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六节 谜c
苏浩睁大了眼睛。在灯光下,他的眼瞳四周充满血丝,一片鲜红。
“是谁释放了它?究竟是谁?”
他的声音嘶哑,充满令人恐惧的杀意。
王启年的声音平淡且温和:“你已经知道了答案,开始的时候我就说过————是亚特兰蒂斯人。”
不等苏浩做出反应,老胖子继续未完的话。
“当然,病毒这种东西和人类一样,拥有自我进化和强化的能力。美国人在那个时候发现的病毒,与现在的病毒属于同一物种,但由于环境变化和自身进化速度等问题,感染能力和存活能力都要弱一些。其实,在各国的历史记载当中,一直都有类似丧尸的存在。古埃及、中国、法国大革命、伊斯兰圣战、印度宗教战争……它们或多或少都出现过。限于当时的文字表达能力和记录者的概念,病毒也没有造成大规模扩散事件,因而有很多信息都被后人忽视。以至于建国后,我们在罗布泊进行核爆试验与勘测过程发生的一系列怪异事件,都被当做科学法解释的非自然问题处理。”
苏浩反问:“罗布泊?”
王启年面sè淡然:“你应该看过一部分关于地质学家彭加木的研究资料。其实,在西北荒漠,当时进疆部队的确发现了一座古城。规模不大,从残存的建筑风格判断,实际建造时间可以上溯到南北朝时期。由于人烟稀少,缺水,没有什么利用价值,在部队入疆以前,该地区从未有过详细的勘察图纸。但是很奇怪,在内战时期,盘踞疆的马家军里,有两名旅长各自拥有一份所谓的“藏宝图”。上面大多数图案和线条,文字非常模糊。他们都对照地图临下摹本,派人携带图纸前往寻找,却没人能够活着回来。久而久之,两个人对寻宝丧失了兴趣。解放后,两名旅长家产充公,查抄人员意外发现了两张完全相同的地图。通过一系列勘察和观测,最终锁定为荒漠zhōng yāng于河床南侧的废城。”
“进疆部队在废城附近展开搜索,发现了一条通往地下的走廊。当时参与搜索的总共有三百余名官兵。在那种时候,此类搜索任务目标主要是清剿残敌,对于某些科技概念的理解,部队指战员法,也根本不可能达到美国人的程度,谈不上携带仪器之类的事情。当时,他们的线电联络只维持了不到两小时就被中断,基地方面紧急派出飞机寻找,却在距离废城六十多公里的位置遭遇磁暴和沙尘,三架侦察机全部失事。当晚,又派出多支救援队,连同当地牧民展开大规模搜索。至天明,终于在荒漠边缘发现了四名幸存者。”
“他们当时状态很差,说话吐字语句不清。四个人一直重复“巨大”、“死人”、“鬼”之类的词。有两个人当天晚上就jīng神失常撞墙自杀,另外两个被分别关押。他们的表现很奇怪:一个在六小时后全身溃烂而死,另外一个在审讯过程中突然袭击询问人员,迫不得已,被当场开枪shè杀。据事后的人回忆,当时场面极其混乱,受讯者jīng神状态极不稳定,一直反复在说“打不死”、“妖怪”之类的名词,而且不断呼救。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东西刺激了他,没有任何预兆,突然咬住审讯人员的耳朵,撕裂之后吞吃。虽然没有留下录像之类的资料,可是从审讯记录来看,那场景真的非常恐怖,极其血腥。”
虽然心中已有预感,苏浩还是想要开口证实自己的想法:“这表现与丧尸基本相符。应该是处于病毒初期感染状态。”
王启年不置可否地看了他一眼:“当时这起事件,在军内引起了很大震动。西北军区最高军事长官严令彻查。为了搞清楚那座废旧古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外交部专门从苏联进口了一批jīng密探测仪器,由一个jīng锐团护送,又专门配置了当时我军数量极少的装甲部队,进行了第二次搜索。为了掩人耳目,对外宣称是地质考察。”
苏浩忍不住问:“他们都找到了什么?”
“尸体”
王启年平静地说:“整整三百三十六具尸体。加上四名已经死亡的幸存者,第一批搜索队员全部遇难。他们就躺在沙砾和土块表面,废城内外与河床上到处都是。很多人身上留有孔,也有不少人被撕成碎块,肢体残片和内脏脱落……在罗布泊超过四十五度的太阳光线炙烤下,所有尸体全部晒于,法辨别本来面目。”
“那场景极为凄惨,虽然我只看过保留下来的录像,仍然为当时的画面所震惊。他们是那个时代我们国家最优秀的军人,虽然很多人文化层次不高,见识有限,看待问题的角度和理解概念法与现代人相比,但他们悍不畏死,面对危险,只要一个命令,仍然前赴后继。他们是真正的英雄。如果没有他们,也就没有今天我们拥有的一切。”
“小子你或许认为我是在夸大事实,但我得告诉你我没有。在那种时候,谁也不知道罗布泊古城下面究竟隐藏着什么东西?人类的见识随着科学进步而不断改观,作为旁观者,你可以嘲笑,甚至觉得他们很傻。然而现在回过头去看看,连我都不得不钦佩那些被赋予开拓使命的士兵。他们没有强化药剂,没有系统的战地救生设备,武器装备只能算是普通,甚至连车辆和油料也很缺乏。他们不知道什么是丧尸,面对感染者,他们只认为那是受伤的战友,想尽办法为他们治疗。就跟美国人的南极考察团一样,他们被未知的怪物全部杀光。然而正是因为有了他们这些人,救援部队才能在那片死亡之地找到了让人类族群存活至今的基础。”
“那是一个废弃的小型基地。里面的技术资料是用一种非常怪异的文字编成。以当时的技术力量法解读,只能当做最高机密封存。除此而外,最有价值的,就是一只装有大量研究药剂,依靠太阳能和磁场动能持续供应能量运转的恒温冷冻箱……”
“等等”
苏浩猛然出生打断王启年的话:“您刚才提到文字。既然文字不同,那为什么……”
“为什么苏联、德国和美国都能从远古科技当中获利,而我们不能?你想说的是这个吗?”
王启年很清楚苏浩的心意,他随意摆了摆手:“我详细研究过苏联和美国得到的两份手稿,还有建国时期查抄家产得到的两张藏宝图。我发现一个问题————这些图片的制作材料均为羊皮,书写涂料由数种矿物质合成,能够长时间保存。三种图纸,分别用三种不同类型的文字书写。苏联人得到的手稿是斯拉夫语系,美国人得到的那份以旧rì耳曼文字书写。至于所谓的藏宝图……呵呵你能猜到那上面的文字是什么吗?”
苏浩抿住嘴唇,摇了摇头。
老胖子“嘿嘿”笑着:“说出来吓死你————是小篆,秦朝丞相李斯发明的那种。”
“这不可能————”
苏浩几乎是下意识说出这句话,脸上再次充满震惊:“如果是亚特兰蒂斯人,光是年代就根本法吻合,怎么可能会使用当时的那种文字?而且……”
“问题的关键就在这儿————”
说到兴奋处,王启年不住的搓手,情绪也越来越热烈:“不光是我对这个问题感到疑惑,美国人和苏联……哦在我们共同研究的时候,苏联已经不存在了,应该是俄国人,他们同样觉得这问题难以解释。一个非常偶然的机会,一名研究员意中用激光照shè仪扫过其中一份手稿,在多重显影模式下,我们发现这些文字是层层堆叠的。除了表面上的那部分,还有一些被某种涂料掩盖。经过反复检测,文字堆叠层次被判定为三十八次。也就是说,论手稿还是藏宝图,前后总共被修改过三十八次。”
“这数字很惊人不是吗?然而,令人震惊的问题不仅仅只是这些。因为文字上的重大发现,我们进而对这些手稿产生怀疑,检验工作也扩大到图纸本身。我们从所有文稿边缘截取了部分材质,通过纤维断口对比和化学分析,发现了令人比震惊的事实。”
从王启年嘴里说出的这些话,使苏浩感受到前所未有的震荡。
他觉得自己正逐步走进来一个充斥黑暗、法形容感觉的深广空间中。到处都是法言语的恐惧,看不到一丝亮光。黑暗深处潜伏着尖锐里爪子和牙齿,随时可能扑过来,把自己活活撕成碎片。
“想要探知真相,就必须付出足够的代价。”
这应该算是一句格言。遗憾的是,没有多少人明白其中含意。就连不断探询真相的苏浩自己,也只是到了现在才真正有所了解。
那的确很恐怖,虽然有些话王启年还未说完,可是以苏浩的智慧和理解,其实不难猜透。
尽管如此,他还是尽量压制住剧烈跳动的心脏,以尽可能平稳的语调问:“事实……是什么?”
王启年意味深长地看着苏浩:“我们最初的研究结论误判了。所有文稿的材质虽然有着羊皮特征,构成模式和成份也与羊皮相同,但它们不是羊皮,而是一种从未出现过,完全超出正常理解的活物。”
苏浩面sè一紧:“活物?”
“没错,它是活的————”
老胖子肯定地点点头:“被切割下来当做样本的部分,在二十四小时内出现枯化迹象。它很分散、于枯,变成一堆碳素基础的粉末。而撕裂的文稿边缘却在不断生长。由于文稿被放入恒温箱进行监控,我们得以拍摄到完整的生长画面。那场景真的是令人匪夷所思,虽然生长速度缓慢,可是把录像画面进,就能看到文稿边缘不断蔓生出灰白sè的黏状物质。就像你亲眼看着婴儿在几分钟内长大为成年人…那根本不是什么文稿,而是一种未被发现的微生物。它们被某种非人类拥有的科技力量聚合在一起,其中添加了类似羊皮的纤维组织。论遭到任何形式的破损,都能在短时间内自行修复。这东西非常神奇,我们至今没能搞清楚它是否拥有陈代谢?以何种方式获取营养?它显然是被某种力量束缚着,生长范围只限于文稿的固定边缘,不会扩大,也不会缩小
“也就是说,它可能永远不会死亡,一直保持着固定模式……”
苏浩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表情变得越来越僵硬:“会自我修复的文稿,堆叠层次多达三十二次的文字……小篆、古代斯拉夫语系难道……”
忽然,苏浩眼里闪烁着震惊,不由得脱口而出:“那些文字,它们的每一层堆叠应该完全不同,是不是这样?”
王启年面sè淡然地注视着他,显然早已料到会有此刻的表现。他似笑非笑看着苏浩:“没错,它们的确不同。把你心里的疑惑都说出来,还有猜想。”
苏浩的语调紧张而生硬:“每一层堆叠,应该对应着不同的文明时期。以藏宝图为例,小篆下面应该是年代加久远的古文字,甚至还有象形文字。至于另外两份手稿的情况我估计也差不多。文字堆叠的目的,是为了能够让发现者看懂。否则,文稿本身也就失去了存在的意义。”
“如果这是一次考试,那么你可以得满分。”
王启年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脸sè很变得沉重yīn冷:“你的猜想,与我们的最终结论完全相同。这些文稿已经存在了很长一段时间,我们的检测手段法判定它们的具体出现年代。那已经超出了人类拥有的科技水准。唯一的检测收获,就是从痕迹堆叠的最下方,找到了另外几种从未见过的文字。说出来你可能不会相信,被考古学家誉为“最古老”的象形文字,只是存在于由上至下的第四堆叠层。其余堆叠层出现的痕迹我们甚至不知道那是否属于文字,但就其中意义而言,应该是一样的。因为我们召集了大量语言学家,对所有能看懂的部分进行解读。几份文稿除了各自标注的地点不一,其余的部分,完全相同。”
苏浩只觉得胸口如同堵了一场巨石,沉甸甸的说不出究竟是什么感觉。
“研究结果很上报给参与研究的各国zhèng fǔ。当时,参与项目的只有中、美、俄三国。因为文稿上只提及不同遗迹坐标,其余部分都是“神眷顾你们,召唤你们”之类的内容,谁也不知道文稿制造者的真正目的。该项目被列为机密,参与研究的相关人员也越来越多,几乎涵盖了人类文化与科技的全部。当时,有相当一部分学者认为:这是古代亚特兰蒂斯人留下的友好信息。其目的,是为了让我们找到遗失的远古文明科技,使人类获得与他们相同的进步水准。另一部分研究人员则判定:诸如此类的文稿应该还有很多。因为单单依靠四份手稿和藏宝图,被发现和使用的概率其实很小。既然对方有意想要引导我们去寻找,就肯定会留下多痕迹,多信息。”
“遗憾的是,这种合作实在太晚了。东西方巨大的文化理念差异,加上建国以后长达十年的混乱,使我们对外界信息完全出于拒绝状态。那个时候,几乎所有外来的东西,都被斥为反面教材,根本不可能被接受。由于第一批搜索部队的遭遇,我们在罗布泊古城里找到的小型基地被认为是敌对国家所建。出于愤怒,救援部队官兵烧毁了一部分从恒温冷冻箱里搬出来的药剂……很幸运,当时有两名地质学家随队前往,虽然他们对基地里的仪器感到陌生,却出于科研工作者的本能,偷偷藏匿了一台小型信息存储器,以及两支容量十毫升的神秘药剂。返回兰州以后,这些东西才被上缴。由于存储器里的信息大多由古代文字记录,加上那个时代的特殊局限,接收单位对上缴物件没有给予重视,两名地质学家也因此受到牵连,认为“私藏敌国物品”被关押,罗布泊古城的大规模死亡事件被当做敌特渗透问题处理。从此,没有人再敢提起。”“19年,我们在疆进行了第一次核试验。封存数据档案的时候,一位研究人员在西北军区机密仓库里发现了当年上缴的药剂和仪器。非常凑巧,这名研究人员的母亲是古汉语学者,他意中触发了存储器开关,惊讶的发现,屏幕上显示的部分信息,与刚刚引爆的核数据竟然惊人的相似。他立刻将这一问题上报基地高层,罗布泊深处的废弃古城才再次引起关注。 ,
第一百六七节 谜d
“那个时候,苏联发shè了人类历史上第一艘载人宇宙飞船。这件事情在世界范围引起轰动,几乎所有圈内人士都对苏联航天科技感到惊讶,认为这远远超出了人类应有的技术极限。而根据事后公开的情报,苏联的宇宙飞船使用了一部分从高加索山得到的科学技术。美国人对此多少有所猜测,不过基于当时南极考察队已经从洞穴内部获得部分资料,已经解密的部分科技内容对国家宇航局很有帮助,美国人的注意力重心也随之转移。”
“当时,我国高层对于“地外文明”已经产生了模糊的基本概念。经过科学院的鉴定,一直认为存储器和药剂属于非人类科技产物。此时,西北军区派出的第三批搜索队已经抵达罗布泊古城。然而怪异的事情又发生了——一线电联络再次中断,大搜索再次展开。这一次,只找到一名幸存者,由于沙尘和风暴影响,搜救工作不得不推迟,整整延后了两周时间。”
“幸存者是一名连长,拥有当时算是很高的中专学历。很幸运,他仍然保持理智,语言表达顺序和逻辑思维也颇为清楚。按照他的叙述,部队抵达古城之后,就按照上次搜索留下的路线进入地下基地,并且在基地外围拉起jǐng戒线,搭建营房和修筑简易工事,随队技术人员也从基地里找到另外一只恒温冷冻箱和信息存储器。”
苏浩专心致志听着从王启年嘴里说出的每一个字。
此刻,他明显察觉到老胖子的语气和音调与之前相比产生了变化。
尤其是内容,令他为之惊讶。
“请等一等。”
苏浩脸上露出疑惑的神情:“恒温冷冻箱和信息存储器?刚才您不是说过——第二批增援部队在基地里已经发现过吗?难道,他们当时没有彻底搜索,遗漏了某些位置?”
王启年显然早已料到苏浩会这么说。他久久看了苏浩近半分钟,坐直身体,以符合他苍老外表的缓慢语速叹了口气。
“问题就在这儿——第二批增援部队当时把任务完成的非常出sè。他们不仅搬空了地下基地里所有的物品,就连地面古城也彻底搜索了好几遍。确定没有遗漏任何有价值的物品后,增援部队才返回西部军区。千万不要怀疑他们是否会有疏漏。当时有两个国家安全部保密小组随队前往。有那些人在,古城现场哪怕留有一颗螺丝也要当做资料被回收。清空物品口的地下基地专门进行过全方位录像,拍摄了多达数十张照片,所有封存档案都表明,当时的确没有留下任何能够搬动的物件。以古城为核心,半径十公里范围内没有河流,没有蚂蚁、蝎子之类昆虫的巢穴,当地环境气候极其恶劣,甚至连植物也法生存……关于这些,得到了当时负责搜索军、政人员的一致认定。
“然而事情就是这么奇怪——论测谎仪器还是各种证据都表明,那名幸存的连长没有撒谎。第三批搜索部队的确是从已经清空的地下基地里,发现的恒温冷冻箱和信息存储器。它们就摆在原来的位置,就连地面的积灰痕迹也丝毫没有错位。经过照片、录像,甚至是当时最的放shèxìng仪器检测,那只箱子和存储器的摆放位置居然jīng确到微米。这一切都让人感觉难以置信。”
几分钟后,苏浩的神sè渐渐恢复正常。他思索着王启年的话,问:“那名连长呢?关于古城的地下基地,他还说了些什么?”
老胖子也许是饿了,他拉开抽屉,拿出一包带有“特供”字样的葱油苏打饼干,撕开,摆在桌上自顾吃了起来。房间里顿时响起用力咀嚼饼干碎屑的清脆“咔嚓”声。
“西北军区之所以派出第三批搜索部队,是基于存储器上显现的信息。因此,第三批搜索部队的任务,是以荒漠古城为核心,建立可供居住的房屋和据点,等待后续考察队进驻,再展开大规模实验项目。所以,对于任何异常物品,搜索部队都会当做潜在研究对象加以保护。按照那名连长的供述,发现的恒温冷冻箱和存储器后,搜索队长立刻下令在基地入口周围设立工事,安排专人负责看守。由于临行前上级首长对此次任务的重视,以及第一批部队神秘全灭的遭遇,第三批搜索队所有成员jǐng惕xìng极高,他们严格按照防化标准执行动作,进入基地和接触恒温箱的全过程,都携带着氧气面罩和橡胶手套。没有任何物品破裂,也没有发现异常可疑物件……这种高度紧张的气氛一直延续至当天下午,检查营地秩序的巡逻人员发现:距离地下基地最近的两名哨兵,不约而同陷入昏迷。”
“突如其来的变化,使所有人感到意外。部队长立刻下令高度戒各,随队军医也对哨兵实施抢救。由于那名连长负责信息整理工作,他当时在医疗帐篷里目睹了抢救全过程——短短不到二十分钟,两名哨兵体温就从三十七度骤升至五十四度。他们身体滚烫,皮肤表面出现灼伤和失水症状。尽管军医想尽办法,仍然法降温。抢救进行同时,古城四周也迎来了强度极高的沙暴。由于风力很大,那名连长跑出营房想要加固帐篷。当时能见度很低,狂风几乎压过了所有声音。当他返回的时候,惊骇比的发现:两名高烧昏迷的士兵已经失踪,地上躺着三名随队军医。他们的喉咙被活活咬断,到处都散落着医疗用具。其中一名军医死状尤为凄惨,他的腹部被撕开,内脏全部掏空,肠子脱出体外三米多远。连长意识到情况不对,立刻冲出帐篷求援。与此同时,沙暴越发加剧,正常视觉根本法看到几米外的人影。他只听见狂风裹挟着惨嚎、叫骂,还有断断续续吹哨子的声音。没有任何东西可供抓附,他被强大的气流一直吹了很远,直至会米……等到第二天凌晨风暴平息,苏醒后,这名连长发现自己已经来到距离古城东面四十多公里的一条干河床。”
听着王启年的话音渐渐变得低沉,苏浩颇为疑惑的问:“他的供述……只有这些?”
“当时那种混乱的情况,能够活下来,已经是很幸运。那名连长的身份材料没有任何问题,背景也很干净。作为该事件的唯一目击者,西北军区派专机将他连夜送往běi jīng。此后,类似的询问又进行过几次,却没能从他身上得到多内容。直到1970年,他才被解除监禁。由于当时的环境局限,很多本该当做机密封存的档案,都以“革命”的名义被公开。退伍返乡后的那名连长也未能幸免,作为第三搜索部队的幸存者,他被地方革委会当做。敌特”多次揪斗。半年后,不堪折磨跳楼自杀……”
“这些事情都是后话。第四批搜索部队很进入罗布泊,抵达荒漠古城。呵呵……小子,猜猜看,那是一幅什么样的场景?”
苏浩脸上泛起一丝带有涩意的苦笑:“所有人都死了?就跟第一次搜索的时候完全一样?”
王启年抹了抹嘴角的饼干屑,抿了口茶水,耳光变得淡然森冷:“现场没有找到任何幸存者,尸体散落在周围十公里范围内,死者数量与搜索队花名册相符。那场面很惨,甚至比第一次加血腥。现场几乎找不到完整的尸体,他们被活活咬死尸体保持着恐惧扭曲的表情。残留痕迹与第一次搜索的时候完全相同,如果不是那名连长的供述,恐怕谁也法想象,多达数百名武装人员集体死亡的原因,竟然是两名被感染的士兵。”
苏浩不禁脱口而出:“您是说……他们,他们被感染?变成丧尸?”
王启年慢吞吞的点了点头;“我们在地下基地找到了恒温冷冻箱和信息存储器。幸存的连长没有撒谎——它们的确保存完好,地下通道口设置了临时jǐng戒标志,除此而外,再也没有多余的物件。当我们把这两件东西运回西北军区,与第一次找到的物件进行对比的时候,发现它们外观完全相同。至于箱子里的东西……有两种颜sè和数量不同的药剂。一种未浅褐sè,剂量十毫升。另外一种为淡黄sè,剂量两百毫升。”
“神秘的大规模死亡事件,存储器屏幕上突然闪现的核爆炸数据,再加上罗布泊深处的古城坐标……这些法用常理解释的问题,迫使我们对两只箱子和存储器展开全面研究。科学院收拢了第三支援索部队所有死亡人员的尸体,结合冷冻箱里的神秘药液,很发现褐sè与黄sè两种药剂在使用功能上互为对立。简而言之,褐sè药液一旦注入人体,会在短时间内破坏免疫系统,造成血循环系统全面瘫痪。它是一种从未在地球上出现过的病毒,寄生在人类体内,进而控制大脑,成为另外一种没有思维意识,完全依靠本能行动的生物。正如你刚才所说的那样,是丧尸。”
苏浩面sè越来越yīn沉。他继续追问:“那么,淡黄sè药液就是对应病毒的免疫?”
王启年“嗯”了一声:。两百毫升,对应二十个使用单位。论病毒还是疫苗,以当时的科技手段根本法复制。我们在死者尸体上找到了相同的病毒菌株,这种可怕的生物显然只对有生命的动物起作用。关于感染、扩散、免疫等一系列相关课题,也正是在那个时候开始形成。包括恒温冷冻箱在内,所有物品被列为最高机密存档,关人员严禁接触。对两只箱子进行外观图形记录的时候,我们在箱体底部意外发现了两组数字。它们很小必须用六倍左右的放大镜才能看见。一个是005321,一个是005322。”
不等苏浩张口发问,王启年继续着未完的话题:“存储器里记载的信息分为两部分,在电子屏幕上显现的方式也不同。其中,一种以中国古代汉字,也就是此前提到过的“小篆”为准,内容包括不同当量的核能使用技术,以及固态氢氧发动机、电磁系统小型化、能量转换基础、超能爆炸物质等高深科技。这些技术远远超出我们的理解范围,绝对不是任何地球国家的研究产物。由于没有实物,也没有相关的理论研究基础,我们只能尽量选取其中与实际接轨的部分展开研究。虽然涉及项目很少,成果和进展却令人为之震惊。běi jīng方面也下令将罗布泊全面封锁,尤其是核心地带,未经许可不得擅自进入。”
“上个世纪六十年代,对于我们国家有着特殊的意义。限于当时执的世界局势,几乎任何异常状况都可能与“政治”两个字联系起来。你恐怕法想象以“人定胜天”之类口号彻底压倒现实世界的混乱场面。那些自诩为“红sè接班人”的家伙疯狂冲击权力机关,以看似光明的正义理由砸烂一切。在那种混乱序的情况下,为了避免机密外泄,我们只能关闭科学院百分之九十以上的研究项目,所有重要物件和数据全部交给军方封存。我们原以为政治风暴很就能平息,然而谁也没有想到:这一等,就是整整十年。”
“1979年中美建交,在和平友好的外交基础上,两国开始就某些共同感兴趣的问题交换答案。当时,美国防部的一名卸任官员以私人身份来华旅游,在参观科学院外围场馆的时候,随手留下一张非常古怪的字条,交给负责接待的工作人员。”
“当时的国内环境仍属封闭,对于外来人员的监控管理非常严格。虽然那张纸条看上去就像意识的涂鸦,考虑到来访者的身份,仍然交由场馆保卫部门审验。经过对比,确认纸条不是图画,也不是什么聊的玩笑,而是一种非常奇特的螺旋形文字。”苏浩讶然:“文字?”“准确的说,是存储器第二部分出现的信息。”王启年的面容渐渐显得严肃:“从1964年确认罗布泊遗迹非人类建造以后,我们一直想要解读信息存储器的所有内容。很遗憾,除了用小篆编写的第一部分,第二部分的解读几乎没有任何进展。那是一种形状古怪的线圈型字符,其中夹杂着很多与像型文字类似的成份。由于没有资料可供参考,十五年间,通过大量对比猜测,科学院只解读出其中不到五十个字符。而美国人留下的纸条上,恰巧包含了四个我们的已知字符。按照人类的语言习惯和对方的身份,我们最终看懂了那张纸条想要表达的意思。”
说到这里,王启年停顿片刻,轻轻吐出一句比感慨的话。
“我们有,你们有吗?”
“那张纸条是个契机,也是美国方面的一种试探。通过卫星侦测,他们早就发现罗布泊深处的异常。虽然不清楚其中内幕,但他们推断的模拟场景真实率达到百分之四十。美国人不想暴露关于希特勒手稿的秘密,他们通过这种方式与我们进行接触。目的很明显——如果我们掌握了关于亚特兰蒂斯人的情报,就肯定认识这种螺旋形文字。如果一切都是凭空臆想,那位官员只会承认字条是随手兴起的聊举动。那毕竟不是密码,也没人可以看懂。总而言之:这是一个只有少数人掌握的秘密,一旦公开……呵呵!除了终rì生活在恐慌和混乱当中,人类还能做什么呢?”
“中美两国关于地外文明的合作,于1980年正式开始。由于彼此都谈不上什么信任,尤其是在国家与政治背景前提下,科学院和5l区之间可以说是矛盾重重。虽然大家目的相同,都想弄清楚手稿和螺旋形文字的真正含意,然而谁也不愿意拿出资料和研究成果共享。白头鹰想成为世界霸主,红sè巨龙想要翱翔宇宙,我们都不愿意错过这个机会。前后三年多的时间,暗中或者公开的科学研讨会召开了十多次,所有问题都停留在表面阶段。美国人在猜测我们究竟知道多少?我们也在绞尽脑汁想要渗透51区。间谍、特工、正式或非正式的友好往来,官方与民间不同形式的争斗和友谊……就实际掌握的数据和情报,美国人和我们其实差不多,谈不上谁比谁有优势。就这样,相互扯皮和不同形式的明争暗斗浪费了大量时间。直到1984年由美国人发起,对巴基斯坦进行科学考察的活动以后,两国科学家才真正抛开政见,展开真正意义上的合作。” ,
第一百六八节 血色
苏浩感觉自己对这些秘密的兴趣越来越浓厚:。欢迎来到阅读巴基斯坦?为什么会选择那里?”
“那里有一个非常古老的废弃城市——摩亨佐。达罗。”
王启年的脸sè在灯光下看起来有些苍白,目光却依然冷峻:“关于摩亨佐。达罗,你可以在电脑上查看相关资料。那个地方在十八世界中叶突然毁灭,城内居民全部死亡,因此被称之为“死丘”。相关文献对城市毁灭的记载并不详细,据记载,当时摩亨佐。达罗城内到处都是尸体。对于死丘的真相,历来都有不同版本的推测。科学院之所以接受5l区的邀请,派出专人对摩亨佐。达罗遗址进行考察,是因为罗布泊古城发生的两次大规模死亡事件与摩亨佐。达罗相似。”
“考察队在摩亨佐。达罗待了近三个月。就城市本身而言,我们一所获。为了收集多资料,在考察队的要求下,巴基斯坦方面提供了由博物馆收藏的部分摩亨佐。达罗城居民遗骸。虽然只是两段腿骨,做d№样本分析的时候,却发现其中带有被病毒改造过的痕迹。残留基因片段与罗布泊古城的死亡士兵基本相同。由于整个实验是两国学者共同进行,因此双方对这一结果都感到震惊。几次交流下来,彼此都发现手里掌握的底牌不算什么秘密。美国人知道的不会比我们多,而我们所谓的“秘密”其实早在二战末期就已经被盟军知晓。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真正的合作才刚刚开始。手稿、药剂、螺旋形文字……当然,彼此手中都藏匿了一些最为重要的部分。尽管如此,在合作研究项目中公开的这些,已经让我们和美国人感到极度震撼,进而为之恐惧。”
王启年袍压低了声音,以只有他和苏浩才能听见的音量说:“小子,我已经告诉了你不少关于病毒的秘密。按照和平时期的相关条例,这些事情属于绝对不能公开的机密。”
苏浩平静的抬起头。他不太明白老胖子的意思,然而很明显,王启年这番话绝对不是聊的闲扯。
王启年凝视了他很久,慢慢竖起两根手指。
“现在,你有两个选择:第一,滚回成都基地市或者昆明,老老实实做你的中校或者研究员。前线需要战斗人员,科学院需要变异生物的第一手观测资料。你是个踏实肯干的家伙,论站在哪一边,都有着不错的前途。但你必须记住——一旦走出这个房间,就必须忘记我刚才说过的那些话。就算你把那些事情公开,也没人会承认。包括我在内,任何一个秘密掌握者都不喜欢多嘴多舌且自作聪明的傻瓜。没错!我很赏识你,但并不意味着你能侍骄持宠。话说太多事情做过了头,那是会死人的。”
苏浩一直保持着平稳的呼吸。他微笑着点了点头:“我明白您的意思。”
老胖子的脸sè略微和缓,继续道:“做出第二种选择以前,你必须首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苏浩神sè如常:“请说。”
王启年合拢双手,被数皱纹包裹的双眼死死盯住苏浩:“从之前我说的那些历史沉淀当中,你能得出什么结论?”
“结论?”
对这个问题,苏浩微微感到诧异。
他没有立刻做出回应,房间里陷入短暂的沉默,王启年如雕像般坐着,静候答案。
墙上挂钟分针很绕过整整两圈,回望着老胖子那双已经有些不耐烦的眼睛,苏浩镇定下来,认真地说:“我觉得,这听起来很像是一个yīn谋。嗯……或者应该换个比较合适的词,也可以说是计划。”
老胖子花白的眉毛微微一扬:“说重点!”
“您说过——论美国、苏联,还是科学院得到的所有手稿,都有着文字堆叠重复的痕迹。以我们从建国初期得到的藏宝图为例,从象形文字演化为小篆,其中经历了比漫长的时间。虽然我不是考古学家,可对于“文字”的概念多少有些了解。在习惯了简化字的现代人看来,辨识小篆极其困难,需要翻越大量典籍。象形文字就不用说,除了对此颇有研究的专家,普通人根本不会明白其中含意。既然文稿不是普通的羊皮,而是拥有自我修复特xìng的未知物质,加上多达三十二层的文字堆叠……我认为,它们根本不是什么文物资料,而是直接摆在我们面前,传递制作者信息的工具。”
“高加索山脉的亚拉腊峰、罗布泊深处的古城基地、连通南北极的地下洞穴……这些地方自然环境恶劣,人迹罕至。亚特兰蒂斯人故意留下了这些遗迹,留下包括手稿在内的大量物件,就是为了向外界传递他们依然存在的消息。他们对我们似乎并不陌生,虽然不清楚是否有亚特兰蒂斯人潜入文明社会,但他们扮演的最主要身份依然是旁观者。从象形文字到小篆,以及前面多达数十层的文字叠加,都意味着那些文稿肯定在人类历史上数次出现,也数次被发现。亚特兰蒂斯人必须使用与当时人类文明进程相符,或者尚未湮灭的文字传递信息。否则,即便文稿被发现,也没人能够看懂。可以想象,即便没有希特勒和第二次世界大战,仍然会有其他人按照文稿的记载去寻找他们。在南极洞穴深处,倒下的可能不仅仅是梦想逆转时间的纳粹,很可能还有加久远的古代人、原始人,甚至……已经被时间吞没,却一直未被我们发现的高度文明物种。”
“毕竟,对于地球诞生以来的漫长岁月,人类数千年的文明历史几乎短的可以不计。我们并不知道在此之前究竟发生过什么?这颗星球是否诞生过加高级的文明社会?手稿上的文字层次堆叠多达三十二层,象形文字在其中的排序甚至法进入前十。那么,制造这些手稿的意义何在?之前那些我们从未见过的文字,又是写给谁看的?”
“罗布泊古城诡异的大规模死亡事件连续发生过两次。前后间隔事件连二十年都不到。正如您说过的那样:第一次进入荒漠的搜索部队不会撒谎,不会隐瞒或者遗漏地下基地里存在的恒温冷冻箱。那里已经被搬空了,然而相同的物体再次出现,再次进入荒漠的部队严格遵守jǐng戒纪律,没有人接触过的冷冻箱里,竟然自动释放出感染力极强的病毒……这些事件并不孤立,用最符合逻辑思维的方式搜寻答案,就是亚特兰蒂斯人干的。”
“是的,这是我的结论——亚特兰蒂斯人制造了文稿,他们一直与人类接触。论任何时代,他们都试图与我们接触。他们在罗布泊再次留下存储器和装有药剂的箱子,是为了向我们宣布他们的存在。为了让消息进入掌权者视线,为了得到重视,他们不惜在荒漠里释放病毒,杀光了搜索部队每一个人。否则,即便是感染病毒变成丧尸,在极端恶劣的环境下,变异生物仍然可以存活,而不是在高温炙烤下变成木乃伊。”
“只有大规模死亡和成千上万的尸体才会引起重视。我原本对这想法感到疑惑,但您提到了死丘城市摩亨佐。达罗,只有病毒才能在短时间内使全城居民变成尸体。这很可能是他们在显示力量。就像匈奴人在古代被我们从草原上赶出去,一直向西进入欧洲,与陌生文明世界接触的第一战,就是以屠城宣布力量和威严。”
王启年安定的坐在高背椅上,锐利的目光不断扫视苏浩全身。那双苍老敏锐的眼睛如宝石般闪亮,足以看透任何迷雾。
他的声音如沙子般暗哑:“你的回答我可以给九十分。事实基本上符合你的猜想,唯一的错误,是你不明白亚特兰蒂斯人的思维。他们比你想象中可怕,肆忌惮
苏浩忽然觉得想通了什么,张口问道:“您的意思是,是亚特兰蒂斯人制造了病毒风暴?”
王启年的脸sè比沉重:“它们一直在这么干。事实上,病毒感染造成大规模死亡这种事情,在人类历史上已经不是第一次。由于破坏xìng巨大,侥幸活下来的人神智很多已不清醒,自然也谈不上什么记录,很多证据都随着时间消亡。距今为止各案最完整的,就是中世界肆虐欧洲的“黑死病”。那其实是病毒变异的另外一种类型。当时也出现过丧尸和鼠人,然而相关记录都被抹掉,后人根本从查找。”
苏浩耳光一凝,追问:“谁干的?”
老胖子看了他一眼,恨恨地说:“除了那些亚特兰蒂斯杂种,还能有谁?它们干这种事情早已得心应手,侵华rì军在东北设立的生物战研究所,其中一部分资料就是亚特兰蒂斯人的赠予。很幸运,rì本人在接触过程中不慎遗失了病毒原体,相关人员对螺旋形文字的解读程度很低,一直没能复制出大规模扩散xìng病毒。否则……战争规模会限扩大,谁也法预料结局。”
苏浩神情复杂地看着王启年,张了张嘴,却没有说话
老胖子平静地注视着他,淡淡地说:“我能理解你此刻的想法。任何思维正常的人听到这些机密,都会本能把我列为敌人。”
苏浩沉默着点点头。
“没错!我们早就知道会发生病毒风暴,我们眼睁睁看着地球上多达百分之五十人变成丧尸。我们虽然提前做了大量应对工作,却只能保住最基本,也是最jīng锐的军事力量。我可以为这些行为辩解,告诉你那是因为当时法大规模生产免疫药剂,当时没有得到强化药剂的准确数据,不知道生物变异的具体途径和走向……我们对很多东西一所知,只能按照人类的正常思维方式,对未来灾难进行准备工作。我们修筑高墙,建造基地,然而我们并不清楚这样做是否能够真正消灭病毒?我们和美国人一起解读螺旋文字。半年后,俄国人也加入进来,然后是德国与法国。五个国家共同达成秘密协议,集中力量解读存储器里的信息。我们……”
“你们放弃了很多人,多达数十亿的人。”
苏浩毫不客气打断了王启年的话:“你们眼看着他们死亡而不作为,看着数人被感染,被饿死而动于衷。我开始有点儿明白,为什么你一定要以“诺亚方舟”作为谈话开始——你们都是通晓上帝神谕的知情者,你们觉得普通人永远不会理解真相。所以你们像诺亚一样制造基地当做方舟,保留下未来文明必不可少的种子……哈哈哈哈!这就是接下来你准备告诉我的话吗?的确充满正义感,的确冠冕堂皇。然而想想那些已经死去和变异的人,他们连留下遗言和墓志铭的机会也没有。”
王启年的神情逐渐变冷,俨然像是一尊被黑暗笼罩的雕塑。
“小子,你是一个浑身上下正义感泛滥的家伙。老子真不明白,你应该选择老子给你的第一条路。那才符合你可能成为英雄的人生。”
“英雄?”
苏浩长长呼出一口闷气,慢慢恢复理智和平静。他“格格格格”怪笑几声:“不!我只想知道真相。”
老胖子好整以暇看着他:“我已经告诉了你真相。”
“可那不是全部——”
忽然,苏浩没有任何预兆的咆哮起来:“除了稀奇古怪的死亡事件和亚特兰蒂斯人,你还告诉过我什么?所有一切都是你们的猜测!猜测!猜测!几十亿人类因此而死,你们又做了些什么?保留文明种子?延续种族?都***是些屁话废话!好吧!你说灾难爆发前没有足够的疫苗,那现在呢?为什么不放民众进入基地?为什么不消灭盘踞城市的变异生物?别用官面上的强调跟老子谈什么数据,我在成都基地市呆了好几个月,对于军方的真正力量多少也算了解。为什么不动用核?重型轰炸机在哪儿?为什么不使用重炮集团对废弃城市进行火力覆盖?那些变异生物其实很脆弱,子能打死它们,炮和炸同样有效。可你们都做了些什么?只用步兵和装甲部队进攻城市……难道,你们还觉得人死得不够多吗?”
“别用该死的辐shè作为借口。你可以随便找个人来问问,问他愿意在充满shè线的环境里生存?还是时刻不得不担忧从废弃城市里跑出来的怪物?”
“我们得解决这一切,让世界重恢复原来的文明秩序。算我求你……这里根本不是充满阳光和幸福的世界,我看不到未来,我不知道路在哪儿。这里到处充满死亡和尸体,是地狱……是地狱啊——”
苏浩声音越来越大,他感觉眼前一片模糊,耳边充斥着死者的哀嚎。他再也法思考,脑子里全是尸体与骸骨,身上也沾满湿漉漉的血。这种可怕的幻象进而蔓延到整个房间。眼前的王启年仿佛变成丧尸,脸上都是烂肉,发自的眼球坠吊在眶外。
“我们得做点儿什么,一定要做点儿什么……”
苏浩比痛苦的自言自语:“要阻止这一切,我要杀光他们。”
王启年平静地坐着,院长身份此刻起不了任何作用。他能够感受到苏浩的痛苦和悲伤,却没有说话,只是默默任由对方发泄。
愤怒咆哮惊动了房间外的夜影。她推开门,正好碰上王启年冷厉的耳光。后者轻轻挥了挥手,夜影默默点点头,慢慢退出房间。
“凶狠暴虐可不是年轻人的专利。臭小子,你是在恐吓我吗?”
王启年的声音有些冷,却不难听出其中的关切之意。
苏浩努力控制住狂放的情绪,用力抹了抹脸,用力眨动着发酸肿胀的眼睛,沉重地问:“告诉我应该怎么做o……”
咆哮,只是一种发泄。
苏浩从未把老胖子当做敌人。未来世界长达数十年的经历,早已证明了这一点。
王启年直起身子,面sè平静而淡然,语调却铿锵有力
“正如你刚才说过的那样,杀死它们尽量多杀一些……”
“你指的是谁?亚特兰蒂斯人?”
“不,是那些变异生物。”
“为什么不是真正的灾难制造者?直接干掉它们才能真正解决问题。”
“还不到时候。”
这回答等于什么也没说。苏浩仰起头,带有怒意的问:。你应该告诉我多,而不是遮遮掩掩隐藏答案。”
老胖子忽然笑了:“小子,提前知道太多,对你没什么好处。我已经告诉了你不少事情,如果不是看在那瓶红sè能量药剂,还有你此前功绩的份上,你连一个字也不会听到。 ,
第一百六九节 火焰
沉默片刻,苏浩继续说:“什么时候能告诉我多的秘密?”
王启年把右手小拇指塞进嘴里,用指甲从齿缝间掏出一团颜sè莫名的食物残渣,漫不经心的在空中出一条抛物线,缓慢回答:“那得看你自己。访问下载txt小说
苏浩不解的抬起头。
老胖子注视着苏浩肩膀上的中校军衔,认真地说:“你拿出来的那瓶药剂很不错,你对生物研究方面真的很有天份。就凭这个,我可以把你的研究员身份提升至“”等级级。就某方面而言,军部对于级别提升这种事情管理严格。如果想知道多,就等你肩膀上再加一颗星星,成为上校再来找我。”
十分钟后,苏浩离开了院长办公室。
看着重重合拢的房门,王启年只觉得一阵没来由的烦躁。他抓起摆在桌上的茶杯,很想比暴虐的狠狠扔在地上砸个粉碎,却最终还是打消了念头,中途收回伸向茶杯的手,转为按下桌子侧面的通讯器按钮。
巨大的蓝sè屏幕上,出现了许仁杰的身影。他颇为关切地看着王启年,面带微笑。
“谈得怎么样?关于病毒风暴,你向他透露了多少?”
“**那不是问题关键————”
王启年一直在为愠怒心情寻找发泄对象,他很是恼怒的用力拍着桌子:“我很看好苏浩,这个年轻人的表现一直不错。就因为你想要从915步兵师野战医院回收研究数据,又因为一个临阵脱逃的混蛋造成全队人战死,居然想要串通我一起对姓苏的小子进行测试……妈的,老子当时真是昏了头,不知道究竟是怎么想的,居然会同意你的要求。现在好了,你那关算是过了,老子却成为苏浩眼里yīn谋家和废物的典型代表。”
许仁杰并不在意老胖子的抱怨:“现在不比从前,没有稳定的社会制度和法律,我们法真正相信任何人。我从不认为自己有多么高尚,我只是想要让这个世界重走回正轨。这同样也是你的目的。谨慎和冷漠是必须的,我们不能在任何问题上出错。”
稍微停顿片刻,许仁杰加重口气:“我安排在cr小队里的人全部战死,不管是什么理由,作为队长,苏浩本身就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我这个人疑心向来很重,何况……在亚特兰蒂斯人这个问题上,我们不能冒险。他们的科技远远超过人类,谁能保证我们的部队里没有他们的暗线呢?”
王启年眯起双眼:“你怀疑苏浩?”
许仁杰反问:“难道你不觉得,这个年轻人出现的时机和表现都很奇怪吗?在文明时期,我们从未听说过昆明地区有这么一个生物学爱好者。而他的表现也远远超出普通的兴趣,甚至专家和权威在生物学方面也法与他比拟。还有,你也看过cr小队在成都市内的战斗录像。论人员分配还是战术安排,他都安排井井有条,对战场节奏的控制力甚至超过经验丰富的军官。老王,我知道你一向爱才,然而苏浩的表现实在太出sè了。这不得不让我怀疑,如果……
“如果他的表现平庸一些,就能得到你的绝对信任。是这样吗?”
不等许仁杰回答,王启年已经打断他的话,不讥讽的嘲笑:“够了你还是跟从前一样嫉贤妒能。哪怕当上了将军,脑子里固定僵化的思维模式依然没有改变。许仁杰,你***就是一头人形种猪,除了吃饭睡觉**拉屎别的什么也不会。看不惯比你强的人是吧?那就把苏浩给老子还回来,他一直都是科学院的正式研究员,区区一个中校军衔有什么了不起?你***不想给?老子还不想要呢————”
“放你妈的屁王胖子,把你那张臭嘴放于净点儿————”
许仁杰被彻底激怒,狠狠拍着桌子,对屏幕上龇牙咧嘴的王启年恶声咆哮:“你知道我绝对没有那方面的意思。我只是觉得苏浩很可疑,如果他是纯血人类,我当然会条件给予信任。可问题就在这儿,如果他是亚特兰……”
“他不是,绝对不是。”
王启年轻描淡写止住了许仁杰后面的话:“对于这点,我可以保证。”
许仁杰张着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如果换个人说这句话,他会毫不犹豫当场骂回去。
然而做出保证的人是王启年,是掌管科学院的院长。
作为几十年的知交,许仁杰当然清楚:老胖子虽然yīn险狡诈卑鄙耻,可是在关键问题上从不讲什么交情。尤其是他的承诺,那简直比钻石还值钱。
慢慢冷却发热的头脑,许仁杰眼中的愤怒火焰渐渐退去。他沉默着点了点头:“好吧既然你做出保证,那我也话可说。我已经任命苏浩为十一dú lì部队队长,给予人事任用和物资调拨方面的最大权力。”
“啧啧啧啧说得真他妈冠冕堂皇,那么多年没见,你的口才功夫丝毫没有退步啊好了,你要求我帮你的事情已经办完,从下个月开始,你必须每个月多给我两倍的晶石用作研究。如果不是军部方面拨付的研究材料数量不足,老子也不会跟你进行这种肮脏卑鄙的交易。”
“死胖子,别说的那么难听,谁他妈脏了?要卑鄙也是你卑鄙。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儿小算盘,你还不是想要趁此机会试探苏浩,看看他是否值得信赖?够了,我们俩目的是一样的,说来说去就变成两面不是人。”
“呵呵姓许的,把你的嘴巴放于净点儿————”
老胖子在骂人方面从不肯落下风。他yīn测测地笑着:“如果你还想让我帮你完善从915步兵师野战医院弄回来的狂暴药剂配方,缩减对服用者产生的副作用,就尽把晶石给老子送过来。我这里实验消耗很大,存货不多。”
许仁杰点了点头,理智的闭上嘴。
他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引发争吵。王启年的口舌战斗力极其强悍,两片嘴皮子可以把人活活骂死。
这一点,当年的大学同学都能证明。
然而,他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胖子,你觉得如果计划对象是苏浩的话……成功率有多大?”
王启年摇了摇头:“我不知道。这种事情没有任何数据和逻辑可供分析。
许仁杰一阵愕然:“怎么会这样?难道你没有……”
“对这件事从头到尾就是我的主观臆想。没有根据,没有证据,但老子就是要这么做。”
“……好吧在类似的问题上,你一向都是对的。”
“还有一件事。”
“什么?”
“如果你以后你再管我叫“胖子”,老子就让你变成看见女人就自卑永远不举的废物嘿嘿嘿嘿不信?你可以试试。”
坐在返回成都基地市的直升机上,苏浩一言不发。
“隆隆”作响的发动机压过了耳朵听到的所有声音,空荡荡的机舱里,苏浩是唯一的乘客。
他感觉脑子里很乱,数念头在往复纠缠。
在这个地球上,居然还有另外一种高等生命存在?
传说中的亚特兰蒂斯人,竟然是释放病毒毁灭世界的罪魁祸首?
从远古时代开始,他们……不,应该是“它们”,就一直在暗中观察人类,用各种方式进行接触,给予科技的同时,也不断制造死亡……
苏浩从衣袋里摸出打火机,点起一团红sè火焰,直勾勾地望着。
蓝sè的内焰,红sè的外焰。
前者意味着忧郁,后者代表愤怒。这仿佛是苏浩此刻内心世界的真实写照
他一直在探寻秘密,却发现知道多,就越发迷惘。
在未来世界的时候,苏浩数次想象过病毒风暴背后的真相,却从未把亚特兰蒂斯人列入其中。
因为那实在太荒诞。
可是谁能想到,却是真的。
苏浩从不怀疑王启年的话————除了工蜂,老胖子可以算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能够相信的人。
漫游的思维渐渐变得活跃,苏浩大脑深处再次闪现在谈话最后,他对胖子院长提出的问题。
是啊从病毒风暴开始,军方就从未使用过大规模杀伤xìng武器。
人类早在一个多世纪前就提出空战理论,各种xìng能超卓的战机代表着国家军事力量与科技的最高成就。对付丧尸,对付现阶段的变异生物其实并不困难。只需要几个满编轰炸机大队,就能在零伤亡前提下,轻而易举摧毁整个废弃城市。
我们拥有远程加农炮和巡航导,重型自走火炮可以一次xìng覆盖大面积区域,以吨位单位倾斜而下的炮足以毁灭一切从病毒风暴肆虐的时候,城市其实已经被废弃。那里是丧尸和病毒的乐园,再也不是我们的家。我们完全可以使用最暴虐凶狠的手段,杀光不请自来的占据者,重建家园。
是的,废弃城市里一直都有幸存者。他们数量不多,与存活人类的相比,仅只占有相当微小的比例。既然军方早在战前就决定放弃城市,做好半数地球人口死亡的心理准备,又怎么会为了区区几名幸存者拒绝轰炸城市?
那样做,跟鳄鱼眼泪有什么区别?
前线部队一直在苦战,伤亡率一直居高不下。未来世界电脑里记录着每一场战斗资料,士兵们根本是在以血肉之躯与怪物抗争。除了装甲部队和不断改进的单兵作战器械,再也没有好的应对方法……说来可笑,之所以能够维持东部前线的局面,很大程度是因为埋设在防线之外的密集雷区。尽管工事集群后面一直都设有大规模炮群,可它们从未被使用过,仿佛“炮兵”这个词早已从人类字典中被遗忘。
怪物一直盘踞着城市。它们在那里不断变异,从步履蹒跚动作缓慢的丧尸,进化成敏捷凶暴的血尸,然后是加可怕的暴尸、狂尸……
类人也是如此。它们的皮肤愈来愈坚硬,力量越来越强,成倍增长的速度使它们难以被瞄准。依靠残存的思维意识,这些具有双重基因的怪物不断模仿人类,甚至开始使用工具,向人类士兵抛掷石块……
当然,这是发生在未来世界的演化。可是谁能保证,当大脑进化率逐步增强后,它们不会制造标枪和弓箭,进而学会足够强大的战争技能?
只要有足够的时间,就一切皆有可能。
“主人,我赞成您的观点————时间是唯一不可控的存在。不过,漫长的岁月对您有利,您会变得越来越强大。”
一道熟悉的思维波动与苏浩大脑产生交集。
那是装在贴身衣袋里的蠕虫黑格。
苏浩摸出装有黑格的试管,捏在手里,默默凝视。
“你想告诉我什么?”
黑格在管子里来回蠕动,很容易让人联想起刚刚喷shè完毕,从**中回落成层层叠叠皱皮状态的男xìng生殖器。
“您强大的进化能力让我感到敬畏。我从未见过比您加可怕的生物,真的。用“人类”这个词语作为称呼,简直就是……”
“够了————”
苏浩打断了啰啰嗦嗦的黑格,思维意识变得凶狠凌厉,不讥讽:“变成现在这种模样以前,你不过是个普通研究员。在那座不见天rì的野战医院里,除了丧尸和类人,你还能看到什么?”
“不不不您没有理解我的意思。”
黑格修正着想要表达的意图:“我指的是您体内的黑sè颗粒。它们拥有比神奇的改造效果。这是一种本该与人类体质相互排斥的东西,然而很奇怪,它们与主人您的基因契合度居然达到百分九十以上。这极其罕见,甚至根本不可能发生。”
苏浩收起杂乱的念头,认真注视着黑格:“不可能发生?这是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巧合?但这种事情就发生在主人您的身上,是比真实的存在。”
蠕虫黑格小心翼翼选择字句:“您知道,915步兵师野战医院实际上是个隐蔽的大型基地,那里的zhōng yāng电脑储存着极其庞大的信息。由于整个基地dú lì自成局域络,主机也连通了每一位基地人员的私人电脑。我清楚知道他们的**和爱好,他们在防火墙背后留下的私密资料在我面前曝露遗。海量的研究资料,加上我自己从人类转化为目前形态过程中的理解主人,虽然我不知道您体内的黑sè颗粒究竟是什么东西,但它疑很强大,具有比神秘的作用。它已经改变了您的陈代谢模式,再生和治愈效果会随着时间推移变得佳。因为主人您的慷慨,我也得以分享到这种黑sè颗粒,并且因为您的基因控制,没有被它视作敌意对象导致生理系统崩溃。总而言之,时间站在您这边…………以我卑微短浅的目光,法预料您的真实生理寿险。但毫疑问,古代人类专门对皇帝的“万岁”尊称,用在您身上再适合不过。”
停顿片刻,黑格加重了思维意识的传递。
“我是您永远的谦卑仆人。您就是我的一切。在尊贵的主人面前,我会毫保留敞开每一个细胞,任由您的检视和搜索。”
苏浩淡淡的笑了起来。在机舱这种特殊环境里,他的面孔显得英俊妖异,有种难以言语的魅力。
黑格终究只是条虫子。对于人类的吹捧和奉承,理解的不是很透彻。
就比如之前的“万岁”,很显然是专指时间,与身份关。
“其实,主人您根本不用这么困惑。”
感觉到苏浩的情绪略微放松,蠕虫黑格不失时机的劝说:“您拥有任何人都法比拟的资本。虽然我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但我可以感受到,主人你掌握着相当分量的底牌。一旦摊开,任何人都会为之震惊。然而您也有自己的弱点————太看重身边的人,看重普通人。这根本没有必要。您是强者,而它们……是蝼蚁,随时可以放弃。”
看着在管子里模样张扬的这条虫,苏浩思绪渐渐变得平缓。
“黑格,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
“什么?”
“如果地球上所有人都死光了,那我们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蠕虫黑格思考了几秒钟,认真的回答:“当然有”
苏浩愕然:“有?”
黑格的意识极其冷漠而肯定:“尸体的主要构成物是蛋白质和能量。死掉的人,同样也是一种资源。以它们为基础,可以制造出一大批的生物。人体复制不是什么高深科技,以目前现有的工业基础很容易就能达到目的。人类脑子里有太多诸如“zì yóu”、“mín zhǔ”之类的奇怪想法,那不利于控制。在我看来,大灭绝其实是一件好事。主人您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事情,没有人于预,也人反对。至于所谓的种群延续……嘿嘿嘿嘿有基因,有冷冻jīng子储存库,还怕没有人吗?” ,
第一百七十节 刑场
它终究是条虫子。
病毒摧毁了原本属于人类的意识,黑格脑子里只剩下最基本的生物本能。如果单纯从“生”或“死”的角度考虑问题,它的答案最正确,最符合生物价值观。
直升机在成都基地市缓缓降下。
当苏浩驾着军用越野车驶入家属居住区的时候,发现这里一切都变了。
通往平民区的道路增加了两道哨卡,守卫士兵明显要比其它地方多一些。他们没有佩戴巡逻袖标,哨卡周围的空地上已经建起数个堡垒。在第二道围墙背后,沿着家属区边线,正在兴建一道二十多米高的墙。附近来来往往的都是军人,任何人想要出入,都必须接受极其严格的身份盘查。
苏浩在哨卡前停住越野车,他从驾驶室里跳下,取出军官证递给哨兵,同时抬起头,看着林立在道路两边,捆绑在木杆上的一具具尸体。
大约有三十多人被双手反绑吊在那里。他们身上的衣服全被剥光,由于死亡时间不一,各具尸体呈现出不同的腐烂状态。这些死者腿脚都被砍断,有几个腹部和胸口被剖开,拖拉着已经变成黑sè的内脏。尸体表面喷洒了大量除臭剂,却仍然法掩盖令人作呕的气味。
街道通往平民区一侧地势开阔,木杆矗立的位置很高。隔着很远,就能看到这些在风中来回摇晃,面目狰狞的死者。
他们都是在平民区经营人口买卖的黑帮人物。在和平年代,他们当中有工人、农民、白领,甚至教师。现在……谁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变成现在的样子。
也许是环境,也许是遭遇,或者……是为了生活。
贺群仍然被捆在高台顶端。从苏浩站立的位置,当然不可能看到设置在城市另外一端的行刑台。为了便于信息传递,基地市内安装了数十具大型显示屏,足以⊥整个城市所有居民从不同方位看到她的惨状。
恶婆娘还活着。
她浑身上下长满了蛆,肥白滚圆的虫子爬满全身。大屏幕两边各自分隔出一块特写镜头,近距离拍摄数以万计蛆虫在贺群大腿和胳膊里来回乱钻的惊悚场景。那些黄白sè的胖虫子多得让人恶心,它们不顾一切朝腐烂的肉块深处蜂拥,相互紧挨着,层层叠叠,很容易联想起颜sè形状多少有所变化的饱满向rì葵,或者拥有自主活动能力的鲤鱼鳞片。
行刑台是一只厚重结实的木椅。贺群双脚抬平坐在上面,两条胳膊各自摆在左右扶手上面。这种被固定的姿势,使手脚四肢都保持平放,在腐肉脓液也来回蠕动的蛆虫也不会掉落。腐烂的四肢实际上从根部关节已经被切断,伤口经过特殊处理,不会流血,不会导致死亡。贺群的内脏虽然外露,却因为在小环境下保持足够的温度和湿度,仍然具有最基本的生理循环功能。短时间内她不会死,却必须眼睁睁看着腿脚胳膊被蛆虫吞食,看着被破坏得永远法复原的身体,看着冷漠的医生给自己不断注入各种药液而法反抗……那种法用语言形容的惊恐和绝望,时刻不在冲击着贺群大脑,促使她发出饿鬼般的凄厉惨嚎。
金胖子被关在贺群“隔壁”。
那是行刑台旁边,与贺群近在咫尺的一间临时囚室。房间不大,面积只有四平米左右。整间屋子其实就是一个较为宽大的铁笼。金胖子浑身衣服被剥光,瑟瑟缩缩蹲在笼子一角,活像刚刚被几十个彪形大汉轮暴过,却没有扔下一毛钱,只能独自抽泣着,默默打算只能在未来几个月尽量节省伙食费,然后偷偷去医院打胎的助少女。
胖子的待遇很好,军法处的人没有对他施以暴力,每天还有饮食供应。虽然吃不饱,但也不至于饿死。守卫士兵对肥胖的人口贩子没有丝毫怜悯,他们总是用铁棍之类的东西朝金胖子身上乱戳。棍子不算很尖,不致命,却很疼。尤其是对于一直过着丰衣足食优越生活的金胖子而言,简直就是难以想象的噩梦。他想方设法躲避着从笼子外面伸进来的铁棍,却总会被狠狠戳中几下,疼得直流眼泪。
贺群每天都在惨叫。
军法处的医生在整治方面很有一套。他们在贺群脸上做了个小手术,使咬肌神经反shè效果变得迟缓,法绷紧韧带,也就没有力气咬断舌头。这种做法对贺群而言简直就是最残酷的折磨————她没办法自杀,大脑却在按时注入的兴奋剂作用下一直保持运转。医生们甚至给贺群眼球表面加装了一层防护膜,在眼皮被固定粘合的情况下,眼球也不会因为失水而致盲。
这些手术只有一个目的————让贺群活着,亲眼看着自己身体被人为控制着,一点点被蛆虫吞食。
贺群每天都在叫骂,对每一个能够看见的人痛哭惨嚎。她用最肮脏最恶毒的字句咒骂给自己打营养针的军医,在看守士兵面前忏悔哀求。她会莫名其妙如疯子般哈哈大笑,也会对着天空茫然凝视,嘴里喃喃着谁也听不懂的讫语。当目光从混乱和幻想中回落现实,看到在手臂腿脚上簇拥乱爬蛆虫的时候,脑子里的混沌才会被恐惧彻底驱逐,爆发出歇斯底里不似人声的尖叫。
每当这种时候,金胖子总是浑身包成一团,蜷缩在笼子角落里,透过掩住面孔的指缝,惊恐万状看着那个曾经给自己带来丰厚财物,现如今却被分割得七零八落,却仍然保持足够旺盛生命力的恶婆娘。
军法处的人都是心理专家。他们很清楚如何挖掘一个人的最大恐惧极限。让贺群和金胖子活着,在彼此都能看到的情况下,一个完好损活着,另外一个每天都要惨遭折磨。对比心理油然而生,恐惧、愤怒、羡慕、后悔、痛苦……重重复杂彷徨的念头充斥大脑,这比单纯**折磨有效,能从根本上摧毁意志,把活人变成绝望疯狂的野兽。
对于那些看到大屏幕的城内居民,这是最好的震慑手段。
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少尉站在钢制三角拒马背后,仔细查验着苏浩的军官证。他高挽着衣袖,手臂上凸起钢铁般的结实的肌肉。长时间野外作业使他皮肤表面镀上了一层古铜sè,充满比强烈的男xìng刚劲魅力。
他查得很仔细,不断对照家属姓名表上的配偶栏目。确认没有作伪,这才挥手示意其他士兵搬开拒马,同时略带歉意的把军官证还给苏浩。
“请见谅,现在可不是从前,我们得随时提高戒备。为了食物和各种稀奇古怪的理由,外面那些平民什么事都于得出来。我们必须守好这道门,在前线打生打死的时候,家里的女人却被别人当做货物卖掉……请原谅,一想起这件事情我就觉得难受。”
苏浩收起自己的证件,理解的点点头,下意识朝着远处的家属楼看了一眼,问:“你的家人,也住在这里?”
中年少尉平复了一下情绪,勉强笑笑,露出一口发黄的牙齿:“是我老婆,随军已经四年了。”
苏浩摸出香烟递过去,很感兴趣的问:“你孩子多大了?儿子还是女儿?
少尉接过香烟,点燃,吸了一口,紧绷的表情变得和缓:“下个月就满两岁,是个丫头。以前总觉得生啥都所谓,男孩女孩一样亲。现在想想,还是男孩好。现在这世道……女人要比男人活得艰难。”
苏浩沉默着点了点头。
他钻进越野车,从后车厢里拿出一盒糖果,还有一个八成的洋娃娃,转身递给少尉。
这些是苏浩给杨璐璐准备的礼物。他觉得,对于一个两岁的小女孩,应该比杨璐璐需要它们。
中年少尉显然没有想到苏浩会做出这番举动。他涨红着脸,下意识后退两步,双手拼命摇摆,急促僵硬的连声拒绝:“不不不这这可不行。我不能要你的东西。大家都不容易,这……这实在太贵重了。我有配给的糖和巧克力,真的,我真不能要你的东西。”
苏浩微笑着把礼物硬塞给少尉,认真地说:“我也有妻子。我得谢谢你,谢谢在这里值班守卫的每一个人。”
欣研的房间没有什么变化,苏浩推开门的时候,她正站在靠的厨间里炒菜,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垂涎yù滴的食物香气。
脱掉外套,苏浩从背后慢慢抱住欣研。双手用力握住饱满胸脯的瞬间,欣研随手关掉液化器,转身紧紧搂住苏浩。
有重逢的意外和惊喜,然而温馨的气氛却是从十多分钟以前就开始孕育————从厨间的户望去,正好可以看到连接哨卡的道路。何况,苏浩和欣研都是强化人,他刚刚走进楼下单元入口,欣研就已经察觉到心爱男人的出现。
苏浩没有关门。走上楼梯的时候,其它房间里的女人已经看到他的身影。她们都知道久别重逢的丈夫和妻子在这种时候需要独处,因此,当欣研带着脸上红晕,步走到门前,用力关上房门的时候,走廊里的女人们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
苏浩转过身,注视着欣研,眼睛里除了喜悦,还有一种只有彼此才能看懂的探询。
欣研会意地扶住他的肩膀,凑近耳畔,用低微而足够听见的声音说:“我仔细查看过,这里没有电子探头,附近也没有远程监控设备。贺群那个女人为了掩盖私自买卖人口等问题,拒绝了后勤管理处在家属区安装监控的建议。放心吧这里很安全,拉上帘,没人能够看见。”
苏浩微微一笑,从椅子上拎起公文包,径直走到房间内侧的木桌前,坐下,从皮包里取出几颗白sè晶石,一支装有腐菌激素的真空胶管,一台自制的小型等离子分解器。
分解器属于未来科技的一部分。这玩意儿其实没有太多技术含量,以目前的理论,其实很容易制造,但论分解速度还是体积,都远远不如苏浩面前的这台。
拿起一颗晶石,放进离子分解器上端的喇叭形入口,用拇指按下红sè启动键的一刹那,苏浩只觉得心脏在剧烈跳动。
一百单位白晶,二十毫升碳基生命可循环液质(血液,十毫升高级变异个体脊髓(腐菌激素。
这是晶石板上显现出的一级基因药剂配方,也是超越五级强化标准,成为强大进化人的必须基础。
苏浩并不清楚晶石板的具体来源。在科学院与王启年的那番对话,使他忽然觉得冥冥中似乎有只形的手在控制一切。他觉得自己正在改变肉眼看不见的那条轨迹,从最初的时空逃亡至今,迫切想要知道的秘密已经揭开了一部分。然而,知道越多,苏浩就越感觉自己的力量薄弱。
他必须尽调配出基因药剂,成为最强大的进化人。
丧尸和变异生物的脑垂体会分泌大量激素,由于环境和生活习xìng的缘故,这些液态物质经过奇特的转换,渐渐凝结为硬度极强的固体。黑sè纪元之后的未来世界档案表明:自发现晶石以来,对这种类生物结石的利用基本倾向于能源方面。直至苏浩逃亡的前一年,才有人提出,以逆向分解的模式,把固态晶石还原为液态激素,在生物进化和药剂提炼方面提供多研究方向。
从理论转化为实际,需要漫长的时间。
晶石板上显示的基因药剂配方,已经证明了晶石形态转换的理论正确xìng。只有液体才能相互中和,碳基生命可循环液质、腐菌激素,加上转换为液态的晶石,这才是进化药剂的真相。
未来世界的研究人员可能也曾产生过类似的念头。但他们终究没能走出“固态”和“液态”之间的惯xìng思维框架。毕竟,晶石的实际利用方向是作为能源替代品,它不溶于水,能量释放过程中会产生极其强烈的高温。这在很大程度上禁锢了研究理念,在惯xìng思维作用下,未来世界的人类只觉得它是一种型能源,而不是生物药剂的组成部分。
苏浩不知道“一百单位白晶”指的是不是一百颗白sè晶石?
他只能按照正常的逻辑思维,从符合事物基本框架的方面去猜测。
很,一百颗晶石已经装进离子分解器,在电流驱动下,最前端柱状管口缓缓流淌出粘稠的液体。这东西看上去就像未凝固的胶冻,表面呈rǔ白sè,略带微黄,散发出淡淡的腥味儿。
欣研坐在旁边,默默关注着心爱男人的每一个动作,看着苏浩在手腕上擦抹酒jīng,扎入注shè器针头,抽出一管暗红sè的血。
当血液和腐菌激素分别在电子天平上jīng确称重后,被缓缓倒入装有晶石原液的试管里混合。rǔ白、暗红、灰褐三种颜sè彼此交融,经过有节奏的摇晃搅拌,产生了令人惊讶且奇异比的sè调变。在苏浩和欣研的注视下,试管里的液体在不到十分钟时间内相互渗透,最终形成大约二十毫升左右,通体透明,看上去很像杂质纯净水,却具有厚重粘度和类胶质的弱效半流质形态。
欣研看着在阳光下的试管,好奇的问:“这就是你说过的基因药剂?”
作为妻子和“工蜂”,她和苏浩之间没有秘密。
苏浩缓缓点着头。他把试管口塞紧,微皱眉头,眼里满是若有所思的目光
此刻,苏浩脑子里盘桓着晶石板上曾经出现过,如烙印般深深刻画在记忆深处的那些文字。
他按照配方所需的材料,调配出手里这管一级基因药剂。
然而,当时晶石板吸收白sè晶石后,却同时出现了两条配方。
一条,是一级基因药剂。
至于另外一条……
“阿尔法级基因药剂配方:一百单位白晶,五十毫升碳基生命可循环液质,一毫升原态细胞液质,一毫升高级变异个体脊髓,五克生物元素冷凝聚合质
苏浩默念着这段文字,眉头上堆积的皱纹越发深刻。
他不明白,为什么晶石板要同时显现两种配方?
从字面来看,它们都是基因药剂,构成材料也差不多,都含有碳基生命可循环液质(血液,高级变异个体脊髓(腐菌激素,以及晶石分离后得到的激素原液。
它们的区别也很明显:第二条配方的构成材料显然要比第一条多,名称上也完全不同。一个是一级基因药剂,一个是阿尔法级基因药剂。
按照古希腊字母排序,“阿尔法”处于首位。换句话说,也就是第一。
阿尔法级,等于“一级”。
可是为什么,晶石板显示两条配方名称却要使用两种不同称谓?虽然它们意义相同。就像汉字“一”和英文字母“a”,排序都在相同位置,在特定方面代表意思也差不多,但终究是两种文字。 ,
第一百七十一 配比
第一……
阿尔法……
苏浩眼前仿佛有两条平行线,一直朝着永远法交汇的远方延伸。它们没有任何区别,却有种让人说不出问题究竟出在哪里的怪异。
然而事情也很明显————阿尔法级基因药剂和一级基因药剂的确是两种不同的东西。配方和材料上的构成,决定了它们的功效差异。
“区别……究竟是什么呢?”
看着面前刚刚完成调配的一级基因药剂,回想着大脑深处的阿尔法药剂配方,苏浩不禁陷入沉思。
在阿尔法药剂的配方中,有两个极其陌生的名词。
一个是“原态细胞液质”,一个是“生物元素冷凝聚合质”。
苏浩从未听说过这两种东西。即便是未来时代拥有近一个世纪先进探知度的电脑里,也没有任何相关或者类似的记载。
晶石板显现的内容非常有限。发现这种神秘板块必须以晶石作为驱动能源后,苏浩尝试着在板块表面摆放数量多的晶石,然而它再也没有显示过多余的文字,仿佛紫sè和白sè四条配方已经是储存极限,没有任何提示,也没有功效或使用方面的注意事项。
苏浩从衣袋里取出晶石板,用手指在光滑的板块表面慢慢摩挲。
任何物质的出现,都必须符合对应的环境。
就像古老的单细胞生命诞生时期,地球这颗行星已经完成了最基本的元素融合,经历了从剧热到冷却的过程,星球表面有一定的水,大气构造决定了营养物质可以通过光合作用于热能效果产生,这才导致原始细胞产生第一次进化,继而出现数以万计的生命分支。
这块晶石板充满了神秘。
未来世界电脑里没有关于它的任何资料,论军部还是科学院,似乎都对它一所知。然而,从昆明城得到它的时候,战死军官公文包里还同时找到原型药剂,以及装有大量重要文件的h盘。能够与这两种东西摆在一块儿,足以证明它的重要xìng和不可替代xìng。
它的表面没有任何可供识别的标示或文字,外观形态很像从某种物体上掉落的碎片。苏浩不知道这是不是一种伪装?但谁也不能否认————为了掩盖真实价值,很多珍贵文物表面都覆盖着厚厚的尘土积灰。它们看起来不会很光鲜,往往容易被忽视,被抛弃在角落里人问津,然而一旦被发掘出来,其身价瞬间成倍暴增。
既然存在,就肯定有着它的理由和原因。
苏浩只能通过逆向思维的方式,从逻辑学角度寻找“原态细胞液质”和“生物元素冷凝聚合质”的信息。
他相信这两种材料肯定是自己颇为熟悉的物质。即便没有接触过,至少应该听说过。
“名称”这个词非常奇妙。即便是在地球,由于所处地域和文化理念等因素,对于同一种物质,往往有着很多各不相同的名字。
比如“苹果”,英文表示为“applp”,法文和德文又是两种不同写法,在其它国家和民族的字典当中,都有着极其独特的表现方式。
可以想象,对于一个从未接触过英文的中国人而言,他根本不可能知道“applp”这个词的真正含意。就像近代清末时期,国人听见洋人说“hpl”根本不会以“你好”作为回应,而是下意识反讽一句:“洋狗,你***叫个**?鬼嚎个啥?”
一旦理解英文对于“applp”这个词的描述,自然也就明白实际上指的是苹果。
晶石板显然不是地球文明产物。它原来的主人,或者应该说是制造者,很可能是王启年所说的“亚特兰蒂斯人”。这种解释并不牵强附会————晶石板显示的信息包括对基因药剂服用者的身体基础要求,其中也提到“强化”和“进化”之类的词语,这就意味着晶石板与病毒风暴之间肯定有着必然或间接联系。
丧尸的出现,改变了生物学家对地球物种根深蒂固的传统理论。
变异生物根本不符合基因遗传的基本规律。它们是两种或数量多物种的杂交结合体。在此之前,生物学家曾经就不同物种基因融合问题进行过研究,却法解决基因排斥,导致强行结合的不同物种生理系统崩溃而死亡。
苏浩一直觉得变异生物隐藏着诸多谜题。暂且抛开晶石和银骨之类体内生物质不说,单就以丧尸为基础,进而产生不同物种基因融合,产生全品种这种现象,已经彻底颠覆了生物界已知概念。
在科学院与王启年之间的谈话,使苏浩看到了世界之外存在着高等文明。暂且不论病毒爆发与亚特兰蒂斯人之间的关联,单就晶石板而言,它的存在不会没有意义。如果把一切谜题都涵盖在“亚特兰蒂斯”这个先决条件之下,那么至今为止的种种问号,都能得到粗浅含糊的解释。
就像一张金字塔形图表,“亚特兰蒂斯”是塔顶尖端,依次分类下来的各种单项,有银骨、病毒、晶石板、变异生物…等等。在这张图表当中,可以找到大量不符合自然规律的产物。同样,“原态细胞液质”和“生物元素冷凝聚合质”两种东西也会身处其中。因为它们随着病毒风暴而出现,晶石板上既然显现出基因药剂配方,就意味着曾经有人进行过调配或实验,那么材料自然肯定存在。
问题在于————亚特兰蒂斯人使用的文字是否与人类相同?汉字?英文?希腊语?还是地球文明的某个稀有语系?
晶石板显现的信息为汉字排列。让苏浩觉得惊奇的是,它居然还是在大陆范围内使用的简化字。这是否意味着,“原态细胞液质”和“生物元素冷凝聚合质”在亚特兰蒂斯文字中应该有另外形式的表现,可为了让得到晶石板的人看懂信息,才显现出东方大陆文化圈特有的简体汉字?
苏浩只觉得脊背阵阵发冷,比强烈的恐惧死死占据头脑,充斥着每一根思维神经。
他终于发现:为什么听完王启年的秘密,离开科学院的时候,那种说不出的古怪感觉究竟从何而来?
是的,就如同那些记载亚特兰蒂斯人信息,像羊皮纸般的古老文稿,它们承载的信息随着人类文明进程一遍又一遍不断修改。从最遥远的古老文字至今,不断变换着对应每个时代的形态。目的只有一个————让发现者能够看懂
他们在窥测人类,在窥探我……
从敞开的外刮进一阵风,被冷汗浸透的衣服顿时让苏浩感觉丝丝凉意。用力甩了甩头,他迅速摒弃了脑子里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把思维逻辑重拉回正途。
毫疑问,他们不,那些家伙支配被称为“它们”。论这些神秘生物的真正目的是什么,只有变得强大,才能与之对抗。
苏浩继而联想到另外几个问题。
既然“它们”想传递信息,已经有了类似羊皮纸的文稿这种先例,那为什么还会出现晶石板这种东西?
“原态细胞液质”和“生物元素冷凝聚合质”显然不是人类学术界熟悉的名词。即便是苏浩这种拥有超越时代半个多世纪的穿越者,也仍不明白它们究竟是什么?
既然要让人看懂,又偏偏出现对人类而言极其陌生的名词……这不符合常理。
按照逻辑思维分析,晶石板很可能是亚特兰蒂斯人遗落的物件。可不知为什么,它拥有对应文明时代文字的特殊能力。也只有这样,才能解释构成阿尔法药剂材料的古怪名称。
苏浩相信,在自己之前,肯定没有人发现过晶石板的秘密。否则,基因药剂的相关信息应该在未来世界电脑里多少有所提及。
那些文字是因为吸收了晶石能量才显现,而晶石的产生源头,却是因为感染人类的病毒。
换个角度来看,如果没有病毒风暴,自然也就没有什么变异生物,晶石板谈不上吸收能量,隐藏的信息大概会永远沉默,人知晓。
这是一条相互联系而隐秘的线。
“原态细胞液质”和“生物元素冷凝聚合质”肯定就在其中。
我对它们应该很熟悉,只是在人类字典当中,它们以完全不同的形态出现
它们究竟是什么呢?
生物元素冷凝聚合质……从字面上理解,应该是一种通过分子聚合,不断堆积产生的物质。
从构成名称的文字反推,也是寻找线索的途径之一。虽然误差很大,却多少能够起些作用。
苏浩一边飞速运转大脑搜寻合适的信息,一边按照晶石板的指引,再次拿出一百颗白sè晶石、一管腐菌激素,又从静脉里抽出足够的血,有条不紊进行阿尔法药剂的前期调配工作。
欣研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安静地看着苏浩在各种物品和实验器皿之间灵活舞动双手。阳光从侧面照过来,使她的身影看起来越发诱人,边缘渗透出淡淡的光晕。
黑sè的jǐng卫制服很合身,极好的衬托了她几近完美的身材。她的腿很长,双脚随意分开斜搭在椅子侧面,身体保持着略微扭曲的角度。黑sè颗粒对欣研的改造很成功,一双手纤细洁白的手仿佛jīng雕细刻的玉器。她眼里泛动着婉转水润的光,诠释着什么叫做美丽,什么叫做智慧。
“生物元素冷凝聚合质……如果字面解释没有错误,很可能是在变异生物体内出现的东西。”
苏浩耳边传来欣研温柔动听的声音:“你的推测方向是正确的。如果不是病毒风暴导致变异生物体内产生晶石,板块也不会得到足够的驱动能量。它们是一体的。我们从丧尸体内最早发现的特殊物质是银骨。我想,生物元素冷凝聚合质……会不会是银骨的另外一种名称?”
苏浩抬起头,看到欣研正冲着自己微笑。她脸上轻松悠闲的神情,仿佛此刻面对的不是进化药剂之类的重要问题,而是商讨“这件衣服好看吗”或者“这双鞋子怎么样”之类的生活话题。
苏浩紧绷已久的面孔渐渐松缓,嘴唇慢慢弯曲。
就算地球下一秒钟就要毁灭,我们仍然还要生活。即便现实一片困苦,我们仍会微笑着面对一切。
苏浩伸出左手搂过欣研的腰,把心爱的女人抱在怀里拥吻。接触到柔软嘴唇的同时,他的右手也拈起一颗银骨,漫不经心放进装有尚未完成调配溶液的试管里。
银骨没入液面的瞬间,灰褐sè的液体忽然产生了极其强烈的反应。它开始如沸腾般跳跃,不断吞吐着泡沫,液体本身却没有发热。隔着透明的管壁,可以看见银sè骨块在灰sè液体里上下翻腾,仿佛被某种形力量控制着,在空中来回乱抛。
欣研瞪着大大的眼睛,双手不由自主抓紧苏浩的衣服,嘴里发出带有惊叹意味的喃喃:“难以置信,它……它正在溶化,正在被溶化。”
只有包括胃液在内的几种酸xìng物质才能溶解银骨,这是科学院从病毒爆发至今的研究成果之一。
苏浩的注意力被全部吸引,他松开手,用微颤的目光死死盯住试管。
显然,这是非正常的液质反应。在苏浩所知道的任何实验过程中,银骨居然释放出如此剧烈的能量,还是第一次。
难道欣研随口说的一句话,在自己眼皮底下变成了现实?
生物元素冷凝聚合质真的就是银骨?
这种巧合,未免太过幸运了吧?然而欣研的推断的确有一定道理————病毒风暴是晶石和银骨出现的源头,既然晶石是调配基因药剂必不可少的材料,那么银骨也应该在其中占有极其重要的地位。何况,银骨同样是由丧尸的激素堆积产生,基本符合“生物元素冷凝聚合质”的字面解释。
药液涌动持续了近五分钟,当它彻底平静下来,泥浆般浑浊的颜sè竟然变成一片rǔ白。
苏浩和欣研彼此相互对视,不约而同转过头,把目光聚集到装有药剂的试管上。
“这个……就是阿尔法级基因药剂?”
苏浩可以清楚听见欣研的话。
他法反驳,也找不到合适的字句加以解释。
这感觉妙。
欣研的想法,就是苏浩脑子里不断盘桓的念头。
他已经不再去想什么是“原态细胞液质”。他只知道眼前这支rǔ白sè的液体就是阿尔法基因药剂。
不要问为什么,苏浩自己也法解释。可他就是知道答案。如果一定要给这种神秘的感觉寻找来源,恐怕……是因为自己体内的黑sè颗粒。
这感觉来源于身体,而不是大脑,就与野战医院任务的时候,在地下主控制室门外的时候完全一样。它是黑sè颗粒的选择,而并非大脑主观意识的理智
“主人,您的想法没错。这的确就是您努力想要得到的东西。至少,两者之间的相符程度不低于百分之八十。”
这是蠕虫黑格的思维意识。
苏浩深吸了一口气,从衣袋里摸出装有黑格的胶管,轻轻摆在桌上,凝神注目。
欣研顺了顺耳畔的头发,好奇地问:“这就是那条虫子?”
苏浩微微颌首,对着黑格释放出足够强烈的意识波动:“告诉我,你都知道些什么?”
“伟大的主人,我知道的和您一样多。我的思维对您是透明的,完全没有设防。我永远都是您最谦卑的仆人,在您面前,我没有任何秘密。”
黑格拍马奉承的水平明显见涨,它不失时机恭维着坐在旁边欣研:“这一定是最美丽的女主人。您的容颜足以使任何宇宙间任何美好的生物黯然失sè,您简直就是……”
“够了————”
苏浩很不耐烦打断了黑格的长篇大论,他指着桌上刚刚调配好的液体:“告诉我,对于这种药剂,你究竟知道多少?别用什么思维共享之类的话来打发我。我知道我们可以做到信息共享,但有些东西你我都法看透。比如对事物的不同见解,以及看法。”
“伟大的主人,您刚刚创造了一种足以改变生物进化的神器。”
蠕虫黑格认真的回答:“来自您体内的血,让我获得了加强大的感知力量。我是病毒感染体,这种药剂的基础成份来源于病毒。我不知道它的具体成份,也不明白为什么会发生如此古怪的化学反应。但我很清楚————它就是您想要的基因药剂。”
“根本就是废话。说了半天,等于什么也没说。”
苏浩咬牙骂了一句,摇着头,不再理会黑格。
是黑sè颗粒告诉自己答案。这种因原型药剂产生的神秘物质,正逐步表现出极其强大的异能。
它正在用独特的方法为苏浩解惑。
然而,这还不够。
“想要验证结果,其实没有想象中那么困难。”
渐渐的,苏浩眼里泛出令人畏惧的光。
“只有实验才能证明猜测,做到这一点……很简单。 ,
第一百七二节 挑选
太阳从地平线上缓缓升起,用懒散昏暗的光线照耀大地。
没错,阳光并不刺眼,被云层挡在后面的太阳昏黄暗淡,很容易让人联想起没煮熟的夹生蛋黄。虽然造成视觉效果是乌云的错,人们却总是归罪于太阳。
军事管制区、围墙、平民区,又是围墙,然后是环绕城市的密集雷场。
这已经成为所有基地市的共同设计风格。当然,不同基地市之间,仍然存在着区别。那不过是围墙高大与厚重程度的对比罢了。人类文明仿佛正在退缩,又回到古老的冷兵器时代。
雷区外围用于jǐng戒的白sè石灰线已经消失,除了几块插在泥土里的木牌,再也没有任何代表危险的jǐng示。在这片与城墙之间隔开了数百米远的土地上,已经生长出茂密的杂草,黄sè和白sè的野花到处都是。它们随着微风摇摆,不时可以看到花丛中有蜜蜂和蝴蝶在飞舞,蚂蚱之类的小虫子经常从草叶间高高跃起,带着不可一世的傲慢和亢奋,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迅速消失在远处。地上到处散落着人体遗骸。有断裂的手脚,也有炸碎的骨头和内脏。野草和泥土之间随处可见人类尸体,有的很鲜,有的已经腐烂发臭。至于那些死亡时间超过半年以上的尸骸,已经变成黄黑sè的骨头。尤其是位于人体上身的胸廓,排列整齐的肋骨如弯月般伸展,旁边偶尔还能找到与其搭配的头骨。这些骸骨早已成为昆虫和细菌的家,叫不出名字的幼虫在孔洞间爬进爬出,骨头表面布满蛛,不时有蚂蚁或老鼠经过,总会对它们产生浓厚的兴趣,要么用触角来回抚摸,要么张嘴狠狠咬上几口。
雷场之外的地区,已经形成杂乱章的居民区。
这里充斥着简易建筑。旧木板、泡沫、塑料布,以及能够找到的任何东西,都是搭建棚屋的材料。它们大多是三角形的窝棚,极其简陋,勉强能够遮风挡雨,然而只需要稍微用力一扯,立刻就会坍塌。
地面上到处都是污水,垃圾和粪便甚至比石块和砂子还多。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臭味,谁也说不清楚气味究竟从何而来?透过棚屋表面的缝隙,光线法照到的黑暗中充满惊惶畏惧的眼睛。那里面可能是女人,或者孩子,也可能是瘦弱力的老弱。他们是平民当中最孤苦助的群体,没有能力猎杀变异生物,也法在这个残酷冰冷的世界生存下去。偶尔有人施舍,也不过是苟延残喘,多承受一天来自生活的折磨与痛苦。
棚屋区一直都很热闹。暴力与sè情已经成为这里的生活基调——人们在抢劫与杀戮中不断换食物或贵重物品的拥有权。那可能是一个馒头,也可能是一颗银骨或晶石。尤其是后者,已经成为人们心耳中比黄金钻石加珍贵的硬通货。
只要有银骨和晶石,就能进入基地市。它们还可以用来交换枪支药和食物。当然,蓝币的购买力一样坚挺,可它们终究是纸做的,当国币美元英镑之类的钞票一夜之间失去价值,成为废纸以后,人们很自然的不再相信花花绿绿的纸头,愿意相信从变异生物体内发现的珍宝。
由一辆越野车和三辆卡车组成的车队在城门前停了下来。哨兵照例上前,从坐在驾驶室里的苏浩手中接过证件仔细检查。依序扫过证件上的姓名、职务、履历等项目的时候,年轻哨兵的目光顿时变得惊讶,显出几分郑重。
“原来您就是c8小队的指挥官苏浩中校。”
哨兵眼里流露出崇拜和尊敬,他不自觉的使用了敬语:“我听说过c8小队的一些事情。你们在废弃城市干的很不错,得到了全军最优秀的猎杀变异生物成绩。集团军总部上周公布了当时的战场录像,我原本还有些怀疑,认为多达上千头变异生物的击杀数字可能会作假。录像画面很真实,我从未想过原来还可以制造陷阱随意摆布那些怪物。你们很聪明,真的很棒。”
苏浩看着面sè兴奋的哨兵,微笑着接过自己的证件:“谢谢!很高兴你能这么想。”
“你们上次任务的遭遇已经传开了。”
年轻哨兵的语调变得深沉:“我们都很痛恨临阵逃脱的家伙。他应该上军事法庭受审,应该被当场枪毙。”
坐在副驾驶座位上的黄河探过头来,瓮声瓮气地说:“别担心,我们都有着共同的想法。那家伙一定会死。”
哨兵赞同地点点头。他转过身,看了一眼跟在后面的卡车,好奇的问:“你们打算去哪儿?”
苏浩把证件装进衣袋,扭转钥匙发动汽车,脸上表情比任何时候都要庄重。
“c8小队已经不存在了,第十一dú lì部队才刚刚开始。我们需要人手,需要士兵。”
黄河抹了一把胡茬粗硬的下巴,补充道:“准确的说,需要兵。”
车队停在基地市北门外一片略显宽敞的空地上。
三辆卡车与越野车一字排开,几名全副武装的士兵守在车前,手持武器,用jǐng惕戒各的目光来回扫视。
这里由集团军补充兵训练处负责管理,是基地市特设的招兵场地之一。类似的场所,在其它几座城门附近还有三处。靠近城墙的一侧有dú lì通道连接,周围修建着数十高的jǐng戒塔,以及高度不等的钢筋水泥工事。除了五十多米宽的特设出入口,四周全部用铁丝与棚屋区隔开。尽管如此,还是有人趁夜偷跑进来,缩在空地角落里说什么也不肯离开。
他们的想法很简单,目的只有一个——比别人来的早一些,被选中成为预备役补充兵的几率就大。
车队的出现,顿时在附近的平民当中引起轰动。
虽然病毒爆发至今还不到两年,然而人们对环境的适应,对生存和机会的嗅觉已经变得非常灵敏。包括这里,基地市周边用于招收兵的所有空地,已经成为的繁华地段。附近街道被不同集团势力争抢;拉客的女人比其它地方多,也漂亮;棚屋数量密密麻麻,目测下来的粗略建筑密度已经达到每平方米三至四间。
这点有限的空间连摆上一张床都不够,可还是有人想方设法想要挤进来。他们拉帮结伙,一部分人负责外出寻找食物——部分负责排队,还有一部分人提前占据街道,以供夜晚休息……混乱序的做法,使整片区域看上去就像大垃圾场。论士兵劝说,鸣枪驱赶,还是偶尔出现的变异生物,都法动摇人们死死守住这片土地的决心。
所有人都想得到比别人多的机会,所有人都想排在最前面。于是争斗产生了。先是叫骂,渐渐发展为暴力械斗。很多人在冲突中被活活打死尸体要么被当做食物吃掉,要么直接插在木杆顶端,用来jǐng告那些想要冲进来争抢补充兵名额的人。
这里每天都在流血,每天都有人死亡。然而军方对此熟视睹,从不过问。值班军官和士兵也被严厉告诫—禁止参与平民之间的争斗……”违者以叛国罪论处。
苏浩背着双手站在车前,默默注视着驻足两百米外,数以千计,隔着三角形钢制拒马与自己对视的平民。
他们蓬头垢面,身上穿着各种互不搭调的衣服,很脏,很破……由于是夏天,很多男人就穿着一条短裤,女人身上则多了一件单衣,或者干脆就是一块被单之类的东西。还有些人穿得简单,他们用几块毛巾拼接起来,勉强围在腰间,努力保持着人类最基本的遮蔽感。可越是这样,苏浩就越是觉得难受。
在未来世界,他与平民之间曾经有过几次接触,但远远没有现在这么直接。
这些人看上去一所有,身上衣服差不多就是他们的全部。天热的时候倒也勉强凑合,可到了冬天怎么办?
去杀人?
抢劫原本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总有些人要死能活下来的,终究是少数……
苏浩知道,在这些穷困不堪的平民眼中,自己此刻正扮演着拯救者之类的角sè。
崭的军官制服,上过光油的皮质枪套,散发出诱人金属光泽的武器,以及锃亮的军靴……这一切都代表了身份和权力。尤其是在平民看来,这个时代的军人根本就是力量与强悼的结合体。他们是强化人,即便空手也能对付可怕的变异生物。
这种对于生存基础的强烈认知,使平民的思维概念产生了非常独特的变化——他们开始喜欢与军队产生关联的所有东西。军用水壶、军制罐头、军用背包……这些东西非常牢固,食物热量充足,经久耐用。
一夜之间,人们抛弃了美观和靓丽,不再选择满足视觉效果的物件,而是用实用角度考虑问题。仿佛,世界经过了数十年的运转,又返回到曾经以军人为荣,以军服为最美丽服装的红sè年代。
收起繁杂的思绪,苏浩沉默着转过身,冲着守在旁边的黄河挥挥手。后者会意点了点头,吩咐旁边的士兵搬开路障。顿时,从让开的道路中间,洪水倾斜般涌进密密麻麻的疯狂人流。
驻守场地的值班军官是一名少尉,有着应对此类事件的丰富经验。他端起突击步枪,朝着距离卡车二十多米外水泥和硬土的结合地面位置猛扣扳机。子斜插着钻进干硬的泥土,带起一串四散飞溅的灰尘砂砾,硬生生止住了汹涌人cháo。
“都去排队!按照顺序,一个一个来——”
“不要乱,保持秩序。”
“后面的人不要挤,每个人都有机会,我们只要最强壮的。重复一遍:我们只要最强壮的——”
jǐng戒塔上的高音喇叭一遍遍播放着诸如此类的话语。论内容还是字数,很多平民几乎能够背诵下来。军方经常在这里招收兵,每次开放场地,都意味着一轮的厮杀和拼抢。这绝不夸张,后面的人想要尽量靠前,前面的人做梦也想穿上军服。一个要争取机会,一个抵死不让,叫骂争吵直接升级为流血冲突天下来,除了被军方看中带走的人,场地外面还会留下十几具尸体。
卡车前的水泥地面上,划着一条黄黑相间的斜纹粗线。人群在五米多外停了下来,排列成单行纵队,等待着军官的检查。从排头至场地边缘,队伍弯曲扭绕延伸出数百米,入口外面还有多的人在等待着想要挤进来。然而这种念头终究只是奢想,入口附近似乎是被某个团体势力把持,一旦发现陌生面孔,周围的人立刻拳脚相加,凶狠程度仿佛那是不共戴天的杀父仇人。直到不明就里的插队者被打得奄奄一息,才被如死狗般扔到外面。
值班少尉显然见惯了这种场景。他布置好士兵负责场内秩序,大步走过来,协助黄河一起挑人。
苏浩靠在越野车门边,抱着双手,用锐利的目光在人群里来回扫视。
一个身材瘦小皮肤灰暗的女人进入视线。她穿着单薄的衣服,裤脚和鞋子上沾满泥浆,长至肩膀的头发很久没有洗过,已经硬结成绺。皮肤很黑,双手和面孔满是污垢,浑身上下散发出汗液干燥后产生的酸臭气味。
如果不是事先知道,苏浩简直不敢想象,这个神情萋顿的女人,竟然会是长相甜美的宋小叶。
她此刻的外观活脱脱就是三、四十岁的中年妇女,没有丝毫青chūn气息甚至比家属楼里那些寡妇还不如。
一个穿咖啡sè外套的年轻人站在外围。他表情困顿,脸庞在阳光下看起来特别苍白。虽然个头比普通人高得多,脚步却有些虚浮,可能是长时间营养不良所致。
攒动的人群深处,有个神情yīn鸷的中年男子。他穿着“工”字形的汗衫,胸、颈和胳膊部位的肌肉异常发达。刚剃过的头皮隐隐透出暗青sè,脑门上渗出泛着油光的汗水。凶恶狠辣的神情吓住了不少人,以至于身边留有足够的活动空间。
还有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中等个头,双眼麻木,属于那种其貌不扬,在人堆里毫不起眼的角sè。他跟随人群朝前挪动,一副老实木讷的认命表情。似乎没有想过要争取什么,只是过来看看,不会激动,也不会因为某件事伤心难过,有吃就吃,要死便死的那种类型。
这些人有个共同特点——他们都没有挤进空地,仍然徘徊在场地之外。倒不是他们不想进来,而是守住入口的人一直不肯让开。
那些家伙显然是场地附近的某个黑帮组织。
没有得到他们允许,或者不交出足够的好处,自然没办法进入其中排队,谈不上什么被选中。
唐姿统领的“黑sè镰刀”佣兵团已经小有名气。苏浩认真看过她交给欣研的电脑文件,里面储存了多达三百人的身份信息,从照片到个人资料一应俱全。以苏浩强大比的记忆力,已经在头脑深处形成烙印。
“宋小叶、霍子卫、王金龙、张南亦、高铭阳……”
苏浩默念着唐姿转交的名单,凭着记忆里的照片,与人群中的一张张面孔对应起来,逐渐重合。
他其实可以不用这种方式进行判断。
只需要思维意识展开搜索,自然就能知道谁是自己人?谁是陌生人?
他们都是被老宋指派过来“工蜂”都注shè过苏浩的血,论外表如何,在忠诚度方面绝对没有问题。
按照苏浩传递回去的消息,老宋从“城堡”里挑选了足够数量的“工蜂”。他们cāo着各式各样的口音,身份资料表明他们都是散居在大陆西南的平民。
早在离开昆明前,苏浩就命令老宋从不断接纳的“工蜂”群里,挑选出一部分邻近省份的难民。
病毒风暴导致了混乱,在恐惧和绝望之下,人们会朝着任何一处可能生存的地方聚集。加入军队是掌控权力的最佳方式,苏浩需要拥有班底。这些注shè过血液药剂,却没有服用过银骨,综合实力保持在初阶强化人之下的“工蜂”就是组建第十一dú lì部队的基础。
许仁杰很守信用。他没有在这支部队里安插人手。这或许是对苏浩的信任,也可能是因为黄河还活着。总而言之,苏浩对耳前的状况很满意,只要先把第十一dú lì部队的架子搭建起来,任何形式的人员稀释都法起到效果黄河挑人的速度很。这工作比“xx小姐”之类综艺节目海选要简单得多。不需要对着评委卖弄风sāo,也用不着对着话筒鬼嚎之类的才艺表现,完全凭眼光和感觉,看中的随便一指就从队伍里叫出来,没有明显的身体残疾和智障,旁边士兵就会带人去后面接受体检。 ,
一百七十三章新人
“你,过来————”
“你,滚开”
“你,接着滚”
“马马虎虎,过去,下一个”
此刻,黄河活像是在家畜市场挑选牲口,带着不可抗拒的命令式语气,随便吩咐出现在面前的每一个人。&-》
所谓一句话决定一个人的命运,莫过于此。
两小时过去了,只有六个人被选中。其中两个还因为没有通过视力检测,当场从圈子里被踢了出去。
倒不是黄河过于挑剔,而是能够被看中的人实在不多————进入场地的人基本上是女xìng,大多数长得不错,按照文明时期的审美观点,属于被很多男人追捧的“骨感”类型。她们看上去没有什么战斗经验,在城外这种缺乏饮用水的地方,却仍然保持着光洁于净的脸蛋,只是身上衣服实在少得可怜,跟光着没什么区别。
黄河一直没能挑到足够的人,这让他感觉很是烦躁,直接大手一挥,冲着刚刚走到面前的几个女人说:“够了,现在是招战斗兵,不是招卫生员。女的都不用过来了,老子只要男人————”
对于某些思想暧昧的人,这话听起来就像基友宣言。不过,也等于宣判了这些女人的命运。
队伍顿时变得sāo动,秩序开始混乱,不断有人叫嚷,被刷下来的女人跑到入口位置的那些人旁边,情绪激动的大声争论。
“你们答应过我一定会被选上。现在他们不要我,怎么办?”
“我陪你们连续睡了好几个月,一直等到现在,结果还是没能进去……不行,你们不能这么做,你保证过我可以进城的,你保证过————”
“我要进去,求求你去帮我说说话,我再也不想呆在外面,我要进去——
苏浩一直呆在越野车前没有移动。他所在的位置与场地入口有很长一段距离,然而那里的争吵声实在很大,加上强化人敏锐的辨听能力,双方叫嚷的内容虽然含糊不清,意思却大致能够明白。
外面的混乱,并没有影响到黄河挑人的速度。
几分钟后,当他把目光投注到刚刚走近面前一个女人身上的时候,紧皱的眉毛猛然一挑,粗豪的面孔也顿时绷紧,释放出令人畏惧的狂怒。
“又是你?究竟是怎么回事?这么就所有人轮流走过一遍了?外面那些人呢?他们为什么不进来?”
黄河虽然外表大大咧咧,却有着远超常人的jīng明。
他记得很清楚————半小时前,这个女人刚刚从自己面前走过。倒不是说她有多漂亮,给自己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而是这女人上身外套一直敞开,里面完全**。她丝毫没有想要拉起衣服遮挡身体的意思,脚上那双高跟鞋虽然破旧,却刷得还算于净,配合窈窕的身材和猫步倒也相衬。
军方会给每一名士兵配发初阶强化药剂。然而并不是每个人经过注shè,都能成为合格的战士。病毒风暴让所有人经历了死亡,有人绝望,有人苟且偷生,有人靠出卖尊严和灵魂依附强者存活,还有人选择反抗。他们体格一般,却拥有普通人难以比及的顽强意志。
军方需要的,就是最后一种人。
基地市外面的确有数以万计的难民。然而他们并非每一个人都能成为士兵。面对死亡的不同选择,使他们在过去一年多的时间里经历各不相同。军队不要懦夫,只要勇士。然而难民们可不这么想。他们只看到一旦被选中成为预备役,就能过上衣食忧的rì子,这才想方设法不惜一切代价拼命寻找进入招兵场地的机会。
其实,这就跟和平时期普通人羡慕白领阶层的优越生活和超高待遇,总是用羡慕嫉妒的眼光打量对方,却很少想想————如果换了是我处在同样的位置,又能做出点儿什么?
收获与付出,永远都是对等的。
黄河面sèyīn沉,恶狠狠的盯着站在面前的女人。
她个头不算高,透过敞开的外套,可以清楚看见高挺的胸部和下身。由于站立姿势独特,是饱满的**显得越发凸挺,身材娇小,却拥有一双匀称修长的腿。虽然长时间没有洗澡,皮肤显得有些脏,却也有种另类的诱惑意味。
女人眼中明显有着畏缩和恐惧,她的目光根本不敢与黄河正面接触,只是把头扭朝侧面,用力咬住下唇,用颤抖的双手死死揪住衣服,带着羞愤和比迫切的渴望,犹豫而挣扎着,尽量展示出自己最具魅力的身体。
能够活到现在的难民,都不是普通人。
他们见识过最可怕的变异生物,对生存的渴望压倒了一切**。为了活下去,他们愿意做任何事。在这个法逆转的绝对前提面前,一切一切所谓的尊严,都失去了意义。
黄河默默注视着这个女人。面对那双森冷的眼睛,女人只觉得阵阵如针刺般的寒意。
他丝毫没有怜悯,也没有男人面对美sè时候本该具备的温柔。恰恰相反,却释放出极度危险的信号。
黄河xìng情耿直,他不喜欢被人玩弄于股掌————聚集场地外面的难民越来越多,数量已经超过上万。虽然自己挑选的速度很,也不可能在几小时内把所有人全部过一遍。这女人居然有办法在眼皮底下插队……暂且不论她究竟抱着什么样的念头,单就这种做法而言,绝对不能饶恕。
军队靠严肃和纪律立威。现在放过一个,那么以后呢?
城外的局势已经比任何时候都要混乱,每天都有人想要穿越雷区进入城市。他们一例外被炸死,可任何时候都不缺少悍不畏死的疯子,而且他们的数量越来越多。
没错,这女人很可怜。
她可能花费了拥有的一切,被数男人蹂躏过,才得到别人早站在自己面前接受挑选的机会。城外的黑帮杀人不眨眼,心比**还黑。为了得到第二次受选机会,这女人说不定又拿出了某种极其珍贵的东西。
然而规矩就是规矩,任何人不能破例。
黄河伸手去摸佩在腰上的枪。
手指刚刚触摸到枪柄的时候,他也同时张开口,用不可置疑的冰冷语调呵斥:“够了你不合格,让开,下一个。”
黄河虽然凶悍,却不愿意杀人。
何况,对方没有恶意,充其量只是想要改变目前困难处境的难民。
女人丝毫没有想要转身离开的意思。她站在原地,眼里满是希冀和哀求。为了让眼前的男人看的清楚,她毫不顾忌的脱下外套,双腿分开,露出自己身体最为隐秘的部位。
“求你,给我个机会。我知道怎么开枪,我可以学习,我,我……我愿意做任何事情。求求你收下我,我一分钟也不想呆在外面,求你带我走吧———
她的声音已有了一些沙哑,旁边嘈杂的人生压不住她的嘶喊。女人耗尽力量让声音能够大一些,藉此来说服对方。然而几分钟过去了,黄河冰冷的面孔依然如岩石般坚硬,丝毫没有软化松缓的迹象。
黄河用力握住枪柄,又缓缓松开。
他狠盯着女人,忽然对守在旁边的两名士兵挥挥手:“把她拖出去,别浪费时间。”
“不你不能这样————”
女人不顾一切嚎叫起来,她使劲浑身力气想要挣脱士兵的手,双脚用各种姿势努力想要盘住地面:“我要进去,我可以成为士兵。我,我不会让你失望。求你给我个机会————”
“妈逼的,这个该死的疯婆娘。”
黄河不于不净的骂着,他冲着地上啐了口浓痰,正准备抓起车上的抹布堵住女人的嘴,忽然感觉一只大手从背后搭上自己的肩膀,用力拍了拍。
是苏浩。
他表情平静的走到女人面前,挥手示意士兵让开。
“告诉我,你为什么想要被选中?”
苏浩的语调平和,他脸上始终带着淡淡的微笑,双眸中闪烁着清澈如水的光。这使他看上去显得加温和,像个未经世事的羞涩男孩,而不是饱经风霜,对一切都漠然冷淡的男人。
“我,我受够了外面,我一分钟也不想呆在这个鬼地方。”
尽管腿脚表面有大片擦伤,女人还是挣扎着从地上爬起。她半跪着爬到苏浩面前,飞扫过对方肩膀上的中校徽章,用力挤出一点唾液浸润喉咙,以尽可能清楚的声音嗫嚅:“我想离开这儿,永远离开这儿。”
苏浩冷淡的点了点头:“我能理解。既然不喜欢,那么你可以换个地方。世界很大,基地市也不仅仅只有这一处。”
女人稍微缓和的表情立刻僵硬:“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
苏浩打断了她的话:“想得到足够的食物和水?有温暖柔软的床铺?于净的衣服?”
女人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张口结舌发了一阵呆。这个时候她的表情甚至显得有些凄婉,惹人怜爱。
“难道,难道这不应该吗?”
忽然,女人眼里闪过一丝痛苦,她猛地提高音量,语速加:“我曾经拥有数千万的资产,拥有令人羡慕的一切。一夜之间,我失去了所有。为了活着,我不得不忍受那些猥琐肮脏的男人。他们当中有我以前的司机,有工人,甚至还有在街头讨饭的乞丐……你能想象那是一种何等可怕的场景吗?他们是社会最底层的渣子,连舔我脚尖的资格也没有。而那个时候,却可以用一块饼于威胁我主动脱光衣服。那些rì子想想就觉得难受,我一直在忍。逃离城市,一路跑到这里,为了得到进城的机会,我还是必须接受多的男人,摆出比jì女还下贱的嘴脸求得他们同意,让他们每一个人都在我身上发泄满足,才有机会站在你们面前。我受够了————受够了————我跟他们不是同一种人,我已经失去和付出了太多太多,为什么不能得到哪怕一点点?这不公平,不公平
苏浩不置可否地看了她一眼,平静如常的问:“这世界本来就充满了不公平。”
不等女人回答,他继续问:“告诉我,你杀过几头丧尸?于掉过几头变异生物?”
这问题完全出乎意料,女人茫然的摇摇头。
沉默片刻,经历过的种种死亡画面在苏浩脑海中一闪而过。他叹了口气,捡起掉在地上的衣服,给女人披上,又从口袋里摸出一块军队配发的高能巧克力,轻轻地说:“我们不是慈善机构,我们需要战士。拿好你的东西出去吧还有机会。希望下一次,你能被选中。”
他的表情和语气充满怜悯,却丝毫没有起到应有的效果。恰恰相反,女人只觉得脸上如同烧起了火,身体里的血几乎都涌上头部。
她没有去接递到面前的巧克力,而是声嘶力竭喊叫起来:“不,我不要你的施舍,我必须进去。我曾经为这个国家纳税,我拥有过令人羡慕的财富。你们必须偿还,我只是拿回自己应得的部分。”
苏浩目光忽然变得凌厉,他盯着女人看了几秒钟,说:“你疯了。”
“我没疯————”
女人显然彻底放开,她嚎啕大哭,躺在地上开始撒泼,嘴里不断冒出各种肮脏字句。旁边围观的人群不断爆出讥讽和嘲笑,口哨和嘘声不断。
是的,她忍受过,努力过,为了得到甘愿放弃一切。然而当目标在面前崩塌,所有付出没有丝毫回报,紧绷的大脑神经终于断裂。
苏浩不再为了女人浪费时间,他摇着头转身离开。
就在他刚刚转过身子的一刹那,女人忽然从地上猛然跃起,嘴里叫骂着“让我进去”之类的话扑过来。
“砰————”
没人看清楚苏浩是怎么开的枪。
他们只听到刺耳粗暴的枪声,女人前扑的身体以截然相反的方向仰翻,重重后倒。她的双眼圆睁,额头上留有清晰的孔,整个后脑当场炸开,喷溅出一片令人心悸的粘稠尸体在地面缓缓扭动,意识摆出各种诡异莫名的姿势。
苏浩的眼神坚定而凝重。他收起枪,瞳孔视焦从惊惶未定的人群表面扫过,落定在远处拥挤的场地入口。
他招手叫过正在维持秩序的值班少尉。
“告诉守在入口的那些家伙,我不管他们究竟是谁,有什么来头。现在,立刻把路让开,让外面的人排队依序进来接受挑选。否则,我不介意在挑选足够的兵之前,杀上一批让我看不顺眼的杂种。”
装满难民的军用卡车在城内与城外之间来回穿梭,直到夜幕降下,苏浩与黄河才带着最后一批选中的难民,乘车返回专门为第十一dú lì部队特设的兵训练营。
占地面积多达数千平米的食堂灯火通明,数十口不锈钢大桶一字排开。透过缭绕上升的热腾腾蒸汽,可以看到里面装着煮的米粥,散发出令人垂涎的香气。
粥很稠,表面漂着熬化的油脂,黏白sè的米粒之间,夹杂着大小不一的碎肉丁。这些肉粥卖相很不错,光是看看是让人觉得有食yù。
不光是第十一dú lì部队,其它训练营给兵的第一顿饭,都是这种油盐适中,营养成份足够的肉粥。
毕竟,难民们大部分时间都处于饥饿状态。从病毒爆发至今,很多人连能够吃上热饭的时候都屈指可数。城外虽然开垦了大片田地,却被黑帮和各种势力团体把持。为了不让收获的粮食被人抢走,难民们大多是偷偷摸摸在暗地里食用。他们把制作食物的工序尽量简化,麦子和米粒大多装在罐子或铁锅里,躲在隐蔽角落里悄悄焖熟。至于配食,大多是盐,或者洗净的各种蔬菜。
人们再也不考虑什么口味,吃饱只是唯一目的。像现在这种有油,有肉,散发着扑鼻浓香的米粥,很多人只是在睡梦里见过,是记忆中法得到的奢想
食堂口前排着长长的队伍,端着配发的军用饭盒,几乎所有难民都在深呼吸。他们贪婪的闻着每一缕香味,不断耸动喉咙,即便站在好几米外,仍然可以听见口水顺着食道被狠狠咽下的响声。
每个人的米粥数量都差不多,至于配菜,则是预先做好的盐渍卷心菜。
第一顿不能吃太多,饿极的人们往往会失去理智,不顾一切狂吞海嚼,最后被食物活活噎死。
坐在简易餐桌前,看着饭盒里的米粥,一个中年男子忽然浑身颤抖,双手紧紧把住桌子,用力咬住嘴唇,“呜呜呜”的哭出声来。
他的举动很感染了其他人。悲伤和哭泣如病毒般在食堂里迅速扩散,出入军营的喜悦和激动很被冲淡,人们脸上满是悲痛yīn郁的神情。他们一边吃,一边流泪。当亲身经历着幸福场景,久被遗忘的痛苦记忆也会在这种时候从大脑深处闪现。
他们从未忘记过去,只是在努力挣 ,
第一百七十四节 强加
苏浩背着双手站在食堂二楼走廊上,默默俯视着大厅里泣不成声的难民
“这场面真令人难忘。说真的,我也感觉挺不舒服。从去年到现在,从城外通过挑选的那些人,第一顿饭都跟现在差不多。我能理解他们的想法————亲人和朋友都死了,妻子、儿女、父母……我们在外面打拼,不就是为了能让他们过得好。现在,终于有机会吃上一顿好的,却再也没办法让他们活过来”
一个胖胖的中年人站在苏浩旁边自言自语。他穿着高级军士制服,胖胖的身材明显超过正常标准。虽然面颊被脂肪堆得滚圆,额头上的皱纹却很深。
他叫胃令浩,是食堂的司务长。
也许是因为资历和年龄的缘故,胃令浩在面对苏浩这种年轻军官的时候,没有表现出下级对上级的畏惧,而是从衣袋里摸出香烟,很是平常的抽出一支递过去。
“我从没想过世界居然会变成今天这种样子。呵呵谁会想到,电影里的怪物指丧尸竟然会在现实中出现?我老曾从来就是个乐天派,看什么都认为过得去。第一次看到这场面的时候,我陪着那些兵一起哭。现在……看多了,也就习惯了。就让他们哭吧流眼泪不是什么懦弱的表现,哭出来,心里也会好受些。”
胖胖的司务长点燃香烟,趴在栏杆上慢慢抽着,微微颤动的眼睛里,闪烁着意味深长的目光。
苏浩了烟灰,问这个刚刚认识没多久的老军官:“你家里还有什么人吗?”
胃令浩淡淡的笑笑:“我老婆身体不好,98年的时候就过世了。说到亲人,只有一个女儿。”
苏浩抬起头,问:“多大了。”
老曾喷出一口浓烟,平静地回答:“死了。”
苏浩身体明显僵了一下,转过头,注视着站在旁边的司务长。
胃令浩看着夹在指间的烟头,布满风霜刻痕的脸上透出可奈何的忧郁。
“她没能通过体检。按照规定,“乙类”体质的人不能进入基地市。命令执行的很严格,上至司令官,下至士兵,没人能够例外。呵呵你不知道那时候我心里有多难受……必须服从军例不能泄密秘密,又舍不得女儿。没办法,我把房子卖了,请了三个月长假,用所有的钱带着女儿到处旅游。那时候是我人生当中最美妙的时光,丫头每天都很开心,叽叽喳喳像只乐的鸟。”
“到了归队的前一周,我带她又做了一次体检。还是“乙类”。我找医官要了些安眠药,带着她去住最豪华的宾馆。那时候,部队上有专人负责处理此类问题。我看着女儿入睡,看着她笑着永远也不会醒。然后医官带着人进来,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回来的,脑子里浑浑噩噩,做什么都没有力气……现在想想,丫头终究还是幸福的。至少,她没像下面这些人一样挨饿,一样生不如死。”
苏浩看了老曾几秒钟,慢慢收回目光。
老曾慢慢抽着烟,迟钝缓慢的话语方式,很符合他四、五十岁的年纪。
“我听说了你老婆的事情。她叫李欣研对吧?于得不错,能够在那种时候站出来,这才像是当兵的女人。说起来真是可笑————我们一直在提防着来自城外的变异生物,却谁也没有想到城内竟然一样隐藏着危机。还记得伟大领袖说过的那句话吗?”
“什么?”
“最坚固的堡垒,往往是从内部开始崩溃。”
苏浩正打算回话,却看见旁边走廊里过来了一名年轻中尉。他在苏浩面前三米多远的位置站定,举手行了个礼。
“苏浩中校,陈彦霖参谋长请你过去一下。”
相比许仁杰的司令部,集团军参谋长的办公室面积不算大,摆设简单,看上去显得整洁。
陈彦霖坐在一张宽大的书桌背后,半不旧的中将军服端端正正挂在高背椅上。“年岁不饶人”这句话在他脸上得到了完美诠释。面容清瘦,胡子刮得很于净,书桌上摆放的杂物井然有序,大堆签过字的文件被分类码放。除了手握钢笔在纸面上忙碌的将军,房间里再也找不到多余的人。
显然,这些原本应该由秘书或副官完成的工作,都是陈彦霖自己一手打理。也许是他喜欢,或者是不肯放权的另类表现。
“坐吧”
陈彦霖抬起头看了苏浩一眼,指着书桌对面的椅子,语调悠缓。
苏浩依言坐下。他发现一尘不染的书桌上没有烟灰缸,房间里飘散着淡淡的花茶香气。
第一次对话的时候,苏浩就注意过这些细节。
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联想起许仁杰被烟雾充斥,足以使人窒息的办公室,还有堆满烟头的烟灰缸,地板上沾满泥浆的脚印。
司令官和参谋长显然是两种截然不同的人。
以特有的熟练写完签名的最后一道笔画,看着一气呵成,带有令人愉悦的漂亮文字,陈彦霖满意的收起钢笔,摘下眼睛,用手指轻轻按压了几秒钟鼻梁。然后,他睁开双眼,和颜悦sè地看着坐在面前的苏浩。
“呵呵你的上一次任务表现不错。能够从915步兵师野战医院里带回zhōng yāng电脑存储器,这的确值得夸赞。要知道,此前我们也曾派人进去过,却没人做的比你好。我没看错,你的确很优秀,非常优秀。”
陈彦霖脸上洋溢着笑容,态度和蔼可亲,这种近乎关切的亲密感让人觉得是发自内心,丝毫没有作伪。就像德高望重,带有血缘关系的家族长辈,对亲戚子侄之间的正常关爱。
不知道为什么,苏浩忽然觉得身上有些发冷。
现在是夏天,这个季节的成都平原通常要比其它地方热。尽管开着空调,悬挂在墙上的温度计仍然显示目前室温为摄氏二十八度。
苏浩感觉鼻尖上有些隐约的汗珠,他尽量控制住脸上的肌肉,使僵硬的表情看起来显得自然。
“谢谢这是我应该做的。”
陈彦霖对这回答似乎不太满意。他把钢笔摆在一边,坐直身子,颇感兴趣地注视着苏浩。
准确的说,应该是注意他军服肩膀上的中校徽章。
“这副肩章跟你很配。”
陈彦霖搓弄着手指,一语双关地说:“不过,以你的实力和表现,两颗银星还是有些少了。至少应该再加一颗,或者换成一枚金星。”
三颗银星代表上校,一颗金星则意味着准将。
苏浩平静的坐在椅子上,没有说话。
倒不是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而是他觉得在这种时候说什么都不如不说。与其做出回应映出对方多话题,不如于脆保持沉默。
与陈彦霖之间的亲密感,早已随着前后一系列事情和变化荡然存。
刚到成都基地市的时候,苏浩曾经觉得陈彦霖是一个值得信赖且依靠的长者。
是他把自己从平民变成了军官。
现在看来……那时候自己实在太过于天真,或者应该说是盲目。
毕竟,单凭感觉而给予私帮助这种事情发生概率极小,想要发生在自己身上,真的很困难。
陈彦霖双手交叉,仔细打量着苏浩。
对方虽未开口,陈彦霖已经嗅到空气中那丝若隐若的抗拒和冷意。
“怎么,不打算对我说点儿什么吗?”
虽然对苏浩的态度不是很满意,陈彦霖却没有发作。他依然笑呵呵的,皱纹把眼睛挤压成两条细密的缝。
不知道是没有明白将军的意图,还是根本不想掩饰,苏浩脸上的表情始终如一。从他瞳孔里shè出的目光带有难以捉摸的成份,让陈彦霖感觉很不舒服,也比陌生。
“将军,是你叫我过来的。”
苏浩不卑不亢的回答:“你的副官带我走进办公室。他现在就在外面。”
没有尊称“您”,而是直接用“你”作为代称。
语气上的变化,通常都意味着态度上的转变。
陈彦霖慢慢皱起眉头。
他不明白苏浩对自己的看法为什么会有所转变?不过,就目前的情况来看,苏浩对自己的印象正朝负面转化,再也没有此前的亲密和尊重。
这究竟是为什么?
陈彦霖凝神思考片刻,决定不在这个问题上继续追究。
“晚上到我那里去吃饭吧基地昨天上午配发了一批鲜羊肉和蔬菜,我老伴儿做的黄焖羊肉很不错,你会喜欢的。”
发出带有明显拉拢意味的邀请后,陈彦霖随手从书桌置物架上拿起一份文件,翻开。
“我得对你担任第十一dú lì部队指挥官一职表示祝贺。不管怎么说,你这次的确是帮了许司令一个大忙。野战医院的zhōng yāng电脑储存有大量机密信息,论对任何人都很重要。以你的功绩,完全可以直接委派到作战部队,担任营长或团长之类的主官。呵呵……不过你得明白,71集团军的某些规矩和其它部队不太一样。任免军官之类的事情,必须由许司令签字才能生效。当然,第十一dú lì部队属于补充兵整备机构,它有一个很大的好处————没有规定具体的兵员数量。”
苏浩眼里闪烁着难以捉摸的目光。
他听懂了陈彦霖话里隐藏的意思。
其一,参谋长在挑拨自己和集团军司令之间的关系。
在战乱时期,对军人,尤其是军官而言,再也没有什么能比担任作战部队主官具诱惑力的事情。陈彦霖虽然只是轻轻一句话带过,却旁推侧击告诉苏浩,这实际上是对他的处置不公。
其二,也就是最后一句话,第十一dú lì部队没有兵员上限,这才是对方想要表达的关键意图。
陈彦霖关切地看着苏浩,眼里饱含着浓浓的慈祥和善意。
“在和平年代,从普通士兵成长为战斗部队军官,正常程序需要三至五年时间。其间,必须通过军校培训和!一系列严格考核。去年的这个时候,你只是一个平民。当然,我并不否认很多人天生具有军事素质,战斗本能甚至比专业军人加敏锐。苏浩,你从未接受过系统的军事培训丨然而你现在是一支二线作战部队的主官,就必须为你的手下负责。战争不是能够限存档提档的电脑游戏,很多人会因此而死,却很少有人过问这是否值得?”
苏浩注视着陈彦霖,平静地问:“将军,你想告诉我什么?”
“别紧张,我一直很看好你,我不希望你在这个问题上出错,再被别有用心的人抓住把柄,从而一蹶不振。”
隔着那张整理得井井有条的大书桌,陈彦霖的语调充满关切和认真:“第十一dú lì部队是个空架子。没错,集团军后勤处给你配备了足够的武器物资,车辆、油料、医疗分队和食品供给一应俱全。但这支部队还缺少最关键的东西————除了你,第十一dú lì部队没有教官,没有训丨导和纪律监督人员。这就好像你准备在一张白纸上作画,却没有笔和颜料。”
苏浩微微张开嘴唇,露出一个非常好看的微笑:“你想给我什么建议?”
“我能够给予你足够的帮助————”
陈彦霖脸上充满自信和骄傲。他虽然外表苍老,大脑却有着令人不容抗拒的强硬:“我可以委派一些军士给你,担任第十一dú lì部队的教官。他们都是实力强悍的老兵,在东部前线参加过比惨烈的战斗,他们在这方面的经验人……”
“多少?”
苏浩淡淡的打断了陈彦霖的话:“有多少人?”
突如其来的中断,使陈彦霖有种被重物凌空压制的愕然。
他从未想过,苏浩居然会用这种语气跟自己说话。
就像一个从入学第一天就被教师判定为“差生”的孩子,成天被家长和老师呼来叱去,备受讥讽和责骂,某天因为没做作业被班主任当堂罚站的时候,突然咆哮着冲上讲台,抡起铅笔狠狠扎进班主任的眼睛,令人一时间法接受,比震惊。
陈彦霖目光顿时变得yīn郁,脸上表情很是扭曲,却变得很jīng彩,夹杂着愠怒和冰冷,令人不寒而栗。
他不再说话,盯着苏浩的目光简直是在燃烧。
苏浩首先打破了沉默,这表明他对集团军参谋长的森冷态度毫畏惧。
“将军,你打算给我派来多少人?”
未等陈彦霖回答,苏浩继续道:“我知道你想和水掺沙,想要用非正常手段控制这支部队。被派来的人,一定都是你的心腹,而且理由也冠冕堂皇。正如你刚才说过的那样————第十一dú lì部队是个空架子,我需要教官和人手。论从哪方面看,我都法拒绝你的提议,是这样吗?”
陈彦霖用那双洞悉世情的双眼盯着苏浩,仔细分辨对方脸上流露的每一丝异样。
从苏浩走进办公室开始,谈话一直按照陈彦霖计划好的剧本进行。
然而连他自己也没有意识到,事情居然会在最关键的时候出现偏差。
良久,陈彦霖清咳几声,坐正身子,漫不经心地说:“好吧在这件事情上,看来是我过于主观了。谈谈你的想法吧既然能说出刚才那些话,就表明你有类似的念头已经不是一天两天。坦诚一些,对我们彼此都有好处。”
“好处?”
重复这个词的时候,苏浩明显加重了语气。
这让陈彦霖有种很不妙的感觉,可具体是什么,他也说不清楚。
“将军,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
苏浩毫不在意陈彦霖比难看的脸sè,自顾道:“你说过,在基地市,你是我最值得信赖和依靠的人。然而接下来的发生的种种问题,都表明这句话是错的————你是一个对掌控权力**极深的人。以你的人脉和基础,我相信这座城市里发生的大多数事情都瞒不过你的眼睛。”
“你应该知道我在入城那天与陈家荣之间的争执。”
“你一定知道我在军官训练营的遭遇。”
“你肯定知道袁家与我的纠纷,以及袁浩在平民区针对我布置的陷阱。”
“你还知道915步兵师野战医院搜索任务极其危险,死亡率几乎是百分之百。”
“所有这些问题,我没有收到来自你的任何jǐng示好吧或许是我过于武断,你在71集团军和成都基地市的掌控能力,远远没有我想象中那么稳固。那么事后呢?当这些问题不断出现以后,你又做了些什么?没有补救工作,也没有足够的帮助和支援。你唯一做的,就是在这间办公室里对我大声呵斥。诚然,你有种种理由对自己的所作所为进行推托,有足够的借口告诉我一定要隐忍。可是,这一切都不是我想要的。尽管你口口声声就站在我的身后,值得我把你当做最牢固石头墙一样依靠,可是在出现问题的时候,我从未看到过你的 ,
第一百七五节 裂隙
办公室里陷入死一样的寂静。
陈彦霖沉默着,苏浩则端坐对面耐心等待他的答案。
几秒钟后,陈彦霖抬起手,用指尖慢慢敲打着桌面,微眯的眼瞳深处释放出yīn冷和讥讽。
“怎么,你是在质问我吗?”
既然对方没有就自己的问题作出回答,苏浩也不打算在被压迫状态下进行解释。
他摆出另外一个问题:“你曾经说过,会保证我妻子和朋友在基地市的安全。可是,在她们最危险的时候,你所谓的“保护”在哪儿?”
这问题比尖锐,也很直接。
虽然陈彦霖的身份贵为集团军参谋长,也法回避。
他的尴尬只持续了短短片刻,便很转换为上位者特有的威严震怒:“我没必要对你撒谎,基地市人口多达近百万,每天都有数以千计需要解决的问题。我不可能每一件事都要亲力亲为。对于你妻子的遭遇,我只能表示抱歉。谁也没有想到家属管理科会出那种事情,我们从未料到……”
“是啊没有料到。这差不多是面对突发**件的所有官方解释。”
苏浩不讥讽的笑了笑:“你已经习惯于给人承诺而不予实施。你相信拥有将军的身份,参谋长的地位,就能保证下面的人对命令百分百服从。你很少,或者是从不过问执行力度,从不考虑细微枝节对个人造成的影响。我相信你当时说那些话的时候,的确是发自内心,也没有什么恶意。然而问题就在这儿————你说过我可以对你百分之百信赖,我也从未怀疑过你的话。可到了我真正需要帮助的时候,你却消失了。”
陈彦霖陷入沉默。
说实话,事情发展到现在的局面,他或多或少也有些后悔。
他曾经看重苏浩,认为这个年轻人可以当做心腹培养。然而引入人才和真正加以信任,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概念。尤其是后者,需要极其漫长的时间,以及接连不断的考察。
现在不是和平时期,陈彦霖需要关注的问题太多太多,他已经没有可用人手和多余jīng力投注到苏浩身上。简而言之,他的最初感觉没有错误,苏浩的确是值得花大力气拉拢的人才,可陈彦霖只是把种子播入泥土,却没有进行后期管理,以至于到了收获果实的时候,才愕然发现那不再属于自己。
面对苏浩的指责,陈彦霖法反驳。
是的,那些问题并非苏浩编造。
陈彦霖没有插手军官训练营和后勤管理处,是因为不想触怒许仁杰。
没有在袁浩对苏浩设下陷阱的时候予以援手,一方面是畏惧袁家的势力,另一方面则因为没有足够强大的力量。
在对于苏浩的问题上,陈彦霖一直显得很犹豫。
他在71集团军内部占据的实力份额并不多。因此,陈彦霖在用人和资源争取方面,一直保持着小心翼翼的最稳固状态。他从不在次要问题上触怒许仁杰,当然,偶尔试探是肯定的。一旦对方表现出绝对不能容忍的强势,陈彦霖就必须缩回已经伸出的手,恢复原先的旁观者角sè。
至于保护苏浩的朋友的妻子……这其实是一句场面上的客套话。
就像刚认识某个人亲密的拉住你的手,以不容拒绝的语气邀请你一起吃饭,那不过是表面上的虚伪客套,千万不要误以为是对方好客。如果你傻乎乎执意跟着一起去,很可能到了最后是由你来付账。
在陈彦霖的思维里,基地市拥有任何地方都法比拟的安全。居住在这里,尤其是军事管制区内的家属,根本不可能有任何危险。
然而事情就是如此出乎意料,就在自己眼皮底下,居然有人买卖军属。
陈彦霖并不觉得自己做的有什么不对————苏浩那时候不过是个尉官,虽然颇具才能,也没有重要到必须让自己给予绝对重视的程度。
当然,如果苏浩一直呆在昆明城,以军官和研究员双重身份发挥作用,对陈彦霖的帮助可能大一些。
一旦进入基地市,就意味着他可能被许仁杰控制。在军人管制问题上,陈彦霖从来就不是集团军司令官的对手。
毕竟,在那个时候,苏浩的身份只是尚未通过实战考核的待训丨军官。他不是掌握着实际权力的战斗部队主官,也不是某个重要部门的负责人。陈彦霖一直觉得,在对待苏浩的问题上,自己已经做得够多。对于目前这种混乱的局面,从平民变成军人,身份转换异于毕业生不需要考试直接成为公务员。可陈彦霖从未想过,即便没有他的帮助,苏浩同样可以得到王启年等上层人物的青睐。
相比陈彦霖的犹豫和守财奴般死抱权力不肯放松的谨慎,许仁杰疑要大方得多。
何况,欣研等人从来就是苏浩的禁区。既然陈彦霖答应了又法做到,那就肯定要另外选择有实力,对自己帮助大的效忠对象。
现在,苏浩展现出来的能力,远比想象中优秀得多。能够从许仁杰手中得到中校军衔,本来就是一种变相认可。
陈彦霖很后悔,然而已经太晚。
在用人方面,许仁杰要比他jīng明得多。
陈彦霖继续保持沉默,脸sè却变得越来越难看。
长达近十分钟的言之局,对任何人都是难以接受的折磨。苏浩不打算在这种冰冷结果的环境里继续呆下去。他站起来,双脚并拢行礼的同时,脚跟重重点了点地面,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陈彦霖抬起头,看了一眼已经转过大半身子的苏浩,“哼”了一声,不讥讽的冷笑道:“怎么,连招呼都不打就要走了?人心果然是世界上最难以猜测,也最难以把握住的东西。看来,许仁杰在你身上的确给予了足够的重视,这么急不可待的投向他……难道你不觉得太过分了吗?”
不等苏浩回答,陈彦霖已经加重语气,用带有极其强烈愤慨和斥责的声音咆哮:“别忘了,如果不是我强行要求把你提升为军官,你现在还是一个平民
“我不会忘记那些曾经帮助过我的人————”
话音未落,苏浩瞬间做出回答:“可那并不意味着我必须条件接受重重束缚。将军,我可以用其它方式,或者在某件事情上对你做过的事情给予回报,但这次不行,绝对不行。”
“是吗?”
陈彦霖收起脸上的怒意,恢复了上位者特有的冷漠和自信。
他神情漠然地注视着苏浩,淡淡地说:“难道你不接受,我就不能实现预定的意图?呵呵你把自己实在看得太高了。苏浩苏中校请牢记你的身份————你是军人,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没错,许仁杰任命你为第十一dú lì部队指挥官。然而你很年轻,几乎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战斗资历。单凭这一点,我就可以在集团军常务会议上否决这次任命。你必须为自己的傲慢付出代价。对于你这种知恩不图报的人,最好的去处,就是机修车间和食堂。”
苏浩没有对陈彦霖的发泄表示任何意见。
“当然,考虑到你在野战医院任务中的表现,还有刚刚提升的中校军衔,可能会有不少人对你表示同情。”
陈彦霖不紧不慢继续着未完的话:“你仍然有着很大机会担任第十一dú lì部队指挥官的职务。作为拒绝我提议的条件交换,常务会议成员肯定会同意:由我派出部分富有经验的军士加入该部队作为战力补充。你看,事情就这么简单。你的拒绝没有任何效果。别以为许仁杰会继续帮你说话。你刚刚投靠的司令官大人,是个玩弄权术和政治的高手。他永远不会在常务会议上否决被大多数认定可行的事情。尽管你反对,第十一dú lì部队仍然要按照我的意图安排人手。至于抗议……那是最聊最没用的举动,它适用于弱者和小人物,尤其是你这种跟蚂蚁没什么区别,用手指就能轻松摁死的家伙。”
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陈彦霖加重了语气,末尾音调拖得很长。
苏浩平静地看着面有得sè的集团军参谋长。
很明显,陈彦霖已经彻底放弃了继续拉拢,而是把自己当做不听话的弃子,狠狠扔出与许仁杰争斗的棋盘。
苏浩脑子里原本想要做些事情作为对陈彦霖补偿的想法,也随着最后一句比yīn狠的话,消失得影踪。
从未来世界逃亡到这个时空,苏浩一直不遗余力拼命加强自己在安全方面的牢固系数。从原型药剂到银骨,他利用已知的各种材料和知识,使自己保持着目前时代最强大的战力。
然而,以未来时代苏浩所知的材料组合方式,通过正常方法获取的最强大的基础,只是五阶强化体质。
他知道有强化人晋阶为进化人的例子,苏浩却不知道应该怎么做才能走到那一步。
非常偶然的机会,晶石板表面竟然显现出进化药剂的配方。这让苏浩一直以来患得患失的畏惧心理荡然存。他不再惧怕任何人,真正做到了有恃恐
如果换在几个月前,苏浩绝不会用这种口气对陈彦霖说话。
他毕竟是一个中将军衔的集团军参谋长,军队则是黑sè纪元以来最强大的武力集团。
这些话,苏浩永远不会说出口。
然而,他现在的确拥有嚣张狠辣的资本。
既然已经撕破脸皮,也就意味着不用再继续维持表面上的服从。
“将军,你的比喻有错误。”
苏浩冷冷地注视着陈彦霖,仔细选择着字句,因此说得很慢:“当然,作为71集团军名义上的第二号人物,你拥有很多人梦寐以求的权力,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事情。不过,在事实和想象之间,永远都存在着法弥补的差距。”
陈彦霖不讥讽的冷笑着:“真是令人惊讶。我还以为你会像舞台上的小丑一样跪下来苦苦哀求,痛哭流涕,恳求我饶恕你的傲慢自大,再给你最后一个机会。没想到你居然会说出这番话……看来,你比我想象中有骨气。”
苏浩没有没有争辩,转身朝着房门走去。
这种礼至极的举动使陈彦霖感到愕然,紧接着变得愤怒。
他猛然从椅子上“嗖”的一下站起,狠狠拍着桌子,以能够达到的最大音量连声咆哮。
“你给我站住。连最基本的礼貌和尊重也没有,你以为你是谁?我现在就派人接管第十一dú lì部队,最迟后天,你直接去uu沛(军属食堂报道吧
苏浩背对陈彦霖站住。
在黑暗和yīn影深处,苏浩脸上的表情很是古怪。
陈彦霖的这番话应该算是兼具威胁与强硬。尤其是后半段,根本就是法实现的恐吓。
许仁杰既然任命苏浩为第十一dú lì部队指挥官,就不会坐视这种情况发生
当然,陈彦霖的话多少也有些道理————作为利益交换和权力争夺的退让,第十一dú lì部队或多或少会安排进一些陈彦霖的亲信。
不过这又怎么样?
“架空”两个字说说容易,实际做起来,其实没那么简单。
苏浩平静的笑笑,直接拉开门,大步走出房间。
身后,是双手用力杵着桌面,满脸暴怒的陈彦霖。
拥有进化药剂的配方,苏浩根本不会惧怕任何人。
第十一dú lì部队的营房,位于基地市军事管制区东南角。这里属于兵训练营的一部分,有专设出口连接着通往城外的道路。
从黑sè纪元开始,军人一跃成为所有社会职业的顶端。墨绿sè制服在释放出强悍与威严的同时,也时刻不在吸引着每一道羡慕的目光。
太阳刚刚从地平线上透出第一缕金sè,营房上空已经回荡起急促尖利的哨声。数十名胸前配有“监管”字样的军士冲进各个房间,用最肮脏的字眼咒骂着仍然躺在床上的兵。厚重的胶底军靴凌空踩下,把兵们连人带被子狠狠踢到地上。军士手里挥舞着木棍,不分青红皂白朝走廊两边的床上乱打,人影过处,带起一片凄厉的惨叫。
“你们这些混吃等死的懒鬼,都给老子从床上起来,到外面去排队。”
“已经超过规定时间二十秒,你们却还在睡觉?妈的,就连猪都要比你们勤。”
“最后再给你们五秒钟,穿上衣服出去排队,老子会用棍子塞住最后一名的屁眼,让他尝尝在粪便和血水中yù仙yù死的感————”
这些军士是军法处为所有兵训练营统一配置的纪律教官。他们只负责基础科目训练和rì常秩序。虽然行事作风凶悍狠辣,下手的时候却极有分寸,不会把人打死,也不会造成骨折或损及内脏之类的重伤,最多只是让兵们吃点儿苦头,在疼痛和畏惧中迅速成长。
想要让这些被选中的平民在短时间内成为士兵,就必须让他们彻底抛弃幻想,扔掉以前的种种懒惰习惯。
按照惯例,兵训练营第一天不会吹起床号,拳头、棍棒,外加靴底,就是刚刚穿上训卩平民们学习的第一课。
一千多人在cāo场上很排列成队,在军士比魔鬼还可怕的咆哮声中,朝着营房外步奔跑。
五公里晨跑,对于长时间生活在恐惧和死亡之间,神经高度紧张的兵来说,其实不算什么。然而军士们并不打算让这段距离成为消遣放松之途。他们手里挥舞着鞭子,不时在人群里带起尖叫,散漫的腿脚立刻变得利索。也有人被狠狠踢上一脚,嚎叫着捂住屁股狼狈的朝前跳蹿。即便是那些表现最好,速度最的兵,也会被军士以各种理由劈头盖脸骂上一顿。
就这样,当兵们在泥土和灰尘中踉跄脚步返回营区的时候,已经比任何时候都要明白————城外zì yóu轻松的生活已经结束,等待自己的,将是穷尽的训练,比死亡还要恐怖的折磨。
基本训科目只有两项————格斗技巧与枪械cāo作。
前线作战部队伤亡率一直居高不下,兵训练时间也由原来的半年缩短为三个月。从病毒爆发至今,军法处已经前后四次修改过训练大纲,只保留下最基础,也是必不可少的科目。简而言之,兵们只需要学习最基本的东西,然后注shè一阶强化药剂,进入废弃城市猎杀变异生物完成实战考核。活下来的人,才能拥有正式军籍。
之所以没有规定第十一dú lì部队人数上限的原因,就在于此。不是每一个被选中的平民都能成为士兵。实战考核的死亡率大约为百分之二十至三十。即便成为士兵派至前线,活下来成为老兵的人也寥寥几。从普通到jīng锐之间的折换比例通常为百分之十五至十八。
这就是人类与变异生物之间的战争现状。
军方以旧替的残酷方式保留老兵,积蓄力量。 ,
第一百七六节 身份
“武装越野十公里,全障碍训练外加俯卧撑仰卧起坐各一百个,必须在规定时间内完成。”
“拆装枪械速度还要加。妈的,你们这帮狗杂种难道都是些没卵蛋的女人吗?就算是八十岁的老太婆穿针都要比你们得多。还有最后十秒钟,拆装枪械超时的人今天不准吃晚饭,再给我到外面cāo场上跑一百圈一百圈”
“你们究竟在干什么?你们以为格斗训练是在跳芭蕾舞吗?贱种混蛋懒鬼拿出你们好勇斗狠的胆量来,让你对面那家伙好好尝尝拳头的滋味儿。放手去打,不用担心误伤。记住,你们现在的对手不是人类,而是历史上从未出现过的变异生物。它们一样会感觉到疼,会害怕,会恐惧。子打完就用匕首,拳头不起作用就冲上去用牙齿啃。这是比拼耐力和勇气的时候,它们吃人,人也一样会吃掉它们
诸如此类的骂声每天,不,应该是随时都充斥着每一根听觉神经。如雷般的怒吼和咆哮从未有过间断的时候。仅仅只是一个星期,兵们已经觉得仿佛过了整整一年,甚至加漫长。他们开始恍然大悟,明白“世界上没有免费午餐”之类的话并非虚假,而是发生在自己身上的真实。
能够吃饱穿暖,就必须付出相应的代价。
训练营没有zì yóu,军士教官就是高高在上的皇帝。
这些身材高大,肌肉结实得如同钢铸般的家伙,简直就是凶残暴虐的魔鬼、恶棍规定的睡眠时间,从不会让你在床上多躺一秒钟。固定的负重越野距离,不会因为生病之类的借口特意为某人缩短。如果你踉跄着脚步走到面前告诉他:我感冒了。军士只会狞笑着挥舞皮鞭,照准你屁股上狠狠抽几下,再赏你一记重重的耳光。
疼痛和鲜血,是治疗懒惰和胆怯的最佳良药。
在一千零六名兵眼中,三十四名军士教官脑门上都写着“魔鬼”、“恶棍”、“疯子”之类的代名词。
同仇敌忾的对立心理,在训练营里迅速弥漫开来。
兵们开始想方设法故意制造事端,想要借机发难。这种做法在军士眼中不过是小儿科,他们的处理方法粗暴简单要么把当事人抓起来狠狠揍一顿,要么让那些居心叵测的家伙好好吃顿苦头。
军士与兵之间的战争每天都在进行。胜利者一例外永远都是前者,后者除了被打得鼻青脸肿,加罚次数多达上百的各种体能训练,再也没有任何收获。
这听起来有些像是天方夜谭,却是再真实不过的事情。
军士都是强化人,在他们面前,没有注shè过强化药剂的兵只是待宰羔羊。
当然,粗暴凶悍并非训练营永恒不变的旋律。在极具震撼力的重音节奏当中,偶尔也会出现轻柔舒缓的过渡曲调负重越野过程中,军士往往会接过体能较差兵的背包;病患兵的饮食每顿都有牛nǎi鸡蛋;尤其是在格斗训练的时候,军士虽然面目狰狞,下手却极有分寸,从未有过故意虐待或刻意打压之类的事情发生。
从满怀憧憬到极其反感,从抗拒到接受,直至适应,透过残酷冷漠表象看到温热感动的部分,需要时间,需要亲密接触。
兵是幸运的。
他们可以不再为了食物发愁,不用挨饿,也不用担心看不到明天清晨的太阳,在黑夜里莫名其妙成为他人口中的熟肉。
他们知道自己会死兵实战考核与前线部队的伤亡率本身就能说明问题,军队不是慈善机构,既然进来了,就必须有着以生命为代价,悍不畏死疯狂搏杀的觉悟。
但不管怎么样,这毕竟是个机会。
活下去的机会。
强烈刺眼的阳光笼罩着整个城市。
地面一片滚烫,站在马路上,透过鞋底会感受到很不舒服的灼热。到处都是白晃晃的强光,墙壁、地面、电线杆、广告牌……所有东西都在拼命反shè光线,这些生命的东西仿佛对生物有着难以言语的嫉妒和憎恨。它们默默矗立着,默默注视着在强光和高温下奄奄一息,或者躲在yīn凉角落里不肯出来的昆虫和老鼠,狰狞得意地jiān笑。
岳振南拎着一根前端磨利的螺纹钢筋,目光呆滞的跟着队伍慢慢朝前挪动。
这里是废弃城市成都,按照地图上的标示,属于青羊宫附近的片区。
一年时间,可以改变很多原本固定的东西。
街边yīn沟里的积水又黑又臭,表面浮满各种不知名的小虫子。孑孓和蚊蝇幼虫把这里当做安乐窝,双方都满足于湿润yīn暗的环境,它们在湿泥和脏水间蠕动,再也没有什么益虫害虫的区别,纯粹只是猎手与食物之间的关系。
城市里到处都是老鼠。这些原本躲藏在地下的家伙,已经成为废弃城市真正的主人。墙角、街边、橱和柜台,到处都能看到它们的身影。三角形的黑sè脑袋时刻不再扭动,带有巨大门齿的嘴巴似乎永远都在咀嚼。胶皮电线、死者骸骨、汽车轮胎、散落在商店里的衣服……这个世界上所有东西似乎都可以被老鼠当做点心,天知道它们的胃肠究竟是如何做到兼容和适应?它们以令人恐惧的数量,从不挑拣口味和营养,也不论肮脏或干净等等比人类加优越的生物特xìng,在病毒风暴过后的这段时间里,繁殖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庞大种群。
除了这些,被遗弃的房屋和汽车,是城市里永远的主角。
当然,还有植物。
野草和蔓藤从各个角落里爬出来,在每一处有泥土覆盖的位置生长。就连城市广场的方砖间隙里,也蹿生出一丛丛青翠的草茎。至于绿化带……原本用于美化市容的灌木和树木,已经被疯长的野草紧紧簇拥。乍看上去,就像本该在舞台上艳光四shè的美貌明星被一群常丝围拢,彻底淹没在混乱密集的最深处。
入夜,岳振南跟着队伍走进一幢看似坚固的小楼,在为首者的带领下,人们用房间里的各种家具堵塞入口,架起一道难以逾越的墙。
做完这一切,岳振南仿佛被抽空了全身力气,疲惫的走到墙角,抱着膝盖蜷缩在地上,很发出沉重的鼾声。
他是一个约莫二十左右的青年,身材高大,有着一头黑sè卷发。皮肤有些黑,却很健康。
除了岳振南自己,队伍里没有人知道他是“工蜂”。
除了老宋掌管的“城堡”,其它几处已经设立据点的小型“蜂巢”,同样按照苏浩发布的命令,从所辖区域内挑选出符合要求的“工蜂”,以难民身份聚集到成都基地市附近。
这些“工蜂”来自不同的出发地,他们按照符合人类逻辑思维的方式,以同乡或同一城市,乃至临近地区为基础,构建起一个个大小规模不等的“蜂群”。其中,由昆明地区派出的“蜂群”数量最大,人数已经超过四百。岳振南所属的“蜂群”只有三十多人,来自宜宾。
之所以采用这种组合方式吗,是为了不引起军方怀疑。
岳振南等人从未与苏浩联系过,唐姿的“黑sè镰刀”佣兵团也从不将他们当做招收对象。即便偶尔遇到,彼此之间根本就是陌生人的关系。虽然都能感受到对方体内散发出熟悉的能量波动,知晓身份,但在旁人看来,却没有丝毫异常。
即便是经过训练的特工,首次执行任务的时候也难免出现偏差。苏浩不是豪族财团的首脑,也没有值得军方关注的海量资产。之所以能够建立起如此等级森严,号令严苛的“蜂群”,完全是因为他体内神秘的黑sè颗粒。这种不知道究竟从何而来的物质,与“蜂后”分泌的特殊信息激素极其相似。“工蜂”们完全是在生物本能支配下产生绝对服从意识,他们知道该怎么做,不需要三令五申,也不需要详细指令引导
岳振南在假寐,他的右手一直插在裤袋里,轻轻抚弄着一支真空胶管。
上个月抵达成都基地市外围的时候,岳振南只是一个体格略强的普通人。
按照苏浩的要求,各个据点“蜂巢”都准备了一些没有强化能力的“工蜂”。他们没有外放气息,外观与普通人异。由于刻意隐藏了力量和速度,最多也就是比普通人略强,却并不属于强化人的范畴。
来到成都基地市以前,岳振南没有服用过银骨。为了让自己的表现符合难民身份,他在基地市外的难民区像平常人一样生活。按照“蜂群”给他准备好的身份,岳振南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上班族。这其实就是他在和平时期的生活轨迹。即便军方派人深入调查,也只会得到相同的身份资料。
为了活下去,岳振南被迫向基地市外的黑帮奉上了唯一值钱的东西一只祖传的黄金戒指。
他没有机械修理工之类被豪族财团看中的特殊技能,也没有超乎常人的力量。岳振南的表现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每天都在荒野上捕捉老鼠和昆虫,挖掘可以食用的植物,偶尔也会加入某个狩猎团队,在废弃城市外围寻找生活物资,猎杀落单的变异生物。
在城外待机候命的这段时间,岳振南被黑帮成员以不同缘由前后殴打了六次。为了报复,他约同另外几个经常受欺负的男人,趁夜干掉了其中两个家伙。为了逃命,岳振南从城南跑到城北,主动投入另外一个势力较大的黑帮群体。为了表现得符合亡命者身份,他对黑帮头目阿谀奉承,极尽吹捧。当得到承认加入团体后,岳振南也开始杀人越货,努力让收获所得能够维持生计。
没有人察觉他是“工蜂”。
好勇斗狠,加上极其凶恶的名声,使岳振南开始被一些狩猎团队看中。他以外围成员的身份,跟随其他狩猎者前后四次进入废弃城市,虽然没能分到完整的银骨和晶石,却也得到了几张皱巴巴的蓝sè钞票(地球元。
每个星期,岳振南都会到城外招收兵的广场外等候。他和其他人一样,陪着比谄媚的笑脸,用尽各种方法贿赂掌控场地的帮派成员,以求得进入其中的机会。然而岳振南的运气跟大多数人一样糟糕,他从未被选中,每次都在失落与徘徊中怅然离开。
即便是经验丰富的老辣情报官,也法从这些线索中发掘出岳振南的真实身份。
他就是一个普通难民,仅此而已。
上周,秘密联络人把一支真空胶管悄悄交给岳振南。同时递送到他手上的,还有足够强化至第五阶段的银骨。
岳振南每天都在荒野上捕捉老鼠。他利用这段时间,在人注意的暗处偷偷服用银骨。几天以后,他已经成为真正的五阶强化人。
一切动作都很隐秘,没有人发现。
昨天上午,一个小型团队的队长找到岳振南,邀请他参加第二天的狩猎。
这其实是其他“蜂群”成员在外围活动的结果。
他们当中某个人与其它狩猎队长很熟,一起喝酒的时候,故意提出诸如“勇敢”之类的话题,诱导对方把思维能力与现实当中的人物重叠。很自然的,酒桌旁边肯定有着曾经与岳振南合作过的人,在共同感兴趣的话题面前,他们很容易说出几个自己知道的勇者名字。
就好像一群人都看过相同的电影,以影片为话题闲聊之余,为了表现自己知道的比别人多,总会有人提到影片背景、配角、导演之类。我说阿汤哥演技一流,你就立刻反驳斯皮尔伯格才是真正的大导演……此起披伏之下,旁听者总会听到几个被反复争论的名字。
正是在这种被场景烘托和意识诱导的前提下,一个从未与岳振南接触过的队长才会发出邀请。即便事后有心人想要找出其中的关联,也毫踪迹可寻。
夜,越来越深。
狩猎者们呆在小楼大厅里,围着篝火,用各种器具煮熟简单的食物。人们很少说话,团队成员之间也没有什么交流,只有两名持有枪械的jǐng戒者站在挂着布帘的口,透过缝隙,神情jǐng惕的向外观望。
岳振南凑到火灰余烬旁,烤熟半只揣在衣袋里的熟肉干当做晚餐。这份食物虽然不足以吃饱,却多少能够填充肚子,不至于饿得太厉害。
普通人没有思维意识外放的能力,整个狩猎团队人察觉岳振南拥有五阶强化能力。
凌晨两点的时候,呆在房间里的人们,被一阵急促沉重的震动惊醒。
“天啊居然有这么多。,我们得离开这儿”
一名jǐng戒者发出难以置信的惊呼。
透过帘边缘的缝隙,他看见小楼外的马路上冲过来一群遍体鲜红的血尸,数量多达上百头。
狩猎队总会遇到种种法预料的意外。可能是某人在墙角撒的一泡尿,也可能是咳嗽或谈话的声音过大。天知道那些变异生物的眼睛鼻子耳朵为什么如此灵敏?它们总是可以寻找出人类留下的蛛丝马迹,然后尾随而至。
尤其是现在,人类从城市里逃亡而出时间足足超过一年,诸如鲜粪便、汗液、口痰之类的东西几乎处可寻。稍有不慎,立刻就会招来杀机。
小楼内外同时响起尖叫和咆哮,人们哭喊着,叫骂着,想方设法寻找逃亡的生机。然而论怎么看,这里都是必死之地。
与半年前相比,血尸的进化速度疑加了许多。它们的体型外观足足超出正常人两倍左右,后肢与前肢的协调xìng加吻合。这些被病毒寄生的感染变异生物,彻底抛弃了人类直立行走的固定习俗,它们的双手长至一米八、九,有些甚至超过两米,左右肩膀部位凸伸出粗大坚硬的骨节,十指越来越灵活,指甲进化为锐利的甲爪。长度惊人的四肢使它们习惯于四足奔跑,短距离瞬间爆发状态甚至可以达到六、七十公里的时速。
一部分血尸皮肤已经不那么鲜红,而是转为略显酱sè的灰暗。按照未来世界的变异生物划分标准,它们已经不再被称作“血尸”,而是被冠以“暴尸”的名字。
这些可怕的怪物拥有令人难以想象的力气。它们狂啸着,用拳头和身体朝门上狠砸乱撞。论血尸还是暴尸,或多或少都拥有原本属于人类的智慧。它们把整幢小楼团团围拢,沿着排水管道向上攀爬,跳进二楼、三楼的户,另外寻找的猎食之路。
顿时,小楼里爆发出激烈刺耳的枪声。
岳振南看准人注意的时机,从裤袋里摸出装有一级基因药剂的真空胶管,用牙齿狠狠咬破。当舌头接触到微凉液体的一刹那,他脸上随之露出惊惶所措的表情,跟着大多数人的脚步,朝楼顶天台发足狂奔 ,
第一百七七节 测试
刚刚跑上三楼,从二楼过道里已经冲出两头血尸。它们如赤红sè的箭一般蹿入人群,张开血盆大口,用锋利的牙齿肆意收获丰美的肉食。
“救命————”
“帮帮我求求你们帮帮我”
“不要啊我不想死拉我一把,拉我一把————”
民间团队的武装程度很低,除了少量枪械,武器大多是自制刀具。在力量速度法与变异生物单体对抗的情况下,最好的办法就是逃亡。
小楼里到处都是杂乱尖利的喊叫,冲进人群的血尸狠狠咬住一个身材偏瘦的男人。他的喉咙被当场咬断,左边胳膊从肩膀上硬生生撕裂开来,半边腰臀已是血肉模糊,血不停的向外喷涌,在水泥地面上回城涓涓细流。
楼下,另外两个男人正被蜂拥而上的血尸分食。他们被彻底撕裂,分成互不连接的几个大块。地面上到处拖拉着肠子和破损内脏,酱sè的肝被踩至稀烂,胸膛被完全扒开,心脏和肺泡在丧尸口中来回耸动,以惊人的速度被嚼碎、吞食。
这些变异生物显然保留着从人类时期遗留下来的美食概念。它们喜欢柔软温热的内脏,并不急于争食被扯碎的难民身体。一头血尸紧紧抱住死者头颅,把长而灵活的舌头伸进眼窝,掏出乒乓球大小的眼珠,紧接着,再用爪子撬开死者牙齿,一边啃食嘴唇,一边细细品尝各种鲜脆嫩的部位。
当死者脸上的软肉和舌头全部被吃光,血尸这才用锋利坚硬的爪尖撕开死者头皮,以令人惊讶的力量扳开头盖骨,大口吞咽散发着热气的脑浆。
岳振南一直朝着楼上没命的乱跑。
他很清楚,这群血尸的出现并非偶然。按照预定计划,还有另外几名拥有强化力量的“工蜂”,暗中尾随团队进入废弃城市。他们在沿途留下足以⊥变异生物察觉的痕迹,诱使它们一路找到这里。
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那支一级基因药剂。
按照“蜂王”苏浩的意图,这其实就是一次变向的实验。
目的,是为了证明基因药剂对五阶强化人体质的超阶改造效果。看看它究竟有多强?能够发挥多少效果?
这计划很血腥,很邪恶,却是目前状态下最稳妥,最安全的做法。
刚刚跑上四楼,岳振南看见迎面扑过来一头血尸。
不,它的皮肤是加灰暗的颜sè。
那不是什么血尸,而是加强悍,进化程度高的暴尸。
它的整个头部朝前凸伸,嘴巴被拉得很长。这种变化可以使下颌骨分张角度达到极致,扩张面足以超过头部三分之一。在外月光的照耀下,暴尸口中的牙显得异常尖利,散发出令人心悸的雪亮冷光。
岳振南觉得有一股说不出的力量在身体里涌动。
就像超过沸点的开水,在毫准备的情况下,被人捏住鼻子全部灌进你的嘴里。口腔舌头火辣辣的疼,瞬间已经失去知觉,甚至连活动能力也彻底丧失。法呼吸,叫不出声,浑身上下一片滚烫,如火焰在身体内部乱窜。大脑里疯狂涌出数混乱的念头,眼前闪烁着杂乱章的画面。徘徊在主动意识里最多的思维,是“我要死了”、“死亡”、“黑暗”之类的字句,双手在空中乱抓,却法保持平衡。
“扑通————”
岳振南双膝一曲,重重跪倒。
在其他逃亡者看来,这应该是被近在咫尺死亡危机所震撼,彻底失去反应和思考能力的结果。
病毒爆发的时候,很多人的反应跟这差不多,他们都死得很惨。
面目狰狞的暴尸猛扑过来,一口咬住岳振南的左腿,仰首一挣,狠狠撕下一大块肉。
“啊————”
这根本就是法忍受的剧痛。岳振南猛然睁大双眼,下意识捂住伤口,毫障碍的接触立刻产生加猛烈的痛苦。他再次疯狂惨叫起来,用另外一条腿在地面乱蹬,一边抓住楼梯扶手,不顾一切朝楼上爬去。
这一刻,岳振南已经忘记了自己的任务,忘记了自己是强大比的五阶强化人。他完全是在求生本能的支配下,拼命想要远离这头可怕的,该死的暴尸
是的,我是故意的。
我必须让这家伙咬一口,两口,或许多。
只有这样,才符合逃难者的身份,才符合一个普通人在同等状态下的举动
没错,我拥有五阶强化能力。可那又怎么样?为了掩人耳目,我只能像普通人一样任由暴尸啃食。
当然,前提是它没有伤及我的身体要害,不致命。
“救救我救命啊————”
岳振南惨叫着抬起头。
他多么希望此刻有人能够拉自己一把。
虽然是“工蜂”,可他毕竟只是个年轻人。在死亡和绝望面前,人们总是希望得到帮助。
一片混乱,没人回应他的求救。
走廊尽头,一个男人被血尸活活撕裂。他的躯体从破烂的衣服里滑出,可怕至极,扭曲成令人作呕的形状。四肢被扭断,肢解,弯曲,撕扯成怪诞丑陋的碎片。
暴尸已经咽下嘴里的那块鲜肉,它用锐利的爪子按住岳振南的脚,狞笑着,准备好好享受刚刚捕获的猎物。
忽然,岳振南的眼瞳发出一丝红光。
那是血丝遍布眼眶之后,在月光反shè下产生的特殊效果。
“狗杂种你……你居然敢吃我?居然敢吃我————”
岳振南觉得脑子里旋转着一股比强烈的力量,进而扩大到全身。他猛然张大嘴,像疯子一样怒号着。未等面前的暴尸反应过来,岳振南已经单手抓住它的上唇,右手扳住它的下颌骨,以比强横的力量,将那颗狰狞凶残的头颅狠狠撕成两半。
受伤的腿部一直在流血,失去皮肤和肌肉的保护,裸露的腿骨面积至少有五、六平方厘米。
克制着想要发狂的**,岳振南如失去理智般一直在狂吼。他大声咳嗽,扶着墙壁从地上站起。就在他准备朝楼上走去的时候,楼梯上又冲来几头血尸
“来啊狗杂种们让老子一个个于死你们————”
他艰难的发出怒吼,话音含糊不清。弥漫在空气中的血腥,充斥着浑身上下的数暴虐因子,似乎使血尸感受到潜在危险。它们本能的聚在一块儿,死死盯着如血人般的岳振南,口中发出威胁xìng的低啸。
力量,这才是真正的力量。
岳振南法形容这种突然出现在体内的力量。活见鬼,这简直不是人类应该拥有的能力。这,这,这……这究竟该怎么说?就像加满油的汽车,像能量充足的万吨水压机,像打了激素即将放出牢笼的狂暴公牛。好吧论什么样的比喻,在此刻都很恰当。总之老子现在有的是力气,我就是超级赛亚人我就是变形金刚我就是一棍擎天的狂野汉子
谁***敢挡在前面,老子就把他撕成碎片————
岳振南的耳朵“嗡嗡”作响,他已经听不见自己的吼声。他只觉得身体里充满穷尽的杀意。那些该死的思维意识像活物一样缠绕自己,光线弯曲成诡异的团,构成一张张血腥恐怖的画面。但主题核心只有一个字————杀
惨叫、嚎叫。
撞击、撕裂。
血,越来越多,浸透了整个楼梯,如雨水般顺着地面蔓延看来,一直滴淌到楼下。
家属区的空气似乎要比其它地方加平和,这里充满了宁静与安详,让人感受到“安全”两个字的真正定义。
苏浩坐在靠近墙壁的椅子上,认真阅读手中的报告。旁边桌子上摆着一杯沏的茶水,略微舒展开的茶叶在沸水中上下翻滚,仿佛舞动的jīng灵。
这是一份厚达上百页的文件。内容包括多达二十六个人的描述记录。文件非常详细,就连询问过程中的时间长短,以及被问者的思考停顿等细节,全部用数字和代码加以表示。在文件末尾,签有唐姿的名字。一级基因药剂,阿尔法级基因药剂,单从字面上理解,足以看出两者之间的区别。
然而,具体使用效果上的差异,却需要通过实验才能清楚。
除了岳振南,还有一名“工蜂”在城市南面进行类似的验证工作。
他的身处环境与岳振南差不多,被变异生物围攻的时间前后相差大约为两分钟左右。
成都,是一座极其庞大的废弃城市。在城市两端同时进行相同的实验,相互之间没有任何于扰,也不会引起多人的注意。
装在真空胶管里的药剂,对岳振南产生了难以想象的改造效果。尽管此前被暴尸重伤,可那种程度的伤口对他没有丝毫影响。岳振南像疯子一样在小楼内外肆意杀戮,他没有使用武器,直接用拳头和身体于掉了近百头血尸。
包括他在内,整个狩猎团队活下来的人只有六个。
其中,有四个人亲眼目睹了岳振南重伤濒死的那一幕。他们不明白,也法理解一个即将被暴尸当做点心撕食的人,为什么会在短短几秒钟内爆发出难以想象的可怕力量?这已经远远超出正常人的思维范畴,只能归类于“怪物”行列。
是的,怪物。
在苏浩手上的这份报告里,也多次提到过这个词。
按照唐姿的描述,岳振南在实验过程中表现出的实力,简直强大的令人难以置信。由于观测人员当时隐藏在数百米外的一幢建筑里,通过望远镜进行评估,与实际产生的**力量多少有些误差。即便如此,四名观测人员仍然心有余悸的一致宣称————当时岳振南发挥出的力量极值至少为五十吨以上,速度约为七至九马赫。这两个比可怕的数字累积相加,产生的结果就是岳振南仅凭一双拳头,就毁掉了高达五层的整幢小楼。
就连当时被他拳头砸中的柏油公路,也爆起一个个尺寸惊人的巨大深坑,边缘部位朝远处延伸的缝隙多得像蜘蛛,密密麻麻。
报告的第二部分,是关于另外一名“工蜂”服用阿尔法基因药剂之后的具体表现。
他的破坏力比岳振南恐怖,由于当时所处的位置比较空旷,在速度的jīng准度控制方面要比岳振南稳定,并没有造成太大的轰动效果。
尽管如此,观测者对他的战力评估,足足超过岳振南三倍以上。
“这就是阿尔法基因药剂的真实效果吗?”
看着纸页上那些带有大量惊叹号的夸张形容词,苏浩沉稳平静的脸上慢慢浮起微笑在野战医院第一次看到两种药剂配方的时候,苏浩就本能察觉这是两种截然不同的东西。当然,名称上的同类型概念,并不意味着实际使用效果完全相同。其中肯定会有部分功能重叠,别如力量和速度的提升,思维意识能力强化等等……但产生效果的强弱,已经决定了一级基因药剂和阿尔法基因药剂之间的天壤之别。
一个是“一级”,而另外一个则是“第一”。
两者之间的实力对比相差超过三倍……不知不觉间,苏浩仿佛看到,一扇充满法抗拒的诱惑之门,正朝自己徐徐敞开。
欣研一直站在苏浩旁边,她俯低身子,忽闪着长长的黑sè睫毛,如若含水的眼睛里荡漾着疑惑。
“我不太明白,为什么一定要选择这种实验方式?”
欣研从旁边拉过一把椅子坐下,双手搂住苏浩的肩膀,嘴唇凑近他的耳畔,湿热的气流从柔软的唇缝中喷吐而出,带起一阵比刺激,令人心猿意马的麻痒。
“除了实验者本人,两支狩猎团队的构chéng rén员都是普通难民。两次实验,都有半数左右的人活下来。表面上看,这是狩猎团队不慎留下痕迹,变异生物尾随而至引发的惨剧。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使用如此慎密的计划?如果需要实验数据,其实有很多地方都可以进行。荒僻的山谷、荒野、废弃城市某个人知道的角落……类似的地方很多,并不难找,为什么要把这一切暴露出来?难道,你就不怕那些活下来的狩猎团队成员泄露秘密吗?”
面对欣研的质问,苏浩没有做出回答。他的双眼一直盯着报告,从未离开过哪怕一秒。
欣研没有继续发问。
她知道,每当这种时候,就意味着苏浩正在努力思考某个非常关键的问题,不容打扰。
于是,女人非常安静的趴在男人肩上,耐心的等待着。
沉默的阅读,持续了近二十分钟。
苏浩从外衣口袋里摸出打火机,将点燃的火苗凑近报告页面右下角。在两个人的目光注视下,厚厚的文件表面很腾起熊熊火焰,迅速吞噬着每一块可供燃烧的部位。
“我也不想这样,可问题在于,这是最稳妥,也是最不会引起怀疑的办法
苏浩把正在燃烧的文件扔进装垃圾的铁桶,拍了拍手上的火灰,转过身,看着欣研,认真地说:“相信我,我做每一件事都有必须的理由。”
从未来世界来到这个时空,本身就是骇人听闻难以置信的事情。即便说出来,恐怕也没几个人会相信,会引发难以预料的麻烦。
在未来世界查阅进化人信息的时候,苏浩曾经发现一个极其微妙的细节。按照相关条例,军方要求所有电脑记录的档案务必保持详细、jīng确。在所有进化人的身份资料当中,都清楚罗列了当时所处环境、事件、时间、人员等一系列因素。通过事件当时在场者的审讯记录,以及军方派遣人员抵达事发现场的资料对比,苏浩发现,其中所需的时间最多不超过一小时。
这绝对不是dú lì的个案。
除去路程远近的因素,论是困在监狱里发狂的囚犯,还是死守战线的士兵,他们因为潜能暴增突变为进化人的时间节点,与军方派出专人到现场的时差,分别为五十五分钟至五十九分钟不等。
岳振南也不例外。当一级基因药剂在他体内发挥了足够强大的效果,使之成为进化人后,一支jīng锐的小规模装甲部队也很出现在小楼外围。他们带走了包括岳振南在内狩猎团队的所有幸存者。这起突发事件被列为高度机密,岳振南被直接送上飞机。就连苏浩也不知道他被送到了什么位置。
也许是京一号基地,或者其它某个隐秘重要的研究机构。
唐姿递交的报告,已经根据苏浩事先罗列出的重重因素项目,分析出军方装甲部队抵达废弃城市,找到岳振南所需的时间————五十七分十二秒。
这与未来世界所有进化人资料中的时间对等,完全吻合。
这也正是苏浩为什么一定要动用诸如岳振南之类的备用“工蜂”,以如此繁琐复杂的方法,分别对一级基因药剂和阿尔法级基因药剂进行实验的真正原因。
他一直怀疑:军方可能掌握了某种特殊方法,能够探测到进化人的存在。 ,
第一百七八节 解释
这仅仅只是苏浩的猜测,没有任何证据表明这是真的。
然而时间上产生的疑问,却表明这是最接近真实的答案。
原型药剂、晶石板、h盘,是苏浩来到这个时空最重要的资源。
h盘记录着大量研究资料,使苏浩得以知晓军方和科学院在各种药剂上的投入和研究进度。通过数量和种类的对比,参照未来世界各种药剂的出现时间,以及量产和对平民开放的不同时段,苏浩可以稳稳掌握住最佳收益期,不断得到高的权势。
原型药剂把苏浩变成了“蜂王”。他拥有一个等级森严,永远忠与自己的庞大“蜂群”。这个群体正随着“工蜂”对其它区域的不断渗透而膨胀。虽然从普通人成为“工蜂”有着种种限制条件,却也谈不上有多么困难。只要有足够的时间,在未来的某一天,也许整个地球都会成为“蜂巢”。
至于晶石板,它的作用被发现的最晚,却是三件物品当中最重要的存在。从某种角度来看,其价值,甚至超过前面两件东西。
苏浩一直在寻找最隐秘,也是最方便用于向发现者解释的伪装实验方法。
人类在遭遇危险时候突然爆发的强大力量,是任何科学理论都法解释的神秘。这与未来世界所有类似的例子相符。在没有第二种方法可供选择的情况下,最稳妥的办法,就是复制一个类似的场景,有旁观者,有证明人,还有真实误,任何人都法看出破绽的周密计划。
目前,科学院已经对五阶强化药剂展开初步试验。四阶药剂虽然试验成**,却仍然没能解决量产化所需的一系列问题。在这种时候,突然出现的进化人,足以对所有知情者造成轰动xìng效果。没有人会认为这是yīn谋和计划的产物,只会将其看做是危急关头人体激发强化的爆发xìng增长。
就像第二次世界大战的活塞式战斗机群当中,突然出现了一架任何交战国都不会认为这是自己或对手的最高科技成就,而是将其归类为法解释的地外文明。因为活塞式战斗机与之间有着法弥补的科技断层,这是人类文明在短短数年间法企及的高度。
当一件事情超出当时人类认知程度的时候,就会被归于“神秘”、“未知”、“难以置信”的范畴。
进化人也是如此,人体潜能激发是最佳解释途径。
从五阶强化药剂到一级基因药剂之间的技术跨度极大。即便是在苏浩逃亡的那个时空,科学院仍然没能开发出进化药剂,不要说是现在。
岳振南是“工蜂”,已经有数事例表明,“工蜂”对“蜂王”有着异乎寻常的信仰和疯狂。他们绝对忠诚,根本不会出现背叛这种事情。
作为这个时空首例出现的进化人,岳振南肯定会引起科学院和军方的高度注意,进而展开一系列研究。他拥有的强大战力任何人都法替代,也可以轻易挣脱牢笼。从这方面来看,他疑是安全的。
垃圾桶里的报告已经差不多要烧完。
苏浩拿起靠在墙边的火钳,在微微发红的余烬里来回搅动,完整的纸灰顿时变得松散,化为一堆细小零乱的黑尘。
利用纸灰分析出纸面上的文字,算不上多么高深的技术。苏浩必须用最稳妥的办法,将泄露秘密的可能和几率降至最低。
除了岳振南,还有另外一名“工蜂”同时进行实验。他服用的是阿尔法级基因药剂。
奇怪的是,军方没有派出第二支装甲部队,也没有对获得进化力量的这只“工蜂”采取任何行动。
从事发到现在,已经过去了近三十个钟头,除了被带走的岳振南,一切都很平静。
难道,这就是阿尔法级基因药剂和一级基因药剂之间的区别?
前者产生的进化效果超过后者三倍以上。
还有,前者改造的进化个体拥有某种神秘能力,不会被外界察觉?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倒也不愧于“阿尔法”这个名字。
想到这里,苏浩英俊沉稳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淡淡的笑意。
现在就下结论未免早了点儿。还需要再等等,可能是一个星期,或者一个月,甚至半年、一年……总而言之,只有当一切痕迹消失,确认人察觉之后,苏浩才能采取下一步行动。
“发消息给唐姿吧让她把命令以最安全的渠道传回昆明。配置阿尔法药剂并不困难,我们还是按照原订计划,按期送回去足够数量的血液。告诉“城堡”老宋:加大对银骨和晶石的收购力度。尤其是晶石,它的重要xìng会越来越明显,论军方、科学院,还是豪族财团,需求量只会越来越大。”
“另外,派人与南面的先遣“蜂群”取得联系,让他们尽从金三角地区送一批高纯度海洛因回来。我们虽然拥有大量腐菌激素,可这东西的珍贵程度会随着时间推移不断显现出来。何况,它还是配置基因药剂的重要材料。尽量多收集一些,它会成为我们手上最重要的筹码。”
“还有,让“城堡”方面储备一至两百单位的阿尔法级基因药剂。具体什么时候使用,还要进一步等候这边的实验结果。把杜天豪小队从城里调过来,专门负责这批药剂的安全保卫工作。存放药剂的位置一定要隐秘,周围必须提前设置足够数量的炸药,引爆控制器由专人掌管。一旦出现法逆转的危险,必须在第一时间将其炸毁,决不能留下任何痕迹。”
欣研仔细听着苏浩嘴里说出的每一个字。
虽然通过夜影的帮助成为jǐng卫局军官,欣研在基地市却没有太多可做的事情,她的主要身份仍然是家属。从这个层面来看,欣研被关注的程度显然要大大弱于苏浩,传递消息和情报之类的事情,只能交给她来处理。
“我都记住了,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苏浩拉住欣研的手,肌肉不由自主地收紧,由于力量太太,欣研感觉有些疼,微微蹙眉。
男人从贴身衣袋里拿出一支真空胶管,递给女人。
那是一支阿尔法级基因药剂。
苏浩说话的速度缓慢,语气严肃认真,充满浓浓的关切和爱意。
“不要轻易使用它。这东西可以⊥你得到力量,可谁也不知道使用它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仅仅一例实验肯定不够,数据收集也需要时间。我最担心的事情,就是危险在法抗拒的时候降临。”
欣研拿起药剂,细腻雪白的脸上露出自信且安慰的笑容。
“我不是小孩子,我知道应该如何照顾自己。”
这句话,让苏浩不由得想起他们第一次在地下停车场见面的时候。
仅仅一年多的时间,从生理到心理上,欣研已经完成了从少女到女人的转变过程。在很多人看来,前者只需要几分钟,后者却需要几年甚至几十年。
苏浩苦笑着摇摇头:“我真希望你永远不会用到它。真的。拥有太过强大的力量不是什么好事情。那意味着数不尽的问题,还有多的麻烦。”
欣研用力搂住苏浩的脖子,柔软丰满的胸脯在他身上慢慢磨蹭。她把尺度惊人的修长双腿架在苏浩臂弯里,像孩子一样撒娇。
“别担心,我可不会成为你的麻烦。我是一堵墙,最硬,最厚实的墙。”
“这话应该我说才对。”
“谁说都一样。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世界不会永远都是这个样子。真的
基地市城外的平民区,多了一些身穿黑sè制服的jǐng卫局军官。他们分散在人群中间,向所有被锁定的目标进行讯问。问题大多是平民的rì常生活。但论是任何人,任何形式的讯问,矛头都指向岳振南,还有其余几名狩猎团队的幸存者。
这是一次漫长细密的全方位调查。类似的情况,在未来世界苏浩已经见过————每一个进化人出现,都要引发近乎轰动的效果。军方和科学院都会派出专人,对进化者曾经居住过的地方进行详细勘察,对他接触过的每一个人进行资料收集。详细和严格程度,毫不亚于和平时期对宇航员的逐项资格审定。
那种力量实在太恐怖了,已经远远超出人类应有的极限。毫疑问,最高权力者想要得到它,拥有它,将其当做对抗变异生物,打赢生物战争的资本。
既然出现了第一例,那么就应该有第二例,第三例……
面对死亡威胁突然暴增的潜能,很可能只是产生体质变化的重要条件之一
谁也不知道这种变化会不会因为居住环境、rì常饮食、生活遭遇,或者血统遗传等方面增发出多的成**机率?
自病毒爆发以来,科学院和军方一直致力于高级强化药剂的研究开发工作。岳振南的出现,疑使人类自身潜能激发科目被越发看重。作为首位进化人,没有人知道岳振南目前究竟在哪儿?以苏浩拥有的权力,根本不可能查询其下落。
jǐng卫局不可能从基地市外的平民口中得到多情报。预设计划的时候,苏浩已经考虑到所有可能出现的问题。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看看军方什么时候会对另外一名服用阿尔法基因药剂的“工蜂”采取行动?
事情变化可能会有另外一种结果。
那毕竟是两种不同的药剂。
说不定,军方只能发现一级基因药剂改造的进化人,法察觉到阿尔法药剂的改造效果?
没有足够证据的时候,苏浩只能猜测。
第十一dú lì部队的兵训练照常进行。
王金龙、宋小叶、霍子卫、张南亦四个人,是老宋在绝密通信中特别提到的名字。他们的身体素质比一般人强得多,各项机能综合反映效果均属优等。不过,在苏浩的刻意安排下,只有身材高大,体格强健的王金龙,被选为兵第三小队队长。宋小叶等另外三人仍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普通的补充兵。
苏浩的每一个动作都必须小心翼翼。他是第十一dú lì部队的指挥官,任命什么人为队长其实就是自己说了算。早一些或者晚一点区别不大,没必要因为枝节旁末问题引起注意。
那样做,得不偿失。
rì子在一天天过去。
兵在泥水和灰尘中成长。当然,伴随着他们的不光是这些,还有鲜血和汗水,被军士教官们灌输到头脑里的责任感和使命感。
这个过程也可以称之为“洗脑”。
欣研的任命令已经下发。夜影的强势,加上王启年凶悍霸道蛮不讲理仿如魔鬼般令人恐惧的yīn影,以及来自71集团军司令官许仁杰的权力威慑,jǐng卫局方面直接把欣研提升为少尉。考虑到她没有什么实战经验,在职务安排上,给了一个“71集团军风纪监察中队长”的头衔。
这个职位管辖范围很宽,由于没有明确具体项目,可以理解为涵盖了所有违纪方面的大小事务。包括欣研在内,整个中队定员编制只有五个人。
以区区几个人想要监管整个集团军,当然是个很滑稽的笑话。
不过,在任命令的最后一页,还有几行需要特别注意的小字。可以按照具体事务问题,招收部分临时人员协助工作。定员上限两百人,非编制群体。”
贺群事件为所有军属敲响了jǐng钟。家属区的女人们开始变得比任何时候都要jǐng惕。她们自发组成家属委员会,选出十几名丈夫身居高位的家属为代表,负责与集团军后勤管理处负责接洽。主要目的是为了尽量改善家属生活质量和环境,其次则是为了自身安全利益。
苏浩只是一个刚刚获得晋升的中校。在拥兵数十万的71集团军,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人物。许仁杰对他的青睐,只是两个人之间的秘密。在外人眼中,苏浩当然比不上那些高高在上的将军。
很自然的,尽管欣研在贺群事件里扮演了谁也法替代的重要角sè,她仍然法在家属委员会里担任职务。主席、副主席、理事等职位,统统被一帮将军夫人占据着。
姜婉琦成了欣研的第一个手下。很,另外三个关系较为密切,居住在同一幢楼里的女人,填补了剩余的编制空位。
如果没有什么意外,她们很就能成为的“工蜂”。
列兵严冶一直呆在军属医院重症监护室。苏浩和欣研经常会过去看看他。这个年轻人对他们表现出异乎寻常的亲近。严冶管苏浩叫“哥哥”,欣研一样还是他的姐姐。
陈彦霖的威胁一直没有什么具体动作。没有任何人过问第十一dú lì部队的人事问题。参谋长办公室里曾经发生过的那一幕,仿佛只是存在于幻想中的场景。然而苏浩却不认为这是陈彦霖愿意放弃的表示,反而是必须引起高度重视,随时可能出现问题的预兆。
对于陈彦霖,苏浩说不上亲密或厌恶。
未来世界,苏浩在科学院呆了近半个世纪。他对那里很熟悉,对院长王启年比任何人都要了解。苏浩和那个脏里吧几满嘴臭话喜欢骂人的老家伙非常要好,亲密程度就连基友也自愧不如。
男人有男人的友谊。当信赖和亲近达到一定程度的时候,你会条件相信对方说出的每一个字。
在科学院的那段rì子,苏浩听过王启年对很多人的评价。这些评论有好有坏,很少有称赞,基本上是斥责与讥讽。那个时候,苏浩只能在旁边充当听众,却牢牢记住了从老胖子嘴里说出的每一个名字。
王启年根本没有提到陈彦霖。
以苏浩对胖子院长的了解,对喜欢的人和憎恨的人,王启年都会以各种方式表达善恶观。这也正是虽然许仁杰再三试探苏浩,苏浩却仍然选择司令官的真正原因。
他对许仁杰很陌生,王启年却对其很了解。秉着“朋友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这条定义,苏浩自然要站在许仁杰一边
至于陈彦霖……
只有那些极其厌恶,甚至连想都不愿意想起,在脑子里形象几乎为零的人,王启年才不愿意说出他们的名字。
因为,他们没有被谈论的资格。
兵训练进入了第六周。
接连几个星期,苏浩基本上没有什么事情可做。大多数时间,他都呆在集团军任后勤处长的办公室里,要求尽挑拨给自己足够数量的制式装备。
按照许仁杰的批示,第十一dú lì部队可以获得一个整编师的武器装备。其中包括三千门单兵二十毫米型机炮,还有两千套最式的改进型战斗盔甲。由于这两种东西几个月前才刚刚投入量产,平均分配到各个作战部队头上,数量其实不算很多,想要把纸面上的批示变成实物,就需要上级长官的威严,以及军官之间的交情。 ,
第一百七九节 投靠
任后勤处长是个身材瘦高的中年人,脸上总是挂着微笑,仿佛那是他永恒不变的招牌。
再有一个半月,就要结束兵训练期。苏浩比任何人都要清楚这些型武器在战场的作用,他决不能忍受装备尚未齐全就以人命兑换变异生物这种事情。因此,整整一个月时间,他都泡在后勤处办公室,不断要求任处长优先给自己调拨装备。
为了达到目的,苏浩又前后两次找司令官许仁杰讨要手令,甚至拉着信息处主人任怡江帮助自己一起找人帮忙。
“人情”这种东西,是现代社会必不可少的重要资源之一。即便是在黑sè纪元以后的世界,同样显得尤为重要。后勤处任处长虽然不是贪得厌的老牌官僚,却也明白熟人和陌生人之间的区别。凭着任怡江那种跟润滑油没什么区别的广泛人脉,加上十几只从城外弄来的鲜山鸡、野兔、田鼠,一向习惯于以笑脸推托的任处长再也抹不开面子,连续灌了几大杯特供“五粮液”之后,终于带着醉意,向苏浩吐露了实话。
“老弟啊不是我不帮你的忙,而是这件事真的很麻烦。你要的两种型装备产量很少,按照相关条例,必须优先供应前线作战部队。万县基地上个月接纳了从东部战线回来休整的39q步兵师,他们刚刚补充过一批兵,型武器还有百分之四点六的缺额。满足他们就不能满足你们,第十一dú lì部队只好再等等吧”
“缺额度百分之四点六?”
这个数字让苏浩有些意外。
他给任处长倒上酒,颇为奇怪地说:“39q步兵师从上个月开始休整。按道理,他们的武器装备应该由东部前线总部统一挑拨,怎么会……”
“前线总部只负责维持基本总量,部分缺额通常是由所在休整基地补给。”
任处长嚼着一块红烧兔肉,不紧不慢地说:“正常情况下,单兵武器补充程度要达到百分之一百二十或一百五十,甚至百分之两百、三百也不奇怪。这些武器损耗率很大,现在作战没有炮火支援,空军那些家伙也不知道在干什么,总是不见踪影。这种情况下,轻武器和药损耗程度至少超过四至五倍的平均概率。基地市的重型车间有限,的生产流水线下个月才能启用。我也不瞒你,你那批装备得往后推一推,至少再下个月,才能补充百分之五十。”
尽管已经料到是这种结果,苏浩还是对任处长的话感到吃惊。
他有些疑惑:“39师一定要在万县基地完成补给吗?我看过相关的补充条例,他们属于甲级部队,完全可以补充所缺兵员之后,返回前线总部领取对应的武器配额。集团军后勤处在这方面不需要承担全部补给压力,其实……”
“不,不,不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任处长放下筷子,很是同情的看着苏浩,身后搂住他的肩膀,举起右手食指对着天花板,压低声音,故作神秘地说:“主要是上面有人压你。”
“谁?”
“陈彦霖参谋长。”
任处长终于说出了实话:“他命令我尽量拖延对第十一dú lì部队的补给。当然,不是百分之百的拒绝,而是想方设法以各种借口拖延。即便是在物资充足的情况下,也必须优先补充其它单位。“第十一dú lì部队必须排在最后”,这是他的原话。你知道,71集团下属单位很多,一个一个来,再多的物资,也会被瓜分一空。现在可不像以前,现在什么都缺。”
愕然、震惊、愤怒……
短暂的思维冲突过后,苏浩从衣袋里摸出一叠蓝币,塞进任处长的手里。后者却把钞票推了回去,认真地说:“别这样,你们也是在提着脑袋战斗。苏中校,我听说过你的一些事情,不管你站在哪一边,你总是跟城外那些怪物真刀真枪干过。帮我个忙尽量多杀一些,最好是把它们彻底杀绝。”
任处长凝视着酒杯,眼睛里分明涌动着淡淡的悲伤和痛苦。
“我的父亲没能通过体质检测。他是“乙类”。前往西京基地受训的时候,我变卖了家里所有东西,给他留下足够的钱和一封长信。在信里,我告诉他不要哟太多想法,尽量把钱花光,让自己过得活些。我不知道他有没有看懂信里的意思。当时,我留下的通信地址是这里。受训结束后,我在基地市找到了几十封他写给我的信,还附着一张汇款单。上面的数字,就是当初我留给他的那些……”
苏浩没有对这个男人的故事发表评论。从未来世界到现在,苏浩已经看过、听过太多类似的故事。
此刻,他只能充当保持沉默的听众。
任处长慢慢抿着烈酒,仿佛是在自言自语。
“每个月从生产车间出来的物资差不多都是固定的。一般情况下,它们就存放在军事管制区南面的仓库里。第十一dú lì部队虽然在补给表上出于序列末尾,但谁也不能否认并拒绝给你们补充。加上司令官本人的手令,只要你动作够,赶在其它单位以前抢先领取,任何人都法从中挑出毛病。呵呵……这样作,完全符合规矩,只是不太合理。”
不等苏浩回答,微醉的任处长又加上一句话。
“记住今天晚上我们没有见过面,没有在一起吃饭。就这样。”
领取型装备的过程,比苏浩预想中顺利得多。
仓管处的值班军官没有故意刁难,当苏浩报出自己的姓名、职务、部队番号后,对方只是略点了点头,递过一本记录着密密麻麻单位名称的登记簿,告诉他:“把你的部队番号从上面找出来,然后签字。”
没有打斗,没有纠纷,整个过程就像在餐馆里点菜付账一样简单。
苏浩不是傻瓜,他很想通了其中的缘由。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应该是集团军司令官许仁杰和参谋长陈彦霖之间的一种较量。
当然,矛盾纠纷永远不会摆在明处。那样做,只会让外人觉得有机可趁,同时被军部高层认为“窝里斗”。
否则,仓库值班军官不会如此轻易给自己足额发放物资。
不过,他的动作也没什么错,毕竟所有程序都符合规矩,苏浩只是比别人来的早了些,没有排队,仅此而已。
对于权力斗争,苏浩从来就没有什么兴趣,没有许仁杰和陈彦霖那种出神入化的水平。
他只关心具体的装备数量,“蜂群”的扩张进度,第十一dú lì部队里那些被自己看好的“工蜂”。
这是一个混乱的世界,彻底失去了固定框架与道德规范的世界。权谋政治很大程度上已经被弱化,诡计和谋略必须让位于绝对强悍的实力。如果单从两者之间的对比来看,其实跟和平时代差不多,只是因为变异生物和病毒的缘故,人类被迫收缩在地球表面占据的区域,蜷缩在各个基地市周围延续活动。
遗憾的是,不少大人物仍然维持着旧有的固定观念。他们从不正视现实,比任何人都要固执。
成都基地市军事管制区的地下部分极其庞大。按照具体使用功能,被划分为不同区域。其中,用于接待外来人员的服务区装修最为豪华,防护力度却丝毫没有减弱。
袁浩站在健身场馆的平台zhōng yāng,漫不经心打量着分站在四周的十余名陪练对手。
这些男人个个都是经过特别挑选的壮汉。他们身高超过两米,身上肌肉如钢铁般坚硬扎实,从皮肤下面凸起的血管仿如筋络缠绕全身,凶悍强壮程度简直就是游戏宣传画里形象夸张的野蛮人。
相比之下,同样上身jīng赤的袁浩,要显得略微瘦小。虽然身高体格与对手相差不大,却没有那么魁梧,肌肉膨胀程度只能算是中等,这使他看起来身形加灵活,富有柔软和韧xìng,却远远不是与对手相同的力量等次。
六个对一个,数量对比绝对悬殊。
然而所有围攻者眼里不约而同流露出畏惧和胆怯,脚步明显有些虚浮,铁塔般的身子是在微微颤抖
如果可能,他们愿意转身逃跑,而不是呆在这种地方,扑上去与袁浩拼命。
逃跑……
这终究只是在脑子里一闪而过的幻想这间场馆属于特设区域,墙角和天花板上都装有大功率激光发生器,四周墙壁靠下的位置,还装有多达二十四个电子jǐng戒器。这东西其实就是一个由电脑控制的武器平台。每个平台上设有六门二十毫米电控机炮,可以从全方位对场馆内部进行shè击。
六个负责陪练的壮汉身份资料都被输入电脑。未经袁浩许可,电脑不会主动解除锁定状态。设置在健身场馆里的各种武器已经瞄准这些人,一旦离开场馆边缘被用作jǐng戒的黄线,立刻会喷shè出数以千计的子。
这些负责陪练的壮汉,都是犯下重罪的囚徒。
病毒风暴造chéng rén类大规模感染和死亡,活下来的幸存者已经逐渐适应没有法律和规则的混乱世界。他们以暴力抢劫和杀戮得到生机,这种蛮横的做法却不被基地市认可。71集团军大大小小的监狱里几乎挤满了人,所谓的“改造教育”,不外乎是充入前线肉搏部队,或者被送往研究机构充当实验材料。
这样的做法,在和平时期肯定会被当做极端暴虐和人xìng的爆炸xìng闻。然而现在,却谈不上什么卑鄙和道德沦丧。军法处从不缘故抓人,被关进监狱的囚犯都是犯下可饶恕的重罪。买卖人口、分尸分食、抢劫军用物资……最简单的例子,因为贺群事件而受到牵连的基地市黑帮团体当中,有很大一部分人被捕。他们虽然都是平民,却并不辜。
包围的袁浩的六名囚犯都经过改造。他们被注入特殊基因和二阶强化药剂,通过电脑模拟的方式,接受过一定程度的格斗训练。这样做,当然不是为了向前线提供补充兵,而是将其当做高阶军官的实战陪练对手进行能力提升。
奢侈与特殊可能是人类社会永远法抹除的污点。如果仅仅只是需要陪练,袁浩完全可以进入废弃城市,找足够多的变异生物打上一架。然而问题就在这儿袁浩的身份颇为尊贵,包括他在内,很多身份相似人都觉得这是自己应该享有的权利。就像大饥荒时期上位者从不缺少山珍海味,官员可以用一百块钱买到货真价实的珍贵药材,而平民百姓就算花花上十倍的钱,也只能从黑心厂商手里购买高价药品治疗病痛……这就是权力和身份带来的好处,他们永远不会放弃。
囚犯们都很清楚所谓“陪练”是怎么回事。这是一个死亡率极高的行当,以前很多同伴都以相同的名义带走,却再也没有回来过。
僵持,让袁浩感到很不耐烦。
他用力握着手指关节,发出令人畏惧“噼里啪啦”的脆响,脸上带着狞笑,环顾四周,声音低沉。
“来啊一起上你们有六个,而我只有一个。打赢我,你们就能活着离开。”
最后这句话,如强心剂般灌注到所有囚犯的脑子里。
终于,一个体格特别强壮,长相凶悍的囚犯再也压抑不住xìng子。他迅速朝左右两边看了看,冲着同伴使了个眼sè,怒声咆哮着,双腿骤然发力,如炮般朝着面sèyīn冷的袁浩扑去。
这是个信号,另外五名囚犯同时暴起,从不同方向分别攻击袁浩身上的致命部位。
没有死角,站在zhōng yāng的袁浩必死疑。
至少看上去是这样。
他脸上一直带着邪恶的狞笑,迎着首先扑过来的囚犯方向反冲过去,伸出硬如钢钎般的手,扣住对方腕部,从侧面将其用力拽翻。不等失去平衡的囚犯有所反应,袁浩已经高高抡起右拳,如钢锤重重砸向囚犯头顶。
这一拳力量极大,整个头盖骨当场坍缩,就像倒扣的碗从底部被生生砸裂,向下凹陷。巨大的力量把两只眼珠活活挤出眼眶,喷shè到好几米外,空中飞溅出一片带有滚热温度的黏白脑浆。
一系列动作只花了不到两秒钟。
袁浩扔下手中尚在抽搐的尸体,偏头闪过另外一名已经扑倒面前的囚犯,顺势抬起胳膊将对方反身压倒,左手五指张开,狠狠插进囚犯双眼和鼻孔,带着被激怒野熊般的暴虐和凶残,在凄厉比的哀嚎声中,咆哮着掰断鼻骨和颧骨,把整张脸揉成一团模糊。
空气中顿时弥漫开浓烈的血腥,刺激着袁浩以加残忍的手法,疯狂杀戮剩余的囚犯。
这根本不是什么训练,而是属于他的游戏。
五阶强化人对上二阶强化人,虽然对手多达六名,仍然还是**裸的屠杀。
就像屠夫长时间不杀猪就会手痒,一段时间不战斗,袁浩也会觉得浑身难受不自在。
成都可不是兰州,没有绝对安全保障的情况下擅自进入废弃城市,天知道会遇到些什么。
在健身场馆里杀人,效果也差不多。
从第一个囚犯死亡,到第五个囚犯被撕成两半,袁浩只花了不到五秒钟。
他神情傲然的站在场地zhōng yāng,浑身上下满是鲜血。袁浩不断舔着指掌表面沾上的血浆,冷冷打量着缩在对面的最后一名囚犯。那家伙显然是被如此凶残的打法吓破了胆,双腿拼命打颤,脸sè像纸一样苍白。隔着很远,袁浩强化过的听力仍然能够分辨出囚犯牙齿打抖的“得得”声。
“放过我,求求你放过我……”
可怜的囚犯怎么也不肯上来。他感觉自己要疯了一上去是死,站在这里也要死,区别只是存活时间可能会多上那么几分钟,却毫意义。
突然,他猛然转过身,以令人惊叹的速度和疯狂朝大门方向狂奔。
装设在墙角的大功率激光发生器立刻做出反应,一道刺眼的白光从对应角度闪过,当场贯穿囚犯头部,在众目睽睽之下,这个可怜的男人颈部以上瞬间消失,留下一道焦黑sè的整齐断口。然后,如同失去平衡般在地上来回走了几步,重重摔倒。
“没胆的白痴,我讨厌这种软弱该死的家伙”
冲着仍在地面上扭曲蠕动的尸体狠狠啐了口唾沫,袁浩信步走出平台,两名身穿军服的年轻女子立刻迎了上去,把水分刚刚好的湿毛巾披在他的肩上,灵活飞的擦拭沾在身上的血污。
袁浩走到摆在墙边的椅子上坐下,伸手拿起桌子上的饮料猛灌几口,长长呼了口气。
“说吧你想告诉我点儿什么?我希望从你嘴里可以听到些足够感兴趣的东西,而不是空谈聊的内容浪费时间。” ,
第一百八十节 高下
袁浩当然不会在刚刚杀人之后自言自语。访问下载txt小说虽然他带着很多手下,周围也有不少年轻漂亮,经过特别挑选的女军官,但这番话所指的对象只有一个坐在茶几对面的71集团军参谋长陈彦霖。
“你实在太暴力了。”
陈彦霖淡淡的摇着头,以充满讥讽和嘲弄的口气,开始两个人之间的谈话。
“勇敢和凶悍的确是军人应该具备的特质,可是在你身上却丝毫没有体现出来。从我走进这间场馆到现在,差不多过了近十分钟。嗯我都看到了什么呢?欺凌弱小、野蛮残暴、嗜血好杀,甚至可以说是有些变态……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真的很难想象,这种说出去都觉得丢人的事情,竟然会发生在一名将军身上?”
不等袁浩回答,陈彦霖又继续道:“别忘了,他们的强化能力只有二阶。你可是五阶。就连刚上小学的孩子都知道五减二等于三,单是数字方面就根本没有可比xìng,你居然会觉得非常刺激?呵呵……怪不得在平民区的时候你没能拿下苏浩,反而让许仁杰派来的几个步兵团吓破了胆。”
面对如刀剑般锐利的嘲笑言辞,袁浩仿佛置若罔闻。他摘下披在肩上的湿毛巾,仔细擦拭着胳膊和胸膛,在健身馆明亮的灯光下,反shè出黑黝黝的健康光泽。
“老家伙,如果你来这儿的目的仅仅是为了满嘴喷粪,那么你现在可以滚了”
袁浩根本没有想要掩饰自己轻蔑的态度。陈彦霖的军衔和身份,对他没有任何制约效果。
陈彦霖丝毫没有面对苏浩时候的威严和冷漠。
他一直在笑,但绝对不是微笑,而是老猫看着喝醉了的老鼠在自己面前耍酒疯的嘲笑。
“年轻人,别那么冲动。说话以前最好多用脑子想想。”
陈彦霖漫不经心的抬手掸掉一点溅在军服表面的血滴,语调平静的说:“如果我走出这道门,哪怕你请我,我也不会再回来。”
“随你的便”
袁浩根本没有礼贤下士的觉悟,也根本没有尊敬长者的意图。他重重放下喝了一半的饮料,一脚踹开摆在面前的茶几,以最狂暴的方式,把陈彦霖坐着的椅子狠狠拽到面前。由于用力过猛,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被拖得很近,不超过二十公分。
“老家伙,你最好放聪明点儿,我很清楚你脑子里每一根神经在想些什么。别他妈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其实你肚子里那些肮脏杂碎早就已经臭得连狗不愿意闻。我知道你想赶走许仁杰,独自掌握71集团军的大权。有野心当然没错,但你显然不是许仁杰的对手。71集团军每一个师长都是他的心腹,绝大多数军官都会服从他的命令。而你有什么呢?除了两个野战中队和医院、后勤、监管系统的部分人员,你几乎什么也没有。你一直在争取,想要得到多人的支持,然而付出与回报显然不成比例。在这儿,在成都,许仁杰是高高在上的土皇帝,而你只是被他呼来喝去,想要反抗,却不得不在大多数时候涎着脸,上门去讨东西吃的癞皮狗”
袁浩的话丝毫不留情面。尽管陈彦霖极有城府和涵养,仍然被这番话刺激得浑身发抖,眼角一阵阵不受控制的抽搐。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颗又老又馊的脑袋里在想些什么。”
袁浩根本不看陈彦霖的脸sè,他裂开大嘴,狠狠打击着将军的自尊心:“你最初想要拉拢苏浩,后来觉得他没什么价值,于是中途放弃。5步兵师野战医院任务证明了苏浩的确属于可用的优秀人才,可那时候许仁杰已经走在了前面,他拿出了很多你根本没办法给予的东西,于是苏浩不买你的账,然后你恼羞成怒挖空心思想要报复。啧啧啧啧……第十一dú lì部队领取物资的事情,我多多少少听说过一些。老家伙,你那种不入流的小手段只会引人发笑,真的很滑稽。”
陈彦霖脸上的皱纹变得密集,他用力咬住牙齿,控制着不断加跳跃速度的心脏,使升腾的怒火慢慢压回原点。
“不过话又说回来,你的忍耐力真的很让我佩服。被许仁杰接二连三的羞辱,居然还能老老实实坐在参谋长的位置上,随时保持和颜悦sè的模样,真的很像论怎么打都保持直立的不倒翁。”
袁浩从旁边的美貌女军官手里接过香烟,用力狠吸着,喷吐出大团浓密烟雾,“格格格格”怪笑着,肆忌惮吐到参谋长脸上。
“你来这儿的目的我很清楚你觉得继续呆在成都不会有什么前途,于是想要换个环境,最好再换个的,足够强大的老板当做后台。姓陈的,别用那种杀人的眼光看着我,老子从来不会在这方面看错。我很认真的告诉你,袁家会接纳每一个值得拉拢的人。虽然你没什么实力,属于骑在墙上随时可能两边倒的杂草,但我还是可以给你个机会。”
陈彦霖默默的坐着,一句话也没说。在袁浩不注意的瞬间,他眼睛里总是闪过隐晦的恨意。
被一个比自己年轻很多的人当面斥责,肆忌惮的嘲笑调侃……这种侮辱,陈彦霖简直难以下咽。
可是难忍又怎么样?
袁浩的每一句话都正中核心陈彦霖实力不足,他需要从其它方面寻找帮助和盟军。否则,他永远只能在集团军参谋长这个位置上呆着,空有高贵的身份,却不受人尊敬。
如果换在和平时期,陈彦霖可以有很多种选择。
换个地方继续呆着,去其它军区担任的职务。
给上面打报告要求对许仁杰进行审查,以政治、经济、品行等接口整翻司令官,然后自己上位。
联系熟识的军外企业家,一方面为自己造势,另外一方面不断制造关于许仁杰的丑闻……
这些方法陈彦霖曾经不止一次用过,甚至可以说是得心应手。然而现在与过去完全不同,社会基本框架已经崩溃,原有的经济基础被彻底抛弃。包养情妇、贪污受贿、卖官粥爵之类的负面闻再也法引起轰动xìng效果。从上至下所有人只关心生物战争什么时候结束?变异生物什么时候能被杀光?我们何时才能重建家园?
这些方面对陈彦霖而言极其陌生。虽然他注shè过三阶强化药剂,却从未上过战场。他极度讨厌暴力,对枪械之类的武器只能说是勉强知道,根本法像士兵一样拆卸组装、cāo作。
如果可以的话,他宁愿在口袋里装上一支自来水笔,也不愿意佩带手枪。
“我可以在一些方面为你提供帮助。”
陈彦霖决定主动些,尽量在投靠对象面前表露自己的价值:“收留杨君豪是个非常错误的决定。你不该这么做,应该当场就杀了他。”
“哦?”
袁浩显然对陈彦霖忽然提起杨君豪的名字感到意外。他把吸了一半的香烟夹在烟灰缸边上,端起女军官刚刚准备好的白酒,若有所思的问:“这就是你给我的建议?”
陈彦霖继续清理军服表面的血滴:“当一个人引起大部分人恶感,必须杀之而后的时候,站出来想要保护他的人就必须承担全部怒火。我知道杨君豪曾经是许仁杰的亲信,但他显然并不具备让你替他受过的价值。这种交换和付出,不成正比。”
“我呸别在我面前摆弄那套所谓的价值规则。我讨厌你们这些老不死在背后搞出来的权谋和平衡一
袁浩一口把酒喝干,喷吐着酒气,“咣”的一下把被子顿在桌上,冷厉凶悍的说:“这些事情我比你清楚得多。杨君豪有没有用,根本用不着你来cāo心。如果你想说的只是这些,那就趁早滚蛋。我身边不缺幕僚和参谋,你不比他们聪明多少,但他们每一个人都要比你年轻。嘿嘿嘿嘿……这就是优势。老子兴趣来的时候,可以把他们按在床上,想怎么干就怎么干。就你那又老又皱的屁股,行吗?”
陈彦霖的脸泛起隐约的cháo红,他怒意难抑。可是出于对袁氏家族的畏惧,以及袁浩本人的权势和背景,他只能在此压制怒火,没有当场翻脸。
“论生或死,苏浩都是你必须拿下的目标,是这样吗?”
忽然,陈彦霖非常突兀的冒出一句:“他弄残了你的弟弟,你却一直没有对他采取动作。呵呵……我可以理解你当时在平民区的退缩,许仁杰毕竟是成都基地市的司令官。可是接下来呢?你从68小队获得“全优”战斗评价,以及5步兵师野战医院任务中看到了苏浩的价值。他很聪明,能够同时拥有军衔和研究员身份的人并不多。王启年那个老家伙对他很看好,他还拥有足以和你对抗的五阶强化人实力。”
“这样的人当然值得花大价钱拉拢。如果成为心腹,绝对是极大的助力。所以你选择收留杨君豪,不是出于庇护,也不是故意想要跟许仁杰对抗,而是准备在适当的时候,卖个很大的人情给苏浩。战场逃亡是重罪,背弃战友是法饶恕的死罪。再也没有什么比手刃仇人加大人心的事情。用一个逃兵换来一个强大的心腹,这买卖的确不错,真的很不错。”
陈彦霖侃侃而谈,袁浩的脸sè却慢慢沉了下去。
“你知道的不少。看来,你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糊涂。”
袁浩冷“哼”一声:“都说“旁观者清”,现在我算是体会到了。你就属于那种对别人问题看得真切,对自己且稀里糊涂的白痴兼傻瓜。没错,你对苏浩看得很透,也知道他的价值所在,可为什么偏偏选择中途放弃?紧接着后悔?”
这句话把陈彦霖彻底问倒。他张口结舌半天说不出话,脸上的红cháo和怒意不断膨胀,却始终法反驳
“因为没有眼光,所以你故意命令后勤部门拖延发放第十一dú lì部队的武器装备?你也不想想,苏浩是许仁杰的人,这种小伎俩有什么用?能伤筋动骨?还是能让他陷入糟糕的境地?醒醒吧老家伙,现在可不是两年前,你那些小手段小yīn谋只能在和平时期产生效果。如果你一直这么搞下去,说不定他们直接上门杀你全家。现在可没有什么法律,一个有足够实力的超阶强化人,一个是老迈用的将军,你觉得军部裁定委员会能站在哪一边?”
“别忘了,军部需要战士,而你能上战场吗?”
袁浩的声音震耳yù聋,陈彦霖完全没有听到后面他在说些什么,只知道脑子里“嗡嗡”作响,数混乱的念头在相互纠缠。灯光比刺眼,就连那些守候在一旁边,年轻漂亮的女军官也捂着嘴偷偷直笑。
茫然间,陈彦霖觉得自己仿佛老了好几十岁。
是啊很多东西已经不起作用了。以往的规矩和观念,再也没有人遵守。在死亡和危险面前,它们一钱不值。
扶着墙慢慢站起,蹒跚着脚步慢慢往外走。
陈彦霖佝偻着背,苍老的面容比任何时候都要衰弱。
看着不断缩小的身影消失在健身馆门口,一个站在袁浩身边,从头至尾旁听谈话,年轻干练的女军官弯下腰,凑近袁浩耳朵,皱眉轻语。
“将军,您刚才那些话,会不会太过激了?不管怎么说,他毕竟是……”
“毕竟是集团军参谋长,毕竟是个军部发文认可的中将。这就是你想说的吗?”
袁浩侧转身子,用jīng明锐利的目光盯住女军官:“你以为我没有考虑过这些?你觉得我根本就是在意气用事?”
女军官脸sè一凝,连忙站直身体:“不,我不是那个意思。”
“哼”
袁浩不想对这个问题继续追究。他偏过头,看着陈彦霖消失的大门。
“你不懂这些老杂种平时高高在上,一个个摆资历论身份。其实他们什么也没有,什么也不会,就连cāo逼上女人也得提前嗑下一整瓶“伟哥”。如果不是权力和位置比一般人高得多,所谓的谋略根本就是扯淡。不过话又说回来,既然陈彦霖决定投靠我们袁家,就必须让他认识到主子和仆人的区别。狠狠打压一下,骂一顿,对他没坏处。如果他够聪明,应该理解其中的含意。”
女军官再次皱紧眉头,不解地问:“含意?什么含意?”
袁浩没有解释,只是用森冷yīn狠的目光看着门口,嘴角慢慢露出得意的笑。
杨君豪叛逃后,袁浩手下的参谋人员曾经根据他的描述,从不同角度验证过5步兵师野战医院任务的完成和生化概率。论电脑还是人工推演,得出的结论不超过百分之三。因为当时整个搜索小队几乎全灭,苏浩所在的zhōng yāng控制室被变异生物层层包围。可就是在这种跟地狱没什么区别的环境下,他居然活着逃了出来,还带上奄奄一息的黄河。
袁浩清楚的记得得知这个消息后,杨君豪整整发了近五分钟的呆,然后如疯了一般抱着头朝墙上乱撞,歇斯底里的发泄着,嘴里一直拼命叫嚷:“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袁浩外表粗枝大叶,看似没有什么头脑,实际上却很jīng明。
他相信事实,相信数据。
然而,5步兵师野战医院却属于事实和数据明显冲突的例子本该战死的人还活着。
袁浩仔细审核过每一步推演记录,参谋们的工作非常细致,他们考虑了所有当时可能出现的因素,没有放过任何细节。可越是这样,苏浩的生还就越是值得怀疑。
杨君豪不会撒谎,一个连自己占有都能出卖,抛弃一切只为了活下去的人,在决定他命运大人物的面前,只会比任何时候都要坦诚。
当一个人该死却没有死的时候,就意味着事情肯定在某个方面出现了偏差。
袁浩计算过,即便是拥有五阶强化体质的自己,在同样环境下只有死路一条。
也就是说,苏浩身上肯定还有某种自己不知道的秘密。
那会是什么呢?
苏浩还有另外一层身份科学院正式研究员。
很自然的,袁浩把怀疑方向延伸到王启年身上。
他迫切想要知道,想得到。
弄清楚这一切最好的办法,就是把苏浩摆在危险的位置,让他再次使用保命的底牌。论这张底牌来源于许仁杰还是王启年,以袁家的权势,应该不难得到。
陈彦霖是71集团军参谋长,是苏浩的直属上司。
第十一dú lì部队虽然正处于兵训练期,但没有任何一条军例规定,未受训的部队不能上前线作战。
之前那番讥讽嘲笑多少算是在演戏,如果陈彦霖足够聪明,应该听出其中隐藏的意思。
想要投靠袁家?
没问题。
拿投名状来尽给第十一dú lì部队指派最危险的任务,迫使苏浩使用他的秘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