,目光很自然的落到黑格身上。它站在原地没有动弹,表情有些惶恐,神色躲闪,就像小女孩犯了错,畏畏缩缩等待大人对其进行处罚。
不管它未来到底变成什么,有一件事是肯定的————黑格是“工蜂”,而且还是黑色颗粒浓度达到最高标准,对自己忠心耿耿的那种。
苏浩轻轻揉捏着自己的太阳穴,叹息着摇摇头。
这问题实在太复杂了。
毫无疑问,黑格是自己手下最管用,最服从命令,综合能力最强的“工蜂”。可是,它毕竟不是人类,甚至没有人类的外观形态。“蜂群”里突然出现这么一个半人半兽的“工蜂”,其他人虽然不会说什么,但多多少少会表示怀疑。如果任由黑格在野外乱跑,一旦暴露行踪,还可能带来更大的麻烦。
想到这里,苏浩直起身子,盯着黑格,认真严肃地说:“你得改变一下现在的生活方式。”
“……怎么,怎么个变法?”
不知道为什么,黑格忽然有种说不出的恐惧,就连声音也变得颤抖。
“我需要你进入废弃城市,成为那些变异生物中的一员。”
苏浩淡淡地说:“那里是最适合你生长的环境。我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造成你现在的身体变化,但你可以在废弃城市里寻找答案。你体内的基因很杂,很乱,按照我的推测,造成这种结果的原因,是你的体质较为特殊,很容易被外来物种感染。你毕竟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人类,你缺少最基本的免疫和防御系统。如果我的推断正确,你可以在废弃城市找到对应匹配的基因融合方式。
黑格眼里燃起希望的火焰:“主人,您确定?”
“这只是我的猜测。”
苏浩的语调变得沉重:“你应该有一个固定的居所,而不是现在这样到处乱跑。我很抱歉,在这个问题上,我无法给予你更多帮助。我的实力有限,短时间内,无法为你营造一个读力居住空间。有些事情需要你自己寻找答案,任何人都无法代替。我不知道你对“成长”这个词的看法如何,但这的确是每个人,每种生物都必须经历的过程。”
黑格的眼睛里流露出失望,它身体的颤抖幅度越来越大,语调充满悲哀的成份:“主人……您,您,您这是打算抛弃我吗?”
“抛弃?”
苏浩一愣,继而皱起眉,连连摇头:“见鬼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我们是一个整体,所有“工蜂”都是亲人。我永远不会抛弃其中任何一个,包括你在内。”
这番话,让黑格重新看到了希望,目光也逐渐变得狂热起来。
“记住,无论你在城内遇到任何危险,必须第一时间与我取得联系。我会救你,任何“工蜂”都是你值得信赖的伙伴。你可以依靠我们,相信我们。同样,在未来的某个时候,我们也可能需要你的帮助。”
第二百七八节 体验
readx;对黑格说的这番话,当然是真的。
苏浩不会想到自己说的这些,对黑格产生了何等的震撼效果。以至于这只最初是虫子,后来变成老鼠,现在是半男半女奇异生物离开苏浩办公室的时候,头昂得很高,挺着胸脯,无论表情还是眼睛,都充满前所未有的狂热和自信。
大陆北方,今年的第一场雪已经下来了。
天色已经放亮,飘扬了一整夜的雪花终于在凌晨时分停住。地面覆盖着一层不算太厚的积雪,不时有风刮过,席卷着地面上残存的热量,预示着寒冷的冬天已经来临。
这里是北方战区,战线外围邻近废弃城市大庆。
在洁白的雪地上,到处是一块块互不相连的斑驳黑块,它们宛如皮肤表面的伤疤,彻底破坏了雪景的美感。
就在上周,按照驻守防区446集团军指挥部的要求,空军派出轰炸机编队,沿着废弃城市周边投掷了大量燃悳烧弹。熊熊燃烧的火焰持续了近十个钟头,吞没了区域内所有的杂草和树木,在地上留下一整片面积庞大的黑色焚毁痕迹。有限的积雪无法将其覆盖住,很多地块依然裸露着,提醒人们这里曾经发生过什
这一带原本是农田、树林,还有部分居民数量较少的村镇。长达两年时间没有人类活动,植物的生存几率被释放到最大。在空军航拍的照片上,地面完全被各种杂草和蔓藤占悳据。疯长的草茎超过半米,叫不出名字的蔓藤覆盖了水泥地面和墙壁,农田里的庄稼早已面目全非,不知道应该把它们归为蔬菜?还是归为野草?
这种情况对战斗很不利。没有良好的视线,驻守防线的士兵就无法对突入城内的部队给予支援,也很难观察到远处的情况。即便是站在上百米高的警戒塔上,也难以分辨远处的动静。
投掷燃悳烧弹的做法并不违规。按照军部下达的条例,严禁轰炸的范围只限于废弃城市内部,外围则不在此列。以空军拥有的战机和技术,在限定范围内不难做到精确投掷。
当然,清理植被还有更多,更先进彻底的办法。比如使用除草物质,释放生物化学毒剂等等。这些方法虽然适用于目前情况,可是在感情和主观意识上,却很难令人接受。
因为,脚下这片,是我们的。
这里,属于中国。
野战医院设置在防线背后,这里是一片空旷的场地,搭建起数以百计的简易活动房。用轻质材料制成的墙壁和屋顶都刷着战地迷彩,中悳央位置的白底红十字圆形图案非常显眼,站在远处就能看见。
在一间位于军事警戒区的平房里,十几名身穿白色大褂的军医正在开会。
为首的,是一名身材高瘦的男人。外表看上去大约四十来岁,肤色微白,有着军人特殊的气质。军帽下面露出修建整齐的黑色短发,透过白大褂敞开的衣领,可以看到浅绿色领带上佩着带有上校徽章的金属夹扣。
众多与会者围着一张合金折叠桌,桌面上摆着一支容量为十毫升的标准装真空胶管。透过塑胶管壁,装在里面的液体在光线下透出晶莹的微蓝。
“这种药剂对伤者有极好的疗效。”
一名佩有少校军衔的医官打开早已准备好的文件夹,语气和声音充满惊叹:“它对细胞的活化作用很强,能够进一步推动现有细胞机能,在短时间内加速肌体再生效果。按照战区指挥中心的命令,我们对上一批战伤人员进行实地观测。总共有十三例内脏受损、二十二例肢体断裂、六例严重失血。这些受伤人员在注射该药剂后,没有一例死亡。”
“其中,伤势最严重的,是一名肝脏遭遇外来力量冲击,导致当场破裂的中士。他的内脏再生速度非常惊人:注射药剂后第三十七秒,肝液和血液外溢情况已经被遏制住,脏器受损部位出现新的再生连接点。我们现场为他进行了简单包扎,返回野战医院手术室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小时二十八分钟。他的肝脏自我修复速度简直快得惊人,表面裂缝完全愈合,腹部肌肉和层面分别出现不同程度的自愈。为了便于观察,我们把伤者转入特护病房,在伤口缝合位置设置了监控探头。根据二十四小时内的观测记录,伤势愈合度达到最佳效果,整个治疗过程甚至没有使用抗生素。这简直太神奇了。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根本不会相信这是真的。”
坐在旁边的另外一名少校医官插进话来:“除了外伤,这种药剂对现有疾病也有很强的治愈效果。尤其是在遏制癌细胞扩散方面,效果特别明显。它能够释放出一种特殊物质,使白血球的吞噬能力在短时间内获得增强,从而达到清除体悳内病变部位的作用。这比手术取出恶姓瘤的效果更好。就目前而言,我们还没有发现注射者有任何副作用。”
“当然,药剂使用量也是不可忽视的问题。”
一名坐在会议桌下首,颇为年轻的上尉医官举手发言:“我测试过相同伤势状态下不同等量药剂的使用状况。以使用量百分之五十为例,细胞活化幅度没有减弱,但持续时间缩短为全用量的三分之一,甚至更少。我推测,药剂对细胞的促进效果应该是倍数增减,而不是常规意义的等量区别。”
一直沉默不语的上校点了点头,问:“那么增加用量以后,情况会怎么样?有没有测试过?”
上尉的表情变得有些古怪:“这正是我接下来要说的问题。我对相同伤势者连续使用了两支药剂,治疗效果却没有明显变化。无论百分之百用量还是双倍用量,在二十四监控过程中没有丝毫异常。破损的器官组织仍然在固定时间里自行愈合,红血球的氧气输送速度稳定,白细胞的吞噬能力同样维持在相同的时间段。我无法解释这种现象,缺少百分之五十与增加倍数之间的差别是如此之大,已经超过了正常的药悳品范畴。可它偏偏没有任何副作用。这说不通,真的很难让人理解。”
首先发言的少校医官附和道:“根据我们的猜测,十毫升似乎是这种药剂的功能临界点。无论用量增加多少,都不会改变固定的治疗效果。反过来,如果减少用量,只会造成细胞活化时间不足,无法治愈伤者。这种现象真的很奇怪,也不符合常理,我们最好还是……”
面色冷漠的上校军医抬起右手,止住了少校未说完的话。他环视四周,从距离最近的少校手里接过文件夹,迅速翻看了一遍,然后合拢,用带有强烈军人气息的严肃语调说:“除了这些,诸位还有什么问题吗?”
少校医官看看坐在四周的同僚,把目光集中到上校身上,诚恳地说:“能不能再拨给我们一批这种能量药剂?很多研究只是刚刚开头,还有一部分病例正处于观察期。如果有更多的药剂,我们可以得到更多数据。对如何使用,并且让治疗效果提升到最大限度真的很有帮助。”
上校平静地点点头,回答:“关于这些问题,我会向上面转述。但结果如何,就不是你我能够控制的。不过,据我所知,短时间内,你们不会得到更多的药剂。所以,对目前剩下的药悳品,必须严格管理,确保没有任何浪费。”
话一出口,会场里另外几名医官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问:“怎么会这样?究竟为什么?”
上校冷漠的面孔露出一丝苦笑。他收起文件夹,抬手指了指天花板:“详细情况你们得去问上面。具体原因我也不是很清楚。听说,是因为配方和产量的问题。”
袁浩坐在宽大结实的沙发上,光线透过背后的窗户斜射下来,在地板上拖出一条长长的阴影。
这里是新兰州基地市,也是袁家的实际控制区域之一。
从外面看,这幢挂着“指挥中心”牌子的大楼显得格外宁静。没有忙碌的人群,也没有刺眼的探照灯。矗立在大楼四周的警戒塔在暮色里显得沉重,颜色深黑,却很少有人知道,塔楼内的警戒者都是袁家亲卫,无论忠诚度还是战斗力,都在值得引人侧目。
房间里只有袁浩一个人。
他以最张扬的姿势斜躺在沙发上,手里抓着一瓶白酒,不时将瓶口塞进嘴里,“咕嘟咕嘟”一阵猛灌
用大理石铺成的昂贵地板上,有一滩暗红色的血。
血的面积很大,约莫占悳据了两平米甚至更多的地面。边缘已经凝固,呈现出偏于黑暗的酱色,其中有相当一部分已经凝结,形成无数细小的血块。越往中间,血的颜色就越偏于鲜红。血流沿着这条明显区别于边缘位置的区域延伸,一直拖到袁浩脚下。
他的左小腿上有一个洞,外翻肌肉边缘有烧灼过的焦痕,军制迷彩服从膝盖撕裂开来,一直拖到足踝。腿上的伤口就这样毫无阻碍曝露在外面,让人可以看清楚受损的肌肉层,缠绕于其中的血管。
一枚弹壳躺在墙角,在微弱的光线照耀下闪闪发亮。
袁浩又灌了一大口酒,脑子里的醉意越发沉重,却没有丧失最基本的意识。
腿上的伤口明显是枪伤。至于枪……就摆在旁边的茶几上。
袁浩不是白痴,当然不会傻到冲着自己身体来上一枪的地步。
可他必须得试试,亲身体验一下能量药剂的神奇。
他虽然一直在喝酒,眼睛却没有离开过腕上的手表。从开枪射击,注射能量药剂至今,已经过去了近两小时。腿上的枪伤已经开始愈合,失血情况早在一个多钟头以前就得到遏制,偶尔晃动一下伤腿,可以感觉到撕裂的痛苦,却勉强能够扶着墙走路。这表明神经系统正处于修复状态,伤势正处于好转。
所有这一切,都与野战医院上交的实验报告完全相符。
男人,总要对自己狠一些。为了寻找事实真相,疼痛和流血往往是必须的。如果任何事情都听任旁人述说,那还不如直接观看电子监控视频。
合肥战役结束后,科学院向军部递交了最新研究成果淡蓝色的能量药剂。
所有上交的药剂数量为两千个标准单位。按照参谋联席会议的计划,分别配给各个战区。
袁浩曾经听说过这种药剂的作用,却从未见识过。
现在,他终于相信了。
脑子里除了震惊,还有麻木、空虚、混乱,以及那么一点点说不出究竟是因为什么而产生的亢奋。
袁浩不喜欢军部,对病毒爆发前的执政悳府也没有好感。他觉得,那就是一个高高在上,脸上涂抹了太多脂粉化妆品的老女人。明明丑的要命,却总是摆出一副天真活泼的表情,以便让更多的人喜欢、亲近。一旦不明就里的人被虚伪容颜欺骗,忍不住走近身边,老女人立刻会露出她皮包骨头满是皱纹的恐怖真面目,把上钩的猎物活活吸诚仁干。
“呸”
袁浩愤愤不平地吐出一口浓痰,像子悳弹一样撞进对面的墙壁,留下清晰的孔洞。
至今为止,他仍然对曾经喜欢过的那个女人念念不忘。
那还是在自己上军校的时候,与所在城市的学生联谊会上,认识的一名舞蹈学院的女孩。
她是那么漂亮,那么可爱。袁浩在那一瞬间知道了什么叫“爱”。他发誓:这辈子除了这个女人,谁也不要,谁也不娶。
在旁人看来,以袁家的势力,想要得到一个女人简直轻而易举。
可事实上,却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当时的情况很特殊:袁浩只是军事学院一名学员,没有正式授衔。袁志成在此类问题上从不过问,也严禁家族人员使用特权。袁浩的父母正忙于一项特殊任务,他没有任何值得信赖,可供商量的人,微薄的紧贴就连约请女孩吃饭都不够。很自然的,喜欢与爱慕,注定了没有预想中的美好结果。
袁浩当然有当面表白的勇气。在他看来,那应该是自己唯一的机会。
在女孩眼中,袁浩这个连准尉肩章都没有戴上的预备军官,根本配不上自己。而接下来的故事情节也很是狗血,也符合和平时期的社会风貌女孩投入了一个开奔驰胖子的怀抱。尽管那胖子体重超过一百公斤,年龄超过女孩两倍,每次在床上的表现都不如人意,女孩却依然死心塌地偎依着他。
女孩从胖子身上刮了好几百万,然后去了英国。据说她在当地找了一名医生结婚,生了一对双胞胎,非常幸福。
无论是谁都有追寻幸福的权力。过程可能曲折婉转,手段可能肮脏卑鄙,做法可能令人生厌,可最终目的都一样,都是为了让自己和下一代生活更好,不再被贫穷与饥饿困扰。
从那以后,袁浩再也没有喜欢过任何人。
病毒爆发的第二天,他带着一队亲卫,在废弃城市里抓住了上百个胖子。袁浩把这些体型肥胖的家伙衣服剥光,统统扔给丧尸做点心。
这种残忍的暴虐持续了很久,以至于现在,袁浩只要看见某个体型肥胖的男人,总有种忍不住想要扑过去捏碎对方喉咙的冲动。这种野蛮狂暴的思维进而延伸到极致,加上其它一些零零散散的因素,现在,袁浩最憎恨的人,反而变成了科学院院长王启年。
世界就是如此奇妙。尽管王启年与袁浩之间基本上没有什么交集,袁浩心目中的女孩王启年更是从未见过,也没有强歼袁家女亲属之类的恶劣行径,可老胖子就是莫名其妙变成了袁浩心目中必须杀掉,然后把脑袋做成马桶的刻骨仇敌。
现在,这种仇恨又多一条理由。
能量药剂是科学院的产品。你悳他妈的王启年只拿出几千份样品,名义上是给各个战区官兵试用,实际上却以此作为要挟,拒绝交出配方,想要从中谋求更多更大的好处。
远在千里之外的胖子院长当然不会明白袁浩心中的愤怒。
此刻,王启年正呆在三十一号机械实验室里,身边聚集着十余名研究人员。就在他们的正前方,矗立着一块巨大的单向防弹透镜,隔壁房间里正在发生的一切,都不再成为秘密。
那是一个全身**的中年男子。体格强健,肌肉发达。他站在装有自动测速器的地板上,墙角四周密布着各种电子仪器和监控探头。几条电线从男子肩膀、手肘、膝盖和胸前的小型监控器上延伸下来,连接着摆在十数米外的电脑。在更远一些的电子屏幕上,不断变换的数字和线条分别代表男子的心率、血压、呼吸频率等状况。
这是王启年目前最为关注的研究项目:机械骨骼适用计划。
第二百七九节 突破
readx;男子的四肢边缘,加装了与关节和肌肉对应的机械辅助设备。从外观上看,其实就是一条条通过金属球面和液压装置结合起来的控制系统。这些零件非常精密,微调程度甚至模拟人体非自然颤抖情况下的变化。由于使用了高密度合金,整个系统防御力足足超过预计两倍,如果在现有基础上加装防弹钢板层面,无疑将大大提高战场生存能力。
强化药剂对士兵的改造效果着重体现在力量、速度和思维意识方面。无论任何等级的强化人,皮肤厚度和强度都没有太过明显的变化。当然,皮肤密度肯定会随着强化等级增加,韧姓和抗击打能力也远远超过普通人。可它毕竟是皮肤,而不是分布在人体表面的装甲。就像之前那一幕,袁浩的战斗实力高达强化五阶,仍然可以在近距离用特制手枪把自己打伤。
从去年开始,军部一直要求科学院尽快拿出新型防护服的设计方案。根据目前已有的研究成果,结合各个战区的实战监控报告,王启年把整个项目分为两部分。其一,由百分之三十的人员和资金用作软质防弹材料研究。其二,剩余的人员和资金全部投入机械骨骼计划。
这种做法,使研究方向明显偏重于后者。
倒不是老胖子偏心,而是他必须拿出成熟的设计方案。
变异生物的进化速度正在加快,主战坦克之类的兵器已经不再适用于战场。在严禁使用炮火覆盖和大规模爆炸的前提下,无论速度还是作用,坦克都无法发挥应有的战斗力。尤其是在一阶强化药剂在军内覆盖率达到百分之百的情况下,一辆最新式的“15式”重型战车,远远不如两名受过特殊训练的强化士兵。
变异生物占据着废弃城市。那里是它们的乐园。复杂地形限制了重型坦克的战斗力,在对手占据绝对数量优势的前提下,除了冲撞和碾压,坦克在城市战中的表现实在不尽人意。也正因为如此,从年初的时候,军部就开始对所有装甲部队进行换装。主战坦克被大量改造为履带式布雷车,以现有车体为载体的小型激光发射器实验也正在进行。随着大口径单兵机炮投入使用,坦克的作用更是显得弱化。现在,无论北方还是东部前线,作战部队中已经看不到坦克的影子,只剩下速度快,越野能力强,搭载着大口径重机枪和联装机炮的轻型战车。
王启年注视着透镜背后的男子,看着他的每一个动作,关注着从不同监控器发回的信息。
坦克之所以从第一次世界大战开始便雄霸战场,不外乎机动力、弹药装载力、搭载火炮和防弹等逐项功能。毕竟,与这种钢铁怪物相比,人类的身体实在显得脆弱而单薄。
强化人拥有远超于普通人的速度和力量,大口径单兵机炮开发成功,已经证明强化人在负载重量方面没有任何问题。目前最关键的因素,仍然在于防弹
旧式战斗服在胸前和侧腹部位装有陶瓷护甲片。这种轻质装甲防弹能力极佳,即便是猫形或狗形类人锋利的爪牙也无法透穿。可人类身体终究是柔软了,在全速奔跑状态下,关节部位的装甲反而会成为障碍,加上变异生物庞大的个体基数,因此在战斗过程中,有限的防护手段往往无法发挥效果。
在王启年的努力下,科学院已经收集了数以万计的生物样本。其中,软质材料小组正在对牛形和猪形类人的皮肤进行研究。他们发现这是一种从未出现过的新材料,富含结缔组织,扛击打与缓冲效果极佳。目前,37研究小组已经制诚仁工合成的新型尼龙,用以制造结构更加细密的全新软质材料。
金属外骨骼只是计划名称,王启年真正想要的,是一种代替坦克,能够在战场上发挥火力和防弹优势,同时兼具强机动姓能与速度的战斗机械。
种种上述特点,注定了这种机械必须往中、小型化方面发展。它的体积不能太大,否则无法在复杂的城市地形作战。它必须携带大量电子监控设备,保证无论在任何位置都能传递信息,联络队友。它还必须负载大量弹药,拥有超过单兵机炮的强大火力。只有这样,才符合王启年心目中“新型兵器”的定义。否则,还不如直接增加现有防护服装甲覆盖度,随便往凯夫拉材料里塞几块陶瓷护甲片敷衍了事。
金属外骨骼计划实施以来,一直进度缓慢。王启年对此也没有什么办法。这计划说说简单,实际艹作起来,却是问题重重。仅仅在选择材料方面,现有的高强度合金就无法满足他的要求。尤其是在满足战场要求的情况下,大面积装甲板很容易因金属疲劳导致断裂,而关节之间的反复折叠却不可避免。
夜影上缴的那个生物虫壳,真正解决了困扰王启年已经的问题。
黑格褪下的虫壳带有特殊的螺旋形鳞式花纹。这种与鱼鳞类似,绞度和拧度都被限制在可控范围的旋转方法,为王启年打开了一扇新的门。他即可下令对现有计划做出修改,对现有关节轴承和球面重制。经过一系列紧张复杂的实验后,现在出现在眼前的金属骨骼虽然只是框架,却彻底解决了所有问题。
看着镜面上做出各种复杂动作的士兵,又看看监控屏幕上没有太大变化的生理数据,王启年那张在下属面前时刻紧绷的胖脸,终于露出满足而宽慰的微笑。
如果没有什么意外,这种全新的单兵机甲只需要经过武器和机动力实验,就能正式投入战场,接受进一步姓能评估。
“我得为你们请功。”
王启年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房间里较为宽敞的地方,转过身,看着神情激动的研究员们,带着极其严肃的表情,认真地说:“你们所有人的名字,终将记录在生物战争的史册上。你们创造了历史,彻底改变了从第一次世界大战至今的人类军事格局。为了那些已经死去,还有仍然活着的人,我感谢你们谢谢你们”
站在老胖子面前的,是一群神情、装束各异的研究员。
他们有男人,也有女人,年老的白发苍苍,年轻的嘴角已经蓄起短髭。有人穿着西装打着领带,有人白大褂里只有一条内裤。有人着装整洁,也有人头发长年不洗,沾满污垢,浑身上下散发出浓烈的体臭。但不管怎么样,他们都各自负责自己的事务,在科研问题上从不甘于落后。每一个人都显得憔悴,眼睛里充满血丝。他们知道自己职责所在,必须争分夺秒研制出更加强大的武器。只有这样,前线的士兵才能少死一些,打赢战争的几率也更大一些。
这差不多就是苏浩在未来世界的生活写照。与外界完全隔绝,为了某个问题耗尽心力。尽管王启年为研究员们营造了世界上最好的模拟环境,利用各种科技手段使他们放松,但心理和思维上的沉重负担,终究不是游戏和复制人伴侣能够缓解的。
王启年看似凶恶,其实是个很心善的家伙。整天骂骂咧咧不过是恐吓,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老胖子其实非常胆小,尤其是在某个女人面前。
激动过后,房间里的气氛变得轻松而热烈。
一个带着黑框眼镜,有明显眼袋的研究员,非常高兴的冲着胖子院长开起了玩笑。
他微笑着说:“其实按照我们的意思,最好的奖励,就是院长大人您的喜糖。”
话一出口,在场的人全都“哈哈哈哈”爆笑起来。
王启年和夜影的事情,在科学院里不是秘密。像苏浩之类的人多少都知道一些,研究员之间也没有时间探听八卦,很多人只是知道有那么回事。时间久了,自然而然觉得正常。突然间被某人提出来,才恍然觉得古怪,发笑当然也带有善意成份。
老胖子肥嘟嘟的脸顿时阵红阵白。他张了张嘴,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片刻,他身后按下配在肩上的微型通话器,压低音量,低着头,从欢闹的人群里快步走过,离开房间。
在人们看来,这显然是用作遮掩尴尬的必要最好办法。以至于老胖子离开以后,关于婚姻之类的话题仍在继续着。
如果苏浩在场,一定会看出其中究竟。
王启年的脸皮不是一般的厚。无论讥讽还是调侃,对他来说都无法构成威胁,老胖子从不使用,也不屑使用诸如此类的遮掩。
站在研究室外面的走廊上,老胖子点开手腕上的随身电脑,屏幕上顿时出现了夜影的图像。
“刚刚接到北方战区来电,袁志成要求与你面谈。”
夜影的声音依然冰冷,神情也一如既往的冷漠。话语当中听不出对王启年的尊重,仿佛那只是个陌生人。
老胖子很想借着这个机会和夜影说点儿什么。可他很清楚,一旦夜影摆出这种架势,就意味着四个字“公事公办”。
“面谈?”
王启年微微皱着眉:“我跟那个老流氓之间没什么好谈的。告诉他,有什么事情就发正式函件过来。另外,以后接到北方战区的任何文件,处理顺序统统排到最后。”
夜影显然早已料到老胖子会做出这样的答复。她不置可否地点点头,继续道:“袁志成在通话里说了,如果你拒绝面谈,那就让我转告你,他需要能量药剂的配方。”
“妈的,我就知道会是这样……”
王启年喃喃着,他凝神思考了几秒钟,非常古怪地笑起来:“这样把通讯信号转接到新贵阳基地市,让苏浩负责处理这件事。”
夜影睁大美丽而诱惑的眼睛,淡淡地问:“苏浩?”
“能量药剂本来就是那小子搞出来的。在这件事情上,他最有发言权。而且,他现在缺乏补给。”
老胖子很不高兴地说:“老子的麻烦已经够多得了。金属骨骼计划刚刚获得重大突破,我必须全力以赴,争取让单兵机动装甲尽快投入实战。嗯就这么转告姓袁的老流氓,老子没时间搭理他,有什么问题就找苏浩解决。”
夜影再次点了点头,举手敬了个礼,就要关闭通话。
“等等————”
见状,老胖子连忙开口制止,结结巴巴,极其艰难地问:“那个……你……晚上,有空吗?”
夜影凝神注视着他,眼里满是疑惑。
王启年觉得自己的口腔神经一定是被麻痹了,说话语不成句:“我想……一起吃饭。”
夜影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你不是说没时间吗?”
老胖子满面急色,惶恐愤怒地连声大吼:“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有时间,多得是。”
夜影眼里闪过一丝促狭的快意。
她飞快发出一条讯息,丝毫不给王启年反应的机会,便立刻关闭了通讯。
“尊敬的院长大人,我发现你的思维和发音系统显然出了问题。好好看看你刚才的谈话记录吧”
新贵阳基地市,地下一层临时指挥中心。
站在几乎占据了整面墙壁的庞大电子屏幕前,苏浩微微有些失神。他的眼睛里透出忧郁和深沉,仅仅只是一瞬,代表他内心世界的目光已经从眼瞳深处消失,被微笑与随和代替。
尽管屏幕显示比例为正常倍数,可由于屏幕位置比苏浩站立地点高出半米左右的缘故,袁志成明显有些发胖,与普通老人没什么区别的身影,仿佛是从上空倾斜下来,以至于苏浩不得不抬起头,与之仰视。
接到夜影临时通讯的时候,苏浩先是对王启年的决定表示惊讶。不过,他很快理解了胖子院长的良苦用心。不管怎么样,这对自己都是个机会。
能量药剂的配方,不是什么重要的机密。当然,这仅指苏浩提交给科学院那种淡蓝色的药剂而言。随着人类与变异生物之间的战争进度不断加剧,对病毒,对变异生物的研究也会继续深入下去。即便没有苏浩这只从另外一个时空飞过来的“蝴蝶”,这个时空的人类同样会制造出类似的东西。区别,只在于时间先后,投入的人力、资源等等。
配方并不意味着实物。王启年的精明程度无人可及。他牢牢把持着几种制造能量药剂必不可少的原料菌株的源头,成功开发出大规模生产这些原料的一系列方法。由于设备、环境、人员和技术等方面的因素,在未来几年内,科学院在这方面处于绝对垄断地位。以许仁杰麾下的74集团军为例,因为原料方面供应不足,一阶(淡蓝色)能量药剂目前月产量不过15uu标准单位。这还是得益于苏浩的指点,从大量变异生物尸体中提取同类型菌株,充作原料的结果
袁志成控制着整个北方战区,麾下作战部队高达数百万。无论军力、资源产出、生产能力任何方面,许仁杰的74集团军都无法比拟。可以想象,如果他得到能量药剂的配方,即便有科学院方面在原料方面的遏制,袁志成也可以通过其它途径解决这个问题。至少,月产量不会少于五千标准单位,甚至更多。
能量药剂属于消耗品。它的作用不外乎是挽救生命,把陷入绝境的人从死亡线上拉回来。北方战区的情况不比东部好多少,前线部队伤亡率同样居高不下。不要说是月产量50uu,就算这个数字再增加十倍,仍然无法前线官兵的需求。
王启年之所以同意苏浩公开药剂配方,并且让袁志成与他取得联系,目的就在于此。从病毒爆发开始至今,科学院从苏浩那里源源不断得到了很多好处。老胖子虽然心黑脸黑屁股黑,却也没有忘记多少留点汤水给苏浩。否则,所有好处都被科学院霸占,吃相也未免太难看了。
“苏将军,我得恭喜你。像你这么年轻的将军真的很少见。呵呵不要说是国内,就算放眼世界军事史,也没几个人能在这个年龄得到如此高位。”
袁志成的笑声酣畅爽朗,充满上位者特有的风度与亲切。他身上的上将军服本身就代表了威严与权势,胸前密密麻麻的履历表更是让人心生敬畏。他显然很明白应该如何与地位比自己低的人沟通。虽然隔着屏幕,苏浩仍然感受到压力,却没有难以开口,局促,甚至畏缩难言的感觉。
“谢谢”
他不卑不亢地欠了欠身。这是必不可少的礼仪,尽管袁志成在苏浩罗列的名单里属于敌人,但场面上的礼节必须做足。
“敌意”这种东西只能放在心里,而不是随时随地流露在脸上。那样做,只会把自己陷于尴尬和困境之中。微笑和甜言蜜语往往可以起到绝佳的迷惑效果,尤其是在实力不足的情况下,表面上的谦卑和退让都是必须的。
第二百八十节 换取
readx;袁志成“哈哈”一笑,说:。从校官晋升为将军,这是对你能力与功绩的认可。我知道你对我很有意见,认为我老而昏庸,在很多问题上含糊其辞,对你这样的年轻军官刻意打压……呵呵!这其实很正常。不光是你,很多人都有类似的看法。我对此也不好多做解释,只能说:在其位,就必须谋其政。”
苏浩感觉自己的心脏微微震动了一下,他眼里闪过一丝惊讶,脸上表情却没有丝毫变化。
这番话说得很诚恳,也合乎情理。如果不是亲耳听到,苏浩真的很难相信,眼前这个威严中不乏和蔼的老人,居然就是未来世界想要杀死自己的袁志成?
“您实在太过谦了。”
苏浩脸上浮起诚挚的笑容:“每个人都会从对自己有利的角度看待问题。我也一样。”
“是啊!”
袁志成显然对苏浩的说法表示赞同。他舒展开眼角的皱纹,。呵呵”笑着:“每个人的品质都会良莠不齐,就像我们家那几个不成器的小子,眼睛比天还高,总觉得没有办不了的事情。他们在新成都基地的时候,给你带来了很多麻烦,我也是后来才知道。你们都是年轻人,意识思维要比我这种老家伙灵活得多,看待问题固然有区别,但也肯定会有着相同的地方。你觉得呢?”
苏浩笑容可掬的连连点头,对袁志成的说法表示赞同。
是善意?
是拉拢?
或者,还是什么别的?
隐隐之间,苏浩只觉得有些困惑。他不明白袁志成为什么要对自己说这些?如果说是为了掩盖主要话题的开场白,那么也未免太多了些。
袁志成目光炯炯地注视着苏浩,悠长深远的目光在苏浩看来实在难以捉摸。
“王启年说了,能量药剂的配方在你这儿。我也觉得你要比那个肥肥胖胖的老家伙容易打交道。至少,你没他那么卑鄙,也没他那么狡诈。”
袁志成仍在豪爽地笑着,言语口气却不自觉的产生了变化。他把身体朝前挪了挪,说:“我知道你耳前处境很糟糕。你也肯定想要趁机从我这里得到不少好处。我这个人不喜欢巧取豪夺,我也只对自己看中的东西有兴趣。说吧!你想要什么?”
苏浩淡淡的笑了起来。
这笑容很有些无奈,但绝对不是掩饰,而是苏浩此时此刻自然而然的情绪流露。
他发现自己和袁志成之间的确有着难以比及的差距。尽管有着未来世界数十年的年龄、经验优势,可是面对这种老辣政客和军界大佬的时候,无论语言技巧还是对谈话节奏的控制,自己明显落于下风。
就像现在,明明是对方有求于自己,却反而倒过来,自己变成了求得施舍的一方。
当然,这仅仅只是过程,并不代表最后的结果。
“我需要食物。”
想清楚这一点,苏浩抬起头,清了清嗓子,带着微笑,目光流转,平平淡淡地说:“第十一读力部队从离开新南阳基地以后,就再也没有得到过补给。新贵阳基地周边聚集了数十万平民,他们每天都需要……”
“说说具体数量。”
不等苏浩说完,袁志成已经挥着手,打断了他的话:“我对前因后果没什么兴趣。你可以直接告诉我,需要什么样的筹码,才能进行这次交换?”
非常直接,异常明了。干脆平淡的语气,使苏浩有些发懵。
他很快调整情绪,使思维从震惊中清醒过来,重新恢复常态。
“我需要三百万吨食品。粮食、肉类、脱水干菜各占三分之一。”
苏浩说话的速度很快。不等袁志成对此做出回复,已经越过“食品”这个分类项目,提出更多要求。
“除此而外,我还需要满足五十万人三个疗程所需的抗生素,维生素咀嚼片三十万瓶(军用标准)、五万个军用帐篷、三十万套被服。”
袁志成苍老的脸上依然挂着微笑,目光却微微有些不悦。他的确不想在这些问题上浪费时间,却没想到苏浩居然抓住机会狮子大开口。
他知道苏浩缺粮,却没想到苏浩竟然提出三百万吨这个庞大的数字。当然,以北方军区的实力,也不是拿不出来,可这与预期中的数量实在出入太大。何况,苏浩还提出包括药品和被服等一系列物资清单。
“你是在开玩笑吗?”
袁志成的表情随和,仿佛只是漫不经心地说:“三百万吨?光是运输消耗的油料,就是一个极其庞大的数字。被服、帐篷、药品……苏将军,我知道你在离开新南阳基地的时候,很是捞了一把。怎么,那些东西全都被你花光了?还是因为管理不善,全部发霉变质成了垃圾?”
苏浩笑了笑,平静地回答;“三十万平民每天都需要消耗大量食物。新贵阳基地的建设需要大量劳动力。在基地市竣工前,我必须留着他们。这里没有资源产出,封闭式农场从投入使用到产出需要时间。而且,周边地区的公路都被封锁,却有更多难民源源不断的过来……呵呵!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我是个很容易心软的人,最见不得的事情,就是看着别人挨饿。这是我最大的缺点,真的很难改掉。”
袁志成轻微的皱了皱眉。苏浩的话过于做作,也让他有些哭笑不得。原本觉得很容易解决的问题,却因为自己的态度显得尤为麻烦。
“这不可能。”
袁志成断然否决了苏浩的要求:“三百万吨食品,包括被服和药品,光是运力就需要多达数万辆卡车。即便是从距离你最近的西安基地调运过去,也需要花费大量时间。整个运输过程可能会持续到明年。这实在太慢了。”
“对不起!我的话还没有说完。”
苏浩带有微笑的眼瞳始终没有分毫变化,他的目光清澈,充满无比的真诚与真实,态度尊重,语调谦恭,完全符合下级对上级时候应有的态度。
“第十一读力部队在撤离新南阳基地市的时候,遭到了很大的损失。按照军部最新下发的命令,我们必须负责对废弃城市贵阳的所有战斗任务。目前,第十一读力部队战斗要员只有三万余人,我们缺乏武器装备,弹药储量严重不足,加上各部队严重缺编,根本无法对废弃城市贵阳展开进攻。如果阁下您能在这方面给予我们帮助,那就再好不过。”
看着苏浩那张带有迷人微笑的英俊脸庞,袁志成在屏幕无法照及的位置用力搓着手,肥胖的面颊掩盖了他咬牙切齿的动作,脸上不再带有微笑,神情变得平静而冷漠。
食品和各种军用物资,是袁志成在谈话前已经预料到的筹码。可他没想过苏浩竟然如此贪心,除了庞大惊人的数量,对方显然还有着出乎自己意料之外的更多要求。
他用力呼出一口浊气,闷声闷气地说:“我不喜欢含糊其辞,具体点儿,别跟我绕弯子。”
“新贵阳是一个正在建设的基地市。只要撑过现在这段时间,很快就能自给自足。”
既然对方已经表明态度,苏浩也不再遮遮掩掩:“第十一读力部队只是师级单位,难以胜任对废弃城市贵阳的全面攻守任务。我需要数量更多的战斗人员。当然,从其它战区抽调部队的做法并不可取,也容易惹人诟病。最好的办法,就是以新贵阳基地为基础,设置一个新的集团军。”
袁志成彻底陷入了沉默。
他忽然发现,苏浩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容易对付。这个年轻小子简直贪得无厌,他显然是把能量药剂配方当做交换利益的最佳道具。从物资到装各,从人员到编制,什么也不想放过。这家伙根本就是个比王启年更混蛋的混蛋。胖子院长多多少少还会因为吃相难看有所遮掩,苏浩根本就是肆无忌惮。妈逼的,他也不想想,整整一个集团军的编制,可能吗?
黑色纪元之后的军队编制,与和平时期截然不同。病毒爆发前,各[***]队的建设方向偏重于火力输出、高机动化、信息化,以精锐强悼的特战力量为主。强化药剂的出现,彻底打破了原有格局,师一级作战单位成为区域战斗单元,兵员数量也从过去相当于旅级规模的数千人,一跃增加到两万左右。之所以造成这种变化,固然是因为缺少炮火支援,不得不以增加作战要员数量的方式予以补充。可是从另外一方面看,何尝不是各集团军司令官变向增加己方势力的手段?
按照既定编制,一个集团军下辖五至十二个师,兵员数量大约为十至二十万左右。但这只是针对在编的正规作战人员而言,如果加上预各力量、补充训练机构、后勤生产等附加单位,具体人员数量还要更多一些,甚至超过作战力量三至六倍。
袁志成盯着苏浩,眼睛像冰一样冷酷:“你的胃口未免太大了点儿。年轻人,过于贪婪不是什么好事情。俗话说得好:“有多大胃口,就吃多少饭。”像你这样贪得无厌,只会给自己带来更大的麻烦。”
苏浩仿佛没有听到袁志成威胁的话语,他的笑容像往常一样迷人,足以压过任何以“英俊”著称的男明星。他侧过身子,抬起右手,轻轻掸了掸准将肩章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平静地说:“军部有规定,担任集团军司令官一职,必须是少将以上的高级军官。呵呵!我现在只是准将,这问题似乎有些麻烦。”
当内心的怒意膨胀到极点,很容易转化为另外一种极度淡漠的思维意识。袁志成此刻的心理变化就是这样,他感觉自己上当了,王启年那个老杂种显然摆了自己一道。推诿着拒绝出面不说,还派出苏浩这种滑不溜秋,极难对付的家伙……妈逼的!如果是王启年,根本不会提出如此之多的要求,更不会提出什么该死的新集团军编制。他已经是科学院院长,最多就是在物资方面要求狠一点儿,数量多一点儿,而不是方方面面什么都要。
如果可能,袁志成真的很想关闭屏幕,立刻与王启年取得联系。
可他很清楚,老胖子绝对不会搭理自己。他既然摆出了苏浩为托辞,就绝对不会插手其中。何况,科学院方面的回复很清楚——苏浩是能量药剂的发明人,所有相关资料都在他手上。
尽管隔着屏幕,袁志成还是有种忍不住扑过去,把苏浩狠狠捏死的冲动
他冷冷地看了苏浩一眼,右手拇指用力掐着左手虎口,皮肉不笑地说:“没问题!少将晋升令我现在就可以签发,最迟明天上午就能转送过去。集团军司令官也不是什么问题,我可以给你五个师的编制。呵呵!如果不够,还可以再加五个。”
“如此说来,剩下的问题,就是装各。”
对于袁志成前后变化的态度,苏浩感觉有些疑惑,却没有流露在脸上。他放缓了语速,慢慢地说:“十个作战师的武器装备极其庞大。还有相关的技术兵器、车辆、重型装各……”
“你以为我只是嘴上说说那么简单?”
袁志成依旧盯着苏浩,眼睛里透出一丝难以捉摸的诡笑:“放心吧!我会即刻下令,从西安基地尽快调运你需要的各种物资。事实上,就算你不说,军部也打算在新贵阳方向增设一到两个集团军,协助74集团军巩固西南地区的局势。嗯!除了这些,你还需要什么?要不要我帮你在军部委员会里弄个常务成员的位置?那才是真正的一步登天,足以号令成千上万的人。”
这话显然是在讥讽嘲笑。对此,苏浩只能笑笑,不做任何解释。
“好吧!你想要的,我已经答应了。现在,该来谈谈别的事情。”
袁志成说话的语气陡然变得严肃,充满不可置疑的强硬:“能量药剂的配方,你打算什么时候交过来?”
“这得看阁下您实施承诺的速度和进度。”
苏浩微笑着摊开双手:。我非常感激您的慷慨,也感谢您能对第十一读力部队目前困境的理解和帮助。能量药剂的配方当然不是问题,可我总喜欢在做事情的时候,保持最基本的小心和谨慎。我保证,只要刚才您答应的那些条件付诸实施,各种物资顺利运抵新贵阳基地,那么我肯定会把能量药剂配方双手奉上。顺便说一句——将军您的豪爽与气度,真的令我感到折服。”
新兰州基地市,司令官邸。
袁志成站在自己风格豪华的办公室里,默默注视着已经关闭信号的屏幕,过了好几分钟,才拉开抽屉,拿出一盒包装精美的糖果,拈起一颗,慢慢撕去糖纸,塞进嘴里。
身穿少校制服的思博站在旁边,默默注视着袁志成的举动。他眼睛里不时闪过疑惑的耳光,似乎想要开口发问,却最终没能开口。
“一个胆大妄为的年轻人。一个认为他自己就是上帝的家伙。一个利益蒙蔽双眼,无论看什么都是虚假,下一脚说不定就会踩在泡沫里,狠狠掉下来的蠢货。”
袁志成冷“哼”一声,简短发表着对苏浩的评价,然后转过身,把注意力转移到思博身上。
“把苏浩那个混蛋的要求理成清单。现在就命令西安基地,让他们按照清单上罗列的数量和品种,尽快把物资发往新贵阳方向。另外,通知军部秘书处,让他们马上拟一份新编集团军的番号指令书。编号暂定为“505”下辖十个作战师,作战要员暂定为二十万人。”
这番话,让思博猛然一惊。他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表情,下意识地张口追问:“将军,难道您真要答应苏浩的条件?”
“当然!你以为我只是随口说说那么简单?”
袁志成眯起眼睛注视着思博,平静的脸上丝毫看不出愤怒和激动,语调平常得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既然他提出要求,我当然要予以满足。否则,他不可能老老实实交出能量药剂的配方。那东西很重要。你也看过野战医院方面发来的临床报告,如果前线部队大规模配各这种药剂,战斗力就能得到成倍增加,伤亡数字至少缩减百分之八十以上。”
“可是,苏浩的要求实在太过分了。”
思博说话的语气充满怒意:“足足三百万吨食品、少将军衔、整整一个集团军,还有数量庞大的武器装备。有了这些东西,新贵阳地区恐怕会彻底失去控制。”
“没错,他想独揽大权。”
袁志成感叹道:“现在的年轻人简直野心勃勃,胃口大得惊人,总想着一步登天。想往上爬当然不是什么坏事,我很理解他为了利益不择手段的做法。呵呵!换了是我,说不定要求还会更多,更吓人。”
第二百八一节 互谋
readx;思博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他担任袁志成的私人副官已经有好几个月,对将军的思维方式和生活习惯基本有所了解。袁志成绝对不是任由勒索不会还击的低能儿,也不会在利益问题上进行过于悬殊的交换。诚然,能量药剂的重要姓不言而喻,却也没有达到能够使袁志成一次拿出如此之多好处的地步。在思博看来,苏浩的种种要求简直就是讹诈,是生意场上的虚抬价格。可问题是,袁志成似乎毫无察觉,甚至连“砍价”的过程都干脆忽略,直接予以应允。
思博觉得这种谈判根本毫无意义,袁志成根本不会做出任何反应,苏浩也得不到任何收益。可是现在,听将军的意思,他显然不是口头上答应那么简单,而是打算付诸实际。
“年轻人毕竟是年轻人,野心很大,却没有什么大局意识,简直就是鼠目寸光。”
袁志成对思博的信赖感远远优于其他人,他并不介意让思博知晓更多内幕:“西南方向一直缺乏足够的战力,无法形成读力战区。这固然是因为该地区人口数量稀少,无法与北部和东部相比的原因。更重要的是,新增编制必须得到军部委员会和参谋联席会议审核通过,才能进入实际编成阶段。呵呵你觉得,那些勾心斗角,为了一个步兵团都会相互使绊子的家伙,会让这份新增编制报告通过审核吗?”
思博觉得隐隐抓住了什么。他本能地摇摇头:“当然不会。”
“你错了”
袁志成苍老的眼睛里透出一丝狡黠:“我可以跟你打个赌。新增编制报告绝对可以通过审核。当然,赵志凯肯定会表示反对,可他无法左右其他人的想法。无论军部委员会还是参谋联席会议,最后都必须以投票表决进行。在最终结果面前,个人意志根本不值一提。”
思博皱起眉头:“为什么?”
“新增编制是整整一个集团军,十个作战师。从最高司令官到各师师长、参谋长,林林总总近三十个将军名额。你觉得那些家伙会白白放弃这块肥肉吗?要知道,这可是不是普通意义上的“行政将军”、“机关将军”,而是手中握有兵力的实权将领。”
袁志成淡淡地笑着:“西南地区不同于东部和北部。那里不属于赵志凯的嫡系,也不是我能控制的势力范围。许仁杰的态度至今为止仍不明确,他和王启年走得很近,一直给予苏浩帮助,很有些想要自立山头的意思。他不会放弃新成都这块苦心经营的地盘,其它势力也很难插手其中。最好的办法,莫过于在邻近地区增设新的部队。”
“当然,这种做法带有很大风险。现在和过去不同了,没有统一的政令和法律,社会框架彻底崩坏,大规模调遣部队的做法,只会引起当地驻军的警惕和恐慌。如果从北部或东部调派军队过去,许仁杰会立刻做出反应。甚至可能引发武装冲突。如此一来,对谁都没有好处。”
“我不知道苏浩为什么会选择现在的位置建设基地市。这可能是他与许仁杰密谋的结果,或者是想要在两条战线与西南方向之间,建立一块缓冲地带。他选择的位置很巧妙,当然,在我看来的确如此。既可以得到新成都方向的援助,也可以连接西安基地和北面、东面的几个战区。苏浩这个人很是胆大妄为,他想要以能量药剂配方作为要挟的资本,从而谋求更多好处。那我就满足他的要求,要什么给什么,只要他提出来,我什么都给。呵呵只是这小子的胆量显然没有我想象中那么狂妄。他只要求一个少将军衔,而不是中将。我原本打算把他升为上将,军部委员什么的也并非虚言。只要他愿意,不过就是京一号会议室里添把椅子的事情。”
思博的脸色微微有些发白。他听懂了袁志成话里的意思:“您,您是在利用苏浩?”
“谈不上利用,最多只是借题发挥而已。”
袁志成一针见血指出问题核心:“我一直在考虑如何改变西南地区的力量对比,却无法通过正常渠道安插更多的人。苏浩这个年轻人很有意思,合肥战役的时候,我原本以为他会选择新南阳基地进行发展,没想到他居然带领三十万平民上演了大撤退。违抗军令从来都是重罪,只是碍于现状,还有他在士兵当中的威信和影响,没有采取进一步动作。孙湛是个贪欲很重的人,他一直想要从食品供应方面拖垮第十一读力部队。我当然不会跟他同流合污,最多也就是命令周边地区的部队在平民群体里稍微宣传一下,让难民自己前往新贵阳基地……没有足够的食物满足人口消耗,苏浩当然要想办法寻求帮助。我原本以为他会找王启年或者许仁杰,然而我再以“支援叛军”之类的借口,对他们一步步实施力量分解。可没想到苏浩居然是能量药剂的发明人,这就省却了种种麻烦步骤,直接完成了最关键的布局。”
思博终于明白了整个计划,深有感触地点点头,用颇具敬畏的口气说:“将军您的最终目的,是想要派人取代苏浩?”
“这个世界已经变了。”
袁志成苍老的脸上满是感慨:“从病毒爆发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了可能永远混乱下去的格局。再也不会有什么什么国家,我们曾经为之奋斗的一切,在生物战争面前变得什么也不是。再也没有信仰,再也没有区域界限。世界上只剩下两种东西人类和变异生物。战争结果不外乎你死我亡,谁也不会退缩,谁也不可能投降。既然坐在这个位置,我肯定要为自己人,自己的亲人打算一下。军部对各个部队的辖制力越来越弱,它正在逐渐失去最高权力机关的作用。其实苏浩的那些做法,根本算不上什么错误。他只是时间上早了一些。如果是明年、后年,恐怕没有人觉得不妥。因为到了那个时候,很多人已经脱离军部的控制,成为读力的割据势力。”
“新贵阳是一块肥肉。因为苏浩不属于任何势力。科学院那边的确地位超然,但王启年却没有什么实际姓的力量。我在这里面只是扮演推手的角色,孙湛在旁边虎视眈眈,赵志凯也不会放任西南地区突然增加如此庞大的军事实力。反正,我们最终都会得到实际的好处。只要食品物资运抵,苏浩就会交出能量药剂配方。有了雄厚的物质保证,他才有能力与孙湛和赵志凯他们来回争斗。组建十个作战师,可不是嘴皮上说说那么简单。苏浩没有完整的军官训练系统,也没有足够多可以信赖的心腹。呵呵看着吧十个师不是那么好吞下去的。只要军部那边审核通过编制报告,苏浩身边立刻就会出现成群结队的野狼。那些家伙会把他啃得连骨头都不剩。勾心斗角杀人灭口之类的事情,至少会持续到明年。等这些家伙一个个跳出来,互相撕咬得浑身是血,奄奄一息的时候,我们再派出自己的人……到时候,连本带利,一切都能收回来。”
思博没有继续发问,也没有站在友好者的立场,帮助苏浩说话。
他与苏浩之间已经没有什么牵扯。在思博看来,自己与苏浩的那点友谊,早就已经扯平。在父母血仇这个永远没有商量余地的问题面前,无论任何人挡住去路,自己都会将其杀死,撕个粉碎。
稍微考虑了一会儿,思博抬起头,认真地说:“将军,我无意质疑您对局势的掌控和洞察力。但我总觉得,苏浩身上还有某种我们尚未知晓的秘密。”
袁志成有些意外。他看了思博一眼,问:“你指的是什么?”
“苏浩的战斗能力非常强大。在新成都基地的时候,他就能够直接对抗袁浩将军。”
思博低沉阴冷地说:“这表明,他至少拥有五阶强化力量。即便军部想要通过安插人手的方法把他架空,恐怕也不会有什么效果。苏浩完全可以杀掉那些人,就像他此前对付新任参谋长一样。”
袁志成思索了几秒钟,温和地笑了起来。
“你说得没错,的确有这种可能。不过,这种情况属于可控范围。即便是五阶力量,也只属于个人能力。想要解决,有很多种方法。大不了,把他杀掉也就是了。”
这种解释显然很难被思博接受。他近乎固执地问:“如果苏浩拥有的力量超过第五强化阶段,那该怎么办?那意味着谁也不是他的对手。这不是不可能,苏浩背后站着王启年,科学院的研究能力非常”
“你说的这种情况根本就不可能出现”
袁志成淡笑着摆了摆手:“如果科学院真有能力研制出超越五阶强化能力的药剂,那么世界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当然,苏浩的确有可能在不服用药剂的情况下,在特定环境里,因为某些意外因素获得极其强大的力量。如果这种事情真的出现,他也不可能使用自己的力量。”
思博一怔,继而追问:“为什么?”
“因为那时候的苏浩,已经不再属于强化人,而是进化人。”
袁志成从椅子上站起,走到思博面前,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认真地说:“进化人永远不会存在于这个世界。他们只要出现,就意味着必须永远离开。”
从新兰州飞往京一号基地,花不了多少时间。其实,以袁志成的身份和地位,完全可以在新兰州基地以电子通讯的方式参加会议。那样做,显然要省时省力。可袁志成显然更喜欢亲自参与,与军部其他人直面相对的谈话方式。
在二十四架“歼45”型全天候战斗机的护送下,袁志成的专机从新兰州基地起飞,很快在京一号基地机场降落。
即便是在和平时期,如此规模的警卫部队,仍是普通人难以想象的奢侈。这种级别的空中护卫编队通常只有国家元首才有资格配属。现在,它不过是袁志成私人拥有的权势体现罢了。
军部常委会议的规模,远远不如所有普通成员参与的大会。不过,在掌握着各自势力的常务委员们看来,这次常例会议的重要姓的确超过其它议题。无论孙湛还是赵志凯,都对袁志成提出的议案感到震惊。他们实在很难想象,把第十一读力部队升格为集团军,在新贵阳地区新设整整十个作战师的方案,竟然会出自袁志成之手?
每新增一个师,都意味着多达两万余名官兵的曰常补给。除此而外,最重要的,莫过于配给士兵和军官不同等级的强化药剂。武器装弹药、车辆、重型装备、驻地……这包括一系列随之而来的问题,还会涉及到世界元(蓝币)的发行数量,货币与物质之间的实际购买力等等。
目前的作战部队编制,有很大一部分仍然沿用从和平时期而来的旧番号。按照早在黑色纪元之前制订的新编制,一个集团军应该拥有二十万左右的战斗部队。可实际上,半数以上的集团军都无法做到这一点。以“450”集团军为例,那其实就是一个除了番号,几名普通办事人员以外,什么也没有的空壳子。它没有作战指挥部,没有后勤和行政部门,没有下辖的战斗师团,甚至没有司令官和参谋。
类似的“空壳”集团军,在军部编制表格上多达近四百个。如果把这些罗列在纸面上,以电脑档案方式存在的“非实际”部队全部建立起来,那么军部下辖的作战兵员会超过上亿,甚至更多。
这些“纸面部队”的存在意义,只是为了便于计算,使参谋联席会议能够在需要的时候,在短时间里很快拿出组建部队所需的各类数据。但无论制订计划的参谋,还是做出最后决定的将军们都很清楚,在病毒爆发以后,把这些表格上的数字变成拥有战斗力的部队,已经不仅仅是针对变异生物的进攻或防御举措。更多的时候,而是意味着某个战区司令的实际掌控权,某个派系拥有力量的多寡。
无论东部还是北部防线,基本战斗力量都显得不足。然而,袁志成和赵志凯却对这种情况不约而同保持了沉默,只是下令增加二、三线补充兵训练营的人员数量,以大量新兵填补前线伤亡缺口,而不是加设新的作战师团,对阵地和区域本身进行强化。
他们都很清楚,每一个新设的师,都会引起一轮新的争议。
因为所有人都想从中捞取好处,都想染指新设的部队,都想在其中安插各自的人手。尤其是师长和参谋长这些至少是准将阶级以上的位置,随时都有无数双贪婪的眼睛死盯不放。那些做梦都在争权夺利的家伙根本不管自己有多少能力,只是不顾一切把位置捞到手。身为师长却丝毫不懂作战,甚至连战术地图都看不懂的家伙大有人在。
这绝对不是笑话,也并非危言耸听。在军部下辖数以百计的作战师团当中,有相当一部分是带有“预备”字样的二线部队。这些师团的指挥官都是准将,却从不承担作战任务。这些人以军队驻地为势力范围,经营起一个个相对读力的小圈子。他们没有基地,武器和后勤供应都必须依靠附近的基地市。即便如此,这些师团还是建立起一个个带有城墙的小规模城镇,连同聚集在周边的平民,成为新的居住点。
如果袁志成要求新设十个这样的后备师,根本用不着把报告上交军部常委会进行讨论。以北方战区的实力,只要拿出一批物资就能轻松组建。然而,后背师团之所以战斗力贫弱,除了人员方面的因素,武器配置也至关重要王启年那个老鬼眼里只有军部,他和赵志凯的关系很不一般。众所周知,科学院是众多新式装备的源头,京一号基地虽然只占整个军部总体产能百分之二十一左右,却负责着小型激光发射器等重要装备的主要零件供应。如果这个源头被掐断,任何部队都得不到新型武器换装,战斗力自然曰趋下降。
尽管袁志成权势滔天,却仍然保持着表面上对军部的服从。一旦脸皮撕破,就意味着站在科学院和军部的对面。谁也不知道王启年手里究竟握着多少底牌?袁志成虽然是最早接触亚特兰蒂斯人的代表之一,可他仍然对科学院感到本能的忌惮。
综合上述种种原因,袁志成只能把增设部队的方案提交给军部常委会。只有通过决议,科学院那边才会把这些新设番号输入电脑,源源不断给予物质援助。
第二百八二节 架空
readx;会议照常开始。.
与平时的例会不同,没有人发言,会场气氛从一开始就陷入沉默。人们各自抽着烟,喝着茶水,目光偶尔掠过摆在面前的那份复印报告,不断显露出讥讽、冷漠、贪婪、愤恨之类的复杂成份。
每个人都很清楚,这是增加己方实力,得到更多好处的绝佳机会。
一个下辖十个作战师的集团军,是一块丰美无比的大馅饼。虽然人人都想把馅饼吃到嘴里,可在实际限制下,就连提出制作馅饼之类的话题,在会议上也要多多掂量。现在,既然有袁志成这个出头鸟,那么自己肯定不会放过,必须从中得到最大的一块儿。
“这个集团军为什么一定要设置在新贵阳地区?那里的战斗程度并不激烈,东部前线目前正需要增援。沿海地区本来就是人口和城市密集的区域。就算要增加作战部队,也应该优先设置在那里。”
“我们与印度接壤的部分一直很混乱。从去年开始,就有大批难民源源不断越过边境。我们在那一地区的防卫力量严重不足。虽然我们的敌人是变异生物,从广义概念来看,所有人类都是盟友。但国家界线毕竟还是存在的……我提议,应该在卫藏区域设置西北第二军区,以这个新的集团军为基础,建立一道坚固的防线。”
“开什么玩笑西北第二军区?我们哪儿有那么多的物资?别的不说,光是后勤问题就无法解决。卫藏地区气候恶劣,地形复杂,没有足够的交通网络。按照战前制订的计划,明年才能在那一带设置新的基地市。现在就派驻悳军队,只能是自找麻烦。”
有了第一个发言的人,就有对其言论表示反对的不同意见。会议室里的气氛很快变得热烈,几乎所有人都对别人的话语表示否定,这个时候再也没有什么中立派,谦让和放弃只会使自己失去更多。尽管吃相难看,但毕竟是能够拿到手,装进口袋里的好处。全部拿下十个师当然不可能,可即便只是一个,也意味着实际控制力量将更上一个台阶。
赵志凯没有参与到混乱的争吵当中,一直正襟危坐,冷眼旁观。
他不明白,以袁志成的精明,怎么会提出这样一份议案?而且部队实际驻地还是在新贵阳,集团军司令甚至标注上“苏浩”两个字……袁家究竟相干什么?
难道,袁志成和王启年之间暗中达成了某种协议?
或者,苏浩已经全面投向袁家?
再者,这份议案背后,另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阴谋?
这些想法很混乱,却没有任何能够当做证据的情报。赵志凯面无表情地瞟了一眼袁志成,发现这个狡猾程度与其年龄完全对称的老人正在闭目养神,对身边的混乱与争吵显然毫不在意。
能够成为军部常委的人,都有着灵敏的政悳治嗅觉。
孙湛也不例外。与赵志凯一样,他也感觉到事情有些古怪,对袁志成的议案抱有怀疑。然而问题就在这儿,怀疑归怀疑,没有证据表明这件事情将要危及自己以前,无论从哪方面看,都意味着自己伸手可涉的好处。于是孙湛很快打消脑子里的其它念头,带着无法消除的疑虑,加入到对十个作战师团的争抢当中
是的,这的确是一场争抢。人们抢夺的目标首先是师长、副师长、参谋长这些实权高位。然后,是多达上百个团长、团级参谋长的具体名单。依次延续下来,还有大队长、后勤主官、行政主官等等一系列要职。
口水从一张张嘴里喷溅出来,整个房间被烟雾笼罩,不断有人用力狠拍桌子,耳朵里听见茶杯从高处被重重砸碎的裂音,还有对某人爹妈亲戚暴力肮脏的问候,以及**裸甩开膀子摆出准备拼死争斗的架势
混乱程度与菜市场没什么区别,将军大员之间的血拼毫不亚于最凶悍的泼妇。很令人惊讶,在挥拳互殴的过程中,也不乏彼此友好握手之类的场景。两个原本怒目相向的仇人,忽然之间成为盟友,共同对某个人展开攻击。很快,更多的人加入其中,事态发展演变为两个庞大的群体抗争,又迅速崩溃,分解为一个个单人规模的个体。
吃相难看也罢,声嘶力竭也罢,总之,争抢混乱是解决问题的唯一办法。几小时后,当会议室里再次恢复平静,关于505集团军的主要人员安排问题,基本上已经有了答案。
常委们一致同意,将十个作战师设为主力师团。人员装备和后勤补给均按照一线部队给予。从各个部队、机构抽调的军官将在两周内分批抵达新贵阳,就地进行部队组编。各师主官为准将衔,战斗大队、团一级军官的任命,由各师指挥官上报军部审批。最迟一个月内,各师必须建立起完整的指挥机制,负担起对西南地区的基础防务工作。
毫无疑问,这是一道美味可口的大餐。虽然不足以使每个参与会议的委员吃饱,却多多少少得到了实惠。
赵志凯没有参与其中。身为军方第一号人物,他掌握的力量并不弱于袁志成。十个新编师虽然是一股强大的力量,却无法与赵志凯控制的庞大军团相提并论。他只是不明白,袁志成提出新设集团军的议案,究竟是出于什么目的?难道,真的只是为了在常委会议上抛出一盘菜,让其他人像狗一样争抢吗?
袁志成没有从中要求得到任何军官名额,也没有指派任何人担任师长。他对眼前这帮比草原鬣狗还要疯狂的家伙视而不见,微笑的表情仿佛是在欣赏一幕精彩话剧。
直到某个贪心不足的家伙声称,505集团军,也就是新设集团军司令官应该由更有能力的人担当,而不是声名狼藉,目前仍然游离在军部控制之外苏浩的时候,袁志成才咂了咂肥厚的嘴唇,用不无威严的语调,微笑着发话。
“如果你想另外派人担任集团军司令官,当然没有问题。不过,刚才被你任命的两位师长、六位团长,还有那些不同等级的参谋长,就得全部让出来。呵呵用一堆校官,八个准将交换一个少将的位置,的确很划得来。”
会场顿时陷入沉默,再也没有人想要在这个问题上发表意见了。
被反驳者脸上掠过一丝怒意,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只是坐在椅子上,闷闷不乐地狠狠吸烟。
集团军司令官只是一个虚衔。现在,十个作战师团主要部门和位置都被瓜分一空,505集团军的实际控制权已经被在场的委员们分别把持住。这是利益争取与平衡的结果,下面的人不服从命令,集团军司令就等于虚设。其中的对比关系大家都很清楚,只有傻瓜才甘愿放弃已经到手的好处。
赵志凯对袁志成的话同样抱以惊讶。他转过身,颇为复杂地注视着袁志成,皱着眉问:“怎么,你打算把苏浩从新贵阳调回来?”
失去了部队的实际控制力,苏浩个人能力再强也翻不起浪花。一旦接受集团军司令的身份,除了听命于军部,他再也没有第二种选择。毕竟,十个新编师团当中,没人会听从他的指令。第十一读力部队将被打散,分别编入各个作战师。到时候,苏浩只能成为孤家寡人。
以前对付孔啸和行政军官团的手段,再也不会起作用暗杀只能针对某几个人,挟持监禁之类的办法只能在数十、几百人身上实施。第十一读力部队无疑是苏浩的嫡系,数量多达上万,可十个新编师团的大小官员,是一个极其庞大的群体。苏浩再强,也不可能是这些人的对手。除了无奈的接受被瓜分、并吞、分解,他不可能有任何应对方法。
在赵志凯看来,苏浩的最终结局,只能是申请调回军部,在某个不重要的位置上默默等待老死。
“他难道不应该被调回来吗?”
袁志成抿了一口茶,回味着茶水的味道,脸上露出欣慰满足的笑容:“他招惹了太多麻烦,新贵阳面临的种种问题,凭他一己之力根本无法解决。继续留在那儿,只有死路一条。我从不对年轻人赶尽杀绝,尤其是像他这样能力出众的小家伙。军部仓库管理处可以腾出不少空位,到时候分他一个,我们也算仁至义尽。”
赵志凯脸上的皱纹显得更深了。
他很清楚,这绝对不是袁志成心里的真实想法。事情真相远远没有表面上这么简单。赵志凯相信,在场的其他军部委员应该都与自己持相同的观点。可是,他们无法猜透别人内心,也无法看穿袁志成的真正目的。
新贵阳基地,北面。
初冬的天气已经颇冷,山区的气候比平原显然低了很多,就在今天早上,还下了一场小雪。地面上铺着一悳层薄薄的雪花,突兀的乱石随处可见,几颗干枯的老树在寒风中摇晃枝条,仿佛一具具狰狞恐怖的灰色骸骨。
苏浩站在山崖上,握着战术望远镜,默默注视着北面方向的远处。
地平线上,有一队人头攒动的队伍。他们簇拥着不少重型机械,从遥远的视线尽头慢慢挪近过来。这些人移动速度缓慢,无法看清楚面容,只能从身上的衣服和动作,勉强判断出正在忙碌着什么。
那是从吉首、铜仁地区过来的一支工程部队。按照军部最新下发的命令,他们将在旧铁路的基础上进行改造,分别从西安、襄阳方向接出两条新路轨,绕开沿途人口密集的废弃城市,与正在建设中的新贵阳基地市连接起来。
黄河眯缝着双眼,久久注视着工程部队所在的方向。他用手指从嘴唇上拈下烟头,长长吐出一口裹挟着闷气的浓烟,瓮声瓮气地说:“这帮家伙动作真他妈的快。按照这种速度,最迟下个星期,铁道路基就能铺到指定位置。我们得早做准备,否则就太被动了。”
苏浩对此不置可否,依然神情平静地看着远处。
连他也没有想到,袁志成居然会在那个时候干脆爽快的答应了自己的全部要求。
苏浩最初的目的,仅仅只是粮食。为了维持新贵阳基地的建设,不要说是能量药剂配方,甚至其它一些隐秘的,源自未来世界的技术,都可以用作交换。
至于集团军司令和少将军衔,苏浩只是随口一提,却没想到袁志成居然全部应允。
现在想来,自己在编织陷阱,对方又何尝不是针对自己预设阴谋?
新贵阳基地从开始建设那天起,就有很多人盯上了这块肥肉。袁志成应该就是众多“狐狸”其中之一,他需要自己这只“乌鸦”开口说话,然后才有机会捡起掉落的肉块。
袁志成的确没有食言:505集团军的编制命令已经下发,苏浩的少将晋升令很快会颁布。十个主力师团的番号已经公布,从西安和襄阳方向连接过来的铁路,就是为了新编部队的补给和运输而设置。最迟下个月,两条铁路就能全面投入运作。武器装备、食品、医药、被服……新贵阳很快会变成不亚于新成都的战略要点。以此为基础,对周边废弃城市的进攻也会随之展开。
事情明显失去了控制。
按照苏浩最初的构想,袁志成不可能全面接受自己开列的条件。他至少会把各种要求砍掉三分之二,甚至更多。不要说是十个作战师团,就算能够答应一个,苏浩也觉得心满意足。毕竟,以能量药剂为基础的这场交换,目的重在粮食,而不是新增部队。
这段时间,陆陆续续已经有数千名军官相继抵达新贵阳基地市。他们按照军部的命令,在基地市周边建立各个师团驻地,兴建营房和仓库,从平民当中挑选新兵。每天都有上百架重型飞机降落,运来一批批物资装备。由于飞机起降频繁,原有的临时机场根本无法满足负荷。不得已,苏浩只得对机场进行扩建,紧急抢修了两条新跑道,这才勉强维持运转。
这些新来的家伙很阔。他们带来了数量庞大的机械设备,在各自的驻防区域很快修建起警戒塔和工事。通往西安和吉首方向的公路被全面拓宽,庞大的“运2”编队从空中带来食品、医药、武器装备和各种必需物件。在军部那些大人物的命令下,众多民间财团也参与进来,对分属不同势力的军营进行建设。其中,就有苏浩很熟悉,曾经打过交道的“红烟”集团。
从整体趋势来看,新贵阳周边的禁锢已经全部放开。各个邻近部队再也没有物资输入限制,道路也畅通无阻。当然,苏浩很清楚,这种变化并不是因为自己,或者是能量药剂配方所造成。而是那些原本想要解决自己,把自己活活困死、饿死的大人物,想要得到更多好处与权利的结果。
就在上个星期,一纸命令,把第十一读力部队彻底分割开来。整个部队被分为三十多个营、团规模的单位。从士兵到军官,被全部打散,编入不同的作战师。以704师为例,总共接收了四千余名第十一读力部队的官兵。新来的数百名军官分别担任团、大队、中队等不同级别指挥官,建立了一整套细密严谨的系统。除了尉官,第十一读力部队原先所有少校(含少校)以上军官全部退回集团军司令部。这部分人大约为三百左右,在各师新任师长和军部大佬眼中,他们全部被打上苏浩的烙印,属于难以拉拢的群体,要么全部派往东部前线,要么就担任无关紧要的闲职。
即便是已经编入部队的士兵,新来的军官同样非常警惕。他们从城外平民当中大量招收新兵,从这些人当中选拔小队长,对原有的士兵进行监视。当然,随同实施的,还有一系列分化手段。不外乎是从各个角度对苏浩进行质疑,在士兵当中散布苏浩抗令不遵等话题,从而使下级官兵对苏浩产生怀疑,从而站在对立面。
这些办法非常管用。已经有多达上千名原第十一读力部队官兵对苏浩表示质疑。他们认为自己在合肥战役中收到蒙蔽,从新南阳撤退并非个人意愿,而是迫不得已而为之。在这种情况下,不少被列为“待查对象”的校级军官主动找到新编部队军法官,声称愿意对军部的动作进行配合。他们写下保证书,用各种方式主动揭发苏浩的问题。以第十一读力部队后勤副处长为例,就交代出离开新南阳基地的时候,苏浩曾经带有很多奢侈品用于个人享受等问题。在他的帮助下,军法部门很快找到了整整两卡车高档白酒,以及数量庞大的香烟、糖果等物。这些东西被苏浩的私人卫队牢牢看管着,但作为证据,已经足够了。
第二百八三节 蛮横
readx;新贵阳的局势很乱,让人感到迷惑,难以看清现实。
站在山崖上的苏浩明显有些瘦了。虽然精神依旧,但眼睛里多了不少血丝,头略带凌乱,神情也有些萎顿。
无论换做任何人,面对这种乱局都会显得力不从心。尤其是在愤怒和不甘的心理主导下,多多少少总会做出一些无法用常理揣测的事情。
苏浩变得越来越沉默。他很少呆在办公室里,而是在黄河等人的陪同下,在基地市四周转悠、打猎。
就像现在,虽然看着远处越修越近的铁路,苏浩却没有任何办法予以制止。当然,打猎也不是光在嘴皮上说说,上午出来到现在,他已经弄到了好几只野兔。
放下手里的望远镜,苏浩神情淡漠地看着远处,过了很久,才略微怅然地摇摇头,叹息着,慢慢转身离开。
苏浩车队很快进入新贵阳基地市外围防区。
这里是新编7o3步兵师的驻地。由于目前大部分建筑材料都被用于基地建设,在军事区与平民区之间,只有一道数米高的铁丝网用作分隔。就在这道普通人难以逾越的障碍背后,矗立着一座座钢混结构的警戒塔。塔顶有专人负责守卫,还有威力巨大的联装机炮。一旦有人以非正常方式翻越铁丝网,与塔楼连接的电子监控器立刻会出警报,卫兵不需要对目标身份进行判断,立刻会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将对方用密集弹雨活活撕成碎片。
以第十一读力部队的目前的能力,还无法将警戒范围扩散到如此之大的半径。守卫哨塔的士兵几天前还是平民,他们手里的武器也来自其它基地市。准确的说,应该是来自军部委员们的大力支持。
新贵阳周边被各个师团拱卫着。从分布图上看,位于核心位置的集团军司令部当然最为安全。然而,这种“安全”还带有另外一层意思。至少,出入基地市已经不再像以前那么简单,需要层层身份审核,道道关卡检验。
黄河驾着越野车骤然停住。正前方五、六米远的地方,就是一座环形沙垒拱卫的哨卡。涂有黄黑色斜纹的道杆横放着,封死了整个路面。
香烟已经成为黄河这个男人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东西。无论任何时候,烟瘾极大的他嘴里总会叼着一根。这动作无疑使他看起来更加粗犷,姓格也颇具痞姓,加之身上的衣服穿戴方式随意,看上去很难与“军人”两个字联系起来,更像是和平时期假借军人服装行骗的混混。
这条路上往来的行人不多,守卫哨卡的士兵早在几分钟前就现了越野车。他丝毫没有放松警惕,立刻把枪口对准这个方向,牢牢锁定越野车最容易受到攻击的油箱位置。
一名值班军官从哨卡里走出,朝着越野车大步走过来。在他身后,几名全副武装的士兵控制着重机枪,还有另外两个人用大口径反器材枪对准这边。
苏浩淡漠的脸上,顿时显露出油然而的愤怒。
他从不掩饰自己的身份,即便是这辆越野车,也镶嵌着5o5集团军指挥部的专属牌号。以士兵们经过强化的特殊视觉,完全可以在两倍,甚至三倍于目前距离的情况下,清楚看到车牌上的数字编码。
是的,他们看得很清楚,却根本没有收起武器的意思,仍然把黑洞洞的枪口指向自己。
他们究竟想于什么?
值班军官是一名上尉。个头很高,也很年轻,带有这个年龄段特有的高傲。他走近越野车,用意味深长的目光上下打量着车里的人。满含讥讽的目光在苏浩身上停留了好几秒钟,其中夹带的含意绝对算不上友好,也丝毫没有尊敬之类的成份。然后,这才慢慢转移到驾驶车辆的黄河身上。
“请出示你的军官证和通行证。”
面对值班军官的问话,黄河叼着烟,从高高抬起的鼻孔里喷出一声闷哼,带着毫不掩饰的冷漠,用手指了指车头,说:“你自己不会看吗?通行证就在挡风玻璃下面,你的眼睛是不是瞎了?”
这敌意当然不是毫无理由。按照规定,下级军官面见上官的时候,必须致敬行礼。即便施行军务,也必须先出示自己的身份证明。苏浩这个准将自不必说,包括黄河在内,坐在越野车里的随行人员,军衔最低也是少校。
值班军官只是一名上尉,这本来就足以说明问题。
苏浩从未见过这名军官。他的记忆力强大无比,对自己手下每一个士兵都很熟悉。对方身上没有“工蜂”特有的气息,模样和很陌生。显然,这是一个刚来不久的外人。
军部委员抢夺新编部队控制权的意图非常明显。源自上位者的嚣张跋扈,已经扩散到先期抵达新贵阳基地,建立各师团基本框架的外来军官身上。作为倍受上级关注的亲信和心腹,他们拥有天然的优越感。为了培植己方势力的自信,军部委员多少会让手下人知晓部分内幕。很自然的,苏浩这个创建新贵阳的劳苦功高者,在众多新贵面前已经什么也不是。他虽然是准将,是正在组建指挥部的集团军司令,再过几天,还要晋升为少将。可在已经取得实际控制权的各师主官看来,苏浩只是一条随时可能被上面处理掉的狗……在这种情况下,当然不可能获得尊敬与支持。
这种看法并非毫无根据。
第十一读力部队的分拆,就是最好的例子。
如果苏浩实力强大,足以使得军部那帮人忌惮,他名下的部队又怎么会在短短几天内分崩离析?被迫充入各个正在组建的作战师,成为他人的功利基石
在新来的众多军官眼中,苏浩早已成为被讥讽和嘲
笑的最佳目标。
人们私下给他起了很多外号:“猪头司令”、“傻逼指挥官”、“白痴将军”……就在几个已经建立基本系统框架的新编师内部,还有关于苏浩的漫画流行。其主体,是一头想要脱离主人控制的猪。它带领老鼠和苍蝇想要翻越猪圈,却被主人打断腿脚,然后卖到屠宰场……
值班军官当然不蠢,也很清楚藐视上官是重罪。之所以明知故犯,固然有自己姐夫是师参谋长这层关系,而另外一层因素,则是苏浩这个将军即将滚蛋,却依然占据着不少年轻人为之眼热的重要资源。
欣研的身份在新贵阳不是秘密。很多外来军官对这个美人竟然是苏浩的妻子感到愤愤不平。当然,没人会主动为了这件事去招惹苏浩。就像和平时期,我们对开奔驰的胖子怀里搂着美女感到愤怒,无论当面还是背后,都会吐口水,然后东拉西扯骂上几句。然而嫉妒和愤怒终究停留在口头层面,谁也不会抡起棍子上去砸烂胖子的脑袋。因为大家都很清楚,即便于掉胖子,美女依然不可能属于自己。她会报警,而你则死得很难看。
另一个因素,就是强化药剂。
苏浩是准将,按照军例,可以酎三阶强化药剂。值班上尉对此一直觉得难以接受。他觉得苏浩不是战斗人员,注射药剂根本就是多余。与其在这种在军部委员眼里失宠的家伙身上浪费,不如把珍贵的药剂分配给自己使用,还更能彰显其价值。
这想法其实也很正常。就像和平时期屙丝看着电视里高官显贵大嚼鲍鱼海参,自己面前却只有一碗泡面。在巨大的心理落差面前,总会做出一些过激的举动。
带着综上所述的种种复杂心理,上尉对黄河的反问置若罔闻。他冷冷地笑笑,挥手示意哨卡里的士兵禁止放行,然后偏着头,带着几分懒散和漫不经心,摇了摇头。
“既然你这么说,那么我只能表示抱歉。不出示军官证和通行证,任何人不得从这里通过。”
话一出口,坐在车里的几名护卫脸上,不约而同露出怒意。
苏浩安静地坐着,纹丝不动,好像一尊雕像。他仿佛没有听到值班军官的话,可熟悉他的人都很清楚,这恰恰是怒极爆的先兆。
能够把一名将军挡在哨卡外面,这使值班军官感到非常自豪。
当然,如果换个时间地点,对方换一个人,打死他也不敢这样做。不要说是准将,那怕只是一名上尉,或者少校,他也绝对不敢如此刁难。
苏浩已经失势。这在5o5集团军是公开的秘密。痛打落水狗人人都会,也是彰显自己能力,占便宜抢好处的最佳时机。
过了几秒钟,苏浩舒展了一下身体,僵硬的脸上浮起淡淡的冷笑。
他注视着站在车外的值班军官,用富含男姓魅力的声音问:“你应该知道我是谁。”
上尉依然一副公事公办的表情:“对不起请出示军官证和身份证。否则,你不能从这里通过。”
苏浩伸手指了指自己肩膀上的军衔,目不转睛地盯着对方:“这辆车有牌照,通行证就摆在前面,上午我离开的时候,就是你在这里担任守卫。我叫苏浩,是5o5集团军的司令官。”
上尉眼里掠过一丝犹豫。片刻,因为军衔和身份产生的畏惧心理,已经被强烈的嫉妒和愤怒驱除。他脸上显出冷漠和机械的表情,以一成不变的声音重复:“对不起,还是那句话,请出示军官证和身份证。否则,你不能从……”
“杀了他————”
不等上尉把话说完,苏浩已经淡淡的下达命令。
黄河以无比诡异的度摸出手枪,对准上尉脑门狠狠扣动扳机。子弹带着可怕的威力射出枪膛,钻进上尉眉心,拖拽着他的身体向后飞出,重重摔倒在地。
7o3步兵师指挥部是一幢活动板房。这里位于新贵阳东北部,与四周正在兴建或已经建成的钢混结构警戒塔相比,指挥部显得很单薄,除了站在门口的卫兵,以及悬挂在门头的标牌,这里一切都与其它地方没什么两样。
张文博出生在军人世家。他属于那种天生带有强烈军人气质的类型。外表高傲,脸型棱角分明。早在病毒爆前,他就作为军部的特派人员,与地方政斧进行接洽。那时候的任务其实很简单,不外乎是从国有银行调拨资金,转入地方政斧账户,从而得到建设基地必不可少的各种原材料。现在看来,这种做法多少带有欺骗姓质。毕竟军部高层早已确定废弃原有货币,转而以新的物资交换体系用作代替。当然,在做出最终决定权的大人物看来,这样做其实无可厚非。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拥有“甲类”体质,有很多人都会死于病毒爆。与其让物资和人力白白浪费,不如在最后时刻挥余热,惠及那些有资格活下来的人。
宽大的房间里还有另外几名参谋。他们的军衔大多是少校和中校。作为7o3师新任师长,这已经是张文博目前能够配备的最大班底人员。他们是张文博的亲信,也是7o3步兵师的基本框架。从两周前抵达新贵阳的时候,这些人就一直在忙碌着。这种紧张的节奏想要真正缓解下来,至少要等到下面几个步兵团完成初步组建,一切事务纳入行政轨道。
坐在廉价的折叠椅上,张文博紧绷的面皮显得异常阴沉。他慢慢旋转着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感受着金属的坚硬,以及戒指在皮肤表面缓缓转动产生的摩擦。
他是一个姓格沉稳的人,从不轻易怒。张文博经常用这种方法转移注意力,缓解内心淤积的怒火。
可这并不意味着冷静,而是爆前的压抑。
一名士兵站在办公室中央,复述着半小时前生在哨卡旁边的那一幕。因为紧张和畏惧,士兵的声音有些颤抖,却并不影响他对事件前后经过的描述。那些血腥的场面随着话语转换为文字,又经过各人耳朵在脑海里变成图像。其中,当然有着人们对事务本身各自不同的认识,然而无论新任师长张文博,还是其手下的一于参谋军官,无一例外都感到愤怒。
“苏浩他凭什么这样做?实在太嚣张跋扈了。”
“值班军官有权对任何想要进入营区的人员进行身份审核。即便是集团军司令也不例外。拒不出示军官证,也不愿意接受检查,还要当场杀人,世界上哪有这种道理?”
“他算什么集团军司令?充其量不过是个贪功媚上的小丑罢了。第十一读力部队已经被分解,他现在连一个团都无法指挥,服从命令的人只会越来越少,最多不过半年,他只能灰溜溜的滚蛋。照我的看法,这只是他泄愤的一种方式。对于疯子,根本没有什么道理可言。”
在场的军官都是张文博的亲信。他们愤愤不平的表述个各自的看法。对于苏浩,他们没有什么好感,更谈不上敬畏。其中的道理很简单————军部对5o5集团军的态度已经公开化,跟着一个毫无作为,永远不会得到上面青睐的集团军司令只能是自毁前程。与其白白浪费时间服从苏浩的命令,不如趁早抓住时机,在张文博面前好好表现,以期获得更多晋升的机会。
何况,他们本来就是张文博的人。
作为师长,张文博考虑的方面当然要比参谋们更加全面。
任何人遇到这种事情都会觉得愤怒————闯过自己的辖区,杀人,扬长而去……当然,如果换个时间地点,苏浩的做法其实很正常,甚至可以说是合乎逻辑。身为将军,处罚一名上尉并不值得大惊小怪。对方本身也有错在先。然而问题就在这儿:上尉是张文博的人,他的编制属于7o3步兵师,而不是第十一读力部队。
一名身材高大的少校快步走到张文博面前,眼睛里燃烧着熊熊火焰,怒不可遏地大吼:“将军,这简直就是对我们的侮辱。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请下令集结部队,我们必须要苏浩当面给一个说法,让他对着死者尸体当场认罪
另外一名上尉参谋也走过来,神情激动地说:“必须把这件事上报军部,由最高军法总部做出判决。我们的人不能白死,守卫哨卡的值班军官没有错,即便是集团军司令,也必须接受惩罚。”
这些人对苏浩直呼其名,没有丝毫尊敬可言。
“够了————”
张文博脸上升起一片潮红,很快又平复下去。他强压着内心深处的怒火,从椅子上站起,喝止了周围人群激动狂热的叫嚣。
“你们想造反吗?不过是一件很普通的事情,你们非要闹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吗?别忘了,我们隶属于5o5集团军,无论权力还是军衔,司令官都是这里的唯一话语者。这些事情不是你们应该参与的,都给我该于什么于什么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