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六节 目标
愤怒与亢奋消耗了思博体内太多的能量,他双手撑住桌面,俯低身子,大口喘着粗气,眼睛里的火焰也因为大脑急速降温而熄灭,慢慢显露出应有的清明。( .. 钱人小说网。)最
“……直到在废弃城市里看到那个从母尸肚子里孕育的婴儿,我才忽然明白——能活着,是何等的幸运?”
“死人什么也没有,什么也不能做。除了骨头和腐肉,他们没有能力抗拒任何碾压。”
“我没有被病毒感染,我拥有强化力量,既然上天对此做出了安排,我就必须按照固定的道路走下去。我的父母在天上看着我,而我此前的做法疑令他们很失望。我必须纠正这个错误。”
说着,思博举起右手,在空中狠狠捏了一把。
“知道吗?病毒存在的真正意义,并不是为了消灭人类,而是为了进化。”
他脸上满是对往事的追忆:“这是我父亲的研究结论。他是世界上最优秀的生物学家,他判定没有任何物质能够对这种病毒造成免疫。只要病毒存在,那么论时间早晚,灾难终究会爆发,文明会被暴力践踏。尽管那个时候没有人相信,但我父亲仍然找到了解决这一切的办法。他是这个世界上最聪明的人,最伟大的人。”
苏浩再次叹息着,淡淡地摇着头。
他觉得思博已经陷入一种近乎变态的执拗。那已经不属于正常范畴的思维,而是因为某个法实现的目标,或者来自童年时代的yīn影,进而产生的疯狂执念。
就像很多自封为“xx教主”、“大师”之类的人物,他们可能很清楚自己原来的身份,可是在太多吹捧之下,最终还是迷失在自我编造的虚幻光环里。
“你觉得我疯了是吗?”
思博瞪着双眼,拳头重重砸上桌子,带着比强烈的暴怒狂吼:“不!我没疯,我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我没有撒谎,我的父母是这个世界上最智慧的存在,他们早就预料到这一切会发生,他们找到了解决问题的方法,他们拼尽全力劝说当权者接受意见,毁掉病毒样本,可他们最终还是失败了……这不是他们的错,而是他们的力量太弱。那些人显然知道他们的话是对的,可是在贪婪和权力面前,他们选择了漠视民众生死,仍然保有一切的卑鄙做法。”
苏浩眉头紧皱,他隐隐觉得思博的话有问题,可具体是什么,一时间却法抓住要点。
“很幸运,我父亲为我留下了最珍贵的遗产。”
思博的眼里燃烧着火焰:“虽然法制造免疫,但病毒却可以通过进化和感染,制造出比变异生物强大的存在———
说着,他把目光转向苏浩:“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想告诉我,这就是强化人的根源?是这样吗?”苏浩没有回答。“那只是一半,仅仅只是一半。”思博根本是在自问自答:“它还有高形态的存在方式,那是比强化人令人畏惧的力量。你一定没有听说过“进化人”这个词。事实上,他们一直存在,变异生物在他们面前没有丝毫抗拒之力。那些人隐瞒消息,他们拥有不会死也不会被感染的基础,就漠视生命。我父亲通过分析推演得出结论,他们惧怕这些事情被公开,所以杀了他……除了报仇,我没有第二种选择。”
苏浩任由思博说着各种漫边际的话,没有发表任何评论。他安静地坐在那里,直到思博嘴里再没有发出声音,才缓缓张开口。
“你当然可以报仇,这是你的权力。我只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要选择袁家?”
“个人力量终究是渺小的,法对抗整个庞大的官僚体系。”
思博大口喘息着,眼里尚未干涸的泪水似乎让他很不自在:“我只有一个人,财团提供的帮助不可能像和平时期那么大。我需要朋友,需要可以提供助力和权力的对象。这是一种互补,不是你想象的服从和驱使。”
苏浩抬起头,脸上满是怀疑:“互补?”
“对!”
思博看着苏浩的表情,慢慢地说:“我父亲留下的资料当中,有一些关于强化人和进化人的理论数据。在药剂研制和量化生产方面,很有帮助。”
苏浩的表情变得了然。他轻轻地反讽道:“怪不得你能穿山这身军装,而且还是上尉。”
“你不也一样吗?”
思博盯着苏浩:“你曾经是平民,如今却投靠了王启年。那个老杂种对你很不错,居然可以在如此之短的时间里,把你晋升为中校。他在你身上花了这么大的力气,除了亲信之外,还有第二种解释吗?”
苏浩努力使自己的情绪变得安静下来。毕竟,思博不是他的敌人,谈不上什么对手。
“能听我一句劝吗?”
苏浩诚恳认真地说:“报仇很有多种方式,但目前的选择绝对不适合你。我理解你的想法,对你的遭遇和很同情。但你现在的做法,疑于与虎谋皮。”
思博的目光变得森冷:“你想告诉我什么?”
“袁家不是你想象的那个样子,真的。”
苏浩试图说服思博:“他们绝对不是你想象中的合作伙伴。他们看中的,只是你手里的研究资料。你是唯一的遗产继承人,你母亲从幼年时代就逼迫你记忆的那些数据很重要,一旦拿出来,你也就失去了利用效果。到了那个时候,他们会毫不留情的抛弃你。”
思博不假思索的回复:“你说对了,他们的确看中了我的资料。但这很正常。只要是合作,就必须拿出足够的诚意,拿出双方都感兴趣的资源。正如我刚才说过的那样,这是一种互补。当然,你可以理解为相互利用。两者之间没什么区别。就像你和王启年,也是同样的道理。”
他的反应是如此强烈,以至于苏浩一时间法找出合适的话语用作反击。他陷入思索,可是长达几分钟的思考,却没能让苏浩得到任何收获。他知道思博的大脑也在急剧运转,就像擂台上两名对手虎视眈眈,都在酝酿着各自的绝招,随时准备着给予对方致命一击。
在房间里不算明亮的灯光下,思博眼睛里释放出jīng明且强硬的目光。他紧抿着唇,刀削般的鼻子,刚硬的面部轮廓线条,越发衬托出可扭转的态度。他双手摆在桌上紧握成拳,身体一直在微微颤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激动,来源于内心深处,被强烈复仇**刺激得难以遏制的表现。看着他,苏浩不禁有些感慨。思博的外表跟自己差不多,如果不是从未来世界延续至今,经历了多达数十年的成熟心态,恐怕苏浩也跟他差不多,甚至加激进。
经历过的岁月,是一种极其珍贵的资本。任何人都法比拟,任何人法复制。
眼前的思博,眼里满是凶厉暴虐,疯狂想要嗜血。
废弃城市里的那个思博,灰头土脸,身上布满大大小小的伤口,嘴唇干裂,面sè苍白,却死死用胳膊护住怀里的婴儿。他们是如此相像,却再也法重叠。“我们……本该可以成为朋友。”苏浩目不转睛地看着思博,过了很久,才沉重地叹了口气,朝着房门方向挥了挥手。
“……你走吧!”
此刻,苏浩已经不想计较思博带来的危险。虽然不清楚黑sè颗粒发出的jǐng兆究竟指的是什么?但只要在卡车和那些物资里面仔细寻找,应该不难发现。
一个为了父母想要报仇的年轻人,何必跟他计较那么多呢?
至于思博提到的研究数据……苏浩已经得到了晶石板,拥有一级基因药剂和阿尔法基因药剂配方。相比之下,那些数据根本不算什么。
思博看着面表情的苏浩,一言不发的从椅子上站起,眼里透出几分疑惑。他转过身,朝前走了几步,拉开房门的瞬间,又偷偷侧身看了一眼苏浩。
仍然没有什么变化,苏浩还是神情木然的坐着。他的眉头微皱,似乎在考虑着某种难以解开的谜题。
思博停下手里的动作,转过身,认真地问:“你不打算把我抓起来吗?”苏浩看着他,摇了摇头。该说的都已经说了,既然法劝解,说再多也等于废话。
思博有些意外,他躁动不安地咬了咬嘴唇,又迅速松开。
“你说得对,我们可以成为朋友。”
他很是期待地看着苏浩:“离开科学院吧!王启年不是好人,他在利用你,他一直在利用每一个人。”
苏浩眯起眼睛看着思博,眼神里晃动着一丝嘲弄。
这差不多就是先前谈话里自己劝解思博的内容。现在,却被他反过来用在自己身上。
“走吧!”
苏浩长舒了一口气,抬起手,指着房门,声音逐渐变得冰冷:“趁着我还没有改变主意。这样的机会只有一次。以后再遇到,我想……我们可能就是敌人。”
思博表情愕然地看着他,目光里的希望渐渐熄灭,在失望中慢慢充斥着冷意。
他沉默着点了点头,后退了几步,仿佛苏浩是一只爪牙锋利的猫,而自己却是一只老鼠。
“我不会欠你的人情。”
思博脸上带着隐隐的傲慢,声音抑扬顿挫:“把卡车上那些罐头全部销毁。它们包装完好,就算你切开检查,也不会找到什么问题。它们甚至可以吃,没有毒,可到了明天,就不一样了。”
苏浩疑惑地盯着他,jǐng觉地问:“你想告诉我什么?”
“袁家想要对付你。”
思博的话语听起来有些生硬,没有丝毫感**彩:“我多少知道一些袁浩跟你之间的摩擦。不过很遗憾,那时候我并不知道你的名字,袁家只是告诉我有你这么一个人存在,而且是王启年的亲信。你的上一次战斗在军部影响很大,袁家不想让你得到多。你的蹿升速度实在太了,这让他们觉得难以控制。所以,你得消失,或者接受来自军部的制裁。”。
“按照你制订的作战计划,517师明天会发起对庐江县城的第二次战斗。你剑造的那种作战方式的确别出心裁,挺管用。但你遗漏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变异生物虽然没有智慧,但人类却比他们聪明。没有稳定且值得信赖的后方,你的处境会变得越来越危险。”
苏浩保持平静,脸sè温和:“你指的是什么?”
思博挺直了胸膛,犹豫片刻,还是慢慢张开嘴唇。
“卡车上的罐头添加了大量动物信息素。明天,战斗开始后,这个位于第十一dú lì部队防区后方的仓库,会发生小范围的意外爆炸。起因可能是搬运物品过程中不慎碰落炸药,或许是过度挤压子造成连锁反应,总之什么都可能,目的是为了以爆炸方式导致罐头破损,释放出添加在食物当中的动物信息素,诱使那些怪物大量冲击你的防区,造成大量人员伤亡。”
“做到这一点并不困难。事实上,这种办法,还是受到你的战法启发。被引爆的信息素都是雌xìng的,论蟑螂还是老鼠,会很被强烈的雌xìng气味吸引。一旦聚集起数量上万的大规模群体,你根本法抵挡。而且你会发现,上一批你接收到的定向地雷,也就是已经在战场上设置完毕的那些,有相当一部分法触发。当你觉得可以用地雷形成稳固屏障的时候,也就是死亡临近的信号。”
“你或许不会战死,可那已经不重要。军部会追究战败者的责任,即便是王启年也法保住你。你拒绝了袁浩的邀请,袁家已经把你列为必须清除的不可拉拢目标。他们在军部拥有的势力远远超过你的想象。一旦军部下发追究责任的相关文件,袁家也会同时派出执行人员。你连申辩的机会的都没有,就会被他们当场格杀。相信我,这绝对不是编造。这个世界已经没有法律,很事情根本不需要什么承认。只要做了,有结果,反对和抗议就跟女人被强jiān后的哭泣没什么区别——”
思博很走出房间,背影消失在茫茫夜sè中。
和他一起离开的,还有那辆装载物资的卡车,以及负责押运的士兵。
留下他们,已经没有意义。
袁家既然制订了计划,就肯定有着被发现后的相应对策。
他们将被抛弃,没人会承认有这么回事。就算把士兵和卡车按照程序押解到军法部门,他们会从此人间蒸发,不会留下任何踪迹。
思博最后的那些话,让苏浩觉得不寒而栗。
是的,黑sè颗粒的确发出了jǐng兆,但它法探知具体的危险源头。“工蜂”身份的值班军官非常负责,他认真核对每一个押运士兵的身份信息,核查卡车和物资清单,却没能从中找到值得怀疑的蛛丝马迹。
因为这一切都符合规章制度,符合逻辑。即便罐头和药本身,也没有任何破绽。
这是一个分成两步进行的计划。如果没有思博的坦言,苏浩做梦也想不到明天仓库里会有一场爆炸,以及添加在罐头里的那些雌xìng信息素。苏浩并不觉得感激。他很清楚,思博只是用这种方式,回报自己给予的人情。他不想亏欠自己。站在分属不同立场的阵营,他们不可能成为朋友。思博要报仇。而我,也有必须实现的目标。天已经亮了。阳光如往常那样笼罩着城市,破碎的瓦砾堵塞了街道,堆积成一个个奇形怪状的废墟。废弃的车辆在晨光中静默,变异生物在房屋和通道间徘徊。它们聚集在被炸死或压死的同伴周围,用爪子撕扯尸体,啃啮皮肉,嚼碎骨头,发出令人恐惧的咀嚼和吞咽。
这并非罪恶,而是一种最基本的生存方法。
看起来虽然血腥,却远远要比虚假伪善的人类强得多。
至少,它们从不残杀同伴,不会对着自己人捅刀子。
至于战死者,只是肉块与胃之间的关系。
苏浩站在通往城区的路边,心情竟然变得异乎寻常的宁静。他仿佛正在思考,在残忍和血腥中寻找另外的出路。
规定的时间已经到了。
天空中依然还是那架“夜影”直升机。
作战方式没有任何变化————投掷铁罐,释放信息素,混乱,逃跑,拥挤,爆炸,围杀……杀戮和疯狂的话剧再次上演,空气中弥漫着血的味道,到处都是不属于人类的哀嚎与尖叫。
当一切渐渐平息下来的时候,地面已经铺满厚厚的尸体。
昨天夜间,一支全“工蜂”小队接管了后勤仓库的控制权。没有苏浩的命令,任何想要接近仓库的人,当场格杀勿论。
几个重要的药存放点,机枪阵地,交通枢纽……原先的守卫人员全部换成了“工蜂”。他们严格执行命令,除了苏浩,任何人都法驱使他们。在“工蜂”眼里,所谓军令,只是一张白纸。 ,
第一百九七节 敌我
用于包围变异生物的道路两边,增了一批连夜赶制的炸。不管原先设置的地雷是否能够引爆,它们再也不会出什么纰漏。
苏浩把最前面的机枪阵地朝前移动了两百米。阵地守卫者全部换成了兵。被替换下来的“工蜂”只负责防守几处关键位置。苏浩不再将他们当做战斗者使用,而是赋予军法管制人员的类似身份。
除了“工蜂”,所有兵都不可信。袁家处心积虑想要对付苏浩,第十一dú lì部队从组建的时候,就混入了大量不同派别的潜伏者。他们都是以难民身份加入,不会把“别有用心”几个字写在脸上。他们是普通人,随时等候着自己主人的命令,要么成为坚决支持苏浩的助力,要么成为卑鄙yīn险的绊脚石。黑或白,明或暗,全看苏浩选择站在哪一边?持什么样的态度?
不能损失一只“工蜂”。死者,只能是普通士兵。
苏浩法对每一个人进行身份甄别。但他是第十一dú lì部队的指挥官。他可以命令这些人冲锋或坚守,有权决定这些人的生死。
樊宇站在后勤仓库的场院里,冷冷地注视着站在面前的高铭阳。
那是一个二十六、七岁的年轻人。五官端正,穿着颇为合身的战斗服,皮肤很白,浓眉大眼,嘴唇表面甚至带有一抹很是抢眼的红润。当然,那绝对不是唇膏之类的化妆品,而是高铭阳嘴唇的原sè。
从走进兵训练营的第一天,樊宇就对高铭阳看不顺眼。
这小子实在长得太nǎi油了——瘦细麻杆的身段,腿脚胳膊跟竹竿差不多,说话尖声细气像个娘们儿……唯一让人觉得不错的,就是个头很高,大约两米左右。可这家伙好像根本不会分泌雄xìng荷尔蒙,说话总带着感觉糯软的笑,脸蛋也如同抹了胭脂般微微发红。
男人,男人是什么?
樊宇对这问题的回答是,来看看老子!
膀大腰圆,凶悍魁梧,光头,皮肤粗糙,浓密的胡须密密麻麻布满整个面颊。手掌捏成拳头有酒坛大小,结实的胸肌带着乌油油的光泽,浓密的胸毛从衣服缝隙里露出来,厚得像地毯,有种硬邦邦的扎手感。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必须带有极其浓烈的体臭。没错,就是体臭。论脚臭胯臭腋臭口臭屁股臭**臭,就算拉屎撒尿也要比女人臭。
要是没有臭味儿,那还算个**男人?
站在三米左右的距离,樊宇看见高铭阳胸口的衣袋边缘,露出一点很是抢眼的白sè。那是一块手帕,好像还是丝质的。这一发现,让樊宇觉得头皮发麻,忍不住有种想要扑过去一拳砸烂高铭阳那张嫩脸的冲动。
妈逼的,这这这这还算是男人吗?男人会用这种东西吗?这根本就是女人口袋里的常备品。光是用脑子想想,樊宇就觉得恶心想吐。
他紧闭着嘴,脑子里满是“这家伙肯定是变态人妖卖屁股nǎi大胸大皮肤光滑没**”之类的可怕念头。
高铭阳认真仔细地看着手里的文件,没有注意到樊宇的表情变化。
他脸上带着略显羞涩的微笑,这仿佛是高铭阳与生俱来永远法改变的特点。笑得同时,他总会抿起嘴唇,显出比柔美的弧度和曲线。
如果换个发型,脱掉军装,换上一身带有高领的女式服装,遮掩住高高隆起的喉结,谁也不会觉得高铭阳是个男人。穿上高跟鞋和胸罩,他甚至会收到一大堆带有甜言蜜语肉麻言辞的求爱信,以及数量惊人的玫瑰花。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比女人还漂亮的男人,高铭阳就是其中之一。
“这么说,你要领取六箱红烧牛肉罐头,十箱9毫米步枪,是这样吗?”
高铭阳满脸堆笑,他把手里的文件递给樊宇,那副柔媚比的表情,差一点儿没让樊宇刺激得连早饭都吐出来。
“没错,就是这些东西——”
樊宇艰难的扭过头,冲着侧面深吸了一口他认为还算干净的空气,以丝毫不亚于野熊的音量咆哮:“赶紧的,带我们去拿东西装车,前面食堂里等着用呢!今天的午餐就靠这些罐头。妈的,伙食一直都没什么变化,每天都是罐头煮白菜,老子都吃腻了。”
除了樊宇,一起过来领取物资的,还有另外三名士兵。
这些人,高铭阳全都认识,他们都是从成都基地市外同期招收的兵。其中两个曾经与高铭阳同住一个房间,彼此都很熟悉。
走进仓库,里面的光线很暗,可以看见一摞摞整齐码放的箱子。樊宇有些激动。他的任务很简单——随便搬起一只药箱朝地上扔,或者拿起一颗手雷,拔掉拉环,扔进旁边的罐头堆里。
自己可能会死,可那不重要。
执行任务,本来就会死。为了崇高目标而献出自己生命的举动,疑是伟大的,神圣的。论别人怎么看,论他们怎么议论,那都是我自己的选择。“喂——”身后,忽然传来高铭阳的招呼声。樊宇侧转身子,只见跟随自己走进仓库的那些卫兵猛地扑过来,从不同方向抓住三名士兵的身体。那些硬如钢铁的手指,死死扣住肩膀、喉咙、腋下、关节。三名士兵猝不及防,法做出反击动作。虽然下意识的扭动身体想要拔枪shè击,却被从不同角度刺来的匕首狠狠捅入体内。
他们很失去了力量,瞪大双眼,绝望的瘫软,眼睛里渐渐失去光彩。
三名士兵脖子上都有光滑整齐的切口,割断了整条气管,瞳孔慢慢散开。
樊宇被高铭阳抓住后颈,双手被两名卫兵从反方向倒拧,伴随着“噼里啪啦”的脆响,当场脱臼,彻底失去反抗能力。
从昨天晚上开始,第十一dú lì部队的卫兵与士兵,已经变成了两种截然不同的概念。前者由“工蜂”构成,后者只是普通的军人。
樊宇疼得尖叫起来,喉咙里发出比凄厉的叫声。
“为什么?你们,你们究竟想干什么?”
高铭阳微笑着朝前走了一步,从樊宇口袋里掏出那份调拨物资的文件,随手抖开。
“这份文件是假的。”
高铭阳慢吞吞地笑着说:“食堂方面不会开具这样的清单,你们都是混进来的jiān细。”“不——”樊宇觉得自己的胳膊要断了,他惨叫着疯狂摇头:“姓高的,你***疯了吗?我们都是兵营里的兄弟,我怎么可能……”
“兵营里的兄弟也有真假之分。”
高铭阳打断了他的话:“你不是我们的人,就这么简单。””。
剧痛,使樊宇脸sè一片惨白。剧烈抽搐的神经使尾部在汹涌翻滚,泛酸,抽搐。看着躺在地面上那三具血淋淋的尸体,樊宇似乎想到了什么,猛地转过头,不可置信的瞪着高铭阳,不要命的连声尖叫。
“我,我可是少尉,我注shè过二阶强化药剂。你们只是列兵和士官,怎么会……”
“这不奇怪。”
对于将死之人的喋喋不休,高铭阳也显得很不耐烦。他挥了挥手,旁边一名卫兵会意地点点头,按住樊宇的头部,将尚在滴血的匕首狠狠插入他的侧颈。
“二阶强化人有什么了不起?那根本不算什么。只要有足够的银骨,我的力气可是比你大得多。这里从昨天晚上就加强了戒备,就是为了等着你们出现。还是那句话———你不是我们的人。”
樊宇眼睛里透出惊骇yù绝的神sè。
他感觉自己的喉咙被割断,甚至能够感觉到很多血通过喉部伤口往外喷涌。这让他觉得恐惧,于是双手拼命扼着自己的脖子,用手指堵住伤口。然而任何动作都于事补,身体的氧气正在逐渐减少,眼前的景象也越来越暗淡。
樊宇听到了高铭阳的那些话。有很多东西,尤其是对于强化人的说法,让他觉得难以理解。然而,这已经不重要。死人,根本不会计较那些。樊宇一直瞪着眼睛,晶莹的球面反shè出高铭阳的镜像。他从衣袋里抽出手帕,没错,的确是丝质的。高铭阳翘着兰花指,细细擦拭掉沾在手上的血。动作优雅,与其说是富于书卷气,不如说是柔媚,令人看了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黄昏时分,由轮式装甲车和武装士兵组成的战斗群开始越过防线,分别从南面和东南方朝庐江城内推进。
装甲车行驶的不算,甚至比步兵行进的速度还要慢一些。车顶炮塔和机枪严阵以待,对废墟里任何的怀疑的位置,都会不问缘由直接shè击。
一头野牛形状的类人从砖石碎块中扑过来。它疯狂嚎叫着,前凸的口部被撕裂至耳际,臀部已经进化出半米多长的尾巴,手脚没有足蹄,只有长达五、六厘米的锋利甲爪。而最明显的牛形标志进化物,则是头部两端弯曲延伸的角。
两辆装甲车顶端的shè手立刻控制着高shè机枪,喷出半米多长的火舌。数十发12。7毫米口径子准确命中牛形类人,将它打得倒飞出去,后仰着重重摔倒。不等类人再次爬起,几名士兵已经蜂拥而上,高高抡起战斧,空中划过一条闪亮的轨迹,狠狠劈断它的喉咙。
十人单位的战斗小队很在城市里分散开来。
士兵们在废墟间游走,不断寻找目标。每个小队都配置了二十毫米单兵机炮,以及威力巨大的火焰喷shè器。搜索范围只限于三楼以下的房屋,模式也是固定的:先用火焰喷shè搜索,再对可疑角落或房间大量投掷手榴。如果有变异生物受惊外逃,守候在旁边的士兵们立刻上前围杀。
装甲战斗群后面跟随着数十辆工程车,它们的货箱里装满了搅拌好的水泥。这些灰sè的浆液大量涂抹在楼房入口位置,人们用木板、钢筋、废弃车辆等一切可以利用的东西封死大门。就算侥幸生还的变异生物藏匿于其中,也法躲过下一阶段的全城拉式大搜索。
人类在战争中学习,士兵们已经习惯使用思维意识进行搜索。虽然没有眼睛看到的那么直观,思维意识却可以在有限距离内穿透障碍,察觉到隐藏的危机。
惨烈的围杀战斗整整持续了一个白天。
按照预定计划,最多只需要四小时就能结束战斗。思博的出现,迫使苏浩连夜增加了爆炸物品设置点。他要求直升机投掷双倍剂量的信息素,由此引发的效果————剩余的数万头变异生物有半数被歼,半数左右弃城,逃亡东面方向的合肥市。
面sè威压的刘江源走在一群士兵前面。他手里端着突击步枪,背后斜插碳素战斧。除了战斗服肩膀上那颗代表准将的金sè亮星,外表和普通士兵没什么两样。
苏浩走在他的旁边,用jǐng惕的目光四下搜索。
两名主官像步兵一样走上战场,这显然不合规矩。
然而,谁也没有对此提出异议。
毕竟,庐江县城的战斗已经基本结束。剩下的,就是剿灭残敌。
“这场战斗结束的比我预期中。很好!我们终于可以腾出时间让士兵休整,补充药和物资,再向下一座城市发起进攻。”
刘江源的兴致很高,声音很大。他不断朝着沿途路上重伤的变异生物shè击,抡起战斧劈开尸体搜寻银骨。看到自己的师长居然身处前线,很多士兵也变得情绪高涨,浑身上下都散发出强烈比的杀意和凶悍。
相比这些情绪高涨的军人,苏浩显得较为沉默。他一言不发跟着队伍前进,身边只有六名“工蜂”。
苏浩并非消极怠战——第十一dú lì部队所有“工蜂”都分派了任务。参战人员全部为普通士兵,他们走在搜索的第一线。这些人尚未完成训练,即便是潜伏在废墟里的重伤变异生物,对他们仍能造成致命威胁。
苏浩不会动手杀掉自己的士兵。在前线战死,是另外一种概念。
他不知道部队里隐藏了多少潜伏者。最安全稳妥的处理办法,就是让这些人在战斗中自然消耗。
听起来很残忍,却没有好的选择。
刘江源注意到苏浩的情绪有些沉默:“怎么,你好像不太高兴。”
苏浩眼睛里一片黑sè,冷冷地看着此时已是一片死寂的城市。
他缓缓点着头:“这次战斗的激烈程度超过预想。我的部队伤亡很大,技术兵器损失严重。从明天开始,估计要被迫就地休整。说不定,还得退回成都基地接受补给。”
“那不是正好吗?”
刘江源抹了一把脸,拔出打空的匣,换上一个的:“你可以回去跟妻子团聚,可以见见朋友,还可以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别担心,我会在战斗报告上注明第十一dú lì部队的名字。你们很勇敢,打得不错。尤其是你,还有那种全的作战方式,对517师帮助很大。现在终于能够进入这座城市,都是你的功劳。”
苏浩此刻其实没有一丝情绪波动,他的心冷静得如同一块冰。
“那不是我想要的。”
他眼里透出凶狠冷厉的光:“我想继续战斗,想杀光变异生物。对于战死者,杀戮是最好的报仇。”“说得好———”一个肩膀上配有上校标志的团长走过来,粗豪的大笑着:“没错,我们的任务就是杀光它们。”
“不过话又说回来,我可不想放你离开。”
刘江源在一辆废弃的“桑塔纳”轿车前停下脚步。他活动着略显酸胀的胳膊,语调认真且感慨:“我们合作的很愉。我就喜欢你这种聪明而不怕死的人。如果可以的话,我很想把你的部队要过来。问题是这有些麻烦——第十一dú lì部队的编$1j跟517师差不多。一旦扩编,你的晋升速度应该很。当然,区别还是有的,兵的战斗力终究不如老兵。要不你考虑考虑,我这边可以为你特设一个的机甲步兵团。愿意的话,回去我就给上面写报告?”
苏浩笑了。
他可以感受到刘江源的真诚。
“我必须说声谢谢。”
苏浩微笑着:“如果真这么做,许仁杰司令会把我大卸八块,再加上一个“不尊号令”的罪名。”
“我就知道是这样,真是遗憾。”
“以后还会有机会合作的。我们的目标都一样——杀光怪物。”
“没错!那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庐江之战的胜利,对整个东南第三战区产生了近乎震动的影响。
在战斗报告中,苏浩特别提到一点:信息素战法只适用于小型城市。
由他首剑的全战法被各部队在小范围内实验xìng的进行运用,论东线还是北线,短短一周内,各个战场总共歼灭了数十万头变异生物。获取的大量银骨晶石是最好的证据,在这些具有重要意义的战略物资面前,谁也法对苏浩的功绩提出质疑。
即便是袁志成上将,也法反对军部对苏浩的晋升提案。 ,
第一百九八节 目光
六月份,是一年当中几乎整个世界都觉得酷热难耐的时间。
新成都基地市和往常一样迎来了早晨。
家属区的广垩场已经被身穿黑sè制服的女人占垩据。她们排列为整齐的双行纵队,在颇为尖锐的女xìng号子声中出cāo跑步。队伍很快穿过士兵守卫的哨卡,朝着军事管制区南面的训练场跑去。
作为教官,欣研穿着一套夏季紧身作训服,一直跟随在队伍旁边。
这是jǐng卫局的特设服装之一。男女款式均由汗衫和短裤构成。棉纺质料具有不错的弹xìng,很薄,贴身,透气xìng良好,专门用于热带部队夏季训练使用。
jǐng卫局的制服与军服最大区别在于颜sè。无论战斗服、作训服、礼服还是常服,基准sè调均为黑sè。除了肩章和领徽,衣服袖口和裤腿边缘都有表示不同身份、阶级的纹绣图案。这使得穿着者看上去更加严肃神秘,难以接近。
守卫哨卡的士兵对这支刚刚组建没多久的女xìng部队已经很熟悉。欣研没有滥用夜影给予的权力,整个jǐng卫监察中队定员两百零五人。其中,在编人员五名,另外两百人都是经过特别挑选的家属。在档案登记表上,她们的身份只是“暂编预备役人员”,虽然在服装方面得到科学院和夜影给予的特殊照顾,然而就实际生活待遇而言,只能享受正规士兵配给量的百分之六十。
队伍跑过区域边缘哨卡的时候,负责守卫的士兵们全部从哨位里走出来,站在外面,神情专注地看着这群早起训练的女人。
一名年轻下士用贪婪的目光在女人们身上来回扫视。他的眼睛很快停留在欣研身上。尤其是那两条笔直修长,肤sè雪白的大腿。它们很匀称,形成令人惊叹的景观,在具有弹xìng的黑sè短裤遮挡下,紧紧收拢从水蜜桃般臀丘延伸下来的线条。光是看看,就有种让人忍不住想要伸手去摸的冲动。
下士感觉自己体垩内的肾上腺素分泌明显加快。他握紧了手中的突击步枪,喉结不受控制的上下剧烈耸动着。眼睛看到的这副美丽图画,对身体的刺激效果实在太大。以至于下士觉得双腿中间已经起了变化,几分钟前刚刚撒过尿的生殖器居然再起挺起。那种可怕的坚硬程度,仿佛被饿了好几天的鹅,突然看到鳝鱼血拌小麦之类美味饲料,不顾一切直起脖颈,发出刺耳疯狂的尖叫。
下士脸上露出一丝尴尬。他测过身子,把裤裆中间无法控制的三角帐篷别向工事背光的yīn影里。同时故作轻松的旋开水壶盖子,仰脖灌了一口凉水,舔着舌头,很是羡慕地说:“大清早起来就能看见这些娘们儿,运气真不错。她们当中还是有几个长相不错的,挺漂亮。”
旁边,一个颇为年轻的士兵坐在弹垩药箱上,搂着自己的枪,用带有调侃和玩笑意味的口气附和:“没错,应该找机会认识一下她们。泡女人这种事情,现在可要比以前简单多了。随便弄几个罐头,或者一套衣服,就是很不错的礼物。据说这些女人都是寡妇,说不定,她们自己也憋得慌。能有我们这种强壮英俊的男人调剂生活,一定很受欢迎。”
士兵的话里包含了太多[**]裸的东西,顿时在哨卡里引起一阵哄堂大笑。
一个三、四十岁的中士从沙垒后面走过来。他yīn沉着脸,来到士兵面前,停下脚步。
士兵连忙站起来,举手行了个礼。
中士是哨卡的哨长,是个对人和善的好人,几乎任何时候都是笑呵呵的。
士兵从未见过哨长眼睛里流露出如此森冷的目光。他本能感觉到畏惧,觉得自己一定是什么地方做错了。
中年哨长盯着士兵看了几秒钟,突然抡起胳膊,照着那张略显稚嫩的脸,重重扇了一记耳光。
很重,士兵只觉得头晕,仿佛被重物从侧面砸下来,面皮上火辣辣的疼,眼前闪烁着无数诡异莫名的星星。
“你垩他妈的[**]发痒是不是?想要女人,自己去酒吧里找。那里要多少有多少。如果不够,城外多得是”
中年哨长喷出一口带有强烈怒意的浊气,转过身,冲着哨位里所有人如疯子般狂吼:“都给老子记住
以后,不准再用这种口气说家属楼的女人。哪怕是开玩笑也不行,她们已经过得够惨得了,你们应该尊敬、保护、关爱这些女人,而不是讥笑嘲讽,更不是搞歪门邪道打坏主意。”
也许是觉得心中怨气差不多发泄干净,中年哨长侧转身子,认真注视着紧紧捂住脸,神情尴尬的年轻士兵,长叹了一声。
“小子,设身处地好好想想,如果是你在前线作战,自己老婆被别人调戏,你会怎么做?”
许仁杰坐在办公室里,狠狠抽着香烟,大口喷吐烟雾,在近乎充满毒气的环境中,仔细查看着电脑上的数据。
这是最新的地下车间生产进度表。按照71集团军目前正在进行的逐项计划排序,它被列为“27号工程”。
车间位于基地市军事管制区西面,地下三千五百米处。拓展面积为四万三千平方米,分三层同时开始建设。首先以各种半凝固材料注入地层,强化区域内的地质结构。机械输送管道建设会同期展开,各种重型设备也通过分拆组装的方式完成安装。最初建设基地市的时候,已经预留了大量空间,空气和电子管网铺设已经完成。由于大量采用工程机械人cāo作,车间建设进度比预想中更快。
许仁杰与王启年之间的通话越来越频繁。尤其是最近一段时间,通话内容几乎全部都是关于能量药剂
在苏浩拿出来的样本基础上,科学院方面已经完成了第一阶段的分析测试。逐项数据均达到令人满意的效果。就在上周,第10q研究小组率先完成第一、第二主要构成物质的菌株培养。在常温状态下,该菌株人工培养速度提升了百分之六十。相应的,药剂制造成本下降了百分十七左右。
苏浩交给许仁杰和王启年的能量药剂属于最低等级。由于细胞刺激效果有限,伤痛效果恢复速度缓慢。但谁也无法否认,能量药剂的确是应对死亡的最佳选择。它可以在短时间内修复破损的神经系统、内脏、肌肉和皮肤组织,对断肢和伤残修复效果尤为明显,毫不夸张地说相当于士兵在战场上的第二条生命。
当然,能量药剂的不利因素也同样明显。
它无法对抗病毒,无法像青霉素那样对白细胞产生强化吞噬效果。由于细胞迅速再生过程中必须保证足够的分裂速度,导致了神经系统重新接驳会引起剧烈疼痛。经过科学院方面评估,这种痛觉效果没有战伤痛楚那么强烈,痛觉衰减幅度大约为百分之五十至六十,可是一旦神经系统集中的部位产生修复效果,仍然会觉得难以承受。因此,在一系列实验之后,研究小组决定在其中添加部分吗啡,虽然再生效果被减缓了百分之四,痛觉反应却再也没有那么明显。
在未来世界的能量药剂配方里,吗啡是必不可少的成份之一。苏浩之所以没有在药剂配方提及,一方面是为了符合自己当时在野战医院里的环境,另一方面,则是留下不大不小的缺陷,由科学院方面加以完
一份完整无瑕疵的配方,很容易引起怀疑。如果由专业人士将其补全,就没有这方面的顾虑。以此为基础,苏浩已经由药剂发明人变为药剂合作开发者。当然,他的名字肯定会在相关报告里占垩据重要位置,却不再是独一无二那么显眼。因为,在他的前面或后面,还会罗列一大堆研究人员的姓名。
用其他人的光芒掩盖自身存在,这才是最佳隐藏方式。
许仁杰觉得很烦。
新车间是专门为生产能量药剂而设置。目前,工程进度还算令人满意,可是上周刚刚投入使用的无菌实验室却出现了问题。
许仁杰亲自试用过能量药剂他在自己小拇指上切开一道半厘米长的伤口,在药剂的作用下,伤口很快复原。
将军的谨慎和小心只是一种试探。王启年还算老实,科学院方面很快送来了刚刚试制成功的五十瓶药剂。王启年选了二十名死囚充作实验材料,分别在炮击、撕裂、枪弹爆裂、贯穿、火焰伤害等情况逐一服用,结果令人满意,实验体无一死亡,身体再生情况就连监管人员都感到惊讶。
虽说多年老友之间的心理隔阂已经解开,可是许仁杰对王启年仍然有着本能的提防。果然,地下车间一期工程刚刚投入使用,无菌实验室方面已经递交报告,声称能量药剂很难在现阶段实现量产,因为几种主要原料很难通过正常方式获取。即便“27工程”顺利竣工,月产量最高不会超过二十瓶。
毫无疑问,王启年那个老杂种又在耍花招。
连续两天,许仁杰都在远程通讯里跟王启年不断争吵。他很清楚,科学院肯定掌握了大规模原料生产的方法,这是能量药剂是否能够实现量产的关键。
“我可没有食言修改过的药剂配方我可是一字不漏给你了。相关的研究数据我也没有藏私。好好查阅一下你的电脑档案,还有文本接收记录,我们总共进行了六十三例[**]实验,你那里的病理研究文本同样也有六十三份。姓许的,老子已经做到仁至义尽,你垩他妈的还想怎么样?”
面对老胖子的指责,许仁杰只觉得怒火淤积在胸口,随时可以爆发,却必须死死压制住。
王启年说得没错,配方和各种数据副本他的确全部传送过来。可问题是,其中没有涉及原料生产,也没有主要菌株的培养记录。
这相当于某个私人老板花大价钱请客送礼,费劲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搞到了47步枪的生产许可证。大肆兴建厂房上马流水线以后,才忽然发现用普通金属造枪只能产出废品,而必不可少的特种钢材都被相关部门卡死,根本不可能通过正常渠道获得。
许仁杰再怎么吹胡子瞪眼睛也没用。他可以猜到王启年的心思大规模培养原料菌株,是科学院掌握的重要王牌。没有足够的好处,老胖子根本不可能出让。
王启年的心比[**]还黑。
他要求得到五个整编师的新型装备,两套三十毫米单兵机炮生产流水线,五十台重型jīng工机床。
老胖子那张烂脸在电子屏幕里笑得很开心,活像吸饱水分,成熟丰满,却在运输过程中被挤压破裂,从正上方俯视的番茄。
“想要原料?可以用这些东西来换,少一个螺丝都不行。嘿嘿嘿嘿这就是科技与头脑的优势。在这方面你永远没办法跟我比。我们都知道能量药剂是好东西,我也知道你有配方,可是那又怎么样?全世界只有我这里有原料。你板着脸干什么?不准生气,笑一笑,说不定我心情好的话,会多给你一些
许仁杰觉得自己浑身上下每一块肌肉都在抽搐。他很想冲着王启年那张yīn森森的烂脸狠狠踹上几脚。
这个老不死的简直比旧社会地主老财还狠。那么多的装备和设备,换来的居然不是原料生产方法,而是“每月一千单位原料菌株”。
老胖子很jīng明,培养菌株的方法就是摇钱树,只要死死搂住,不怕许仁杰不上钩。当然,就算更多的人知道能量药剂配方也没关系,菌株培养方法非常特殊,有几个关键xìng的技术节点也是研究人员无意中发现。即便其它国家投入研究力量,王启年也有信心保持十年左右的技术优势。
摆在许仁杰面前的问题很是令人头疼。他甚至想要下令终止“27工程”。因为,每月得到的原料配额只有那么多,扩大生产也无法提高产量。所有事情绕了个大圈,最终还是只能回到科学院这个原点,忍痛含泪接受王启年的剥削。
“叮咚”
电子屏幕右下角出现了副官的面孔,扬声器里传来他的声音:“将军,jǐng卫局风纪监察中队队长李欣研请求见您。”
许仁杰用手指梳理了一下所剩不多的头发,很是烦躁的抬起头,很不高兴的冷哼一声,问:“谁?”
身为集团军司令,每天打交道的人简直多不胜数。欣研不是什么重要人物,许仁杰虽然从苏浩口中听说过这个名字,却仍然觉得陌生,以至于一时间想不起来准确的人物形象。
副官很能把握住自己上司的思维。他提醒道:“李欣研,第十一dú lì部队长苏浩中校的妻子。”
“哦是她……”
许仁杰再度点起一支香烟,沉思片刻,轻声说:“让她进来吧”
当清脆的鞋跟敲击路面的声音结束的时候,欣研已经站在了许仁杰面前。
她穿着jǐng卫局的少尉军官制式常服。接近一米八的高挑身材凹凸有致,收腰设计的女式军服使胸部看上去挺拔丰满,虽然是坐着由下至上仰望,仍然可以看到一片令人炫目的嫩白。
那双在短裙垩下面笔直绷出的腿,简直是完美的艺术品。许仁杰见过许多女人,却从未有过哪一个能把丝袜与双腿结合得如此细密。它们根本就是一体,任何男人看了都会觉得口干舌燥,搭配黑sè绒面高跟鞋,已经很难让许仁杰转移目光,挪动到其它地方。
看着站在面前这个美貌的女人,许仁杰忍不住有些嫉妒苏浩都是军人,都是军人的妻子,为什么我老婆偏偏又老又丑是个黄脸婆?要知道我也年轻过。可就算时光倒流回到以前,自己家里那位也无法比及眼前这个的万分之一。
许仁杰控制着不断在脑子里蔓延的感慨,使自己的语气尽量变得稳定:“有什么事情吗?”
欣研把夹在腋下的牛皮纸信封轻轻摆在桌面上,不卑不亢地说:“这是我丈夫临走的时候,托我转交给您的一些资料。”
许仁杰把信封拆开,里面是一份十多页打印纸装订而成的文件。其中,详细记录了能量药剂的分子构成模式,以及各种原料的配比关系。
与其说是文件,不如说是研究心得。纸页上的语句大多口语化,书写也很很潦草,夹杂了很多“也许”、“可能”、“不确定”之类的词语。
许仁杰漫不经心的随便翻了几页,很快被内容吸引,目光顿时变得专注。
欣研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平静地说:“苏浩说过,这些研究资料可能对您有用。最近一段时间事情太多,今天结束训练回家以后才想起这件事,所以,就赶着把它送过来。”
第一百九九节 换取
欣研的话,对许仁杰似乎没有任何效果。
在文件里,许仁杰发现了几处自己最为关心的字句。其中,包括两种制造能量药剂必不可缺,也是被王启年死死把持住,制约着产量无法扩大的重要原料。
他感觉心脏被高高吊起,在亢奋与刺激之间来回飘荡。随着兴奋程度加剧,思维也变得越来越活跃。
这份文件应该是苏浩对野战医院任务的细节整理。他记录了当时利用各种药品和变异生物尸体的全过程。在只言片语之间,苏浩巧妙编织了一条线,引导着许仁杰从源头开始,一直追根究底,最终锁定了“变异生物皮下组织”几个关键xìng的字。
变异生物皮下组织含有大量淋巴结,未来世界军方最初制造能量药剂的原料,就是以此为基础提炼而成。由于材料来源狭窄,提炼方法复杂困难,军方和科学院才共同投入力量对人工培植项目进行开发。虽然过程复杂曲折,但就结果而言,与目前王启年掌握的菌株培养方法区别不大。
从变异生物尸体上收集制药原料,是苏浩的后备手段之一。
“蜂群”并不缺少原料。老宋早就按照指示,在“城堡”里设置了两个菌株养殖所。他们使用的方法甚至科学院更先进,产量更高。
这份材料的价值只能算是一般。随着能量药剂被各[**]队大量使用,产量和原料之间的矛盾也尤为突出。在强烈需求的刺激下,新的原料培养方法会不断涌现出来。不过,就目前而言,文件里的涉及的内容,的确具有重要的研究参考价值。因此,离开基地市的时候,苏浩把文件交给欣研,让她在适当的时候交给许仁杰,换取一些对应的帮助。
变异生物的尸体可以利用,效率却很低下。苏浩计算过,以71集团军目前拥有的技术力量、变异生物月平均击杀数、部队人员出勤率等等,综合估算下来,原料获取量其实并不算多。以能量药剂成品计算,月产量约为五百瓶左右。
正是因为利用率和收集率过于低下等问题,未来世界军方已经将其列为非必要生产方法之一,将该项技术交给豪族财团,按月收取一定比例的成品药剂,使双方利益均沾。
71集团军在编人员多达数十万,五百瓶的月产量连塞牙缝都不够。然而对目前的许仁杰来说,却是对抗王启年那个老混蛋、老不要脸、老不死兼老吝啬鬼的最佳武器。
这相当于突然之间增加了百分之五十的原料来源。而且,还是免费的那种。
想到这里,许仁杰刚刚在嘴角出现了几秒钟的微笑,瞬间凝固。
他把文件装进信封,摆回桌上,抬起头,盯着欣研看了几秒钟,意味深长地说:“第十一dú lì部队上个月就离开基地市前往东部战区,而你现在才把这东西拿出来,你是不是……”
“苏浩只是让我把信封转交给您,他没有规定具体时间,也没有催促过。”
欣研嫣然笑着打断了许仁杰的话,和声细语悦耳动听:“风纪监察中队刚刚开始组建,我就把这件事给忘了,今天才想起来。”
“忘了?”
许仁杰低声冷笑着,他对这借口显然很不满意,也根本不相信:“女人总是用记xìng不好当做借口,在重要问题上顾左右而言他。这很不好……真的很不好……”
欣研微笑着,直接无视了许仁杰淡淡的怒意,或者可以说是牢sāo。
片刻,许仁杰清了清嗓子:“你来找我,肯定不光是为了送文件这么简单。说吧!你的要求是什么?”
苏浩不会平白无故送给自己这么一份东西。许仁杰已经习惯利益交换的谈话方式。
欣研的声音依然平静:“新成都基地市的风纪监察中队隶属于京一号基地总局直辖。由于刚刚组建,总局方面无法给予足够的支援。我想从您这里得到帮助。”
人类表情的微妙,可以忽略到几乎不计,也很难分辨其中含意。此刻,欣研的表情就是这样,让许仁杰感到难以捉摸。那种微笑让他很不舒服,觉得自己是被胁迫的一方,而欣研正以文件为筹码,向自己勒索强求。
许仁杰用力按熄烟头,身体后仰,靠在椅子上,很不高兴的慢慢闭上眼睛。
“好了好了!别说那么多的官样文章。与其废话连篇,不如来点儿实际的。我的时间不多。说吧!你究竟想要什么?”
欣研的声音柔柔脆脆的,如银盘般悦耳:“我希望您能支援我们一批强化药剂。风纪监察中队的队员虽然都是女xìng,但就具体编制而言,仍然属于军队。”
许仁杰闭着眼睛微微颌首,用近乎麻木的声音问:“数量?等级?”
欣研直接给予回答:“两百个正常使用单位,一阶。”
“嗯?”
许仁杰猛然睁开双眼,毫不掩饰惊讶的神情。
如果换在病毒爆发初期,欣研的要求无疑有些过分。因为那时候一阶强化药剂属于极其珍贵的军用物资。随着各大基地新的生产线投入使用,一阶药剂的产量也成倍增加。虽然军部一再三令五申只有在籍士兵才能注shè强化药剂,但豪族财团一样可以用晶石银骨兑换。甚至今年年初的会议上,军部高层还有人提出,必须在两年内大幅扩充作战部队数量,使在籍士兵达到目前的两倍以上。
如果是二阶药剂,许仁杰还会觉得犹豫,那毕竟是军官才有资格得到的东西。
至于一阶药剂……单是新成都基地市两个月的产量,就足够装备一个整编师。两百支,根本不是问题。
欣研的笑容比平时看起来更具魅力:“我还需要一批装备。武器、弹药、战斗服、训练场地和机械模拟cāo作室的使用权。还有食物配给方面的问题,也需要将军您出面协调一下。我们要求不高,与在籍士兵相同的配给量就足够了。虽然我们都是女人,训练强度却无法缩减,没有足够的营养,会带来一系列的问题。”
许仁杰的眉头紧皱着,又缓缓松开。
非常意外,令人惊讶。
他从未想到欣研所谓的“要求”竟然只是这些。
是的,欣研的要求并不过分,她所说的一切都是实情。
jǐng卫总局不可能为每一个新设单位单独消耗运力。新成都基地市的风纪监察中队编制只有五个人,即便运送物资,jǐng卫局也只会发放包括欣研在内等五个人的数量。至于其余的编外人员,就要看中队军官与基地市长官之间的交情。情况好的话,一切所需物资都由基地方面负责。如果基地司令官拒绝,也完全符合制度。
欣研拿出文件的用意,就在于此。
两百个人,相当于一个加强连。
以新成都基地市强大的生产能力,解决这些人的装备、训练、消耗,根本不成问题。
欣研的要求实在太少了,以至于许仁杰有些不敢相信。在他看来,信封里的文件极其重要,与每月增产五百瓶能量药剂相比,这点要求根本不算什么。
这种对比,就像天片两端一边摆着重达上吨的黄金,一边摆着普通的老式自行车。
当然,这其中有着非常关键的“时间”因素。再过几年,信封里的文件就会变得一钱不值。那个时候再来对比,黄金可能就要换成几张破破烂烂的五二sè钞票。
许仁杰眼中的冷意渐渐淡去,目光变得善意且和缓,一直紧绷的思维也变得轻松起来。
但他仍然表情冷漠,态度严厉。
“你在威胁我?用这份文件威胁我——”
这的确是许仁杰此刻的想法。就像你开车外出,路上突然被一个男人持刀拦下,他逼迫着你滚蛋,然后开着你的车子扬长而去。第二天,一个自称是男人随从的家伙找上门,递给你一张五百万的支票,说是他的主人昨天外出却没带钱,只能用这种办法抢车回家,现在给予补偿……暂且不论故事本身的逻辑和真实xìng,换了任何人出在车主先被勒索再被补偿的位置,都会觉得愤怒。
欣研用纤细嫩白的手指掩住嘴唇,非常惊讶的瞪大双眼:“威胁?这是从何说起?”
许仁杰脸上的厉sè越来越甚。他指着文件咆哮:“难道不是吗?你用文件来跟我交换装备,逼迫我答应你的条件。,'
欣研呆了几秒钟,长长叹了口气,颇为幽怨地说:“也许是我的表达方式有问题,但事情绝对不是您想象的那样。将军,您似乎忘记了,我走进办公室,就主动把文件交给了您。至于要求……那是您主动问起,我才那么说的。”
许仁杰脸上的表情变得丰富多彩。他感觉面部肌肉正在变得僵硬,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脑子里不断回放着刚才的一幕幕画面。
是的,欣研没有撒谎,事情经过的确如此。是自己先入为主,造成了自我强迫的意识概念。
欣研仔细关注着许仁杰已显尴尬的表情,不失时机的补充一句:“当然,如果您觉得我的要求过分,不合时宜,那就当我什么也没有说过,我只能再向jǐng卫总局方面申请援助。”
“不不不!不用那么麻烦——”
连许仁杰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如此失态。他感觉自己之前的想法实在荒谬。
事情应该就是如欣研所说的那样,苏浩让她把文件交给自己,然后她太忙忘记了。现在想起来,就送过来,顺便提一提风纪监察中队装备和物资的问题……
如果说是交换,那么付出和给予根本不对等。
何况,风纪监察中队成员都是军属,就算欣研不提,后勤处也递交过增发配额的类似报告。
见鬼!我怎么会把这些乱匕八糟的问题跟“威胁”两个扯上关系?
许仁杰忽然觉得很不好意思,他打开信封,以阅读文件来掩饰内心的尴尬。
“嗯!你刚才说的那些,我就让人去安排。那个……还有什么别的事情吗?”
欣研再次捂着嘴笑了起来。
“没有了,谢谢!”
庐江,一座挂着“如家酒店”招牌的废弃大楼。
站在巨大的穿衣镜前,看着镜中的自己,苏浩只觉得有些恍惚。
影像里的男子非常俊美,眼眸如同黑曜石般闪亮,深凹的眼窝在眉弓下产生了深暗sè的大片yīn影。看上去就像整晚没有睡好,可是在高挺尖凸的鼻梁搭配下,却显露出令人惊讶的绝妙效果。有些yīn柔,却是不折不扣的美男子,在和平时期,无论在任何场合都会引起女人的注意。
苏浩的个头已经接近两米,高大的身材使人必须仰望,宽厚的双肩产生了令人畏惧的压迫,尤其是胸前与肩背的肌肉异常结实,符合黄金比例的身材使挺拔修长,如果脱光衣服,抹上一些光油,足以媲美古代希腊或文艺复兴时期最有名的雕塑。
苏浩刚换上新军装,肩膀两边崭新的上校徽章尤为抢眼。
军衔本身并不值得关注。只是拥有军衔的人太过于年轻,令人惊讶,赞叹。
摸着刚刚剑过胡子的光滑下颌,苏浩淡淡的笑了。
这张脸,不再是记忆深处布满皱纹的面孔。紧绷的肌肉意味着活力,青chūn的岁月还不足以在上面留下划痕。当初选择复制基因的时候,苏浩选用了世界上最棒的运动员基础,瞬间爆发力极强,韧xìng和耐力远远超过常人。他做梦也没有想到,黑sè颗粒居然拥有细胞修复效果,这相当于在良材美玉基础上做最jīng美的雕琢。
把一块剔透玲珑的玉,变成光彩夺目的饰品。这就是艺术的神奇力量。当这种比喻以人类为对象的时候,自然显得尤为瞩目。
“我做了一个非常正确的选择。离开那个该死的时空是对的,我喜欢这儿,我爱这里,爱每一个对我友善,对未来抱有期望的人。”
苏浩一边自言自语,一边从衣袋里摸出随身携带的阿尔法基因药剂。
他很想拧开真空胶管,将里面盛放的液体全部倾倒入口中。
理智告诉他,不能这样做,至少现在不能。
岳振南就是最好的例子。他被军方带走,至今无法探听到关于他的任何消息。
一级基因药剂和阿尔法基因药剂之间肯定有所区别。耐心等一等,等其他“工蜂”传回消息,确定绝对安全的时候,再享受力量剧增带来的快感。
不知道为什么,苏浩眼前仿佛出现了欣研娇媚迷人的形象。
“用不了多久,我们就能每天呆在一起。说真的,我有些盼望退休。”
摇着头,说着自我嘲讽的话,苏浩神sè复杂的整了整衣服,戴好军帽,大步走出房间。
尽管军部有人赞同,也有人反对,可谁也无法阻止庐江战况的进度。这座城市很快被占领,从死亡变异生物尸体上收集到的战利品,多得足以令人忘记争吵。
苏浩的上校晋升令就是在这种状况下颁发的。
刘江源对l84集团军司令部提出休整要求,很快得到批复。按照文件指示,517师将撤往南阳基地,接受人员和装备补充。作为同区域内参战部队,苏浩极其手下也将前往那里,从难民当中挑选新兵,尽量补足缺额。
官方文件有很多值得注意的细节。经过几名拥有参谋资格的“工蜂”仔细研究,苏浩很快从文件里找出可以利用的缺口。
第十一dú lì部队没有人员上限,“尽量补足缺额”,意味着可以大量招收新兵。
当然,苏浩丝毫没有忘记第十一dú lì部队的存在的意义。
由于思博的提醒,苏浩在庐江之战的最后阶段,把所有非“工蜂”士兵派往前线。整个战斗过程中,新兵伤亡人数高达三百六十一人。其中百分之九十以上人员战死,剩余伤员全部转送野战医院,伤愈之后,转隶东南第三战区补充兵管理处。
对于伤员,所有新兵部队均按照这一流程执行。因为在某种意义上,伤兵等同于老兵。
第十一dú lì部队的非“工蜂”士兵还有四百余人。苏浩把他们编为一个三连制的营,转隶于517师。
对苏浩的做法,刘江源颇为意外。
这些人虽然战斗力不如老兵,但终究是经过训练,体验过实战的在籍士兵。在新兵补充极为困难,质量大幅滑落的情况下,这无异于分量很重的礼物,任何军事主官都不会拒绝。
对于刘江源的质疑,苏浩只是微微一笑。
“第十一dú lì部队的任务,就是为其它部队提供补充兵员。接下来,我会在南阳基地市招收一批新兵。从整训到实战,需要的时间可能更长一些。现在铁路运力紧张,我们不属于东南第三战区正规作战序列,从新成都那边发送装备不知道还要等上多久。如果你真觉得对此过意不去,想要给予补偿的话,就给我一批装备吧!”
第二百节 异种
南阳基地市规模不大,城外的混乱程度却不亚于新成都。这当然不是南阳基地的个别现象,而是全国如此,世界也如此。控制难民的最有效手段,仍然是雷区和机枪。这一点,倒是和对付变异生物极其相似。
为了迎接返回休整的517师和第十一dú lì部队,l84集团军司令官章盛飞举行了一场小规模的宴会。在众人羡慕的目光追随下,在热烈如cháo的掌声中,章盛飞分别为苏浩和刘江源换上新的军衔肩章——前者上校,后者少将。
仪式过后,照例仍是一成不变的宴席。相比在庐江刘江源邀请聚餐的时候,南阳基地市的菜肴更加丰盛,食材也更新鲜。
庐江属于l84集团军管区,下属仗打得好,身为主官的章盛飞自然也很高兴,对苏浩的态度也随之变得和蔼。
“许仁杰司令前天和我联系过,目前的铁路运输有些困难,他让我先给你补足一个师的装备,然后再办理新成都与南阳之间的交接手续。相关物资你明天就可以去仓库领取。怎么样,还有什么别的要求吗?”
苏浩的回答有些出乎意料:“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装备数量能够增加一倍,或者更多。”
“哦?”
章盛飞看着苏浩,目光在他身上足足停留了三秒,才疑惑的问:“说说你的理由?”
“第十一dú lì部队在庐江之战损失惨重。训练不足的新兵强行拖上战场,根本无法成为助力,而是一种累赘。我想借这次休整的机会,招收双倍数量的补充兵,以零散狙杀和高强度训练两种方式同时进行。这样,一方面可以为其它部队补充新兵,一方面我们的战斗力下降速度也会慢一些。”
苏浩的态度非常稳定、坚决:“当然,这种做法的弊病也很明显,必须消耗大量物资和弹药,而且只能依附主力部队战斗。”“没问题——”章盛飞对苏浩的要求提出质疑。他满意的拍了拍苏浩的肩膀,笑着说:“那么,就给你两周的休整时间,外加一周适应期。前线很需要人手,缺额一直很大,如果你在这方面表现出sè,我会为你向军部单独请功。”苏浩满意的笑了。身为掌控一个集团军的司令官,章盛飞对社交的重视,绝对超过其他人。虽然宴会主题是为刚刚获胜的庐江之战庆功,宴请对象却包括了正在南阳休整的所有战斗部队主官。礼堂里灯火辉煌,映红了腥红sè的地毯,除了轻快欢笑的交谈,还有悠扬动听的音乐。
大厅两边的条形长桌上,摆满了式样简单,数量却绝对充足的食物。当然,“简单”的概念只是相对于和平时期而言。装在jīng致瓷碗里的银耳鸡丝蒸蛋、新鲜的黑椒猪排、切成薄片的大蒜烤羊腿、皮酥肉嫩的烤鸭……在这些令人馋涎yù滴的主菜旁边,摆放着大量用白sè瓷碟装盛的甜点。有什锦果冻,有黄桃罐头做成的蛋挞,还有一堆堆刚切开没多久,非常新鲜的西瓜。
实在太丰盛了。即便是在和平时期,如此规模的宴会也很少见。当然,在物质招待方面肯定要比这档次高得多。然而考虑到黑sè纪元以来几乎彻底断绝的物资供应链,以及基地市外面那些随时可能饿死的难民,真的令人很是感概,这个世界上的确没有什么“公平”可言。
苏浩口袋里多了好几样章盛飞随手递过来的小礼物————镂刻着漂亮花纹的打火机、款式古旧的怀表、嵌着红宝石的领带夹,还有一把材质上佳,方便小巧的瑞士军刀。
这些东西大多为金制或银制,单是材料就极其贵重,制造工艺jīng致无比。与其说是男人的常用物件,不如说是收藏品。
“别想那么多,这可不是贿赂。”
章盛飞看出了苏浩眼中的疑惑,微笑着解释:“很多人死了,很多人逃了。所有城市都变成了废墟,原先价值亿万的珍宝如今也只是一堆垃圾。这些东西以前的身价至少高达百万,有的还是从几个世纪前保留下来的文物。可是那又怎么样?连饭都吃不饱,谁还会顾及这个?逃命的时候唯恐跑得不够快,恨不得连身上衣服都全部脱光,就算价值亿万的黄金摆在面前也没有谁会看一眼。这类小玩意儿我收集了不少,随便挑出几样不错的送给你。刘江源一直在说你的好话,我也不是糊涂人——你的那种新战法效果不错,东南第三战区的局面已经获得改观。不要说是这些东西,就算你想要得到更多,那也是应该的。”章盛飞的笑容并非刻意做作,而是发自内心。他走到餐桌前,端起一份装在高脚杯里的冰激凌,递给苏浩。
“尝尝这个。在夏天,这是最好的享受。以前,你可能会觉得很普通,毫不起眼。但是现在,不要说是吃到嘴里,就算站在远处看看,也是一种难得的奢侈。”
说着,章盛飞拍着苏浩的肩膀,抬起右手,指了指不远出的大厅入口方向。
宽大的房门两边,站着数百名衣香鬓影的美貌女郎。她们很年轻,大多二十来岁,也有十七、八岁的少女,都穿着款式暴露、质地轻盈、丝滑柔软的裙装。她们显然经过特别挑选,容颜气质都远远超过普通女人,身材火爆,相貌美丽,加上jīng心打理过的妆容,在大厅入口形成一道最靓丽的风景。章盛飞把目光转向苏浩,眼里满是亲切和友善:“喜欢的话,自己挑几个。基地军官宿舍的房间很不错,隔音效果良好。不过,要注意控制亢奋状态下的肌肉强度和自我情绪。你得明白,我们都是强化人,无论体质还是耐力都远远超过普通人,她们很难承受过度激动时候的蹂躏。所以,动作最好温和一些。当然,如果兴趣来了,不小心失手,那也没什么,只是被褥之类的物件需要你自己清洗,还要交纳数量极重的罚款。”
苏浩端着冰激凌,不动声sè地问:“她们……是什么人?”
“难民。”
也许是觉得热,章盛飞松开军服风纪,慢慢活动着脖子,漫不经心地说:“聚集在基地市外面的人实在太多了。每个人都想进来。现在可不是从前,资源有限,无法惠及所有人。从去年开始,我已经挑选了三十多万人,在另外两个地方别分建设新的基地。可是没办法,从和平时期遗留下来的人口基数实在过于庞大。光是南阳地区的难民就多达上百万,有雷区防守,他们一时间倒也冲不进来,也勉强保持着秩序。可是以后呢?邪教、别用有心的人、疯子、绝望者,还有神棍……他们不断蛊惑难民,形成一股股势力。这种情况放任下去,总有一天他们会翻越城墙,悍不畏死的冲击雷区。与其让这种可怕的想法变成现实,不如对他们温和一些,给予一定的工作机会,在难民中间制造矛盾,自然就减缓了对我们的敌意。”
“建设新基地可没有嘴皮上说说那么容易。我们需要煤、需要钢铁、需要稀土、需要石油……机械采掘虽然方便,却容易造成浪费,而且很多地址情况复杂的区域,只有人力才能挖掘。我们肃清了矿区周围的变异生物,用食物和水在难民中间招募工人。想要吃饱,想要得到安全,就必须付出劳动。”
“从前线回来休整的部队已经非常疲劳,无论军官还是士兵都需要放松。女人永远是军人俱乐部最受欢迎的角sè。这种服务当然是有偿而非强制xìng的。你第一次来这儿,这种情况多多少少会让你产生反感。呵呵!这不奇怪,和平时期的很多思维观念仍在束缚着我们的大脑。苏浩上校,你应该把眼光放开阔些,不要提过拘泥于道德理念问题。是的,这的确很肮脏,但我们没有强迫任何人。有成千上万的女人在基地市外面挨饿,为了一个馒头,她们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在这里工作一个夜晚,她们能得到一个星期的安全食宿。这种工作成果可以累积,可以转让。换句话说,这些女孩有相当一部分不是为了她们自己,而是为了她们的父母家人。而且你在挑选目标的时候,对方必须心甘情愿。否则,即便你看中了,我也爱莫能助。最多只能站在旁边帮你说说好话,或者多拿点儿钱和东西出来,看她愿不愿意?”
“再重申一次——我们从不逼迫任何人。所以,我之前才会提到过度兴奋状态下导致死亡的罚款。那的确是一笔很大的数字,一百颗晶石,或者五百毫克银骨。”苏浩有些意外:“这么多?”以现阶段为例,在情况最好的时候,至少需要击杀两百头变异生物,才能得到对应数量的银骨晶石。即便是拥有强化力量的士兵或军官,独自完成此类任务危险xìng仍然极大,死亡率极高。
“我们需要竖立榜样效果。”
章盛飞收起脸上的笑容,神情变得严肃:“平民不是我们的敌人,我们只是没办法兼顾他们,只好将他们暂时放弃。工作对每个人都是对等的。女人是战士们最好的安慰品,然而享受的同时,也必须遵守游戏规则。她们的衣服、化妆品、rì常食宿均由集团军方面负责,一旦造chéng rén身伤害,会带来很糟糕的负面影响。当然,如果你觉得军人俱乐部准备的此类游戏过于束缚,想要寻找更刺激的快感,那么可以去平民区酒吧或者城外。那里同样也有姿sè不错的女人,价钱也更低廉。但平民区的规矩和军事区一样,只要不致死致残,怎么弄都可以。如果死了……呵呵!军法处就必须介入。”苏浩沉默着点了点头。新南阳这边的规矩显然与新成都不太一样。在难民的管理方面,章盛飞与许仁杰有着截然不同的理念。也许,这就是着眼点与利益纠纷的区别吧!
远处,刘江源搂着一个身材凹凸有致,有着极度饱满胸部的女人调笑。他身边站着几名517师的军官,差不多同样数目的女人围在四周。柔和的灯光照耀着她们的脸,使皮肤看起来细腻光滑,充满青chūn艳丽的光泽。低胸露背款式的超短裙下,晃动着雪白光洁的大腿,从领口可以看到没有内衣束缚的丰满rǔ房。站在侧面叮字裤绳扣在裙摆两边的开叉位置若隐若现。光是看看,就足以使人亢奋,雄xìng象征物不可抑制的高度勃发。
是的,男人都需要女人,女人也一样需要男人。为了享受,为了放纵,为了金钱和物质……每个人都有不同的需要,每个人都有各自对此的解释。尤其是在黑sè纪元这种冰冷残酷的世界,爱情与道德简直比钻石还珍贵。她们只是在工作,他们只是在挥霍。因为到了明天,谁也说不定就会在某个时候死去。
苏浩端着冰激凌走到一处无人的角落里坐下,慢慢品尝,舌尖缓缓弥漫开一阵冰凉。
一道来自远处,从地底延伸过来的思维意识,小心翼翼触摸着他。
“嘿!我尊敬的主人,您可真会享受。哦!我发现了什么?一份散发出凉意的甜点……嗯!我想我知道这东西,当我还是人类的时候,我吃过。这是冰激凌,对吗?”
黑格的意识如无形手掌包裹着桌子。这场景令苏浩觉得有些诡异——对面仿佛坐着一个人,却看不见实际形体,只能通过大脑与对方交流。
“你在哪儿?”
苏浩刚刚问出这句话,忽然目光一滞,手上的银勺差一点儿掉落在地上。他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黑格,你的位置怎么那么远?五百……不,至少超过六百米,你是怎么做到的?”
在野战医院捕获黑格的时候,苏浩就发现自己和这条虫子之间的意识交流距离最多只有五十米。这是一个无法突破的障碍,也正因为这样,苏浩才用试管装着黑格,贴身携带。
这样做,当然不是因为某种变态的嗜好———黑格可以在半径五十米范围内控制变异生物,对苏浩而言,这相当于另类的护身符。而且,黑格在一些问题上有着非常独到的见解,使苏浩大受裨益。
毕竟,虫子与人类看待事物的角度不同,观点自然相异。
意识联络距离六百米,这是苏浩从未想象过的事情。
“我昨天吞了一只蝙蝠。”
黑格兴致勃勃的回答:“这东西很神奇,我居然拥有了它制造超声波用于探测的能力。除此而外,我还有额外的收获,就是主人您正在体会的远距离意识交流。当然,发散xìng的思维能量无法做到这一点,必须有着固定目标接收,才能感触到远距离传送过来的意识。这种情况目前似乎只能作用于主人您和我之间,因为我们都拥有相同的血液细胞,意识频率也完全一致。”
苏浩迅速观望四周,确定没有任何人注意自己,面无表情地问:“最远距离可以达到多少?”
“可能八百米左右吧!准确数字还需要进一步测试。”
黑格的情绪很是兴奋:“主人,释放我,是您做出的最英明决策。我将给与您千百倍的回报,对您永远忠诚。”
这语气实在太过谦卑,太过恭敬。简直就是奴隶对主人的效忠宣誓。
苏浩用勺子慢慢搅拌杯子里的冰激凌:“黑格!你现在在做什么?”
因为察觉到异样,苏浩才会发问。
他感觉到一种说不出的古怪———黑格好像正在做某种高强度体力运动,非常激烈,体能消耗速度很快。可由于距离太远,苏浩无法像平时那样用思维意识“看”到具体场景,只能非常模糊的触及部分。
“我在做爱。”
这回答让苏浩面sè一僵,随之苦笑着摇了摇头。
有了回答,根据答案对模糊影像进行判断,观察到的信息的确要比之前更加清晰。
苏浩“看”到黑格正骑着一头母老鼠,在yīn森黑暗的地下水管做着激烈运动。那是一个两平米左右的地下空间。附近的地面上,躺着十七、八头鼠尸,从流淌出体外的新鲜血液判断,应该是刚死不久。被黑格压在下面的那头母鼠已经不不会反抗,只是随着它抽动的幅度前后摇摆。母老鼠大张着嘴,尖锐的门齿在黑暗中尤为抢眼,爪子深深嵌入地面,到处都是触目惊心的划痕。
黑格的外形不再是一条虫子,而是一头大约二十厘米长,毛sè光亮,通体遍黑,油光水滑的老鼠。
苏浩凝神注视着它的外观,不太确定地问:“你是黑格?”
“当然。”
强壮的黑老鼠扬起头,把肥硕的屁股朝前狠狠一挺,在母老鼠悲惨yù绝的哀嚎声中大笑:“尊敬的主人,您喜欢我的新外套吗?”
第二百零一节 异化
苏浩缓缓摇着头,思维意识充满了好奇:“告诉我,你是怎么变成现在这副该死的模样的?”
“我也不知道。”
黑格坦言:“我吃了一只老鼠……哦!不!应该是六只。那天我饿得慌,它们的味道很美,我原本只想吃一只尝尝新鲜,结果越吃越想吃,一口气吃了很多。主人,您的话让我想起那天晚上的事情,实在太可怕了,简直就是噩梦。我从未想过自己能够一次吞下如此之多的东西。它们的脑袋、爪子、肠子,就连屁股和生殖器也被我吃得一干二净。然后我睡了一觉,醒来以后,就变了模样。”
苏浩用思维触手围着黑格来回观察了很久,才平静的释放出意识交流:“你被老鼠的基因感染了。它们的整体数量远远超过你体龘内原有的虫形基因。这种多重基因混合存在方式及其罕见,没想到会发生在你的身上。”
“哦!我不喜欢老鼠,我讨厌现在的样子——”
黑格哭丧着脸,却丝毫没有放松对母老鼠的蹂躏。它龇着牙,恶狠狠地咆哮:“真不明白地球上为什么会有如此丑陋的生物?我现在的模样连丧尸也不会产生兴趣。更可怕的是,我对猫、蛇、鹰之类的动物产生了恐惧感。昨天晚上有条黑蛇从树林里经过,把我吓得半死。主人,这实在太可怕,实在太可怕了——”
“我可不这么认为。”
苏浩一边冷笑,一边吃着冰激凌:“我感觉你很兴龘奋,简直热血沸腾。看看你的四周,如果我没猜错,这些老鼠都是被你残害的结果。我在它们身上没有发现咬伤或抓伤,也没有被吃过的痕迹。告诉我,你是怎么弄死它们的?”
“尊敬的主人,您的睿智令我颤抖,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要跪倒在您的面前。”
“别岔开话题,回答我。”
“那个……伟大的主人,相信我,您不会对此感兴趣的
"o
“问题是我现在很想知道。我没有研究过老鼠,对鼠类的雌雄xìng别也没有什么印象。这些鼠尸大多腹部膨胀,死亡时间也不长。说吧!用你的语言表达能力一五一十说清楚。”
“您实在太残忍了。既然都看出来了,为什么还要强迫我说呢?”
“我看出来跟你说出来是两种概念。现在,我想听————"
“好吧!好吧!好吧——”
黑格就像被满面狞笑彪形大汉逼迫到墙角,孤苦伶仃绝望无助的小女孩。它使劲儿吸溜着鼻子,一边发狠蹂躏着身下不断惨叫的母老鼠,一边可怜巴巴地回答:“它们是被我玩死的……现在您满意了吧?令我畏惧的主人?”
尽管已经提前知道答龘案,苏浩仍然觉得眼角一阵抽搐。
周围的鼠尸并不都是雌xìng,也有几头特别强壮的雄xìng。分辨清楚这一点并不困难,这些死老鼠都四脚朝天挺着肚皮,生殖器官显而易见。
苏浩擦了一把额头渗出来的汗,喃喃自语:“黑格,你的口味真够特殊的。”
黑格立刻叫了起来:“见鬼!主人您不能这么说我。我得繁殖,得繁殖。我可不光是为了自己,我这是在帮您。”苏浩有些惊讶:“帮我?”“没错,在帮您。”黑格把胯下的母老鼠翻了个身,用锋利的牙齿逼迫母鼠双手扶着墙,双腿分开,以高难度姿势继续未完的体能娱乐,无比委屈的连连摇头:“我让它们怀孕,在短时间内生下足够多的后代。这些小家伙有着来自主人你体龘内的黑sè颗粒。它们从出生时候就携带了服从意识,是您手下最好的“工蜂”。这是糅合了基因成份的生物本能,永远无法被抹去。"
苏浩微微有些动容:“你确定?”
“这只是我的猜测。”
黑格丝毫没有应该承担责任的意思。它昂着头,以惊人的频率在母鼠体龘内[**]:“在主人您面前,我是“工蜂”我的后代应该也是“工蜂”。虽然猜测没有依据,但我正在进行实验。主人您的细胞活力强度惊人,即便是尸体,也可以成为孕育后代的温床。我正在尝试,您可以理解为我在帮您播种。一切一切,都是为了主人您的事业和目标。”苏浩目瞪口呆。良久,苏浩才感觉到愤怒:“黑格你在胡说八道吧?明明是你这混蛋干得好事,怎么又扯上我了?”
黑格的回答极其无耻:“基因是您的,血也是您的,我只是帮助传播。就像风带走了蒲公英种子,母株仍然无法改变。这是铁一般的事实啊!”
苏浩脑子里满是哭笑不得的混乱思维。
黑格在强jiān母老鼠,母老鼠怀孕以后生下的小老鼠,居然是自己留下的种?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理论?
黑暗深处,母老鼠已经口吐白沫,短小的前肢再也无法支撑身体,于是一松,重重摔倒在地。
黑格依然凶神恶煞拎着两条鼠腿狠命朝前拱。那场面,那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凶悍表情,活像rì龘本Av里面永远不知疲倦的男主角。
黑格越来越兴龘奋:“伟大的主人,我有一个无比伟大的计划。”
苏浩身子前倾,用手扶着额头,有气无力的回应:“说吧!我听着呢!”
“先是老鼠和蝙蝠,下一步,我想尝试着吃几只鸡,或者猪、羊、牛……总之只要是动物,什么都行。我想看看我的身体是否还会产生变化?这感觉令人惊讶,不断变换形态也是一种不错的选择。嗯!是的,我把人类列为最后品尝的目标。”
苏浩觉得脑子有些晕:“该死的黑格,你疯了——"
“我只是想尝试一下各种不同的基因组合。”
黑格咧开嘴大笑,丝毫没有发现被干得无法动弹的母老鼠已经吐出一大滩血:“我想多吃几个美女,也许我能因此而变得漂亮。欣研女主人长得很美,我真嫉妒她。”
苏浩猛然抬起头,jǐng觉地问:“你想干什么?”
黑格眼里充满对苏浩的无限崇拜:“这只是个想法……我想试试,如果我变得比欣研女主人还漂亮,主人您会不会喜欢我?跟我做爱?嘿嘿嘿嘿……”
这一刻,苏浩脑子里再也没有多余的念头,只有一副令人恐惧的画面。
一个魁梧英俊的男人,抱着一条硕大无比的母虫蹂躏,不停嘿咻。妈的,老子想吐。新南洋基地市外面的新兵招募现场,比新成都显得更有秩序。
这里同样被各种不同势力把持,但控制程度只能说是一般。至少,分批进入场内的平民中间,有相当一部分都是“工蜂”。
他们是“城堡”里经过特别培养的候选者,从未服用过银骨,不会引起任何怀疑。
仍然还是一片数百平米左右的空地,里面是军人,外面是黑帮,虽然两拨人的数量都不算多,却死死扼守住内、外两个方向。想要进入空地,首先要得到外面团队势力的许可,再顺序进入。
今天挑选新兵的场面,与平时有很大的区别。
设置在场地入口的横杆被移开,钢制三角拒马搬到旁边,两个沙垒机枪阵地被移到内侧……当各种障碍物被大量清除之后,空地边缘的缺口整整扩大了数十米,而场地里面那条通常只有一名军官负责审核新兵资格的黄线后面,居然站着二十多个神情严肃的军人。
在他们身后,负责卫生检疫和身份登记的临时军用帐篷、桌椅、人员数量,都比平时增加了好几倍。在这些极具重要意义的设施后面,还停着数十辆排列整齐的军用重型卡车。
作为庐江之战的新晋军官,张南亦肩膀两边已经佩上了崭新的准尉军衔。他带着几名全副武装的卫兵,大步走到刚刚扩宽的场地入口,以简洁明快,声音足够洪亮的军人方式,喝令挡在外面,想要尽量确保自身团体利益的黑帮份子离开。
“告诉你们的人,赶快把位置让开,今天要招收的新兵数量很多,不要妨碍我们工作。”
“马上把路口让出来,一个一个进来的话,时间根本来不及。好了,别跟老子扯什么废话,立刻让路!让开!”
“外面的人都可以放进来。每次十个人。是的,你没听错,十个人,不是平时的一个人……见鬼!你垩他妈的究竟要老子说多少遍?难道你没长耳朵吗?”
诸如此类的喊叫与斥责,很快充斥了整个广垩场,在人群里迅速弥漫。
苏浩绝对没有想要制造混乱的意思——第十一dú lì部队的休整时间连一个月都不到。三个星期,已经是章盛飞能够给予的最大优待。为了使自己占垩据大量物资补给的举动变得顺理成章,苏浩必须在短时间内招募大量新兵。
至少两万,这是他的心理底线。
对于聚集在新南洋基地市外面的平民而言,军龘队扩招,无疑是一件值得庆祝,令人兴龘奋的事情。这意味着有更多人可以吃饱,可以得到强化药剂,自己也有更大的几率成为军人。
并不是所有人都对此感到高兴。黑帮、宗教团队、各种势力,都不喜欢军龘队大规模招收新兵。那意味着自己的势力被削弱,很多原本可以发展为打手、教徒、追随者的人,将彻底脱离控制,站在自己的对立面。
当人们对现实生活感到困惑、绝望的时候,自然而然就会把主观思维转移到毫无根据的幻想世界。救世教、末世真理教、互助会……各种稀奇古怪的团体势力和宗教组织数不胜数。难民当中出现了很多教主、天尊、神王、真佛,很多人宣称自己是弥勒降世,明王托生,佛祖投胎。为了让自己的话打动更多的人,得到更多的信徒拥护,各种不同类型的《福音书》出现了。这些书籍内容基本大同小异,不外乎是世界末rì降临并非意外,而是某某神仙对人类的惩罚,想要顺利的活下去,就必须对教主绝对忠诚,献上你仅有的财富和食物。当然,如果没有物质上的奉献,宽宏大量的神仙也不会责怪你,最多就是在救赎rì那天,不会带你离开地球。如果想要跟着无所不能的大神,那就脱光你的衣服,献上身体。
别担心,身体也可以算作是祭品的一种。伟大的教主从不挑食,美女和男人照单全收。无所事事却jīng力充沛的时候,[**]和屁眼区别不大,洗干净就行。
教派和黑帮都有自己的势力范围。然而,任何利益圈子都无法对抗来自军方的力量。很幸运,军方没有多余的资源提供给平民,能够进入城市或者矿区的工作机会很少,与基地市外数十万、上百万的庞大难民基数相比,甚至连百分之一都达不到,教派和黑帮自然不会为了这些,煽动民众冲击城市。
那样做,得不偿失——现在的军方跟以前不同,他们会开枪,从不顾忌平民伤亡。如果因此惹怒了坐镇基地市的将军,说不定会下令对平民展开全面清洗。
何况,如果信徒进入军龘队,也变向扩大了教义和势力的传播途径。每个士兵都能得到强化药剂,那可是真正不亚于“神迹”的东西。如果能够侥幸偷偷带回来一支,嘿嘿嘿嘿
因此,无论教派还是黑帮,已经对军龘队招收新兵这种事情习以为常。他们每次都大量安置自己的核心成员优先进入广垩场接受挑选,每次都幻想着能够得到多余的药剂给自己使用。遗憾的是,军方对强化药剂控制得非常严格,新兵注shè必须由军医、军官、军法人员三方签字共同认可,绝不可能出现遗漏,也从未发生过药剂遗失这种事情。
随着苏浩的命令,第十一dú lì部队的所有“工蜂”很快替换了原先守在广垩场入口的基地士兵。大量难民如cháo水般涌入,鼎沸的人生如波涛汹涌的海洋,一张张亢奋激动的脸交替晃动,无数的手脚不顾一切朝前伸展,都想抢在别人前面,尽量得到军官的认可。
“都给我安静——”
“不许叫,谁也不准喊,都给我退回去,按照地上画好的通道,一个一个来。”
“不准越过黄sèjǐng戒线!再重复一遍:不准越过黄sèjǐng戒线。违抗者当场格杀——”
高音喇叭里不断传出威严森冷的话语,士兵们抡起拳头狠狠砸向那个奋不顾身朝前猛冲的勇敢者。人群里不断爆出惨叫与哀嚎,不断有血花在空中飞溅。“工蜂”下手丝毫不留情面,他们比普通士兵更加狠毒。一拳下去,不是鼻梁骨当场折断,就是整个下颌彻底粉碎。无论对方是男是女,是老是幼,不尊号令者,当场暴打,然后像死狗一样扔出场外。
很血腥,无比暴力,效果却很明显,广垩场上瞬间鸦雀无声,再也没人敢朝前挤上一步,纷纷停留在原地,用惊恐万状的眼睛看着凶神恶煞的军人,浑身都在颤抖。
由于人员数量较大,苏浩招收新兵的标准,比在新成都基地市的时候放宽了许多。
只要没有身体残疾和传染xìng疾病的适龄男女,基本上都能通过挑选。当然,在选拔过程中,偶尔也会出现几个抓住军官胳膊,拼命叫嚷“我是某某长我的小舅子二姑爹三叔母大侄子是某某部队某某司令……”之类要求给予特殊照顾的特殊人物。每当遇到这种情况,应对方式就是抓起来打一顿,然后踢出人群。
和平时期的大小官员实在太多了,至少有数百万。虽然已经是黑sè纪元第二年,很多所谓的“干部”幸存者仍然抱有特权思想。他们觉得自己是必须被优先照顾的那一类,然而军部从未有过相关的命令,守卫城门的士兵自然不会放行。这些干部只能呆在城外,他们从不放过任何与军方上层接触的机会。总是一再重申以往的地位和权势,满面威严要求面见基地市司令官。结果不是被打就是被骂,在讥讽和嘲笑声中抱头鼠蹿。
苏浩站在jǐng戒塔上,默默注视着脚下攒动的人群。
之所以选择离开昆明,加入军龘队的目的,直到现在才真正显示出来。
拥有足够数量的军龘队,才能得到对应的物资和补给。当然,计划核心并不是什么食物,而是普通基地市无法生产,在未来几年逐渐研发成功,只有中龘央基地和科学院能够量产的大口径单兵能量机炮、高强度合金机械装甲、小型磁能防护力场……
变异生物在不断进化,军龘队武器也不断升级换代。
强化人虽然身体素质超过普通人,可作为战争当中必不可少的武器,必须有着足够稳定的获取来源。
如果计划运作正常,用不了多久,苏浩就能累积战功成为准将。
将军和上校,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概念。
那意味着进一步贴近权力核心,知道更多,得到更多,控制更多。
想到这里,苏浩淡淡的笑了。
第二百零二节 教主
从上午到下午,广场后方的车队一直在不停忙碌。它们把选中的新兵装车带回兵营,再回来装运其他被选中者。整个过程有条不紊,虽然其间一直伴随着士兵和军官对新人的呵斥责骂,可那一张张经历了无限期待、紧张、焦虑、惊喜、震撼等复杂表情的面孔,丝毫没有显示出恨意或怨毒,只有对未来无比迫切的期盼与向往。
一半“工蜂”,一半普通人,这是苏浩定下的招收范围。
“城堡”是整个蜂群最重要的大型巢穴,尽管老宋等人费劲心力,扩大“蜂群”仍然需要时间。苏浩这边抽调的“工蜂”数量过大,势必要影响“城堡”和“蜂群”的扩充。这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两头都要兼顾。重点发展某一方,只会造成供需补足的失衡。
何况,在庐江的时候,思博最后的提醒,使苏浩意识到有很多人正在暗处悄悄注视自己——最初想要委派心腹接管部队的陈彦霖,大量渗透人员的袁家,还有其它一些尚未暴露的势力……再也没有什么能比往一支新部队里塞人更简单的事情。很多人都能通过新兵考核,只要作战勇猛,每次战斗都能活下来,正常情况下,老兵都能获得晋升。虽然是低级军官,但数量庞大。与其耗费心力委派一名中校接管一个团,不如直接从新兵里提拔十个上尉连长。越是贴近基层人,就越能掌握士兵的思维动向。以下犯上这种事情在历史上数不胜数,在适当时候制造兵变或者干掉苏浩,再通过正常渠道装模做样来一场调查,然后委派军事主官……整个接收过程,根本不需要花费什么力气。
那些混进部队的潜伏者是必须解决的危险,可在苏浩看来,他们同时也是一种机会。
有这些人存在,苏浩可以顺理成章向上级部门要求得到更多物资。一旦武器装备出现配给不足缺口的情况,苏浩会优先满足“工蜂”部队,故意缩减其它部队的份额,再通过那些潜伏者与上面联络的暗线,得到更多物资发放与补充。
有“工蜂”存在,区别这些人其实很简单,清除也并不困难——只需要在战斗中让他们冲在最前面自然损耗就行。这样做合情合理,而且不会留下丝毫破绽。
此前,把剩余的数百新兵全部转隶于刘江源的517师,就是基于这个缘故。
第十一dú lì部队终究属于新兵补充序列。只有源源不断向其他部队提供新兵,苏浩这个军事主官才有其存在价值。即便潜伏者部队能够在战场上活下来,一样会在战后补入其它作战师。至于“工蜂”,一样会有相当数量作为补充。他们的任务就是在其他部队建立“蜂群”,寻找新的同伴。
远处,靠近东面方向入口的新兵挑选队列,忽然传来一阵吵闹声。
吴宇是个中学老师,主教思想品德教育。当然,那是在病毒爆发以前的事情。
回顾自己四十多年的人生经历,吴宇经常有种噩梦般的感觉。
师范毕业以后,吴宇直接分配到学校教书。他教过语文,担任过一段时间的班主任。由于学校方面的需要,吴宇还教过美术和体育。涉入思想品德教育这门课程是前几年的事情。原因,是吴宇的时间比较多,口才也不错。
吴宇个头不高,很瘦,因为长时间呆在室内,很少与阳光接触,皮肤显得很白,鼻梁上架着一副度数颇高的黑框眼镜。
吴宇根本不喜欢教书。可是没办法,填报高考志愿的时候,他自己也不记得究竟是在谁的撺掇下,昏头昏脑填上了“师范”的栏目。于是进去了,一直挨到毕业,分配成为一名中学教师。
是的,吴宇毕业的那个时候,国家还包工作分配。这可是后来无数大学毕业生梦寐以求,却再也不可能实现的美好梦想。
国家发展是一条无比诡异的曲线。所有人都必须跟随这条线条上下颠簸。很多人被甩落了,很多人只能在旁边观望,很多人无法看懂,无法理解,只能跟在线条末尾慢吞吞的不行……只有那些最聪明,最狡猾,最不要脸最厚颜无耻最疯狂也最悍不畏死的社会jīng英,才能紧跟线条变化的步伐,不断捞取成功的机会,牢牢占据着线条顶端最好的位置。
从臭老九、知识分子、穷教书的、教育行业工作者、教师……这一系列变化,折shè出国家和民众对教育行业在不同时期的看法和观点。
吴宇永远不会忘记刚刚毕业那几年的同学聚会。大嗓门说话,大笑,呼来喝去的永远都是家境最富裕,最有背景的那些人。有个富爹官妈就是好,什么也不用cāo心,自然有人为你铺好道路,按部就班朝前走就是,升官发财顺利成章,以后的儿子孙子重孙玄孙也是重复相同的人生轨迹。虽然缺少挑战,没有什么人生乐趣,却总是被大多数人羡慕,围着团团转。
在同学会上,吴宇属于那种不被人注意的角sè。
他总是闷着头吃饭,不喝酒也不抽烟,一个人来,一个人走。
后来,时代变了,教师待遇上去了,地位提高了,结婚生娃的同学们都想起还有这个一个当老师的同学。于是,每次同学会,都有人主动开车过来接他,亲热的说话,用无比热切的口气说着当年在学校里的种种事情,吃饭也是靠近主座的好位子,不用什么“AA”制,自然有人帮他付钱。
每当这种时候,吴宇就感觉有些恐怖。那些同学看向自己的眼光,活像在看着一个金灿灿的猪头。谈话内容千篇一律,不外乎是“你们学校快班多少钱一年”、“帮帮忙,把我家娃娃弄进去”、“以后我儿子上学就靠你了”之类的聒噪。
你妈逼的,老子又不是国家主席兼nǎi妈,你们的废物儿子破鞋闺女上不上学关老子屁事?
吴宇的愤怒并非没有道理——大学时候的同班女神被人睡了,工作以后看中的漂亮女孩嫁人了。那时候她们都说跟个穷教书的在一起没什么前途。现在呢?一个个都变成黄脸婆,rǔ房下坠屁股下垂,生过娃娃的[**]比高速公路还宽敞,一个个人不人鬼不鬼还要搭上老子,帮你儿子女儿搞什么上学名额?你他妈的当老子是白痴吗?
这些事情当然不是吴宇的幻想。一次同学聚会结束后,当年被吴宇无数次意yín过的同班女神主动邀请他去KTV,然后那女人自己灌醉自己,制造出让吴宇随便干什么都行的可怕环境。如果换在几十年前,吴宇当然不会放过到嘴的肉。然而现在……看看那张涂满无数化妆品的烂脸,他只觉得倒胃口。
吴宇一直没结婚——以前是人家看不上他,现在是他看不上人家。
吴宇觉得自己一辈子就这样了。他没有什么幻想,老老实实在粉笔和书本之间过完人生最好。
一个健康的男人,在xìng方面总有着正常需求。
吴宇开始在电脑上看Av,然后撸管,然后在大量喷shè中得到快感和满足。
别笑话,世界上有很多男人都过着跟吴宇差不多的生活。看Av和撸管无疑是邪恶肮脏的行为,可是关上门自己欣赏谁也管不了你。冠冕堂皇走在外面,你一样还是正常zì yóu的普通人。
吴宇的问题在于他不仅仅是自己看,而是把这种该死的东西带到学校。虽然只是几本网购配有光盘的sè情杂志,可他所在的办公室偏偏有很多女教师,其中一个五十多岁快退休的婆娘还有喜欢不经过同意擅自乱翻别人东西的臭毛病。
sè情杂志很2,装在皮包里鼓鼓囊囊的。正好赶上吴宇有课,几个女教师在办公室里休息。老婆娘瞥见吴宇扔在椅子上的包,很是豪迈地叫了一句:“小吴的包里都装了什么?那么鼓?该不会是送给未来岳父的礼物吧?”
吴宇没结婚,这在学校里不算什么秘密,也是很多人茶余饭后的谈资之一。
老婆娘的话引起哄堂大笑,几个女人纷纷笑语:可能是,也许是,谁知道是什么,难道他真的要结婚了……然后,老婆娘开始翻吴宇的包包。千万不要觉得奇怪,这个世界上有很多诸如此类的人。他们并不觉得自己的举动违规,反而举得很正常,是对你的欣赏和认可。就像某个有特殊嗜好的男人躲在厕所里偷窥女xìng小便,被发现后反而回骂一句:“看你是给你面子,老子对丑货和臭货没兴趣,滚——”
皮包被打开的一刹那,老婆娘脸上萎缩成菊花的皱纹瞬间凝固。紧接着,办公室里传来她高达两百分贝的刺耳尖叫,皮包从椅子上滑落,掉出来几本jīng装的《花花公子》。封面上小麦肤sè的xìng感女郎只穿着丁字裤,双手掩住丰满无比的胸,用含情幽怨的目光看着围拢过来的一帮女人,高高嘟起的xìng感嘴唇仿佛是在问:“怎么样,要不要我松开胳膊,比比看谁的更大?”
科组长来了,捡起杂志,紧紧皱起眉头。
教导主任来了,惊讶的合不拢嘴。
校长……校长没来。他让人把吴宇叫进自己的办公室,摆出杂志和光盘,用无比威严和冷漠的语气,让吴宇说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
事情并不复杂,吴宇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这其实只是一件小事,校长也不打算闹大。他只是简单训斥了几句,虎着脸告诉吴宇以后不要把这种东西带来学校,要注意影响等等,然后挥手让他滚蛋。
校长是男人,吴宇也是男人,在此类事情上,只要没有造成公开影响,男人彼此都能相互理解。
可老婆娘是女人。还是那种芝麻蒜皮屁大点事情也要闹到天翻地覆的傻逼疯子。
“知道吗?吴宇喜欢看光屁股的女人。”
“小心,你们上厕所的时候要把门关紧,说不定他会什么时候冲进来强jiān。”
“注意,吴宇是个变态。怪不得他一直没结婚,原来满脑子都是这种黄sè思想。以后离他远点儿,他的眼睛会透视,隔着衣服也能看见你的nǎi子。”
风言风语的杀伤力比直接砍人更可怕。老婆娘终rì里义正言辞对学校和身边每个女人淳淳教导,教导她们学会防备sè狼,却没想过吴宇的世界正在自己的唾沫和嘴皮之间崩塌。
吴宇买了菜刀,买了汽油和毒鼠强,还买了铁丝、钉子、高压锅电磁炉洗衣机钳子锤子起子等一大堆东西。光是看看,就让人觉得心惊肉跳。
很遗憾,没等吴宇下手,病毒风暴已经来了。
那些东西没有成为凶器,却帮助吴宇一路逃出城市。
在饥饿与寒冷的野外,吴宇开始思索自己的未来。
他发现该死老婆娘身上并非一无是处。两片嘴皮的杀伤力简直堪比F22战斗机。你妈[**]的,老子看个Av看个杂志也能被你说成变态狂强jiān犯黑心sè魔,这种举一反三的思维与演说能力实在令人发指。什么疯狂英语演讲与口才经济伟人统统弱毙了。是的,口水,才是这个世界上威力最强大的武器。
抱着试一试的念头,吴宇开始对身边的逃难同伴进行实验。
张开嘴呱啦呱啦宣讲的那一刻,吴宇脑子里想起了周星驰的《九品芝麻官》,里面把死人说活,把钢管说弯的神奇境界。
教思想品德的人,在理论研究方面很有一套。
话说得多了,听得人多了,吴宇的地位自然提高。他很快成为普贤菩萨派到人间的救苦救难使者。而且身份一再转换,很快升级为罗汉、尊者,一路越过菩萨的高级障碍,成为无上光荣,被三千多名男女教徒膜拜的“普世救济教教主。”。
是的,你没有看错,吴宇这货手下的信徒数量,比第十一dú lì部队目前在编的士兵还多。吴宇酝酿过很多计划。当信徒发展到五千,就要求南阳基地给予自己一定数量的武器,帮助军方猎杀变异生物。
当信徒发展到一万,要求得到的物资必须更多。
当信徒发展到五万,就聚众冲击基地市,占为己有。
野心与实力是正比的,尤其是头上戴着“教主”光环的时候,吴宇已经没有足够的理智和清醒。
苏浩在基地市外大量招收新兵,彻底打乱了吴宇的计划——从上午到现在,已经有上千名教徒被选中,装上卡车运往新兵训练营。
招兵这种事情不算新闻。可是,从未有过像今天这般庞大的规模。以前,招收新兵大多是几十个,或者上百人,从未超过五百。
既然有了计划,吴宇就必须重视信徒质量。“普世救济教”的信徒大多为男xìng,身体要比其他平民强壮。也正因为如此,很多人才被选中。如果只是几十个人,吴宇倒也不会有什么反应。可问题是被选中的新兵几乎达到信徒数量一半,严重威胁到“普世救济教”的存在,吴宇也根本顾不得什么教主威严,慌忙跑过来制止。
他推开拦在面前的拥挤人群,硬着头皮往里走。
广场上的难民实在太多了,吴宇根本无法找到足够通过的空间,他的一系列推攮动作,却在人群中引起混乱,引来愤怒。
“干什么干什么?你推我做什么?”
“想插队?滚后面去——”
“狗rì的,你他妈的是不是想死?滚出去,信不信老子打死你?”
吴宇就像一条逆流而上的鳟鱼,在层层礁石和激流面前不断翻滚,跌倒,擦碰。跟在旁边的几名亲信无法靠拢过来,充满恶毒诅咒和怒骂充斥耳膜,不断有拳头从四面八方砸过来,打在身上,疼得要命。几乎连骨头都快要断了。
他跌跌撞撞的跑到队伍前面,紧紧抓住一名刚刚被军官选中的信徒手腕,连哭带喊地叫嚷:“等等,你不能跟他们走,不能去。你们……你们不能这样,不能带走我的人————"最后一句,是对军官说的。信徒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女子,算不上很漂亮,却有一双长度惊人的腿,身材比例极佳。她是吴宇的专宠。对女人,吴宇倒也没太多放在心上。可身边的人一下子消失过半,他就不得不发急、眼红,脑子里一片混乱,无法保持必要的清醒和冷静。
虽然语不成句,但想要表达的意思却足够明显,招收新兵的军官完全可以听懂。
王金龙从沙垒后面走过来,随便问了几句,把疑惑的目光转向吴宇。
“有什么问题吗?”
“她,她是我的人,你们不能带走她。”
对话很简单,招收新兵的军官在旁边解释,王金龙很快弄清楚事情原委。
他没有理会满面张惶的吴宇,直接把目光转向旁边刚刚被选中的女人,问:“我们不会违背你的意愿。说吧!你愿意回去,还是愿意留下?”
第二百零三节 罪人
女人的长相很清秀,用一块彩sè手帕扎住长发。她看看神情急切的吴宇,又看看面sè沉稳的王金龙,被牙齿紧紧咬住的嘴唇一直在颤抖,似乎很难下定决心,也难以取舍。
“我可以⊥你当圣女————”
吴宇已经管不了那么多。这边闹出来的动静很大,很多人围拢过来,其中有不少自己的信徒,也有其它势力的成员。各人眼睛里释放出的目光不同,有好奇、惊讶、鄙夷、嘲讽,还有更多的人站在旁边冷笑。
某某教派某某会,其实目的没什么区别,都是为了拉拢人,扩大自己的影响。如果换在和平时期,诸如此类的团体早就被各国zhèng fǔ强制解散,首脑人物要么抓捕,要么处死,根本没有生存下来的机会。
“相信我,里面绝对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
吴宇死死抓住女人的胳膊,双眼如狼一样狠狠瞪着远处的城墙,语调急促的说:“他们在骗你,他们根本不是需要什么士兵,他们需要炮灰,需要女人,需要有人冲在前面替他们卖命。想想用用你的脑子,他们为什么一下子招收这么多新兵?肯定是因为前线伤亡太大,不得不大量进行补充。如果是在以前,他们会这样吗?”
不得不承认,吴宇在情况分析方面很有一套,差不多说中了事实的一半。
他的劝阻很有效果,一些正准备跨过黄线,接受挑选的平民,已经慢慢收回脚步,把犹豫的目光转向这边,迟疑着是否应该这样做?
“相信我,军队绝不想你们想象中那么好。”
吴宇继续提高音量,他的声音富含磁xìng,有种说不出的魅力,极具诱惑效果。
“没错,只要被选中,就能得到食物和水,得到洗澡的机会,得到强化药剂。可这些东西并非白白给予。他们把你无法抗拒的种种好处摆出来的时候,你就必须用更多的东西进行交换。”
“交换?”
身为苏浩麾下的“工蜂”,王金龙对吴宇忽然产生了兴趣。他微笑着,望向吴宇的目光充满鄙视,不无讥讽地摇摇头:“好既然你说到交换,那就让我来看看,你究竟有什么值得交换的筹码?”
说着,王金龙转过身,对守候在远处卡车上的一名士兵挥了挥手,对方会意的从车厢里拎起一只军用背包,小跑着送过来。
王金龙拉开背包,顺序取出一堆罐头、饼于、糖果之类的物件。
“按照规定,每个在籍士兵rì平均最低消耗的食物包括:五百克主食、一百克罐头肉、一百克蔬菜、三十克油脂、五十克糖、二十克盐。按照不同区域内的实际情况,这些东西可以具体细化为各自不同的类型。比如主食可以分为米饭或面食,肉类可以是猪肉或牛肉,可以有糖果,或者固态包装的蜂蜜。如果是在冬天,还可以得到少量的烈酒。请注意我刚才说过的话————这是最低标准。”
王金龙摘下肩膀上的突击步枪,炫耀般的用力拉开枪栓:“这是最新式的9毫米步枪。弹匣容量三十发,威力远远超过以前的旧式同类武器。没错,那些该死的变异生物很强,它们动作灵敏,短距离交战还需要配合肉搏。然而这有什么可担心的?我不是一个人,我有很多队友。当他们拎着战斧往前冲的时候,我会后面提供足够的火力支援。当然,按照距离远近不同,配备的武器也不一样。”
说着,他抬起手,指了指远处一名士兵肩膀上的毫米单兵机炮:“看到那玩意儿了吗?那是轻量化的机关炮。以正常人的体质根本无法使用。但我们有强化药剂,我们的力量、速度、反应都比怪物更强。我们懂得配合,我们不会在战场上丢下一个人。如果你的表现够好,很勇敢,那么你就有足够的机会成为军官。到了那个时候,你还能得到更高等级的强化药剂。”
王金龙随手从地上捡起一块碎砖,在众目睽睽之下,用指尖慢慢捏成粉末
现场一片寂静,鸦雀无声。
王金龙拍了拍手上的灰,用无比yīn冷的目光挑衅般看了一眼吴宇,转过身,对神情惶恐的女人冷笑道:“加入军队是一件很光荣的事情。我不明白你们所谓的“交换”究竟意味着什么?这该死的城外什么也没有,被军队挑中的机会可不多。如果你不愿意,我们也不会勉强。不过请你让开,别站在这里挡住别人。我们时间有限,拖拖拉拉就给老子滚到外面去,让后面的人上来。”
“这些东西根本无法和“zì yóu”相比————”
突然,沉默的吴宇猛地怒吼起来:“谁也不能阻止我们,更不能禁锢我们。我们是zì yóu的,是zì yóu的。这些东西算什么?进去就意味着失去zì yóu。没错我们什么也没有,吃不饱穿不暖,但我们有zì yóu有zì yóu————”
王金龙看着怒发张狂,状若疯子的吴宇,很是不屑地啐了口唾沫:“你有个**,傻逼”
这句话对吴宇的打击实在太大。以至于围在旁边的人群顿时“嘻嘻哈哈”笑了起来。就连被他抓住的女人也在不断扭动胳膊,想要挣脱束缚。
“不,你们别相信他。”
吴宇丝毫没有松开女人手腕的意思,他近乎疯狂的咆哮着:“听我说,我们必须团结起来。没错,军队需要士兵,他们每次招收新兵只能从我们当中挑选。我们可以跟他们换,迫使他们拿出食物和资源,从我们这里换走看中的人。我们依然可以享受zì yóu,一样能够得到食物。我们要团结,要团结。”
这句话的杀伤力很大,意义和目的都很明显。很多站在场中的团队势力成员议论纷纷,情绪也不再像之前那么激动。
吴宇很聪明,他找到了一条对抗军方,改变自己窘迫处境最有效的方法。
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yīn沉着脸连连点头:“他说的没错,这的确是个好主意。军队需要我们的人,我们完全可以从中过一道手,拿到足够的好处。”
一个长相yīn柔的家伙暗自咒骂:“该死,我怎么就没能想到这一点?如果真能联合起来,我们还怕什么?”
一个看似某个团队首领的女人动作更快,她直接叫过旁边的亲信,急促低语:“去,把我们的人都叫回来。控制住外面的局势,不要再放人进来,尽量跟那些已经被运走的人取得联系,告诉他们在城内制造混乱,等候消息。”
一时间,广场上的局势变得混乱,数以千计的难民不知道该如何选择。他们神情茫然,不断与周围的人交头接耳,从吴宇嘴里说出的那些话,迅速在人群里传播。
一个刚刚通过挑选的男人连忙跑回黄线以外,对满面怒容的军官嬉笑道:“不用了,我不当这个兵了。呵呵不当了。”
一个正在接受医疗检查的男人迅速穿好衣服,说什么也不肯脱下来,嘴里不停喊着:“老子还是吃亏了。原来不用当兵就能有饭吃。既然这样,老子干什么都比作这个好。”
局势越来越乱。
吴宇脸上全是满足的狞笑。他挥舞着双手,转过身,冲着身后渐渐聚集过来的信徒狂呼乱吼:“相信我我是你们的教主我会带领你们走向光明千万不要相信军队走狗的谎言。想想以前,想想大灾难没有爆发的时候,那些该死的官员有多么肮脏?他们霸占我们的妻女,霸占原本属于我们的公共资源,随便扔几个臭钱当做赔偿费,就把我们从房子像狗一样撵出来。所有一切好的东西都归他们,我们创造财富,他们却躺在钞票上睡大觉。欺辱我们,嘲笑我们,随意残害我们。这就是他们的罪恶行径。他们是罪人是罪人”
“大灾难是神降临的惩罚,是为了惩处那些不知死活的罪人。他们该死该杀挫骨扬灰都不为过。他们抬高房价物价从中牟利,捞够钞票就往国外跑。神灵是公正的,伟大的主永远不会放过一个罪人。他降下病毒,把所有肮脏的罪人变成丧尸。世界终将会在洪水或者天火中得到净化,我们才是未来世界的主人。不要相信军队,不要相信那些充满蛊惑的谎言。在这种时候,你们必须相信自己的心,相信我们的神,相信我,你们的教主,会带领你们走向光明走向未来走向新生————”
吴宇的情绪越来越激昂,声音越来越大。狂放的动作和情绪想瘟疫一样在人群里传播开来,感染了越来越多的信徒。很多人围拢过来,用石块和木箱达成台子。吴宇迈步走上去,站在距离地面半米多高的位置,像耶稣一样平平伸出双手,带着脸上无比祥和的慈悲,带领信徒无比虔诚的祈祷。
这一切太突然了,军官们丝毫没有料到会出现这种情况。他们一时间忘记了应该如何处理,只是下意识握住枪,紧张的等候着。
“我是神的代言人,是神在地上的使者。我们要团结,团结就能战胜一切。不怕饥饿与于渴,不怕寒冷酷热。我们是zì yóu之民,是未来世界的主宰。我们如兄弟般友爱,姐妹般亲密。那座城市里根本没有尊严和zì yóu,那里是地狱,喷shè着火焰与硫磺,疾病和死亡。他们把我们当做试验品,把我们当做工具。那些恶人只会看着我们与丧尸搏杀而站在旁边狂笑。是的,他们是魔鬼,是邪恶的化身。我们必须勇敢对抗,我们不怕死,死亡只是另外一种形式的解脱。神在天上看着我们,他赋予我使命,我会带领大家从……”
说到这里,吴宇忽然感觉有人在背后拉自己的衣服。
他颇不耐烦的转过头,看见苏浩已经走到身后,站定。
吴宇不认识苏浩。他只是觉得这名年轻的上校很英俊,很漂亮,有种令自己强烈嫉妒,却说不出究竟是什么的特质。
是的,他比我优秀。仅仅只是外表。
苏浩冷冷地盯着吴宇,平静地说:“下来,这里不是你发表演说的地方。
吴宇眼里的嫉妒顿时变成凶狠:“你有什么资格命令我?你知不知道我是谁?知不知道我是谁?”
苏浩皱着眉,但还是点了点头:“我听见你刚才的那些话了。你是神的代言人。不过那一套在我这里没什么用。不管你是谁,现在立刻下来,恢复秩序,否则……”
“否则什么?”
吴宇回头看了一眼群情激愤的人cháo,又把目光转回到苏浩身上,极其张狂的大笑起来。他抬起手,指着苏浩,转身对着脚下满面狂热的信徒:“听到了吗?这条穿绿皮的狗居然敢威胁我。”
情绪和号召的力量是巨大的,它能影响人心,在短时间消除恐惧。平民们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忽然之间没有了对军人的畏惧,在吴宇的言语挑逗下“哈哈”笑起来。先是距离吴宇最近的那些信徒,然后是稍远些的平民,然后扩散到全场,人们相互感染,笑声无比癫狂,除了神经质和莫名其妙,没有更多的解释。
“否则?这就该死的威胁。他威胁我,威胁神灵的代理人。”
情绪在相互感染,吴宇自己也被信徒和平民的热情所影响。这一刻,他忘记了自己其实没有特殊能力,不是强化人。可是那又怎么样?老子一样是教主,是神子,是被大多数人拥护膜拜的偶像。就像耶稣基督,他不一样是个肉眼凡胎吗?不就是因为无数人的推崇和信仰,才成为钉在十字架上的神。脱下光环四shè的外衣,一样会腐烂。
“威胁神灵,是死罪”
吴宇如野兽般咆哮着,疯狂可怕的吼叫根本不象平rì沉静的风格。面对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的民众,他索xìng撕裂外衣,袒露出胸膛,对着阳光和人cháo呐喊:“罪人就在我们身边。我的信徒们,你们做好准备了吗?”
“准备好了————”
“都知道该于什么吗?”
“知道————”
吴宇丝毫没有考虑军队镇压暴动引发的后果。他觉得大脑狂热,有一种说不出的力量支配着自己,做出平时意想不到的冲动。
“他们是罪人,必须审判他们,杀死他们。只有这样,神灵才会接受你们的自我救赎,世界才能得到净化。”
说着,吴宇猛然转过身,指着苏浩,以极其怪异的疯狂吼道:“罪人就在这儿,在……”
后面的话,戛然而止。
刹那间,吴宇的双眼死死睁大,里面一片血红。
他看见苏浩握着一支口径粗大的手枪,乌黑冰冷的枪口正指向自己。
“砰————”
粗暴刺耳的枪声响起,压过了从人们口中发出的混乱杂音。
吴宇整个脑袋都被炸飞,头部变成一朵红白灿烂的花,无数血肉脑浆在空中飞溅,落到人们身上和脸上,迅速降低疯狂炽热的大脑温度。
苏浩缓缓放下手臂,把手枪慢慢装进枪套。他神情宁静地看着倒在地上的无头尸体,把目光转向站在旁边的王金龙。
“你让我很失望。”
苏浩的话,使身为“工蜂”的王金龙浑身一颤。
“我知道你想取笑他,想看他出丑,想借机拉拢更多的人,消除他在其他人心目中的影响。想法当然是好的,问题是你选错了时间和地点,选错了对象
苏浩侧转身子,看着那些被自己暴烈手段震慑住,正在瑟瑟发抖的平民,缓缓地说:“他们需要食物,他们还需要更多的东西。比如这个神棍所说的“zì yóu”,比如通过团结的方式,用人口来交换更多的资源。遇到这种情况,根本不用管什么民意和mín zhǔ,直接用你手里的枪去解决问题。”
苏浩冷漠地看着平民。
他的眼睛很美,可是被这双眼睛笼罩住的人们,只觉得有股说不出的恐怖凉意。就像从南极冰原上吹来的寒风,瞬间贯穿全身,把整个人活活冻僵。
“你们很蠢。”
苏浩冷冷地笑着:“你们自己树立榜样,服从白痴的统治。zì yóu这种东西居然要靠别人来提醒?这就是你们所谓的抗争?哈哈哈哈————”
猛然,苏浩止住笑,面部表情瞬间变幻为凶狠恶毒与残忍兼具的狰狞。他的目光又冷又硬,他的双手刚刚沾满了血。在这样一个有着美丽容颜的年轻军官面前,再也没有人敢出声,就连呼吸也几乎停顿。
“记住,我只说一遍。”
苏浩环视四周,释放出比高山还要具有压迫感的威严意识:“我需要两万新兵。招收时限以今天和明天为准。任何人都可以过来报名。明天rì落以前,我要看到登记表上的姓名超过两万。如果低于这个数字,就证明有人从中捣鬼。刚才这个人就是最好的下场。我会毫不犹豫一个不剩的杀光你们。让你们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恐怖————”
第二百零四节 往日
压迫和杀戮,从来就是对付反抗的最佳手段。
苏浩暴虐凶残的举动,震慑了广场上所有的人。无论平民还是军人,都被突如其来的变化震惊的不知所措,一时间不知道究竟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吴宇的尸体很快被拖走,地上那滩血被无数脚印践踏,被灰尘和泥垢蒙附,渐渐变成泥浆,于涸、蒸发……很快,除了一片略显暗红,正在灰白与黑sè不断覆盖下失去本来形状的cháo湿,再也没有任何证据表明这里曾经死过人。
虽然是死人,可苏浩并不打算就这样轻易放过他。
半小时后,高大的木杆在广场边缘竖立起来。稳定的三脚支架牢牢固定着杆子,失去头颅的尸体被浑身剥光,铁丝穿透他的胸口和腹部,将整具尸体捆绑在木杆顶端。在苏浩的命令下,士兵将头部被炸飞的吴宇身体乱扭,通过手臂与双腿的纠葛交缠,扭曲成极其诡异的形状。
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让他看上去显得痛苦,释放出上位者想要表现的残忍,在强硬与狂暴之下,死死压制住那些蠢蠢yù动的平民。
残忍和暴虐,是为了震慑。
再也没有发生过类似的事情。无论黑帮还是教派,不约而同选择了沉默。守在广场入口的黑帮成员消失了,教主之类的神棍仿佛一夜之间从地球上彻底失去了踪影。平民们可以zì yóu进入场地,没有人阻拦,也没有人勒索什么所谓的“介绍费”。男人、女人、老人、孩子……就连身体残疾的难民也会进来碰碰运气。虽然军队肯定不会接收这些人,可毕竟机会难得,说不定,负责选人的军官会大发慈悲,尽管是聋子和瞎子,可是军营里煮饭扫地之类的事情,总需要有人来做。
窗外的光线正在渐渐隐退,夕阳把整个天空染成一片血红。淡淡的橘sè光芒已经非常暗淡,努力谨守着最后一丝可怜的阵地。在它的周围,无边无尽的黑暗从四面八方蜂拥过来,不断渗透、吞噬、嚼碎、吞咽两种不同颜sè之间的战争,就像病毒爆发时候被丧尸团团围住的幸存者。唯一不同的,夕阳终究会被黑暗吞没,而幸存者不会全部战死,他们当中总有些人会活下来,变得更强。
苏浩坐在军事管制区新兵训练营大楼的办公室里,背着双手,任由太阳余晖泼洒在身上,从脚底一点点收缩,上升,从脚下开始,腿部、腰部、胸口、肩膀…最后是额头,一点点,一丝丝,被浓密如墨的黑暗彻底覆盖。
苏浩一直没有说话,默默地注视着窗外被夜幕笼罩下的基地市。
他保持着这样的姿势已经快两小时了,一动都没有动过。仿佛一尊无生命的雕像,不知在想着什么。
苏浩原本可以不用杀死吴宇,有很多方法可以解决当时的问题————把人抓起来,当场劝说,鸣枪示jǐng,出动部队分隔人群,或者……给予难民们部分食物,用最简单,也是最管用的办法收拢人心。
苏浩采用了最残忍,最暴力,最血腥的办法。
连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要这样做?
是的,这很残忍,非常冷酷。
如果在以前,在未来世界,苏浩绝对不会采用这种办法。那时候他只是个研究员,对荒野平民的生活有所了解,却没有太多时间深入体会。
说起来,研究员的生活其实很枯燥。每天大部分时间都呆在实验室里,眼睛看到最多的东西,除了电脑就是数据。同伴之间很少进行交流,接触到最多的**生活,大概就是小白鼠、猴子之类的实验体。
每星期两天休息是固定的,可即便是周末,也很少有人外出。科学院是一个dú lì的基地市,地面设施很少,各种建筑也完全以军用工事标准建造。商业街和人工模拟公园都建在地下。人们很少外出购物,休闲娱乐也只会选择模拟公园————那是一间差不多上百平米左右的屋子,墙壁、地板、天花板设置了大量模拟信号器。按照各人喜好,可以把场景设置为非洲大草原、大裂谷、湖泊、海洋或者冰川。你可以在这里享受宁静的垂吊、危险刺激的龙卷风冲浪、直升机高空蹦极,还可以设置为体育场馆,成为AC米兰队的主力,在数万名观众的欢呼声中带球过人,然后一脚劲shè,全场爆发出的声音最终汇聚成你的个人姓名。
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无论怎么努力,你终究只是在模拟场景中自娱。各种运动是通过自动机械装置产生代入感,枪战类游戏也是基于相同的原理。你可以在那里于掉任何看不顺眼的人,可以在想象中猎杀变异生物。包括钓鱼、狩猎、烹饪,一切一切都是假的。你无法触摸到真正的实物,虽然它们捧在手心里可以触及,苹果的光滑,面包的浓香,薰衣草园里偶尔还会有被你惹怒的蜜蜂飞过蜇刺……那些视觉、触觉、听觉上的迷惑只能在当时出现。当你按下“结束”键,灯光亮起,一切又将恢复为冰冷灰白的现实。
在苏浩的青年时期,科学院已经开发出了专属复制人。研究员可以根据自己的喜好,在培养仓里制造出陪伴自己驱赶孤独的对象。那是通过电脑模拟,进而筛选出目标的一种做法。
首先要选择是男、女分类,然后设置脸型、身高、肤sè、头发、年龄等逐项细则。根据这些输入的指令,电脑会从多达上亿的备用基因档案里选出符合要求的部分,通过模拟生成头像和身体预览。当你对选择产生的目标表示满意,按下“确定”后,复制人信息会自动进入科学院zhōng yāng电脑管理中心,按照个人申请的rì期先后排列等待审核。
一般情况下,通过审核的复制人大约需要九个月的培养期。男xìng研究员选择的复制人对象,大多是和平时期国内外的当红明星。比如奥黛丽。赫本、安吉丽娜。朱莉、李嘉欣、孙俪等等。女xìng研究员选择的范围跟这差不多,苏浩就不止一次在电脑表格上看见过刘德华、梁朝伟、汤姆。库鲁斯、尼古拉斯。凯奇之类的名字。
无论男人还是女人,都只是为了缓解孤独带来的压力。毕竟娱乐时间大部分空间场景都是虚拟的,你可以通过电子模拟营造出很多志趣相投的朋友,尽情欢乐过后,却只剩下自己。当孤独和感慨再次降临,身边还有一个智商程度虽显底下,却将自己看做唯一寄托的爱人……这个世界,总算还有那么一点点存在的价值。
科学院一直无法解决复制人细胞迅速分裂带来的副作用。从受jīng卵长大chéng rén,复制人在培养仓里沉睡的时间只有区区九个月。虽然被大量注入营养和蛋白质,他们的细胞衰老速度却是正常人的数倍。即便是在维护最好的情况下,复制人存活的理论时间也不超过二十年。可事实上,很多研究员在申请表上都提出“保留复制对象青chūn”之类的要求。这就导致在复制初期,必须添加大量人工生物合成物质,十年的最佳生长期,已经是当时科技水平的极限。
苏浩有过几次外出执行任务的经历。他去过几个基地市,亲眼看到过平民区,还有那些在城外徘徊,居住在比垃圾堆还肮脏不堪棚屋里的难民。
他们很可怜。尤其是城外的人,为了生活,什么都于得出来。
那个时候的城外,差不多就是中世纪宗教书籍里描绘的地狱。
很多棚屋外面都晒着肉于。大块的,或者是整条胳膊或者大腿,上面抹着厚厚的盐。也有些肉于制作方法相对jīng细些,它们被切成条,在阳光下透出令人心悸的暗褐sè。表面满是是鲜红的碎辣椒,还有一种据说可以用作调味的白sè粘土粉末。这些肉于在城外很受欢迎,数量极多,几乎家家户户都在晾晒。至于来源……有些是人肉,有些是变异生物,还有些是野外捕捉的动物。
从未有人承认自己晾晒的肉于来自同类身体。苏浩就不止一次看见过带有足趾的大腿,手掌未被砍断的胳膊。军方一直没有开放对平民的食物供应,没有团体势力保护的平民耕地几乎都遭遇过抢劫。很多人被杀,尸体从来不会被浪费————剔除肠子表面花花绿绿的粘膜和血管,洗于净肠管里的粪便和食物残渣,切成小块下锅熬煮。粉红sè的肺叶处理起来更容易些,只要切碎洗净就行。
平民们喜欢使用大号铁锅,因为那样省火,煮东西也更加方便。肠子内脏之类的东西比不得肌肉,它们很快会变质,即便用盐腌起来也会发臭,必须优先处理。柔软的肝脏和心肾必须趁新鲜才好吃,杂碎汤里还得放入些黄豆之类的东西才容易煮烂。有些平民的做法比较细致,他们把黄豆磨成豆腐,再制成豆于,切成三角倒进锅里,加上辣椒和野生芫荽、野葱、野韭菜之类的调料,味道很不错,闻起来也很香。
煮食的材料大多是变异生物,也有人类。然而平民们已经习惯于用另类方式进行理解。他们主观意识觉得自己是在吃怪物的肉,通常不会考虑是否有自己同类混杂其中。偶尔也有一两块肉的味道比较奇怪,吐掉就是,用不着去想那么多。
平民区大街小巷经常可以看到诸如此类的锅。里面的杂碎和豆腐堆成小山,摊主不时会从锅里拨拉出煮烂的人类手掌或者几块很瘦的jīng肉,当做招牌般吸引客人光顾。据说,这种做法来源于京菜里的“卤煮”,和平时期京城里有名的“小肠陈”就是如此做法。当然,那时候所用的材料是猪下水,而不是人类内脏。至少,那时候还有烧饼搭配着吃。现在,偶尔能有个烤熟的土豆,就已经是难得的美味儿了。
科学院和外面,终究是两个世界。
苏浩一直觉得平民很惨,很可怜。如果不是万不得已,谁会吃自己的同类?谁会发明出如此变态的食物吃法?
然而不吃又能怎么样?
饿死?
还是被其他人杀死,切碎煮熟?
这是一个怪圈。黑sè纪元以后的人类其实没有做到同仇敌忾。平民和军队各自为战,虽然军队多次分发退役武器,也从平民中间大量招收新兵,却从未出现过大范围分发食物之类的行为。平民对军队的吝啬举动感到厌恶、憎恨,甚至是无比强烈的反感。很多人站出来呼吁平民与军队为敌,蛊惑平民反抗。他们取得了很大成效,教派和黑帮团体人数少则数千,多则数万、十几万……那个时候,很有点儿历史上东汉末年黄巾起义的意思。几乎所有人都在叫嚣着“推翻暴政”,人人都在向往着冲进基地市大肆抢劫,可他们从未成功过。
尽管仇恨厌恶,军方每次招收新兵,总能引起无数人的兴趣。
毕竟,变异生物的威胁远比军方更大,更直接。不管怎么样,军队终究是被人类掌控,而变异生物……它们只是怪物,是并病毒控制的寄生体。
看着窗外已是黑透的世界,苏浩淡淡的笑了。
他一直觉得平民很惨,很苦,很值得同情。
在未来世界,苏浩与他们接触不多,自己也算不上什么统治阶级,所谓怜悯之心,就跟和平时期走在街上,看见乞丐躺在地上要钱差不多。你会觉得乞丐可怜,会根据自己的收入情况,给予一部分帮助。但也仅此而已,无法做到更多。毕竟,在我上面还有位置更高,钱更多的人,他们才是决定世界运转国家前途命运的掌控者。
我,不是他们中的一员。否则,也不会穿越时空,逃亡到这里。
遇到欣研,遇到老宋、曹蕊、杜天豪、杨璐璐、韩家姐妹……他们也是平民,但他们也是“工蜂”。原型药剂带来的变化远远超出苏浩预想。他的视野不断开阔,想法和理念也越来越趋于上位者。他开始明白历史书上被称之为“残暴”统治者的所作所为,理解镇压和屠杀的真正意义————那绝对不是为了满足某个人单纯暴虐的思维感官,而是为了救更多的人,让更多人活下来。
毫无疑问,吴宇有着成为统治者的潜质。而且他正在那样做。
拥有大量信徒,冲击基地市,灭掉军队,让所有信徒吃饱、生存,从而使个人魅力上升到极点,收拢更多的崇拜者,这就是吴宇的目的。
而我呢?我一样是在拯救难民。没有军队守住前线,没有士兵对废弃城市发动攻击,变异生物很快会把爪子和牙齿对准平民。
杀人,苏浩并不觉得困惑,只是非常感慨。
沾上血,就这么简单。
我需要士兵,吴宇你挡住了我的路,所以你必须死。
你只是一名教主,手下不过几千名信徒。
而我呢?
我的“蜂群”越来越大,单是“工蜂”就多达数万,预备“工蜂”更是高达数十万,两者之间根本没有可比xìng。如果说人多的一方代表正义,那么人少的一方肯定就是邪恶。正义战胜邪恶,这是世界,乃至宇宙间永恒不变的真理
目光中的世界已经没有光亮。苏浩僵硬的面孔微微浮起一丝笑容。
“活着,都不容易啊”
袁浩如狂风般冲进袁志成上将的办公室,带起一阵沉重的脚步声,门板被重重踹开,狠狠摔砸着关闭。然后,是如雷般震耳yù聋的咆哮。
“为什么放过那小子?”
“他没能完成任务,就必须接受惩罚。”
“我们不要废物,想要投靠我们的人多得是。一个没有强化能力的小鬼,杀了就杀了,何必多费周折把他保下来?您这样做,以后我该怎么面对其他人?怎么安抚手下?”
袁浩的愤怒没有产生任何效果。袁志成仍然坐在高背椅上,平平伸出右手,让半跪在面前的漂亮秘书慢慢剪着指甲。
上将的身材并不魁梧,于瘦的身躯和同龄老人没什么分别。头发一样花白,脸上同样布满皱纹,脱落牙齿的口腔使嘴唇向内瘪缩,皮肉酥浮的脸上到处都是黑sè老人斑。
尽管如此,袁浩却只能站在办公桌前三米多远的位置。因为以袁志成所在的高背椅为核心,地面用木质板镶嵌着一圈深黑sè的圆。没有得到上将允许,任何人也不得擅自进入这个范围。否则,墙角四周随时处于jǐng戒状态的高能激光会立刻发shè。
袁浩口中所说的“小子”,指的是思博。
那是一次非常完美的计划,袁浩动用了参谋联席会议的力量,才得到了l84集团军的物资调拨令。人员、车辆、文件不会露出任何破绽,不到最后一刻发动,任何人都无法察觉。
现在,一切都毁了。
第二百零五节 揣测
“我整整策划了一个多星期,耗费大量人力、物力,以及隐藏资源,却被一个臭小子轻而易举的毁了。按照计划,517师和第十一dú lì部队将遭受惨重损失,说不定还会全军覆没。无论刘江源还是苏浩,都必须为失败承担责任。我们可以轻而易举的对付他们,军部那帮混蛋即便对他们有好感,也不可能与所有人为敌,出面保下两个失败者。而现在呢?全毁了!全都毁了——”袁浩的确有狂暴愤怒的理由。作为计划制订者,袁浩比任何人都期盼看到计划成功。就个人而言,袁浩很喜欢苏浩。这个世界上与自己同名的人很多,但拥有相同能力,在眼光、思维方式、头脑,乃至判断能力和掌控力方面都有详尽的人却极少。袁浩真的很不愿意就这样轻易放过苏浩,他一直想要把苏浩纳为己用。然而无论任何方式的接触,苏浩都表现出显而易见的敌意。袁浩不明白这种强烈的对立感究竟从何而来?他一直以为苏浩是为了权力,或者物质,但后来发现不是。加上科学院王启年的背景,暗杀之类的动作显然不合时宜。最恰当的应对方法,就是巧妙改变正在进行的战斗结果,将其变为军部命令通缉的罪人。
思博的出现,毁掉了一切。
他居然会把整个计划向苏浩和盘托出。天晓得那小子脑袋里究竟在想些什么念头?
袁浩并不清楚思博是什么人。不过,那个年轻小子很讨老头子喜欢。据说,是老头子找到这个年轻人,给了他一个尉官的军衔。也许是出于对新进人员的试探,或者是思博个人想要表现的yù望,他被委派执行此次任务。然而谁也没有想到,他竟然会把整个计划内容向苏浩公开。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做都已经做了,事情已经发生,即便补救也没什么效果。”
袁志成仰靠在椅子上,双眼微闭,看上去似乎没什么jīng神,无论神态还是气质,都与对应年龄的老人没什么区别。不过,如果真的以这些外表作为衡量标准,那么就大错特错了。
“那你说该怎么办?”
愤怒的袁浩,如同一头到嘴猎物刚刚被抢走的狮子。他大步走近办公桌,说话口气更加凶狠,直接省去了敬语:“我在第十一dú lì部队潜伏了四十一个暗子,现在他们全都没了。不是失踪就是阵亡,所有联络全部中断。”
“晤?”
听到这里,椅子上的老人缓缓睁开眼睛,从无数皱纹深处释放出两道jīng明的目光。
“你是说,上次派出去的所有潜伏人员,全部失踪?”
“有十八个是战死的。其余的人全部失踪。”
袁浩愤愤不平的连声叫嚷:“我看过第十一dú lì部队呈报军部的阵亡人员名单。有些失踪者被列为逃兵,大部分是在清剿过程中陷入城内的变异生物巢穴。按照规定:只要没有确认尸体,就只能列入失踪名单。他们其实跟死了没什么两样,也无法以此当做证据,抓到那小子的把柄。”
“失踪……有意思。”
外表苍老的袁志成眼中掠过一丝疑云。他挥了挥手,示意跪在脚下的秘书离开房间。然后,拉开抽屉,取出一盒特供的野山参含片,拿出一块剥掉包装,塞进嘴里慢慢吮吸着。
参片的效果很快在老人身上显现出来。他的皮肤微微发红,jīng神也要比刚才好了很多。端起桌子上温热的开水抿了一口,袁志成把身子坐定,抬起头看着满面怒sè的孙子袁浩,微笑起来。
“为了一件小事情,何必发那么大的火?”
袁浩眼里略微冷却的火焰,因为这句话再次升腾起来:“小事情?你说这只是小事情?”
老人没有多做解释,只是用和善的口气问:“你说过,苏浩已经拥有五阶强化力量,那么他的特殊体质从何而来?"
虽然不太明白其中的意思,袁浩还是闷声闷气的回答:“当然是王启年那个老杂种。科学院很可能已经开发成功五阶强化药剂。说不定,正在进行量化生产的相关实验。”
袁志成脸上依然带着微笑:“71集团军以新成都基地市为核心控制区,连同上个月刚刚编成的两个师,现在71集团军的实际战斗人员有多少?”
袁浩眼里满是疑问,却还是老老实实回答:“总共二十八个师。其中六个是从病毒风暴以前就开始整编的装甲师,九个轻型机步师,其余的,全都是以平民为基础编组的步兵师。连同陆航部队和配属给他们的空军西南航空编队,战斗人员大约为七十万左右。当然,这是把空军地勤和后备人员也计算在内的数字。那些从战前就开始接受训练,他们拥有武器,注shè过强化药剂。虽然不属于陆军编制,却是许仁杰的嫡系。”
这些数字不是什么秘密。至少,对同样掌握着部分军权的袁家如此。“非常好———”袁志成从容的笑了:“苏浩的军衔只是上校。如果不是因为在庐江战斗中的表现,他可能只是一名中校。许仁杰手握重兵,以新成都基地市的庞大产能,完全可以再编组几个步兵师,把其中一个交给苏浩,让他成为一名师长。但许仁杰没有这样做,他甚至是在苏浩完成915步兵师野战医院任务以后,才将其任命为第十一dú lì部队军事主官。至于后来的事情,你自己也很清楚——陈彦霖找到你表示想要投靠我们,他自己也想派人进入第十一dú lì部队掌控实力。呵呵……这一切,难道你还看不出来吗?”
袁浩眼里的火焰渐渐消退,转换为仍有部分怒意,却已经显得深沉yīn森的目光。
袁志成的声音继续在房间里回荡:“你还年轻,跟许仁杰接触不多,也算不上了解。那是一个极端自私,控制yù望极强的家伙,也是一个任何东西都要牢牢抓在手里,一分钱都不肯放过的吝啬鬼。他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更不要说是苏浩这种从平民身份获得晋升的军官。现在,四阶药剂一直无法实现量产,前线作战部队大部分师长都只能注shè三阶强化药剂。这样的情况可能要持续很久。苏浩只是一名校官,如果没有王启年,他根本不可能得到如此强悍的特殊体质。现在可不是和平时期,强大的身体,就是在乱世中活下去的本钱。一支五阶药剂,一个师长的头衔,换了是你,会怎么选择?”
袁浩已经明白了老人想要表达的意思。理智告诉他这是对的,可是从感情方面而言,仍然有些难以接受。他很不高兴的摇着头:“不!这不一样……”
“我的孩子,千万不要忘记——想要完成一项伟大的事业,固然需要英明的领导者,却也离不开数量众多的拥护者。”
老人虽在微笑,凝视袁浩的目光却隐隐带有深意:“我看过你们递交上来的报告。苏浩的确是一个很有头脑,极有天赋的年轻人。这不奇怪。和平虽然是人人向往,可是在那种zì yóu思维和个人意识被全面压制的时代,即便想要有所作为,也不得不接受重重苛刻条件和环境的限制。我查过,苏浩不是王启年刻意培养的亲信。他之所以出现在科学院,是因为一个叫做肖琳的女研究员的私心。她原本想要借助苏浩,将其当做垫脚石,以爬得更高,却弄巧成拙使苏浩进入了王启年的视线。那个胖子在人才拉拢和资源投入方面,的确比许仁杰更有决断。尽管我们下手有些晚,却也并非完全不可能。据我个人猜测,苏浩对你的敌意,也许是因为之前发生的那些事情,给他造成了先入为主的印象。想要缓和关系虽然困难,但机会还是有的。”
“第十一dú lì部队在庐江战斗中伤亡很大,他们目前正在南阳基地市进行修正。你可以趁这个机会继续派人渗透,当然物质拉拢也要同时进行。有敌意和看法并不奇怪,历史上仇敌之间相互化解恩怨,成为最忠实部下的例子可不算少。继续给他压力吧!当然,好处也不可或缺,甚至可以给予物质方面的优待。最好,是派几个人跟他接触一下,搞清楚他的想法,然后再对症下药。”
能够成为将军的人都不是笨蛋。袁浩同样认为自己也是一个聪明并且谨慎,具有强大战斗能力的人。尽管袁志成是自己的爷爷,位高权重,但他仍对老人给予苏浩的评价颇为不满。
“苏浩只是一个普通人。我真不知道您对他的好感究竟从何而来?”
“好感?”
老人对孙子气呼呼的话明显感到愕然。片刻,爆发出阵阵大笑。
“你说错了,我对他根本谈不上什么好感。”
袁志成丝毫没有隐瞒自己的意图,他坐直身子,用慈祥的目光看着袁浩:“我从未见过苏浩,连他的照片也没有看过。你觉得,对于一个从未谋面的人,我居然会产生什么可笑的好感吗?”袁浩的表情开始变得僵硬。袁志成用看小孩子的表情看着他,淡笑着说:“你从头到尾就没有领会我的意思。我不喜欢苏浩,更谈不上什么好感。不仅是他,还有另外那些效忠投靠我们的人,我也从未对他们产生过“友好”之类的意识。呵呵!是不是听起来觉得震惊?但事实就是如此。不要说是区区一个苏浩,就连你眼中那些所谓的“亲信”,在我看来也是一样的。”
“震惊”,的确可以代表袁浩此刻的思维状态。他不由得张口发问:“可是,您为什么……”
“没有什么为什么。”
老人神情淡然:“因为我们需要这些人,需要他们掌握的力量和权势。权力是一座金字塔,由无数人和物质构成。站在顶端,不过是位置高一些。想要政令通达,还需要下面很多人的相互协作。你可以利用他们,命令他们,拉拢他们。但你必须记住——无论这些人有多么优秀,他们既然选择投靠和效忠,那就永远都是一条可供驱使的狗。你可以对着狗微笑,给它们食物和好处,是不是逗弄一下,让他们觉得主人和蔼可亲……呵呵!但他们终究是狗,你不会跟一条狗结亲生子,也不会把一条狗摆在与亲人对等的位置。他们可以随时被抛弃,再优秀的狗也可能被主人宰了以后剥皮吃肉。那是它们必须做出的一种贡献,谈不上什么主人残忍或者卑鄙。”
“苏浩也一样。不要说是他,就算是许仁杰和王启年也没什么分别。现在,他们拥有与我们对等的权位资格。一旦投靠,就意味着放弃所有,成为家养的狗。我亲爱的孩子,我不知道你是否明白我这些话里的真正含义。可是你得明白————把人训练成狗,是一种极其高深的技术,其中的乐趣妙不可言,成功以后的满足感是任何享受都无法代替的。他们看起来高傲、优秀、自满,一旦低下头颅,就再也没有翻身的可能。这就是狗的命运,历史上任何时期都是如此。"袁浩有些发怔。他还是头一次从老人口中听到这些话。当然,袁浩自己不是没有诸如此类的想法,却远远没有袁志成这般疯狂,用区区一个“狗”字,涵盖了所有人。
“很可怕不是吗?”
老人凝视着袁浩,眼里的微笑如山一般沉重:“你们没有父亲,我也没有儿子。整个袁家已经没有了第二代,我不希望看到你们当中有任何人发生意外。哪怕是犯下叛国罪的袁斌,我也要尽量让他活着。因为总有一天他会成为主人,家主的位置会在你们之间产生。狗,只是帮助我们打到目的的工具。他们听令服从,我们就能得到更多。就像我之前说过的那样——你可以肆意宰杀他们,可是在达到目的以前,暂时还不行,还必须拉拢。”袁浩默默注视着坐在面前的老人。他身形瘦弱,可是不如为什么,却给自己一种比山脉还要高大的压力。
“那么,那个叫做思博的年轻人,他擅自破坏计划的举动,也是出自您的授意?”
“不!那是一个例外。”
老人推开椅子站起,踩着厚实绵软的地毯,在房间里慢慢来回踱步:“他并不知道苏浩是第十一dú lì部队的指挥官,当初委派任务的时候,没有人对他说明过这一点。那是一个谁也没有想到的巧合。”袁浩眼里透出杀意:“巧合?”老人慢慢点着头,表情详和而安静,却有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苏浩曾经在废弃城市里救过思博的命。两个都是年轻人,彼此都觉得投缘,进而产生好感、友谊,甚至同xìng恋之类的特殊兴趣爱好也不值得奇怪。如果思博的年轻再大一些,多经历些世故,他会在那个晚上用谎言欺骗苏浩。但他终究太年轻了。血气和冲动是年轻人身上最没用的废物,也是最珍贵的财富。呵呵!这种行为很难做出评价,思博也没有完全倒向苏浩。他只是用自己的方式回报苏浩的人情。”袁浩冷哼一声:“这是您调查的结果?”“是思博自己主动交代的。当然,调查结果与他所说完全相同。”
老人笑得很自信,也很感概:“两个很不错的年轻人。很讲信用,爱心泛滥,对人生感悟的理解很有独到之处。如果没有这场该死的生物战争,他们说不定会成为朋友。”袁浩脸上满是yīn云:“应该立刻下令把思博控制起来。他能出卖我们第一次,就肯定会有第二次。”
“你又错了。”
老人摇着头,慢慢走到窗前:“思博的人生经历很特殊,你无法想象他经历过什么。回去有时间的话,你最好看看他的档案。除了我们,他不会与任何人合作。谁也无法拉拢他,赵志凯不行,王启年也不行。哪怕开出比我们丰厚十倍、百倍的价钱,思博也不会动摇心智。”
袁浩瞪大双眼,问题脱口而出:“为什么?”
老人淡淡的回答:“因为他姓“思”。”
“那苏浩呢?你不是说他们会成为朋友吗?”
“那不一样。”
老人转过身,依旧认真地说:“苏浩站在了王启年一边,思博永远不可能被他拉拢。友谊归友谊,仇恨是仇恨,两码事不会混为一谈。如果仅以这件事情来看,我们还占据了不少优势。至少,苏浩的态度可以动摇,思博却很坚定。说不定,后者可能拉拢前者,王启年会失去被他看中的得力助手。”袁浩有些惊讶,目光也变得期待:“真的吗?”老人静静地看着自己的孙子,良久,才慢慢地说:“这不是绝对的结论,但可能xìng很大,非常大。”
第二百零六节 个体
岳振南站在一堵厚实的全钢墙壁面前,浑身上下的肌肉高高隆起,仿佛一块块坚硬的钢铁,在身体朝前微倾的蕴力状态下,随时准备爆发出惊人的力
墙壁厚度至少超过两米。
这虽是岳振南的猜测,与现实的差别却也不会很多。
每天都是没完没了的测试,该死的测试。项目来来回回就那么多,不外乎是用拳头砸墙,用腿脚猛踢钢柱,奔跑着穿越机枪扫shè下的火网,对着电脑屏幕做各种物料诡异的迷宫穿越图,在寒冷与炎热状态下的各种体能反应……
每次测试,钢铁铸造的墙壁都会变厚。
岳振南没有量过具体数字,可是从碎裂的钢块厚度来看,每次测试都会在上一次基础上增加百分之五十左右。这种事情经历多了,也就不难从中找到规律,判断出挡在自己面前这堵冷冰冰墙壁的厚度。
屈膝、发力、、挥拳、猛冲……
原地跃起的岳振南发出惊天动地的咆哮,如一颗炮弹般朝前猛shè。狠狠挥出的拳头砸中墙壁表面,发出沉闷的声响。在视线中,墙壁明显凹了进去,幅度不算大,最多就是一个浅浅的凹坑。巨大的力量没有像前几次那样直接破除防御,把整堵墙壁硬生生砸碎。
房间里继续响起接二连三的撞击。
岳振南像疯了般朝墙壁乱砸。巨大的力量使墙壁渐渐变形。每次撞击,都会带起水波般朝四周扩散的能量。当然,这种变化肉眼是无法看到的,只能通过设置的墙角的监控探头,通过能量幅度的区域变化,在数据记录仪上才能显示。
五分钟过去了,岳振南已经消耗完所有力气,站在墙壁面前,双手杵着膝盖直喘粗气。他不时抬起头看看眼前的墙,上面留有数十个拳印,zhōng yāng部分有一道非常细微,却显而易见的裂缝。这条裂缝带着墙体朝内凹陷,,深度大约为五厘米左右,仿佛一口做工粗糙,装不下多少东西,容量有限的锅。
这结果有些出乎意料之外。
我,我竟然没能砸碎这堵墙?
当然,没能破坏它,实属正常。
岳振南从不觉得自己是宇宙无敌的超人,他只是一个拥有强大进化能力的人类。就像大人在孩子眼中是无比强大的存在,他们可以抱起孩子扛不动的重物,用脚踢开自己害怕的恶狗。可大人的力量仍然有限,他们不可能扛起一辆汽车,赤手空拳面对老虎狮子一样要落荒而逃。
进化人仍然有其力量极限。岳振南服用了一级基因药剂,即便是他,也无法打穿厚达两米的钛钢墙壁。
房间里装有恒温空调,虽然每次测试,身上只穿着遮挡私处的内裤,岳振南却从不觉得寒冷。然而这一次,现在……看着眼前这堵带有裂纹的墙,他的牙齿开始打抖,身体发颤,脑子里充满无法遏制的恐惧。
没有亲身经历过类似测试的人,永远无法想象这种事情有多么变态,多么可怕。
第一次从五十多挺重机枪扫shè下全身而退。
第二次,机枪换成了shè击速度更快的改进型“金属风暴”。虽然同样都是机枪,岳振南还是被打中了几发子弹。那些弹头无法对他构成威胁,只是在结构紧密的皮肤表面留下几道白sè划痕。
第三次,武器更换为三十毫米机炮,shè击速度也比第二次测试提高了百分之十五。尽管岳振南异常小心,穿越火网的时候还是被击中了两次。弹头虽然不能钻进身体,却让他感觉到如小时候玩耍被同伴用石头砸中的疼痛。
武器不断加强,shè速不断提高。固定联动式50毫米机炮、大范围密集破片、小型电磁炮、穿甲弹、高能旋转金属颗粒……很多武器都是没能投入实战的固定化装置,它们shè速惊人,杀伤力巨大,能够轻而易举撕裂进化后的皮肤,造成致命伤害。
岳振南感觉自己根本就是被鲨鱼追逐的游泳冠军,正在与死亡威胁不断比拼速度。
这些测试对应着不同的能力和等级。墙壁厚度只是其中之一,与其对应的,是不断增强的武器shè击效果,还有越来越庞大,越来月细密,需要在短时间内找出逃路的电脑迷宫。
上次测试的墙壁厚达一米,用于测试的武器就是搭配金属穿刺阵列的小型电磁炮————那同样也是一个封闭的大房间,长达一千两百米的曲折式测试跑道周围,设置了大量光控电子弹shè器。那是一种由光线锁定目标的强力激发装置,能够一次xìng释放多达数千枚金属破片。那些可怕的小东西为三角形,质地坚硬,边缘锋利,能够轻易破开进化人的强悍皮肤。在这些光控弹shè器四周,还有多达五十台小型电磁炮。想要从两种武器夹攻下安全通过,必须拥有敏锐的判断能力和速度。
岳振南虽然是进化人,也无法安全通过这种变态的测试。他被十六枚破片刺中身体,所幸伤口不大,没有伤及筋骨。就受伤程度而言,是所有测试中最严重的一次。
一周的修养期很快过去,岳振南一直惴惴不安。他知道测试程度只会越来越难,很清楚这种测试会危及生命。然而他无法拒绝,只能按照命令,一次次走进测试场。
既然我无法打破两米的钢墙,那么肯定无法通过接下来的shè击测试。上一次是电磁炮,这次会是什么呢?
听说,早在和平时期,军方就已经开发出大功率激光发生器。那玩意儿威力十足,满功率击发状态下,一炮就能打沉美国人的航空母舰……
想到这里,岳振南的脸sè有些苍白,略长的黑sè发丝被汗水打湿,一绺绺粘在了额头上。他努力控制着正在发抖身体,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站直身子,用空洞迷茫的目光看着头顶。
那里有一台电子监控器,镜头正对岳振南的脸,清楚记录着他的每一丝情绪变化。
虽然恐惧,可岳振南慢慢握紧了拳头。随着喘息张弛的嘴角也渐渐抿紧,牙齿不再颤抖,而是死死咬住,流露出近乎疯狂的狰狞。
不管怎么样,老子是“工蜂”,一定要坚持到最后。
王启年看着屏幕上神情坚毅的岳振南,很不高兴的撇了撇嘴,从面前的盘子里拿起一块油腻腻的绿豆糕,直接塞进嘴里。
“这小子xìng格挺不错的。很坚韧,很叛逆,有股宁死也不服输的傻逼劲头。换在和平时期,肯定是个对社会极度不满,对现实无比憎恨,私底下准备大量汽油炸药钢管菜刀,准备看谁不顺眼就冲上去拼命的角sè。又傻又楞,既白痴又可悲,哼————”
对大多数人,老胖子都要找机会骂上几句。何况,岳振南只是一名实验对象。
宽敞的院长办公室里,夜影静静地站在桌子侧面,仰着头,背着双手,仿佛一尊雕像,默默注视着屏幕。
她穿着jǐng卫局特制的黑sè薄呢军服。大翻领外套显示出军官的威严,修长的雪白脖颈上方,是线条分明的下巴,还有略显丰润的嘴唇。作为科学院最具权势的女人,夜影果断、狠辣的作风无人能比。几乎所有人看见她的时候,都会不自觉地低下头,要么闪在一旁等她通过;要么尽量缩在侧面,以不占用多余空间的方式迅速走开。
“进化人的力量的确远远超过强化人。这已经不是人类能够拥有的体质。如果这样的人再多一些,我们根本没有任何能力对其进行限制。以#11球的质量和密度,的确无法容纳进化人集团。先是强化,再是进化……我真的无法想象,照这种速度继续变异下去,还会出现什么样的强大存在?很幸运,这只是刚刚觉醒的一级进化人,如果是二级、三级,或者更高阶段的个体,我们根本无法应对。”
看着屏幕,夜影有感而发。
当她说这番话的时候,老胖子就坐在旁边,一边嚼着绿豆糕,一边斜着眼睛,目不转睛盯着她裙子下摆处的开叉部位一个劲儿猛瞧。
夜影的裙子很短。
当然,jǐng卫局统一下发的女式夏季裙装,尺度比这长得多,靠近膝盖。
现在和以前不同,军法处不会无聊到去管某个女人裙子长短之类的问题,风纪监察也不会揪住夜影要求她穿着庄重。事实上,就算夜影什么也不穿,在科学院和jǐng卫局里,也不会有人在这个问题上为难她。因为敢用猥琐邪恶目光看待她的人只有王启年。如果换了是别人,不是当场被杀,就是被活活打成白痴。
夜影说的话,老胖子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夜影那双长度惊人,被黑sè丝袜勾勒出惊心动魄线条的腿上。
当然,为了让眼睛关注的美丽景sè不至于很快消失,表面上的遮掩还是需要的。
“唔这些家伙都是变态和疯子。人体潜能被激发到极致以后,不是思维混乱,就是能力暴增。我可不喜欢蜘蛛人,我讨厌蝙蝠侠。让维护世界和平之类的口号去见鬼,我压根儿不喜欢这种怪力白痴。好好好差不多可以通知军部了,告诉他们这个姓岳的小子已经结束测试。我们拿到了数据,人也完好无损。接下来,各部门该于什么就于什么,用不着把注意力都集中在这些方面。人体进化是一个非常负责的课题,我们也许永远不可能开发出进化药剂。看看这小子,就知道那是何等变态的研究。老子宁愿跟女人探讨结婚生子之类的话题,也不想再看到什么该死的进化人。”
夜影背对着王启年,凝视屏幕。她那张jīng致无比的脸上,露出认真思索的神sè。
“进化人的产生几率实在太低了。按照废弃城市里那些生还者的描述,我们用电脑还原了事发现场的场景。在当时的情况下,绝大部分人都会被变异生物杀死,突发xìng变异的几率只有百分之零点零零一四。这就是我们看到的真实,他是进化人,没有服用药剂,完全在自然状态下产生的超强能力体质。”
王启年眼里满是sè迷迷的目光,两只眼睛在夜影双腿和高跟鞋上来回扫视,嘴里含糊不清的嘟囔着。
“是啊所以进化人都是变态,一拳就能把地球打个洞,跟电影里他妈的超级战士没什么区别。我讨厌这些家伙。”
也许是站久了觉得腿有些酸,夜影分开双脚,使站姿稍微变得轻松。她一直没有发现身后的异样,神情依然专注。
“我们在岳振南体内发现了一种非常奇特的黑sè颗粒。那是一种体积庞大的细胞,属于未知物种。它的作用与白细胞相似,都具有吞噬外来病毒的能力。防御能力极强,分裂速度却很慢。检测部门累计抽取了一千毫升血液作为研究样本,除了这种黑sè颗粒,岳振南的其它身体数据与普通人类区别不大,差异仅只在于细胞强弱……不得不承认,这真的很神奇。”
“细胞本来就是构成生命的基础,这不奇怪。”
老胖子死死盯着夜影的腿,手指在空中不断抓捏,仿佛想要在实物上面狠狠摸几下。
尽管内心所想和嘴里说出的话根本不搭调,王启年的话音仍然保持着一贯的庄重和威严:“从基础概念来看,进化人已经不能算作人类。他们食量惊人,消耗的资源数量和速度远远超过普通人数十倍,乃至百倍。你刚才那句话算是说对了————如果只是个体,或者小规模群体也就罢了。一旦形成集群,以#11球的自然环境,根本无法容纳这些家伙。”
夜影微微颌首。
岳振南的食量非常大,他每天至少需要二十公斤左右的高能量食品。比如肉类,或者经过压缩处理的特种米、面制品。这大概是维持超强进化能力必须的能量获取方式,进入身体的食物很快被吸收,进而转化为体能。而且,随着测试难度不断加大,岳振南的食物消耗,已经从最初进入科学院时候的rì均十五公斤增加为二十公斤。如果这种情况继续下去,谁也不知道会演变成什么样子。
如果岳振南的进化等级得到强化,是否意味着所需食物倍增?
夜影陷入沉默。
虽然没有肯定答案,但她知道,猜想与现实的区别不会太大。因为这差不多就是目前军队的实际情况。
从病毒爆发至今,后勤部门的压力也越来越大。除了大量消耗的弹药,食品生产的比重,已经在各基地市车间占据了相当大的份额。
无土栽培和家畜无xìng繁殖技术,其实算不上多么高深。长久以来,农业专家一直为此类技术进行争议。目的,无非是为了证明非自然农耕产品对人类基因的破坏和影响。然而在科学院和军部的共同cāo作下,各大基地市早在战前就已经建成了大量地下农场和牧场。在饥饿与生死存亡面前,食物对人类基因导致的缺陷,被有选择的无视了。
何况,没有任何证据表明非自然栽植的危害。既然答案模棱两可,人们自然趋向于选择对自己有利的方面。
从普通人道强化人,有一个稳定的适应过程。
前线部队官兵的食物消耗量每天都在增加。虽然还达不到岳振南那种近乎恐怖的程度,可是综合起来,仍是极其沉重的后勤压力。
王启年虽然一直用目光猥亵夜影,嘴里说出的话也并非完全没有道理。
“这是一种限制,也多少算是一种提示。吃得越多,力气就越大。妈的,就像传说故事里那些力量惊人的怪胎,一顿要吃好几头牛,上百只羊,成吨的稻谷……果然还是饭桶无敌啊也许“酒囊饭袋”不能算是贬义词,应该当做对伟大英雄的特殊尊称。嘿嘿嘿嘿……不过,这对我们可不算什么好事,这意味着……”
“意味着我们不能大规模扩军,拥有强化能力的军队数量,必须限制在资源供给能够承受的范围,是这样吗?”
夜影打断了王启年的话,猛然转过身,正好看见老胖子伸出双手,在距离自己大腿根部的位置,在空中虚拟抚摸着。
夜影的目光冷厉如刀,狠狠瞪着王启年。
老胖子脸上的肌肉一阵抽搐,没有辩解,也没有发慌。他用力捏拢两只手,面部表情瞬间转换为对变异生物的无限愤慨,凶狠感概地连连摇头:“军部那帮混蛋很快就会有大麻烦了。得把这个研究结论告诉他们。想要用有限的军队和物资打赢这场战争,很难————”
没有争吵,没有猛女殴打sè狼的暴虐场景。夜影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转身准备离开房间。
“等等————”
老胖子开口叫住夜影,从抽屉里摸出一个鼓鼓囊囊的小包递过去:“这里有件东西,是给你的。”
第二百零七节 新规
夜影随手接过来,用力捏了捏,装进衣袋。
这动作让王启年有些失望。他用力咽了咽口水,很是期待的看着夜影:“怎么,不拆开看看吗?”
夜影不无讥讽的回答:“你看得还不够多吗?我一个人站在这里说了半天,难道你不觉得该对我说点儿什么吗?”
两个人所指的“看”虽不同,隐藏的意思却有重叠之处。
王启年忽然变得有些扭捏,像女孩子一样低下头,自顾捏弄着衣角:“……那个,今晚你有时间吗?一起……吃个饭?”
老胖子说话的语气很是艰难,声音沙哑而黯淡,丝毫没有平时看人不顺眼时候嗓子吼破天的狂猛。感觉,反倒像是少女被强jiān以后支支吾吾被威胁着回答问题。
夜影眼里闪过一丝失望。
她加重语气继续问:“除了这个,你还想对我说点儿什么?”
老胖子有些发怔,张着嘴,嗫嚅半天,喉咙里一直发出“伊呀呀呀”之类只有他自己才能听懂的古怪声音。仿佛坐错事情被大人抓住现行,站在墙角接受训丨斥,大气也不敢出。
“你……你不想打开看看里面是什么吗?”
从头至尾,王启年一直在重复这句话。
夜影等了近半小时,反反复复听了不下十遍。
一男一女在这种环境下呆着,自然不可能有什么进展。
于是,女人离开房间,留下老胖子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发呆。
天空中的yīn云越来越浓了。
cháo湿的热空气环绕在苏浩周围,像yù求不满的女人死死裹着他,浑身上下都是汗水,衣服和皮肤黏在一起,湿漉漉的很不舒服。
瞄准镜里,黑sè十字准星牢牢套住一头猪形类人。
除了头部和腹部,这只怪物身上没有任何地方与猪扯得上联系。它很魁梧,身高超过两米,宽厚的肩膀两边凸伸出锐利的骨刺。虽然长度最多不超过十厘米,却足以当做武器,在近距离冲击的时候,能够造成致命威胁。
它趴在地上,啃着一头几天前被杀死,正在腐烂的虫形类人。
猪人吃得非常仔细,口鼻间不时发出“呼噜噜”的声音。一直连通到两边耳际的宽阔嘴巴看上去很可怕,更令人恐怖的则是那两排整齐锋利的牙齿。很尖,很白,就像“蓝天六必治”广告里那个满面笑容的胖子,牙齿被锉刀磨成锐角,光是看看觉得心寒。
“砰————”
扣动扳机的瞬间,苏浩看见猪人脑袋被炸开,天空中满是鲜血。它后仰着倒下去,躺在地上手脚乱扭,把腐尸生生搅成一堆黏糊糊的浆液。
身后,传来黄河颇为赞叹的声音。
“枪法不错,算得上特等shè手的水平。真是可惜,奥运会已经停办了。否则,你一定可以拿个shè击项目的世界冠军回来。”
上周,补充完毕的第十一dú lì部队已经开进合肥防线。按照最新的军部文件,苏浩及其部队编入东南第三战区,暂归184集团军节制。当然,在序列和编制上,仍然属于许仁杰的71集团军。
上司是谁并不重要。如何打好眼前这一仗,是苏浩首要考虑的问题。
在军用地图上,防区是一条醒目、弯曲的黑sè粗线,分别标注着各个参战部队的番号、名称。
在脚下,防区是一座座jǐng戒塔,一个个火力点和工事,一个个鲜活的士兵
第十一dú lì部队的防区面积不大,只有两边侧翼邻接师团的三分之二左右。这种特殊照顾,主要是考虑到苏浩麾下几乎全是新兵,战斗力贫弱的缘故。
抵达防区以后,苏浩一直在练兵。
未来世界的标准战斗小组为三人编制。按照火力远、中、近相互搭配,最前沿一人负责格斗,武器配置为碳素战斧,或者几年以后来开发成功的碳素长柄格斗刀。中间一人持9毫米突击步枪,或者是后期研发的大口径轻机枪。最后一人持30毫米单兵机炮,专门负责远距离支援。
三人小队配置法同样适用于大规模战斗。那其实是把多个三人小队按照不同武器配置编组,形成前、中、后三层攻击队形的合并模式。如果有装甲部队随同前进,战斗效果还会更好一些。
从南阳基地市征募的新兵总共有三万余人。其中,有一万两千零六人为“工蜂”。由于时间紧迫,新兵们只接受了最基础的枪械cāo作、命令辨识和信息传递等相关课程,注shè药剂接受武器装备后,立即赶往合肥战区,填补前线部队遗留下来的防区空缺。
军部对苏浩“创造”的新式战法大为赞赏。利用信息素和定向雷的大面积杀伤模式,已经被各个战区广泛采用。以合肥战场为例,进攻周边临近市县的部队大多采用此类战法。uuuu1017机动步兵师、第9轻装甲旅……这些部队首次运用新战法的时候,多少有些陌生不习惯。然而数以万计的变异生物被歼灭,这比任何宣传更具说服力。各个参战部队很快运用娴熟,收集到大量数据和经验,合肥周边的变异生物据点被一一拔除,进而占据城市的部队才能一步步逼近,进而展开合围。
这些战斗与苏浩已经没有任何联系。无论战功还是战利品,都与他无关。据说,其实有相当一部分军官对苏浩的遭遇愤愤不平,认为仅以发明新战法的功绩,苏浩完全有资格晋升为将军,而不是现在上校。可这种说法被军部高层否认,参谋联席会议也不断抛出“创造非实际运用”,“任何事物都必须以战功为依据”之类的言辞。
刘江源的517师同样属于围攻合肥的部队序列。第十一dú lì部队与他的防区不算远,有空的时候,刘江源经常会开车过来看看,顺便带来一些烟酒、糖果之类的东西。每当这种时候,他总会跟苏浩就战斗方法和未来趋势进行探讨。由于身份和消息来源不同,苏浩也能够从刘江源那里探听到一些只在小圈子里流传的秘闻。
病毒摧毁了文明世界,却没有毁灭那个时代令人厌恶的官僚体系。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利益圈子,都有需要照顾拉拢的人群。他们当然不会承认苏浩是新战法发明人之类的说法————身为军人,想办法杀敌本来就是分内的事。何况,这种战法就算你不提出来,早晚也会被人们发现。既然你已经有了“创造者”这个头衔,也获得晋升,那么以后的事情就与你无关。战绩和战功可不是专利,在战场上,只有变异生物的尸体能够算作功劳。至于所谓的人情和关系……这个,是要看具体对象的。
庐江之战拉近了刘江源和苏浩之间的关系。对于苏浩遭遇的不公正待遇,刘江源只能尽量劝说。他毕竟不是军部的要人,无权参与上层集团的权力角逐。对于这些宽慰xìng的话,苏浩也总是抱以微笑。
他的目的在于扩大“蜂群”,获取更多的战略物资。至于军衔高低和实际权力……苏浩对此兴趣不大。
通过实战练兵,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短短两周时间,第十一dú lì部队已经战死了两千余名士兵。
以三人小队模式为主,配合武装卡车展开搜索,这在未来世界已经被无数次战例验证过行之有效的方法,在这一时空同样有效。然而,刚刚换上军装的新兵根本谈不上什么配合。对变异生物的恐惧,想要报仇的狂热心理,晶石银骨产生的诱惑……很多人死得不明不白,甚至可以说是无谓的伤亡。
相比之下,“工蜂”的损失轻微的几乎可以不计。
早在昆明的时候,“工蜂”就接受过不同类型的战斗训他们以团队模式相互配合,不断猎杀变异生物。无论战斗力还是战场判断能力,都要远远超出从基地市外招募的难民。尤其是在黑sè颗粒的神秘联系作用下,彼此之间的配合非常默契,三人攻击模式被发挥出最大威力。在“工蜂”看来,合肥城里的战斗其实难度不大,充其量不过是变异生物的数量多少罢了。
苏浩放下肩膀上的单兵机炮,举起望远镜,遥望着远处林立着无数高楼大厦的城市,长长呼了口气,对守候在旁边的黄河等人吩咐道:“走天快黑了。”
晚餐时间,第十一dú lì部队的阵地上,只能看到寥寥无几的留守人员。
有了上一次的教训丨所有仓库和交通要道均由“工蜂”把守。苏浩不会再同样的错误。没有士兵可以就地招募,没有资源和武器装备…就真的什么也没有了。
夜幕很快降临。
临时指挥部里灯火通明,军官们在地图和各种电子仪器前忙碌,一张张记录信息的文件来回传递。它们被归拢、整理,分析出其中有价值的情报,再进行重点评判,直至被采用。
现在的情报收集工作大多由空军负责。情报分析也要比历史上任何战争时期都要简单。毕竟,对手不再是敌**队,而是变异生物。战斗情报不外乎以下几点————数量、位置、地形。
黄河一直盯着电脑。
从上个月开始,按照军部的最新规定,每个分战区都必须对当天战斗结果整理上报。这些数据以每周更新一次的方式,在战区内部公开,各个参战部队可以通过卫星联网,看到自己和友邻部队人员伤亡、物资损耗、猎杀统计等数据。这种信息透明化的做法,很大程度上激起了部队之间的比拼心理。就在前天,军部再次发布新命令————从即rì开始,各大战区将设置“击杀战功排行榜”。根据各部队的实际击杀数字,对有功人员予以奖励和晋升。
在未来世界,差不多也是在相同的时间段发布了这个榜单。这是参谋联系会议针对士兵战斗力和生物战争变化做出的决策修改。因为无法使用大规模杀伤xìng武器,士兵的个人战力和指挥官对地形、时间、声音乃至气味等因素的利用,被提高到前所未有的高度。仗是越来越难打,以往战争中攻占对方战略要地或重要资源产地的做法,已经彻底失去了作用。唯一的取胜之道,就杀死每一头变异生物。
很简单,也很残酷。
击杀榜单由下自上对应每一个士兵,继续归拢到具体参战部队,小队、中队、大队……层层上行,最终汇聚为部队指挥官的个人功绩。
这种做法的好处显而易见————无论士兵还是军官,计功方式被简化为以银骨晶石为准。个人击杀数超过两百毫克银骨,也就是一百头变异生物的时候,即可获得晋升。小队以上的团队击杀计算要更复杂一些,可以算作所有人共有,也可以累积叠加,或者归于某个人名下。当然,作为部队主官,计算功绩必须以该部队所有士兵上缴的银骨晶石为准。
以第十一dú lì部队为例,如果苏浩想要在上校基础上更进一步,成为准将,那么第十一dú lì部队在接下来的六个月里,月平均上缴银骨数量不能少于两万毫克,或者对应一万头变异生物的晶石,战区击杀数排名必须居于首位,才能获得晋升。
苏浩咬了一口手里的馒头,笑着说:“现在的这些数字没什么用。你也无法从中看出什么究竟。真正要产生变化,至少是三、四个月以后的事情。”
击杀榜上的数字可以累积。如果这个月没有满足两万毫克的银骨上缴数量,缺额可以从下个月或者更下个月补足。总而言之,只要统计总数满足六个月的平均值就行。
黄河摸着下巴,不断摇头:“我总觉得这种计算方法有问题。当然,公开击杀数量,以此作为对士兵的奖励标准,的确可以刺激士气。可是以这个来衡量部队主官的功绩,多少有些不太公平,有抢功的嫌疑。”
苏浩没有对黄河的疑问发表意见。他慢吞吞的嚼着馒头,目光平静。
他在考虑应该如何运用击杀榜单使自己获利?
每月击杀一万头变异生物听起来很多,可是从成都到庐江,苏浩历次战斗的击杀数字都要比这多得多。只要掌握了方法,合理利用地形,做到这一点并不困难。
这是击杀榜单的第一期。从第二期,也就是六个月以后,军部要求的击杀数量会逐次增加。因为随着二阶强化药剂大规模量产,士兵体质也在不断增强。各种新装备的开发,使部队战斗力获得强化。尤其是科学院方面公布能量药剂研制成功的消息后,击杀榜单要求的数量越来越大。到了苏浩逃亡前的那个时候,榜单规定的月平均击杀量,已经超过二十万头。
想到这里,苏浩微微一笑。随即,把视线焦点转向黄河。
“还是执行我们最初的计划。命令各单位明天开始进入工程设置阶段,所需物资必须在两周内准备齐全。不出什么意外的话,计划会按照我们预定的步骤进行。”
黄河点了点头,紧接着问:“那些新兵怎么办?他们的数量可不是一千两千,足足高达上万人。如果全部战死,对上面很难交代。”
苏浩把吃了一半的馒头放进餐盒,拿起水壶灌了一口,说:“打仗总是要死人的。把没有受过训练的新兵派上战场,这本来就是军部的错误。这些人当中肯定有潜伏者,他们随时可能制造混乱。我们能控制的部队只有“工蜂”。如果他们不死,新的“工蜂”就无法补充进来……继续以他们熟悉的方式战斗注意控制节奏,短期内的战死人员数量不要太多。只要尽快完成工程设置,下一阶段的战斗成果,就能让军部那些家伙刮目相看。”
带有吊钩的钢缆牢牢挂住一辆“奔驰”的地盘,把价值百万的豪车像垃圾一样拖走。
通往城内的马路上堆满了废弃车辆。其中不乏“宝马”、“宾利”、“保时捷”之类的昂贵货sè。这些在和平时期剐蹭掉一点点漆面都要花费大量钞票进行修补的豪车,与“长城”、“东风”、“吉利”等普通货堆放在一起。其中,还有不少电动车和摩托,也有几辆又脏又破的农用车。看上去很滑稽,很令人感慨。
“工蜂”对设置街垒已经驾轻就熟,在街道中间设置十多米高的水泥墩也不算什么难事。废弃车辆照例摆放成迷宫……根据这些障碍物的高度和距离,周围大楼顶端和底部同时修建了新的工事群。
cr小队的战斗录像早已公开,也有不少人按照苏浩的方法设置埋伏。然而,士兵和军官仍不习惯使用思维锁定目标。他们还是遵循生物本能,通过眼睛对变异生物搜索攻击。无论准度还是jīng度自然大打折扣,那些事前设置的障碍物虽然挡住了怪物狂cháo,也挡住了肉眼和瞄准镜之间的shè界。
第二百零八节 方案
很多战斗方法可以通过录像观看,却很难,甚至无法复制。
两周后,第十一dú lì部队防区的工程设置基本完工,阵亡新兵的补充缺口高达两千余人。
还是采用相同的车载jǐng报诱敌,由于发shè了多枚火箭弹,从核心区跟随过来的变异生物多达上万。它们的行动方式仍然盲目,没有破坏用废弃车辆填塞巷道的街垒,还是沿着主公路蜂拥。进入第十一dú lì部队防区范围后,遭到数百个火力点迎头痛击,在密集的火网攻击下全军覆没。
与变异生物的作战方式,不同于对阵人类军队。因此,战区司令部或军部很难制订大规模歼灭战的计划。虽然整条防线被分隔为大小战区,实际作战仍然以各部队为主,有着很大的灵活xìng和弹xìng。当然,战区内部都留有一定数量的预备队。如果某个方向出现大规模变异生物群,这些部队就会立刻填补上去,加强原有的防线。
包括517师在内,围攻合肥的部队另外还有四个师。第十一dú lì部队战斗力最弱,但就刚刚结束的诱歼而言,战果却是最丰富的。
当天,苏浩一边派出大量士兵从变异生物尸堆里收取银骨晶石,一边在战区网络上传了自己的战果————击杀数一万两千头。
这是一个非常庞大的数字,影响力毫不弱于第一次庐江战斗中的围歼。惊愕之余,章盛飞带着一批参谋军官从南阳基地匆匆赶来。用黄河不无讥讽的话说:“他们根本不相信这是真的。所以,军法处的人要亲自过来点数。”
当苏浩把一大包血迹斑斑的银骨摆在办公桌上的时候,集团军司令部的一于军官再也说不出话来。事实就摆在眼前,谁也无法反驳。
“真是令我惊讶。我从未想过,你居然在如此短的时间里,接二连三给我带来这么多的意外。”
这番话,听起来与章盛飞的实际年龄不太相符。他毕竟是一名集团军司令,以他的年龄和阅历,应该做到处变不惊,而不是对着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惊叹连连。
可章盛飞的确无法压制自己的真实情感。
第十一dú lì部队仅仅休整了三个星期。他们补充了三万余名新兵。请注意,是没有受过训练的新兵。这些人此前都是平民,其中女xìng比例大约为百分之四十左右。他们唯一的优待,就是比其它部队更早配发了一阶强化药剂。可是这根本不值一提,因为就在两天后,另外一支新兵部队也得到了药剂,却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战斗成果,伤亡也高的可怕。
章盛飞看过517师和第十一dú lì部队在庐江城内的战斗录像。利用信息素在变异生物内部引发混乱的做法很聪明,提前预设的大量埋伏都起到了效果。由于战斗报告上签有刘江源的名字,很多部队主官都认为庐江之战应该归为517师的功绩。很多人都觉得苏浩不过是个幸运的小子,因为防区连在一起,就沾了517师的光。
这一次,苏浩的战法同样还是预设陷阱,同样消耗了大量弹药。然而,从工程展开到战斗结束,所有动作都是第十一dú lì部队完成,没有任何人提出意见或给予帮助,更没有违规使用大范围杀伤xìng武器。
同样都是击杀数量高达上万的功绩,第一次章盛飞感到惊讶,第二次就不能不对此表示佩服,甚至是赞叹。
司令官下来检查工作,一顿丰盛的工作餐是必须准备的。
饭菜很简单,却胜在量足。觥筹交错之间,章盛飞再次对苏浩大声赞赏,毫不吝啬喜爱和维护之情。
下面的部队战果卓著,身为战区司令官当然也有功劳。至少,一个“指挥有方”是跑不了的。因此,章盛飞此行带来了大量补给物资,尤其是在弹药方面,一再承诺会尽快补足缺额,再给第十一dú lì部队增加两个基数的储备。
苏浩表现的很谦虚,脸上一直带着微笑,丝毫没有获胜者应有的傲慢和狂妄。
几杯酒下肚,餐桌上的气氛顿时变得热烈起来。
“对于合肥的下一步作战行动,我们制订了一个计划。怎么样,有没有兴趣看看?”
章盛飞口中的“计划”,实际上就是庐江之战的翻版。核心内容不外乎是以信息素扰乱变异生物群体,驱赶、围堵、歼灭……
当然,区别肯定是有的————这个计划相当庞大,除了目前围攻合肥的现有部队,还将增加两个机械化步兵师。这样一来,部队总量就多达七个师团
当参战人员数量达到一定标准,就不再是“战斗”,而是升格为“战役”
信息素还是由空军负责投放,为了扩大战果,有三条交通主于道用作埋伏,设置的定向爆破装置数量众多,可以在全区域内形成灭杀效果。
一名年纪轻轻的少校参谋负责对苏浩简要讲解计划,章盛飞坐在旁边很是满意。然而,他没有从苏浩脸上看到应有的附和表情,反而显露出淡淡的疑惑
十多分钟以后,当少校参谋官说完最后一个字,苏浩立刻摇头做出反应:“不行,这计划很危险,根本行不通————”
章盛飞脸上的笑意顿时僵硬,旁边几名军官看向苏浩的目光,也随之变得森冷锐利。
一名身形矫健,皮肤略显苍白的准将慢慢放下喝空的酒杯,皱着眉,脸上表情带有强烈的jǐng告意味。
“上校,我不知道你的自信和坚决究竟从何而来?但你得明白,这里在座的人,都有着不同寻常的经历。”
他忽略了苏浩的姓名,直接以军衔作为代称:“我相信你刚才那些话肯定不是随便说说,我也相信你有自己的理由和看法。但是不要忘了,这份作战计划,是集团军司令部所有参谋人员智慧和心血的体现。谁也不想打败仗,如果计划有误,就意味着制订人员将被送上军事法庭。现在不是和平时期,任何人都不想用自己的脑袋开玩笑。一份计划从制订到认可,需要经过一系列复杂繁琐的认证过程。它可能有误差,你也可以提出修改意见,但直接否认,这种做法并不理智,而且很蠢。”
与章盛飞随行的人员当中,有几位是邻近防区的部队主官。其中也有刘江源。苏浩与说话的这名准将从未谋面,却也在防区网络看到过他的照片————方晨,35岁,沛长。
方晨略带愠sè的侧开身子,让出足够的距离,让苏浩能够从餐桌对面看到坐在这边的刘江源。
“这位,你应该认识。”
方晨虚抬起手,介绍着:“517师师长刘江源将军,庐江战斗的英雄。正是他提出了以信息素扰乱变异生物,再诱入伏击圈,以大量定向武器歼灭的全新战法。这是合肥作战计划的蓝本,已经得到论证并经过实验。517师的战果非常出sè,刘师长的部队一次xìng歼灭了……”
“请等一等”
备受推崇的刘江源再也坐不住了。他连忙伸手拍了拍方晨的肩膀,一边对苏浩使眼sè,一边苦笑着对餐桌上的众人介绍:“有件事,我必须向大家解释清楚————庐江战斗的歼敌计划,实际上是苏浩上校的主意。无论使用信息素,还是设置伏击路线,都是他一手负责。我在其中起到的作用很少,最多只能算是协作。”
方晨的面sè有些发僵。他微张着嘴,怔怔的发了几秒钟呆,先是看看苏浩,又看看旁边的刘江源,疑惑地问:“老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还能怎么回事?”
刘江源脸上满是苦笑:“第十一dú lì部队全部都是新兵,我的军衔比苏浩高,战斗报告当然由我来写。详细经过已经很清楚,署名我也排在苏浩的后面,可军部那帮家伙很固执,连带功劳计算,我也因此晋升一级。说起来,真正的功臣,其实还是苏浩。”
不仅是方晨,几名参谋军官听到这里,脸上也纷纷露出震惊和恍然的表情
章盛飞丝毫没有被这股情绪感染,他依然面sèyīn冷,很不高兴的对苏浩说:“既然反对,就肯定有你的理由。说出来,让大家都听听。”
“合肥与庐江不一样。”
苏浩没有矫情,直接说出自己的意见:“它们是两个完全不同的城市,规模、人口数量、面积根本不对等。我根据合肥市区地图做过测算,聚集在城内的变异生物至少超过三百万。庐江城内的怪物只有十万。前后差距多达数十倍,这已经不是简单的人员和武器增减能够完成的任务。它们的数量实在太多了,信息素战法只能适用于变异生物二十万左右的小范围区域。一旦超过这个数字,很容易引发大规模的生物狂cháo。那根本不是增加参战部队和武器能够抵挡的风暴。它们非常可怕,足以撕碎一切,毁灭一切。”
“信息素散发有固定的区域范围。虽然我们可以用飞机控制风向,使信息素在预定范围内产生效果,但不要忘了,老鼠和昆虫之类的生物大多有着群居属xìng。像我们人类一样,它们也有着各自不同的联络方式。庐江战斗的时候,我们也遇到过类似的情况。当时,我们以预设炸药,使大楼倒塌的方式阻断道理,把变异生物群从中间分隔开来,减缓防御部队的压力。现在,合肥城内的怪物数量比庐江多了几十倍,同样的办法对它们制约效果有限,甚至可能产生负面作用。一旦出现大规模冲击集群,设置在城外的伏击部队根本挡不住。歼灭战……会演变成对士兵的大屠杀。”
苏浩的话说得很重,不乏冷静和理xìng。准将方晨脸上的愠sè渐渐淡去,包括他在内,几名师长都开始认真思索。
“这话有一定道理,数量太多的时候,同类战法就无法起到应有的效果。
“我也有类似的顾虑。毕竟合肥不是庐江,按照计划,我们要同时封堵三条交通主于道,任何一个方向出现状况,都会影响到整个战局。也许,应该把计划目标缩减一些,以某条单一的道路为准,减少信息素投放量,加强空军对气流的引导效果……你们觉得怎么样?”
“计划重点其实就是对变异生物的诱导效果。我们或许可以换种别的方式?用牛羊之类的动作充当诱饵,说不定效果不错。”
从病毒爆发至今,各个部队都经历过大大小小的战斗。军事主官们富有经验,苏浩提出的反对意见并非无理取闹,而是建立在事实基础上,很快引起赞同。再加上刘江源对前后事情的解释,方晨也收起此前的轻视,冲着苏浩点了点头,态度和和缓许多。
章盛飞的表情不再紧绷,只是看上去仍然显得烦恼。
他听出来了,苏浩没有针对自己或是想要挑战权威的意思,只是出于全面考虑,站在一名军事主官的立场说话。
这让章盛飞的感觉好了很多。
可是,有些问题不是态度上的变化就能决定的。他不想放弃这个计划,于是用垂询的目光看着苏浩,接着问:“你对此的建议是什么?”
章盛飞不希望苏浩全面否决,他能接受的底线,最多只是一定程度上的修改。
然而,苏浩的回答,彻底碾碎了章盛飞的最后一丝幻想。
“这计划行不通。如果真的实施,只会引发灾难,造成整个东南第三战区防线崩溃。”
这并非恐吓,也绝非苏浩的托辞。
在另外一个时空,信息素战术最初是由北方战线的一名中校参谋提出。作为验证,在靠近乌鲁木齐南面一个变异生物约为三万的小镇实施战斗。有了成功依据,北方战区很快以此为基础,制订出在几个大城市同时进行战役的方案。然而,信息素对于不同规模变异生物群产生的效果截然不同。首先展开计划的东北战区防线当天即被突破,cháo水般蜂拥的变异生物吞噬了正面方向的六个师。
那是病毒爆发以来最惨重的失败。从此,东北防区再也没有恢复,直到苏浩离开的时候,才依托着古长城上的隘口,建立了一系列前进基地。
可以想象,如果这个计划通过军部评审,会带来何等恐怖的灾难?
“哼简直危言耸听————”
就在苏浩酝酿着应该如何说服章盛飞的时候,坐在司令官旁边那名年轻的少校参谋,突然发出冰冷无比的嘲讽。
他愤怒的盯着苏浩:“已经取得成功的战术,为什么不能在其它城市使用?既然信息素扩散会引发大规模冲击狂cháo,为什么在庐江的时候你要使用这种战法?那个时候你就没有考虑过危险?就没有想过由此引发的一系列问题?苏上校,我觉得你的做法很有问题————身为计划制订者,就不遗余力推行。一旦换成别人制订计划,就全力反对。这就是你所谓的意见?”
这番指责并非没有道理。话一出口,就连差不多快被说服的方晨等人,也不约而同把目光聚集到苏浩身上,认真关注着他的回应。
“我绝对没有贪功的意思。”
苏浩神sè平静的反驳:“信息素诱发范围,是一个非常复杂的计算过程。这涉及到变异生物数量和目标区域内地形、通道、封闭力度等多个因素。这种战法说穿了,其实就是预设陷阱。这有两个非常关键的前提————伏击力量,以及猎物数量。无论前者还是后者超出预计,都会带来不可控的危险。”
“这不可能————”
年轻的少校态度非常强硬:“按照计划,参战部队多达十几万,他们大多是受过战火考验的老兵。其中有两个装甲师,拥有最新式的车载阵列式火炮。我们一共设置了三道防线,以jǐng戒塔和临近大楼为支点,高低远近搭配的火力网非常密集,根本不可能……”
“你有没有考虑过那些变异生物的数量?”
苏浩毫不客气打断对方的话:“由市中心通向城外阵地的交通主于道大约长达十五公里。减去被变异生物盘踞的核心区,以及部分不可控的距离,可供利用的道路只有九公里左右。没错,定向雷威力很大,高密度释放的金属破片足以杀光整条街上所有的怪物。可是爆破距离有限,即便整条街道负载率达到百分之百,一次xìng爆破杀伤数量最多不过三十万。在这种情况下,你拿什么抵挡第二次冲击?别忘了,战斗区域面积至关重要。信息素战法必须以封闭其它通道和巷道为基础。交通主于道可供利用的距离有限,那些怪物不惧生死。虽然参战部队数量众多,我们的士兵却是死一个少一个,它们拥有数量优势,我们根本无法与其相比。”
第二百零九节 反目
苏浩提出的问题无比尖锐,轻而易举戳破了所有遮掩。
少校的脸sè阵青阵白,他努力克制住想要扑过去抡起拳头狂殴苏浩的冲动,用力咽着喉咙,沉声道:“我说过,我们有最坚固的阵地,还有无比强大的火力”
“那只是你想象中的强大————”
苏浩摇着头,脸上显出明显的忧虑:“我承认,大口径联装机炮的确威力不错,可以形成层面上的大规模阻碍。然而进入冲击状态变异生物根本没有理xìng可言,它们前赴后继,踩着同伴的尸体向外冲。你根本没有时间,也没有机会对战场进行清理。数十万的尸体会阻塞道路,随着高度增加,原先被堵塞的巷道辅道也会被它们利用。整个城市再也没有障碍可言,即便引爆大楼,也无法起到应有的效果。一旦它们冲出来,不要说是三道防线,就算三十道也没用。它们不是人类,不会按照我们的思维方式行事,更不会考虑什么补给、侧翼、后方……”
说到最后,苏浩的声音渐渐越来越轻,成为无比沉重的叹息。
方晨、刘江源等军官默默注视着苏浩,表情都变得沉重。
这番解释很透彻,并非无理取闹,而是从多方面阐明了意图。在场的都是职业军人,理解起来毫无困难。
少校死死盯住苏浩,眼里满是嫉妒和愤怒的火焰。
“不这一切都是你臆想出来的。我不相信,绝不相信————”
他的音量越来越大:“你害怕自己的功绩被别人超越,所以就拼命阻止类似的作战计划通过审核。这种事情我见得多了,不外乎是你能做的别人不行。想说服我?可以拿出证据来。只要有事实依据,我就听凭你的调遣。”
苏浩眼中闪过一丝寒芒。他平静地看着对方,一个字也没说。
苏浩无法拿出证据。
然而,有些事情根本不需要什么证据,只有血的教训丨堆积如山的尸体。
“好了好了,这只是对计划可行xìng的探讨,用不着争得脸红脖子粗———
章盛飞的话,打破了餐桌上的冷场。
他先是瞪了一眼坐在旁边的少校,用冷厉的目光逼迫对方住口,然后把视线转向苏浩,和颜悦sè地说:“苏上校,如果不使用这个计划,你有没有什么好的建议?”
看着一心想做和事老的章盛飞,苏浩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
“办法肯定是有的。但必须消耗大量时间,还有物资。总得来说,其实就是尽量缩小战斗范围和规模,不要求多,通过蚕食和虚弱的方法达到目的。每次战斗囊括变异生物数量不能超过二十万,这是地形和空间能够容纳的极限。
在沉闷的气氛中结束了聚餐。为了让苏浩心情变得愉快,刘江源拖着他走到几名将军中间,逐一介绍着方晨等人。由于兴趣和理念上的共同认知,这个小圈子里,很快发出轻快的笑声。
章盛飞没有多呆。半小时后,车队沿着来路,朝南阳基地方向驶去。
坐在军用越野车宽敞的座位上,章盛飞双手抱在胸前,,以最舒服的姿势仰靠着,双眼微闭,开始假寐。
年轻的少校坐在旁边,神情木然,丝毫没有普通军人与高级将官在一起的窘迫。他蜷缩在座椅角落里,歪着头,默默注视着车窗外不断飞掠的景物,眼眸深处不时闪烁着yīn冷狠厉的光。
章文今年二十七岁。能够在这个年龄成为少校,除去家世和长辈的影响,对他本人的能力也是一种认可。
他个子很高,身材虽瘦,却充满男xìng特有的魅力,胳膊和大腿上的肌肉很结实,肤sè偏白,头发略带卷曲,自然而然流露出家世和身份高人一等的冷傲
从第十一dú lì部队驻地出来以后,浓密的yīn云一直笼罩着章文。看上去,他的脸sè在头发下面显得比平时更深了。
“舅舅,苏浩对您根本没有任何尊敬的意思。他非常跋扈,根本没有把您放在眼里。”
说这番话的时候,章文的语气冷静,丝毫听不出怨毒或者愤怒。就像一个事不关己的旁观者,用最公正的语言表明自己的态度。
章盛飞没有睁开眼睛,他的身体随着车身颠簸来回摇晃,只是从鼻孔里发出一声非常轻微的“嗯”声。
“合肥战役很关键,对舅舅您的晋升很有帮助。184集团军的司令官不应该只是一名中将。我们制订的计划根本没有问题,苏浩纯粹是眼红,他知道我们把他排除在外,第十一dú lì部队不属于184集团军的编制,这场胜利与他无关。眼睁睁看着自己创造的新战法成为别人的功绩,他当然不会心甘情愿。不要说是他,就算换了是我处在同样的角度,也会表示反对。”
章文的语气有些急切,他尽量保持着沉稳冷静的风格,但言语之中仍能听出一部分嫉妒和怒意。
他毕竟是个年轻人。在军校里,只能学到相关军事科目的技术jīng髓,却无法获得太多的社会经验。如果再过十年或者二十年,他的话语肯定要比现在收敛得多,却足以表达出相同的意愿。
章盛飞是章文的舅舅。凭着这层关系,章文大量借鉴了庐江之战的经验,以苏浩的计划为蓝本,编写了合肥战役的行动方案。当然,在局外人眼里,这不过就是增加部队和武器,扩大战斗规模的翻版。然而实际情况远非如此,这还包括大量物资调动,地形勘察,人员装备转移等方面的问题。
但不管怎么样,有了刚刚发生过的庐江之战,任何人看到这份计划,都会下意识将其联系在一起。
这让章文感觉愤怒————他觉得苏浩是挡在自己前面的绊脚石,像一块吸收光芒的磁铁,正疯狂掠夺原本属于自己的荣誉。
没错你的确打赢了庐江那一仗。可是这能代表你永远不会输吗?
我会在你的基础上证明自己。你的眼光太小,意识太狭窄,胜利其实就是大量的死亡数字堆叠,我可以用超过庐江之战几十倍的击杀数彻底压过你。这是个年轻人zì yóu驰骋的世界,我要用一场任何人都无法挑出毛病的大型战役证明自己比你更优秀。我会打到你,胜过你,站在你必须仰望的高度。
章盛飞虽在假寐,脸上表情却很凝重。
说实话,他也很不满意苏浩在餐桌上的表现。
那些话说得很重,丝毫没有给自己的侄儿留面子。
能够在官场上拥有实权的人,除了自身能力,还必须有足够敏锐的眼力,拥有把握事物走向的洞察感。
是的,章盛飞没有向众人介绍过章文。可是那又怎么样?章文就站在自己身边,恐怕谁也不会认为一名中将和一个少校会在公开场合搞基。除了亲戚或者亲信,还能有别的解释吗?
许仁杰在电报里说过,苏浩是个聪明人。
章盛飞与苏浩接触不多,却可以感受到这一点。何况,庐江之战就是最好的证明————傻瓜不会想出那种天马行空的作战计划,更不会在战后让出部分功绩给刘江源。
好再退一步,就算苏浩你没有看出章文与我之间的关系,可他毕竟是184集团军司令部的人。当着那么多下属的面,直接否定整个计划,这相当于**裸的打脸。
章盛飞心中百味杂陈,脸sè渐渐变得铁青。
自己的侄儿说得确有几分道理————许仁杰和王启年都很看重苏浩。一个拥有高阶强化能力的dú lì部队指挥官,这大概就是他敢于顶撞并冒犯自己的底气……
人心是一种非常复杂且奇妙的东西。
凭心而论,苏浩对章盛飞从未有过不尊敬的时候。经历过未来世界的风风雨雨,苏浩很清楚应该在什么时候说什么话。然而事情就是如此奇怪,如果不是因为合肥战役计划被否决,章盛飞也不会觉得苏浩对自己不敬,更不会联想出一大堆子虚乌有的负面想法。
正如章文所说,合肥战役的确是章盛飞此刻关心的重点。
他在中将这个位子上呆得太久了。如果能够往上动一动,走一走,都会给整个东南第三战区带来极大的好处。
这个世界已经变了。
以集团军辖区划定战区的做法,很有点儿古时候军阀割据的味道。虽然各军事集团都必须服从军部的命令,然而在部队调遣方面,已经拥有很大的zì yóu,甚至可以根据当地作战情况予以拒绝。
章盛飞正在着手开发另外两座新的基地市。区域已经划定,开发计划也已上报,却迟迟没有批复。章盛飞不知道军部的审核意见究竟是什么,他之知道一旦拥有更多的新基地,掌控的权势自然更大,更多。在这个乱世上生存下来的本钱,就更加雄厚。
184集团军成军的时间太短了。无论资历还是装备,人员还是受重视程度,都无法和那些老牌部队相比。如果不是迫于病毒风暴产生的压力大规模扩军,恐怕根本不会有184集团军的番号。如果哪天因为某种缘故战争结束,184集团军被撤裁的几率很大,甚至是绝对。
想到这里,心烦意乱的章盛飞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他睁开双眼,忽然觉得越野车里空气很闷,喉咙也于燥得难受。
“小文,说说你的看法————你觉得苏浩是在恐吓?还是在夸大事实?
“两者都有”
章文眼睛一亮。他是个聪明人。当然可以听懂章盛飞话里隐藏的意思。
“战斗和战役是两种不同的概念。站在舅舅您的立场,一场高强度大规模歼敌战役足以奠定基础。目前,合肥战场的情况非常好,已经有五个师在城郊修筑工事,最迟后天,还有两个步兵师可以抵达战场。我们拥有的兵力,超过病毒爆发以来的任何一次城市攻坚战。北面和南面没有障碍,拥有便利的交通网。我们还储备了大量武器弹药,油料物资都很充足。无论物质还是人力,都可以做到全方位的保证。”
“我查过苏浩的相关记录,这是一个非常聪明,也善于计算对手的家伙。他创下过以战斗小队歼灭一千五百头变异生物的“全优”考核记录,也在几次小规模战斗中表现不俗。他人缘不错,表现的彬彬有礼,懂得放弃部分利益换取更大的好处。我相信,如果把这次计划指定由他负责,苏浩肯定会提出比现在庞大得多的战役目标。他的胃口一向很大,很可能着眼点不再是合肥,而是把进攻矛头直接指向整个东面。那样做符合他的利益,丰厚的战果足以使他一跃成为将军。可是,那样做对我们没有好处。184集团军兵力有限,在狭窄的空间里很难实现大规模机动。贪多求快只会让我们消化不良。最合适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合肥。”
如果仅以演讲而论,章文的确是一名优秀的参谋军官。他的语气令人感到振奋,言谈举止有理有据,就连坐在前面驾驶越野车的司机听了,也不由得感到热血沸腾,浑身上下充满于劲儿。
章盛飞依然还是处变不惊的表情,丝毫没有激动兴奋的模样。
他淡然地看着自己的侄子,深邃的眼眸里不断闪烁着复杂的目光。
章盛飞当然清楚章文刚才那些话的依据。合肥战役计划由集团军参谋部讨论过,可行xìng高达百分之九十。即便扣除各种可能发生的意外和突发事件,成功xìng仍然超过百分之六十七点二。在电脑模拟的战斗过程中,即便是出现最糟糕的情况,整条战线依然能够保持稳固,绝不会影响到后方基地市。
这是章盛飞的信心来源,也是他之所以对苏浩觉得不满的根源。
现代战争可以通过电脑模拟预先判定胜负。如果是与其它国家对阵,必须考虑到数量更多更复杂的多重因素。然而目前对手只是变异生物。通过卫星遥感地图可以判断出它们的数量,所在区域也一清二楚。它们没有智慧,没有配备装甲,电脑模拟缩减了百分之八十以上的不利因素,虽然没有火炮之类的武器支援,对计划本身的成功,章盛飞从来没有怀疑过。
可不知为什么,章盛飞总觉得眼前有苏浩的身影在晃动,在阻止自己的下一步动作。
“回去以后,把计划书整理出来,最迟明天,必须上报军部审批。”
听到这句话,章文无比期盼的眼睛里,顿时闪烁出亢奋冲动的烈焰。他甚至觉得整个身体也变得炽热起来。
章盛飞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
他真的很需要一场大规模歼灭战来奠定自己的地位。
其实,章盛飞真的很欣赏苏浩————这个年轻人很优秀,无论见识还是胆量,都远远超过自己侄儿章文。
可惜,苏浩终究不是自己的亲戚,也并非亲信。
第十一dú lì部队驻地。
苏浩坐在一间荒废已久的民居里,面无表情注视着窗外。
房间里的家具大多已经废弃,落满灰尘,唯一还算完整的,只有摆在苏浩面前的桌子,还有正被他坐着的椅子。
桌上,摆着一份厚厚的文件。崭新的纸散发出油墨清香,捻在手里有种很舒服的质感。
苏浩终究不是神,无法阻止每一件事情的发生————就在半小时前,l84集团军司令部下发了最新的作战计划,内容俨然就是曾经在餐桌上争论过的那些。至于具体实施步骤,部队动向,技术cāo作以及阵地设置等要素,与苏浩在庐江城里做过的那些区别不大,差不多就是原模原样的翻版。
看着文件,苏浩仿佛看到了章文那张无比得意,居高临下鄙视自己的脸。
“这帮家伙真他妈的的让我感到恶心。伟大的主人,您,您……您难道真的打算咽下这口气吗?”
桌子下面有一只歪倒的方凳。倒下来的角度,正好挡住从外面看进屋里的视线。黑格呆在里面很安全,除了苏浩,无人察觉。
黑格已经变成一只真正的老鼠。无论皮毛、爪子、尾巴还是牙齿,都符合一只老鼠的基本外观。唯一的差异,是他的体积有些巨大,超过普通老鼠两倍还多,以至于看上去跟发育不良的猫差不多。
说到猫……黑格昨天的晚餐就是一只野猫。
苏浩漫不经心地看了黑格一眼,没有搭腔,目光却变得越来越忧郁。
章盛飞的决定是错误的。他没有经历过未来世界那些可怕的战争,根本不明白变异生物的基本特xìng。是的,它们曾经是人类,然后变成丧尸,在进化中变成了现在的模样。相当于短短不到两年时间,就产生了三次转换。地球生物史上从未有过相似或类似的物种,而包括章盛飞在内的很多人,都还是沿用固定视角看待它们。
这简直就是灾难。
第二百一十节 挑战
习惯很难扭转,但并非完全不可能。
如果留给人类的时间多一些,病毒进化的速度慢一点儿,事情肯定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从去年病毒爆发至今,人类刚刚适应了丧尸,学会如何与它们争斗,病毒已经迅速进化,让自己的寄主成为变异生物。
从“—l”级的丧尸,到“l”级或“—”级的怪物,它们的能力成倍增长。军部和科学院也不断研发威力更大的新型武器。然而,很多高级指挥官的思维僵化,他们甚至还在沿用对付丧尸的战术,认为变异生物和丧尸区别不大,根本不明白这种错误会带来致命灾难,甚至全局xìng的大溃败。
合肥战役的计划书根本就行不通。可章盛飞还是把计划上报军部,通过审批,下发184集团军各参战部队。
苏浩慢慢捏紧双拳,面部表情却没有丝毫变化。
此刻,他感到身体内部有种无比强烈的火焰在跃动。那是一种来自每个细胞核心的神秘力量,促使着自己必须做点儿什么,甚至影响到个人意志。
是黑sè颗粒。它对危险的察觉能力无比敏锐,在一定程度上甚至代替了潜意识,成为最强大的意识形态控制体。
站在同为指挥官的立场,苏浩明白章盛飞的想法,也理解他想要获得战功的迫切感。然而这样做根本就是不负责任,变异生物的真正实力远远超乎想象。一旦计划执行,结果不言而喻。那已经不是损失几个步兵师就能解决的问题,上百万从城内狂冲出来的变异生物会危及整条东部战线。已经收复的庐江等地会再次失陷,刚刚趋于稳定的难民会再次面临死亡。可怕的生物狂cháo会席卷一切,它们会根据生物本能,朝着人类聚集数量最多的地方冲击。一路向西的话……首当其冲,就是南阳基地市。
“伟大的主人,我可不想给那些蠢货陪葬————”
黑格与苏浩的思维意识是共通的。这只肥胖壮实的变异老鼠在木凳yīn影里不断抹着胡须:“您必须尽快做出决定。按照那帮傻逼将军的要求,再有两个星期就要实施计划。我们最好赶在前面趁早离开这儿,走得越远越好。”
老鼠的想法立刻涌现在苏浩大脑里。
他转过身,低下头,注视着趴在脚下的黑格:“我记得你好像没这么怕死,这种话不应该从你嘴里说出来。哦……应该是想法,念头。”
“我当然不会死,我只是担心主人您的安全————”
黑格显得情绪激昂,它挥舞着爪子:“我在任何环境里都能生存,我可以近距离控制那些变异生物。因为我和它们拥有相同的病毒基因。”
苏浩盯着黑格看了几秒钟,把目光转移到窗外。
这是一场必输的战役。信息素对大规模变异生物群只会引发负面效果。聚集在合肥城内的怪物至少超过三百万,一旦离开城市,它们会产生连带效应,与那些潜伏在荒野和山林里的怪物聚集成群。就像滚雪球,狂cháo冲击路线上每一座城市都会产生混乱。想要阻止,就必须消耗更多物资,死更多的人。
“一只老鼠都能看到潜在的危险,高高在上的人类居然被利益蒙蔽。这简直就是本世纪最大的笑话……”
苏浩眼里满是说不出的苦涩。
他知道结果,却无法阻止。
没人相信自己的话。一再提醒和建议,反倒被看做是想要抢功的卑鄙行为
这就是人类,这就是他妈的人类,在利益面前宁愿成为睁眼瞎子的人类—
“我的主人,您……您没事儿?”
黑格有些担忧的看着苏浩。
从野战医院认识到现在,黑格一直觉得苏浩很伟大。这种想法固然是因为黑sè颗粒在其中的震慑作用,也有部分是黑格与苏浩朝夕相处产生的熟悉效果。他觉得主人的思维方式非常复杂,有些难以理解,有些甚至很蠢。
可是,站在人类的角度,却很正常。
“没什么,只是觉得很累。”
苏浩的思维很平静,仿佛从地平线上拂过的微风,很冷,难以察觉。
我该怎么办?
漠视这一切?
还是站出来阻止?
黑格的声音在脑子里不断叫嚣:“没人能够阻挡世界上最伟大的主人。您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们永远支持您。”
支持我?
阻止吗?
黑格再次发问:“难道主人您的动作也会在现实中被束缚吗?您有能力让其他人相信,您可以说服他们。”
苏浩苦笑着连连摇头:“不,黑格你还是不明白。你应该找几具刚死不久的人类尸体当做食物,尽量吞噬他们的脑细胞,这样,也许就可以理解我的想法。”
装傻,是人类戏剧化表现的特征之一。
合肥战役计划书制订的很仓促。除了苏浩提及的问题,还有一些破绽和漏洞。章盛飞就这样提交上去,居然得到了军部审批……苏浩不相信军部没人看出其中的问题。就算他们对变异生物没有自己那么熟悉,至少也可以通过其它方面予以制止。然而事情就这么古怪,计划通过了,没人对此表示不满。
官员之间的连带关系,是文明时期的最大特sè。“官官相护”这个词是最好的例证。除了章盛飞,合肥战役的受益者肯定还有一些。除了184集团军和东南第三战区,邻近防区的司令官肯定也要在其中分润。物资支援、人员转移、协同攻击、情报支持……呵呵为了把名字写在“功劳簿”上,借口和花样实在太多了。合肥战役是一块大肥肉,章盛飞一个人肯定不可能独吞。他需要盟友,需要利益均沾站在同一战线上帮助自己摇旗呐喊的人。
很多事情就是如此简单,有支持,就能得到帮助,军部审核通过也就不足为奇。在高层那些大佬当中,说不定还有几个人兼着184集团军“战术顾问”的头衔。这边打赢了,他们在军部会议上揽取好处的时候,吃相自然可以更加肆无忌惮。
黑格被苏浩的思维意识震住了。
它从墙角招呼过来一头很肥的老鼠,直接用前爪按住对方的脑袋,冲着苏浩疑惑地问:“主人,我对您的想法表示怀疑。既然知道有问题还偏偏要做,这种事情……真的存在吗?”
“怎么不存在?”
苏浩的苦笑里,饱含着无奈和酸涩。
在和平年代,这种事情还少吗?
明明知道企业会制造污染,还要让它们进驻辖区建设厂房。
明明知道大规模征地会引发混乱,还要让开发商为所yù为。
明明知道有毒物质会造成死亡,还要在公开场合大肆宣扬“某某nǎi粉是安全信得过产品”。
这个世界从来就不缺傻逼和白痴,是因为有很多人愿意充当傻逼和白痴。
从章盛飞到军部,合肥战役已经形成一条利益链。无论苏浩以任何方式反对,都不可能改变已有的现实。
官员们的疯狂和凶残,绝对不是局外人能够想象的。如果有人敢触动他们的利益,他们会用最冷酷残忍的方式杀光你全家,然后jǐng察出现,公开宣称:某某罪犯携全家集体自杀,社会应该予以jǐng醒。
zhèng fǔ,其实就是世界上最大的黑帮。
黑格听得目瞪口呆。
良久,它才从浑噩中苏醒,无比感慨的发表意见:“主人,您居然能在如此黑暗的世界里活到现在,真是不简单,真的很伟大。”
说着,黑格低下头,狠狠咬断脚下老鼠的喉咙,大口吮吸鲜血。
这家伙饿了,现在差不多是到了该吃午餐的时间。
对于黑格的奉承,苏浩不置可否。
从传令军官手里拿到战役计划书的时候,苏浩就已经放弃了阻止之类的想法,转而把全部思维都集中到如何从中获利方面。
战争是一种破坏行为,但任何行为方式,都兼具着好、坏双重属xìng。
章盛飞无疑是失败者。时间很快会证明这一点。
身为184集团军司令官,东南第三战区最高指挥官,他会留下很多遗物,庞大的权力和利益空间。
苏浩还没有疯狂到想要接收全部的地步。他也从未产生过取而代之的念头。那根本不可能,不符合实际,只会惹祸上身。
他低头注视着正在进食的黑格。
这条虫子……不,应该是这头老鼠,已经拥有极其强大的意识于扰能力。
黑格可以控制短距离内的其它老鼠,因为它们都有着相同的生物基因。黑格不挑食,对吃掉同类这种事情不会产生负罪感。何况,它们也谈不上什么同类,只是外观形态没有差异罢了。
黑格强jiān了附近区域的所有母老鼠,这家伙现在拥有一个庞大的后宫。具体数量究竟有多少?连它自己也不清楚。总之很多,很多,很多……
半数以上的母老鼠被蹂躏致死,黑格发狂一般的强硬和勃起,就连苏浩看了也觉得心惊胆战。只有最强壮的母鼠经受住考验,怀上了这家伙的孽种。按照黑格自己的说法,顺利诞下的小鼠会绝对服从苏浩主人的命令,是另外形态新的“工蜂”。
至于雄鼠……就像现在这一头,只要进入黑格的控制范围,就会傻乎乎的被“召唤”过来,当场杀死吃掉,当做食物。
黑格现在很挑食。它喜欢喝血,只吃皮下脂肪和最嫩的几块肉。还有眼睛和骨髓,都是它的最爱。
它打算过段时间就换换口味,尝尝麻雀,或者燕子,还有猫头鹰……总之,只要是会飞的动物就行。
苏浩很庆幸,能有黑格这么一个变态的手下。
因为在接下来的一系列计划当中,黑格是不可或缺的重要环节。
苏浩的目光宁静而深远。
他觉得自己不该与黑格交流这些事情————它是一只非常优秀的“工蜂”,会不遗余力的执行任何命令。然而黑格显然无法理解人类的思维。有很多事情,只能由自己来完成。
“虽然明知没有结果,但总要试一试。”
王启年、许仁杰、军部。
按照这个顺序,苏浩接连发送了三次内容相同的远程通讯。
首先回复的,是许仁杰。
因为电波影响,许仁杰的脸在屏幕上显得有些扭曲。他不断翻看着刚刚传送过去的合肥战役计划书,眼里满是疑惑。
“你确定这个计划有问题?”
“不仅仅是问题那么简单。”
苏浩加重了语气,无比肯定的回答:“他们会失败,184集团军和东南第三战区所有防线都会崩溃。这会引起一系列的连锁反应,就连刚刚建成的几个基地市也无法幸免。”
许仁杰额头上的皱纹越来越深。他点起香烟,在烟雾和沉默中陷入思考。当他抬起头,准备说话的时候,苏浩已经抢在前面给出了答案。
“将军,我知道您想问什么————我可以对自己的话负责,也愿意承担言而不实的后果。反对实施合肥战役的报告书我已经发送给军部和科学院,内容与您正在看的那份一样。”
许仁杰的眉头依然紧锁:“问题的关键不在这儿……这样我暂且认同你的看法。可问题是,我的影响力不足以控制军部,章盛飞的计划既然已经通过审批,那就意味着……”
“意味着军部有他的同盟,有人能够从中受益。所以我的反对不会有任何效果,只会引发讥讽和嘲笑。我只是上校,根本不可能挑战中将级别的集团军指挥官。何况,章司令背后,还有整个军部参谋会议的背景。我这样做根本就是自不量力,除了招来愤怒、怨恨、报复,根本没有任何好处。”
许仁杰的表情微微有些惊讶,他显然没有料到苏浩会说出这些。沉默了几秒钟,许仁杰的态度显得平静:“你是个聪明人,应该能猜到我的想法。”
这声音越是平静,苏浩就越是感觉寒冷。他下意识的握了握拳,以带有颤音的语调说:“难道,就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吗?我们都经历过病毒风暴,那种地狱般的场景简直就是世界末rì。计划书规定的战役目标永远不可能实现,整个东南战区都会崩溃。我们不能漠视这一切,我们得做点儿什么。”
“我们什么也做不了————”
屏幕上的许仁杰神sè平静:“我知道你不会撒谎,也不是那种嫉妒心强烈的人。可是你得明白,新南阳不是我的辖区,那里距离新成都太远了。既然计划已经通过,章盛飞就肯定有了全面的应对手段。军部不会理会你的反对意见。就像上个世纪美国攻打阿富汗,很多国家纷纷表示反对,却无法改变即成事实。我们什么也做不了。”
“我们可以联合一批军官向军部抗议。”
“如果抗议有效,也不会有“军队”存在的价值。”
“我用电脑模拟出战术结果,可以现在就把数据传送过去。”
“他们不会相信的。参谋部会拿出另外一套数据驳倒你,那些家伙掌握的事实依据远比你想象中多得多。”
“能不能通过私人途径想想办法?”
苏浩几乎是在哀求:“比如总参谋长,或者赵志凯上将?他们都是头脑清醒的人物,有能力阻止这种事情发生。”
许仁杰宁定的看着苏浩,眼瞳深处有些感慨,也有些同情。
不知道为什么,许仁杰忽然觉得,在苏浩身上看到了自己年轻时候的影子
我也热血过,我也像他一样激情澎湃,愿意为了理想付出一切。
然而,现实却是如此冰冷。
“没用的————”
许仁杰收拢情绪,话音不带丝毫的感情:“即便是最高司令长官,也无法否决参谋联席会议作出的裁定。他只有一个人,而他们……有很多人。”
这句话,彻底击碎了苏浩头脑里最后一丝幻想。
许仁杰也同时陷入沉默。两个人无言对视,从彼此的眼眸深处,都看到了一些相互能够明白的东西。
过了近半分钟,苏浩才缓缓张开口:“将军,我需要您的帮助。”
许仁杰点了点头:“说别客气,我会尽全力给你支援。”
他很清楚苏浩现在所说的“帮助”不是指合肥战役本身,而是另外的某种目的。
屏幕上的王启年很是憔悴。
他嘴唇于裂,不断抽吸着鼻子,眼睛充血,目光有些涣散,看上去活像出于毒瘾发作期,却没办法得到足够的海洛因。
“小子,你可真会挑时候。”
老胖子的开场白像平时一样放荡不羁:“我看过你发过来的东西。我得承认,你说的有一定道理。不过我不明白,你把那玩意儿发给我于什么?直说你找错人了。这是将军们的管辖范围,他们才有权决定战役执行与否。老子又不是军人,军部那帮混蛋也不归我指挥。他们一向都把我的话当做放屁,我可没兴趣去管那些闲事。”
王启年比苏浩想象中更加混蛋。他直接撇清了关系,摆明不愿意插手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