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三章 情谊
嘶——
剑锋掠过,擦着刺耳的尖叫,一道骇人的伤口从撕开的胸甲上迸出血花。尸体倒下,李文书来不及擦拭脸上的血迹,那边盔甲哐哐的抖动声,伴随着撕裂空气的喊杀声,如潮涌般冲过来。
“小——”
心字尚未说出口,对面涌上墙头的禁军已经碾压过来,李文书张开口,吐出一个小字,在视线中,还在与一名禁军放对的江湖人,便是被数刀齐齐看过来,当场剁死在地上。他记得这个人是个瘸子,武功也是厉害的,当初他便觉得自己这边的人武功大多都是武林中人,个个要比一群当兵的厉害,可当战场在那一瞬间打开,兵锋犹如洪流翻滚、席卷过来时,以前不清楚武林人那么多、武功厉害的也不少,可为什么依旧被朝廷压着打的问题。
现在,他终于明白了,也体会到了。
其实不光是他一个人体会到了,留下来助拳守城的江湖人此刻心里也是多有懊悔,战火席卷而来时,原本做好大杀一场的人,却是显得措手不及,大军团的作战,凌厉的气势在登城的第一瞬间,便是有人被杀,紧跟着如同蚁穴蔓延冲出的蝼蚁,黑压压的往城头爬上来,密密麻麻刀枪挥过、砍过,人一多就开始混乱了。
无论是武林人的死亡还是永乐朝士兵的死亡,在慢慢扩大时,恐惧会传染扩大,波及到的不只是一两个人,而是见证了死亡的所有人…….那一刻,战场中,便是真正的生与死,铁与血的画轴。
“不能退,挡住他们。”
北门的形式和惨烈比之另外两门要严峻许多,童贯的中军大多是禁军中的精锐,其中便有去年参与过剿灭梁山后活下来的三万多劲卒。而在此时,厉天闰的执法队和他麾下的嫡系也都增援到了北门。
上了城墙,他带着人手奔袭而来,踩过鲜血侵染的地面,轰然压了过去,带头直接撞进了原本刚刚站稳脚跟的禁军,残肢、脏器、盔甲的碎片陡然间在那一瞬间爆开,他身后的嫡系亲兵一个个接踵而至的撞了进去惨烈的厮杀,试图将阵线弹压回到墙垛便上,或者把对方直接赶下城墙。
“把他们推下去——”
厉天闰怒喝着,挥刀劈开一个禁军士兵,连头带肩砍成了两段,他转头看向有些恍惚的李文书,暗啐一口,在沸腾的人潮中,拔腿飞奔过去,出刀一挥,带着呼啸的声音,劈在对方的右侧。
噗的一下,刀口过处,一个准备挺枪刺来的禁军士兵,脖子顿时断开,脑袋咕噜一下往下掉着,却是连着还未断掉的皮,挂在胸前晃了晃,尸体栽倒在地。
“干什么——”厉天闰血红的眸子瞪着他。
李文书恍惚了一下,“什么?”
“把他们推下——”
厉天闰再次举刀扑入了战团,他身后恍惚的年轻人此刻终于回过神来,颤抖着,深呼吸着,视线中渐渐染起了血色,咬着牙关使劲将胸腔中的那口气喊了出来,“把他们推下去——杀了他们!”
剑锋挥起,他那门派中的什么剑招剑势此刻,被他丢开了,剩下的只是野蛮的厮杀。
晨光之下,死亡和锐变交织着,发酵着,刀光与血浪般扑了过去。
……………….
城下,童贯坐在帅台上,面无表情的的看着城头的厮杀,不断死亡的生命。他脸上其实微微有些颤动,饶是见惯了战场上的血肉横飞,可再次见到终归心里有些发毛。
良久,他站起身招来令旗使,沉声道:“吩咐下去,让他们撤回来。”
今日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攻城只是其次而已,他要的就是把对方的气势提起来,然后再慢慢磨掉,那样就永远也再提不起来了。
回到帅帐,他看着地图,地图上标注却是北方幽燕的地名……..看着许久的出神。
……………
日头渐隆,攻城的禁军终于退了下去。李文书往日一尘不染的白色衣袍此时半身染血,一丝不苟的发髻被打散,凌乱的披下来,他浑身乏力到了颤抖的地步,坐到地上休息着。随即一个身如铁塔般的汉子走过来,丢过一个馒头让他吃下去,然后也跟着一屁股坐到他身旁,手里同样也拿着一块馒头,沾着人血,两三下便吃进了肚子。
“快吃了它,谁也不清楚朝廷什么时候又打过来。”那汉子便是厉天闰,现下没了刚刚那股凶戾的气息,倒是显得比较平易近人。
“战场上不要乱想事情…..要丢命的。”
“怎么不吃?不要嫌上面脏…..要知道肚子饿到了极点…….就是人骨头也会被嚼碎吞下去,你没试过吧?”
厉天闰盯着他,脸上的血污伴随笑容,有点阴森。“当年大旱,我和天佑便是那样活下来的,我们能吃的都吃过了,杀人夺粮,后来变成了杀人吃肉,爹娘死了,我们便把爹娘也吃了,最后妹妹不吃,饿死了,我们也把给妹妹吃了。”
“那种饥饿,你没试过的……”
他说着话,眼神越来越凶戾,“当初大旱,官仓里全是粮食啊,只要开仓放一点熬成稀粥,我爹娘不会死、我妹妹也不会死的,我和天佑也不会吃人。所以教主要反,老子便是第一个站出来支持,这天不拿我们当人、这朝廷也不拿我们当人,还留着它做什么?大不了将所有东西都打烂了,重新来过。”
最后,这人说着便是骂了起来,理也不理心里发寒的李文书,一个人离开。
城头上忙忙碌碌,似乎每个人都能找到自己的位置,而李文书此刻心里却是茫然着,随后,他便是看到两个熟悉的身影在穿梭,帮忙救治伤员,搬运兵器箭矢。
“师弟….师妹…..你们….”
李文书几乎惊讶到说不出话来,他走过去,对面也听到他的声音,也看过来。秦勉和苏婉玲便是微笑起来。
苏婉玲将那封信函交还给李文书,她笑着,柔和的说:“师兄,我觉得要么你自己交,要么就让它永远也别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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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四章 混乱(求别养了)
剑身擦拭干净,重新插回鞘里。
此时的夜幕已经降下,可能随时再次攻城的朝廷军队却没有一点动作。李文书下了城墙看着斑斑血迹的城墙回到永乐皇宫中,那里灯火通明,人影幢幢甚是喧闹。他皱了皱眉,走过去,便是听到声音高亢的诉说今日的战况。
“….我永乐的将领和士兵也不是吃素的,今日一战,他们倒是挺凶,可那又如何,若是明日还像这般,老子倒是不怕了。”这声音不知是谁的,如今朝堂里少许多大员后,新填补上来的有些陌生。
李文书走了进去,此时吕师囊刚好开口说话:“今日之战,倒是和朝廷精锐半斤八两,守住杭州也不是不可能的,可惜太子和方七佛的残余不知能否回转,到时便可前后夹击,一战打的童贯胆战心惊。”
“…..太子终究是胆小了些,不似我等江湖人。”包道乙说道:“至于方七佛那里,他在大局上也是站的住脚的,兵围杭州后,他若是知道必然会过来。只要由他在外面牵制童贯,这城就破不了,拖到寒冬腊月,贫道就不信朝廷的禁军身子骨还是铁打的。”
“眼下檑木…..也有不足,干脆拆些百姓家的房梁….往后再补偿就是….”
殿中由吕师囊和包道乙在商谈着战事上的事情,但大抵考虑的不是那么周详,他们当中大多都是江湖中人,上到了庙堂后,参与这些事情当中,也有些绞尽脑汁在想计策,自然也有人粗鲁的性子无法收敛,闹哄哄的说着战况,大半还带有炫耀的成分在里面。
大概就是什么样的氛围,出什么样的一批人吧。
………
………
“你来了….”
下面吵闹着商议事情。上面方如意端坐着微微倾斜了下身子低声问刚刚进来的男子,神色上带着关切:“北门那边听他们说…..战况很激烈,你….没有受伤吧?”
“这到是没有…”李文书杵在那里,心里虽然知道两人之间都有些好感的,但有些事情尚未说开,未捅破那扇窗户纸,大家话语里便是有些寡言,或者一些扭捏。
“…..不过,如意….”他鼓了鼓勇气,当着首位上那女子面叫出亲昵的字眼,倒是让方如意先是一愣,随即两颊微微烧了起来,便是点头‘嗯’了一声。李文书那边倒是未注意到她的神色,继续说着:“眼下虽然打退了一次,怕是也占了童贯劳师远来的原因。”他余光看了下面热闹喧闹的众人,“我人微言轻,你最好多提醒一下他们,说不定明日等朝廷的大军恢复过来,那才是苦战开始。”
“嗯….我会和他们说上这件事的。”方如意原本就俏丽,微笑起来更是好看,她又顷了下身子露出雪白的颈脖,说道:“今日我爹爹已经醒过来了,还下地了呢,吃了好几碗饭,就像没受什么伤。等爹爹回来住持大局,我便与你一道上城墙杀敌,你说好不好。”
李文书看她骄嗔的模样,有点手足无措,连连点头,“好好,你想去,我便护着你就是,不过那里到处都是残肢血腥,怕你受不了的。”
“无事,我可是永乐朝的公主,不会怕的。”方如意俏皮的冲他眨眨眼,随后看了看下面,又毕恭毕敬,目不斜视的坐在那里,但显然今日她是很高兴的,这一点李文书看的出来。
“好,到时我们一起去。”
俩人私下里,悄悄伸出小指隔着空气勾了勾,做出了某种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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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封信函有人从城里悄悄传出来的,被斥候捡到送过来,里应外合这种事,会不会有诈?”
城外,禁军大营。
帅帐内,毕胜仔细读了上面的内容,皱着眉头看向帅案前闭目思索的童贯。另一边,酆美看了看信纸尾端留下的人名,沉声道:“是东厂的栾廷玉,方腊这边指名道姓的说出来,要么这人已经被抓了,或者还真有其事,末将到是觉得可以一试。”
童贯睁开眼帘点头,深吸一口气,道:“可以一试。”
他学着东厂那位提督的动作,手指有节奏的敲击着桌面,“怎么约定时间,哪处门?和何人联系,这些尚不清楚,这点又不像是大总管的布置,若是他来做,什么事都已经敲定好了,才会送到这里来。”
“但终归要试一试。”童贯心里虽然有疑惑,但为了尽快结束这边的事,他去拿下燕云这丰功伟业,留下万古贤名,所以也不妨拿几千人的命去堵上一把。
“但还是要小心提防后勤粮草,那方七佛虽然败了,但此人还是有些胆色的。”童贯下了将令,便是要开始着手准备与城内的人取得联系,在之前他也是担心后方会出问题。
“在此之前,按兵不动。”
帐内众将抱拳道:“是!”
………….
随着时间一天天推移,已经过去六天。一身大红锦袍甲胄的方如意立在城头上,正拿着刀无聊的砍着墙垛,又看了看不远的青年,说道:“不是要攻城的嘛,阉人就阉人,打过一次就萎了。”
李文书皱着眉想着许多事情,他脑子里一遍又一遍的推算对方可能会出什么招,六天下来,一切风平浪静,让他有种出拳打在空气中的感觉。
“不会的,素闻童贯早年在西垂之地做监军,对于军阵之道肯定很熟悉,如此六天没有动静,一定是有其他目的,你看他空出一门不围便是看的出这人知道我们弱点,难道是打的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这句话的算盘?”
到了第七天,天一明,李文书带着秦勉、苏婉玲出了门,刚到大街上便隐隐觉得不对劲,远远的似乎听到城外、天空中传来阵阵战鼓的声音,街道上到处能见提着兵器匆匆赶上城墙的江湖人,隐约听到他们说:“….童贯大军正式攻城了….三路大军齐动。”
李文书脑袋嗡了一下,他绞尽脑汁认为对方会出奇招,可到了七天,依旧是中规中矩的过来了,这点他怎么也没想到。
然而上了城墙厚,绵延的军阵气势惊人,可真看到这里又觉得哪里不对,此时从南门调过来的石宝指点了他几句:“对方是否真要攻城,不是看人多,而是看他们准备的云梯有多少,你看看下面,别童贯驱着大军靠近过来,可云梯少的可怜,恐怕是详攻而已。”
详攻?李文书疑惑的想着,那边靠近过来,这边只是稀稀拉拉的射了几箭,杀了几个倒霉鬼,便也是懒得放箭了,大抵是不想为这次对方的详攻付出有限的箭矢。
可过的不久,城内下方忽然引起了骚乱,有几拨江湖侠客似乎发生了口角争吵起来,有了动手的架势。石宝在城楼上看的直皱眉头,随后招过副将张道原让他带人下去将那些驱赶离开。
“要打,滚远点打,离城门太近了那就是找死。”石宝不屑的朝下面吐一口口水。
离城门太近…..离城门太近…..
李文书又跑去看了看城外,童贯的军阵射下了阵脚已经停止移动,并没有什么多余的动作,难道是自己多心了?
但随后,下面的骚乱忽然变的更大了。
激烈起来。
有个教兵匆匆忙忙跑上来,指着下面惊恐叫道:“张副将被….被人砍了脑袋。”
一时间,城下,上千人撕去了助拳守城的伪装。
踩着那死不瞑目的头颅,涌向了城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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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五章 破城
蜂拥而来的脚步凌乱的响着。
通往城门的道路上,刀光漫漫,血腥气弥漫开,原本协助来守城的江湖人突然扯去了面纱,将过来调节矛盾的北门副将张道原一刀砍下了脑袋后,人潮轰然冲向了城门,转眼间直接到了城下。
在城楼上,石宝紧握劈风刀,眼睛一眯,脚掌踏了下直接从上面直扑过去,下坠途中脚在墙面上缓了缓,照着冲去城门的人群便是一刀砍下。人群中,一根八菱混铜棍伸出,疾风破响。
嘭——
刀势被阻,石宝半空一扭稳稳落下,左右挥砍两刀便是杀了几个从他身旁跑过的江湖人后朝刚刚那人看去。
冲向城门的江湖人当中,持棍的男子走出,头上的斗笠摘下来,扔在了旁边,便是抬起头来,露出一个微笑。
“在下东厂教头栾廷玉。”
随后,他脚下地砖迸裂,出手的那一瞬间,铜棍尚未看见明显的挥出的轨迹,但在下一刻,四周天地仿佛在此时也都已经响起了烈风呼啸的声音。
八菱铜棍带着索命的架势破空而来,砸向石宝。那边石宝手中的刀反向后移了一下,腰肢扭动,之后一瞬,悍然杀了过去,挥刀的臂膀借着腰力用劲朝前一劈,转眼便是迎向砸来的铜棍。
呯——
就像打铁一般的巨响,在这个明媚的早上,火星在金铁相交之下猛然爆了起来。两人脚下地砖瞬间承受不住俩人巨大的碰撞力,陡然间松动、挤飞。
刀棍相抵间。
劈风刀忽然刀面偏转贴着棍身忽地一下朝对方抓握的手指削过去。栾廷玉赶紧收回那只手,另只手收棍向后退开的刹那间,顺手将铜棍掷出,轰的一下飞离手心朝石宝袭过去,八菱铜棍立即与对方手中的劈风刀一碰,铜棍撞击后被磕飞,但一瞬间发出噹的一声,力道之大,直接将石宝震的往后退了两步。
半空中,身影跃起,伸手接住震荡的铜棍一端,变换身姿,照着石宝脑袋,棍影重重直劈而下。
裂地一棍!
见状,只是一瞬,石宝连忙跳开,他朝身后城门那边大叫:“躲开——”
话音刚落,棍身带着残影嘭的一下轰击在地上,闪电状的裂纹哗哗的朝前裂开,一个明教教兵惊慌的看着裂过来的地砖不断的后退,吓得忘记了躲开。当蔓延到他脚下时,一股巨大的力道,直接将他撞飞出去,砸在城门上。
城墙上,李文书师兄妹三人也冲了下来,当然他们不敢直接从城楼,待下了最后一截城梯,那边冲击城门的江湖人几乎快要打开门栓。最先打头的一人,使一把铁枪极为老辣,挥舞间,便是将拦路的教兵捅飞,内脏搅烂,甩在半空时肉屑横飞,将整个城门下方杀得犹如修罗屠场一般。
“我去拦住那使枪的,师弟和师妹去拦住那些江湖人。”
李文书嘶吼着,纵身冲过人潮,便是拔剑,白光一挥。那边林冲余光扫了一眼,甩手就是一枪打过去,嘭的一声,砸在对方长剑上,剑身啪的脆响,然后折断,铁屑四溅。
短暂激烈的交手,李文书直接倒飞出去,砸倒几个捉对厮杀的人后,又在地上滚了几滚,发髻披散下来,狼狈不堪,失神茫然的看着手里的断剑。
“跳梁小丑——”
林冲不再看他一眼,拽着枪杆拔腿助力狂奔,随后对着城门的巨大门栓,沉气探出枪头,铁枪寒光刺出,嘭——
木屑崩出,枪头直接没入包裹铁皮的门栓上。“呀啊——”林冲怒目微红,双臂猛的发力往上一挑,那巨大嵌在城门上的木栓吱嘎一声被撼动……….
随后,北门大开。
城外,童贯军中早已准备好的骑兵轰然从隐藏的方阵中突然冲出,数百米的距离转眼便至,如潮水般涌入,铁蹄冲击过处人浪直接掀飞被破开。紧跟着,禁军步卒蜂拥而入,城内此时的城墙已经没有必要再守了,纷纷冲下来去阻挡,而后被杀。
石宝与栾廷玉交手几回合后,气急的惨叫一声,集合队伍赶紧朝皇宫撤过去。李文书那边三人也见事不可为后,连忙跟着明教的队伍开始离开,而此刻由北门涌入的兵锋已经开始朝城内街巷蔓延。
……….
“情况倒不是很乱,还有的救…..这样吧,派脚程快的兄弟去寻七佛回军牵制童贯…..”
永乐皇宫内,伤重初愈的方腊脸色稍恢复了点血气,正与娄敏中、吕师囊等人商议事情,他说着话时,外面喧闹响了起来,随后便是见到方如意风风火火过来,“爹,童贯的禁军打进来了。”
“什么——”
方腊霍的一下从龙椅上站起,摇摇晃晃了两下。吕师囊、娄敏中连忙上前去搀扶,被他摆手推开,嘶吼道:“到底怎么回事?石宝呢?他不是守北门的吗,他不是保证不放朝廷军队快过城墙的吗——”
“爹爹莫气。”方如意擦着眼泪,说道:“不是石叔叔的错,是那些江湖人,但不知道是谁指使的,是他们假装守城,却突然袭击了城门放童贯大军入城的。”
娄敏中闻言,整个人气的喘不过气,颓然坐到椅上,双眼失神道:“成也江湖,败也江湖……老夫不甘啊。”
当初明教起事,收拢绿林草莽便是他的主意。
“娄先生…..娄先生….”方如意见他模样赶紧过去,使劲摇了摇发现娄敏中已经只有出的气,没了进的气息,只有嘴皮微微蠕动两下,便是躺靠在椅上不动了。
“我们离开杭州。”方腊咬紧牙关,恨出声。
随后,立即召集皇宫中的军队,又与石宝、厉天闰、厉天佑等十多名将领从南门突围出去,径直朝清溪过去,毕竟他是从那里起的家,根基自然还是有的,此时回去还有卷土重来的机会。
然而正如白宁所料,方腊称帝,童贯怎么可能会放过他,在撤退途中,往独松关方向便是遇到了童贯设的伏兵,和一路追杀,百余里的路途上,伏尸不少于万人,直接被打散、打残明教剩余的军队更是不在少数,其中不少人在半道失踪或死亡,当真正快要到独松关时,能活下来的走到这里的,十不存一。
然而在这里,混乱的军队当中,东厂的獠牙才刚刚张启。
..........
“我等你们很久了啊........”
骑在马上,白宁望着远处残破的队伍,稀稀拉拉的在夕阳下过来。随后,他挥挥手,原本停留在船上的锦衣卫和东厂番子此时也在设伏着,看到了准备动手的信号。他们手中的弓弩、渔网已经准备好了,而白宁身旁屠百岁和顾觅第一次遇见这种阵仗不免有些慌张,手心全是汗水。
“他们失败了,但我们不会失败。”白宁拍拍俩人的肩膀,最后声音消失在风中。
随即,手挥了挥,箭矢如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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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六章 截杀(一)
“…..那些人…..不曾亏待过他们,为什么会败,朕有些不懂。”
残破的道上,残破的队伍,夕阳下,方腊不知说着说什么,像是在和身旁的吕师囊、包道乙在说,又像是自己一个人自言自语。
当初这位明教雄主,在江南发动起事,攻下数州甚至拿下了东南重镇杭州、危及嘉兴。震动了武朝东南这片天与地,登基那日所说那番话,更是引起绿林通道的共鸣,然而转眼间,一个看起来像是承天命而来的永乐朝,短短十来天烟消云散。
不仅是他看不懂,更多的也是不懂的。
“陛下,我等还是有机会再次打回来的,就当杭州暂时寄居给童贯好了。”吕师囊宽慰他说着,其实到得如今,他心里也是仿徨的,麾下江南十二神,已经只剩下六七人还在身边,其余活着还是死了,眼下已经不重要了。
此时,周围追杀方腊这支打残了的军队的人很多,其中不少有趁机痛打落水狗,想要捞上一些功劳的绿林山寨,但更多的还是朝廷过来的大军。情形并非吕师囊想的那般轻松,可不怎么说,还能如何说?
“到了独松关情况会好转,毕竟南边还是我们的天下。”包道乙开口说着,然后他抬起头望向天空,那里传来嗡嗡的声响。密密麻麻的箭矢在天空飞着,如同蝗灾过境,顷刻间照着他们头顶覆盖下来。
噼噼啪啪的箭矢如雨一般落下。六七千人破败的队伍,匆忙间难以组织起抵挡箭矢的阵型,尸体倒下绵延铺砌在地上。
方腊挥舞袍袖直接扫开朝他射来的箭矢,回头看向家眷的方向,口中大喝:“如意,保护好你娘亲。”
带着面纱的方如意挥鞭搅动,将一辆马车紧紧护在身后,侧旁李文书和秦勉、苏婉玲也在护在马车旁边,拼命抵挡那一波箭雨,驾车的车夫却没有那么好运,直接被钉死在车门上。
箭雨稍息,喊杀声陡然间从树林、山坳上响起,两千人的东厂锦衣卫和番子此时以逸待劳左右夹击着杀了过去,漫漫山麓上,瞬间将这支溃兵队伍前后截断,身材魁梧的金九直接凿穿过去,与一名叫厉天佑的将领战到了一起。
另外有一道身影,借着混乱的影错间,无声的切入厉天佑的背后,锁链哗啦一声甩出,离别钩瞬间勾住了对方的脚腕。
随即铁链绷直,一拉。
那边还在拼杀,厉天佑感觉脚腕一紧,还未来得及去看,巨大的力道瞬间将他抽趴在地上,然后视线不断的往后倒退,回过神来时,厉天佑奋力挥刀向后砍。
刀光挥过去,到的一半。
他手腕顿时被人踢了一脚,吃痛之下手中的钢刀直接飞了出去,随后一只脚踩过来正中背心。
“老高,你啥意思。”
金九碰着那对金瓜大锤,闷声问道。
那边高断年踩着身下那人的后背,另一只手握着离别钩勒住了对方的脖子,阴霾的视线看了看金九,说了一句:“督主说了,要速战速决。”
随即,手上用劲。
一条血线噗嗤的往外喷着鲜血。厉天佑奋力的挣扎几下,捂住自己的脖子,但动了动,还是死了。
“天佑——”
混乱的战场中,厉天闰目眦尽裂,悲怒长啸一声,奋力向那边冲杀过去。金九看见了他,指着高断年道:“这个别和俺抢。”
说完,狂奔,便是一锤迎过去。
“乒——”
那挥刀的身影含怒出手,也是几近巅峰时期的力道,与刚猛的金九的兵器直接在半空中碰撞,巨大刺耳的响声发出,两人的身子明显的停顿了一下。忽然,一道破空声,金九当下直接撤了力道躲开,随即第二道破空声又来。
挥锤扇向右侧扇过去,噹的一声,火星四溅。
看到落在地上的东西,金九咬牙一瞪,“又是暗器,真当俺只有一只眼睛好欺负?”
“还我弟弟命来,朝廷狗贼!”
此刻,对面厉天闰拖刀再次斩过来,金九不得不先应付这边,却是要时刻提防马车那里投掷暗器的人。
俩人打成一团时,马车那里苏婉玲正欲捏起金燕镖,一道身影冲刺中,高高扬起,便是冲向他们。马车上的方如意当即一甩黑鞭,朝那身影抽过去,来人直接一个千斤下坠的功夫落地,直接躲开,步履似慢实快,直截了当的切入过来。
短短瞬间,动作行云流水。
空气中又是啪的一声。方如意搅动黑鞭飞旋起来,席卷过去,陡然间鞭子便是直接不动了,绷直拉紧,停在了那人手上死死拽住。
“撒手——”方如意娇喝一声,却是怎么也拖不动。
“秦勉,快帮如意姐姐。”
苏婉玲连忙叫正忙着厮杀的秦勉,随后她夹着金燕镖嗖的一声射过去,却是被那人轻易的躲开,随后身形奔跑如猎豹,转眼直接跃起几乎快要跳上了马车。
而另一边,秦勉的身影也跟着飞奔过来,随后,挥剑刺出。
半空中,那人直接一拳甩出,轰的一下将刺来的细剑砸弯,压在秦勉的胸口上,将他打的在半空停滞,随即掉落倒地。
“师弟…..”
护着马车后面的李文书看到半空倒地的秦勉后,冲过去将其扶起,好在刚刚有剑卸了力道,不然刚刚那拳可能直接要他的命。
“师兄,这人好厉害。”苏婉玲捏着镖,心里忐忑的说道。
“我们一起上——”
李文书此时不管什么江湖道义了,拉起秦勉、苏婉玲,三人便是直接冲杀过去,而方如意此刻也弃了鞭子,抽出佩剑加入战团,瞬间变成四人战一人的局面。
“宵小之辈,也敢造反。”
面对四柄刺来的铁剑,剑光森森,正常人的第一反应就是后退,那人此刻也在后退,然而在急促的连退后,他脚尖陷如泥沙当中,便是朝对方两男两女踢掀过去,沙雾在空气爆开,四把剑停顿了一下。
对面,身影忽然冲破弥漫的灰尘,直接贴近了他们四人便是要夺剑,李文书第一个反应过来,便是挥剑刺过去,秦勉此时也紧跟着刺出第二剑,苏婉玲、方如意同时也跟着杀来,那人双拳化掌贴着剑身拍击,四剑双掌挥舞中速度极快,森森剑光、双臂挥舞的残影令人眼花缭乱。
呯呯呯呯——
一时之间,闪电般的交手十来下,脚步腾挪踩的地面飞沙走石。
突然,五人的身影停顿下来,只见那人双手各捏两把剑,凶戾的脸上顿时泛起冷笑,双手扭转,就听吱嘎数声金属扭曲的呻1吟。
随后,噼啪几声,四剑纷纷断裂,碎片纷飞。
那双空手慢慢再次捏拳,吱吱的响着,上面套着金属手套,就像一只铁手。
“你是谁….”李文书此时毫无风度的惊讶看着对方。
“东厂六扇门,副捕头顾觅。”
那人握拳,向前跨上一步,便是这样说着。
…………………….
夕阳下,厮杀还在继续。
吕师囊狼狈的抵抗着,看向永乐皇帝那边,此时对方却是一动不动站在那里看着前方。
彤红的霞光蔓延过去,照着最前方道路上陡然走过来的一个身影轮廓上,一名穿着黑金的宫袍,披散银发的男子,身姿挺拔的立在夕阳柔和的光线中,表情很安静,目光却清冷,随着风来,衣袂、发丝在空中轻扬,就像一副柔美的画轴。
他右手上握着一把极为普通的铁剑,尚未出鞘,手指只是随意的搭在上面。
“方腊,你侄子是咱家杀的。”
白宁开口第一句话,便是把方腊的怒火点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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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七章 截杀(二)
“.....你侄子是咱家杀的。”
声音缓缓从白宁口中发出,就像死水幽潭推起了波澜。
“啊——”
这句话瞬间点燃了方腊心里的怒火,龙袍下,粗壮有力的双腿爆炸般的迈动,爆发出恐怖的力道,光秃秃的地面上,被推挤出厚厚的泥沙,身影狂暴凶猛的逼近过去,那双眸几乎要喷出火来。白宁表情依旧安静着,眼帘慢慢半合,视线的焦距中只剩下对方。
右手拇指慢慢推滑剑柄,随后,身形向前跨步一弓,剑刃瞬间推出半许。黑金相间的身影,只见银丝晃了晃,白宁整个人连跨数步,爆出出来的诡异速度,瞬间化作残影,朝对着对方迎了上去。
魁梧的身形在接近对方瞬间,犹如经书描述的明王法相,威压与气劲顿时涌了出来,手臂猛抬起,五指大张,便是一掌盖了过去。
而那边,白宁脚尖一点,前进的直线瞬间改变了方向,刷的一下,拔剑一挥,剑刃斜斜向上一挂。两人身影陡然间撞在一起,随后相错而过。
呯——
轰——
两道截然不同的声音在空气中爆开,方腊的一掌击在空气中,爆出声音如大海咆哮。白宁的铁剑切过去,擦着擦着对方臂膀,半寸未近,就像看在了镔铁上面。
错开,一瞬。
白宁极快的止步转身,再次挥剑。方腊双脚向下一沉激起泥沙,双臂忽然大张,将身前门户敞开着,迎着对方的刺过来的剑,挥掌挡下,血肉磕碰在剑身上,呯呯轰轰的几下交手,四散爆开的气劲,直接吹的地面土石飞溅。
俩人甫一开战,阵势便是激烈到了恐怖的地步,不远处的吕师囊等人从未见过如此阵仗的放对,一时间谁也不敢上前帮忙,仅仅空气中爆发出来的气劲,恐怕刚一靠近过去就会被伤到,但稍后,其余人也看到了令他们膛目结舌的一幕。
白发的声音陡然加快,出剑的速度几乎快的只能看到光斑在闪烁。方腊挥掌猛砸,双臂如暴雨般挥舞着,速度竟也跟得上对方,随着白宁的身影越来越快,四下跃空朝方腊身周杀来,转眼间,变成了无数道身影在四面八方挥砍、斜刺,不同的动作,不同的出剑方式,仿佛是凭空出现一般。
而方腊向四周挥舞阻挡的手臂渐渐收了回来,脚下猛的一踏,地面都在震动,口中深深吸气,然后猛的又暴喝出来,“呵——”双臂轰的一下向左右撑开,无形的气浪推涌着,硬生生将他脚下的泥土犁出一丈有余的圆形坑陷。
——呯呯呯呯呯,数十下挥砍在上面。
那漫天无数的身影、残影、剑光,剑刃仿佛在空气中切割出一道道波纹。
方腊半垂眼帘看着在自己周遭的挥舞的剑影,魁梧雄壮的的身躯一弓,猛然一震,原本积攒的无形气流霎时从他体内轰的一下四散冲出,直接将那些身影、残影冲击散,破开,顿时他身边为之一空。
但并未结束。
穿着黑金宫袍的身影忽然冲破夕阳的霞光,一剑飞至,速度极快。
“——大明尊降魔印!”
方腊下意识的转身,推出一掌。
吱的一声,尖锐的刺耳声响起,剑尖抵在对方掌心,便是静止了一般立在原地不动了,汗水弥出体外便是被高温蒸腾成了白气在俩人身上散发。
啪——
啪——
.....
接连几声金属脆响,白宁手中的长剑终于不堪重负寸寸断裂。忽地又是撕拉一声,方腊挥出去的臂膀,袍袖崩开碎成了破烂。
“还愣着干什么,杀光他们!”
“我们走——”
白宁怒喝一声,对面,方腊也同时响起了声音,随后跃起朝林中钻了进去,发足狂奔。
此时,曹少卿杀退石宝和一名女将,连忙想要去追方腊,却是被站立原地的白宁喝止住,随即一口鲜血从他口中喷出,捂着胸口冷冷道:“先杀光这里的人。”
“是!”
曹少卿隐隐有些担忧的重新杀入战团,之后,追击而来的童贯军上千骑兵也加入进来,直接朝从后方冲杀进去,瞬间淹没了数百人,战局顷刻间扭转,那几千人的永乐残兵残将此刻已经群龙无首当下带着亲近的人跑的跑,散的散,很快夜幕也降下来时,已经是一地死尸。
.................
林子,吕师囊、包道乙带着手下的在林中终于找到了方腊,此时对方满口糊血,浑身颤抖,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
“教主.....”
”....陛下。”
方腊闭目挥挥手,呻1吟了一下,嘶哑道:“若不是旧伤复发,说不得鹿死谁手....咳咳.....”随即,他虚弱的抬眼扫过去,”......如意和朕夫人呢?”
“官军从后追来,将我们打散了,不过如意她们应该无事的....陛下不要担心,眼下先回到独松关养好伤势,再图将来。”
方腊躺在一块大青石上,透过树枝的隙缝看着夜空,惨笑一声,“怕是没有将来了.....你们应该懂的啊,朕就是不明白....杭州城为什么就破了啊.....”
夜晚,繁星闪烁,林间夜狐哀鸣。
树枝嘎吱踩断。
站在包道乙身后的魁梧身形,与暗中潜行的人影配合动了动,朝大青石上的皇帝迈动脚步过去,便是惊起大片飞鸟。
ps:抱歉,今天第一章就晚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八章 卑鄙者
摇曳的黑影,踩断的枯枝,惊起的飞鸟。
惊鸿之间,包道乙暴喝一声:“谁——”他话音刚落,林间,轰的一下响了起来,树枝踩断的声音噼啪的传来,黑夜中的树林间根本看不清那人的样貌,周围护着方腊的教兵猝不及防之下被打飞出去。
人形一样的黑影跃起从半空飞过,直冲大青石上的方腊所在位置。岩石上,方腊咳嗽两声,甩手推过去,与那黑影对抵一掌。
轰——
巨响和倒飞的人形黑影,在林间传入所有人视线和听觉里,那人直线飞过一截,便是砸在树上,余劲未歇震的树身乱颤,树叶哗哗落下。
“….咳咳….这等身手也想取朕的性命…..可笑….咳咳….”方腊站着说了几句话,咳嗽的不行,嘴角隐隐有新鲜的血液流出来,也浑然不觉。
包道乙举步过去,剑尖指着那人形,“陛下先不要说话,让贫道来看看是哪个不要命的家伙。”他说着,轻轻一挑那人面纱,一对白眉赫然醒目,再看那张脸,不由叫出声来,“毒异…..怎么会是他….”
“包天师….怎么回事?”
发生的事情太快,又是在黑暗中,以至于很多人尚没有反应过来。此时听到包道乙如此惊讶的话语,吕师囊心下疑惑,语气暗暗有了防备,“天师与这名刺客是认识的?”
“是贫道第二个弟子…..”包道乙的话说出口,让众人微微一愣,纷纷看向他。
陡然之间,原本坐在地上的金毒异忽然睁开眼,整个身体从原地消失,直冲那位提剑的老人,那掌击过去,带起阴风阵阵。包道乙一抖道袍脚下不动,向后平移一截瞬间将距离拉开,跟着就是挥剑,猛刺对方面门。
“师父——”即将打起来时,阴影中,眉上一对阴阳鱼的魁梧大汉便是暴喝了一声,“你该享清福了!”
虎头铁锤豁然从黑暗里挥出,嘭的一声,砸在包道乙的背上。老人身躯随即僵硬,停顿了一下,对面阴风吼吼的一掌瞬间而至,又是嘭的一声,印在包道乙胸口上,直接一口血喷洒,轰的一下撞在一颗碗口粗的树杆上。
咔嚓——
树拦腰断裂,轰然倒了下去。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目瞪口呆。方腊立在大青石上,嘴唇、眼眶发乌,颤抖着指着二人,“….你们…俩个…..我全明白了….打开杭州北城门的….便是你们两个….”
“….方教主….你还是少说两句吧。”
金毒异阴霾的脸上泛起幸灾乐祸的冷笑,“刚刚那一掌,可是有毒的。”
“郑彪——”
断裂的树桩那边,包道乙吐着血靠在那里嘶声裂肺的叫道,仿佛要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为师待你如何….为什么要叛我。”
“因为你老了,进取心不足,守着一个明教就以为端着了金碗。”金毒异抢先说着,惹的郑彪额上阴阳鱼皱起看着他。
随即披风一扬,身影唰的一下滑出去,便是一掌打在还未回过神来的吕师囊胸口,骤然一击便是将对方直接劈死。
“又一份功劳。”金毒异笑着,露出白森森的牙齿,他望向方腊,“…..方教主,你的人头可是我与师兄二人的头等功劳啊,还有…..亲手打死你,也能让我名扬整个江湖,毕竟你可是反贼。”
“…鼠辈..咳咳…”方腊咬牙切齿的死死盯着他,走动两步,浑身便是剧痛的乱颤起来。“若非朕有伤….你安能伤我…咳咳…”
金毒异慢步向对方走过去,其余剩下的明教教兵原本就是方腊的亲兵武功也是有的,但对上武功更加高强的,便是相形见绌。四五个教兵猛然暴喝一声,手持钢刀齐齐冲了过去,显然已经置身生死渡外,数把刀砍下,一往无前。然而,金毒异却是不是这些教兵能抗衡的,对方直接正面冲过来,一掌结果一个,拍在额头上当即碎裂,轰在胸前整个人吐血与手里刀一起飞舞在半空。
“方教主,该你了……嗯?”
金毒异迈动了下脚,却被人拉住,低头一看,一个胸骨碎的都凹陷下去的士卒死死抱着他的脚腕,口中染着血,面色如纸,艰难的、嘶哑的喊出声:“……快走啊…..教主快走。”
“啧啧…真是忠心啊….”金毒异收回视线转向方腊,随后,另一只脚抬起猛的一踹,那士卒的身形如炮弹一般横飞出去,脑袋在半空嘭的一下爆开,血肉、脑浆随着尸身摔落地面。
方腊眼里闪过悲戚之色,浑身颤抖着、挣扎着,他看着一地的尸体,嘴皮蠕了蠕,想要说些什么话……..
那边金毒异朝他走过去。
…..
“…..我包道乙,活到七十岁,早已知天命了,可我无儿无女为的什么这么拼命…..真以为我为那高官厚禄吗?痴儿啊,我是为了你……”
断树下,老人已经油尽灯枯,诉说的声音并不大,却很有力量的砸在郑彪身上,砸的他浑身颤抖。
郑彪硕大的身躯慢慢走过去,虎头锤掉落一旁,朝着已经没有声息的老人跪了下去。
………
轰——
大青石上,金毒异冲过去。
方腊睁开眼睛,怒意绽放,猛的挥手甩袍,像是驱赶苍蝇一般,对方的身影直接飞出去,摔在地上滚了几下,便是半跪抬起视线。
“你只是一个偷鸡摸狗的鼠辈…..”青石上,方腊面上平静,可陡然升起来的气势犹如他回到了曾经登顶九五之尊的那一刻巅峰。
“…..朕创立明教以来,极力想要抹去西域摩云教的影响,而你们当中谁知道了其中艰辛…..原本永乐初建….慢慢抽掉教中肮脏的家伙,再建设真正的永乐,可惜啊…..”方腊的声音徐徐在夜风里飘着,“可惜只是昙花一现……”
他闭上眼睛,身子渐渐不再颤抖。
“….朕乃是永乐第一位天子…..也是最后一位…..”
忽然,他睁开眼睛,骄傲的挺拔身姿,昂起了头颅,眼神中闪射出精光,那一刻,声音在这片树林里,这方夜空里陡然拔高,风将他雄浑的声音带去了远方。
“朕怎能死在你这种小人手里——”
宽厚的手掌,猛的拍响自己的脑门,额骨尽碎。
栽倒。
金毒异失神的慢慢过去,看着头颅碎烂的尸身,随即发狂的蹂躏一动不动的躯体,他身后,郑彪缓缓站起身拿起虎头锤朝他走过来。
“师弟….”
“你做错了许多事…都不重要,但唯独这次错的太厉害。”
他沉声说道。
………………..
“我没错——”金毒异转过身歇斯底里的怒吼。
随后虎头锤朝他敲了过去。
ps:第二更,我想尽量把方腊这章刻画好点,所以写的有点慢。(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九章 两个相依相偎的人
薄薄的雾气萦绕在山林,微凉的风吹在夜里,树叶哗哗摇曳,虫儿轻鸣。一行上百人的队伍在山林间的路上缓缓而行,火把也排列如一条长蛇。
此时,夜未尽,天未明。
昨天黄昏时分那场拦截的厮杀,再到童贯骑兵的插入进来,瞬间方腊这支溃兵击散,虽然拿下、或杀死不少永乐将领,但首要的几位人物还是突围窜进了山里,夜幕降临时,漫山遍野的缉捕早已开始,四处能听到爆发出来的乱战,兵器碰撞、人声惨叫。
“督主,你的伤…..”曹少卿骑马走在后面,先是扫视了周围后,才看向前面骑在马上的人。
“无事…..”
“….只是本督有点太以为然了,原本以为能和方腊打个平手,实则对方能在有旧伤的情况下将本督战平,委实厉害,到底还是低估了对方。”
马蹄缓缓前行,背着火光,看不见白宁的表情是如何,只听他声音和火光在风里摇摆,“不过咱家对方腊,觉得有点可惜…..若不是方如意和方杰这两个草包,要想钻明教的空子是在太难了……….少卿,现在战况如何?”
曹少卿坐在马背上,双臂交叉抱着剑,“明教被冲散后,有一辆马车在几个人保护下朝西边山麓过去,顾捕头和屠百岁带人已经追过去,极有可能是方腊的家眷。其中一个女子身上挂着我东厂的令牌,应该是之前在南平时,燕青放走的那三个金燕门的人。”
他顿了顿,语气加重,“督主,你看要不要将江南的金燕门也一起屠了,毕竟这些人与明教有些牵扯。”
刻意的强调,让前面的白宁慢慢侧过头,眸子滑到眼角斜看过去,带着阴冷,“少卿,你一定知道阴盛阳衰的道理吧,好比一个王朝,武之极,文便是衰弱,带来的只会是破坏,相对的,文盛至极,武道自然旁落,带来的何尝不是另外一种破坏。我东厂行事阴狠残忍可刀向无辜百姓?可滥杀一气?”
“…..针对的无非是那些想要在这块民族之上分一杯羹的人,明教已经没了,但摩云教的底子依旧还在,可童贯不会在这里多做停留的,皇宫里的陛下也不会将过多的注意力放在这里,毕竟北伐的大战也是快要开始了,所以这里的摩云教势力死灰复燃也是必然的趋势,杀并不能完全的解决这些…..”
“…..本督这是要为将来、为这武朝留下一些尚武的底子,若是杀干净了,将来外敌打进来,光是靠现在的这些军队和朝堂上那些文官,恐怕也是守不住的…..”
曹少卿第一次见到白宁说了这么多,心下还是有些感慨,但心里终究有些疑惑想要表达,可一时之间,并没有多少信息可供参考,但以他的思考能力,怎么会不知道,白宁说的什么,“….督主说的外敌可是女真?可,那只是一群野人而已,督主怕是担忧过重了,这些人或许连武功都不知道是什么。”
“武功,不就是我们老祖宗在穷山恶水中与猛兽、恶劣的灾害做挣扎生存,琢磨出来的吗?”
他说着,一片树叶从头上的树枝落下来,被两指夹住,火把的暗灭间,白宁继续说着:“现在的女真有着强壮野蛮的体魄,与野兽、辽人、恶劣的灾难做着艰难求生,不正是和咱们老祖宗做的一样吗?”
“小瞧他们会吃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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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云厚沉,无月无星,蜿蜒的山道上,远远一骑过来,来人连忙下马单膝跪下拱手道:“禀报督主,前方发现石宝、厉天闰等人正要过河逃窜,金指挥使和高指挥使正在与对方交手。”
“过去看看。”
听到终于遇见有分量的事情,山麓上的百人队伍,终于有了一点精神,随即前行的人影高举火把步伐加快,走十多里后,隐隐已经听到在一片树林的后面,传来交手的声音,刀兵碰撞喊杀声。
过了树林,一条河流犹如玉带拦在前面,河岸不远便是有两拨人在交锋,而对方隐约还有一拨人,看情况似乎是从这边逃过去的。
马蹄迈着轻盈缓慢的步伐,白宁抬起视线看过去,目光冰冷冷的看向河岸草地上交锋的几十人。
随即听到啪的一声,有人飞了出来摔在地上。便是听到那边有人着急的大喊,像是要冲过去救人。
“厉天闰,带邓国师先走——”
“….别拉老子,我要先救我的女人,你们走啊,老子给你们断后。”
……..
那人的声音喊的敞亮,人影轰的一下在人群中劈了几刀,领着一两个人冲过去,便是要扶刚刚被打飞出来的人。
这边,曹少卿迅速出剑,从马背上陡然间连踏出去,黑色宫袍在半空飞着,逼近,照着对方脑袋一剑刺出。对方武功也不低,或者两人的武功都接近相似,一刀一剑相交,便是‘呯’的一声脆响,曹少卿本是半空,顿了顿落下后退两步,那使刀的汉子也退了一步。
曹少卿冷笑,目光冷漠,剑动了动,斜斜向下一指,剑尖抵在脚边一个人雪白的颈脖上,还是一个女人。
“石大哥,别管我走啊。”那女子不是别人,正是二十四将之一的凤仪。
石宝目光复杂,含怒却又悲伤,一言不发。
那边,白宁下马,或许之前的伤还在,走的较慢。来到女子身旁,低头打量一眼,便是朝石宝看去,袍摆一掀,侧旁一个番子急忙过来往地上躬身趴着,他的身形缓缓坐下。
白宁的目光看着对方,低声开口:“想要走,没人拦得住你,她是你女人吧,那你走的了吗?”
河岸对面,厉天闰的声音过来:“石宝!走啊。”
“你们先走,去找教主。”
石宝没有转身,目光一直停留在被剑尖抵着的女人脸上。随后,看向坐在那里的白宁,咬牙切齿:“你想怎样….划一条道下来,石宝都接着,你们一群大老爷们儿拿女人做威胁算什么。”
“爷们儿….咱家听到这话真该感到高兴呢,还是讽刺?”白宁看着他笑了笑,安静片刻,目光凶戾起来,声音冷漠:“你走她死,她走你死。”
“不要选,石大哥…..你走,不要听他们的,他们这是要逼你去死啊。”在极度压抑的喊声当中,凤仪哭了出来,她看着那边立在昏暗火光下握刀的男人,整个人都发抖,随后忽明忽暗的身躯动了一下,劈风刀朝自己举起……
凤仪不顾压在脖子上的利刃,情绪波动着出她的眼睛里流转出来,眼泪哗哗的淌着,声音轻微的呢喃着:“不要….死….”血线在她脖子上被动的划出,点点鲜血渗出,她已经往前爬动两步,想要起身,又被压下去:“….不要死啊….石大哥….你是英雄好汉,小凤这辈子承你的情。”声音不高,但在这黑夜中飘着。
石宝牙关紧咬,微颤。
“凤妹….好好活着….”
他这样说道,刀口割向颈子。
……………
……………
“打断自己两条胳膊,带着你女人走吧。”黑暗中,白宁忽然开口。
所有人,被突然的话弄的愣住,石宝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看向对方,随即他问道:“此话当真?”
“本督从不说假话,也从不重复第二遍。”
石宝丢掉手里的刀,说了一句“好”挥起右拳猛的砸在左臂上,清晰骨折声音传来,他皱着眉一声未吭,随后右臂抬起丝毫不见犹豫往地上砸去,恐怖的扭曲程度瞬间在他臂膀上出现,断裂的骨片折出皮肤,翘出来。
在阴暗的天空,河岸的草地上,双臂无力垂下的男人在女人的搀扶下,沿着河岸离开,直到再也看不见身影。
“走吧…”
许久后,深夜了,白宁深吸一口气,也转身离开。
“…..一个肯为自己的女人不要命,这种人也算值得尊敬。”
“而且,双臂就算接好了,武功也会大打折扣,算是废人了…..今后,你们不要再去找他们麻烦。”
声音向是在解释,又像是在和自己喃喃自语。
ps:第一更(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章 慢慢长路
哐——
哐哐——
一道崎岖的山麓,车辕疯狂的转动,在凹凸的坑陷、石子上碾压过去,磕磕碰碰,马车车厢也在摇晃,木质的镶嵌位置在剧烈的抖动下发出吱嘎吱嘎的乱叫,名为秦勉的男子头发飘在风里,手里握着马鞭使劲的抽打马屁股。
“秦师兄再快点,他们快追上来了。”苏婉玲蹲在车辇上,探头向后看上一眼,口中焦急的催促。
踏踏踏踏——
在马车后面二十丈左右,数十匹快马踏着铁蹄追来,距离越来越近,苏婉玲着急的看了看车厢内,方如意和李文书一直在安抚娘亲、幼晴。心下一横,便是回到车辇,随即将半个身子探了出去。
“师妹….你干什么?会掉下去的,回来!”秦勉驾着马车转头呵斥一声,又赶紧死死盯着路面,此时天早已黑尽,若不是他们是身怀武功的江湖人,这样的夜路也是不敢走的。
探出去的苏婉玲,将师兄的话置若罔闻,捏着手中数支金燕镖嗖的几声洒出去,那边夜幕当中或许是视线的问题,准头不佳,爆出一两朵火花外,便是只听到噗噗利器入肉的两声,随后堪堪有两个人影跌落下马。
旋即,对方当先一匹马暴鸣一声忽然加快速度冲刺过来。
那人便是之前以一敌四的顾觅,他手扬了扬,指缝间夹着一枚正是苏婉玲的金燕镖,嘴角勾起凶戾的笑容,手臂便是一甩。
见到对方动作,苏婉玲像是已经有了阴影,连忙将身子缩回去,一抹金光飞梭过去,就听‘啪’的响声,她头上车厢角落上的雕饰掉了出去,紧跟着又听噗的一声响起,马车上套着的奔马忽然唏律律的痛苦嘶鸣一声,人立而起,前蹄猛踢,马屁股上绽放着血花,金燕镖没入半截在血肉里。
“跳车——”
“来不及了…..”
秦勉拦腰抱起苏婉玲从车辇上跳了下去,下一秒,巨大的惯性推动下,车厢轮轴飞舞,轰的一声巨响,车厢飞驰过去与马匹撞在一起。瞬间,木架、车轮、杂物在半空解体,飞散出去,尚未死去的奔马轰然翻滚一截,挣扎着马蹄试图爬起来。
跳下马车的秦勉、苏婉玲二人连忙跑向马车,掀起已经破烂的车盖,李文书和方如意披头散发,额角上撞破了皮,血流了下来,颇为狼狈,他们二人各护着一人,除了幼晴在撞上马匹那一刹那受到冲击昏迷过去外,邵氏倒是没有受到什么伤。
五人抱幼晴连忙钻出车厢,而马蹄声便是从黑暗的山道那边过来,另一名身材巨大的猛汉垂着锯齿刀锋,然后跳下马背,跨步冲过来。
“——降或者死!”夜色下,狂奔的巨大体型,嗓音如滚滚雷霆。苏婉玲急忙甩出一镖,那锯齿刀挥舞,啪的一声,爆起火花,随后对方来势不减,猛踏地面一跃而起。
便是挥刀劈下。
嘭——
一瞬,李文书等人几乎爆发出所有的力量,携裹着邵氏退开,他们身后轰然一声巨响,马车车厢的刹那间砸成两段,木片散架,另一只木轮受到巨大的压力下崩飞出去,便是听到奔跑的五人中邵氏‘啊’的一声惨叫。
崩飞的木轮直接将她砸倒在地上,嘴角挂着血迹。苏婉玲和方如意想要去扶她起来,可邵氏无论如何都站不起身,她迷糊的呻1吟着,对方如意呢喃着一些话,声音很轻,断断续续:“如意…..别管娘,走啊!想办找到你爹爹,告诉他,琼花跟了他一辈子没有后悔过。”
“娘——”
方如意抱着邵氏的头,眼眶湿润。而那边屠百岁横着锯齿刀已经过来了,李文书大急之下拉过哭泣的女子,叫道:“走啊,以后…..以后再为你娘报仇。”
“…..如意….走….”邵氏强撑着对她说着,“以后….不要为娘报仇….娘亲不再了,你要多照顾….你爹爹…..他一个人很苦的…..多帮帮他….以后……以后….不要再意气用事好好孝顺….知道吗?”
旁边女儿的哭喊,远方的马蹄奔驰声,但这些都在她的感知中越来越遥远,只是记忆的深处,那个叫方腊的男人,她还记得。在许多年前,漆园里,那个小工与自己偶然相见,一脸羞涩、笨拙的语言,那一天,他和她都收获了爱情。
这么多年以后,忽然发现儿女也都那么大…….
该有自己的天地了。
黑暗中,邵氏仿佛看到了最后的阳光,看到了丈夫当年羞涩笨拙的样子,看到了天定和如意两个孩子…..随后她微笑着,伸手去想要握住丈夫和孩子的手。
随后,落下。
………
方如意被拉着转过身,摇摇晃晃走了几步,然后又转回来视线中娘亲的身影在黑夜中慢慢隐没,陡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她身体往前行着,一边大哭着:“娘亲死了…...”然后,擦着眼泪,嚎啕大哭:“小杰也死了,爹爹也被追散了…..我….我找不到亲人了。”声音凄苦的在山道上回荡,抽泣着,吸着鼻子显得无助。
许久都无法停歇。
“…..二师兄,你哄哄她,这样哭不是办法的。”秦勉顶顶李文书。
那边苏婉玲怒气冲冲的瞪着他:“如意姐姐的娘亲刚刚去世,让她哭会儿怎么啦!”
秦勉气急败坏的叫道:“那么大的声音,后面的骑兵难道都是聋子啊?”
旋即,他们忽然愣了一下,山道尽头,一个矮小的身影出现在那里,扛着一根棍子慢摇慢摇的走过来。
“….感觉…俺好像被骗了….白尽臣不该….在东海么…..为什么那叫赵安的家伙好像真骗了俺呢。”
那人神神叨叨的说着,见到过来的四人和抱着的小孩,顿时眼睛一亮,拦住去路,“俺姓孙,有礼了。俺问个路,知不知道方…..”
这人长的瘦小黝黑,又是尖嘴猴腮的模样,徒然苏婉玲感到一阵厌恶。那边李文书原本警惕着,但见来人是问路,倒也是还礼:“阁下要去哪里,可否快说,我等几人犯了一点事,被人追赶。”
随即,话音刚落。
山道上,轰隆隆的马蹄声将近,一连串的骑士冲过来便是发现了他们,顾觅脸上泛着猫捉老鼠般戏虐的表情,他身后数十骑士分散左右包抄过去,便是准备好了手中的渔网。
但随后,他的笑容僵硬了。
当先一匹奔马,马声长嘶,黑夜的风中,收缩的瞳孔视线映射前方情景,一根漆红铜棍划过所有人的眼帘,便是轰然巨响,人影、马匹如同炮弹一般崩飞出去,砸在山体上,骨折尽碎,血肉糜烂,已经被巨大的冲击力撞的不成人形,粘稠的鲜血顺着山体蔓延下来。
“你们谁还来接俺老孙一棒?”
那瘦小人影抓绕一下脸颊,挥舞了棍棒梆的一声插进岩石里。
顾觅脸色顿时阴霾下去,盯着死透的手下,微微沉默片刻,随即招招手,带着不甘的其余人离开这里。
姓孙的男子像是解决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拍拍灰尘道:“好了,解决了,原本俺是要去照南海找白尽臣,发现太远了,走了一个多月还没见到大海,不过俺听说这南方最厉害的就是方腊了,俺想找他放对,告诉俺,他现在在哪里?”
李文书有点为难的看了看方如意,然后却是被苏婉玲插嘴进来,这女子古灵精怪的想了一下,说:“南方方腊不厉害的,要我说还是那东厂提督,一个白头发的太监才厉害,他刚刚打败了明教教主方腊,刚刚那批人就是他的手下,你跟着对方就能见到了。”
“好好——”
姓孙的瘦子兴奋点点头,拔起棍子,蹬脚一跳瞬间攀上悬崖,几个起落便是消失在黑夜当中。
“敢问兄台姓谁名谁——”
李文书高喊一声,然黑暗中并未有回应传来,想必是已经走远了。这时,一阵暖意在空气中升起,他们抬起头往上看,山林之上,东方隐隐泛起了鱼肚白。
朝阳从那边照射过来。
ps:最近两更是不是大家感到一丝失望,但没法,快要结尾了,在铺垫下一卷的内容,提前透露一下,督主对督公。然后还有北伐的戏份和小瓶儿、惜福的剧情。明天差不多就可以把这一卷结束。(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一章 孙不再
天边露出鱼肚白色的曙光,渐渐地第一缕晨光射穿薄雾、茂密的枝叶,从树的间隙倾洒在简陋的营地里。铁链晃荡,不少明教的人或者站在明教那边的江湖人或多或少受了伤,套着枷锁从外面走来,情景颇为凄惨。
熄灭的篝火,残余的青烟淡淡的飘着,时断时续。
一张简陋的担架上,躺着一具头骨尽碎的魁梧尸身,身上尊贵华丽的龙袍,提醒着所有人,他曾经当过皇帝。
“这就是方腊?”
黑色的步履站在尸体的面前,身影仿佛融入在橘黄的晨光当中,垂头看着,随后白色的发丝轻落,白宁冷漠的脸上划出一丝遗憾的表情,“被你杀死的...嗯?金毒异?”
在他身后,篝火堆前,盘腿坐着两个男人,一个身材高大魁梧,眉上额前一对阴阳鱼,另一个高瘦,面容枯瘦,鹰鼻,一对白眉。被叫金毒异的男人,脑袋上缠着绷带,黑色的袍子上好几处脚印盖在上面,听到那边位高权重的东厂提督的问话。
连忙起身顶着绷带毕恭毕敬回道:“草民原本乃是包道乙的弟子,但一直在家习武,后来听闻家师随反贼方腊聚众造反,可草民心里依旧向着朝廷的,便是暗地联络师兄郑飚,协助东厂留在城内的人打开了城门......”
“好了...本督只问你,是不是你杀的。”白宁挥挥手让人把尸首抬下去,这才正眼看他。
“是....”
“是个屁!”
另一名身材高大魁梧的男人坐在熄灭的篝火堆前,望着青烟渺渺的出神,随后冷冷的暴喝一声,视线转到金毒异身上,“方教主乃是自我了断的,且能算到你头上?”
“师兄,你怎么还一口一个方教主,包道乙临死还不忘给你下‘毒药’!”金毒异原本眼看到手的大功被一句话给搅飞,心里自然是气的,可两人之前也打过,也没分出胜负来,眼下他劝说道:“那包道乙是个什么样的人,难道你还没看明白,他教给咱俩的玄天混元功,他自个儿需要女人来采补,你呢,要吃人肝,我更加惨啊,下面都练废了,你说他没在武功里动手脚?亏你还信他这么久,他临死给你说的那番话,师弟也是听了些许,完全就是糊弄你,就为了让你心里不好过,让你我二人自相残杀啊。”
燃尽的碳枝,偶尔传来噼啪声,弹出一丝火星。郑飚皱起眉头,一对阴阳鱼交织在一起,变的更加沉默,张狂的头发下,他坐哪儿,如同踞伏的巨兽,散发着一股股危险的气息。
“你要你的富贵,我走了。”
良久,郑飚拾起虎头锤转身准备离开。刚刚二人的对话,让白宁不由多打量对方两眼,这个大块头的武功上来说能活到现在应该是不低,而且能把系统召唤出来的金毒异打的脑袋缠上绷带,应该是有他独具一格的一面,于是他把手中的事物暂时搁下,走过去。
“听闻你有一个魔君的称号,江湖白道怕是不容你的,如今又作了内应把杭州城打开,又杀了自己的师父,你还能走哪儿去?”白宁就站在那里,身姿挺拔的负着手说道:“这江湖很大,但想有一个容身之处怕也是不容易的,来朝廷吧,之前你原就是兰溪县都头,再回来不算丢人。”
走到辕门的高大身影抖了一下,声音嘶哑艰难的从口中咽出来:“是啊,这江湖那么大,做了这等事,谁都容不下我了。”
“师兄....”
金毒异心里盘算着若是郑飚走了,也就带走了另一半的功劳,他待在东厂的地方恐怕也不会太高。想罢,他过去劝说,那边郑飚忽然一锤向后轮起来朝他砸过去。
呯——
一枚石子破空而来,击在虎头锤上弹开,一袭紫色花领长裙的妇人忽然冲出,娇喝一声:“郑飚,你敢打我夫君。”
这突如其来的妇人在年龄上看去似乎比金毒异稍大一点,发髻插着一朵红花,过来时也不给郑飚解释的机会,直接挥掌便是打过去,俩人顿时在辕门战成一团,阴风呼啸吹的营帐疯狂摇曳,地上的砂石乱飞。金毒异则连忙在旁劝架,却也没见他上去帮上一把的打算。
“督主,就让他们在这里胡闹啊....要不俺老金过去一锤子将他们三个砸开!”
这时,风从林子吹进营地,片刻之后,轰隆隆的马蹄声伴随吆喝,进了营地,正打着一团的三人顿时避开,那边为首过来的大汉手握锯齿刀从马背上下来,招了招手,便是将后面带回来的邵氏尸首摆在了白宁面前。
“原本方如意和金燕门三人都会被属下和顾捕头所擒,可钻出一名瘦小的汉子,一手棍棒功夫很厉害。”
白宁抬起视线望了望辕门外:“所以你把人也带回来了。”
“什么?”屠百岁脸色一变连忙和顾觅转身朝后看,气氛陡然间拉高到了极致,辕门外的树林里,一阵惊鸟冲出。
“什么鬼....”
“那人来了....”
白宁眼睛一眯,伸手一握,旁边曹少卿手上的白龙剑瞬间出鞘飞到他手里。树林哗啦一阵摇动,一道身影极快的狂奔过来。
轰的一下,棍影挑起,几乎夹带风雷之声由远而近,原本辕门前乱战的三人被迫分开让过那道身影携裹尘埃过去,便是一棍朝天,下一刻,轰然砸向白宁。
风如虎吼,直接吹起了白宁的银丝向后飘飞,宫袍在猎猎作响。他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停留在头顶不足一个手指距离的漆红棍棒。
“嘿...你咋不还手?”
袭来那人疑惑的看着白宁,急的抓绕脸颊,问道:“你不是武功很高吗?刚刚那一棍你该还手的啊,快快,俺要和你放对。”
“咱家记得你。”
白宁看到这人的样貌,忽然想起了数年前那个人,“你与卢俊义的比试如何?”
那瘦小的男子当即收回棍棒放在肩上,左右打量几下,随后退了一步,“俺好像真见过你,不过那时候你好像头发还是黑的,不过这下好了,既然是熟人,来!咱俩打上一回。”
“你还没告诉咱家,你与卢俊义比试结果。”
“有个屁的结果。”那人似乎说到这里就来气,往地上一蹲,拿手里的棍子戳着地面,“那家伙早就不在家了,听说是去梁山,可俺又不认识路,一路打听过去,听说梁山又被剿了。俺老孙想找个人比试一下,都那么难。”
这家伙越说越来劲,又从地上跳起来,接着道:“后来又听叫什么南...什么县的,要开武林大会,而且听说白尽臣也要去,俺心想这下应该有高手和俺放对了吧,可俺去了后,又有个叫赵安的家伙告诉俺,白尽臣跑去南海练拳了,俺就一路朝南走,走到这里又听说有个叫方腊的很厉害,但是又被人杀了,昨晚几个小娃娃说是你杀的,那你武功一定很厉害,俺从练好武艺下山就没有遇到真正厉害的,手痒的紧。”
“咱家不会和你打。”
白宁眼里闪过一丝戾色,但随即恢复平和,转身离开朝帐里过去。
那孙姓汉子急的想要过去,被金九拦下,“俺家督主受了内伤,怎么和你打?你要打,去那边,那三个人武功还行。”
“受伤了啊,行,俺老孙不乘人之危,等你伤好了再和你打。”
“还有...俺叫孙不再。”
黑瘦的汉子兴奋的搓搓手扛起漆红铜棍看向辕门那边,口中喝道:“你们三个一起上,还是一个个来,俺老孙都统统接着。”
ps:今天第一更,这不是孙悟空哈,不过用的却是《大圣棍法》,设定上来说这家伙很强,但智商欠费的那种,嗯,就是愣到不要命,什么都不顾的,二愣子。(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二章 了事
“你们不来,俺可来了!”
柔和的晨光中,瘦小的身影轰然冲向辕门,速度在那一刻激烈的爆发出来,脚下的尘埃炸开,弥漫半个营地,棍影重重叠叠。
剧烈的破空声,照着郑飚、金毒异、以及那名红花妇人当头罩了下去。
“你们闪开——”
郑飚一把推开金毒异,魁梧的身材跨步扭动,双臂猛的向前一挥,手中的虎头锤引着对方铜棍过去,双腿再次发力,将身形往前推了一截。
呯——
镔铁虎头锤迎面撞上漆红铜棍,碰撞间空中爆出惊人的火花,金铁交鸣产生巨大响动震的让人牙齿发酸。撞击力下,郑飚那高大的体型转眼间被推出一丈有余,脚下划出两道沟壑,后背直接撞在辕门的木栏上,钉在土里的木桩在清楚的阳光中动摇。
哗啦一声,垮塌。
就在木栏垮塌一瞬间,无比凶狠的一棍再次过来,便是朝着郑飚的脖子戳去。“郑彪,偏头——”那边头戴红花的妇人娇喝一声,穿着红色绣鞋的脚猛的踹出,脚尖点在铜棍上,将其轨迹点歪,擦着风声的铜棍一端便是擦着郑飚的脸颊过去。
孙不再空余的一只手往握着的那端拍下去,铜棍嗡的一下,前端摆动。郑飚连忙将头偏了一下,铁锤往脸侧格挡,噹的一声,整个人坐在地上横移了出去,直接砸进一顶帐篷内,瞬间压塌。
“夫君,联手对付这黑猴子。”妇人招呼了一声,紫色花领长裙一摆,娇嫩的手掌轰然袭过去。孙不再陡然挥拳也照着打过来,两人相抵,紫色的身影直接倒飞。
“夫人.....”
那边金毒异白眉倒竖,怒吼一声,跨步冲过去,掌风微微带毒,阴风嘶吼。恰恰这时,营帐内,一声怒喝夹带巨大的内力扩散,在营地上空响起。
“够了——”
刹那间,白龙剑轻吟,营帐的布料撕拉一声破开,人影、剑光陡然间从里面冲出,晨光、剑、人影、残影瞬间便是呯呯呯——接连响起一片,金毒异还未回过神来,就觉得胸口挨了一脚,整个人都在倒退。
而那边,剑刃擦着空气的爆鸣,与无数棍影交织、击打,眼花缭乱的火星不断在空气中迸裂爆出,随后,贴近的身影分开,白宁一抹剑锋,冷漠看过去:“刚刚咱家说够了,这里是本督的地方,且是你随意乱来的?”
“嘿嘿…好快的剑,你有伤在身,也能这么厉害,伤好以后肯定了不起,俺老孙便跟着你,等你伤好了再来打过。”孙不再耍了一手棍棒,也不恼,依旧笑嘻嘻看过去。
“好,不过你要能接下本督这招。”手指抚过,那把剑便菁然长吟一声,微微颤动着,片刻后,剑尖微微抬起,白宁便是那样走了过去。
“嘿嘿,来来,俺老孙接…..”
‘得’字出口,那边,白宁脚尖一点,跨步,身影陡然间模糊起来,再到‘住’字说出,孙不再的瞳孔缩紧,双臂猛的抬起举棍一竖。
一瞬,出剑,撕裂布帛的声音乍然响起。
血线交错飞起在半空。
白宁背对他站定,一滴鲜血不着痕迹的顺着剑锋流到剑尖,滴落。
“你比方腊差远了。”
营地里,白宁面无表情的转身,随手一抛,白龙剑嗡鸣着,瞬间落回曹少卿的剑鞘内,插的稳稳当当。
一条血线在孙不再的胳膊上划出,他呆了呆,眨着眼睛,尚未回过神来,咣当一声,漆红铜棍掉落地上,脸上反而没有颓败的神色,而是闪着兴奋,原地叫道:“等你伤好,俺还要再来的,你是不是坐京城?”
…………
回到营帐内,案桌前。
白宁压不住的吐了一口血,之前与方腊对拼,对方最后那一掌的渗透力实在太强,饶是他有归元罡气在身,也只是抵挡了一点。剩下的全被他照单全受了下来,用初学未多久的霹邪剑法能打到这种程度已经是白宁最大的极限。
“督主,童枢密的人到了。”帐外,响起了曹少卿的声音。
白宁擦了擦嘴角的血迹,“让他们进来。”
随即,外面脚步声响起,进到里间,当先一名黑瘦的青年抱拳半跪道:“韩世忠拜见东厂提督大人。”
此时,白宁第一次近距离的观察这位将来的名将。不过现在他身上还残留着痞气,与未来的名将气质还差的太远,而且原本在历史轨迹当中,方腊便是被他从帮源洞内擒住的,想来武功上应该是不错,至于到哪种程度倒是看不出。
“方腊与他夫人的尸身就外面,带着回去交给童贯,怎么处理那是他的事了。剩下的几座城也是你们军队的事,本督便不好在插手,你就将这些话原封不动的回复吧。”
说完这些,白宁发现并没有了继续想要说什么的兴趣,而那位年轻的将领也显得有些拘谨,客套一番后,就让过来的同僚把方腊等人的尸首运走,以及一些被俘的永乐将领。
营地的喧嚣过后,白宁跨出营帐,视线扫过金九、曹少卿,声音缓慢而平淡。
“这里的事已完,我们回去。”
“是——”众人齐齐抱拳。
随后,他看向金毒异三人,“你们如何打算,若是入咱家东厂,现在便随本督离开,以你们之前的功劳,荣华富贵是跑不了的。”
金毒异甩开妇人的拉扯,快步上前单膝跪道:“金毒异愿为朝廷、愿为提督大人效死力。”说完,又连忙拉着那名头戴红花,身着紫色花领长裙的窈窕妇人,“督主,此乃属下发妻,原名公孙大娘,江湖人称红花鬼母。”
红花鬼母?不是只有金毒异一人吗?
白宁此时心底再次泛起了对系统的疑惑,若是还这样附带人出来,将来怕是有点不好收拾,不过幸好现下已知的人物当中,只有金毒异一人附带了一个老婆。
以后,怕是不能再随意用人物转盘,而且至从发现系统的一个秘密后,就连武功密集恐怕也不能随意使用。
“提督大人….”
那位公孙大娘盯着白宁看了一会儿,忽然躬身鞠了一福,语气与之前泼辣性格相反,缓缓道:“妾身不愿丈夫入朝廷衙门里去,可否开恩。”
不等白宁问,她又说道:“妾身也有难言之隐,夫君毒异自从练了包道乙授予他的武功,下面已经不能人道,妾身便是想带着夫君四处求医问药,将顽疾治好,回到西北大漠,共度余生。”
“这是你夫妻二人之事,咱家不好断定。”
随即转身离开,任由金毒异拉着公孙大娘去营帐外商量去了。白宁忽然看到那个孙不再居然还未走,正躲在一处树荫下悠然睡觉,像是察觉有人看他,便是睁开眼看过来。
“既然你如此执着想要找高手放对,咱家有个好人选给你推荐。”白宁脑海冒出一个人来,那人此刻武功肯定已经进步神速了。
“谁谁?有你厉害吗?刚刚俺老孙还未准备好呢,你就刺过来了。”孙不再跳过来兴奋的问道。
“跟咱家回京就知晓。”
他便是说着,辕门那边,魁梧的大汉此时也开口:“督主,郑彪也没什么地方可去,愿进来谋个差事。”
白宁转过头,阳光照在侧脸上,半阴半明,“好啊,本督求之不得。”
……………..
六月初,方腊授首。
ps:第二更(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三章 若你在前,心有所依
江南聚义造反之事随着杭州被破后,看清楚的人已经知道明教的大势已去,这场震动天南的匪患终于在童贯六月中旬,攻入帮源洞,擒获洞内方腊等首要将领后而结束,在被俘途中,明教教主方腊破颅身亡,其夫人邵氏也自杀殉情…..
关于这些已经是之后的事。此刻,满载东厂锦衣卫、番子的大船在江宁府靠岸,一身黑金宫袍的白发男子站在甲板上,看着热闹的码头,人来人去,恍如一种隔世的感受。
“….惜福和小玲珑此刻在干什么呢……”
……..
“阿嚏——”
惜福打了一个喷嚏,赶紧捂住嘴,眼睛溜溜的转了转,像是怕被人听到。她前面的小女孩竖起指头‘嘘’了一下。
在隔壁,有热闹、骚乱的声音,便是听到‘啪’的一声脆响,里面瞬间安静不少,纵然还有人说话,也变成了窃窃私语。
“堂下犯妇,你家主妇告你盗窃她的首饰,证据确凿可还有何话可说?”
“贱妾纵然有冤,但贱妾不敢说的,若是真被告盗窃,妾身愿意认下罪责…….”
“….如此,本知县便宣判尔偷盗你家主妇财物之罪。”
那知县意识到什么,瞥了瞥右手位的坐记番子,余光瞄了下后堂似乎没人准备出来,便是松了一口气,惊堂木在手中再次拍响。
啪——
“来人,着犯妇柳氏于躺下打脊杖二十,服劳役两年,年满后,不得再入夫家生活。”
“犯妇可有不服?”
堂下,一身素服的女子,颇有些姿色,只是脸上多有淤青影响容貌,她闻言反而未有打算伸冤的打算,柔弱的身子趴伏在地,“犯妇服判。”
那知县有些不安的看了看坐记番子,再三问道:“你可知,以你柔弱身躯挨上二十脊杖,可能下辈子都要躺着了。”
“犯妇服判,挨上二十脊杖若是此生再也不能行走,犯妇也是认命的。”女子便是这样低声说着,在她旁边,则是一名年岁大过她十余岁的中年妇人,样貌颇有些凶恶,斜了女子一眼,“贱骨头,跟老娘争丈夫,你还太嫩了一点。。”
惊堂木敲下,知县点头:“如此,来人将犯妇当众打脊杖二十,再拖入官牢服役。”
“是。”衙役拱了拱手,过来三五人准备将柳姓女子拖到外面。
“不….不…行。”
那知县听到那声音,手一下捂住脸揉了揉,连忙朝下面的差役招手,“都停、都停下,等姑奶奶问完话再说。”
此时,衙门外,围观的百姓则兴奋的窃窃私语起来。
“看看,出来了啊…..”
“….就是她吗,上次王阿婆家也是这个女人出来的….”
“对啊,当时我就在门口看着的,知县大人好像很怕她,不过看起来像是一个傻子呢……”
…..
不管外面的议论纷纷,后堂,玲珑牵着惜福的手走出来,见那女子尚未被带出去这才轻轻拍了拍胸口,放下心来:“…..惜福…觉得….”
“娘….你要说本夫人。”小玲珑轻轻摇晃惜福的手,提醒她。
“…本夫人….觉得那个女子挺可怜的…..她相公….都不帮她…为什么还要娶她啊….县官大人…这里…这里有原因的吧。”
我的姑奶奶…..知县一脸苦相连忙下了高堂拱手道:“犯妇柳氏既已认罪,该当冲入奴籍,服劳役,满两年后则会重新放归民籍,已经算是轻的了,不信可问东厂的坐记啊。”
“…他说的…是吗?”
那名番子自然知道眼前女子的身份,当下起身拱手:“启禀夫人,确实如此,若是被告犯妇愿意认罪服法,这案子便是结束了。”
“…不行啊….”
玲珑朝惜福不断的摇头,她视线盯着立在门外垂头黯然的女子,“有问题的….再问问吧。”
这时,一直跪着的原告,也就是那家中的大妇扯着嗓子泼辣的起身:“人家知县老爷和那贱骨头都认下来了,你哪颗葱?敢管到公堂上来,喔,你是不是刘知县新纳的小妾,难怪细皮嫩肉的。”
那知县听了吓得浑身打抖,唰的一下跪了下来,汗流浃背。那坐记番子眼睛闪着要杀人的目光就要走过来。
“你…胡说….惜福有相公的….”惜福连连摆手。
小玲珑黑着一张小脸,抽匕首:“你要是对我娘乱说话,我要扎死你。”
“呸——”
那妇人叉着腰瞪着小玲珑,“我在江宁府还从未有人敢这样对老娘说话,信不信把你这小丫头卖进青楼里。”
…….
“谁要把咱家女儿卖进青楼的?”
衙门,黑金相间的人影立在那里,外面的人正在被驱散,堂中一队番子接管了这里,同时也把犯妇和那泼辣的妇人也带了下去,只留下汗流浃背的知县还跪在那里。
关上的大门,看着呆立那里的傻姑娘,白宁笑了笑:“我回来了。”
不知从哪儿来的温暖,惜福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手不停的捏着衣角,一时间不知道想要说些什么,只是呆呆立在那里,下意识的喊出口。
“….相公…”
白宁过去将她拥进怀里,闻着她的发香,“我的惜福也会审案子了啊….”
“…没有…是玲珑她…..想的。”
“没关系。”白宁轻轻拍打她的背,“审什么样都可以,你说的话,就是我说的。”
“因为你若在前,我心有所依。”
************************************************
裸露、娇嫩的脚尖,轻轻点着毛柔的地毯走到石柱前扶着,遥望着东方。
“没有事的时候,我总喜欢这样看那边。”
“因为,我清楚的记得那里有一个人在等我。”
殷红的薄纱轻轻在含着砂砾的风中飘着,裸露着让人无限遐想的背影,声音很轻,很柔的向人说着。
在她身后,火坑燃着烈火在熊熊燃烧,往上几步石阶后面,垂下的玛瑙珠帘内隐约一个人横卧着,修长的身影慵懒的扭动。
“是等着杀你吧。”
“杀不杀的,无所谓。”石柱那边的女子,手指在柱上摩挲,视线依旧看着远方,“你妹妹死了,你一点都不心痛吗?”
“心痛什么。”
珠帘后面,忽然女子的声音变成了粗狂低沉的男音:“两姐妹无非也是你争我抢,死了一个….”这时,突然又变成了柔媚的女音:“算不得什么,奴还要感谢那个太监呢。”
石柱下的女子沉默片刻,然后转身离开,声音飘来:“明日一早,我就动身去东南接收明教留下的烂摊子,算是报答你赐予给我的神功。之后,咱们两不相欠。”
此时,又是第三种声音,阴测测的从珠帘后面传来。
“随你——”
西漠飞沙,戈壁大风的带着不详,吹滚着细石朝东方移动。
ps:第三更。(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四章 冲突加剧
“…..相公….鱼…鱼咬钩…”
“….娘.,我来帮你。”
…….
江水悠悠,波光粼粼,此时午后楼船靠在水岸边稍作休整,船里船头都能见到忙碌船夫和警戒的番子,奔马时有时无的在岸上巡视,偶尔会有几只信鸽扑腾飞回来落在甲板上。
小玲珑光着脚丫在甲板跑动,去帮另一边的惜福拉动鱼竿,在她们身旁不远的鱼篓里,隐约有几条鱼在挣扎跃起想要跳出去寻找自由。
今日应该是收获颇丰的。
………
白宁走出船舱,衣服上隐隐散发着一阵阵白雾,之前在他让人靠岸时,便是在服了一些治疗内伤的药物来稳固五脏六腑,如此也是耗了半日时光,才将内伤压了下去,他的体质上本就是阴盛阳衰,想要阴阳调和的方式,调养伤势怕是不可能,只得先将内伤压下去,待时日长了后,慢慢运作内力修复。
靠岸休整后,船上留守的人大抵没有多少,要么去了另外两艘船,要么上到岸上活动活动,恰好离这里有一座小县,林冲等人拉着刚刚伤愈没多久的杨志去了县城喝酒。
“夫人,今日收获多少?”
没了旁人在,白宁冷漠的脸像冰雪一般化开,蹲下看了看鱼篓里成果。
“干爹….那是玲珑钓的喔!娘可是一条也没钓上来,啊,刚刚钓上一条,结果跑了。”那边小女孩稚嫩的脸上挂着炫耀的笑容,两条羊角辫随着小脑袋摇晃两下,说不出的可爱。
“….惜福….也想钓上来…鱼啊..”傻姑娘期期艾艾说着,美丽的双眸忽然亮了一下,手指攀上白宁的衣角,好像在期待什么。
白宁嘴角弧出笑容,起身取过船舱里的一把宝剑。随后,森冷的剑光,在明媚的阳光下,拖着长长的尾巴在河面上划过。
然后,收剑。
波涛哗啦一声破开,溅起一道高高的水幕覆向甲板,白宁一甩袍袖从三人站立的位置上方拂过,水幕偏转浇下。
嘭嘭嘭——
大小不一的黑点从半空落在甲板上,数十条鱼挣扎乱蹦的用尾拍击着甲板,发出一连串的噗噗噗的声响,惜福忽然跳起来拉着白宁的胳膊,得意洋洋朝小玲珑摇晃脑袋:“….看….娘钓了好多鱼啊....比玲珑多喔。”
“赖皮….赖皮…”
小玲珑人小鬼大的插着小腰,指着过来:“你们俩夫妻欺负我一个,不算,哼,就不算,娘是耍赖皮的,我不依。”
可惜福哪里管她说什么,拿起自己空空如也的鱼篓蹦蹦跳跳的过去将一条条鱼装进去。
“叮咚!剿灭方腊一系列任务完成,获得因果点五万,是否升级….”
忽然而来的系统的提示,让白宁愣了一下,但随后他连忙将呵斥:“不许升级….不准动用。”
“……..”系统那边忽然沉默下去。
白宁勾起冷笑,转身进了船舱,坐到椅上:“上两次升级都是趁本督昏迷干的….也就是说只要我不同意,你也休想得到,说的没错吧。”
“这笔因果点….这么多….本督是有计划的,你休想动它分毫…..”
咔——
脑海中,忽然轻响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破碎裂开。
“提示:人物转盘开启,奖励免费抽取一次。”
“你玩我….”白宁脸色顿时一变。
忽然出现在脑海中的人物转盘疯狂的旋转起来,七彩的霞光不断的在流转,指着一个个人物的名字过去。随后,速度缓缓降下,白宁心里不免有些担忧起来。
“提示:抽取完毕,恭喜抽出武林人物….东方….不败…”
这四个字,顿时让白宁心里抽搐一下,但紧接着系统的冰冷语调忽然变得有些奇怪,断断续续就像受到了干扰一般。
“降临失败….删除….分解….东方不败将一分为二….”
白宁捏着拳头颤抖着,额头青筋鼓鼓,一分为二,到底是什么意思?或者真正的东方教主不存在了?而是用了别的形式出现?
“….宿主….我们拭目以待…”
………
“哎…天阴了….要下雨吗?”
惜福直起身,抬头望着天空。
……..
阴云遮盖,漫漫长卷而来,碧波流淌的河面荡起波涛,大风将船上的旗帜吹的烈烈作响。
“好,咱家拭目以待。”
白宁睁开眼,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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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的天空下,卞梁依旧阳光明媚。
快要为人父的赵吉除了早朝,每日都会去淑妃那里,眼睛一刻也不愿离开李师师,以及那微微隆起的小腹,那里有着传承于他的血脉。
不过今日,赵吉批阅完政务尚未过去,却是一脸的兴奋,他挥着一本奏折,金黄的龙靴在延福殿内来回走着,对着身旁的魏进忠说道:“哈哈,朕就知道童枢密和小宁子不会辜负朕的期望,朕的赶紧告诉师师,还要告诉朕的皇子,一家人高兴才对。”
侧旁,低垂眼睑的魏进忠露出谄媚的笑容,连忙在前带路,快要出殿门时,冷不丁的道:“官家,奴婢听闻白总管与童枢密当年乃是陛下身旁的近侍,关系亲密。”
跨出去的脚步停住,金黄的袍摆掀了一下。
“进忠啊….”
原本脸上挂着笑容的赵吉,慢慢缓下笑脸:“一些事,自己心里想想就行了,不要说出来,小宁子与童贯乃是跟随朕多年的心腹…..不要乱嚼舌根。”
魏进忠赶忙扑倒下跪,额头触地,语气着急的说:“官家,是奴婢多言了,但奴婢也是拳拳忠心为官家、也为未来的小皇子考虑的啊,毕竟淑妃娘娘还是大总管的义妹。”
闻言,赵吉表情忽然暗沉下去,沉默片刻,一声不吭举步朝前离开。
埋着脸的魏进忠,不由勾起冷笑,随后,他抬起视线,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喃喃道:“…..床帏上有人就是不一样啊….咱家倒是有些吃亏。”
ps:第一章,然后我要说明一下,方腊卷,主角出现的场面确实变少了,但一部分是镜头转换的原因,另一半是因为这种切换上,我还有些不是很熟练。(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五章 新的时代
春燕筑起了泥巢……
嗷嗷待哺的雏鸟伸长雀嘴唧唧长鸣。
午后灿烂的阳光慢慢阴了下来,入夏的第一场暴雨突然而至。连天雨珠顺着宫檐滴落,慈明宫寝殿内,绣衣彩带飘飘,靡靡声乐绕梁。
玉石屏风下,一张软塌,横卧着一名妇人。
九凤金丝长裙,青丝盘髻,金步摇在髻上横插着,随着她的身体动作慢慢轻晃,轻垂的眼帘微微抖着,偶有青涩的呻1吟从浓朱丹唇里畅快发出,说明妇人并未熟睡。
一双比女人还要细嫩的手轻轻下滑,拂过光洁嫩滑的劲肩,轻轻揉捏着。有侍女端着茶盏过来,都被侧坐在软塌上的柔美宦官挥退,那妇人此时睁开眼帘,双眸看向对方。
“此次,大总管倒是机灵的很,把方腊的功劳全让给了童贯,以及童贯手下的将领,到了他这个份上,再多的功劳反而是不好的,你呀,要多学着点,该让的时候,多让一下,不要总想着与别人争显聪明,这宫里有能耐的宦官多着呢,要是哪天把你伤着了,多不好。”
“太后之言,化恬知晓。”
拿捏的手顺着下去,划过妇人的臀部时,对方便是颤了颤,尚虞没好气的白他一眼,伸手打了一下,便又让雨化恬继续拿捏到了脚。
“那最近在陛下眼前窜起的魏进忠,你可不要和他走的过于太近了,老身在宫里待了二十多年,什么样的人没见过,这人心肠狠、野心也不小、又善于趋炎附势,当初那个如妃就是例子,你啊,到时候夹在中间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老身知道,你武功很厉害,可经常藏拙可不好。”
雨化恬轻轻为她拿捏着脚趾,嘴角勾起柔和的微笑:“夹在谁和谁的中间?”
“自然是白宁和魏进忠的中间。”尚虞缩回脚,慢慢坐起挥退乐师和舞姬,赤着脚在毛毯上拖着长摆走了两步,容色间慢慢换上了庄重,“莫要小看了白宁,从他帮助官家拨乱反正后,越来越让人看不透了,新来的魏进忠虽然得宠,但也未见得不在白宁的监视下,你在东厂这么长的日子,大抵也是清楚一些情报传递的。”
太后尚虞坐到雨化恬对面,义正言辞的盯着他:“若是现在你与那魏进忠走的过近,说不得将来被清算波及,白宁除了对他家里的傻夫人善良外,本宫还从未见他对别人心慈手软过,化恬记着,别做傻事。”
软塌上,倾城之貌的宦官垂着眼帘,良久,勾起似有似无的笑,便是点点头。
外面,瓢泼大雨一刻也未停息,电闪雷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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哗——
一只脚猛的往后踏去,捡起泥水,燕青在雨水中连步后退,一柄钢刀斩开了雨帘,从他鼻尖擦着过去,随即,右脚错开,身子一斜,第二柄刀从小腹划过,身形狼狈而退,抵在一根廊下的木柱上。
随后,双刀绞来。
燕青双臂一勾,身形逆上攀延,下面呯的一声,刀刃切在柱上。倒挂柱上,燕青笑着向下看着手持双刀的披发头陀:“哥哥,今日打到这里如何,你看鲁大师一个人躲在那里喝酒吃肉比我俩淋雨强上许多呢。”
“行,今日不打就是。”
武松收起双刀,浑身早已湿透,抹了下脸上的雨水,嚷嚷几句:“这贼老天,晌午还好好的天,雨说来就来。”
俩人走回廊下,朝不远的房间进去,跨进门槛一个大和尚坐在小炉旁,朝炉子的进风口扇着蒲扇,炉口放一口小锅,煮熟烂的狗肉散发着阵阵香味,旁边更是立着两坛好酒。
进去后,燕青和武松便是把衣服脱掉重新换了一身,坐到炉旁。鲁智深摇着扇子,看看他二人,“今日可分出胜负?”
“其实,小乙早就已经输了。”燕青眉开眼笑道:“若是以命相搏,小乙十条命也去了九条。”一边说着,便是将锅里的肉分出来盛到俩人碗里。
那边武松也将酒倒满,抬头说:“不要说了,还是鲁大师有佛家的智慧,我与小乙打的不可开交,他倒是在这里吃肉喝酒。”
三人随即轰然大笑一阵。
酒碗放下,鲁智深看向燕青,便是道:“近几日,洒家与二郎来你宅院做客,吃你许多酒肉,但至始至终还是想要劝劝小乙,朝廷寡恩,倒不如咱们三个游走江湖,如果累了,寻一处地方好生歇息,也好过在这里过的委屈。”
一碗酒饮尽,放下。燕青擦了擦嘴角,撕着肉小口吃着,听到鲁智深的话,便是停下咀嚼,摇摇头:“哥哥莫要再劝小乙,有些事你与武松哥哥看不明白的,世人皆说东厂如恶狼,杀人无数、逼迫商贾四下敛财。可提督大人所做的事,小乙是亲眼看在眼里,听在耳里。”
他放下手里的肉块,擦了擦,继续说道:“那些商贾,两位哥哥怕是不知道,他们所做的龌龊事,提督大人之所以不拿下他们,是因为他们的罪名还够不到杀头,于是从他们手里取了一些银子。”
“还不是敛财?我和鲁大师来东京的时候,专程去看过白府,简直富丽堂皇,还不是从百姓手中夺过来的。”武松脾气上来,一把将筷子丢在桌上。
“哥哥莫急听小乙说完。”
燕青解释道:“若要说提督大人中饱私囊,那就大大的冤枉了,据小乙知道的,提督大人所穿的也就是宫里缝制的含品级的宫袍,其余有衣服也就只有两件,督主夫人衣服首饰甚至不如豪门大院那些豪绅的夫人小妾,督主的兄弟姐姐也都是按月发例钱,从不多给。你们可知这钱去了哪里?”
“哪里?”鲁智深和武松齐齐将视线盯了过去。
燕青指了指北边和西边,他竖起数根指头:“关胜哥哥那里有一笔,秦明哥哥、索超哥哥以及呼延灼那里都有一笔银钱开销,每年朝廷拨下的银钱实际上到了军队里并不多,提督大人便是想到这法子,将开销暗地转移到那些商贾上,就为了将来北伐西征,希望关胜哥哥他们能训练出新军来。”
“一介阉人…..”
武松沉默半天只磨出半句话来。倒是鲁智深一巴掌拍在桌上,瞪眼道:“小乙若说的是真的,洒家倒是佩服的紧,也罢,既然小乙要留下就留下吧,洒家与二郎暂时去白马庙挂个单,若是有用的着的地方,但说无妨,不过时常要备好酒肉才成。”
有些话说开了,以鲁智深和武松直肠子的性格倒也接受的了,三人随后又谈起了当初梁山谁还未死,去了何处谋生之类的事。
而在此时,东北那片寒冷的地方,发生了一件让整个武朝震惊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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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和五年,六月初,冰河解冻,一条关于北方的消息由北而南过来,护步答冈,两万女真血染北方大地,一举击溃七十万辽**队。
此时,完颜阿骨打的名字正式上了武朝皇帝的奏折里,让他感受到了一丝担忧和急迫,联金抗辽取回燕云,这是最好的时机。
……
“斡离不……兀术在哪里?”血染的刀身在尸体上擦过,身材魁梧的老者呼出一口白气,“武朝的使者到底在哪里…….仗都快打完了。”
斡离不是女真族的名字,而被叫住的人骑在马上偏转视线,他更希望别人叫他,完颜宗望。
“父亲,不要管武朝的人。”
他刀挥舞着,看向南边,“这是.....我们的天下了。”
方腊卷结束,新的大时代开启。
ps:第二更。加班去了哈,解释的,我也解释过了,说实话,方腊原来是想让主角杀的,但后来我改变了,他不能杀,后面你们就知道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六章 天下靡靡其中
兴和五年,初夏暴雨。
方腊之祸已经过去,但所带来的恶劣影响,还未完全消弭掉,永乐太子方天定、元帅厉天闰、邓元觉等人依旧在逃,目前尚未有下落寻觅到。童贯的大军便是立即北上,来至护步达冈的战况已经传来,让一直窥视燕云的童贯心潮澎湃。
“辽国竟然靡烂如斯,七十万打两万竟反被别人打的狼狈溃败.....”
“.......如此这正是我等军人开疆扩土的良机.....这不世之功,咱家要笑纳了。”
随后,遣刘延庆为前军,领五万兵马先行,又着手书让京东数路兵马配合北上燕云,自己则亲手书写奏折快马传递至龙庭,请求皇帝即可派遣使者与女真结盟,前后夹击,分割辽国。
至此,江南闹的沸沸扬扬的明教造反一事,终于在另一个大时代前落幕了。
…….
“….童贯做的好,朕是要赏的。”
御阶下,满朝文武在听闻南方平定的真实性后,其实难免会有些骚动一阵,稍后安静了些,望着御阶之上走动的人影坐回到龙椅,那位新晋的内廷副总管在侧旁拉开圣旨宣读了关于童贯军中各大将领的一些升迁。
“…..童贯戎西垂、平方腊之乱劳苦功高,封爵楚国公…..”
龙庭上,对于禁军的封赏没有人有异议,唯独童贯封爵让多少人有些意外,甚至嫉妒,文臣班里有人想要出列,却是被蔡京用眼神制止,此刻在这种北伐节骨眼上,赵吉毫不吝啬的封赏,是有文章的,像蔡京这种在朝廷摸爬打滚数十年,一想就透。
他心里微微叹口气,觉得入夏的六月,紧张的气氛会在陡然间席卷而来。
一个尚未出现的人,此刻到底在哪儿?或许人老的缘故,蔡京心里已经越来越不安,有些浑浊的视线里,那龙椅边上站立的哪里是一个人,分明就是一头瘦狼,而还未现身的那人又是另外一头白色的狼。
浑浑噩噩间,就连朝议何人出使女真,何时出发,蔡京都未听进去。
退朝后,紫宸殿方向。
“小宁子现下到了哪里?”一前一后两道身影在链接的廊桥上,慢慢走着,此时的雨已停,久违的阳光只露出一缕从乌云缝隙中伸出,在天空挂着。
跟在后面的魏进忠半躬着身子,显得极为谦卑,小心翼翼说道:“回禀官家,大总管尚未回京,应该还在运河上,大抵是在游玩吧。”
“游玩?”
赵吉随即冷哼一声,大步走动,“北伐大事上,居然还能玩得起来,童贯都知道打完方腊立即北上,他到底想干什么?”
“官家…大总管也是劳苦功高啊…..”魏进忠垂首压低着声音道。
“是啊,确实是劳苦功高,一晃眼过去几年了,帮朕重夺皇位、赈灾、平梁山,如今又协助童贯破了杭州城,甚至擒获方腊,一桩桩一件件让朕确实有些过意不去。”
赵吉望着天空那唯一的一缕阳光,“是该找个人给他分担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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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十一,方腊授首的那份奏折到达汴梁时,东厂的三艘楼船却是依旧在玉蒙县城附近停靠,关于北方传来的信息也已经通过东厂自身的信息渠道传达过来。
白宁抬头望着甲板上空的雨:“北伐的事,我们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总不能让咱们东厂去战阵搏杀吧。”
岸上忽然一队缇骑过来,交了一封信笺给小晨子,随后又转交给曹少卿,理开信纸看了一下,低头过去轻声道:“督主,据眼线的汇报,有人发现小瓶儿的踪迹。”
随着,舱门打开,遮雨的披风让小晨子取下挂起退出去后,白宁坐到案桌前,思绪纷乱,那次逼反赫连如心遗漏的一枚钢针,便是小瓶儿出手打掉的,曾几何时,他就希望她不要再回来了,皱的远远的,可现下对方回来了,真当到那个时候他自己也拿捏不准到底是杀还是不杀。
“她是要来京师,完成赫连如心没完成的事?”白宁感慨些许,收起思绪,又回到了冷冰冰的模样。
曹少卿摇摇头:“小瓶儿连河1南府都没有踏入,直接取道南下了,而且轻易的躲开了咱们安插的眼线。”
“她.....”
案桌前,白宁合上眼帘,短暂的沉默,叹口气:“以她对东厂的了解,之前就不会被眼线所发现,却偏偏发现后又藏了起来。她这是给本督的信号,她在告诉本督,她回来了,而且南下的目标大概也是收拢明教的残余势力。”
”....摩云教在明教的底子仍旧在,若是没有这次北伐,清除掉摩云教当初留下的影响还是能办到的,但如今领军的、朝堂里的,都把注意力放在燕云上,咱家若是说的多了,反而遭人烦。”
“六扇门的组建也是迫在眉睫,清剿方腊余孽的事交给屠百岁、顾觅等人来办,现在事情变得一锅乱粥,本督想一个人静静,你出去吧。”
曹少卿告一声罪,退出去。
关上舱门的那一刻,嘭的一声,案桌被白宁猛的掀飞,笔墨纸砚摔的四处乱滚,他坐到椅上,盯着地上凌乱的杂物,声音发狠。
“你为什么还回来——”
“回来逼着咱家杀你啊,你这个蠢女人。”
“北伐、女真、魏进忠、赵吉、方腊余孽!大不了——”
内力鼓起,轰的一下,袍袖向外一拂,地上杂乱的物件噼啪啪啦的砸在木架、窗户上,扫开一条干净的大道出来,白宁红着眼心情浮躁、暴怒的看着门的方向。
“——大不了,老子全都搅乱,不干了!”
在这段时间里,他心里的压力其实非常的大,各种各样的事压过来,也不管他接得住,接不住都得接着,他想先剿清明教,可北方女真大破辽军于护步答冈,下一个目标就是燕京府了,就算白宁想拖延一点时间把明教、摩云教在江南的根基彻底的弄干净,现在也不可能办到的。
时间、人都已经没有任何的余地了。
良久,白宁平静下来。
“希望关胜他们的新军在对辽上面有所作为。”
他想着,外面响起脚步声,曹少卿在门外说道:“督主,刚刚番子来报,林教头等人在玉蒙县里发现了方如意等四人踪迹,金燕门可能就在附近。”
“杀光他们。”白宁心里暴虐的怒火无从发泄。
随即,打开舱门,提剑下船。“这次,本督亲自动手。”
ps:第一更,原本早先写好了一章,但并不满意,所以删了,重新写的。(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七章 灾星
雨势逐渐减弱,天色也暗了下来。马车上的灯笼,列队行进番子手中的火把,排着一条长龙在玉蒙这座隶属苏1州管辖的小县里匆匆穿行,浩浩荡荡的脚步踏过积水和泥泞,溅起一片片水花。
白宁的马车与随行五百多人的番子、锦衣卫从破旧的城门直接打开了本已关闭的城门,尚逗留街上的行人或者江湖客见到这样的队伍进城,一个个警惕或者胆怯的让开道路,白宁也没见着曾经在电视剧当中敢挡路不让的桥段出现。
这些人与曹少卿冷漠的视线对上一眼,便是很快偏转开,不敢多看。离县城不远的东郊山上,便是金燕门的驻地,上门讨教的江湖人自然不少,夜深后停留在城里也不算稀奇,白宁的声音这时从车帘里传出,隐隐有股压抑的怒火在冰冷的语言中:“林冲他们几人在哪里遇见的?此刻又在哪里?”
“回禀督主,在前面的长平客栈,也不知林教头几人现在还在否。”曹少卿骑马扫视周围可能靠近过来的江湖人,手一直没有离开过剑柄。
白宁嗯了一声,“过去打听。”
一行队伍跨着小跑来到写有长平客栈四字的白底蓝幡下,简陋的客栈外两根门柱早已生了不少白蚁蛀虫,有些坑坑洼洼。此时外面天色已晚,大门内,几盏油灯还亮着,里面喧闹一片,四五桌携带武器的江湖人、普通人或来往客商在这里歇脚打尖,吆喝划拳,弥漫一股酸臭的汗味夹在劣酒的味道混杂在一起,初闻颇有些难受。见到从马背上下来的曹少卿以及身后跟上的数十名锦衣卫,眼里多多少少要么有些惧意,要么闪闪烁烁带着冰冷的歹意。
金九与高断年留守船上,现下跟来的只有曹少卿一人,于是他举步上前,冰冷的扫视了一眼后,视线停留在客栈掌柜身上:“咱家问你,今日可有人与金燕门的人在这里发生冲突,后来又去了哪里?”
“嘿….居然是个阉人…”
“….老子这辈子还第一次看见有太监出宫呢。”
大堂内,左边那桌衣衫参差脏乱的江湖人提着兵器,醉醺醺的望过来,肆无忌惮的说着话,吓得客栈掌柜连忙上前劝说了几句,才来到曹少卿面前,拱了拱手:“各位官爷就不要与一群醉鬼一般见识了,喝了一点黄汤便是爹娘都记不得。”
“好,咱家不追究….”见掌柜的有眼色,曹少卿点点头。
在之前那桌,头发蓬松脏乱的壮汉转过脸来看了看,似乎听到了掌柜说的话,便是将手里的碗猛的往桌上一磕,嘴唇裂开:“店家….老子艹你祖宗。”说着,就将一直放在脚边的刀提起就要拔出。
曹少卿余光扫过去,跟着拔剑,白练一挥,那壮汉拔刀的手腕忽然划出一道红痕,血从红线中浸出,啪的一声,手腕齐断,手掌掉在了地上,刚刚拔出一截的钢刀又落了回去。
那江湖人顿时杀猪般捏着断开的手腕在地上打滚,他同桌的江湖人吓得脸色发白,酒也被吓醒,刚刚对方出的一剑,他们没有一人看清楚。
“现在可以告诉咱家,今日与金燕门的人发生冲突的几个汉子去哪儿了吗?”白龙剑插回剑鞘,曹少卿的声音便是问道。
那掌柜视线一直盯着地上那只断掌,哆嗦了一下赶紧回答:“金燕门的几个年轻人打不过对方,朝东郊的金燕门驻地过去了,应该有一个时辰,如果脚程快应该还是能追上的。”
知道事情经过,曹少卿走到马车车帘下,将问到的信息转述给白宁。
之后,队伍再次前行,在前面路口转道直接出了东城门。路上,白宁闭目养着神,对于这次去捉拿方如意,其实是整个剿灭明教方腊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但对于私仇来讲,却是让人火大的。
“…….金燕门立足这个小县也有数十年光景,算不得什么大派,但也比当初那重剑门要有一些底蕴,做事情上多以行侠仗义为主,主意收入来源除了眼下这座县城,在别的小县内也有产业。”
随着马车晃荡,白宁敲击着桌面,随后他招过一名番子:“通知当地衙门,将金燕门的产业全部封了。想在武朝这片天地吃饭活下去,他们应该知道怎么做的,若是都是一群死脑筋,那就活该了。”
陡然间,山道上响起一阵阵兵器舞动挥起的破风声,然后便是兵器猛的砸在了什么东西上,又听到树杆咔嚓一声,断裂,隐隐约约的视线中,有树的轮廓在黑暗里轰然栽倒。
白宁掀开车帘时,曹少卿已经带人了数十人奔马过去,紧接着,十几米外便是听到他暴喝一声,白龙剑出鞘,与人叮叮叮——打了起来,金属碰撞交鸣。繁密的树枝不时被气劲或者兵刃直接爆开,当白宁的队伍过去时,有人“啊——”的一声惨叫,血光和断臂掉在曹少卿脚下,还有数具尸体摆在那里。
黑暗中有人在狂奔离开,只看见大概的轮廓。
“属下见过提督大人——”这时,林冲、栾廷玉、杨志、顾觅以及屠百岁五人上前见礼,身上俱都带有血迹,看来刚刚确实与人拼杀了一阵。
白宁下了马车,踩着松软的泥土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垂下了眼帘,声音冰冷刺人:“金燕门的人?方如意等人呢?”
林冲抱拳道:“回禀督主,我等五人追过来时,恰巧遇到金燕门巡视的弟子以及当值的金燕门两名高手,被拦了一下,便是对方给跑回派里去了。”
白宁看看山上,举步朝前走,云淡风轻的说:“无妨,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庙。不过,这些人武功怎么样?”
随即,五百多人沿着山路石阶蜿蜒而上,边走,林冲便是说了一下:“交手只是片刻,普通弟子一般,比普通人强上许多,那几名领头的人,剑法上倒是厉害一点,尤其对方在结阵的情况下,有点棘手。”
此时,走完最后一介石梯,脚下是一处方形的练武场,遥望悬崖峭壁,若是白天风景应该是不错的。在对面,金燕门的牌楼门匾便是立在练武场尽头,几盏灯笼下,人影幢幢,目测有两三百人左右。
“…..本督乃是朝廷东缉事厂提督白宁,奉命剿灭方腊路过此地,不巧麾下之人今日在城中见到方腊余孽,方如意与你派中人搅合在一起,若是贵派交出方腊之女方如意,与他人无忧,若是不交….”
白宁负着手走过去,视线盯着对方人群中一名白发苍苍的老者:“本督就推平你们金燕门。”
老者淡淡的点头,拱手道:“东厂之事,老朽略有耳闻,今日能见提督大人当面也是三生有幸,只是我派当中确实没有人此人。”
那边,金燕门徒众当中一个女弟子脸色一变,挤出来:“你把我爹怎么了…..”
白宁脸上浮起冷笑。
随后,抬了抬手,向前一挥:“杀了他们。”
ps:第二更,今天想了许久怎么开卷第一章,好在顺利写出来。明天早上,我先一章补上,晚上再继续写。(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