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王在晋进京
对于自己的安全,崇祯皇帝从来都不敢放松,大明朝的皇宫大内未见的那么安全。皇宫里面的清洗不时就要进行一下,更何况这皇宫以前都不是自己哥哥说的算的地方。
无论是魏忠贤的势力,还是宫外其他人伸到皇宫里面的手,必须全都斩断。
这种事情就是宁可杀错,也绝对不能放过,没有一点商量的余地。
在崇祯皇帝清晰皇宫的同时,一个人来到了京城,一人一车,一个赶车的仆役,可以说是轻装简从,这个人正是奉天气皇帝诏书进京的王在晋。虽然六百里加急召见王在晋,可是王在晋直到今日才赶到京城。
进入京城之后,王在晋的车架就被人拦住了,一位身穿便服的男子站在车头,笑吟吟的看着王在晋。
挑开车帘,王在晋看到来人,眉头微微一皱,不过还是从车里面钻了出来,笑着对来人抱了抱拳说道:“原来是李贤弟,李贤弟亲自到城门口迎接,让在下深感惭愧。”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左副都御使李夔龙,笑着对王在晋说道:“王兄远道而来,我自然要倒履相迎!”
对于李夔龙,王在晋真的不太想和他说什么,尤其是在现在的情形下,于是就推脱道:“贤弟,皇上六百里加急召见愚兄,今日到了京城,要先去交旨啊!”
“以现在的天色,怕是交旨也来不及了,不如今日好好休息,明天一早在进宫面生不迟。”李夔龙脸色不变,笑着说道:“正好让小弟为兄长接风洗尘,正好为兄长讲一讲这段时日京中的变化。”
王在晋眉毛一挑,虽然他猜到了李夔龙就是为了拉拢自己,可是没想到他会说的如此直接。
魏忠贤被皇上监禁的消息,王在晋早就听说了,在王在晋开来,崇祯皇帝迟早会拿朝堂开刀,只是现在还没动手罢了。皇上召见自己,不管是为了什么,自己都可以躲开朝堂纷争。
现在朝堂上风雨密布,自己刚刚进京,如果直接搅进去,实在是太不明智。更何况现在还没弄明白皇上对自己的态度,贸然与其他人接触,对自己都非常的不利。
比如今天的事情,如果自己先去见了李夔龙,而不是乖乖的等待着皇上召见,一旦传到皇上的耳朵里,自己估计就会很麻烦。至于有没有人会打自己的小报告,王在晋根本都不用想,一定会有人。
看了一眼给自己赶车的仆从,王在晋知道这个人该换掉了。
能够如此准时的知道自己进京的时间,如果说这个人没问题,那才是奇怪了。
“王兄,天色已经不早了,现在交旨也没办法了,贤弟真心想和王兄一悟,要知道孙承宗前日进宫,与皇上相谈甚欢,甚至还传出了消息,孙承宗马上要接掌兵部尚书。”
“袁崇焕也在京城,似乎比兄长早到了几天,皇上还没见他,想来兄长也要等些时日。”
王在晋瞳孔一缩,皇上见了孙承宗,还把袁崇焕也召到了京城?对于孙承宗和袁崇焕,王在晋心里不满大了,如果不是他们,自己也不会灰溜溜的被赶出辽东。
亏得自己那个时候那么器重袁崇焕,没先到他居然在背后捅刀子,直接搭上了孙承宗的线。
孙承宗也是,仗着自己帝师的身份,屡次打压自己,如果不是如此,自己也不会导向魏忠贤这一边。孙承宗辞官,袁崇焕也辞官,本以为自己的机会来了,谁想到新皇上还打算重用他们。
一股怨气在王在晋的胸口积郁,脸色就变得很难看,呼吸都加重了不少。
李夔龙心中大定,看来自己的计划有效了,孙承宗和袁崇焕果然是王在晋的心头大石头。只要自己提起皇上重用这两个人,王在晋绝对会对皇上不满,只要这种不满一出现,他就会和自己。
今天王在晋只要和自己一起离开,那他就彻底上了自己的战车,绝对不会再有其他的选择。
宫里面已经传出了消息,皇上准备换掉辽东督师王之臣,只是在人选上暂时还没定下来,在袁崇焕和王在晋之间犹豫不决。在这个时候,自己这一方必须保证辽东督师是自己的人。
孙承宗作为兵部尚书已成事实,一旦辽东督师之位也交给了袁崇焕,自己这一方在想插手军方事物,那就困难重重。
不能让孙承宗和袁崇焕形成合力,这是一个共识,不然一个在朝中,一个在辽东,自己这边很难有作为。
现在这个时候,收拢人手,壮大实力,是当务之急,王在晋就是最合适的人选。虽然他和自己这边走的不是很近,但是无论用什么方法,也要让他和自己走得近。
良久,王在晋呼了一口气,看着李夔龙说道:
“贤弟盛情,愚兄记下了,不过愚兄奉旨进京,还是先交旨为好,待到愚兄交旨之后,在和贤弟把酒碰杯,彻夜详谈。”
说完这句话,王在晋没有再给李夔龙机会,直接钻回了马车,吩咐车夫道:“赶车!”
到通政司交了自己的奏折,王在晋直接去了驿站,没有住客栈,也没有去拜访同僚,在王在晋看来,老实的待在驿站,等待崇祯皇帝的召见是最好的选择。
吃罢了晚饭,王在晋在房间里思考,对于白天的事情,冷静下来的王在晋已经是一身冷汗了。
显然,此时此刻,对于李夔龙的用心,王在晋已经全部都洞悉了。果然是居心叵测,王在晋的脸色很是难看,党争身不由已,王在晋不由的叹了口气,有些时候你想躲开,可是却偏偏躲不开。
自己想要有所为做,肯定还是要和孙承宗争,要和袁崇焕争,可是自己一个势单力孤,难道还要依靠他们?
当初依靠他们,还不是将自己投闲置散?自己参与修编了《三朝要典》,绝对是自己的一个污点,东林党不容自己,在不抱紧对方的大腿,自己恐怕是下场更惨。
可是魏忠贤被监禁,朝中局势不明,皇上态度模棱两可,自己也不好看做选择啊!想了很久,王在晋打定了主意,什么也不做,以不变应万变,所有的决定都等到见过了崇祯皇帝在说。
做了决定之后,王在晋松了一口气,对自己白天没有跟着李夔龙走而感到庆幸。
正在这个时候,王在晋就听到有人敲自己的门,不由眉头一皱,什么人?难道是李夔龙再一次找上门来了?站起身子,走到门口,开口问道:“谁?大晚上的有何事?”
“田家故人!”外面的人轻轻的开口,语气很淡然。
王在晋一听,面色一喜,平稳了一下情绪,伸手将房门拉开了。
门外的人一闪身进了屋子,随后将门关上了,身后将自己的帽子摘下来,这才松了一口气,笑着对王在晋说道:“王兄,一别经年,王兄真的是风采依旧,让人羡慕啊!”
看着来人,王在晋叹了口气:“你夤夜来访,不光是为了和我说这些的吧?”
来人不是别人,乃是锦衣卫都指挥使田尔耕,只见他丝毫不以为意,自己找了一个地方坐下,笑着说道:“在这个多事之秋,山雨欲来风满楼之际,能够彼此帮忙的,还不是咱们两个?别人你信得过?白天李夔龙找你,你不是也没去?”
“你派人盯着我?”王在晋看着田尔耕,瞪着眼睛说道。
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田尔耕把玩着茶杯,玩味的看着王在晋:“这话说的,锦衣卫谁不盯着?你以为你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我会如此派人盯着你?”
“当年读书时候的你,可不现在的样子!”王在晋气呼呼的说道:“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你就是一个刽子手!”
“刽子手?”田尔耕冷笑一声:“干的都是皇上的差事,谁也好不到哪里去,你不用在这里说风凉话,如果不是看在当年的交情,你以为我回来?我天家有免死金牌,免十罪,那是祖上的功德,是皇上的恩赐,我们自然要上报君恩。”
王在晋眯着眼睛,半晌没有说话,最后坐在椅子上说道:“有什么事情,说事情!”
两人相识要从年少之时说起,田尔耕的父亲不爱读书,但是家里面有世袭的锦衣卫同知的祖荫,也是他爷爷挣下的家底,田尔耕的父亲自然就做了锦衣卫同知。
后来田尔耕的父亲被调往南京镇抚司任职,田尔耕也就跟了过去,与当时在南京求学的王在晋相识。
年少轻狂,书生意气,两个人把臂同游,在秦淮河上留下了不少的趣事。只不过王在晋高中进士,田尔耕却继承了父亲的锦衣卫同知,两个人走上了两条不同的路。
王在晋从底层做起,一步一步坐到了封疆大吏的位置上,田尔耕则是在锦衣卫里面勾心斗角,生死搏杀,仗着心狠手辣,手腕娴熟,最后坐上了锦衣卫都指挥使之位。
只有田尔耕自己明白,凡是能做到锦衣卫白虎堂的人,哪一个不是心狠手辣?哪一个不是手段非凡?哪一个不是刽子手?
第三十二章 王在晋和田尔耕
看了一眼王在晋,田尔耕笑着说道:“其实今天我去了城门口,只是没想到李夔龙也在,我就没露面。我可是闭门谢客好久了,装病装的身体都不舒服了。”
王在晋看着田尔耕,眉头一皱说道:“好好说话,学人家玩这套!”
对于田尔耕话里面的意思,王在晋当然是听出来了,这是在表明他的立场,同时也在试探自己。只不过王在晋没想到,魏忠贤才被抓起来没几天,怎么京城的形式就恶化到了这个地步呢?
对于田尔耕的立场,王在晋也在预料当中,虽然田尔耕出身文官,但是已经做到了锦衣卫都指挥使的位置上,与文官自然就天然是对立的,如果不是魏忠贤的存在,他也不会和齐浙楚党走到一起。
齐浙楚党当初靠向魏忠贤,看重的也是魏忠贤得到皇上的信任,掌控了东厂和锦衣卫。
对东林党的清洗和报复,通过的也是东厂和锦衣卫,彼此相互依存相互利用罢了。
真要说有多么的紧密,也是没道理的,虽然锦衣卫和东厂的争斗之中,东厂一直处于上风,但是锦衣卫也想要翻身啊!可没谁说锦衣卫的都督一定要听东厂厂公的。
如果不是魏忠贤实力太雄厚,皇上太信任魏忠贤,田尔耕还不一定是什么态度。
锦衣卫也不是没出过狠人,大名鼎鼎的就是陆炳,当初陆炳为锦衣卫指挥使之时,东厂敢对锦衣卫指手画脚?只不过皇上现在对太监越来越信重,导致权力来自皇上的锦衣卫和东厂地位不对等。
见王在晋如此态度,田尔耕一笑:“我本来想第一时间见你的,没想到李夔龙比我快,还好你没和他一起走,不然今天就麻烦了。”
“我要是和李夔龙走了,你今天玩上是不是就不会来了?”王在晋盯着田尔耕,沉声说道。
田尔耕一笑,一口喝干了杯子里面的茶水,笑着说道:“这种事情没法说,毕竟你没和李夔龙走啊!”
王在晋瞪了一眼田尔耕,没有纠结他的态度,直接说道:“直说,你今天到这里来究竟什么事情,大晚上的跑到驿站来喝茶,我就不信都督府的茶水没这里的好。”
叹了口气,田尔耕神情有几分黯然,苦笑着说道:“在这个时候,我还能做什么,图一个自保罢了!”
微微一愣,王在晋也陷入了沉思,田尔耕不可能无的放矢,作为锦衣卫的都督,他的消息可是要比一般人灵通的多,所幸问道:“那就和我说说,我这一段没在京城,京城上演了什么样的戏码!”
“魏忠贤被皇上关在宫里面,其他人都只是听说,可是我见过了!”田尔耕说出了一个王在晋震惊的消息。
“你见过魏忠贤?”王在晋不敢置信的看着田尔耕,猛然问道:“皇上和你摊牌了?”
田尔耕点了点头:“魏忠贤很惨,你可能还不知道,东厂厂公换人了,是一个叫做方正化的太监,他上任的第一天就杀了东厂的理事太监梁栋,直接将王体乾下了监狱。”
“王体乾被下狱了?”王在晋坐在椅子上,反问了一句,可见他的心里是多么的震撼。
王体乾是谁?司礼监秉笔太监啊!魏忠贤的忠实追随者,可以说是太监中的第二号人物。现在魏忠贤被软件,王体乾被下狱,显然崇祯皇帝开始动手了。
虽然还没波及到朝堂,那是因为崇祯皇帝还没想动朝堂动手。
锦衣卫和东厂的权力来自皇帝,皇帝想要收权,自然也是先收东厂和锦衣卫。一旦东厂和锦衣卫收权完毕,才会与人替皇上做事,皇上想做什么才能做得成。
至于通过内阁,走到朝廷百官,在现在这种党同伐异的时候,基本就是不可能,甚至可能皇上的圣旨出不了紫禁城,更不要说其他的地方了。
“皇宫大内也在动,很多太监都被查出了问题,宫女也再查,现在想要从皇宫里面探听到一点消息,很是费力气!”田尔耕叹了一口气:“你觉得皇上在动完东厂和宫里之后,会动谁?”
王在晋看着田尔耕,笑着说道:“当然是你,这还用猜?”
田尔耕点了点头:“所以皇上把我召见入了宫,还和我说了一些话,让我见了魏忠贤,让我做一些其他的事情,你觉得我应该如何选择?如何去做?”
沉吟了半晌,王在晋缓缓的说道:“锦衣卫和东厂不一样,你这么多年培植亲信,大权在握,根基很深。加上不是魏忠贤亲自掌控的东厂,皇上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大动干戈。”
“一旦动了你,再想找一个人出来就困难了,即便是有合适的人,也需要时间,皇上不会等!”
赞赏的看着王在晋,田尔耕笑着说道:“不愧是大才子,分析的不错,皇上确实给了我选择的机会,对我以前的事情既往不咎,但是也需要我的投名状,可是我也担心啊!”
“担心做了来俊臣?”王在晋笑着看着田尔耕:“所以你跑到这里来问计来了?”
田尔耕点了点头,他们这些做锦衣卫东厂的,哪一个不害怕这一点?
来俊臣是什么人?唐朝大名鼎鼎的名人,死了之后还遗臭万年,总是被拿出来说。遗臭万年,田尔耕不在乎,人死鸟朝天,谁管的了死后怎么样?可是自己不想落得来俊臣的下场啊!
自己被杀,家里被抄,现在他田家可是望族,真到了那个时候,自己愧对田家的列祖列宗啊!
来俊臣是武则天执政时的著名酷吏,因告密获得武则天信任,先后任侍御史、左台御史中丞、司仆少卿,组织数百名无赖专事告密,又设推事院,大兴刑狱,与其党羽朱南山等撰写《罗织经》,制造各种残酷刑具,采取逼供等手段,任意捏造罪状致人死地,大臣、宗室被其枉杀灭族者达数千家。
皇上要自己的投名状,估计以后自己要做的就是这些事亲,一旦皇上为了平息臣子之怒,自己下场可想而知?
卸磨杀驴对于皇家来说根本就不算事,到时候恐怕连一个给自己求情的人都没有。
王在晋一笑,对田尔耕说道:“来俊臣是怎么死的?贪赃枉法,横行无忌,与侯思止、王弘义等结为朋党,最后甚至企图陷害武氏诸王、太平公主、张易之等武则天最亲信的人物。又企图诬告皇嗣李旦和庐陵王李显谋反,被卫遂忠告发,武氏诸王与太平公主等乘机揭露来俊臣种种罪恶,终被武则天下令处死。”
“你只要记住,听皇上吩咐,不结党,不营私,只做你自己该做的,不该做的,不要去掺和,不会落到来俊臣的下场的,这是大明,不是大唐,心放在肚子里面。历来被皇上杀掉的锦衣卫都督有几个人?大多只是被罢官而已。”
见王在晋如此说,田尔耕稍稍松了一口气:“其实我就是找你给我一点信心,其实我没得选。”
王在晋也默然,的确,田尔耕没得选,他已经到了山前了,想要回头也是不可能了。
“那就好好做,贪官污吏,该怎么做就怎么做,真要是查无实据的,也要直接禀告上去,不要私自做主,不要揣摩皇上的心思,你就能保全自己,明白吗?”王在晋看着田尔耕,给他出主意。
虽然田尔耕没说,可是王在晋明白,田尔耕就是崇祯皇帝用来切开朝堂的刀子,这把刀肯定是要见血的。
“算了,不说我了,说说你的事情!”田尔耕摆了摆手,故作轻松的说道:“宫里有确切的消息传出来,皇上召见你回京,为的是辽东的事情,皇上准备换掉辽东督师王之臣。”
王在晋点了点头,这一点他早就猜到了,在知道皇上召见了自己和袁崇焕两个人之后,王在晋就知道肯定是为了辽东的事情,这点没有丝毫的悬念了。
“孙承宗会做兵部尚书!”田尔耕看着王在晋,揶揄着说道:“你觉得你自己有多大的机会?”
“我自己?”王在晋笑了笑:“天心难测,那就只能是听天由命了!”
田尔耕摆了摆手,笑着说道:“我觉的不会,你去辽东的可能非常的大,如果皇上不想让你去辽东,肯定不会召见你进京,至于袁崇焕,他没戏,想都不用想。”
“为什么?”王在晋有些迟疑,毕竟孙承宗要是做了兵部尚书,袁崇焕就会得到自己老师的支持,自己怎么可能争得过袁崇焕?
“对于用人,我是不怎么明白,不过皇宫里面有风声出来,皇上对辽东每年的开销很不满。”田尔耕神秘一笑:“皇上觉的在辽东花费了大把的银子,经营了这么多年,结果呢?别说克复辽土,连胜仗都打不出来。”
王在晋默然,辽东局势错综复杂,大明军队积弱已久,战斗力十分的低下,远不如鞑子兵悍勇。
另外就是兵马构成,以大明的步兵对战鞑子骑兵,天生就处于弱势上。即便是骑上马,也只不过是步兵骑马作战,战术革新和骑兵的训练不是短时间能达成的。
第三十三章 一路人
想要剿灭辽东,绝对是一个系统的工程,不是在辽东搞一搞就能的到的。王在晋对一点认识的很清楚,那就是凡对方强悍的朝代,无一不是君主强势,内政清明的朝代。
唐皇汉武自不必说,拿明朝的万历三大征来说,为什么能答应?是因为国家有钱支撑大规模的战争。
可是现在的朝廷呢?不说砸锅卖铁也差不多了,没钱只是其一。万历年间张居正改革,朝堂上没有党争,虽然在张居正死后,改革党被一扫而空,可是朝堂上有办事的官员啊!
现在呢?朝堂上的这些官员都再做什么?党争,互相攻讦,不断的陷害挖坑,排除异己。
不党争的,不沆瀣一气的,受到的待遇是什么?还不是被排挤,被打压,日子根本没法过。一心为国办事的大臣心若死灰,无数的人辞官归故里,朝堂上全都是一些功力钻营之辈。
为国为民的贤者得不到任用,反而是奸佞小人盈于朝廷,这些人全都是擅长斗争的好手,却没有一个办事的好手,有办事的好手,也没有办事的好心,那点心思全都在争权夺利和为自己谋私利之上了。
“在想什么?”见到王在晋不说话,田尔耕无奈的开口问道。
“我在想朝堂之上何时能有中立之人立锥之地!”王在晋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的说道:“现在朝局纷纷扰扰,想做一点事情又有人掣肘,实在是太难了。”
田尔耕一笑,不是很在意的说道:“中立之人想要在朝堂上站稳脚跟,其实很简单,只要能做到一点,那就行了!”
“计将安出?”王在晋看着田尔耕,连忙问道。
田尔耕现在也非常的希望朝堂上出现中立人士,能够转移火力,同时也让自己多了转圜的余地。自己得罪死了东林党,马上又要背弃阉党,对原来的自己人下手,如果没有新的势力介入,自己的下场会很惨。
“向皇上举荐一个中立人士入阁,当然他的资历要老,威望要够,还要能够得到皇上的信任!”田尔耕笑着说道:“有这样的人振臂一呼,自然中立之人都会归附,到时候朝堂上就是三足鼎立,不再是非你即我,那就好办了!”
“你说的轻巧,到哪里去找这样的人?”白了一眼田尔耕,王在晋不屑的说道。
田尔耕一笑,淡淡的说道:“我要是不和你说,你也就不会知道,我做锦衣卫这么多年,难道还找不到这样的人?我告诉你,我有两个人选都很合适,只要你能向皇上推举,那就可以了!”
狐疑的打量田尔耕,王在晋没想到他对这件事情如此上心,不过想想也就明白了,他这是一石二鸟。
没好气的白了一眼田尔耕,王在晋开口说道:“这又是田伯贤给你出的主意吧?好好一个读书人,不去考取功名,非要跟在你身边,真是可惜了人才!”
田尔耕一笑,淡淡的说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也是不得已的自保之法而已,你还要不要听了?”
“说!”王在晋瞪了一眼田尔耕,没好气的说道。
“第一个人就是袁可立!”田尔耕信心十足的说道:“你觉得如何?”
王在晋一愣,怎么也没想到田尔耕会提起袁可立,虽然袁可立和孙承宗走的很近,但是对于袁可立的人品,王在晋还是认可的,他不是那种排除异己的人。
“袁可立是万历十七年进士,初任苏州府推官。二十三年升sx道监察御史,五月初九日因直谏罚岁俸。二十四年正月初十终被罢官回籍二十六年。”
“泰昌元年八月十七日起尚宝司司丞,天启元年二月初四日升本司少卿,同年七月十六日晋太仆寺少卿。天启二年三月初七日升通政使司左通政,署司事、侍经筵,同年三月十四日,充廷试读卷官,同年四月初十日以右佥都御史巡抚登莱。”说道这里,田尔耕就停了下来。
眼睛一亮,王在晋看着田尔耕说道:“袁可立真是一步妙棋,即便不能做内阁大学士,我也要举荐他做登莱巡抚!”
“想通了?”田尔耕一笑:“你此去辽东,最担心者不过毛文龙,不动毛文不足以震慑军心,动了毛文龙,则鞑子无后顾之忧,朝鲜已经投靠了鞑子,毛文龙就更不能有失了。”
“袁可立做登莱巡抚的时候,对毛文龙的截止非常的好,如果是毛文龙最忌惮谁,肯定是袁可立。如果说谁最了解毛文龙,肯定也是袁可立,无论是出任内阁大学士,还是出任等来巡抚,袁可立都足以震慑毛文龙,到时候你就可以从中斡旋,最起码不用担心毛文龙不听话。”
叹了一口气,王在晋对田尔耕说道:“这一次我去辽东山高水远,情势复杂,你将伯贤交给我如何?”
田尔耕一瞪眼:“想都别想,我在京城也很需要伯贤,没有他,我怕是命都保不住,你要他那就是再要我的命!”
王在晋再一次感叹田尔耕的命好,有一个如此有能力的幕僚,还对田尔耕忠心耿耿,实在是难得。自己身边要是有这么一个明白人帮衬着,那就简单很多了。
沉吟了片刻,王在晋说道:“袁可立早年含冤罢官二十六载,复出后担任过先帝的老师,那一次东征受顾于上命,大有“老骥伏枥,志在千里”之志。纵观巡抚节镇登莱的大臣,袁可立是唯一从大局出发,长时间有效支持毛文龙的登莱巡抚,他御文龙多得牵制之功,毛文龙的主要战绩有一半要算在袁可立的身上。”
不过袁可立和毛文龙也有不可调和的矛盾,彼时的毛文龙已经是军阀了,只不过没有根基而已。
袁崇焕杀掉毛文龙也是基于这点,为了限制毛文龙,袁可立就核查他的战报和军饷,由此为毛文龙忌恨。嗾使言官阉党分子宋祯汉苟合几个同年东林党宋师襄、方有度、庞尚廉、李乔仑等,轮番恶意攻击袁可立,以至于天启皇帝看不过去,公开打抱不平切责道:“大臣去留悉听上裁,言官论人当存大体,不必连章抟击。”
因言官忘攻无稽,“上不听,旋以平莲功加秩兵部侍郎。”
这些言官中既有阉党也有东林党,大多为同年进士的他们经常抱团制造舆论,集中攻击某人以谋取实际利益或政治资本,当时朝中党争已经到了白热化的地步,魏忠贤也欲除掉袁可立以剪孙承宗的左膀右臂,达到削弱孙承宗权力的目的。
袁可立维护辽东大局,他已经最大程度上做到了对毛文龙的支持,即便在如此情形下,他没有“一叶障目”,而是“力柔其骨”,虚怀以待,劝毛文龙“臣子勿欺”。他认为毛文龙的存在事关明金战争大局,不是随便找个人就能替代的。为避免陷入无休止的内耗,最后自己选择“功成身退”,但天启帝十分看重袁可立在登莱的作用,接连七次上疏辞官方得予告。
袁可立去,毛文龙无人能御,被袁崇焕擅杀,导致了后来一系列悲剧事件的发生,这可能也是毛文龙自己都没想到的。
“那又如何?当初袁可立被罢官,我们虽然在背后推波助澜,始作俑者就是毛文龙!”田尔耕不屑的说道:“你去辽东,想要降服毛文龙也是殊为不易,推出袁可立,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可是他逼近和孙承宗是一路人啊!”王在晋叹了口气,一时间有些难以决断。
撇撇嘴,田尔耕沉声说道:“你与孙承宗不和为什么?是因为辽东之事,那是为大义,不是为私仇,你王在晋合适成了小人了?人说内举不避亲,外举不避仇,你王在晋做不到?”
“这话也是伯贤教你的吧?”王在晋瞪了一眼田尔耕:“不要装文官义正言辞的样子,让人厌恶!”
摆了摆手,就知道瞒不过王在晋,田尔耕接着说道:“趁着孙承宗没有保举袁可立之际,你出面,能够让袁可立记你的人情,也能通过他缓解你和孙承宗的关系。”
“这一次你去辽东,抢了袁崇焕的位置,孙承宗的态度也很关键,他要做的是兵部尚书。”田尔耕小心翼翼的说道:“你不想你去辽东之后,兵部尚书掣肘你吧?袁可立还能帮你。”
王在晋眉头阴郁,他对孙承宗实在是没好感,也知道田尔耕说的有道理,只是一时间情绪上有些接受不了罢了。
“如果是你做了兵部尚书,你可以阻止孙承宗出仕,可是现在孙承宗是兵部尚书,有些事情就要放一放。”田尔耕继续劝说道:“冤家宜解不宜结,更何况是在官场上。”
转过头,盯着田尔耕看了半晌,王在晋沉声说道:“你如此推举袁可立,你可知道袁可立和孙承宗都和你不是一路人?”
自嘲的笑了笑,田尔耕说道:“一路人?我什么时候和大臣是一路人?我和宫里的太监是一路人!”
第三十四章 太监很有钱
听了田尔耕的话,王在晋一阵默然,脸上的神情也不是很好看,他承认,田尔耕说的有一定道理,锦衣卫从始至终和文官就不是一路人,锦衣卫维系的是皇权。
东厂的设立,虽然是监视和督查锦衣卫,但是实际上还是维系皇权。
如果不是自己和田尔耕的私人关系,自己也不会听到田尔耕说这样的话。关键在于,话是这样说,可是真的到了做事情的事情,田尔耕也不会看在自己两个人的关系上,不针对自己,已经是因为两人的私交了。
“袁可立是一个合适的人选,我觉的你说的有道理!”王在晋点了点头,沉声说道:“那另外一个人呢?你提到的另外一个人是谁?不会还是和孙承宗靠的进的人吧?”
田尔耕一笑,淡淡的说道:“原本沈有容是一个个非常合适的人选,只是可惜了!”
沈有容?王在晋怎么可能没听过这位大名鼎鼎的人物,少年时便立志从戎报国,万历七年中应天武试第四名,后北上投军,先后在蓟辽、闽浙、登莱等边防或海防前哨服役。因屡立奇功,由旗牌官逐步擢升为都督同知。
“沈有容是武将,怎么可能入内阁?”王在晋一摆手,对田尔耕说道。
“我没说让他入阁,而是让他去辽东!”田尔耕一笑:“他可是一个非常得力的人选!”
沈有容当然是一个得力的人选,无论是平倭寇,还是打台湾,又或者是在辽东率领水师作战,沈有容都是一个人才,战功彪炳,以一个武人的身份坐到这个程度,在王在晋听说的人当中,无出其右。
“可惜沈有容死了!”田尔耕也是一脸的惋惜,笑着说道:“现在是出不来了!”
王在晋一愣,沈有容死了?不由诧异的问道:“沈有容什么时候死的?”
“前些日子!”田尔耕叹了一口气:“他天启四年的时候辞官,那个时候已经六十七岁了,虽然又活了三年,可是还是没熬过去,人不在了,倒是挺可惜的!”
王在晋默然,这样一个人死了,当然是很可惜的,不过这不是他关心的,一个已经死了的人,再提他已经没有实际意义了。
“说你的人选!”王在晋瞪了一眼田尔耕,有些不耐烦的说道:“说一个死人有什么用!”
田尔耕一笑,接着说道:“有了孙承宗和袁可立,当然不能再选他们的人,但是也不能推举和魏忠贤走进的人,因为没有什么合适的人选,如施鳯来之徒,麻烦的很。”
的确很麻烦,这一点王在晋也知道,不但他们会对你指手画脚,还会对人事上乱插手,安排自己的亲信,甚至是你还需要花费银子打点他们,与他们沆瀣一气。
如果自己还想和他们走在一起,那自己也不用费这么大的力气了。
“我推举的这个人叫做孔贞运,有没有印象?”田尔耕看着王在晋,期待的说道:“他没党派,为人也公正,是一个非常不错的人选哦!”
“孔家的人?”王在晋一皱眉头:“孔家的人合适吗?”
说道孔家的人,天下只有一个孔家,那就是孔子的家人,至圣先师的后人。
孔贞运也不例外,他是孔子的第孔子的第六十二代孙,想了想,王在晋对这个人还真是不了解,不由的问道:“孔贞运的资格够吗?”
“当然!”田尔耕点了点头说道:“万历四十七年成己未科庄际昌榜进士第二人,授翰林院编修。天启五年,充任会试考试官,充经筵展书官,纂修两朝实录,天启七年,升左春坊左谕德。”
“他的资历虽然入阁稍有欠缺,但是对你来说,他是一个非常合适的人选!”
王在晋默然,他对于田尔耕塞给自己的人,给自己制定的计划,心里很清楚。虽然这里面有为了他自己的想法,但是对自己来说,没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可是孔贞运,真的能行吗?
“孔贞运为人耿直,凡是都是对事不对人,虽然不太懂军事,但是能够从善如流,为人好才拿他人之建,并不是刚愎自用之人,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够作为给你保驾护航之人!”
“孙承宗和袁可立,你自己也说了,他们和你不是一路人,但是有了孔贞运斡旋,你可保无虞。”
孔贞运?王在晋轻轻的点了点头,虽然没接触过,但是可是试一试,便说道:“即便是他合适,你也说了,他的资历并不太够,想要推举,怕也是要费一番力气!”
“当然,现在的内阁大臣都希望保住自己的位置,东林党人虎视眈眈,就连我们自己内部觊觎之人也不在少数,毕竟一朝天子一朝臣,大家都明白这个道理。”
田尔耕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不过你别担心,我手中也有一些人,只要你向皇上推举之后,我马上让人上奏折为孔贞运造势,然后就会让人正式推举,相信问题不大。
王在晋古怪的看着田尔耕,那意思非常的明显:你还有这个能耐?
“小瞧人了是不?”田尔耕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说了这么半天,他也有些口干舌燥了:“我们锦衣卫的能量你想象不到,这些年我们手里握了不少东西,想找几个人说话,还是不费力气的!”
威逼?王在晋瞬间明白了,朝堂上屁股下面不干净的人有很多,加上这些年跟在魏忠贤身边,田尔耕还这是握着很多人的把柄。
“好,按你说的办!”王在晋看着田尔耕,最后咬了咬牙说道:“那你自己呢?要什么时候动手?”
“那要看上意,不过也不会太久了,皇上的耐心应该也消耗的差不多了,咱们走着看!”一口喝干了杯子里面的茶水,田尔耕眼中闪过一抹厉芒,这一次是自己的危机,很危险,但是也是机会,从新获得皇上信任的机会。
为了这个机会,无论是谁挡在自己面前,自己都不会有丝毫的犹豫。
“行了,我该走了,天也不早了!”田尔耕站起身子:“你尽管放开手脚去做,我会在后面帮你的,朝堂上的人和事,我也不帮你盯着!”
王在晋点了点头,暂时和田尔耕结盟,自己心里也能踏实一些。相比起李夔龙之流,王在晋更愿意相信田尔耕,以前的交情且不说,这一次自己可是和田尔耕站在共同的利益点上。
搅乱朝堂,变两党对立为三足鼎立,这是自己需要的,不然根本就没有活动的空间,当然,也是田尔耕需要的。
在这里面,王在晋也往更深层的方向去想,这也是皇上需要的。
田尔耕如此做,未见得没有皇上的意思在里面,他估计也没和自己说实话,不过也没关系,是皇上的意思更好,事实证明,抱住皇上的大腿比什么都强,魏忠贤之所以能嚣张跋扈,还不是因为此?
在田尔耕和王在晋结束谈话时,已经是深夜了,皇宫大内,崇祯皇帝还没有休息,一边喝着茶,一边听着王承恩和方正化的汇报。
“皇上,今日王在晋进京,左副都御使李夔龙在城门口迎接,想要和王在晋详谈,为其接风!”方正化躬着身子,认真的说道。
李夔龙?崇祯皇帝冷笑,终于坐不住了?找上了王在晋,想了想,崇祯皇帝问道:“结果呢?”
“王在晋推脱了,直接住进了驿站!”方正化连忙说道:“不过我们的人看到了锦衣卫都指挥使田尔耕田大人,他看样子也是去迎接王在晋的,只不过李夔龙出现,田大人就没出现。”
“田尔耕吗?”崇祯皇帝喃喃道:“看样子各党派之间的牵连真的很深,锦衣卫都指挥使也准备参合一下?”
站在一边的王承恩看了一眼方正化,心中不禁感叹,这位方公公的手段真的挺厉害的。接手东厂短短的时间,明探暗探已经开始发挥作用了,能够为皇上探听到消息了。
方正化对于崇祯皇帝使用田尔耕很警惕,锦衣卫和东厂本就是竞争关系,如今东厂清洗,元气大损,锦衣卫却实力不减,对自己未必是什么好事情。虽然不敢公然的对锦衣卫做什么,但是私下上点眼药还是可以的。
崇祯皇帝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转移话题说道:“皇宫里面的事情做的怎么样了?”
“回皇上,事情办得差不多了,大体的清查已经结束了,总共查出了一千三百二十人,其中宫女六百四十三人,太监六百七十七人,查出钱财一百七十二万两,金银珠宝一千八百六十二件。”王承恩躬身说道。
微微一愣,崇祯皇帝面带嘲讽的说道:“太监都比朕有钱,一百七十多万两,真是让朕没话说!”
“回皇上,王体乾一干人等占了大头,但是这也是一小部分,大部分在另外两个人的手里!”王承恩看了一眼方正化,接着说道:“这两人牵扯甚大,奴婢不敢私自做主!”
“何人?”崇祯皇帝眯着眼睛,声音低沉的问道,其实不问,崇祯皇帝也能猜到是谁。
第三十五章 抄家抓人
“回皇上,一个是奉圣夫人,另外一个是宁国公!”方正化低着头,声音平淡,看不出他有什么想法。
崇祯皇帝一愣,还以为方正化会说魏忠贤,没想到说的是宁国公和奉圣夫人。听到这两个封号,崇祯皇帝就是一阵不爽,大明朝的官职是白菜吗?什么阿猫阿狗都拿到,还宁国公。
“怎么有什么困难吗?”崇祯皇帝看着方正化,淡淡的问道。
其实无论是方正化还是崇祯皇帝都明白,方正化这样问,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要不要全面对魏忠贤的势力开始清洗,除了朝堂上牵扯的文官之外的势力。
东厂和宫里的清洗已经快要完成了,现在目标对准的自然就是魏忠贤。方正化将奉圣夫人和宁国公抛出来,目的十分的明显,看看崇祯皇帝有没有至魏忠贤于死地的想法。
毕竟从始至终,崇祯皇帝都是监禁着魏忠贤,没对他如之何。
听了崇祯皇帝的回话,方正化连忙跪倒在地:“回皇上,没困难,奴婢一定把事情办得漂漂亮亮的!”
崇祯皇帝点了点头,情绪没有丝毫的波动的说道:“那就去办,按照规矩办,朕等着你的消息,不过朕把丑话说在前面,你要是把事情搞砸了,别怪朕治你的罪!”
“皇上放心,奴婢明白!”方正化站起身子,快步的向外走去。
方正化心里非常的清楚,什么叫不搞砸了?其实很简单,那就是把事情做实,不要让人又找麻烦的地方,不能让人挑出刺来,至于怎么做的,崇祯皇帝没兴趣管。
等到方正化出去,崇祯皇帝随手将手中的茶碗扔了出去,大声的说道:“宁国公,狗屁的宁国公,他算什么东西!”说着还一脚将椅子踹飞了出去,脸上全都是气愤。
王承恩没想到崇祯皇帝生这么大气,连忙跪倒在地上:“皇上息怒,皇上息怒,气坏了龙体就不好了!”
“何为国公?有大功于朝,为大明战死疆场都无缘国公之位,他魏良卿凭什么?就因为他是魏忠贤的弟弟?居然食禄如魏国公例,魏国公是什么?一门一后两妃两国公,魏忠贤居然敢弄权至斯!”
大殿里面出了发脾气的崇祯皇帝,其他人早就已经颤颤巍巍的跪在了地上,生怕崇祯皇帝牵连到自己。
“全都起来!”崇祯皇帝摆了摆手,怒气冲冲的坐回到椅子上,对着王承恩招了招手:“让人去审魏忠贤,让他将这些年的破事都给朕说清楚,在哪里藏秘了财产,在哪里安插了密探,全都给朕问清楚,明白吗?”
王承恩一愣,他当然听明白了,可是魏忠贤会说吗?王承恩持怀疑态度。
见王承恩的样子,崇祯皇帝知道自己托付错人了,这种事情就不是王承恩干得了的,突然想起来一个人,直接说道:“你去找许显纯,将他收到你的门下,知道怎么做吗?”
“奴婢明白!”王承恩连忙点头道:“奴婢这就去办!”
许显纯原本崇祯皇帝是不准备留的,现在看来留下来也没什么大不了,锦衣卫不能让田尔耕一个人独大,需要人制衡。挑来选去,也就许显纯最合适,心狠手辣。
让王承恩去收许显纯,能在锦衣卫安插一颗钉子,办起事情来也是事半功倍。田尔耕去见王在晋的事情,给崇祯皇帝提了一个醒,有个人盯着田尔耕不见得是坏事。
至于许显纯的选择,崇祯皇帝不用想也知道,出了投靠王承恩之外,他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
给东林党人平凡,崇祯皇帝想过这件事情,但是不是现在,钦定逆案还不是时候,杀魏忠贤以平民愤,以震慑朝野,这些都是需要做的,但是不是现在,崇祯皇帝想的很清楚,不动则不动,动就要雷霆万钧。
平复了一下情绪,看了一下天色,崇祯皇帝决定去休息了。
自己刚刚发了一大顿脾气,想必很快消息就会传出去,想必早朝有热闹了,崇祯皇帝舒了一口气,让风雨来的在大一些,不然吹不散这满朝堂的浊气。站起身子,迈着方步,崇祯皇帝去了后宫,今天晚上就去袁贵妃那里。
崇祯皇帝是去了后宫,可是京城都快乱成一锅粥了,两队人马从东厂分出,在京城招摇过市。
旌旗招展,马匹嘶鸣,铜锣开道,一对对番子踩着薄底快靴,压着腰刀,神情肃杀,快速的从人群中穿过。一辆马车被簇拥着,后面跟着一队队的大内亲军,直奔宁国公府邸。
黄昏时刻,残阳洒满了京城的大街,原本准备休息的京城百姓,再一次被震撼了起来,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聚集在这两路人马山。
队伍来到宁国公府邸的门前马车的车帘被轻轻的挑开,方正化在一次小太监的搀扶下,迈步走下了马车。
来到人群的前面,方正化沉着脸说道:“围起来,进去抓人抄家,凡有违抗者,格杀勿论!”
方正化的话音刚落,亲军就快速的分成两队,直接将整个宁国公的府邸给围了起来,番子则是压着腰刀冲进了院子里,整个宁国公府顿时一阵击鸡飞狗跳,尖叫声四起。
在另外一次的奉圣夫人府邸,同样的一幕也在进行,带队的方正化的心腹太监李世通,东厂新的理事太监。此时他的面目阴冷,嘴角噙着一抹冷笑,看着番子在里面大肆搜捕。
看了一眼周围,方正化对着一个人招了招手,大声的说道:“你过来!”
那人不敢怠慢,快速的来到方正化的身边,抱拳说道:“厂公!”
方正化看了一眼他,点了点头说道:“给你一个任务,带着你的人进去,将魏良卿给本都抓出来,记住,要活的,要是有一点闪失,我就拿你的脑袋抵,听到没有?”
“卑职明白!”眼中闪过一抹狠厉,压着腰刀,大声对自己身后的人说道:“跟我就去!”
看着那人的背影,方正化微微一笑,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孙云鹤,东厂的理刑百户,魏忠贤的五彪之一。现在方正化让他去抓魏良卿,用意不言自明,孙云鹤丝毫不犹豫,让方正化很满意。
对于魏忠贤留下的人,方正化不但敢用,而且敢重用,只要你听话就可以。
方正化看的很清楚,自己是皇上的奴婢,权力是皇上给的,至于手下忠心不忠心都不重要。只要自己手里有权力,不忠心他也要忠心,一旦自己失势,忠心的也未必忠心。
孙云鹤是魏忠贤的五彪之一,可是现在对付魏忠贤,他下手更狠。方正化相信,自己一天坐在东厂督公的位子上,孙云鹤就不敢造次,只能乖乖的给自己低头。
自己如果和魏忠贤一样的下场,即便没有孙云鹤,也会有张云鹤,李云鹤。
事情进展的很顺利,很开孙云鹤就带着人压着魏良卿走了出来,对着方正化一抱拳,恭敬的说道:“参见厂公,魏良卿卑职带过来了,毫发无伤!”
“很好!”方正化点了点头:“带回去,严加看管,由你亲自看押,不可出纰漏!”
“厂公放心,卑职明白!”孙云鹤点了点头,带着人将魏良卿压了回去。
魏良卿被抓了起来,其他的人,方正化就不太放在心上,他现在关心的是魏良卿有多少钱。要是抄家抄不出多少来,那自己可就没办法对皇上交代啊!
“厂公,找到了,我们找到了魏良卿家的宝库了!”一个人快步的跑了出来,兴奋的来到了方正化的身边,大声的说道:“还请厂公前去验看!”
来人正是东厂掌刑千户陈凤,一脸的干练,又严肃又认真。
方正化点了点头,心中感慨,还是要专业人士,这些人真的有经验,做起这种事情来驾轻就熟。看来要好好的用一用他们,一摆手说道:“前面带路!”
抄家进行的很顺利,京城的官场就乱了套,官员都再四处打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内阁大学士施鳯来的府邸,施鳯来在屋子里是走来走去,刚刚还在吃饭,现在连拿筷子的心情都没了。派出去打听消息的人还没回来,施鳯来的心总是放不下。
“老爷,李大人来了!”老管家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大声的说道。
李大人?施鳯来皱着眉头问道:“是李夔龙来了吗?”
“是的老爷!”管家点了点头说道:“人已经到了大厅!”
施鳯来点了点头,迈步就向着大厅走,一进大厅就见到了阴沉着脸的李夔龙,连忙说道:“继赓,你怎么来了?是不是听到了什么消息?”一边说着,一边对李夔龙做了一个请坐的手势。
坐下之后,李夔龙连忙说道:“我打听到了消息,外面实在是抄家抓人,东厂的人在做!”
抄家主人?施鳯来的心一沉,迫不及待的问道:“谁?抓谁?抄了谁的家?”
“奉圣夫人和宁国公!”李夔龙看着施鳯来,小声的说道:“皇上在宫里发了脾气,怒斥魏良卿不配做宁国公,他不过是魏忠贤的侄子罢了!”
第三十六章 各自串联
听到李夔龙的话,施鳯来默然,沉默良久之后,叹气道:“山雨欲来风满楼,自从魏忠贤被皇上监禁之后,这一天我们就应该预料到,东厂厂公都换人了,皇上怎么会不动魏良卿和奉圣夫人。”
李夔龙点了点头,接着说道:“魏忠贤是多行不义必自毙,自称九千岁,任何一个新皇登基都不会放过他。”
施鳯来看了一眼李夔龙,对他的话很赞同,点了点头说道:“自古阉党祸国,向上蒙蔽圣听,指鹿为马,向下威逼同僚,假传上意,达到自己篡权的目的,实在是可恨!”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在这一瞬间达成了一致,对于魏忠贤的问题上没有在商量的余地了。
似乎觉得态度转换的有些突兀,两个人又沉默了片刻,最后还是施鳯来打破了沉默,说道:“继赓,你身份都查院的左副都御使,监察百官,值此宦官祸国之际,要站出来啊!”
李夔龙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一阵言辞的说道:“魏阉蒙蔽圣聪,威吓同僚,实在是可恶,我李夔龙自然是与他势不两立。大人放心,我回去就亲自写奏折,参劾魏忠贤十大罪状,承蒙圣君在世,一定会惩治魏阉,还天下一个清明!”
此时两个人对于以前做的事情都忘了,吹捧魏忠贤,给他修生祠,尊称九千岁,那些事情都和他们没关系,他们只是被蒙蔽了而已。
施鳯来点了点头,对李夔龙的态度非常的满意,不过还是有些忧虑的说道:“魏阉当权,蒙蔽圣聪,威吓同僚,很多官员是被蒙蔽,也有很多人是虚与委蛇,让他们都上个折子,陈数清楚,自请责罚。”
“我也会上折子,作为大明臣子,做的不好,做的不对,要勇于承担责任,该谁的责任,谁就来负!”
李夔龙也点了点头,满脸愧疚的说道:“大人一语中的,确实如此,卑职位居都查院左副都御使,身负检查职责,面对权势熏天的魏阉,心存畏惧,现在想来,实在是惭愧!”
“话也不能这样说,继赓,魏阉奸狡,被他蒙蔽的不只是你一个人,大家都被蒙蔽了!”施鳯来摆了摆手:“现在朝野纷乱,皇上有心拨乱反正,我们为臣子的,自然要为皇上分忧。”
“卑职谨遵大人吩咐!”李夔龙点了点头说道:“对于那些与魏阉沆瀣一气之辈,卑职定当犯言直谏,必要之时,卑职不惜批龙鳞也要劝谏,卑职绝对不会退缩。”
欣慰的点了点头,施鳯来笑着说道:“继赓有如此心,实乃大明幸甚,天下幸甚!”
“谢大人夸奖!”李夔龙笑着说道:“卑职只是进了一个为臣子的本分罢了!”
“为臣子的本分!”施鳯来大赞道:“继赓说的好,一句为臣子的本分道出了为官最高境界,可是这朝堂上有多少人没有尽到为臣子的本分,与魏阉勾结,沆瀣一气,这些人就该扫除朝堂。”
“当然了,我们也要分清,凡是被魏阉蒙蔽,或者威吓的,也要适当酌情考虑。”
李夔龙点了点头,再一次赞叹道:“大人教训的是,卑职明白!”
施鳯来满意的点了点头,对李夔龙的领悟力十分的欣赏:“还有一点,继赓你要注意,惩治魏阉固然是对的,但是要防止有人借机生事,故意攀咬抹黑朝堂忠臣,为了达到自己的私人目的,这种人大有人在,你一定要盯紧一点。”
“大人放心,正所谓君子群而不党,小人党而不群,卑职对那些结党营私,相互串联,眼中只有官位,只有自己前途之辈,一直都是深恶痛绝,这一次即便丢掉我的官帽子,我也要和他们斗到底!”李夔龙气势十足。
一拍桌子,施鳯来站起身子说道:“继赓,好,为官就当有此雄心,我就是你的后盾,可放手去做。哪怕你被罢官,只有我还在内阁之内,早晚能够将你启复!”
“好,大人,卑职这就告辞,马上回去联络同僚,联名上奏折参劾魏阉!”说着大步向外走去,雄赳赳气昂昂,颇有几分一去不归之感。
施鳯来看着李夔龙的背影,缓缓的坐在了椅子上,欣慰的笑了。
两个人见面的时间虽然不长,可是就眼前的事态,已经达成了共识。
第一点,魏忠贤保不住了,此时此刻也没有了保的必要,那就尽快和魏忠贤划清关系。
第二点,划清了关系之后,尽快参劾魏忠贤,将魏忠贤搞倒,让人大规模的举证参阂魏忠贤,声音要大。
第三点,不要直接撇清自己,要上请罪折子,同时参劾魏忠贤,将主要责任都推给魏忠贤。是魏忠贤蒙蔽圣聪,是魏忠贤威吓同僚,我们只是迫不得已,虚以为蛇,甚至干脆就是被魏忠贤蒙蔽。
第四点,必要的时候,弃卒保车,丢掉一些人也没关系,当然也要看情况,重要位置的人还是要保下来的。
第五点,不要给东林党机会,将魏忠贤的事情尽量内部化,缩小化,不要扩大话,搞株连。必要的时候,要向皇上陈明利害,甚至犯言直谏,哪怕被罢官也不惜。
第六点,李夔龙做前锋,施鳯来在后面组织人摇旗呐喊,哪怕李夔龙被罢官也不怕,只要保住施鳯来就是最大的胜利。
这边做好了准备,那边抄家也进行的差不多了,宁国公府邸和奉圣夫人府邸,全都被贴上了封条,然后派兵日夜驻守,魏良卿和客巴巴全都被东厂押回了大牢。
一时间京城风声四起,大臣们到处打听消息,四处串联。
幸灾乐祸者有之,惶惶不可终日者有之,准备大战拳脚者有之,各种各样的人都再忙碌,目的不一而足。
许显纯当然也听到了这个消息,自己在家里惶惶不可终日,他去找了田尔耕,结果吃了一个闭门羹,一句话,田大人养病期间不见客。
对于田尔耕的态度,许显纯没想到,不过却让他觉得后脊梁发寒。
自己一项和施鳯来他们不对付,找上门去也没好果子吃,现在崔呈秀被罢官,田尔耕装病,一时间有些群龙无首的感觉。孙云鹤更是直接改换了门庭,直接投靠了方正化。
今日抓人,表现最积极的就是孙云鹤,派去找孙云鹤的人给自己带回了一封信。
信上面只有五个字:泥菩萨过江!意思在明显不过,孙云鹤自己也似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实在是帮不上忙。另外一个意思就是,大家各谋出路,不要抱在一起等死。
孙云鹤的信,在加上田尔耕的态度,许显纯瞬间明悟,这两个人家伙已经找好了下家,现在急于和自己撇清关系,魏忠贤倒了,他们肯定也会成为众矢之的。
想到这里,气的孙云鹤直接将茶碗摔了好几个,在大厅里面来回的走,却没有丝毫的办法。
将来点灯的丫鬟轰走,许显纯一个人坐在漆黑的屋子里面,面露狰狞。事到如今,难道只能任人宰割?孙云鹤投靠了方正化,那田尔耕投靠了谁?是谁给了田尔耕如此底气,让他闭门谢客?
许显纯一时间没想明白,虽然知道最可能的是崇祯皇帝,但是许显纯却不敢往那里想,田尔耕能得到皇上的接纳?
“大人,有人求见!”老管家站在门外战战兢兢的敲门道,如果不是来的人不能不通告,老管家绝对不会这个时候来,现在的许显纯就像是一堆火药,随时都会被点燃。
“谁?”许显纯没有咒骂老管家,他知道这个时候能让老管家来通告,来的人一定不简单。
老管家顿时松了一口气,连忙说道:“大人,是皇宫里来的人!”
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许显纯大声的说道:“快请,请到书房!”无论皇宫里面来的是谁,对自己来说都是一个好消息,现在自己却的就是好消息。
很快,许显纯就来到了书房,推开门走进去,发现屋子里面站着一个人。
刚刚进门的时候,许显纯就发现了,外面四个站岗的,一看就是皇宫里面的禁卫,站在台阶上的那个,从站姿上就能看出来,那是一个公公,许显纯心都快提起来,难道是皇上来了?
屋子里面的人背对着许显纯,身上穿着一件青色的斗篷,看不出来是谁。
许显纯回身将门关上,看着来人说道:“不知阁下夤夜造访,有何见教?”
来人缓缓的转过身,将自己的帽兜摘了下来,笑眯眯的看着许显纯说道:“见不得人的时候来,自然要说些见不得人的事情,只是不知道许大人是不是欢迎咱家这个阉人?”
看到那张脸,许显纯怎么也没想到,不过他的反应可不慢,连忙一躬到地:“许显纯见过王公公!”
许显纯心跳的厉害,他知道自己的转机来,方正化算什么?自己面前的才是真正的大佬,靠上这位,自己绝对自保无虞,说不定还能在生一步,所以也不要什么脸了,一躬到地,就差没直接叩拜了。
第三十七章 歪脖子树
看着一躬到地的许显纯,王承恩嘴角扯出一抹微笑,果然是如此,皇上没有说错,这个许显纯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了,看到自己来,直接就抱大腿来了。
找了一张椅子坐下,王承恩笑着说道:“许大人,如此大理,咱家可受不起,还是起来,咱们说说话!”
许显纯面上一喜,不动声色的坐下道:“公公夤夜来访,是不是有什么地方能用到许某的?如果有的话,公公请讲,许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为公公效力,许某心甘情愿!”
话说的如此**裸,在官场上本来就已经很难得了,但是王承恩还是不会相信许显纯,他现在只是被逼的没办法而已,真所谓有病乱投医,是不是真心投靠自己,很难说。
你不把他逼到绝路上,许显纯这样的人,你是不敢用的。
王承恩非常的清楚,所以只是淡淡的说道:“当着明人,咱家也就不说暗话,东厂归了方正化,锦衣卫归了田尔耕,咱家这个司礼监掌印连个办事的人都没有,有点事情还要出宫来。”
“皇上每天都需要咱家在身边伺候着,总是出宫也不是很方便。”
闻弦歌而知雅意,许显纯怎么会听不懂王承恩话里面的意思,连忙说道:“许某在宫外还是有些心腹,如果公公有事情,可以吩咐下来,许某定当尽心竭力。”
王承恩看了一眼许显纯,微微一抬头,淡淡的笑着说道:“咱家想找的是能办事的人,笨蛋是不行的,你不会以为咱家真的缺办事的人吧?锦衣卫要有咱家的人手,你要是不行,咱家可以去找其他人。”
“公公吩咐!”许显纯没有在说什么,只是静静的等待着。
许显纯明白,如果不是看重自己,王承恩不会夤夜来访,但是来了不代表就要用。考验是肯定有的,不然就不会有投名状了,现在自己要拿出来的就是投名状。
点了点头,王承恩非常的满意道:“好,既然如此,咱家就给你一个机会,明天一早带两个人心腹到风月茶楼,记住穿便装,不要让人认出来,到了那里之后,会有人带你们去见咱家,到了地方,你就知道咱家让你办什么事情了。”
“公公放心,卑职明白!”许显纯直接改变了称呼,表明了自己的心计。
王承恩站起身子,迈着步子向外走,开口说道:“这件事情办的好,你的命就能保住,不要以为你是皇亲国戚就能保命,这个世界上有些东西最容易丢掉,其中就包括人命!”
听了王承恩的话,许显纯呆立原地,脸色阴晴不定,王承恩是不是吓唬自己?
在许显纯看来,自己最大的罪过不过罢官,要知道自己可是皇亲国戚,怎么可能被判死刑?可是王承恩现在已经把话挑明了,王承恩的话可信吗?如果说大明谁最了解皇上的心思,非王承恩莫属。
即便王承恩有可能是吓唬自己,自己敢赌吗?许显纯在心里问自己,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颈,许显纯觉得脖子有些发凉,再看王承恩,已经带着人离开了。
良久,许显纯松了一口气,对着门口的管家吩咐道:“去把李实和张钊给我找来!”
“是,大人!”门外有人答应了一声,随即脚步声远,显然是去找人了。
温暖的阳光洒满床铺,崇祯皇帝从床上坐起来,伸了一个懒腰,心情不错,睡觉睡到自然醒,真的是挺爽的。看了一眼床铺上,昨晚上的丽人已经不在了,想必是准备早膳去了。
“皇上,醒了?”正想着,一个女子端着一个铜盆走了进来,铜盆的边上还搭着丝巾,盆里的清水还在摇晃着,映衬着女子美丽的面容:“妾身打了水来,请皇上净面!”
洗了一把脸,崇祯皇帝舒服的直哼哼,看着身边的美女,微微一笑。
这个不是别人,乃是崇祯皇帝的妃子袁氏,现在人称袁妃。袁氏原是崇祯为信王时的小妾,崇祯即位后,她在紫禁城中,居于东六宫之一的翊坤宫,是明思宗妃嫔中仅次于田贵妃受宠者。但由于田贵妃与素来周皇后不和,而袁贵妃对周皇后向来温恭谦让,因此后妃之间关系很是融洽,袁贵妃本身也颇得明思宗之宠。
李自成挥军攻陷bj后直捣紫禁城,明思宗见亡国在即,便命周皇后与袁贵妃自尽。袁贵妃领命后,回宫悬梁自尽,但绳带却断裂,袁贵妃遂堕地昏去,许久后才苏醒。思宗见状,便拔剑对她乱砍了几剑,袁贵妃晕死在血泊中,思宗以为她死了,没有再砍。其实只是伤在肩部,后来被救活。
清政府入关后,怜悯这位明思宗最后的遗孀,赐居所膳养袁贵妃,但她终因伤势过重、又伤心国破家亡,不久便死去了。
对于袁妃的遭遇,崇祯皇帝心里疼惜的很厉害,虽然有田妃缠着,周皇后那边也总让人来传话,可是崇祯皇帝去没冷落了袁妃。
在崇祯皇帝看来,自己的这几个妃子,全都值得自己好好宠爱。
国破家亡之际,他们由此志气,实属不易,当然还有自己的皇后。或许也有不想死的,被崇祯皇帝逼迫的,那也是崇祯皇帝对不起他们,无数次在心里告诫自己,这一世绝对不会让这种事情上演。
伸手摸了摸袁妃的俏脸,崇祯皇帝温和的脸上突然一变,大声的说道:“王承恩,给朕进来!”
王承恩不知道怎么了,连忙跑进来,对着崇祯皇帝躬身道:“皇上,奴婢在!”
“听着,让人去镇山,将上面的树全都给朕砍掉,一颗不留!”崇祯皇帝直接吩咐道:“明年开春,让人给朕种上花,听明白了没有?”
有些不明所以的看着崇祯皇帝,无论是袁妃还是王承恩都有些迟疑。
镇山,俗称煤山,但是还有一个称呼,叫做万岁山,洪武初年,工部郎中萧洵参与拆毁元故宫,亲览后苑景色以及金殿、翠殿、花亭、毡阁等建筑。永乐年间,成祖在bj大规模营建城池、宫殿和园林。依据“苍龙、白虎、朱雀、玄武,天之四灵,以正四方”之说,紫禁城之北乃是玄武之位,当有山。
故将挖掘紫禁城筒子河和太液、南海的泥土堆积在“青山”,形成五座山峰,称“万岁山”。
朝廷曾在此堆煤,以防元朝残部围困bj引起燃料短缺。因此该山以前称“煤山”。
山下遍植果树,通称“百果园”或“北果园”。在sd北隅建寿皇殿等殿台,供皇帝登高、赏花、饮宴、射箭。园内东北面的观德殿原是历代皇上的射箭之所。山下豢养成群的鹤、鹿,以寓长寿;每到重阳节皇帝必到此登高远眺,以求长生。
皇上原本也很喜欢那里,还摘过果子,打过猎物,怎么到现在又要砍树了?
那里可是百果园,真正的好地方,王承恩不由祈求的看着袁妃,希望她说说话。
崇祯皇帝气呼呼的瞪着王承恩,自己真是失败,来了这么多天了,居然忘了砍树,想到那个歪脖子树,崇祯皇帝的心里就是一阵不痛快,见王承恩不动,瞪着眼睛说道:“还不快去?”
王承恩连忙跪倒在地上,大声的说道:“皇上,万岁山的果树乃早年种植,与大明风水龙脉有关,不可妄动啊!”
微微一愣,还有这样的说道?崇祯皇帝翻了一个白眼,难道不砍了?
袁妃连忙说道:“皇上,些许果树,死物罢了,怎么惹了皇上心烦了?”
崇祯皇帝一愣,最后叹了一口气,死物罢了,自己着像了。能治理好国家,自己用不到那个歪脖子树,治理不好国家,煤山么了歪脖子树,自己恐怕要在乾清宫悬梁自尽了。
伸手拍了拍袁妃,崇祯皇帝示意王承恩出去,自己拉着袁妃说道:“你说的对!”
得了崇祯皇帝的夸奖,袁妃喜笑颜开,伺候着崇祯皇帝洗漱,用了早膳。
崇祯皇帝离开了袁妃这里,带着王承恩去了乾清宫,斗志满满的准备大干一场。来到乾清宫,崇祯皇帝坐在龙椅上,笑着说道:“昨天晚上,事情可还顺利?”
“回皇上,一切顺利!”王承恩连忙笑着说道:“许显纯很快就会接下这个案子!”
点了点头,崇祯皇帝接着问道:“朕这些日子没上朝,朝臣可有什么说法?”
“回皇上,朝臣倒是没有什么微词,毕竟事情处理得宜,皇上身体不适,他们也能体会圣意。”王承恩连忙说道。
没有微词最好,崇祯皇帝不得不感叹,魏忠贤调教的这些人,实在是没话说。不过自己不可能总不上朝,等着自己上朝的时候,有你们好看的。
“行了,宣王在晋进宫吧!”崇祯皇帝想了想,直接说道:“不要让他等了,免得人心惶惶,正所谓夜长梦多,真的等出事情,那就晚了!”
“奴婢这就去传旨!”王承恩点了点头,转身就找人去传旨了,崇祯皇帝六百里加急宣召王在晋,现在才召见,已经让王承恩没想到了。
第三十八章 王在晋面圣
京城馆驿里面,王在晋有些坐卧不宁,皇上还没又传召自己的进宫,外面抓魏良卿的事情已经闹得沸沸扬扬了。与所有大臣担心的一样,这一次的事情会不会闹大,会不会最终演变成一次朝堂的大清洗。
对于东林党来说,这绝对是一个好机会,一个重返朝堂的好机会。
可是对于多少和魏忠贤有牵扯,或者说和东林党不同步的人,他们就开始人心惶惶了。尤其是皇上的动作上来就是吵架抓人,丝毫没有留余地的意思,让人忍不住琢磨。
皇上真的要有大动作了?这是很多人期盼的,同时也是很多人不愿意看到的。
王在晋此时就是心里没底,本来皇上已经启用了孙承宗了,现在又赶上这样的时候,恐怕攻讦自己的人的会更多吧?
虽然很想找田尔耕问问消息,可是王在晋还是压下了,他知道自己现在是多方关注的焦点,还是不要乱动的好。如果与田尔耕接触的太频繁,在这种敏感的时候,实在是容易引起别人的猜忌。
如果被人捅到皇上那里去,事情就变得糟糕了,甚至是无法挽回的。
正在王在晋左右为难的时候,宫里面终于传来了消息,皇上宣召王在晋进宫。
心里有些忐忑,可是王在晋还是迫不及待的换了衣服,整理好了自己,跟着来的公公进了皇宫。迈进拱门的刹那,王在晋有一种恍然隔世的感觉,上一次自己被灰头土脸的赶走,这一次难道还要重复?
抬头看向乾清宫高大的宫殿,王在晋在心里决定,这一次绝对不会在轻易的离开。
走进乾清宫,王在晋见到龙椅上坐着一个年轻人,身上穿着龙袍,手里面拿着一份奏折,显然这就是崇祯皇帝。不敢有丝毫的怠慢,撩起衣服跪倒在地,王在晋大声的说道:“臣王在晋,参加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崇祯皇帝将手中的奏折放下,点了点头说道:“起来吧!爱卿一路上辛苦了!”
“臣的本分!”王在晋连忙答道,站起身子恭敬的在一边等着崇祯皇帝问话。
微微一笑,崇祯皇帝笑着说道:“咱们君臣是第一次见面,朕为信王时候,听过爱卿的名字,倒是没有和爱卿有过什么接触,这一次找爱卿来,朕有些事情想问爱卿。”
“臣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王在晋连忙说道。
“辽东自从袁崇焕辞官之后,朝廷只是拍了王之臣在辽东总督军务,王之臣朕想挪作他用,那辽东督师就空了出来,朕有意让爱卿去辽东,将爱卿找来,是想听听爱卿的想法。”崇祯皇帝说完看着王在晋,等着他说话。
王在晋没想到崇祯皇帝如此的干脆,如此的直接,丝毫没有铺垫,直接就问到了辽东问题。
沉吟了片刻,王在晋咬了咬牙,大声的说道:“皇上,辽东之事,臣以为不能单独拿出来,不应割裂开来看,辽东乃国之大事,应从一国方向来看,虽然病在皮肤,但确实是长在人身上。”
听了王在晋的话,崇祯皇帝老怀大慰,自己到底没找错人,终于找到一个能错战略层面出发的人了。
“爱卿可详细说说,朕今天有的是时间,专门听爱卿给朕说说辽东。”崇祯皇帝对着王承恩一摆手:“给王爱卿半个凳子,让王爱卿坐下说!”
王在晋连忙谢恩,双手从王承恩的手里接过锦墩,自己坐上去之后接着说道:“自从萨尔浒之战以来,朝廷兵出塞外已经成为了不可能。无论是京中三大营,还是辽东军队,已无兵出塞外的战力。”
“成祖曾经兵出塞外,彼时大明军力强盛,可是现在大明军力早已不复当初。从土木堡之后,大明军队精锐消耗殆尽,元气大伤,虽然这些年有些恢复,尤其是万历之后,三大征虽然消耗了大量的银子,但是也练出了一支能打的军队。”
“只不过萨尔浒之后,军中精锐已经消耗的差不多了,想要短期并处塞外,收入辽东,剿灭鞑子,已经不可能了。”
说完这些话,王在晋就没有在开口,等着崇祯皇帝消耗话里面的内容。
王在晋知道,袁崇焕那边口号喊得很响,甚至孙承宗的做法也比自己喊得出去,练兵克复辽土,以辽土养辽人,以辽人复辽土,甚至喊出了五年克复辽土的口号。
可是王在晋知道,那是不可能的,现在的朝堂上党争严重,朝廷经常是朝令夕改变,为了党争而弃国家利益于不顾。人事变动也不是看谁能够胜任,而是看是不是一个党派。
这样的情形,军队能打胜仗都有鬼了,士卒也没有士气,想要在塞外和鞑子一决高下,甚至是消灭到鞑子,那就是痴心妄想。
虽然自己的建议有些消极,甚至听起来有些涨鞑子志气,灭自己的威风,但是这就是现实。
无论是军队还是官员,贪腐成风,争来斗去,哪有战斗力可言。
虽然大明地大物博,鞑子不过是塞外蛮夷,可是打不过就是打不过。王在晋清楚,如果不改变现在朝廷的官制问题,军队的战斗力绝对上不来。
况且朝廷也没有银子,没有银子支撑大规模的战争,没有银子支撑大规模的编练新军,更没有银子支撑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一旦操作不当,很可能就将朝廷拖入泥潭里面。
“爱卿说的这些,朕都清楚,那爱卿绝对当如何?”崇祯皇帝目光灼灼的看着王在晋。
见到崇祯皇帝的态度,王在晋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已经准备好了,一旦皇上不能理解自己的说法,自己无外乎就是接着回家。如果能理解,但是不能接受,那自己也想了好多说法来说服崇祯皇帝。
可是王在晋怎么也没想到,崇祯皇帝理解,也接受了,还问自己该怎么办。
现在王在晋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心跳也越来越快,在王在晋来看,辽东之事很简单,那就是采取守势,尽可能减少开销,然后将鞑子牵制在辽东一线。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策略?是因为王在晋觉得朝廷没钱,朝廷内政混乱,朝堂党争严重。
现在朝廷愿意支持自己在辽东的计划了,来的如此简单,让王在晋有一种十分不真实的感觉。自己奋斗了这么多年,自己争取了这么多年,为了这个目的甚至不惜委曲求全,现在皇上答应了。
惊喜来的太突然,让王在晋一时间心思起伏,有些接受不了,情绪也有些激动,甚至眼圈都有些发红。
崇祯皇帝看着王在晋,一时间有些没弄明白,不过崇祯皇帝也没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王在晋。
半晌,王在晋终于平复了自己的情绪,可是他还是没想好怎么回到崇祯皇帝的问题。辽东的事情定下来,自己的第二步计划是转向内政的,在朝堂上进行改革的。
在王在晋看来,万历之所以支撑得起三大征,那就是因为张居正的改革。
国家有钱,军力自然强盛,文官效力,将军卖命,不搭胜仗就怪了。
可是说道改革朝堂,王在晋知道那是一个系统的工程,非常的麻烦,自己该怎么和皇上说?历朝历代,主张改革的大臣几乎都没有好下场,人亡政在是好下场。
比如商鞅,大多数都是人亡政息,而且没有丝毫的好下场,最近的就是张居正,死后还会被鞭尸。
王在晋看着崇祯皇帝,心中一时间起伏不定,要不要将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
可是自己也不知道皇上的想法,这样贸贸然的说出去,真的好吗?而且一旦说道改革,那自己就成了大臣的公敌了。别看东林党和阉党斗得你死我活的,但是他们的根本利益都是一致的。
一旦碰到根本利益,他们双发都会反弹,到时候压力会很大,自己会是什么下场?
“爱卿,有什么难言之隐吗?”崇祯皇帝见王在晋脸色阴沉不定,半晌也不说话,只好开口问道。
王在晋见崇祯皇帝问自己,只好开口说道:“皇上,如今朝堂上党同伐异,贪污横行,臣觉得辽东局势稳定之后,要先理内政,使朝堂清明,吏治清廉,国库丰盈,才是编练新军,收复辽土之时。”
说完这话,王在晋又等着崇祯皇帝的反应,他还是没敢将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
看了一眼王在晋,崇祯皇帝从龙椅上站了起来,笑着来到王在晋的身边,见王在晋要站起来,伸手按住他的肩膀,将他按的坐下才缓缓的开口说道:“爱卿,朕知道爱卿的想法,也明白爱卿的意思,朕只是想问,如果爱卿入内阁,何人可督师辽东?”
不用自己去了?王在晋一时间有些不明所以,想了想,王在晋说道:“以袁可立为主,王之臣为辅,当可稳定辽东之局势。”
袁可立?崇祯皇帝赞赏的看了一眼王在晋,笑着说道:“爱卿眼光不错,今天先这样,明日爱卿到宫里来,朕有些事情要和爱卿一起去办,然后咱们再说。”
第三十九章 审魏忠贤
王在晋一愣,不知道崇祯皇帝的话里卖的是什么药,只好点了点头说道:“臣遵旨!”
崇祯皇帝目送着王在晋离开,转身对王承恩说道:“挑几个心腹人,明天陪着朕出宫,对了,准备几套便服,不要让人知道朕离开了!”
不敢置信的看着崇祯皇帝,王承恩咽了咽口水:“皇上,您要出宫?”
理所当然的看着王承恩,崇祯皇帝直接说道:“朕为信王之时,又不是没上过街,难道现在就不行了?没事的,你找几个心腹的侍卫,把宫里的人都掉开。”
见崇祯皇帝坚持,王承恩知道自己劝说也没有,只好点了点头:“那老奴就去准备!”
与其花费时间劝说崇祯皇帝不要出宫,最后恐怕也是白说,还不如自己去准备的周全一点,然后让皇上能够安全的出去,在安全的回来。
崇祯皇帝对出宫的事情,真的是非常的憧憬,自己自己到大明来,还没出去看一看,真是遗憾。不亲自体验一下大明朝的生活,怎么好意思说自己来过大明。
王承恩出了乾清宫,想了想还是决定去找方正化,让方正化跟着崇祯皇帝一起出宫。
一来方正化是东厂的厂公,碰到一些事情,他比较好出面,二来方正化会功夫,身边也有几个伸手不错的小太监,跟着崇祯皇帝一起出去,安全上也比较有把握。
将事情通知了方正化,王承恩心事重重的回到了皇宫,只是刚刚进来,就有小太监来通报,有人要见他。
来到后面,王承恩一眼就看到了许显纯,在他的身后还跟着两个人,应该是和他一起进宫来的。
打量了一番两个人,王承恩又将目光转回到许显纯的身上:“他们是谁?可不可靠?这里可是皇宫,一旦出了纰漏,咱家可保不住你,你有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公公放心,他们两个绝对可靠!”许显纯连忙说道,此时他的额头上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虽然知道王承恩要的投名状不会简单,可是许显纯也没想到会到这个地步,居然进了皇宫。皇宫里面的事情,也是自己能掺和的?可是事到临头,已经没有了转圜的余地了。
“那就好,跟咱家来吧!”王承恩点了点头,带着三个人绕过回廊,穿过了几个宫门,最后来到了一座极为偏僻的院子。
四下看了看,许显纯倒吸了一口冷气,这里周围全都是大内侍卫,一个个全都是目漏精光,显然都是精锐。
进入院子里面,穿过大堂来到后面的内堂,王承恩对身后的人点了点头,两个跟着的侍卫直接走了上来,将一扇屏风从拉开,露出了一个密室的大门,许显纯的心就是一跳。
皇宫里面的密室,许显纯在心里叫苦,差一点就要哭出来了,这叫什么事情啊?凡是牵扯到皇宫大内的,那就是秘密,那就是大事,每年皇宫里面多少人死的不明不白?自己怎么就参劾到这里面来了?
没有去看许显纯的表情,王承恩径直走进了密室,拐了一个弯之后,又打开一扇门,终于到了目的地。
这是一间不大的房间,非常的昏暗,周围的烛火也不亮,空气流通也不好,房间里面味道非常的呛人。
“你要做的事情很简单,这里有一个犯人,昨天刚刚转过来的,你负责审问他,最好将他的十八代祖宗都给咱家问出来!”王承恩看着许显纯,淡淡的说道。
“公公放心,这是我擅长的!”许显纯咬了咬牙,恭敬的说道。
到了这个时候,自己已经没有了退路,即便前面是悬崖绝壁,自己也要跳下去。不就是审问一个犯人,自己审问的犯人还少了,什么身份的人没有?许显纯很有信心。
“给你们三天的时间,这三天你们吃住在外面的屋子,每天的吃食都有人给你们送进来!”王承恩转过身说道:“三天之后,咱家会再来,希望你能做的好!”
“是,公公!”许显纯恭敬的说道:“绝对不会让公公失望!”
此时许显纯心中翻滚,他都怀疑自己能不能离开这个地方,弄不好,三天之后就是自己的死期。可是想要逃走都没办法,甚至连消息都传递不出去。
向前走了几步,许显纯见到一个人,他此时正背对着自己,看不出来是谁。
“你,转过来!”许显纯的心情非常的糟糕,说起话来自然就没什么好气。如果不是这个家伙,自己也不用到这里来,说不定还会没命,许显纯对眼前的这家伙恨透了。
虽然许显纯也知道是王承恩让自己到这里的,可是他心里却怪不起王承恩,因为他知道,即便怪王承恩又如何?无法改变现状,更何况他的心里根本就不敢怪王承恩。
那人也没回头,似乎叹了口气道:“我一直在想到底会是谁,没想到是你,还真是嘲讽。”
听到那人开口,许显纯一皱眉头,这人的声音怎么听着这么耳熟?
“你是谁?转过来!”许显纯眉毛顿时立了起来,大声的呵斥道:“听到没有?我不管你是谁,今天既然落到了我许显纯的手里,最好乖乖的听话,不然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那人缓缓的转过身,微笑着看着许显纯:“我相信,我也不是没见过你的手段。”
看到那张脸,许显纯长大了嘴,腿一软居然直接就跪了下去,跪到一半才想起来不对劲,现在他是阶下囚,自己才是官啊!膝盖触地的瞬间,许显纯又想站起来,结果身子一侧歪,直接就向着地上摔了下去。
站在许显纯身后的两个人反应很快,直接伸手拉住了许显纯,使他不至于摔个跟头。
站稳了之后,许显纯的脸色变得非常的难看,一阵青一阵白的,气愤中还有几分懊恼。
魏忠贤,堂堂的九千岁,怎么会让自己来审问魏忠贤?许显纯觉得自己此时肯定在风中凌乱。原本最坏的打算许显纯都做了,审问一位妃子,绝对不会出乎许显纯的预料,可是审问魏忠贤,真的出乎他的预料了。
“许显纯,真的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见面!”魏忠贤看着许显纯,直接开口说道:“看在这么多年的情分上,给我一个痛苦如何?”
魏忠贤也看明白了,崇祯皇帝绝对没有放过自己的打算,即便自己卑躬屈膝,即便自己委曲求全,即便自己尽可能退让。自己的命保不住了,魏忠贤现在只求一个痛快的死法。
“我死之后,让人将我和宝贝葬在一起,我不想来世还做阉人!”魏忠贤自顾自的说道。
“做了大半辈子的奴婢,自称了大半辈子的奴婢,现在做回自己,自称换成我,心里反而踏实了不少。能从一个市井混混坐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起居八座,别人称为九千岁,我值了!”
许显纯看着魏忠贤,阴沉着脸色,目露凶光:“既然如此,那公公就借你大好头颅,送许某一程如何?许某自当对公公感激涕零,到时候会亲手为公公收尸,一定将公公葬在风水宝穴,每年三节香火不断。”
抬头看了一眼许显纯,魏忠贤微微一笑:“你知道我想起来谁了吗?虽然我读书不多,但是却听说书先生说过这一段。”
“这就是请君入瓮!”魏忠贤大声的笑着:“当年我用你们大杀东林党,现在有人用你们来杀我,其实你们才最可悲!来俊臣请了周兴入瓮,来俊臣的下场如何?想必你比我清楚,你觉得你们会有好下场?我会在下面看着你们的!”
听着魏忠贤的大笑,许显纯的脸色更难看了,目光明灭不定。
“我们这种人,注定了是要下地狱的,既然公公愿意先开路,那也好,帮我和阎王打个招呼,让我们多活几年!”许显纯咬着牙说道:“既然公公提到了请君入瓮,那就让公公也试一试!”
说道这里,许显纯回头对身后的李实二人吩咐道:“准备大瓮,让人烧起来,等一下我们也来一个请千岁入瓮。”
魏忠贤笑的更大声了,那声音中满是嘲讽,满是不甘:“我后悔,真的后悔,当时有人和我说过,信王不能留,可是我却没在意,信王也是会演戏,比我会演戏啊!”
“皇上圣明神武,英明睿智,岂是你可以比拟的!”到了这个时候,许显纯也就翻脸了。
“我知道你想要什么,我愿意交出来,你可以拿去邀功,我还是那个要求,给我一个痛快,将我和宝贝一起葬了,埋在一个阳穴。风水先生说过,阉人如果葬在***下辈子肯定还做太监。”
冷哼了一声,许显纯撇嘴道:“公公还有这个兴致,怕是你死后直接入了十八层地狱,连转世的机会都没有。”
没有接许显纯的话,魏忠贤直接开出了条件:“我可以将你的把柄交给你,让你可保无虞,如果你觉得不够,我可以将一些官员的把柄也给你,到时候你就可以在暗中号令百官,如何?”
第四十章 出宫走走
许显纯瞪着眼睛看着魏忠贤,表情是颇为意动,他相信魏忠贤握着的把柄肯定非常的大,甚至震撼人心,自己要是能拿到,肯定是好处非常多的,这是显而易年的。
可是很快许显纯就想到了另外一个人,那就是王承恩。
现在许显纯不能断定,王承恩让自己来审问魏忠贤,究竟是崇祯皇帝的授意,还是王承恩自己做主张,这两种情况可是完全不一样的。
如果是崇祯皇帝授意的,那就是说这是皇上要的东西,自己根本没有丝毫插手的余地,因为现在自己的地位都不保,甚至连命都保不住,还谈什么插手,还谈什么以后号令百官。
如果是王承恩私下里做的,那就说明王承恩有私心,他要拿到这个东西,壮大自己的权势。
自己要是能够握在手里一下,说不定也不会被王承恩吃的死死的。
沉吟了半晌,许显纯心中猝然一惊,猛地意识到自己好像上当了。此时自己的处境,能不能离开这里都两说,还说什么日后?
魏忠贤如此做,将东西交给自己,难道魏忠贤不会说出去?自己真的敢在这里将魏忠贤弄死?一旦自己将魏忠贤弄死,那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自己跑都跑不掉。
况且魏忠贤真的是真心实意的?他为什么选择自己?选择王承恩不是更好?
如果选择王承恩,说不定还能保住自己的小命才对,看了一眼魏忠贤,许显纯一身冷汗,自己差一点就跳到了魏忠贤的坑里,一旦自己接受了魏忠贤的东西,那自就有把柄握在魏忠贤的手里了。
至于以前的把柄,许显纯相信王承恩肯定已经知道了,自己为魏忠贤做事也不是什么秘密。
既然还选择自己,那就证明王承恩不太在乎自己以前做的事情,可是现在自己这也做,那就等于自绝于王承恩,到时候谁还能保住自己?许显纯电光火石间就想明白了!
“公公打的好算盘!”许显纯舒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对魏忠贤说道:“公公是泥菩萨过江,还有心情关心许某,许某谢过公公,我只想知道公公的黄白册页在哪里,只要公公交出来,我也不想对公公做什么。”
见许显纯不在和自己商谈,魏忠贤叹了口气,眼中闪过一抹失望。
“你确定你要我的黄白册页?那上面可是有你许显纯的名字,你就不害怕受到牵连?”魏忠贤不死心,继续对许显纯说道。
所谓黄白册页,其实就是一本密账,每一个官员都会有的东西。上面记载了年节的收礼,以及每一个官员给自己的礼钱,甚至是求自己办的事情,还有时间。
一旦拿到了魏忠贤的黄白册页,就能清楚的知道魏忠贤一党的人员有谁,谁给魏忠贤送过多少钱,大概也能看出谁贪了多少钱。如果还记载了谁因为什么事情求到魏忠贤,还能牵扯出无数的案子。
这本黄白册页,崇祯皇帝自然想拿到,这东西对以后的事情都非常的重要。
前世崇祯皇帝就拿到了魏忠贤的黄白册页,整整几大箱子,但是怎么拿到的就记载的很模糊,只是知道崇祯皇帝大发了脾气,最后对朝堂上的官员动了手。
一个魏忠贤的阉党案,牵扯的官员三百多人,这三百多人全都是京官,基本上朝堂上一扫而空。
这样做的后果就是,崇祯皇帝在后来的十几年里面,基本都在摆弄朝廷的人事纷争。崇祯在位十七年,换了五十个大学士,十四个兵部尚书(那是指正式的兵部尚书,像袁崇焕这样加兵部尚书衔的不算)。
他杀死或逼得自杀的督师或总督,除袁崇焕外还有十人,杀死巡抚十一人、逼死一人。十四个兵部尚书中,王洽下狱死,张凤翼、梁廷栋服毒死,杨嗣昌自缢死,陈新甲斩首,傅宗龙、张国维革职下狱,王在晋、熊明遇革职查办。
这一点也看出,崇祯皇帝在用人上,彻彻底底的失败,从他对朝堂上一扫而空,就能证明他政治上的小白。
虽然现在换了人,崇祯皇帝也不准备对朝堂一扫而空,但是魏忠贤的黄白册页还是非常的重要的。
以现在大明的政治环境和**程度,想要完全杜绝贪官是不可能的,大明的官员俸禄也不允许,给当官的涨俸禄,崇祯皇帝也拿不出银子,既然涨不起俸禄,那严惩贪腐就成了笑话。
不过苍蝇不拍,老虎肯定要打,至于什么时候拍苍蝇,那也要等崇祯皇帝腾出手来。
从制度上改变贪腐,改变现状,这才是崇祯皇帝要做的事情。只有制度改变了,打老虎拍苍蝇才成为可能。
许显纯当然不知道崇祯皇帝的想法,他只是知道自己要拿到魏忠贤的黄白册页。无论是王承恩想要,还是崇祯皇帝想要,这些都没关系,与他也无关,他现在只是想找一条大腿,在魏忠贤倒台之后,能够保得住自己。
以现在的形式,魏忠贤倒台是一定的,朝堂上的清洗也是一定的,牵连的人肯定不会少,自己这边要保住自己才最关键。
“公公,咱们不用绕圈子了,我也不想把公公放入大瓮里面,公公还是实话实说吧!”许显纯盯着魏忠贤,直接说道。
想了想,魏忠贤笑着点了点头,他自己也不想进入大瓮,反正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也就是一死了之,自己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便直接开口说道:“我在城外有四套宅子,其中一套在南城的拐子胡同,黄贝册页就在那里。”
许显纯眼睛一亮,心中大喜,得到了这个消息,事情就算完成了。
伸手将王承恩给自己的一个册子拿了过来,上面有一些问题,是事先就写好的,许显纯也不犹豫,按照上面的问题,开始盘问魏忠贤。
这边审问魏忠贤进行的如火如荼,那边崇祯皇帝已经准备出宫了。
一身白色的长衫,一看就是上好的江南织锦,头戴四方平定巾,腰追玉佩,手中拿着一把折扇,颇有些翩翩浊世佳公子的意思。
在崇祯皇帝的身边,方正化和王承恩都是一身便装,看起来像是有钱人家的管家。
几个小太监和侍卫都是粗布衣服短打扮,要系板带,足凳薄底靴子,手中拿着刀。
王在晋陪在崇祯皇帝的身边,心里不明白崇祯皇帝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好跟在崇祯皇帝的身后。一行人出了皇宫,开始漫无目的在bj城游荡,最起码王在晋是这么认为的。
崇祯皇帝倒是非常的有兴趣,不时的向四外看,对摆摊叫卖的也和好奇。
走了几个街区,崇祯皇帝满意的点了点头,笑着说道:“京城不愧是天子脚下,倒也有几分繁华,百姓生活看起来也还可以,看来前些日子王恭厂大爆炸赈灾做的不错。”
“皇上关爱百姓,拿出了内帑赈灾,下面的官员自然不敢懈怠!”王承恩连忙笑着说道:“这都是皇上的恩德。”
四下看了看,王在晋也点了点头,他也听说了王恭厂的大爆炸,现在京城街市繁华,街上连乞丐都很少见到,看起来赈灾做的确实不错,让王在晋也跟着心情大好。
“去西城看一看!”崇祯皇帝将手中的折扇合了起来,开口说道。
方正化和王承恩对视一眼,同时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担忧,皇上要去西城?要知道西城可是王恭厂大爆炸受到波及最严重的地方,那里会向这里一般繁荣?
可是他们不敢开口劝说崇祯皇帝,只好跟着崇祯皇帝。
一行人很快就来到了西城,刚进入西城,崇祯皇帝就感觉到了这里的不同。房屋虽然有很多破损,但是大多已经修复的差不多了,再看周围的道路,很多地方都是新修建的,看的出受灾的情况存在。
不过崇祯皇帝对这种情况倒也非常的满意,能做到这个地步,已经是当官的用心了。
路上没有看到乞丐,没有看到难民,街市安定,让崇祯皇帝升起了一种不真实的感觉,难道真的如此?
想了想,崇祯皇帝觉得还是深入看一看的好,发现前面有一家茶楼,崇祯皇帝就开口说道:“咱们到那里喝杯茶,歇歇脚!”
以前都听说茶楼饭庄是探听消息的存在,崇祯皇帝也准备去试一试。
一行人直接进入了茶楼,刚进入茶楼就听到里面有人大声的说道:“全都是败类,不顾百姓死活,眼里只有官位,只有钱,我要去敲登闻鼓,这件事情不能就这么算了。”
崇祯皇帝一愣,这是谁啊?居然光天化日之下就说这样的话?
果然,茶楼的小伙计连忙跑了过去,哭丧着脸说道:“两位,咱们这是喝茶的地方,您说话可是要小点声,不然耽误了咱们做生意,这祸从口出啊!”
那人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失态了,有些尴尬,坐回到凳子上,对小二摆了摆手,一口将杯中的茶水喝掉,然后愤然的转过头,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声音中满是失落。
第四十一章 文震孟
崇祯皇帝一行人自然注意到了这个人,没有丝毫的犹豫,崇祯皇帝径直走向了那张桌子,笑着说道:“没想到在这里居然遇到了臧否天下之士,看来今天有意思了!”
方正化看了一眼王承恩,眼中闪过一抹忧虑,可是又毫无办法。
王承恩同样有些担心,在他看来,崇祯皇帝这一次出来,最好什么事情都别遇上,高兴的出来,然后高兴的回去。显然这个愿望要落空了,听刚才两个人的对话,这两个人就不是没事的主。
此时坐在桌子上的两个人也看到了这边,自然见到崇祯皇帝,不禁有些诧异。对视了一眼,心中都是一动,这是谁家的公子?看起来倒像是皇亲国戚,派头不小啊!
有一句话说的好,不到京城不知道自己官小,在bj城,随便遇到一个人,说不定就是什么大人物。大明朝两百多年,皇亲国戚一大堆,勋贵权贵也是满街走。
看崇祯皇帝的打扮和做派,显然就是大户人家的公子,而且身份绝对不凡。
在bj城称得上大户人家,绝对不是爆发户一般的富商,官宦人家也不敢如此招摇。十几个护卫,全都带着家伙,怒光如电,一看就是精锐,身边的老仆人也是气质非凡。
光看着做派,还以为是哪家的少王爷,少不得也是公侯家的公子。
桌子边坐着的两个人,看起来四十多岁的年级,一副读书人的打扮,看起来十分的儒雅,只不过刚发完脾气,看起来脸色不太好看。
崇祯皇帝也不管那些,径直走到那一桌坐下,看着两人说道:“出来一趟,难得遇到两个有趣的人,如果两位不弃,咱们同桌吃酒如何?”说着对身后的店小二说道:“有什么好酒好菜,尽管上!”
见王承恩和方正化他们都站在一边,崇祯皇帝一摆手说道:“你们自己找地方,吃什么自己叫!”说完看了一眼王在晋说道:“你坐这里,终于遇到两个不闷的人,咱们一起聊一聊!”
坐在右侧的男子一皱眉头,对崇祯皇帝有些无语,这是哪家的公子?这也太不拿自己当外人了吧?
可是看到王在晋,那人就是一愣,仔细打量了一番,小心翼翼的说道:“这位先生看起来有些面善,可是太仓岵云先生?”
王在晋一愣,自己的确是好岵云先生,也是js太仓人,眼前这人认识自己?苦笑着看了一眼崇祯皇帝,见崇祯皇帝一脸的不在意,还饶有兴趣的看着自己,这才转过头看着说的人。
看了半晌,王在晋有些不敢置信的说道:“你是文文起?”
那人脸上顿时露出惊喜的神色,连忙躬身说道:“正是学生,真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岵云先生,学生三生有幸!”
文文起?好怪异的名字,是字,还是号?崇祯皇帝有些没弄明白,笑着问王在晋:“先生,既然是熟人,不介绍一下?”
听到崇祯皇帝说话,几个人的目光都落到了崇祯皇帝的身上,此时再看崇祯皇帝,心中就已经满是震惊了,这位年轻人究竟是什么身份?能让王在晋陪在次座,身份也太尊贵了一点了吧?
要知道王在晋现在虽然不当官了,可是身份却摆在那里啊!
那可是辽东督师,兵部尚书加左副都御使,除了没入内阁,绝对是大员了。
王在晋看了一眼那人,缓缓的说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叫文震孟,祖上是南宋赫赫有名的文天祥,他的祖祖父是有名的才子文征明,公子应该有所耳闻吧?”
文天祥就不说了,名字实在是太响亮,那一首《过零丁洋》乃是千古绝唱,文天祥自己也是文臣表率。在大宋历史上,文有文天祥,武有岳武穆,绝对是如雷贯耳的存在。
至于说文征明,崇祯皇帝也是在熟悉不过了,顶顶大明的四大才子。
后世的改编太多了,历史上的文征明的书画造诣极为全面,诗、文、书、画无一不精,人称是“四绝”的全才,诗宗白居易、苏轼,文受业于吴宽,学书于李应祯,学画于沈周。
其与沈周共创“吴派”,在画史上与沈周、唐伯虎、仇英合称“明四家”(“吴门四家”)。在诗文上,与祝允明、唐寅、徐祯卿并称“吴中四才子”。
文震孟,虽然说不如他的爷爷和祖先,但是在有明一朝也是非常有名的。
最著名的自然就是文震孟吓杀老熊,这个老熊指的就是大名鼎鼎的熊廷弼。
文震孟最著名的事情就是他的科举之路,绝对是励志典范,大器晚成的代表。文震孟年纪轻轻,便以文才、品行闻名海内,像大多数文人学士一样,文震孟也踏上了科举入仕之路,大约二十岁时,即万历二十二年,文震孟考中乡试,成为一名举人。
但在来年的会试中,文震孟却落第了,这对少年时便负盛名的文震孟的打击是巨大的。但他并不气馁,他一次又一次地去bj赶考,到万历四十七年,他已九次涉足礼部贡院考场,但都榜上无名。他的外甥姚希孟,年仅十个月便成了孤儿,与他一同拜师受业,名相伯仲。
姚希孟也在万历四十七年考中会试,殿试名列第三甲第一百二十一名,虽然名次偏低,但毕竟成为一名进士了。而文震孟连会试都未中,天启二年二月初九、十二、十五日,文震孟第十次参加礼部会试。
三场考场下来,文震孟榜上有名,十进礼部贡院考场,历时二十七年,文震益终于成了一名贡士。三月十五日,新科贡士参加殿试。殿试概不黜落,仅确定名次先后。文震孟一举夺魁,成为明代第八十二位状元。
要知道文震孟考上状元的时候,已经是五十岁了,绝对是三十老明经,五十少进士的代表。
文震孟文人极为正直,颇有祖上风骨,绝对是文死谏的人,与唐代名臣魏征颇为相像。只不过文震孟没能遇上自己的唐太宗,参劾魏忠贤被罢官,参劾王永光,全都是罢官收场。
原本年级就不小了,官路自然不会顺畅,不过此时的崇祯皇帝却仿佛发现了一个人才,眼露亮光。
都查院的都御史一职,崇祯皇帝一直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人选,现在算是有了。原本崇祯皇帝是准备等着史可法的,可是史可法要等到明年的科举才会中举,太年轻,崇祯皇帝也怕他压不住场子。
现在崇祯皇帝不怕了,上面有文震孟,下面有史可法,都查院自己就能放心了。
作为一个纪委监察组织,用人上崇祯皇帝自然考量,能不能办实事不重要,重要的是要刚正不阿,要有原则,要不怕得罪人,要不畏权贵,显然文震孟和史可法都符合。
文震孟一时没弄明白,怎么这年轻人看自己的目光怪怪的?让人很是有些不解。
看向王在晋,见王在晋介绍完了自己,似乎没有介绍这年轻人的意思,显然是不准备说出对方的身份了。文震孟为人原则性极强,但是不代表他傻,王在晋不说,显然是对方身份特殊。
所幸也就不问,直接坐在了椅子上,只不过在心里留了意。眼神中明灭不定,难道自己的事情要落到这两个人的身上?现在王在晋和自己一样,没有官职,这件事情想管怕也是有心无力。
更何况在文震孟看来,王在晋虽然是前辈,也很有才学,但是这件事情交到他的身上,他未必肯出头。
再看崇祯皇帝,文震孟觉得这件事情怕是要落在这位少年人的身上,自己该怎么提起这个由头呢?
没等文震孟想出好主意,崇祯皇帝一笑,自己先开口了:“文先生,刚刚进来之时,听到先生在怒斥什么,能不能和我说说?我虽然年级不大,但是家中还算有些人脉,说不定能帮上忙!”
虽然文震孟有些迟疑,但是事到如今,自己也没有什么好办法,索性就死马当成活马医吧!
“我虽然刚刚进京,对京城事情不是很了解,不知公子听没听说王恭厂大爆炸?”文震孟看了一眼王在晋,见他老神在在的喝茶,一副不表态的样子,只好咬了咬牙说道。
瞌睡就有人送枕头?自己刚刚还在想王恭厂大爆炸的事情,现在就有人送上门来了?
崇祯皇帝点了点头说道:“当然听说了,西城这里受灾就很严重,不过看起来好像没什么大碍了,倒塌的房舍清理了,破损的街道也铺上了。大街上也没看到灾民和乞丐,看起来朝廷赈灾做的还是不错的。”
崇祯皇帝如此说,自然是故意刺激文震孟,想看看对方是不是知道什么内幕。
啪!
文震孟一拍桌子,情绪激动的说道:“一群蛀虫,粉饰太明,贪赃枉法,全都该杀!”
噗!
正在喝茶的王在晋一口茶水直接喷了出来,老脸一红,连忙摆手示意,看向文震孟的目光有些怪异,脸上还有几分苦笑。’
崇祯皇帝倒不觉得有什么,看着文震孟说道:“难道这里面还有什么隐情不成?”
第四十二章 天子之怒
文震孟再一次将目光投向了王在晋,见对方依旧是面无表情的样子,看来对方是真的不会给自己什么提示了,所幸就放开了说:“当然,何止是隐情,简直就是欺上瞒下,弄君之罪!”
看了一眼文震孟,王在晋心里很诧异,这是谁把文震孟气成了这个样子?
弄君之罪,这种话可不是能轻易说出口的,要知道这可是大罪啊!一旦坐实了,惩罚绝对不会轻,要知道文震孟这可不是在朝堂上参劾,而是真的这么认为。
在朝廷上参劾,出于种种因素,往往参劾的罪名做不得准,可是私下里说出来,那就是真的这么看了。
“还有这种事情?”崇祯皇帝眼睛一亮,笑着说道:“说来听听,我倒是对这种事情很感兴趣!”
文震孟再一次确定了崇祯皇帝身份不简单,一般人听到这种事情,早早的就躲出去了,谁会愿意往里面掺和?即便是想知道怎么回事,那也是私下里面小心翼翼的打听。
像崇祯皇帝这样,自己凑上来,还一副我很感兴趣的模样,显然就是有所依仗,根本不在乎这件事情的影响。文震孟的心里也有了一点信息,没准这一次的事情真的要落到对面这个年轻人的身上。
“事情是这样的,前几****进京就听到了这个消息,很多受灾的百信都被赶出了京城!”文震孟沉吟了片刻,才缓缓的说道。
“赶出了bj城?”崇祯皇帝一皱眉头,看着文震孟道:“什么赶出城?”
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文震孟愤恨的说道:“还不是那些当官的想出来的招数,王恭厂大爆炸受灾的人很多,事发于京城,有钱人和达官显贵很多,贫民百姓自然也很多。”
“达官显贵受灾了,他们家底丰厚,可是那些贫民百姓呢?他们就成了灾民了!”文震孟接着说道:“房子没了,家里也死了人,有的人连饭都吃不上了。”
“官府出面赈灾,可是钱粮却给的不多,顶多就是每一户发点粮食完了。”文震孟看着崇祯皇帝说道:“灾民活不下去,全都涌进了bj城,有的沿街乞讨,有的到衙门去找个说法,那些当官的怕事情闹大,直接将灾民赶出了京城。”
“京城里面是太平景象,可是城外的灾民都快易子而食了。老百姓活不下去,那些商人还勾结官府,囤积居奇,看看成为,多少商人在用粮食换土地?他们的心都黑了,一亩上好的田地,只是给些粮食,。老百姓能怎么办?不换难道等着饿死?”
“有田地的能变卖田地,没有田地的呢?那就只能卖儿卖女。出城去看看,多少人贩子在那里等着?多少人在逼良为娼?”
“官府呢?他们不但不管,还不让灾民进城,现在外面都闹得什么样子了?这些当官的就没人管!”
崇祯皇帝的脸色早就阴沉了下来,居然有这样的事情?将难民赶出去?官商勾结,对原本就生活窘迫的难民进行压榨,为什么自己一点消息都没有得到?自己刚刚还在沾沾自喜!
京城之内依旧繁华,似乎没有受到大灾的影响,外面居然已经如此了?
“看看那些人把钱花在什么地方了?”文震孟指着外面的大街说道:“给有钱人修葺房子,给他们发放赈灾钱粮,给他们把街道都从新修了,可是那些灾民呢?他们连饭都吃不上!”
文震孟说道这里,再一次站起了身子,愤怒的拍了一下桌子。
“堂堂朝廷,这么多官员,居然没有人将这件事情上奏给皇上!”文震孟语不惊人死不休,继续爆料:“整个西城的达官贵人全都得了好处,当官的家里都分到了钱粮,居然让他们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自己虽然不在乎这些东西,可是出面参劾就得罪了同僚,可是他们没想过,他们这是在让老百姓去死,这是在掘大明朝的根基!”
“这里是什么地方?这里是京城,天子脚下,堂堂天子脚下,他们都敢如此,那放在别的地方那个呢?不用想都知道,赈灾钱粮全都被他们给瓜分了。以前就听人说,赈灾钱粮到百姓手里十不存一,估计换个地方,百姓恐怕一分都拿不到。”
看着发脾气的文震孟,崇祯皇帝黑着脸,握着扇子的手青筋暴起。
此时崇祯皇帝出离愤怒的,以前总觉得稳定局势,慢慢来,一步一步的收拾,可是现在崇祯皇帝早就没有了那个耐心,恨不得将这些人全都抓起来,直接送到锦衣卫的大牢里面去。
以前自己还觉得锦衣卫和东厂的刑罚过重,现在看来是轻了。
崇祯皇帝转过头看向方正化,脸色十分的不满,大臣们没有消息,东厂和锦衣卫难道也没有消息?为什么不禀告给自己?堂堂皇上,居然成了聋子瞎子,事发在京城,自己居然都不知道?
“我今天到这里来,就是希望找几个以前在都查院的同僚,希望他们能够上奏折!”说道这里,文震孟再一次愤恨的叹了口气。
王在晋摸着下巴,脸色也阴沉的可怕,看着文震孟问道:“结果呢?”
“结果?好的让我进了门,一提这件事情就一推二六五,然后就是端茶送客。”文震孟的表情都有些狰狞了:“后来消息传开了,干脆就连门都不让我进了。”
崇祯皇帝眯着眼睛,他不相信没有一个人上奏折,事情真的要成了这样,那朝堂上就真的没有一个好官了。
对着王承恩招了招手,崇祯皇帝沉声问道:“司礼监有没有接到这样的奏折?如果有人上了奏折,会被卡在哪里?”
“回公子,司礼监最近没有收到这样的奏折!”王承恩也知道崇祯皇帝真的生气了,连忙说道:“奏折到了通政司,然后会被递到内阁,内阁票拟之后才会送到司礼监。”
“如果奏折没递上来,应该是在通政司或者是司礼监!”
崇祯皇帝点了点头,内阁,问题应该是出自内阁,通政司只是转乘机构,没这么大的胆子。至于内阁,现在内阁那几个人,全都是魏忠贤的提拔起来的,全都是魏家阁老。
不但尸位素餐,而且贪得无厌,如果真是他们做出来的,那就没什么奇怪了。更何况现在都查院也握在他们手里,想做到欺上瞒下,想必是很简单的。如果不是自己今天出来,如果不是自己遇到了文震孟,自己也不会知道这件事情。
文震孟看着王承恩,心里震惊不已,这是谁啊?他怎么知道司礼监没收到奏折?
打量了一番王承恩,再看周围的侍卫,文震孟脑海中闪过了一抹震惊,然后就呆立在了原地。额头上都渗出了汗珠,身子都有些颤抖,不知道是激动的还是吓得。
崇祯皇帝没心情看文震孟,而是对方正化说道:“这件事情,你是不是该给我一个交代?”
方正化也是心里叫苦,他是真的不知道,最近他一直在忙着收拢人手,整饬皇宫,基本都弄得差不多了,正准备向崇祯皇帝要魏忠贤,谁想到居然出了这样的事情?
事情出了,方正化可不敢顶嘴,尤其是在这个时候,心里面却将下面的人给骂了十八辈祖宗。
一群废物,这么大的事情居然也不告诉自己,不过现在也不是追究的时候,连忙说道:“请公子责罚!”
摆了摆手,崇祯皇帝也知道方正化千头万绪的,不知道也情有可原,不过这也给崇祯皇帝提了个醒。转过头对王承恩点了点手说道:“派人去,现在就派人去,去把田尔耕给我找来!”
“是,公子!”王承恩连忙点头,转身对一个小太监使了一个眼色。
王在晋在一边叹气,这一次田尔耕恐怕是要吃挂落了,堂堂的锦衣卫,监察百官,居然这么大的事情都没有查出来,显然是说不过去的。
文震孟此时在猜不出崇祯皇帝是谁,他也不用混了,只见急忙站起身子:“文震孟不知公子身份,竟然在公子面前大言炎炎,实在是罪无可恕,还请公子恕罪!”
崇祯皇帝站起身子,伸手拍了拍文震孟的肩膀:“你很不错,走,跟着我出城,我倒要去看看到底成了什么样子!”
方正化和王承恩对视了一眼,连忙说道:“公子,如果真如孟公子所说,现在城外肯定乱的很,公子还是不要亲身涉险的好。既然现在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情,那就把事情交给奴婢去办,公子放心,奴婢一定给公子一个交代。”
说这话的时候,方正化已经咬牙切齿的了,目光十分的坚定。
崇祯皇帝看着方正化,半晌没开口,直到方正化额头见汗才说道:“给我一个交代?我要什么交代?是给百姓一个交代!”
听了崇祯皇度的话,文震孟身子一震,抬起头看着崇祯皇帝,目中精光闪烁。
见王承恩还要开口,崇祯皇帝摆手说道:“废话不用说了,前面带路,出城去!我倒要看看,他们是怎么对待我的子民的!”
第四十三章 布衣之怒
bj城外,难民营地,这是王恭厂大爆炸之后,新形成的一个地方。因为前几天刚下过雨,地面上还有很多的积水坑,到处都是用残破的木头搭建的居住点。
很多地方干脆就是用布围起来,作为暂时居住的地方。
朝廷在将难民聚集到这里的时候,曾经在这里施粥放粮,所以这里聚集了大量的难民。只不过这一段时间,难民数量越来越多,施粥已经从每天两次,变成了每天一次。
甚至有的时候,每天一次都无法保证,很多人都要自己想办法。
在衣服破烂的难民营地,偶尔会看到穿着华丽的人出没,他们的身后都会跟着几个身材健硕的保镖,一个个趾高气昂。为首的人手里则会拿着一个大本子,显然就是账本。
这些人都是达官显贵的管家之流,他们来到这里就是为了做生意。收购难民的土地,收购难民的传家宝,甚至是难民的儿女,很多人都赚的盆满锅满的。
在难民营地的不远处,一个不大的茶摊上,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正喝着大碗茶。
“老周,怎么在这里休息?咱们这些人里面,一直是你最勤快了!”旁边的人看着男子,大笑着说道:“看来真的是没什么油水了,老周都跑到这边休息了!”
被称为老周的人放下手中的茶碗,笑着说道:“我勤劳?你们谁懒惰来着?老钱?我可是听说了,你前几天买了一块玉佩,好像挺值钱的吧?好像只花了一百斤粮食对吧?”
老钱就是开口取笑老周的人,见老周如此说,摆了摆手,谦虚的说道:“哪有那么厉害,在说现在是什么时候?一百斤粮食是救命的,玉佩也不能吃,我的买卖可是作陪了!”
众人听到老钱的话,纷纷开口附和,感叹了一下粮价太高,收成不好之类的。
大家多数的时候都是在这里扯闲篇,真正做生意的时候不多,他们心里也明白,还没到时候,再过些日子,那些泥腿子就会把好东西拿出来,田地也会卖掉。
没饭吃又不能饿死,那个时候才是大家赚钱的时候,现在不过是小打小闹罢了!
“看那边,周府的管家过来了!”老钱指着不远处的一行人说道:“哎,老周,你也姓周,不会和周府的人有什么关系吧?去攀个亲戚,说不定就不用和我们这些人坐在这里。”
老周连忙摆手:“我可没那个福气,人家是什么人?那可是周府,人家是皇亲国戚,咱们可惹不起,那是周府的二公子吧?怎么亲自来了?拿到有什么好东西?”
大家听了老周的话,纷纷扯着脖子向那边看,果然见到为首的是一个年轻人。
身上穿着最好的轻丝绸面,腰间系着玉带,一块硕大的玉佩挂在腰间,手中拿着一把折扇,趾高气昂的模样。
在场的人基本都是京城又都有脸家的人,对这位周二公子在熟悉不过,可以说是京城的一大纨绔。只不过没人敢招惹罢了,那可是皇上的小舅子,当朝皇后的亲弟弟。
周二公子名叫周福寿,取福寿双全之意,现在看来人家也却时是福寿双全。
周家原本是苏州的人家,家里也是做丝绸生意的,也算是殷实之家。女儿在崇祯帝为信王的时候,被选为信王正妃。那个时候还算不上什么豪门,可是自从崇祯皇帝登基之后就不一样了。
信王妃成了周皇后,周家的家主周奎,也就成了皇上的老丈人。周家自然是水涨船高,地位非凡,现在京城算是新晋的勋贵。
周二公子皱着眉头看着前面的难民营地,脸上十分的不悦,皱着眉头对身后的人的招了招手:“人在哪里?还不快去给本公子带过来?难道还让本公子进去不成?”
在周二公子的身后跑出了一个小厮,笑嘻嘻的说道:“公子可以到茶棚稍等,我们马上就去把人带过来!”
点了点头,周二公子迈步向着茶亭走了过来,这里就这么一个地方还能歇歇脚。
茶棚里面的人连忙站起身子,将最好的位置给周二公子让了出来,一个个的笑着拱手抱拳:“国舅爷,国舅爷好!”
倨傲的点了点头,周二公子坐下之后,对着身边的仆役说道:“去煮茶,把我的茶叶拿出啦,让大家尝一尝,这是从皇宫里面出来的茶,好东西!”
“谢国舅爷赏赐!”周围的人连忙拱手谢过,虽然有的人心里不屑,觉得周二公子一副暴发户的嘴脸,可是大家都不敢表现出来,现在谁敢招惹这位?大家都知道这位是纨绔,和他对上实在是不明智。
周二公子点了点头,对这些人的尊重很满意,不过他也没瞧得起他们。
如果不是为了组建周家班,谁会到这种地方来,等过一段时间,自己到江南去一趟,弄一些美女回来。自己习惯了江南的姑娘,北方的姑娘还真的不太适应。
说不得弄几个好的送进宫里,不但能讨得姐姐欢心,说不定还能帮着姐姐笼络皇上的心。
最近宫里可是传出了消息,皇上对那个田妃宠爱的厉害,让人不省心。
很快,刚刚去的小厮就回来了,身后跟着不少人,身上的衣服很破烂,看的出来全都是难民。中年的难民手里牵着一个小姑娘,脸上的表情非常的麻木,隐隐间看得出一丝痛苦。
不过这些人显然是自愿跟过来的,可是有一个明显不是,一个十几岁的小丫头,被两个人拽着过来。
小丫头虽然年纪不大,身上的衣服也破破烂烂的,脸上也都是泥水,可是依旧看得出这是一个漂亮的小丫头。身材匀称,没有被泥水覆盖的地方皮肤很白皙。
周二公子看着这群人,厌恶的摆了摆手,下意识的用手掩住鼻子,不过眼睛还是从这些丫头的脸上扫过。
“公子,这个就是我和你说的那个小丫头,模样标致的很!”小厮来到周二公子的身边,笑嘻嘻的说道。
伸手给了小厮一巴掌,周二公子生气的说道:“她的家里人呢?你把人抓过来做什么?难道我周家还强抢民女不成?去把他的家里人找来,真是不会办事!”
“我这就去,这就去!”小厮连忙转身,再一次向难民营跑去。
小丫头此时眼中满是恐惧,身子一个劲的往后缩,一直摇头,可是却被两个大汉压着,怎么也挣不脱。她此时已经认出来了,那个小厮就是前几天说要买自己的人。
自己已经把脸弄花了,这几天都没洗脸,一直往上抹泥巴,没想到还是被拉过来了。
见到周二公子盯着自己,女孩头摇的更厉害了,眼泪将脸上的泥水都给冲掉了。
厌烦的将折扇给合上,周二公子满脸的不耐烦,此时他觉得自己到这里来就是一个错误,心中十分的不满。心里恨恨的想道:“回去一定将教训一下周旺!”
要不是周旺说什么,他在难民营地发现一个小美人,自己会到这种地方来?真是有**份。
几个女孩子罢了,又用不了几个钱,直接买回去,自己怎么就鬼迷了心窍了。
很快,周旺就带了一个男子回来,一样的破衣烂衫,见到女孩的时候,男子明显松了一口气。几步跑到周二公子的身边,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公子,您大人有大量,放过小女吧!我给你磕头了!”
厌烦的看了一样男子,周二公子伸手给了周旺一脚:“你怎么办事的?”
周旺也急了,伸手推了一把跪在地上的男子:“哎,你这人怎么出尔反尔?咱们不是说好的吗?把你闺女卖给我们公子,五贯铜钱,你的儿子就要死了,可是还等着救命呢!”
男子一脸的泪水,不住的给周二公子磕头:“求求您了,求求您了!”
周二公子“啪”的一声将折扇合上,脸上的表情变得非常难看,狠狠瞪了一眼周旺:“行了,人家不愿意卖,咱们也别买了!”说着用扇子一比画,指着另外几个说道:“把他们买下来!”
男子这一次不跪着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依旧是大声的哭着。
被拉着的小女孩也被放开了,直接来到男子的身边,跟着哭了起来。
周围的人看到这一幕,只是摇了摇头,脸上并无同情之色,他们做这种生意有段日子了,见多了这样的,比这个惨的也不是没有,甚至有的人眼中还有浓浓的不屑。
“这人,我和你说,你知道眼前的这是谁吗?这是国舅爷,你把闺女卖给他,不但能救了你儿子的命,还能给让你闺女也过上好日子。那可是国丈府,吃香的喝辣的,跟着你在这泥水里打滚好多了。”
有人开口劝说道:“到了这个地步了,还哭,哭要有用,我们就不在这里了!”
男子用自己的头狠狠的砸向地面,哭的伤心欲绝:“老天爷,为什么不给我们一条活路!”
女孩抹了一把脸,站起身子看着周二公子:“你把我买了吧!”虽然身子颤抖,害怕的厉害,可是她还是强迫自己不能后退。
第四十四章 崇祯之怒
看了一眼哭花脸的小女孩,周二公子眉头一挑,没想到周旺没有说假话,小丫头的确挺标致,反正都买了,也不差这一个,对着一边的周旺摆了摆手:“给钱!”
小女孩的父亲跪在地上,哭的撕心裂肺的,身子都颤抖起来,用力砸着地面,发泄心中的苦闷。
这一次小女孩的父亲没有开口阻止,他知道这是全家人活下来的唯一办法。家里没有粮食,地也早就卖了,孩子病重,不卖了女儿,全家人就没有活路了。
可是他恨,他恨老天爷不公平,恨这些高高在上的老爷,恨官府,恨皇帝。他们不是没有钱,他们也不是没有粮,就是不肯拿出来,眼圈有些发红,嘴唇都再哆嗦。
他恨自己无能,自己这个做父亲的无能,不然也不会让家人吃不上饭。
周旺见周二公子这么说,心里顿时送了一口气,从怀里拿出了五贯铜钱,直接扔在了地上:“这是你的钱,在字据上按个手印,拿着钱赶快给你儿子看病去吧!”
男子颤抖着双手,狠狠的抓住地上的泥土,紧紧的咬着牙,牙齿都咬出血了。最后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行尸走肉一般的在卖身契上按下了自己的手印。
其余几个人也都办好了,周二公子连忙说道:“带着人,走!”
一行人转过身,离开了茶摊,男子跪在地上,急忙将铜钱拿了起来,这不是钱,这是自己女儿的命啊!无声的看着走向远处的女儿,男子嘶吼着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周二公子心情不错,虽然这个破地方让自己不开心,不过买回来的人还不错。
心里打算去江南弄几个标致的,回来周家班就成了,上一次田妃的哥哥和自己炫耀,让自己很是没有面子。
只不过刚走几步,他们就被人拦住了去路,周二公子一皱眉头,抬头看过去,心中非常的不爽。只不过看对方的打扮,身份显然不一般,也就没有发作,想看看对面的人做什么。
对面为首的也是一个年轻人,衣着华贵,身边跟着十几个人,护卫各自拿着刀,非常的精干。
身边有几个文士陪着,看向自己的目光非常的不善,尤其是为首的年轻人,周二公子总觉得在哪里加过,很面熟,可是一时间却没想起来。
来的自然不是别人,而是崇祯皇帝,他们站在这里有一会儿了,刚刚的一幕自然全都看在了眼里。周围的人谁也没说话,他们都知道崇祯皇帝出离愤怒了。
堂堂国舅爷,居然做这样的事情,怪不得没人敢明参,那可是皇上的小舅子,当今皇后的亲弟弟。
周二公子当然见过自己的姐夫崇祯皇帝,但是每一次崇祯皇帝和他说话也不多,穿衣服也都是龙袍,况且他怎么也没想到崇祯皇帝会出现在这里。更何况自从穿越之后,崇祯皇帝变化也不小,他一时间还真没看出来。
文震孟阴沉着脸,身子都在颤抖,这就是国之蛀虫,可是他强忍着没动,他也知道这是崇祯皇帝的小舅子。
崇祯皇帝抬头看着周二公子,心中一叹,早就知道自己的老丈人家不靠谱,只是没想到会不靠谱到这种地步。崇祯皇帝也懒得和他说话,对身边的方正化说道:“人给我压起来,将那个小女孩送回去!”
方正化自然不敢怠慢,崇祯皇帝的话就是圣旨,对着身后的人使了一个眼色。
几个会武功的小太监直接就出手了,后面跟着的侍卫也跟了上来。
“你们干什么呢?你知道这是谁吗?这可是当朝国舅爷,你们不要命了!”周旺大声的喊着,只不过话刚出口,他就被一个侍卫一脚给踹了出去,身子直接摔在了泥土里面。
吃了一口泥水,没等周围在说什么,一把尖刀已经压在了他的脖子上。
周二公子身边的家丁自然不肯袖手就擒,可是他们哪是崇祯皇帝带来人的对手,几下子就被打倒在了地上。
站在原地,周二公子怒视着崇祯皇帝,大声的说道:“你什么来路?居然敢这么对我,我告诉你,我可是当朝国舅,你最好把我的人放了,不然我让你们好看,谁也保不住你们!”
几个太监和侍卫谁也没敢上前,他们知道周二公子是皇后的弟弟,心中还是有顾忌。
崇祯皇帝上千走了几步,来到周二公子的面前,没有丝毫的犹豫,抡起巴掌就抽向了周二公子的脸。
啪啪!
反正两下,直接就将周二公子抽了一个趔趄,脸瞬间就肿了起来,嘴角也见了血。不过这还没完,崇祯皇帝上前一步,对着周二公子的肚子就是一脚,直接将他给踹了出去。
周围顿时鸦雀无声,刚刚几个想过来帮忙人全都停住了身子,看向崇祯皇帝的表情很是畏惧。
这位是谁啊?居然敢抽国舅的脸,这是打国舅的脸吗?这是打了皇后的脸,这是打了皇帝的脸,这是不要命了啊!
崇祯皇帝对身边的侍卫说道:“拉起来!”
两个侍卫大步的走过去,伸手将周二公子搀扶了起来,周二公子此时一身一脸的泥水,看向崇祯皇帝的目光很是怨毒。他知道对方的来历不简单,可是这两巴掌他一定和对方没完。
“你今天最好弄死了,不然我和你没完!”周二公子看着崇祯皇帝,咬牙切齿的说道。他心里明白,无论对面是谁,他都不敢弄死自己。
崇祯皇帝向前走了几步,来到周二公子的面前,沉声说道:“国舅爷?你这样的国舅爷,给你的姐姐丢脸,给我丢脸。我告诉你,今天的事情没完,不要以为我不敢杀了你,我会去找你父亲算这笔账!”
看着崇祯皇帝那张脸,听着崇祯皇帝的话,周二公子脑子闪过一道闪电,满脸的不敢置信,磕磕巴巴的说道:“你,你,不可能,你,不可能!”
周二公子已经认出了崇祯皇帝,摇着头,满脸的不敢置信,皇上怎么会在这里。
崇祯皇帝一摆手,示意他们将人压下去,现在不是和他算账的时候。看着那几个被买来的小女孩,崇祯皇帝直接说道:“把卖身契还给她们,送她们回去!”
方正化点了点头,将卖身契发给每一个小女孩,然后让她们离开了。
崇祯皇帝带着人来到了小茶摊,看着这里一群衣着光鲜的人,在看向不远处的难民营地,崇祯皇帝双拳紧握。
什么叫官逼民反?这就是,什么叫身不由己?这就是,什么叫无所畏惧,这就是!这些难民已经没有了活路,只要有人登高一呼,他们就会玩命。
为什么官兵镇压不下去起义,不是因为装备,不是因为战斗力,是因为难民没有活路。
不造反就要饿死,造反反而有一线生机,连死都不畏惧了,甚至死对他们来说就是一种解决。抢来一点粮食,自己的老婆孩子,自己的父母就能活下去,在这个时候,自己这条命又算什么?
崇祯皇帝看向那些衣着光鲜的人,面无表情,他在等,等待着该来的人。
茶摊里面人已经察觉到不对劲了,这里去气氛太诡异了,有的人直接就想要走,转过身,偷偷摸摸的就要溜。
崇祯皇帝看着那个要溜的人,对身边侍卫说道:“把他给我抓回来!”
两个侍卫大步的跟上去,直接将那个人抓了过来,按着肩膀跪在了崇祯皇帝的面前。
“你是谁家府上的?”崇祯皇帝看着跪着的人,面无表情的问道。
“镇国将军府!”那人抬头看着崇祯皇帝,乖乖的回答,跟着他同来的人面面相觑,却不敢上前来。这可是连国舅爷都敢打的人,现在这个样子,谁还敢往前走啊!
崇祯皇帝点了点头,镇国将军府?天知道大明现在有多少镇国将军!
大明朝郡王的长子为郡储,其他的儿子都是受封镇国将军,崇祯皇帝都懒得问是哪一家的镇国将军府,直接对侍卫摆了摆手说道:“拉下去,直接砍了!”
茶摊里面的人全都是一震,身子都颤抖了起来,这就要砍了?
侍卫对崇祯皇帝的命令自然是言听计从,压着那个人就到了不远处,一个侍卫按着,另一个人抽刀就将人头砍了下来。
那人挣扎,呼叫,可是都没用,最后人都落地,鲜血喷出去三尺,与地面上的泥水混合在了一起,尸体一侧歪,直接倒在了泥水里面。
“全都给我待在这里,谁在想跑,他的就是你们的下场!”崇祯皇帝目光在众人的脸上扫过,毫不留情。
如果说刚刚还有人跃跃欲试,可是现在全都呆在了原地,狠狠的咽着口水,却没有人敢挪动脚步。直接打了国舅,砍了镇国公府的人,那可都是皇亲国戚,这个人到底什么来头啊?
能作出这种事情的人,不是疯子就是来头极大,显然崇祯皇帝属于后者。
崇祯皇帝也懒得搭理他们,迈步走向那那个跪在地上的男子面前,伸手将他从地上搀扶了起来:“你叫什么名字?”
第四十五章 顺天府尹的狡猾
男子被崇祯皇帝搀扶了起来,颤抖着身子看着崇祯皇帝,再一次跪倒在地上,大声的说道:“谢谢公子!”一边给崇祯皇帝磕着头,一边大声的说道:“谢谢公子!”还拉着自己的女儿跪下,一起给崇祯皇帝磕头。
没有强行去拉他们,等到他将磕了好几个之后,崇祯皇帝才说道:“起来吧,可以了!”
站起身子,男子看着崇祯皇帝,等着崇祯皇帝问话。
“你叫什么名字?”崇祯皇帝看着对方,沉声说道:“家里过不下去了吗?已经到了要卖女儿的程度了,和我说说,看看我能不能帮到你。”
“我叫王大虎,家里早就过不下去了,大爆炸的时候,家里的房子塌了,婆娘直接被埋在了里面,挖出来的时候,人早就不行了。家里的粮食也没了,只留下一对儿女。”王大虎面带痛苦的说道。
“原本家里还有些薄田的,可是儿子生病,我们也要吃饭,前些日子已经给卖了。”王大虎捂着脸咒骂道:“那些商人都不是人,使劲压我们的价格,一亩田连原来三成的价格都卖不上,可是没办法,总要吃饭啊!”
“田地压价格,米价却不段上涨,我们得钱很快就变成了一点点米。”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儿,王大虎说道:“我也是没办法,不然也不会想到卖女儿,儿子生病了,我不能眼看着他就这么死了啊!”
看着王大虎哭的泪流满面的样子,崇祯皇帝点了点头说道:“对,不能看着他就这么死了!”
问明白王大虎一个人的事情,崇祯皇帝就知道怎么回事了,其他的人根本就不用问。
事情也很简单,官商勾结,官府不赈灾,甚至官商勾结,说不定百姓买的高价粮里面,直接就有朝廷的赈灾粮。四下看过去,崇祯皇帝心中一叹,说是官商勾结,恐怕都不现实。
那些大买卖,恐怕都是这些官老爷自己家里的,甚至是勋贵,乃至皇亲国戚。
自己的老丈人的儿子,镇国将军府的人,崇祯皇帝舒了一口气,既然你们舍得挖掉大明江山的根基,那就不要怪朕了。看了一眼方正化,崇祯皇帝开口问道:“田尔耕怎么还没到?他的脑袋不想要了吗?”
“回皇上,来了!”方正化指了一下城门口的方向,大声的说道。
崇祯皇帝转头看过去,只见一队队的锦衣卫压着腰刀,杀气腾腾的跑了过来。
田尔耕骑着马,看到崇祯皇帝之后,直接从马上跳了下来,快步的跑到崇祯皇帝的身边,直接拄着绣春刀单膝跪倒在地上:“臣锦衣卫都指挥使田尔耕,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周围的人顿时哑然,不敢置信的看向这边,很多人双腿都开始颤抖,尤其是那些来买地的商人。一个个不敢抬头,扑通扑通全都跪在了地上,以头触地,身子颤抖不已。
崇祯皇帝看了一眼田尔耕,淡淡的说道:“田尔耕,你来看看这里,锦衣卫天子亲军,这里的事情你知道吗?”
田尔耕心里发苦,自己根本就没关注这个,这些日子朝廷里面的事情才是大事,皇上抄了魏良卿的家,抄了客氏的家,大家都在想着,皇上什么时候会抄了魏忠贤的家。
此时崇祯皇帝愤怒不已,田尔耕根本不敢解释,直接开口说道:“臣失察,请皇上治罪!”
点了点头,崇祯皇帝直接说道:“你的事情先放一放,看到这群人没有?”说着崇祯皇帝指着茶摊里面那些人:“全都带回去,审一下,看看他们都是怎么祸害朕的百姓的。”
“是,皇上!”田尔耕从地上站了起来,对着身后的锦衣卫一摆手:“全都拿下!”
那些人见到事情发展到如此地步,全都乖乖的跟着锦衣卫走了,有的胆子小的,已经吓得直接瘫坐在了地上。
崇祯皇帝看着不远处的文震孟,直接点手将他召唤了过来:“你现在就留在这里,给朕好好的安抚这些难民,等一下朕会下一道罪己诏,你要亲自解释给百姓听,让这些灾民知道朕的心意知道吗?”
“皇上放心,臣绝对不会辜负皇上的信任!”文震孟点了点头,他已经猜到了崇祯皇帝的身份,此时倒也没有那么震撼了。
“你放心,朕会给你找来粮食,最晚今天晚上就会到。”崇祯皇帝拍了拍文震孟的肩膀:“你给朕好好的对待这些灾民,朕知道你是文家的人,不要丢了你文家人的脸,切记对得起你的姓氏。”
文震孟没有在说话,只是用力的点了点头,目光坚毅。
“皇上,顺天府尹来了!”王承恩来到崇祯皇帝身边,小心翼翼的指着一个方向。
顺着王承恩所指的方向看过去,崇祯皇帝发现果然来了,前面有士卒开道,衙役举着回避牌,铜锣敲得也是震天响,一顶轿子缓缓的落地,随着轿帘挑开,一个中年男子迈步走了出来。
正了正自己的乌纱帽,男子快步的来到崇祯皇帝身边,撩起衣袍跪倒在地上:“臣顺天府尹周天禄,见过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崇祯皇帝看了一眼周天禄,开口说道:“起来回话!”
“是,皇上!”周天禄松了一口气,脸色变得好看了一点。
指了指面前的难民营,崇祯皇帝直接说道:“给你一个机会,给朕一个解释,如果你能解释的清楚,朕就饶你一次,不然你自己觉得你会落得什么下场?”
“皇上恕罪啊!”周天禄再一次跪在了地上:“皇上,自从大灾发生之后,臣夙夜忙碌,筹措赈灾粮款,奈何国库余粮有限,臣只好四处筹措,现在臣已经筹集粮食五万担粮食,马上就能运来啊!”
盯着周天禄看了一会儿,崇祯皇帝再一次问道:“将难民赶出京城,弄到这里,谁的主意?”
“回皇上,大灾之后必有大疫,臣将百姓聚集在此,也是不得已为之啊!”周天禄给自己叫屈:“一旦疫情爆发,传入京城,岂不大事不妙?将难民聚集在一起,一旦发现疫情,也好处理啊!”
“强买田地,强买儿女,这种事情你又怎么解释?”崇祯皇帝发现这个周天禄还挺难对付,理由挺多。
周天禄眼珠子直转,最后直接说道:“是臣监察不力,臣这些日子忙着筹措粮食,实在是力有不逮,疏忽了难民营这里的事情,手下人也是办事不力,请皇上治罪!”
崇祯皇帝点了点头,周天禄这理由找的不错,自己有错,自己认下,但是有原因,有苦衷,还将手下人推出来做替罪羊。崇祯皇帝不得不感叹,这些认真的是官场的老油条。
怪不得前世的崇祯皇帝只能杀人,实在是被气的,除了直接干掉他们,也没什么好办法。
原本崇祯皇帝非常生气,甚至想让人直接将周天禄拖下去砍了,然后派人去抄了周天禄的家,现在崇祯皇帝改变主意了。
“起来吧!”崇祯皇帝让周天禄站起身子,指着文震孟对他说道:“这位是朕刚刚提拔的赈灾钦差,你好好的辅佐他,将赈灾的事情做好。对了,让人把你的五万担拉过来。”
吩咐完他们之后,崇祯皇帝对王承恩说道:“让人去城里召集郎中,再让太医院派人过来,一定要做好疫情的防治。”
想了想,崇祯皇帝原本还想说一说的,后来想了想还是算了,千头万绪的,说起来也没时间,等自己回去弄一本卫生防疫来。到时候交给太医院,让他们安排人来做。
崇祯皇帝此时都有了扩建太医院的想法,培养一些大夫,甚至是专业军医。
不过这些也要钱,崇祯皇帝将这些想法抛到脑后去,将田尔耕和方正化叫到身边,说道:“那个周天禄,他说的话朕一句都不信,给你们个机会,去查,好好的给朕查,谁要是能查清楚赈灾中的弊案,朕赐他蟒袍一件。”
“对了,别光听奖励,谁要是没查出来,或者落在后面。”崇祯皇帝说道这里,冷笑了一下,没在说什么。
“皇上放心,臣定当尽心竭力!”两个人同时躬身说道,然后互相看了一眼,随即快速的分开。
崇祯皇帝有对田尔耕说道:“抓回去那些人,问清楚都是谁家的,做了什么买卖。告诉他们,买了人的给朕送回去,买了地的,给朕还回去,但是不许管老百姓要钱。”
“还有,那些人不要放掉,但是也别弄死了,明白吧?”
“臣明白!”田尔耕点了点头,有些为难的看了一眼崇祯皇帝:“皇上,国舅爷那里?”
正所谓疏不间亲,田尔耕可不想因为这件事情得罪了周家,或着说是周皇后。要知道周皇后的儿子可是太子,周家谁惹得起。
“关起来,弄个单间给他,记住,不要让任何人见他!”崇祯皇帝直接田尔耕说道:“即便是皇后亲自去了也不行,听到没有?”
“是,皇上!”田尔耕一副苦瓜脸,样子十分的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