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扬威宣室殿
荆二站起身来,恭恭敬敬的对着吕不韦一躬到地:“仲父!”
“大王,这如何使得!”吕不韦嘴上说,手只是虚浮着做了搀扶的姿势。儿子给老爹施礼,一件平常的事情吕不韦居然等候多年。此时此刻,他很有种想哭的冲动。
“来人,看座!今后在孤的座下,宣室殿中另设一座。仲父无需跪坐!”荆二施礼起身,便对着下面的群臣说道。
这一下连赵姬都惊得说不出话来,显然荆二并没有同她商议过此事。不过秦王令出法随,事已至此她也没有理由反对。吕不韦激动得老泪纵横,话都说不出来一句。在他看来,这是儿子孝敬老子的又一具体表现。得儿如此,这辈子就算是值了。
荆二亲自搀扶吕不韦就坐,群臣尽皆蛰伏。吕不韦激动得不能自已,似乎一下子丧失语言能力。眼泪顺着脸颊不停的流,多年的夙愿一朝达成。现在就算是立刻死了,吕不韦也会心甘情愿。
“自古君臣贤明无过于大王,今日宣室殿一幕传扬出去。大王必定是我华夏贤君之楷模,臣为能在大王殿下为臣而庆幸。”内史腾窜了出来,扑倒在地便叩头不止。厚重的枫木地板,被砸得“咚”“咚”直响。群臣尽皆侧目,这老家伙拍马屁也真豁得出去,这是不打算要脸了。
自古士大夫礼仪无过于鞠躬而已,叩首那是祭天或者其他大祭祀典礼时候的礼仪。平日里,只有地位低下的人见到地位较高者,才行叩拜礼。内史腾今天为了巴结荆二与吕不韦,也是拼了。
吕不韦沉浸在喜悦之中,当然没有闲情逸致理会内史腾。荆二白了一眼也没有说话。至于赵姬甚至连看一眼都懒得看。
“仲父安坐!”荆二完成了该有的礼仪之后,便步回自己的王座。内史腾尴尬的跪在宣室殿中央,不知道该起来好还是继续跪着。
“内史腾,你党附成矯。与杜壁过从甚密,平日里没少见你上蹿下跳的为他们说好话奔走。今日他们谋反叛逆,难道说就没有你一丁点的事情?冯劫。这样口蜜腹剑的匹夫按我大秦律法,应该如何处置。”荆二一声断喝,殿内大臣们打了一个激灵。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高高在山的荆二,牌位说话原来这么厉害。
吕不韦也被这一声断喝从梦幻状态中拉回来,眼睛紧紧盯着荆二。忽然间他发现,不知不觉间荆二已经长得很高。比赵姬高出半个头去,略显青涩的脸上有了一些刚毅。下巴上有了一层细密的绒毛,半大的孩子已然有了大秦之主的威仪。
赵姬没有说话,昨天荆二已经对她禀报过此事。当年她们母子刚刚回咸阳的时候。内史腾依仗有夏太后撑腰。可没少给赵姬脸色看,当时还是乖媳妇的赵姬忍了。如今贵为大秦太后,内史腾又有了短处。以赵姬的为人,落井下石是一定的。
冯劫听到荆二召唤,赶忙站出来道:“内史腾的确有党附叛贼成矯的嫌疑,待廷尉署庭讯之后,再向大王与太后拟罪处置。不知……”
“这样的狡诈小人,还庭讯什么。拖去出。车裂于市以儆效尤。让人看看,这便是反叛大王的下场。”赵姬开口打断了冯劫。现在她连审讯的程序都想省略。很早就想将这只夏太后的狗五马分尸。今天终于如愿,赵姬心里非常痛快。这个时候谁敢出来给他讲情,赵姬不介意内史腾有个伴儿。
荆二满面怒容,赵姬咬牙切齿。大殿里落针可闻,只要精神没有错乱,绝对不会出来反对。大秦虽然律法严明。但大王与监国太后都想弄死一个人。那这个人无论是谁,都死定了。
吕不韦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没有开口。五千金而已,犯不着为了这笔钱得罪荆二与赵姬。再说,内史腾被车裂于市。他的家人也必定充作官奴。难道这些人还敢来相邦府讨钱不成。虽然一贯收钱办事,诚信受贿。但这次成本太过高昂,吕不韦决定来一次黑吃黑。
内史腾听到荆二怒喝的时候已经傻了,原指望让荆二当个屁放了自己。没想到,这对母子早就打着干掉他的主意。
“大王,太后。小臣糊涂,请大王太后开恩,开恩啊!”明白过来的内史腾立刻惨嚎起来。
“殿前武士,还等什么。拉下去,冯劫你来监刑!”荆二一声暴喝,殿前武士立刻冲了上来。一拉内史腾,好像拎小鸡一样将内史腾往外拎。
“大王……!太后……!相邦大人救命啊!昨天小人可是给你送了五千金,五千金……!”内史腾被拉出殿门的时候,惨嚎的声音仍旧远远传来。
吕不韦恨不得一脚踢死这混蛋,真有一股想要亲自监刑的冲动。
大殿里面的气氛很暧昧,没人站出来说话。这时候说话的都是想作死,没见相邦大人胡子都要翘起来。呃……不对!现在应该叫仲父才对。
“咳!些许宵小陷害仲父,不必理会!下面廷议一下如何处置成矯。”赵姬轻咳一声,为吕不韦解围。
吕不韦脸红得好像猴子屁股,收钱是一码事。当众被人掀出来又是一码事,至少自己诚信受贿的名声这次算是毁了。
“太后,公子成矯是王族。处置他需要王族共议,义渠君现在坐在奉常的位置上。是不是听听君上的意见!”吕不韦现在哪里还敢多说话,这处置成矯是烫手的山芋。虽然成矯兵败,但王族之中同情成矯者甚多。成矯犯的是死罪,自己一旦说出口,便将人得罪光了。还是将这个大麻烦扔给义渠君,反正他是奉常王族的事情应该他来管。
“我大秦律法严明,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当论。公子成矯乃是先王之子,大王待之如手足。无尺寸之功的黄口小儿,大王封为长安君仍不满足。大秦多少儿郎,因为他一己私欲战死沙场。
私行反叛是为不忠,荼毒祖宗基业是为不孝。领无辜将士战死沙场,是为不仁。愧对大王手足之情,视为不义。这种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徒,还有何面目存留于人世间。着即,自尽!大王恩典,念及手足之情就留他一个全尸。”
赵姬在上面前半段义愤填膺,后半段怒其不争。最后打出一副悲情牌,成矯的命运就这样定了下来。
荆二没有插言,今天的风头已经出够了。赐死成矯这样的事情,就让赵姬出面好了。反正,日后人们提起来都知道是太后下的令。与他无关就行!
宣室殿里发生的事情自然瞒不过高泉宫,现如今孝后是隐藏在咸阳宫里面那只最大的老虎。处置成矯的意见是她的主意,荆二身份可疑。成矯又是先王公子,不除去他,今后怕还是会有人借着他搞风搞雨。成矯上位也没什么,只是那夏姬与韩姬很是讨厌。既然在咸阳时已经是死仇,那就不要怪她下狠手。
“大王处置了内史腾,廷尉冯劫亲自监刑。车裂之后暴尸于市,听说要百日之后才准收尸。公子成矯也被赐死,听说昨日午后已经在清凉台殁了。”秦清对着镜子给孝后插花。
云家进献上来的镜子,孝后颇为满意。以前那模模糊糊的铜镜被扔了出去,还是这梳妆台用着可心。
“云侯还真是恭敬孝后,您看看这秋日里硬是弄出了鲜花来。孝后您戴上,真真显得比奴婢还年青几岁。云侯说什么人比花娇,用在您的身上最是贴切不过了。”秦清在镜子里见到孝后眼角抽了一下,立刻转换话题。相处这么多年,早就摸透了孝后的脾气秉性。
“花再好,也比不过你这张巧嘴。云侯还是惦记着哀家的,天气已经放凉居然还能弄出这样的鲜花出来,的确难得。宣室殿议的怎么样了,给云侯封赏没有?”
鲜花对女人很有诱惑力,云玥吩咐人在大棚里面栽种的鲜花。秦清一早就让人弄进宫里来,就等得孝后心情好的时候锦上添花。
“没有,听说要等云侯平定了东三郡再议。倒是吕相,早早被封了仲父。听说还是百官上了奏章,大王依了姚贾的建议封了仲父。”想起这事儿,秦清便是一肚子怨言。云玥在前面打生打死没有封赏,吕不韦坐在后方,封赏倒是先捞到手。这事儿做的太不厚道!
“哎……!这小娃子终究是长大了,这个姚贾是不是你上次请托得罪吕不韦那个?倒也算是一个人才,跟他说这封奏章哀家很高兴,今后为大秦多谏言是他们士大夫的责任。”
孝后看着镜子里一脸疑惑的秦清,笑道:“你个傻丫头,一个仲父的头衔就让所有人乐得疯癫。就连比猴儿都精的吕不韦也不例外,那东西当吃还是当喝。一个虚名就将吕不韦打发了,亏他还乐得出来。
云玥那小子才是猴精猴精的,就知道捡实惠!这朵往这边插插,嗯!好看多了。”(未完待续。)
第六十六章 惨烈城防战
天空卷积着乌云,雪花扬扬洒洒的从天空上飘落下来。很奇怪,风雪从来都是不分家的两个兄弟。今天却没有什么风,雪花就那么缤纷落下。没多久,地上便成了银白的世界。
齐国彪蹲在箭垛后面啃着葱油饼,这东西油汪汪的。夹着肥美的羊肉,的确是人间美味。只不过天气太冷,冻得羊油有些沾嘴,羊肉的膻气也变得格外大。
号角声再次响起,齐国彪连忙扔掉啃了一半的葱油饼。抓起身旁的大盾便盖在了自己的身上,箭矢钉在上面发出“咄咄”的响声。
王三麻子比较倒霉,他只是略微犹豫一下便被一枝流矢射中。现在正在地上翻滚,胸前涌出的血将地上白雪染成了暗红色。
大盾一定又被射得跟刺猬一样,一会儿拔箭的时候又要废一番力气。匈奴人疯了,从早晨到下午已经发动了十一次攻城战。那些匈奴弓弩手射的很准,真不知道他们哪弄的秦弩,居然还弄到这么多。中午的时候已经有一些匈奴人爬上城墙,若不是齐国远带着人拼死相抗,怕是此时城墙已经被占领。
城墙上留下了许多匈奴人的尸体,齐国远不喜欢尸体,但是他喜欢人头。只要挨到晚上,便可以带着这些人头走下城墙。一颗人头五百文,自己边上有十颗,那就是五贯钱。
虽然生在大富之家,五贯钱对他来说不算什么,打赏下人有时候都比这多。可用命拼回来的感觉的确不一样,知道他不会将这些钱胡花在妓馆里那些白花花的胸脯上。
按照老爹的说法。他上城墙就是为了表达齐家对云侯效忠的态度。自己有斩获。也算是军功。听说秦人最重军功。也不知道会不会给自己封官。
扫了一眼王三麻子攒下的人头,算了!自己大富之家,就不跟那些泥腿子争了。齐国彪看到,旁边的家伙也都露出贪婪的目光。
三弓床弩那撕绢裂锦的声音响了起来,一杆杆标枪一样的短矛被射了出去。打了五六天,这些家伙的准头越来越好。远处一定又有人被钉在地上,匈奴人学精了,再也不窝在一起被串成串儿。一枚弩箭一般只能刺穿一个人。听说城里存了十几万只三弓床弩的弩箭,将作监还在不断打造。匈奴人有得苦头吃了!
齐国彪当然不会蠢到探头去看,那是作死的行为。刚开始那几天有人这么做了,结果无一例外都进了棺材。最倒霉的一个,头盔被射得好像一个漏勺。这个距离上,头盔对秦弩的防御性很差。
密密麻麻的匈奴人开始扛着云梯冲过来,这次没有攻城车。上午的那辆攻城车还在冒着青烟,周围还有几具烧焦的尸体。猛火油着起来真叫一个猛,几乎是瞬间木质的车子便被大火吞没,脑子里现在还回荡着那些人的惨叫声。那就是不是人能发出的声儿。
箭楼里面的弓箭手正不断向下射击,看起来匈奴人已经很近了。齐国彪已经可以清晰的听到城墙下传上来的惨叫声。
齐国彪操起一支长戟。便奔着自己的位置跑去。每个人都对应这守卫一个垛口,方式也很简单见到人用长戟猛捅就成。
一个匈奴兵刚刚露出一个头,这家伙有着打卷的络腮胡子,看上去样貌十分的凶恶。齐国彪一戟猛捅过去,匈奴兵一闪便闪了开去。看来这家伙是个好手,齐国彪的脸一阵的狞笑,手腕子一翻向怀里一带。镰刀一样的戟刃便划过了匈奴人的脑袋,锋利的戟刃切掉了他的耳朵。连带整个腮帮子,汩汩的鲜血中甚至看到了森白的骨头和牙齿。
匈奴汉子惨叫一声跌落下去,娘的又损失五百钱。齐国彪抖落掉了粘在戟刃上的耳朵和面皮,眼睛死死的盯着垛口。
每天晚上都有不要命的家伙,在腰上拴着绳子下去砍人头。齐国彪不准备这么干,钱虽然好但也要有命花。黑暗中经常埋伏着一些匈奴人的弩手,这些天砍人头的家伙已经被射死十几个。
远远的好像有一个什么东西飞过来,齐国彪一低头。一只弩箭便擦着脑袋飞了过去,弩矢在头盔上划出一道深深的沟槽。
身旁忽然传来“啊”的一声惨叫,齐国彪扭头一看。总是骂骂咧咧的吴家老大终于闭上了那张臭嘴,他的喉咙上插了一枝狼牙箭。现在这家伙正趴在脏雪上面,一下一下的抽搐着。眼睛死鱼一样的翻着,看着有些怕人。“咕嘟!”齐国彪咽了一口唾沫,如果不是刚才自己灵光闪现。恐怕现在的下场和他一样。
“齐国彪,吴老大的口子你先顶着。”校尉该死的声音立刻传了过来,齐国彪有种想要掐死他的冲动。这口子足足有一丈宽,自己顾得过来么。牙一咬便将长刀抽了出来,这次说不得真要拼命了。
真怀念前几天两个人守一个箭垛的日子,人死的太快了。今天自己的队里面已经挂了八个,还有两个没死被抬了下去。都是城下的流矢干的,这帮家伙利用箭楼的死角。拼命的向上攒射,没人敢将脑袋探出箭楼去射他们,那是作死。
箭矢够不到,三弓床弩更加够不到。唯一的好处就是,这些箭矢跟秦军的装备通用。不用城下补给,拾起来就能往下射。
对于那些民勇来说,死人似乎也是一件好事。每次战斗过后,阵亡者的军功都会被哄抢。不过大家都很守规矩,拳打脚踢都可以就是不能动家伙。好不容易活下来,为了几个钱把命搭进去不值得。
城楼上挂着一排人头,这些都是想私自溜下城墙的家伙。城下有执法队,队正便是韩非。这家伙心狠手黑油盐不进,落在他手里没个好。匈奴人围城的第一天,韩非便集体砍了三百多人的脑袋。从此之后,再也没有人敢无令溜下城墙。全都乖乖的在城墙上死战,坚守到夜里轮岗。
不断的有人被流矢射倒,慢慢开始有匈奴人成功的登上城墙。其实平凉城的兵力并不少,但相比之下城墙更加长。
齐国彪的长戟刺中了一个匈奴人的胸口,却被匈奴人死命的抓着不肯放手。齐国彪死命的往后一拽,一只手掌便掉落了下来。吴家老大的那个城垛已经有人爬了上来,来不及挥动手中的长戟。只能抽出长刀,迎头便向那匈奴人砍了过去。
那匈奴人虽然个头不高,但是双臂粗壮的就像齐国彪大腿。面对这齐国彪的长刀,他满不在乎的随手一挥狼牙棒,便将齐国彪的长刀磕飞。齐国彪的脸吓得立刻白了,他几乎可以想象到下一刻自己头便会像西瓜一样的被砸碎。
“噗……!”一只箭簇从匈奴人的脸上突兀的长了出来,匈奴人的身子顿时委顿下来。接着,强壮的身子便趴在了齐国彪的身上。流出来的鲜血喷了齐国彪一脸,黏糊糊腥臭腥臭的。
齐国彪奋力推开压在身上的尸体,发现齐国远正在赶过来。手里还拎着长弓,不时还射上一箭。
见到齐国彪没事,齐国远便放下心来。他有些埋怨老爹,为了表忠心连儿子的性命都不顾。毕竟,齐国彪只有十六岁还只能算是一个半大孩子。
“大哥,小心!”齐国彪慌乱之中随手抓起身边长戟便当标枪掷了出去。一名刚刚栖近齐国远的匈奴人立刻被扎穿了肚子,齐国远抽出长刀,一刀便削掉了他半个脑袋。
匈奴人疯了一样的冲击着这段城墙,就好像大海上的浪花一般不断的拍击着堤岸。虽然有无数的浪花被撞成了碎末,但是仍然一波一波的向岸上冲击。
终于有一朵朵水花开始登上城墙,与陇右士卒们肉搏。城墙上面的情景岌岌可危。一队穿着黑甲的武士登上了城墙,为首的是一个拎着巨大青铜剑的老狗。
攒射的箭矢落在他们的身上,就好像撞到了岩石一样的被崩开。黑甲武士们都带着狰狞的面甲,使人看上去他们好像是地狱里出来的鬼兵。
齐国远大吃一惊,蔚獠这是实在没什么人了。居然派出了守卫侯府的侍卫,这些家伙可是云玥特地留下来的人数只有三百。装备跟胡刀骑士一模一样,只不过不骑马而已。
强壮的匈奴人刚刚砍翻了一名军卒,猛然觉着自己的身后响起破风的声音。想也不想,回手便用大刀向上封堵。华夏人的身体弱得像绵羊,自己用不着使全力便会将他们的武器封开。
可是他错了,一股从未遇到过的巨大力量从大刀上传了过来。大惊失色的他想要运足力气,却已经晚了。巨大青铜剑无情的将大刀与人一起砸扁,宽背剑刃切掉了他的一条臂膀。还没等惨叫声喊出来,另一名侍卫已经削掉了他的首级。
雪花仍旧在飘洒,地上到处是粘稠的鲜血。匈奴人退了,齐国远与齐国彪哥俩一屁股坐在地上。很庆幸自己还活着!脚下,静静躺着啃了一半的羊油葱花饼。(未完待续。)
第六十七章 欢乐悲喜各不同
蔚獠登上城头,看着绵延不绝的匈奴人营帐。今天就连侯府卫队都派了出去,三里之城七里之郭。自古以来修筑的城池都是有定例的,当初平凉修筑城墙的时候。唯恐不够大,不够高不够坚固。怎么就忘记了,平凉如此少的人口,怎么守卫这么长的城墙呢?
叹了一口气,能够得到云玥如此信任。也只能将这身家性命押在云玥身上,匈奴大军人数众多。但有一个致命问题,那就是人多消耗也多。平凉人少,消耗也少。就不信,穷得掉底的匈奴人能够拼得过平凉。
蔚獠再度变得信心满满,可见到城墙上不断搬运尸体的军卒。心里又没了底,自己真的能撑得下去么?
就在蔚獠有以为自己撑不下去的同时,黑风也是这么认为的。
攻击平凉已经整整七天,这七天里除了尸体。收获的还是尸体,尽管有秦国送来的各种工程器具。甚至专门找了城内的月氏人与羌人内应,无奈平凉城还是那样矗立在那里。似乎自己一辈子,都不会打进去。
“大头人,羌人也月氏人又来要粮草。咱们的也不多了,差不多还够吃上六七天的。您看……!”管事无奈的跑了过来,看起来这货被羌人和月氏人缠得够呛。
“大哥,今天又阵亡了两千人。”黑宏也过来凑热闹。黑风的头开始疼起来,原本以为华夏人送来的攻城器具好用。却没有想到,被平凉城一把大火烧了个干净。现在,又要用原始的方式面对平凉城。伤亡。几乎是直线上升。
这座城池四年前攻下过。可那时的城墙根本不能与今天同日而语。就算是那时。平凉城也是被困垮的而不是被攻破的。
华夏人学乖了,所有的物资都进了城。在高高的城墙保护之下,再没有自己一个突袭便可以占领庞大物资仓库的事情了。
“吃吃吃,这些家伙打仗就知道往后跑。吃饭却总是冲在前面,喂条狗都比他们有用。我怎么着了这么一群人来……!”黑风一脚将案几踢翻,军帐里的人都闭上了嘴。大头人发怒了,这个时候谁也不愿意去触霉头。
黑宏无奈的一撇嘴,当初他都不赞成联合羌人与月氏人。东胡人。这些家伙打起仗来叫得比谁都欢实,可一旦需要真刀真枪的干上一阵。却又逃得比兔子都快,怪不得空有庞大的人口军力,却被云玥欺负。
“都出去!”黑宏一声吩咐,军帐里面的人如蒙大赦一般的退了出去。
“大哥,是不是派人跟那个大人物联络一下。让他们帮忙解决一下粮草问题,上一次是咱们端了华夏人的粮仓。可现在粮仓都在城里,以现在的粮草咱们可坚持不了多久。”
“来不及啊兄弟,咸阳距离这里足足有十天路程。那位大人物即便是再厉害,也不能让粮食长出翅膀飞过来。一来一回二十天时间。你让部众们吃什么。没了粮食,这仗还怎么打。”黑风也是一脸的无奈。他有些后悔。接这个烫手的山芋。华夏人就没有一个好人,窜登自己来进攻这样的坚城。黑风觉得,自己似乎是上当了。那个白袍中年人完全是在忽悠自己,他是在联合云玥让自己来送死。
“那就赶紧退兵,保存好实力,对大单于也有个交代。”今天的攻城是黑宏亲自督阵,在他看来再添进去一两万人。平凉城依然不会被攻破,可那时候自己就先被拖垮了。
“退兵……!”黑风沉默起来,开始盘算退兵之后要面对的各种后果。
当你觉得坚持不住的时候,或许你的敌人也是如此!而你们或许都是对的!——美军战术条令。
相对于纠结的平凉,云玥可就惬意多了。大军刚到梁城城下,郅枭便进去喊话。不多时城守大人,便带着人开城投降。没有一点犹豫,云家的好处让人向往。老上级郅枭一说,城守立刻便决定投降。
云玥跃马扬刀的进了梁城,这不是魏国都城大梁。而是长安君成矯的都城,他的长安君府邸就坐落在梁城。放着那么多城池不去攻占,云玥径直来到这梁城。不用问都知道,这位侯爷是看上了成矯的家产。早听说过侯爷钱痨的毛病,跟了云玥几天郅枭算是真正明白什么是钱痨。
大军浩浩荡荡开进城里,城中百姓无不关门闭户。云玥当年在东三郡立下的名头太大,百姓中至今来流传着云青天的传说。说的是当年云玥攻下东三郡,整个东三郡天高三尺。
云玥听了暴跳如雷,老子不就是捞了一点外快么,至于好几年如一日的惦记着老子。一个个扒着门缝儿往外看,难道要看扁老子?
刚刚走到公子府门前,便听到公子府里面哭喊声震天响。抢先进城的章邯跑出来道:“启禀侯爷,夏太后服毒自尽。韩姬悬梁未遂,被人救下!”
“没死?”云玥撇嘴一笑,大军都进城了才上吊。明明就是不想死,看看人家夏太后多痛快,说死就死了。怕死就怕死,装什么蒜呐!云玥深深鄙视之。不过毕竟的庄襄王的老婆,即便庄襄王死了也要给几分颜面。
“韩姬就交由禁军送回咸阳,交由大王太后发落。别的先不管,封了这公子府。里面所有的东西都充公,咱们可不能白来一趟。”
“喏!”一听说又可以抢劫,章邯非常兴奋。这些年抢惯了那些草原穷鬼,终于抢了一把大秦公子的府邸。里面的金银器皿,奢华陈设早就让章邯垂涎三尺。现在哪里还把握得住,大手一挥杀才们便冲了进去。章邯心里这个痛快,有一种多年的小姐熬成了妈妈桑的感觉。
魏国大梁,信陵君听到朱亥阵亡的消息。一脚便踢翻了案几,指着大魏宫廷的方向大声喝骂:“龙阳君,安离你们干的好事。若不是你们掣肘,大魏的大军早就开进了东三郡。坐失兵机,坐失兵机啊!”
信陵君一边骂一边哭,多年的心血没想到就毁在这一对狗……男男身上。总是担心自己举兵反叛,总是担心自己权势过重。对东三郡的出兵犹疑不决,以致有今日之败绩。不但失去了东三郡,还搭上了自己的心腹家将朱亥。
“君上不好了,蒙骜大军挥军北上。前锋以达樊城,樊城守将称秦军悍勇。他只怕顶不住几日!”
“什么?”“噗……!”信陵君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完了,秦国这是在有意反扑。这一下,不但东三郡危如累卵,就连魏国本土,也将受到秦人的打击。信陵君一口血喷出来,整个人便歪歪斜斜的倒在地上。两旁赶忙将他扶了起来,有几个会写医术的。
“楚人那里怎么说?”被人扶起来的信陵君虚弱的说道。
“楚人,楚人说。只要不进攻上蔡寿春。其他的地方随秦人去,老夫怀疑楚人已经私下里和秦军议和。”信陵君听了,脑袋一歪便昏了过去。
拜庸人龙阳君的奏章,安离王决定将大军主力放到三东郡与秦国接壤的地方。还美其名曰进可攻退可守,却不料想秦军竟然不管楚国。直直的奔着魏国便杀了过来。
如此一来,数十万魏军主力都会被秦军麃公部,蒙骜部包围。想想当年的长平之战,信陵君便害怕,若是这数十万魏国将士出事。那大魏,也就真真正正的完蛋了。
“安离,龙阳……!”“噗!”又一口鲜血从信陵君的嘴里喷了出来。
此时的龙阳君与安离王正泛舟湖上,这对有史以来典籍明确记载的铜性连。正坐在同一艘小船上钓鱼,当真是惬意无比。
龙阳君今天运气不错,短短时间已经钓上来十几条鲤鱼。秋日里的鲤鱼最是肥美,每一条都有一尺多长。可钓着钓着龙阳君忽然抽泣起来,而且声音越来越大,直到安离王注意到也不停止。
“龙阳何事伤悲,可是有人欺负人?若是有人欺负于你,告诉孤,孤将他九族全都碎尸万段。”安离王就见不得这个心肝宝贝哭泣,赶忙上前宽慰。
“大王……!”安离王这一劝,龙阳君哭得更加是梨花带雨。
“龙阳何至于如此!”安离王有些麻爪,急吼吼的来到龙阳君身旁问道。
“龙阳正是为了这鱼儿而哭泣。”
“鱼……?”安离王完全蒙圈的问道。
“对就是鱼!臣刚刚钓上来十几条鱼。每钓到一条,便伤心一分。因为后面钓上来的鱼,都要比前面的鱼大一些。臣便很想把前面的鱼扔掉,如今大王专宠龙阳还赐封爵龙阳君,上至朝臣,下至黎民百姓没有敢与龙阳争抢。
只是臣现在貌美如花,可日后定然有鸡皮鹤发的那一天。等到了那一天,臣也一定会像那条小鱼一样被扔掉。”
“哈哈哈!龙阳过虑了,孤不会如此绝情。孤这便下令,若是谁敢向孤进献美人,老夫便灭他九族。。”(未完待续。)
第六十八章 夜战
云玥躺在温热的水池里,旁边有两名美姬侍候着。脚下也有两名,将云玥的大脚板捧在手里,用小刷子将指甲盖里面的泥一点点刷洗出来。胸前那两坨晃晃荡荡的,看上去很有料。
梁城现在是云玥的天下,郅枭被撒出去寻找自己的家人。剩下的杀才都在沿街抢劫,抢劫的顺序按照军功大小。谁砍的人头多便进城先抢,砍的人头少的只能在周边村里面晃悠。今天抢两只鸡,明天牵老乡两只羊。呦……!老乡您家里还有闺女!
绝对不拿一针一线!
身后的美姬给云玥揉捏着肩膀,总感觉后背有什么东西在顶。上面那两粒小凸起,感觉很强烈。
一屋子光屁股女人,围着云玥团团乱转。个个都想侍奉一下这位新主子,梁城里面现在乱成一锅粥。到处都是行凶的大兵,也就公子府住着这么一位,才免于兵灾。不然落到大兵手里,她们的下场可想而知。
云玥舒服的闭着眼睛,享受美女的服侍。这一套下来,在后世京城得个十万八万的。过去的自己,连想都不敢想。
斥候报回来的消息,百里外已经发现魏国重甲。听说韩人与赵人都在蠢蠢欲动,鬼才去和他们这些人对撞。好好享受两天,等麃公那老家伙来才是真的。
秦庭最新的计划不知道出自哪个脑袋,五十万虎狼一样的秦军,形成麃公与蒙骜两大集团。准备将东三郡里面的魏韩军队团团围住,打一场长平之战那样的围歼战。
胃口很大啊!如果此计成功。魏国就离覆灭的日子不远了。就算是拼了老命保住大梁。恐怕魏国的半壁江山也将沦为大秦管辖。甚至。大秦的国土有可能与齐国接壤。不得不说,章佳这小妮子还是很有远见。知道事不可为,齐国的颓势无可挽回。只能一走了之,寻找自己的美好生活。
包围圈再巨大,也不关云玥的事情。对于这次围歼战,云玥没有半点兴趣。只要不动用自己的人,麃公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赶紧将郅枭带着的几万家眷打包带走,然后自己回咸阳复命想办法再弄两千户食邑出来才是正经。战国这年月。啥也不用讲实力为尊才是王道。
如何才能打包将这几万人带走呢?云玥有些发愁!
“北边动手了!”千度匆匆来到荆二身旁,深施一礼然后轻声说道。
荆二与公孙龙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欣喜之意。匈奴人联络西北各族,煌煌二十万众。平凉不过数万兵马而已,此战绝对是鸡蛋碰石头的战役。
公孙龙面带笑意,他倒是很想看看云玥听到这噩耗的神情。在燕国的时候,可是没少见云玥的骄横跋扈。
“战局如何?”荆二饮了一口茶问道。
“只有最先两天的战报,据说平凉有一种能够猛烈燃烧的火油。匈奴人损失惨重,就连咱们派人造的攻城塔都被烧毁。”
“什么?”荆二一愣,没有想到平凉又弄出这么一个东西出来。肯定又是云玥那个智计百出的脑袋。真想劈开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想都不用想,那种猛烈燃烧的火油一定威力绝伦。
公孙龙一只手指不断敲击着案几。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
“公孙先生以为如何?”荆二到底年纪小,终于沉不住气开口问道。
“狗咬狗一嘴毛的事情,此战匈奴人讨不到好处。云家自然也讨不到好处!”公孙龙神在在的说道。
“此话怎讲,军报上可是说匈奴人损失惨重。”荆二有些着急的问道。
“哈哈哈!平凉城修筑的时候,唯恐城池不够大。他们又有充足的人力物力,单边的城墙居然达到近二十里。大王算一算,平凉不过四五万兵力的样子,分到一面城墙有多少人。分到一个箭垛前,又有多少人。
这还要算上,有人轮换休息。以少打多就算占有守城之利,匈奴人损失惨重,云家也绝对好不到哪里去。这场仗打成这个样子,才最符合大王的利益。
云玥是虎狼,匈奴人何尝又不是虎狼。云玥占了平凉乃是大秦的心腹大患,可匈奴人若是真占了平凉。怎知又不是大秦的心腹大患?现在东方战场正在进行统一六国之前最关键的战役。大王哪里有兵,还能用在西北?
不若就让云家与那匈奴人拼上一场,最好的结局就是双方打的损手烂脚。云家惨胜匈奴人,而匈奴人则是重创之后失意而去。如此,大王在咸阳才能高枕无忧的解决东线战局。
灭六国统一华夏乃是大王的天赋使命,一旦华夏统一。就算云玥再强大,举大秦倾国之兵难道还灭不了他?现在,大王要做的只不过是迟滞云玥的发展而已。以便将来收拾的时候,少花一点力气。”
“听先生一席话,真的令政茅塞顿开。下一步孤要如何处置?”荆二听了公孙龙的讲解,心中痛快不少。就算是云玥三头六臂,面对匈奴人也会损手烂脚。真有一天华夏统一,云玥真的脸个屁都算不上。
“孝后答应了云侯食邑两千户,大王可在此事上做一做文章。当然,暗示给吕相即可。想必仲父还是很愿意和这位云侯打擂台的!”公孙龙微微一笑,借力打力正是纵横家的不传绝学。既然吕不韦跟云玥有仇怨,不利用一下实在称不上是一个好智囊。
“确实如此,想必仲父也很想将孝后的承诺赖掉。”荆二给了公孙龙一个了然的神情。
“侯爷!不好了……!”郑彬慌慌张张的奔了进来,全然不顾云玥还在池子里泡着,身上连一块布片儿都没有。四周还都是光屁股美女。
“什么事?慌慌张张的。”云玥“霍”的睁开眼睛,没有重要的大事,郑彬绝对不会这副神情。难道说……魏人攻来了?不会吧,麃公明天可就到了。魏人疯了?
“匈奴人进攻平凉,大军已经将平凉合围。”郑彬急吼吼的道。
“哗”云玥一下子便从池水里站了起来。真没想到,老巢居然被人端了。愿猜想匈奴人冬天才会来袭,没想到居然现在就来了。平凉到东三郡,茫茫千里之路信使即便是一路狂奔至少也得七八天过去了,现在的平凉究竟如何?
“擂聚将鼓!”
蔚獠与李斯爬上城墙,借着月光瞭望长城内外,只能用尸横遍野来形容。两边焚尸的余火还没有灭尽,空气中充斥着令人窒息的焦臭味儿。就连草原上饥饿的野狼都躲得远远的,不愿意靠近平凉。就在今天下午,无奈的蔚獠再一次泼火油焚烧匈奴人的尸体退敌。
火把扔在上面很快便剧烈的燃烧起来,橘黄色的火苗阻碍了匈奴人的进攻。守城的士卒可以歇一会儿,只是熏人的焦臭味儿让人脑袋疼。
火油炙烤着尸体,一滴滴人油被烤了出来,两种油混杂在一起。让火势更加的猛烈,数丈之内没有人敢靠近。死人的筋被烧得收紧,冻得已经僵硬的家伙在火焰中不停的扭动挣扎。好像活人一样受不了火焰的煎熬。
诡异的景象吓呆了匈奴人,他们痴痴的看着已经死了几天的人在火焰中挣扎。匈奴人的阵营里面响起了悠扬的琴声,一阵又一阵凄婉的歌声随着北风飘过了火焰,飘进了秦军们的耳朵里。
平凉的两边都燃烧着火焰,烧的都是人。老天爷就是喜欢看他创造出来的物种如此的互相残杀,这就是命运。烧人的人与被烧的人都无法抗拒。城墙上的血冰结了能有一寸厚,战斗最惨烈的关隘处通红的血冰居然有城砖那么厚。被惨白的月光一照显现出了妖冶的红,红的让人心里发冷。
城楼里面到处都是裹着麻布的家伙,几乎没有人身上不带伤。在这里。被砍一刀缝几针已经不叫伤。只有缺胳膊少腿的家伙才算是伤员。
齐国远见到两位老大,想着努力挤出一个笑脸。可脸颊的伤口,却疼得他直抽抽。这个笑脸,比哭还要难看。
“怎么样?还能不能守住?”蔚獠觉得自己这个问题问的有些蠢,连齐国远这样的将军都受了伤。下面的士卒伤亡可想而知,现在平凉城里能战之士不过两万余人。守卫如此长的城墙,无论如何也是不够的。
“还行,最近攻城的不再是匈奴人。而是羌人和月氏人,这些家伙战力不强。有些时候连城墙都攻不上来,咱们平凉城墙高大不是那么好爬的。”出乎预料齐国远居然说他还能打,这让蔚獠有些意外。
“呜”“呜”……!对面的阵中号角声再度响起,所有人都循声望去。
匈奴人已经豁出去了,待城下的尸体火化殆尽,借着皎洁的月光便冲了上来。银白色的月光经过积雪的反射,将整片大地映得亮如白昼一般。余烬未息的尸骸被毡靴踩进了泥里。匈奴人脚上沾着同胞的骨灰向平凉城发动了夜战。(未完待续。)
第六十九章 羌人的主意
看着潮水一样涌上来的匈奴人,李斯吓得脸色发白。蔚獠的嘴角却浮起了一丝笑容,“呵呵!终于来了!终于来了!”
“尉缭子,你笑什么。匈奴人攻上来了!”李斯有些气急败坏的道。
“呵呵!通古兄,不会长久了,匈奴人攻得越猛,就说明他们是强弩之末。出不了三天,匈奴人必退。他们终于坚持不住了!”蔚獠笑呵呵的说道。
“你是说他们的粮食就要耗光了?”李斯立刻明白过来,匈奴人远道而来,不可能偕行大批辎重。蔚獠说的坚持不住,很可能就是匈奴人没有吃的了。谢天谢地,终于将这些家伙的粮食消耗得差不多了。
“要谢谢羌人与月氏人,他们与匈奴人心怀各异。不可能拿自己手中的食物,分给匈奴人。匈奴人也是同样如此,这样一来谁也不愿意运粮运牛羊过来。其结果,只能是消耗光了偕行粮草之后一拍两散。走吧!去看看李斯,那小子最近杀人杀到手软。看看他弹压羌人与月氏人如何了!”
如果云玥见了现在的李斯,一定会大吃一惊。一个风度翩翩的公子,现在居然披头散发双目赤红。在他的面前有一个巨大的坑,里面堆满了男人女人,甚至是老弱妇孺的尸体。猛火油往上面一浇,熊熊的烈火便烧了起来。蒸腾的黑烟在银月之下,好像是一个冲天巨柱。
矫城东哆哆嗦嗦的看着眼前这个大坑,他杀过人。不过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杀人的,那些杀才杀人就好像杀鸡。脖子上抹一刀。血还在“滋滋”向外喷溅。抬起一脚便将人踹进坑里。
受伤的人在坑里无助的攀爬。可没有半点结果。鲜血浸透了黄土,以至于坑边都是黑色。
大火着起来的时候,还有些人没有死。皮肉烧焦的“吱”“吱”好像天外魔音,听在耳朵里麻痒在心里。恨不得将心掏出来,挠两下才过瘾。
“矫哥,以前听说韩非公子人虽然刻板。但也不知道这样嗜杀,乌孙大爷可都没这么干过。”西城的队正悄声对着矫城东说道。
“闭嘴!嫌命长了,瞎咧咧。这些都是叛逆。叛逆你懂么?若不是今天挖出来,一旦半夜开了城门,咱们哪里还有命在。”北城的队正接口说道。
他们这些城管的队正都被集合起来,实在调派不出人手。只能派给韩非这些城管,还别说。这些人平日里都在底层混迹,人头和地面都熟得很。无论藏得再深的家伙,都能被从耗子洞里掏出来。韩非正是借助他们,才将这些被策反的羌人奴隶和月氏人搜检出来。
谋逆是死罪,韩非也不是书呆子。特事特办,在城墙不远的地方挖了一个大坑。什么群众集会拉人参观等等仪式性的东西都省了。给一刀扔进去了事,反正在蔚獠那里要了十几桶火油。大火一烧。保准没一个活口。
“别嚷嚷了,李斯大人与蔚獠大人来了。”矫城东眼尖,见到城墙上面下来一队人。中间的两个,正是平凉级别最高的两位老大。
队正们一个个站得笔直,平日里见到这些大人物的机会可不多。现在正是表现的机会,可要好好把握住。
很遗憾,这些大佬们根本不去看他们一眼。径直走到韩非的身边,李斯疑惑的道:“廷尉大人为何如此?难道这些贱民还敢抗命拒捕不成?”李斯不相信,在平凉城里这些家伙还敢真造反。前些时已经抓了一批,羌人,月氏人的壮年男子不管有没有罪都关了起来。现在这些妇孺,能翻起什么大浪来。
“三木之下岂无冤魂,韩非在此迎接刑天之怒。这些人有什么冤屈,尽管冲韩非而来。平凉逢此劫难之时,宁可错杀一千宁勿放纵一个。”一番血腥气冲天的话说出来,差点吓李斯一个跟头。他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这话居然从性子平和的韩非嘴里说出来。平日里看这位师弟文质彬彬,没想到杀起人来居然这么狠。
“非常时期,廷尉大人这话没有错。宁可错杀一千,不可妄纵一人。只要有嫌疑之人,皆可杀之!廷尉大人辛苦!”蔚獠对韩非的话大加赞赏,认为这样做太对了值得推广。
“韩非平生最重法度,却不料想今日做了一个屠夫。只要能帮助二位大人,守住这平凉城不负侯爷所托。纵是做一个屠夫,又当如何!”
李斯正冠整衣,对着杀气凛然的韩非便是一礼。
穷奇躺在扁鹊的药庐里,肚子上密密麻麻的封了不下百针。浑身上下的伤口多达三十余处,好几处都深可见骨。抬回来的时候,肠子都翻在外面。若不是有扁鹊这样的名医医治,恐怕早就一命呜呼了。
“老家伙,这小子没事儿吧。若是他有个三长两短,老朽可无法跟侯爷交代。”渔老看着面色潮红,发着高烧的穷奇有些担忧的说道。
“哼!这小子平日里仗着骨骼健壮,伤身子的事情没少干。好几次,见到他大冬天打着赤膊。那是好人干的事情?天地有阴阳,四季有时令岂是……”渔老刚刚问一句,扁鹊便絮絮叨叨的说了起来。渔老一个头有两个大,这老家伙什么时候变得这样絮叨起来。
“不听你那些什么大道理,快说这家伙能不能活。”渔老急着说道。
“看看他能不能挺过这一关,他运气不错最近侯爷发现了这味叫做三七的药。不然,哪里能这么快的止血。这么多伤口,便是流血也生生流死他。”扁鹊一边说,一边捣烂了陶罐中的草药。在穷奇的伤口上涂涂抹抹,不一会儿绿色的汁液便敷满了穷奇全身。
渔老黯然走出扁鹊的药庐,就连一向宠溺的芊芊向他问好都含糊过去。鸡冠山下还驻着数千匈奴人,不过老狗前些天带着一队侍卫杀过去之后,匈奴人再也没有攻山。
鸡冠山现在很清净,所有工厂都停产了。工人们都被关进了牢房里,甄别太困难,天知道到底哪个是有二心的哪个是没有的。只有山顶的风车还在不停转动,却没了打铁的声音。
匈奴人不来,渔老当然也不想下山去找他们麻烦。平凉哪里也不知道打成了什么样,希望老狗带的一千人可以帮到蔚獠。这是自己能够凑出来的最大力量。若是平凉守不住,那等待自己的也只有覆灭一途。有一点可以确定,在鸡冠山覆灭之前。渔老会用火油焚烧掉所有的东西,连一个纸片儿都不会给匈奴人留。这里的东西太过危险,一旦流传出去将会是整个华夏民族的灾难。
“老耿,你说这次能顶得住么?”渔老望向平凉方向,忧心忡忡的道。
“呵呵!顶得住?你应该说匈奴人会死多少,平凉的城防是咱们两个设计的。那些奇巧的机关,哪一样不是杀人利器。就凭匈奴人那些攻城办法,想要攻破平凉。除非他们将尸体摞得比平凉城墙还高。
就算是想要挖地道也是不行,平凉的护城河都是底下涌泉。好几处好几处都是温泉,城南与城西的护城河水常年不结冰。挖地道的后果就是,将匈奴人活活淹死在里面。”耿师傅说的胸有成竹,平凉的城防都是他与渔老设计的,他们了解每一处机关的功用。
再说,那数百架三弓床弩也不是吃素的。耿师傅不认为匈奴人会讨到好去,可他却没有料到匈奴人居然有了秦人的装备。从冲城车攻城凿一直到秦弩,应有尽有。
而此时的平凉城,也经历着前所未有的冲击。黑宏的眼睛真的红了,刚刚冲上去的是黑氏部落最精锐的一队勇士。
冲锋的路上被射死一批,靠近城墙又被射死一批。到了城墙下,兜头浇下来的猛火油又烧死一批。剩下的人踩着焦糊的尸体搭云梯冲击城墙,可得到的除了尸体还是尸体。
“大哥,这样不行啊!就算咱们都死光了,也不可能在三天之内攻下平凉。”黑宏急了,窜到黑风面前大吼着说道。
“黑风首领,老朽倒是有个办法。或许能够攻破这座平凉城!”羌人的大长老忽然开口说道。
“哦,大长老有什么办法?”
“这几天我观察了,城南和城西的护城河没有结冰。咱们可以从城北绕到城西的城墙下面,用木头和牛皮搭出一个棚子。然后在护城河里面打水,不断浇在棚子上。
我们的人就在棚子里凿平凉的城墙,华夏人的城墙用的都是城砖。只要将底下掏空,上面自然便会垮下来。您看,这样能行么?”
黑风眼前一亮,仿佛抓住了救命的稻草。大长老说的有道理,就不信你们的火能将水也点着。就算你的城墙再厚,也终有被凿穿的一天。
“黑宏,就依大长老的办法。立刻组织人绕道西城,攻下平凉大长老计首功。”黑风大声的吩咐道。(未完待续。)
第七十章 黑宏的毒计
一大群匈奴人举着盾牌贴着城墙不断的跑,后面跟着好多羌人。鉴于经常高空坠物,每个羌人的身旁都跟着一个举着大盾的月氏人。这次联军的大头领们都下了死命令,一定要成功。若是不成功,这些人也不用再回去了。
跟以前所有的进攻一模一样,路上被射死一批。高空坠物被砸死一批,成功到达的只有七成左右的人。被干掉的大斗是羌人和月氏人,说来也奇怪。越是怕死,那些箭矢便越找上你。贪生怕死的羌人和月氏人跑得好像兔子,可还是被射死好多。
成功到达西城下面的家伙,开始用生牛皮与厚木板搭建结实的棚子。生牛皮上传来“砰”“砰”的响,一块又一块人头大的石头从上面扔下来。好在厚木板足够结实,硬是撑了下来。
一群羌人疯狂的打水,往生牛皮上不断浇水。生牛皮被水泡发,明显鼓胀起来。带队的羌人大长老脸上的皱纹都快笑开了,计划成功。生牛皮泡了水,又湿又厚就不信你们华夏人能够在水上放火。
齐国远告诉他们,能!
一大桶猛火油倒下来,火把一扔大火便在生牛皮上烧了起来。大长老大惊失色,大火烧得生牛皮“滋”“滋”的响,水蒸气不断的蒸腾而上颇为壮观。齐国远眉开眼笑,让人准备好装满猛火油的坛子。只待将那些棚子烧塌,便扔下去将这些胆大包天的月氏人与羌人变成烤猪。
可烧了一会儿齐国远的脸色便变了,水汽蒸腾羌人又冒死往上淋水。大火居然有渐渐熄灭的趋势,城墙上的秦军顿时傻了眼。
已经熄灭的部分里。那厚厚的生牛皮居然……居然毫发无损只不过有些发黑而已。几乎与此同时。羌人与月氏人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泼水泼得更加勤了。棚子里传来“叮叮当当”的声音。厚重的城墙被凿得碎屑乱飞,压抑了这么多天羌人与月氏人是拼了命的干。
“大哥,他们在刨城墙?”齐国兴的脸色有些发白,他守在西门已经三天了。仗打得一直顺风顺水,这一段城墙有不冻护城河挡着。匈奴人几乎不怎么从这里进攻,没想到今天居然抽了风来这里。不但要强拆,还准备大干快上一举端掉平凉城墙。
“慌什么?平凉的城墙三四丈厚,都是水泥砖墙。就算是他们拼了命的凿。也可以挺好久。”齐国远嘴上说不慌,可心理比谁都慌张。攻城战有了新动向,这些家伙居然不爬梯子改玩工程。谁说这些家伙灵智未开,他娘的插上尾巴比猴都精。
可惜耿师傅不在这里,不然他一定能够想出办法来应对眼前的局面。齐国远不断告诉自己要冷静,可越这么想心里越是着急。越着急就越想不出办法,雪后能够冻死狗的天,居然急出了一脑袋汗出来。
“不过是几块大木板而已,砸断就行了。”齐国远正急得团团转的时候,齐国彪忽然说道。
“拿……!”齐国远硬生生将话咽进了肚子里。因为齐国彪的手正指着用铁链倒挂在半空中的撞锤。
这东西是一个铸造的大铁球,重达六七百斤。装在专门的吊臂上。铁球周遭都是刺。上面拴着一根粗大的铁链,本来这东西是为了撞对方的云梯准备的。这些天来给匈奴人造成很大伤亡,齐国远暗恨自己居然把这东西给忘记了。
羌人与月氏人刨得正欢实,忽然听到上面响起“嘎拉拉”的声音。胆子大的露出半个脑袋去看,结果一看之下吓得差点儿没昏过去。一只巨大的铁锤,浑身带着尖刺自由落体的砸了下来。
“轰……!”巨锤重重的砸在木板上,结实的木头架子一阵摇晃。呆在棚子里的人好像世界末日一样,好在这厚木板还算结实。巨锤这雷霆一击,居然没有奏效。
十数名秦军士卒赶忙用倒链王上拉,借助滑轮的力量巨大的铁锤竟然一点一点的升了起来。城下以及远处的匈奴人,月氏人,羌人,都看傻了。这玩意原来还可以这样用!
倒链将巨大的铁锤拉到吊臂顶端,齐国远一击卡簧。“轰……!”这一下砸下去,木屑纷飞硬生生将厚重的木板砸出一个窟窿来。倒链刚刚拉起,十几个点着的火油坛子便扔了下去。有三四个都扔进窟窿里炸开,“啊……!”城下的羌人与月氏人失去保护,一下子便进入了火焰的世界。
十几个浑身是火的人惨叫着扎进护城河里面,更多的则是没头没脑的瞎跑。不知道哪个缺心眼儿的带的头,跟着那些火人一脑袋扎进了护城河里。
护城河里都是温泉,冰天雪地的天泡泡温泉也算是不错。却不料想,皮袍子浸湿了水又厚又重。虽然大多数人都爬上了对岸,但小凉风一吹,这些家伙顿时知道了什么叫做酸爽。
刚刚下过雪的天气里,死冷死冷的。几乎就在出水的一刹那,湿漉漉的头发便开始结冰。当整个人暴露在空气中的时候,皮袍子上面便结了一层薄冰。脚上的毡靴灌满了水,走不了几步便觉得扎骨头的冷。
护城河里面爬上来的家伙,走不了十几步便都摔倒在地。浑身打着摆子,干张嘴却很少有人能够喊出声音来。就算是喊出声音,也是带着颤音儿。
“不要放箭,冻死他们!”城头上不知谁喊了一句,杀才们竟然一齐停下手中的弓弩。看着城下面,一个个挪动的人。好多人摔倒之后奋力想爬起来,却无论如何也不能如愿。
羌人大长老还算聪明,躲在城墙下没有跟着那些人往护城河里面钻。不过这里也不是什么好地方,木棚子受了十几坛子火油剧烈燃烧起来。大火没能给人带来温暖,却给人带来死亡。
木棚子底下的待不成了,钻出来便会挨石头。人头大的石头好像雨点一样砸下来,大冬天人的骨头都冻酥了。只要一块石头,便能将人砸趴下。
无数石头从天而降之时,居然有人将脑袋迎着石头。这些人是故意寻死,被石头砸死总好过被活活冻死或者是烧死要好。
城头上忽然不扔石头了,秦军似乎改变了主意。乱哄哄的千余名幸存的羌人月氏人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左右寻找时才发觉大长老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砸破了头。脑浆子洒了一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黑风眼睛一闭,完了。这些月氏人与羌人算是完蛋了,可他娘的自己五百名匈奴勇士也完蛋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城楼上的秦军,用巨锤不断扫荡一长溜的木棚子。每砸碎一个,城楼上便会扔下几个点着的火油坛子。
大火会迅速将这些残骸吞噬,然后秦军慢慢挪动吊臂,对付下一个木头棚子。
“大哥,这些人完了。咱们走吧!”黑宏叹了一口气,出征前他曾经劝谏过黑风。可一心报复的黑风以为有了秦人的装备,便可以攻克平凉。不但可以报当年的一箭之仇,还可以在平凉劫掠到大量的财富。出征前还特地找了备受云玥欺凌的月氏人,羌人,指望他们发动城内的人里应外合。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敢。黑风再度在平凉城下饮恨,这是一个他注定无法攻克的坚城。上一次差了那么一点点儿,这一次填进去上万条性命。只抠回来几块城砖而已,黑风恨得咬牙切齿。但面对高大的平凉城墙,他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大哥,撤吧!华夏人在城里储存了如山般的粮食,咱们没资格困死人家。这一次咱们败了。”黑宏无奈的说道。
“走,往哪里走。你以为大单于不说话,那就是默许了咱们的行动?他是在看,在观望。若是咱们胜了,他会来摘果子。若是咱们败了,你信不信只要被大单于追上。咱们一定死无葬身之地!兄弟,出征那天开始咱们便已经没了退路。”
黑风的心在滴血,身在大单于王廷的大哥黑龙,托人回来捎信说不同意自己攻打平凉。他身在遥远的王廷,怎么会知道自己攻打平凉的事情。这是大哥在委婉的告诉自己,大单于和左大都尉两只老狐狸都知道自己要干什么。
他们没有阻拦,装作就不知道不就打着通吃的主意。现在自己兵败,他们还会不把握这次机会?这些年黑氏部落不断发展壮大,已经成了大单于的眼中钉。现在,定会趁着黑氏部落新败虚弱的时候将这跟钉子给拔了。
黑宏立刻听明白了大哥的意思,左右看了一眼凑近了黑风道:“大哥,别忘了。咱们损失惨重,羌人与月氏人损失同样惨重。何不吞了他们的部众,抢了他们的草场牛羊。也好弥补一下这次的损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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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大战的序幕
平凉城外好像第一次这样寂静,匈奴人退了。蔚獠与李斯站在城头,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匈奴人临走的时候,抢掠了月氏人与羌人的辎重。懦弱不堪的羌人与月氏人几乎没有反抗的能力,只是短短一夜之间便被匈奴人杀得尸横遍野。没有死的,则被打包带走。相信,草原上又会多出许多的牧羊奴隶。
对同盟亮出獠牙,匈奴人做的是如此决绝。除了遍地的尸体,他们几乎什么都没有留下。东门外的棚子被强拆了烧火,西门外的市场被推倒成了废墟。匈奴人尽可能的破坏了城外的一切,放眼望去城外没有一处可以站着的建筑物。
“他们就这样退了?”李斯惊奇的看着遍地尸骸,草原上的狐狼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赶赴这场饕餮盛宴。天空好像一幅幕布,大地好像一张餐桌,它们就在上面大快朵颐。将人的骨头嚼得“嘎吱”“嘎吱”直响。李斯在城墙上,都能听到风送过来的声音。
“他们不是退了,是去抢劫夕日的伙伴。既然对羌人和月氏人下了刀子,便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的干一票。过不了十天,河套草原便会变得干干净净。匈奴人比这些狼还要狠,除了尸体什么都要。”蔚獠指了一下遍地的尸骸说道。
“尘归尘土归土,其实哪里的黄土都能埋人。进了狼肚子,未必也不是一种解脱。你说话一项正确,可有一样你说错了。匈奴人也要尸体,至少要死人的头。他们有一种习惯。将死人的头骨做成酒杯。据说。喝了这种酒杯盛着的酒可以将敌人的力气化解在自己的身上。”
匈奴人退了。李斯的心情也好了起来。跟蔚獠打趣谈笑着走下城墙,接下来需要做的事情很多。例如如何恢复平凉的生产,抚恤战死者。就算是城外的那些尸体,也要费一番力气来收拾。好在是冬天,时间很充裕。不然清理不及时便会有疫病流行!
云玥好像驴子拉磨一样的在公子府大堂里面转圈儿,手下这些家伙一个个呱噪不休。意见很统一,打回平凉将该死的匈奴人干掉。只有范增这家伙一言不发,静静的坐在边上时不时还喝一口茶。他面前的茶水已经换了两壶了。这货还是没有上厕所的意思,不得不说这小子长了一副好腰子。
忽然间云玥觉得找这帮杀才来开会就是一个错误,或许是出于抱团取暖的本能。人若是遇到困惑自己的难题,通常会找一帮人来商量。商量的结果通常都是屁都商量不出来一个,所谓的集体负责制通常就是集体不负责。后世的灯塔国议会就是个例子,反正吵吵嚷嚷的热闹,正事儿是一件都没干。
“散了吧!”云玥挥了挥手,这些只长肌肉不长脑袋的家伙就商量不出个什么来。
“喏!”众将站起身来躬身应诺。很有秩序的退了出去。
“范先生留一下!”范增的座位靠近门口,在云家他资历比较浅。他的座位只能在门口,最靠近云玥的位子始终由敖沧海把持。
“喏!”范增低着头。又跪坐了回去。
“到近前来!”云玥指了指敖沧海刚刚坐过的位子。公子府的厅堂很大,隔着这么远说话根本就听不清楚说些什么。
范增赶忙走到云玥身旁的座位。恭恭敬敬的坐了下来。
“有什么想头说吧!”云玥呡了一口茶,早看出来这老小子有话说。只是碍于前面有那么多凶狠的家伙,自己资历不够不敢说话而已。
“侯爷!平凉距离这梁城有千里之遥,信使往来至少也需要七八天时间。算起来,此时平凉应该已经交战十天以上。平凉的城防范增看过,可谓坚不可摧。尤其是那些三弓床弩还有各种奇思妙想的守城器具,我曾经见过一种重达千斤的带刺铁球。荡起来无可阻挡,就这东西便是攻城者的噩梦。更别说尉缭子储存了大量的火油!那东西,绝对是攻城者的噩梦。”
“你的意思是说,平凉坚守没问题?”
“守城其先是士气,而后是坚城,再其次便是粮秣柴碳辎重。
平凉乃是我华夏城池,住的都是华夏人。他们都知道一旦城破,将会面对怎样的遭遇。民心士气可用,此必胜之一。
城墙高达十数丈,三弓床弩数百具。又有大量的守城器械,可用之兵三四万人。城道之上可并行两辆马车,这样的坚城还不是匈奴人可以攻得下来的。此必胜之二!
相邦李斯才智过人,早早就准备下了海量的柴碳米粮。即便是匈奴人围城一年,平凉城也无缺粮之虞。此必胜之三也!
范增以为,匈奴人此战必败。他们没有像样的攻城器械,没有足够围困平凉的粮秣补给。或许人数是守军的几倍,可想要攻破平凉还是显得有些不足。”
“那你的意思是?”云玥饶有兴趣的问道,这些有条理的话在那些杀才嘴里根本听不到。他们只要张嘴,便是喊打喊杀,血腥气十足。
“侯爷大可不必着急回军,东三郡乃是富庶之地。侯爷可分兵大肆劫掠,此时正是发财的好机会。再者,平凉一战的损失也要有财帛弥补。
最重要的是郅枭将军率领的叛军和他们的家眷,西北苦寒华夏人不愿意搬迁。只有这些背负叛逆罪名的人,为了活命才肯去平凉。侯爷切不可错过这次壮大自己的机会,范增觉得过不了十日侯爷便可以听到平凉传来的捷报。”
“为何?”云玥有些诧异范增的自信。
“因为匈奴人不可能有那么多的辎重粮秣,人要吃饭马要吃草。没粮没草没箭矢,他们能干出什么事情来。”范增脸上带着欠揍的坏笑。
云玥喜欢这种坏笑,这家伙还真是一个人才。难怪项梁起兵,第一件事情就是把年近七旬的老家伙请出来。没想到在大街上误打误撞,还真捡回来一块宝。
范增观察着云玥的表情,见到云玥露出笑容,赶忙道:“为今之计,侯爷要将平凉被袭的消息尽快告知朝廷。向朝廷要钱要粮,要军械。反正什么都要,大敌当前侯爷有新立大功。即便的吕不韦,也不可能一点儿东西都不给,这种秋风不打白不打。”
云玥眼前一亮,这倒是个要东西的好法子。虽然平凉富庶,可谁又嫌钱多呢?
“范增愿意帮助郅枭将军整顿家眷,跟随侯爷上路。只是大秦关隘重重,没有大王的令旨。这么多人,恐怕难以穿越大秦国土,前往平凉。这件事情,还得侯爷向朝廷协调才是。”
“呃……!”云玥也觉得这件事情比较棘手。大秦律法严明,自从商君开始变法。便禁止人口私自流动,发了永业田和均富田。让流动的人们安定下来,若是有人无符节行动。必然有人会向当地官吏举报,当年商君逃亡到秦国边境,便是因为没有符节才被乡农告发。作法自缚这句成语,便是由此而来。几万人,还有手持武器的军卒在大秦土地上行军。没有符节,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别说要途径咸阳,就算是在普通郡县,也会被官府拦下。这还真是一个难题。
“这些事情本侯来办,你便帮着郅枭整顿家眷。人口不要嫌多,只要愿意跟随本侯走的都带上。东三郡都是叛逆,秦法严苛恐怕随后被处斩的人会数以万计。都是我华夏苗裔,能少死一个也是好的。”
云玥打定主意,听范增的计策。算算日子,自己就算是现在回军。一路上要考虑军卒的体力,到了平凉最少也得二十几天。若真是平凉守不住,自己到了也是去收尸。不若留在东三郡,将好处拿到手里再说。
就不信,匈奴人能耐可以大到攻下平凉的地步。若是这样,他们的下一站恐怕就是咸阳城了。
在梁城等了两天,便等到了麃公的队伍。二十万大军,行进在大路上有一种铺天盖地的感觉。云玥第一次感觉到了铁血秦军的强大,六国之中土地最富庶的不是秦国,人口最多的也不是秦国。国土面积最大的还不是秦国,可论起最善战的非秦国莫属。
十几年前的长平一战,秦昭王便可集结起百万大军。而赵国倾国之兵,不过六十余万而已。长平之胜,六国之中再无一国是秦人的对手。诸侯争霸,其实在那时已经结束。
麃公的大军没有在梁城停留,只是派出少数军队慑服东三郡。大军急急的便向魏国边境开了过去,而在几天前蒙骜已经率军越过楚魏边境。挥军由南向北进攻,两只军队好像铁钳一样,钳向重病云集的秦魏边境。一场奠定统一之战胜局的战役由此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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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匈奴来使
九天过去了,看起来范增的预言即将破产。可到了晚上,五骑疲惫的骑兵出现在梁城的城门,守城的军卒赶忙将这些骑兵放了进来。
“真的打赢了?”云玥认得为首的家伙,齐国远的弟弟齐国兴。一手剑术很是了得,在平凉也算是一流高手的行列。看脸上的风尘就知道,这一路吃了很多的苦。
“尉缭子与李斯先生调度有方,三军将士用命,所幸守住了城峦。就是伤亡大了些!”齐国兴站在云玥案几前,局促的说道。
“伤亡有多大?”云玥现在就怕听伤亡二字,平凉人少经不起霍霍。
“军卒加上民壮战死八千有余,伤者两万余人!”齐国兴垂首道。
“啥?”云玥“噌”的一下从椅子上窜了起来。伤亡加起来三万人,匈奴人吃伟哥了?
“不知怎的,匈奴人有秦弩还有攻城车攻城凿。甚至,连攻城塔都有。家兄带着弟兄们在城墙上守得十分辛苦,今次若是没有火油平凉就会被攻陷。战况可谓险之又险!……”齐国兴断断续续的将平凉发生的事情讲述一遍。云玥听得眉间拧成了一个大疙瘩!
匈奴人有秦弩的事情他知道,专门还派人查过。最近分发给自己的秦弩当中。有许多弩机匣子都是旧的。跟崭新的其他部件有明显的不同,可以肯定匈奴人的秦弩来自咸阳。
难道是吕不韦?这老小子有这么大本事,能够说服义渠君将秦弩从他的地盘偷运过去?又或者是别的什么人?大秦能够说动义渠君的应该没几个人,会是谁呢?
伤亡的数字让云玥心疼得直抽抽。匈奴人本就善于骑射。如果有了秦弩这玩意。上手非常快简直就是如虎添翼。想都不用想。造成伤亡的主要原因就是强劲的秦弩。
“你先下去吧!洗个澡好好休息,今后就在本侯身边侍候。”云玥当然知道齐国远将自己弟弟派来的意图。无非是给自家兄弟谋一个出身而已,平凉经历了如此动荡,却没有一人投敌叛国也属难得。该给的赏赐面子,云玥都会一一给足。付出就有回报,不能让弟兄们寒了心。
两名美姬不知道给了栓柱什么好处,居然能够混进来侍奉。云玥思考着,是不是将谕吉那老家伙带在身边。那只老狐狸。比起栓柱这个愣头青强多了。
上半夜思考问题,下半夜思考下半身的问题。含含糊糊一晚上便过了去,当云玥睁开眼睛的时候。两名美姬已经在屋里服侍,栓柱贼头贼脑的在外面窥探,一副不偷都像贼的样子。
“滚进来!”云玥扫了一眼,便将栓柱唤了进来。
“胆子越来越大,知道往老子被窝里塞女人了。以后是不是老子睡哪个女人,也得你操办?”烦躁了一个晚上的云玥,肚子里有一股无名火。栓柱这个倒霉催的,正撞在火山口上。
“侯爷!这是老奶奶的吩咐。说是遇见好生养……的……!”栓柱见到云玥狼一样的眼神儿,赶忙把脑袋缩了回去不敢再言语。
还是没孩子闹的。云玥肚子里的火气更胜。好像事事都开始不顺起来,老窝被人打了个半残。想打打秋风,偏偏没办法将掠夺回来的人口弄回去。
“滚!都滚!”见到云玥发脾气,两个美姬与栓柱赶忙连滚带爬的退了出去。这下好,没人侍候了。云玥走到铜盆前面,拿起布巾子洗了一把脸。然后坐在床榻上想着心事!
烦躁的时候最好冷静下来,寻找一下烦躁的源头。远比胡乱发脾气来得重要,人在焦虑的情况下经常会做出错误的决定。如果说自己孑然一身好说,可自己现在关系到上十万人的性命,一言一行都不能马虎。
细细捋顺了一下,云玥发觉自己烦躁的源头出现在咸阳。一直以来他都好像带着作弊器玩cs的开挂选手,可突如其来的状况让云玥抓了瞎。咸阳到底是谁在搞自己,吕不韦好像没那么大能量。那会是谁?赵姬?还是孝后?若是孝后,为何秦清不给自己警示?一连串儿的问题想得云玥头疼。闷在屋子里,想了一个上午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恐惧来源于未知,猜忌来自于不确定。既然已经找到了恐惧的根源,那就去查证好了,用已知的事物推导未知。初中时就学过几何的证明题而已,没什么难的。华人神探李昌钰就是这么干的,回一趟咸阳。既然事情出了,总会有蛛丝马迹。cia那么厉害,做事也不可能不留下痕迹。
想通了事情,才觉得肚子“咕噜噜”直叫,云玥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没吃早饭。包括栓柱在内,所有人都被自己吓成鹌鹑。门口的防卫提高了几个等级,两个全副武装的罐头人守在门口。铁塔像老鹰一样蹲在树上,也不知道这货究竟是怎么上去的。
“来人,开饭!”打开了心结,云玥觉得首先要做的便是塞满胃口。吃饱了回咸阳,说不得这一次自己也要当一次神探。只是不知道对手究竟是谁,很神秘很期待。
午餐很丰盛,厨子知道侯爷今天心情不好的消息后。战战兢兢的做了一座子吃食,都知道侯爷是个挑嘴的,可不敢马虎了。侯爷一般不发脾气,可发起脾气来就会死人,死很多的人。这里都是云家老人,记得那一个个血腥异常的事件。云玥的坏心情,给整个公子府都罩上了一层阴霾。
四菜一汤,这是云玥午餐的标准配备。萝卜丸子汤味道很好,如果放点粉条进去就好了。可惜,这玩意得土豆种出来才行。后世的粉丝也不知道是怎么弄的,回头跟厨子说一下。或许他可以鼓捣出来!
两碗燕国大米下肚,云玥觉得可以打得死老虎。正要召集众将,准备班师回咸阳。忽然郑彬走了进来,躬身一礼道:“侯爷,匈奴来了个使节。说是代表大单于来见您,还带了左大都尉的一封绢书。”
“哦!这帮家伙来的倒是快,看起来草原上的消息传得也不慢。让他进来!”云玥不用猜都知道,大单于和左大都尉是来和黑氏部落划清界限的。
都是草原上成了精的老狐狸,知道什么时候应该做什么事情。鬼才会相信黑风攻打平凉他们事先不知情,黑风若是胜了。他们当然会发兵,抢夺疲惫黑氏部落的胜利果实。现在失败了,自然而然来找自己谈。
不是因为自己实力有多强大,平凉再强大也没有到与匈奴全族对抗的地步。而是因为匈奴人可以在平凉换取到一切他们需要的物资,草原上没有手工业,连口像样的铁锅都造不出来。
这几年在平凉用牲畜交换工业品,匈奴人的生活获得了极大改善。许多富庶的人家,已经用上了毡包。远比那些牛皮帐篷保暖,厚厚的毡靴,毡帽都是抵御严寒的好东西。更不用说铁锅,布匹,烈酒,还有草原上稀缺的盐巴,香料……
过惯了舒坦日子的匈奴人,若是断了平凉这条商道将会很不舒服。
匈奴使节来了,云玥有些眼熟。使节施的是华夏礼,穿着皮袍子的人行华夏礼非常奇怪。
“挛鞮见过平凉侯大人,谨代表大匈奴单于向您表示尊敬!”这家伙华夏语说得不错,至少云玥没听出一点儿不适应。
想起来了,当初抓住左大都尉。在大单于王廷前迎接自己的,就是这家伙。这一口流利的华夏语,给云玥留下深刻印象。
“原来是故人,本该给你个座位。不是本侯为难你,匈奴人刚刚对平凉做了什么,你也知道。实在是给不了你这个座位,能保住你的性命已经是本侯念及故友之谊了。”云玥唧唧歪歪的念着秧儿表达自己的不满。
“尊敬的平凉侯阁下,挛鞮这次来正是为了此事而来。请侯爵大人看看这是什么?”挛鞮一摆手,身后的侍从捧过来一只木匣子。挛鞮亲自打开,双手捧到云玥面前。
里面是一颗人头,云玥同样觉得有些面熟。仔细端详才想起来,这是黑氏部落黑风的哥哥黑龙,据说在大单于本部已经做到了万夫长的位置。这大单于还真狠,一个万夫长说杀就杀,这投名状可是太下本儿了些。
“黑氏部落违抗大单于的意志,私自出兵攻打平凉城。大单于知道之后十分震怒,已经命令左大都尉领兵征讨黑氏部落。这黑龙的人头,便是大单于亲自砍下来的。挛鞮这次来,是向平凉侯爷展示大匈奴单于对云侯爷您的敬意。希望我们的友谊可以如以前一般,平凉侯永远是草原最好的华夏朋友。”
“你是说大单于已经起兵讨伐黑氏部落?”
“是的,左大都尉带领本部骑兵已经先期出发。想必此时,已经和黑氏部落交战。待左大都尉胜利之日,定然将祸首黑风的人头,敬献在侯爷您的面前。”(未完待续。)
第七十三章 挛鞮献玉
凡是在草原上混得如鱼得水的家伙,全都是心狠手辣之辈。云玥算是充分理解了这句话的含义。
黑氏部落在平凉碰的头破血流,自己的手下依仗坚城之威还伤亡近三万人。他黑氏部落攻城,损失自然要大于自己数倍。尽管被干掉的有许多羌人,月氏人,但黑风的实力大损已经是定数。
这些年黑氏部落的实力发展很快,早就遭了大单于的忌。这一次趁着黑风病,大单于决定要他的命。黑风完蛋了,左大都尉就算是追到天边也会将黑氏部落斩草除根。草原上一个部族被打散很容易,可兴盛起来同样容易。左大都尉可不想十年八年之后,二次创业之后的黑风来找自己儿子的麻烦。黑风是草原上的狼王,就凭他那几个儿子,没人是他的对手。
“既然大单于这么有诚意,云某也不会拂了大单于的美意。挛鞮将军请坐,来人上茶。”云玥吩咐一声,便有美姬奉上一杯茶。
匈奴人常年吃牛羊肉,尤其是冬天一点维生素补充都没有。茶叶成了抢手货,当然平凉大量种植的萝卜大白菜,也是抢手货。
“多谢平凉侯爷,大单于名挛鞮带来牛五百头。羊三千只,作为对侯爷的赔礼。哦,还有一方重礼挛鞮亲自呈上。”说完手向后一伸,背着包裹的匈奴人立刻将包裹解了下来。
云玥见到这是一个精致的漆器盒子,料想这东西必然十分贵重。匈奴人没几个会调漆器,就算有这样镂空雕刻的漆器盒子也不是他们能够做得出来的。
盒子打开。里面居然是一层大红的丝绸。云玥更加吃惊。丝绸对于匈奴人来说可是稀罕玩意。等闲人难得拥有一块。高等级的贵族才能弄一身里衣穿。大红的丝绸更加难得,也不知道为什么。草原与高原上的人都喜欢这种极其艳丽,与周围环境缠上巨大反差的颜色。
一层层的丝绸打开,云玥瞪大了眼睛看。不知道盒子里究竟是什么,看挛鞮郑重的样子就知道一定十分贵重。
最后一层绸缎打开的时候,云玥不禁大失所望。只是一块玉石而已,尽管是上好的和田籽料,也不过就是一块石头而已。就个头色泽来说都算是绝品。但对于云玥没有什么吸引力。华夏人自古以来以玉为尊,认为玉石是最宝贵的石头。可云玥一向是以功利看世界,即便这块美玉与和氏璧一般价值连城,也摆脱不了这是一块石头的事实。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这块玉石吸引住了,范增更是瞪大了眼睛好像看到了外星人一般。
范增激动的打着摆子:“玉者,灵也。有生、有长、有品、有性。
隐于幽山戈壁,浸昆仑之冰雪,割天山之川凌,栖于清泉之下,凝万古之慧精。授女娲之拂采,化汉河之烁星。映九天之皓月,历沧海之桑变,经世间之嚣声,耐万物之寂静。含而不露,隐忍不发,遂有神通矣。
有玉聚生,流水磨研,万古涤荡,浑然天成,真洁无暇,外裹金皮,内蕴羊脂,方灿然显其绝代之风华。非卞和查其美也。体形浑圆,精华内蕴,质厚温润,脉理致密,色白如雪,润若凝脂,雅而不傲,逸而不浮,脉脉如斯,空灵邃远,一玉即一宇宙也。
奇兮、罕兮、珍兮、爱兮、玉之魂兮,可谓国之精华,乃万山之祖之凝聚,岂连城之足云也。”
云玥瞪大了眼睛,想了好一会儿也没明白这货到底是什么意思。
“恭喜侯爷,贺喜侯爷。此玉乃是天下之瑰宝,虽然范增没有见过和氏璧。但可以肯定,此玉也不逊色于那和氏璧。侯爷得次瑰宝,乃是大气运所致!为侯爷贺,为我平凉贺!”
范增说完便跪倒在地,对着云玥磕起头来。周遭所有人,包括挛鞮也跪倒在地。大声呼喝着:“为侯爷贺!为平凉贺!”
云玥有一种被黄袍加身的感觉,怎么看都有陈桥兵变的架势。可他娘的此地是梁城不是陈桥,在这造反只有死路一条。古往今来多少英雄好汉,都是被这些鬼话给忽悠死的。
“哈哈哈!好,圣物有德者而居之。此次出征,正巧没有弄到什么好东西献与大王。就借花献佛,将此物献与大王太后。想必此物吉祥,定能保佑我大秦国运昌隆。”
云玥也不客气,笑呵呵的从挛鞮手中接过这方美玉。随手便放在桌子上,挛鞮眼中一抹失望的神色一闪而逝。
看起来大单于料错了,这云玥着实不好对付。哪个华夏人看到都会发疯的玉石,好像在这位平凉侯眼里似乎不值得一提的样子。难怪以黑氏部落的强大,有联合了羌人与月氏人,还是在平凉城下损兵折将。这次借助美玉,离间秦国大王与云玥关系的图谋算是彻底失败了。
范增也是一愣,但这老小子反应非常快。嘴里喊的口号,飞快的变成了:“为大秦贺!为大王贺!为太后贺!”身后的夯货们一时没反应过来,参差不齐的乱喊一气,场面混乱不堪。
云玥无奈的伸手做了个下压的手势,才将这些杀才们的口号压了下去。这些家伙打的什么主意,云玥心里面门儿清楚。左右不过是想着云玥带他们造反而已,这两年在外面野惯了。也长了见识,不再是以前那群什么都不想的夯货。将云玥捧上大王的位置,他们自然也有从龙之功。将来,封妻荫子也是可以预期的。利益,将一群撕杀汉愣是拐带成了政治家。这他娘的什么世道!
“都下去吧!我与匈奴使节有话说。”
“诺!”众将一声应诺,便退了出去。
“挛鞮将军,按理说大单于杀了黑龙。平凉的事情,本侯便不应该再追究。可我平凉此次被袭也是损失惨重,如果大单于想要与平凉和好如初。必需答应本侯一个条件!”
“不知云侯有何要求?”(未完待续。)
第七十四章 苦难行军
函谷关前数百骑身着黑色铁甲的骑兵奔驰而过,守卫函谷关的士卒无不施礼。客气得好像自己老爹从这里过一样。
云玥甩开大队,带着三百胡刀骑士连马车都不坐。一路烟尘滚滚的奔赴咸阳而去,过函谷关的时候守将连个屁都没放就放行。上一次便是大胜之余,斩杀了守关校尉。现在身为平叛大将军,没人来找这位脾气暴躁侯爷的麻烦。
陌刀营留给了郅枭,重甲骑兵也留给了郅枭。加上郅枭的八千军卒护翼,除了匈奴人没人敢打他们的主意。郅枭与褚大勇,章邯将率领本部穿越魏国与匈奴人的国境。从北线回到平凉,这条路唯一的风险就是时间。一定要在一个月内走完,否则十二月的风雪,将会冻僵一切。
昨天挛鞮答应了云玥的条件,借道匈奴境内去平凉而已。这不算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若是因此赢得了云侯的好感。不影响明年的马市,挛鞮便是大功一件。
至于魏人的边军,看到陌刀营只有逃走的份儿。这支军队实在给了他们太过恐怖的回忆,即便是重装步兵魏武卒也不愿意面对他们。
云玥得到的旨意是平叛,现在叛军尽皆俯首。麃公的大军好像山一样的碾过了东三郡,具有叛逆嫌疑的人都被枭首示众。事实上,根本没什么众可以示!有些地方,整个村子都被屠了个精光。云玥第一次见到平叛战争的残忍,从八十岁老妪到月子里的娃娃无一幸免。
屠村的事件在东三郡可谓比比皆是,云玥收服的那几位黑社会头子。褚老二。葛老三。马老四都被汹涌而来的秦军吞没掉。在军队面前。一切黑社会组织都会像七月的冰雪一样消融。
云玥懒得管他们,那几个家伙就不是什么善类。杜月笙的夜壶理论,其实也可以反过来推导。当权者,其实也是黑涩会的夜壶。谁当权,他们就往谁的地里施肥。人走茶凉,从古到今就没改变过。还是去咸阳要物资来得实在,有了匈奴人的这一方美玉。那两千户食邑,估计也不成问题。堤内损失堤外补。损失了那么多壮丁得补足才行。
范增手里捧着云玥的战刀,这是云玥当着所有人的面赐给范增的。军队里面只有一个头,章邯年青,褚大勇就是一个夯货。郅枭倒是合适,但指望他能够指使得动褚大勇与章邯这些骄兵悍将实属做梦。掂量来掂量去,也只有范增合适点。这哥们虽然参加革命不久,但人缘不错。
跟褚大勇可以一起喝酒,与章邯能够彻夜长谈。时不时的还与郅枭互赠礼品,当然范增的礼品通常只是书法作品,郅枭则是真金白银。
范增这家伙文化底蕴很高。纸这东西在这年月还算是个稀罕物。可范增用起来颇为顺手,一笔隶书些的中规中矩。云玥看了都啧啧称奇。后世电脑打出来的也不过如此。只是好多字还带着篆字的痕迹,云玥能看懂的并不多。
捧着云玥给的佩刀,范增底气足了许多。这东西就是尚方宝剑,有了这玩意就不怕骄兵悍将们指使不动。
越来越多的人汇聚到了梁城,以至于城外黑压压的沾满了人,有一眼望不到边的趋势。
麃公施行的镇压政策太过残酷,凡是有参与反叛嫌疑的人统统杀掉。就连襁褓中的婴儿,都被摔死在树上。
村村都有吊在树上的尸体,秋风吹拂之下晃晃荡荡。东三郡的土地上,到处都有新挖的坟茔。成矯的封地里很多庄子都没有新坟,也不见人走动显得很安静的样子。不是麃公放过了他们,恰恰相反麃公对这些积极支持叛乱,有钱出钱有粮出粮的叛乱积极分子采取了赶尽杀绝的手段。
整村整庄的人被屠灭殆尽,如果你走进这里,你会惊奇的发现原先富庶的庄子。已经沦为狐狼与老鼠的天地,原本的天地现在想出起来十分和谐。死人的尸体足够他们度过冬天,老鼠吃人肉吃得双目通红,好像成了精一般。有些胆子大的,甚至敢成群结队攻击路过的活人。
如此高压状态,造就了惊人数量的难民。梁城住着云玥,麃公还给了些许面子。秦军从来不在梁城周遭二十里内闹事,即便有要抓的叛逆也是知会范增,让他主动将人交出来。
范增带着人上路的时候,随行的已经不仅仅是郅枭手下居住的家眷。而是整整十几万人的队伍,有耄耋老人也有嗷嗷幼子。看得范增直嘬牙花子,这样的队伍一天行不了多少路程。想在暴风雪来临之前,穿过茫茫草原几乎是不可能的。
“郅枭,不准你手下人再将马车让给那些难民。这样会害死大家,如果不能赶在暴风雪来临之前赶到平凉,咱们都会在草原上冻死。可别指望那里有足够的柴碳,可以供这么多人取暖。”尽管收了很多好处,但范增还是一点面子都没给郅枭留。他现在是主帅,要为整支队伍考虑。
“范先生,都是乡里乡亲的。现在遭了难,怎么能不拉一把。再说,许多人多少还沾着点亲。您就通融一下,让陌刀营下车走走。这可就救命的事啊!”郅枭也是无奈,这些难民中的许多人都跟自己手下沾亲带故。无论怎样狠心,也不能将他们抛下,任由秦军杀戮。这几天,已经陆续抓走了三四百人。
被抓的人根本没有抗争的机会,拉倒路旁“咔嚓”就是一刀。血飙德老高,没了头的身子一下杵在地上,有些还会伸胳膊动腿活动两下。
路旁到处是这样的尸体,难民们看得已经麻木。为了不让秦军随意抓人,郅枭的手下主动将马车牛车让了出来。让那些难民坐了上去,虽然保护了难民但也极大延缓了行军速度,范增对此颇为不满。
“你没事儿吧!让那些大爷下车走走,说得轻巧。不要想那些不着边际的事情,管好自己的人,这次行军极其艰辛,许多人会死。我不能保证你手下军卒的家眷能够活着到平凉。他们死,还是你的亲人死。你们自己抉择!从明天开始,每天行军六十里。行不够路程,跟不上的我不会等。”范增说完掉头便走,有时候为了大多数人的活命必须硬起心肠。
范增的话似乎并没有奏效,第二天一早队伍仍旧很长。无奈的范增哀叹一声,也只能作罢。但每天行军的里程一点都没有变,必须要在一个月内赶回平凉,这是一个硬杠杠。这些人有没有命去平凉,这就要看天意了。若是草原上突降一场大雪,相信这些人至少有一半儿会死。
咸阳的天气已然颇冷,一些怕冷的已经裹上了冬装。椒房殿里面温暖如春,嫪毐捧着一件华丽的棉袍子送到赵姬的面前。
“太后,这是云侯特地着人给太后缝制的。穿在身上着实舒服,比起裘皮来轻省的多,难得的是比裘皮还暖和。听说这里面加了那个叫什么棉花的,是平凉侯从西域商人那里弄来的。”嫪毐说得恭敬,但眼睛不断在赵姬胸脯上乱瞄。
作为风月场中打混多年的老手,嫪毐进宫不过三天便将这位大秦之母给睡了。强悍的床上功夫让赵姬贪恋不已,即便是夜夜笙歌这位天赋异禀的仁兄也能游刃有余。
这些天来赵姬的气色非常好,人也珠圆玉润得一塌糊涂。加之云玥在东三郡取得大声,前些天充满阴霾的心情也好转起来。
“云侯总是能够弄出好东西,也不知是怎么了。这天下间的出挑物件,都往云家钻营。”赵姬一挥手,两名宫人便将棉袍子拿了起来。黑色锦袍上镶着金边儿,对襟两旁嵌满了玻璃珠子。在烛山的辉映下华光四射,赵姬的眼睛立刻便亮了起来。
这样的衣服穿在自己的身上会是一副什么样子?女人其实跟鸟儿的喜好差不多。天生就对会闪闪发光的东西产生浓厚的兴趣,不待两名宫人走过来。赵姬已经迫不及待的走了过去,将这件华丽的锦袍披在身上。
是不是比裘皮暖和不知道,比裘皮轻巧却是真的。赵姬急步走到巨大的穿衣镜前,对着穿衣镜左照右照。镜中美人艳光四射,哪里还是三十余岁的半老徐娘,简直就是二八佳丽。
“太后穿上这件衣服,简直就是天仙下凡,险险要晃瞎了奴婢的一双招子去!平凉侯真是有心,听说这件衣服是七七四十九位绣娘为太后您量身定做的。”嫪毐殷勤的凑过来,为赵姬牵扯衣角。
“就你会说话,你出身相府为何总是为平凉侯说话。可是拿了平凉侯好处?”
“奴婢只是说真心话而已!”
“哼!真心假意哀家分得清楚,真正为哀家办事的哀家不会忘记。去告诉平凉侯,这次他立下大功,答应他的一定会赏给他,大秦王室不会食言。”(未完待续。)
第七十五章 云侯归来
吕不韦最近觉得神采奕奕,做什么事情似乎都顺利无比。从被封为仲父,到将郑国介绍给赵姬。通过营造一条贯通渭水的大渠,掌握了以前相邦无可比拟的权利。
更兼前次吞了内史腾的五千金,正是政治经济两手抓,两手都要硬。
“仲父,云玥回来了。”刚刚踏进书房,茅焦便急匆匆的走了进来说道。
“哦,他回来做什么?几时回来的?”吕不韦一愣,老军头们走了云玥也走了。咸阳城他说了算,过惯了一个人独掌大权的日子。回来一个跟自己搅局的,还真有些不适应。
“三日前过的函谷关,按照行程也就这一两天就到了。”
“他这么做合不合规制,能不能制他个什么罪?”吕不韦不太了解大秦军制,心里盘算着若是能够借着这个由头,将云玥这次的功劳抹杀了,倒是一个不错的办法。想想云玥得胜后的嚣张吕不韦便胃疼,凡是能够给云玥添堵的事情,吕不韦都会乐此不疲。
“恐怕很难,给云侯的敕令是击败叛军。现在云侯不但击败叛军,还夺回函谷关助麃公拿下东三郡。按照道理上讲,他回咸阳复命也是在情理之中的事。
不过云玥这么着急,只带着数百骑兵飞驰回咸阳,却是为了这事。”茅焦说完,递给吕不韦一幅锦绢。吕不韦展开,没看几行便乐得差点儿昏过去。
“匈奴人攻打平凉,还有这样的好事儿?就知道这几年云玥这小子太过顺当。应该让他吃吃苦头。没想到,匈奴人就帮着咱们办了。”吕不韦都快手舞足蹈了,就差问出匈奴人需要什么咱们支援这句话来。
“这是云玥请求朝廷出兵。并支援粮饷的书信。”茅焦又掏出一张纸来,这种厚厚的牛皮纸云家出产。这玩意相对于竹简的好处就是,不能随意涂改。尽管战国年月的墨已经有了改进,但用特殊的药水仍能将竹简上面的字迹抹掉。云家的牛皮纸,兼具防伪功能。现在皇宫里面已经开始悄然流行,只有吕不韦还继续使用昂贵的锦绢。
“出兵?东三郡打的如火如荼,哪里来的兵。王陵是太尉。这奏疏就转给他好了。至于物资嘛!”吕不韦掌管民政军备,物资调配的事情由他负责。这个时候,自然是要给云玥添一点儿堵的。
“大秦正在对外用兵。又要开凿郑国渠。物资紧张,没有东西给他。对了,冬季给平凉的补给粮秣起运了没有?”
平凉作为西北军事重镇,以前都是朝廷供养。现在象征性的派给云玥八千军卒。虽然吕不韦几经克扣。但这八千人的粮秣还是要给的。
“这一两天就起运,一共一百三十大车粮食军械,还有云侯特别要的菽。”吕不韦现在几乎将公文全都交由茅焦处理。茅焦记忆力极好,对于这些琐碎的事物也能张嘴就来。
“西北大变,此时不宜输送补给。压一压,急一急那个小子,没有本相的话一粒粮食也不能运往平凉。看起来那云玥在东三郡也坐不住了,居然抛下大队轻骑回咸阳。真是怪事。朝廷的军报居然赶不上他的消息。咱们派去平凉的人都是吃干饭的?”
“军报上说,事起仓促匈奴人上来便围了城。没人能够从城里出去。军报上说也是发现大股匈奴骑兵,这才知道平凉被围。”
“这件事情压一天再上报大王,用不找急巴巴的就将奏疏送上去。大王年幼,别累着了。”
“诺!”
此时的荆二正在公孙龙的小院子里,遍地都是枯黄的黄叶。秋风起时,黄叶漫天别有一番意境。
“先生不让人收拾这些黄叶,没想到居然如此漂亮。咸阳宫中,也算是一道景致。”荆二站在亭子里,与公孙龙一起观赏漫天黄叶的景致。这些天,越是与公孙龙接触。越是感觉此人城府之深,已经到了可怕的地步。好在,他自己发下毒誓一辈子不出这座院落。这种自囚的方式荆二非常满意,珍玩美女是不停点儿的打赏。看起来,过不了多久公孙龙的小院子便要扩建了。
“一年一枯荣,天地间的东西都有他的规律。就好像大王,天生就该纵横六国牧地九万里,使役天下人。这是上天给的宿命,谁也逃不掉。公孙龙之不过一介蚍蜉,能够附在大王脚下安享一世安荣,实属难能可贵。”
“好一个牧地九万里使役天下人,大丈夫正当如此。”荆二听了公孙龙的话,激动得几乎打摆子。少年人的热血,让荆二的脑袋有些发烧。
一名小内侍悄然走了过来,对着侍奉在身后的千度耳语了几句。千度一摆手,小内侍躬着身子退了下去。
“大王,云侯已经过了函谷关只带了数百骑。推算行程,也就这一两天便到咸阳。”
“哦,看来他也知道了平凉的消息。已经二十几天了,似乎晚了一些。”荆二有些吃惊于云玥行动的迟缓,可从他轻骑会咸阳看来,似乎又不像是作伪的样子。
公孙龙还未答话,刚刚那名小内侍去而复返。又在千度耳边嘀咕了几句,荆二眉头一皱。千度赶忙躬身答道:“禀大王,匈奴人退兵了。蔚獠与李斯封了城门,消息现在才穿过来。”
“退兵了?真的让公孙先生说对了,匈奴人只不足持。”荆二佩服的说道。从公孙龙住进这座小院子起,他说的话还没出过差错。
“草原蛮族,勇力可嘉智计不足。即便给了他们无双利器,没有能谋善断之士辅佐也难成大器。云侯既然回咸阳,那他说的事情大王一定要给脸面。要让人知道,大王是向着他说话的。
这些天云玥一直没断了往椒房殿与高泉宫送东西,想必此时孝后与太后也是支持他的。大王这时候不用做恶人,只要静观其变就好。千度,前些时吩咐你的事情给大王说说。”
“诺!”千度一躬身道:“前些时嫪毐给太后敬献了一件锦袍,非常华贵。太后很满意,奴婢打听得知那锦袍是云侯送的……!”
“嫪毐?就是吕不韦送进宫里来的那个人?他是相府的人,为何会为云侯说话?难道说……”
“奴婢动用了云家内应,查知嫪毐实际上早已暗附云侯。吕不韦府中的许多机密,都是嫪毐传递出来的。想是嫪毐已经进了宫,又侍奉得太后……呃……满意……这才公开帮云侯做事。”千度说道赵姬与嫪毐关系的时候,几度停顿。观察了荆二的表情之后,才敢继续说下去。
“哈!吕不韦自诩精明,却没想到居然被人埋了暗桩也不知道。公孙先生怎么看这件事情?”
“嫪毐定然不是一个人投靠云侯,他肯定有自己的党羽。不管怎么说,他都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而已。投靠云侯,一是吕不韦行事不公道,他起了私愤。二是为了给自己留一条后路而已。
这样首鼠两端之辈,又是太后跟前的红人。大王大可拉拢过来,大王是大秦之主,早晚是要亲政的。嫪毐不会不知道被大王赏识的好处,只要大王恩威并施,定然可以收服此人。”
“哦!孤要收服这个鼠辈?”荆二明显瞧不起嫪毐这样的家伙。
“哈哈哈!大王乃是这大地上的主宰,既要牧云玥吕不韦那样的虎狼,也要牧这些城狐社鼠。既然天下万物都要被大王趋势,又何必在乎这一介鼠辈呢?
况且鼠辈还是有鼠辈的作用,孟尝君收狗盗之辈得以从咸阳脱身,使鸡鸣之徒安然过函谷。大王收了这嫪毐也是妙用无边,不但能够讨好太后。或许还能有些意外收获,例如让云侯知道我们让他知道的事情。”
高泉宫中,孝后正在翻看一个亮晶晶的玻璃瓶子。瓶子里装满琥珀色的液体,一看就是好东西。封住瓶口的是一个软木塞子,带着奇怪的螺纹,怎么拔也拔不下来。
秦清轻轻一笑,顺手接了过来。轻轻扭了几下便拧开了瓶子,顿时一股浓郁的茉莉花香从里面传了出来。
“这是云侯特地敬献给孝后的!这东西里面和了皂角,洗澡时用上滑腻腻的。洗完了浑身后是茉莉花的香气,清儿试用了一段时间,没有任何不适,这才晋给孝后您用。”
“难怪你这妮子最近身上总是这么香,原来用了这东西。好好收着了,准备热水哀家这便沐浴。难得这小子还知道想着哀家,仗打的好也会做人。这样的人才还真是难得!真不知道,应该赏他点儿什么。”孝后暧昧的看了一眼秦清,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对于秦清与云玥的事情,孝后自然有风闻。
“云侯正在回咸阳的路上,已经过了函谷关。最近一两天便会到咸阳。”
“哦,他回来做什么?东三郡的事情完事儿了?”
“平凉被匈奴人围攻,云侯是来向朝廷请求援兵的。”
“什么?”
ps:家里有事更晚了,劳大家久侯对不住。(未完待续。)
第七十六章 好个吕不韦
秋季里太阳一天比一天落得早,火红的落日快速坠落在地平线上。咸阳城的城门随之关闭,尽管云玥击败了叛军,但咸阳城里的宵禁并未结束。日落之后,那两扇厚重的城门便轰然关闭。没有王陵或者是荆二的手令,没人可以让城门洞开。
云侯归来的消息,已经在咸阳消息灵通人士当中悄然流传。大家都在讨论,这次云侯立下如此大功,朝廷会给什么样的奖赏。匈奴人进攻平凉的消息,在吕不韦的有心压制之下居然无人知晓。
月黑风高之下,一行人出现在城门口。只是向城门校尉出示了一道令牌,那城门校尉便躬身施礼。十数名军士卸下门栓,紧闭的城门开了一道仅容一骑通过的缝隙。这一行人便打马出了咸阳城,消失在夜幕之中。
就在落日之后不久,云玥便来到了咸阳郊外的迎客驿。迎客驿距离咸阳城十里有余,前来咸阳的各国使节和因为城门关闭不能进城的大秦勋贵。都会临时驻跸在这里,等待第二天一早城门开时再进城。
驿丞听说来的是大秦云侯,吓得裤子都快尿了。都知道这是一个难侍候的主儿,一个弄不好丢官都是轻的。手下都是战场上杀人杀惯了的杀才,一个不小心被当头一刀小命就没了。
整个驿站被撵得鸡飞狗跳,厨子在胡刀骑士的监视下,战战兢兢的准备饭食。感觉压力山大,大秦的美食都是云家流传出来的。厨子师傅的师傅的师傅还在给云家厨子打下手。小心之余观察这些侍卫更加心惊,看起来这些兵大爷情绪不怎么好。可不敢得罪了。万一……。
泡在沐浴桶里。任由两名驿丞找来的美姬揉捏。这一路可累坏了,好久没有骑这么久的马。感觉双腿已经不是自己的了,这些年贪图安逸出行都坐马车。算是把初到大秦打下的那一点底子给糟蹋尽了!
两名美姬侍候人倒是没得说,白皙的小手在身上卖力的揉捏,不大一会儿云玥便感觉昏昏欲睡。若不是肚子不合时宜的叫起来,云玥或许真的会睡过去。
屋子里通了地龙火墙熏得暖融融的,自打云家兴起这种取暖设施以来,咸阳城里的大户人家还有上档次的驿馆都弄上这玩意。换上宽大的袍服。云玥觉得舒服多了。这些天穿铠甲,肌肉被勒得都快板结了。
驿丞亲自端着菜走在前头,后面跟着一溜上菜的奴婢。一名小厮挨个菜都夹起来尝一口,云玥对银针那东西深恶痛绝。除了砒霜,其实别的毒物辨别出出来。还是用人来尝比较好,一般来说尝菜的都是厨子的儿子。这样,可以最大程度的避免被买通的可能。
厨子算是巴结了,一盘葱爆羊肉,一盘渭水鲤鱼,鲜嫩的豆芽必不可少。当然。昂贵的豆腐怎么也得来一块。
“云侯!您来的匆忙,下官也没个准备。怠慢之处还请侯爷包涵!”驿丞的脑袋都快垂到脚面了。如果云玥稍有不满,他真的会将脑袋塞进裤裆里。
“匆忙之间弄出这些已经很巴结了,你也不容易。免礼吧!敖沧海,赏!”云玥一摆手,他可没功夫跟这家伙磨叽。见试吃的小厮没有事情,便弄了一碗米饭大吃起来。
驿丞大喜,没想到跟传说中的不一样。这位云侯倒是很好说话,没有传说中的那么暴戾。不但没有被刁难,而且还有赏赐,云家大富之家赏赐一定差不了。赶忙带着一众差役仆役,跪倒磕头谢赏。
“走了,走了!莫扰了侯爷吃饭!”敖沧海拍了驿丞一巴掌,便将一众人等带了出去。
堪堪吃了个半饱,郑彬走了进来道:“侯爷,嫪毐来了。说是有要事禀报!”
“他怎么来了?”云玥有些纳闷儿,嫪毐现在是宫中内侍,出宫一趟都不太容易,更何况这大晚上的出咸阳城。入夜之后,城门关闭没有旨意是不能开城门的。这个时候来,说有要事?会是什么事情呢?
“将驿馆的人打发走,带他进来。”
“诺!”
嫪毐穿着一身黑布长袍,脑袋也蒙在一块黑布之中。看上去很像中世纪的基督教传教士,身后跟着几名侍卫。走到门口,嫪毐吩咐一声那些侍卫便不再跟着,钉子一样立在门口,一看便是彪悍之辈。看起来这家伙最近混得不错,居然还养起了侍卫。
“见过侯爷!”嫪毐见到四周出了郑彬没有别人,便摘下斗篷露出真容给云玥施礼。看起来这小子还是对云玥有着敬畏之心,礼数上非常周到。
“坐吧!什么事情这样急,这时候跑过来难道不能明天再说?”
“侯爷!今次是得了太后的旨意,前来禀告云侯一件事情。”
“哦!太后……!”云玥有些疑惑,赵姬让嫪毐给自己送什么信?
“太后说,感谢侯爷在质子府为太后做的一切。平凉事情已经知晓,她会力主派军援救。”
云玥有些感动,看起来赵姬还是一个念旧的人。她并没有忘记当年的恩情,想到质子府那一番基情四射的缠绵,云玥的心没来由的有些悸动。
“谢过太后恩典,不过平凉的事情已了,匈奴人退兵了。你告知太后,就说这份人情,云玥记着了。”
“前面说的是公务,现在是老姜要小人打听的事情。已经有了眉目,请侯爷屈尊见一个人。”嫪毐说完,便对着门外一招手。那些侍卫里面便走出一人,见到云玥二话不说便跪倒在地,脑袋死死叩在地上不肯抬起来。
“你兄弟的事情跟云侯说说,云侯会给你做主。”嫪毐跪坐在云玥下首吩咐道。
“云侯,小人乃是咸阳本地人士名唤赵阳。吕相来咸阳时。被招为家奴。平日里做些看门护院的杂事。因为我家兄长比较伶俐。会说话办事儿咸阳地面上也熟。慢慢便被茅焦先生看中,成了一个内院的管事。
前些天,小人的兄长忽然来到小人家里。给了小人银钱让小人躲起来,说是必要的时候拿着这个去找嫪毐大哥。小人当时觉得不对劲儿,可怎么问兄长也不说。只是将侄子托付于小人,便连夜走了。
不料……不料想当夜,兄长家里便着了大火。一家子人还有小人的爹娘都没逃出来,全都烧死在里面。小人的家里。也去了贼人。一番翻找之下,没有找到小人便离去。小人在黑暗中看得清楚,其中一人正是吕相身边的侍卫。其余人等,也是吕府的护院。亏得平日里喝酒吃肉,却不料想居然会下此毒手。”说道这里,赵阳已经泣不成声。只是不住的磕头,话也说不成一句。
嫪毐从怀里掏出一封锦绢来说道:“他家兄长平日里与小人关系不错,小人如今在宫里当差,赵阳托了好多关系,才联络上小人。”说完便将锦绢递给云玥。
那赵阳的兄长明显只是粗通文字。更多的则是用绘画代替。上面画着弩,箭矢。兵刃,铠甲等等军械,后面写着一长串儿的数字。云玥看得一头雾水,不解的眼光看向嫪毐,不知道这货究竟是什么意思。
“前些时老姜托人来向小人打听一批流落到匈奴人那里的军械,这些便是军械清单。光弩便有六千多具,箭矢更是达到了二十万枝。吕不韦倒是胆大,这么大规模的支持匈奴人。”
云玥一听嫪毐的话,赶忙低下头来仔细观看手中的绢书。看着看着,手不由得攥成了拳头。那绢书被揉成了一团,紧紧捏在云玥手里。
平凉被匈奴人围攻,就是因为吕不韦支持了这些军械。不然,借匈奴人几个胆子也不敢攻打平凉这样的坚城。一战之下,有八千余平凉子弟命丧黄泉。与其说是死在匈奴人手里,不如说是死在了吕不韦的手里。伤亡更是达到了两万余人,经此一战平凉元气大伤,这都是拜吕不韦这个老匹夫所致。
云玥有一种冲进咸阳,将吕不韦活活剐了的冲动。
“嫪毐想将这封锦绢交给太后,可是念及太后与吕相的关系,觉得还是交予云侯比较妥当。这便是此次嫪毐来见侯爷的真正原因,赵阳这兄弟便留在侯爷处。希望侯爷能够妥善安置于他,嫪毐感激不尽!”
看得出来,嫪毐与赵阳的这位兄长关系不过。赵阳留在咸阳城里,以吕不韦的势力必然死无葬身之地。出逃咸阳没有路引令牌,更是不可能的事情。或许这天下间,只有云玥能够保他的性命。
“郑彬,带这位赵阳下去好生安排。咱们回平凉的时候带上他和他的家眷。赵阳,既然你兄长拼死将这东西弄出来解了本侯的心疑。本侯便不会亏待你,到了平凉自然有你的好处。人死如灯灭,莫要悲伤,下去吧!”云玥说完对着郑彬有摆手,郑彬便将赵阳搀扶下去。厅堂之中,只剩下嫪毐与云玥铁塔三人。
“云侯打算如何处置这封锦绢?”嫪毐打破沉默询问道。
云玥看了看锦绢叹了一口气道:“没办法,锦绢只是赵阳那兄长所写。又没有吕不韦的手令,人都死了。死无对证之下,吕不韦当然不会承认他干了这事。茅焦是个心细如发的家伙,军械监的账簿上,也肯定差不出个什么来。这东西有跟没有区别不大,这是让本侯知道,这件事情是吕不韦做的而已。”
“嫪毐也是考虑到此,才没有将锦绢交给太后。这件事情太过耸人听闻,大秦的相邦居然资敌。依云侯与吕相的关系,就算是传扬出去也未必会有人信服。难啊!”
“哼!我云玥的便宜哪里有那么好占的,今次吕不韦暗中捣鬼。老子也会让人搅了他的封地,大王英明将他的封地封在了东三郡。这次,就让老子给他搅个天翻地覆。”
东三郡吕不韦与蒙骜的封地,麃公碍于两人的势力,并没有纵兵大规模杀戮。来自后世的云玥,本着人道主义的原则,也没有大肆侵掠。现在就不一样了,既然你吕不韦做初一老子就做十五。看看到底谁做得更绝!
“郑彬,你带着人去追章邯。你们回到东三郡吕不韦的封地,给老子将他的封地抢个精光。一只鸡一条狗都不要放过,抢不走的便给老子烧了砸了,总之不给吕不韦留下一口水井,一间房屋。
人口也给老子统统带回平凉,从八十岁老妪到怀里的奶娃娃一个都不放过。章邯常年干这营生,知道应该怎么做。哼!当老子不会三光政策。”云玥重重拍了一下案几,对着郑彬发布了云玥版的三光政策。
还是硬不下心肠,若是换了别人。恐怕跟鬼子的三光政策没有什么不同,也只有云玥不会考虑用大规模的杀戮来报复吕不韦。
“侯爷宅心仁厚,必然会有厚报。难怪太后闲暇时,经常提起侯爷您。”嫪毐看着郑彬出去,笑着说道。只是脸上的笑容有些假,云玥一眼便看出这货已经按照历史剧本,跟赵姬有了一腿。只是不知道,赵姬会不会如历史上一样,给他生下两个儿子。
历史上的嫪毐被封为长信侯,势力最庞大的时候连吕不韦都让他三分。当然,也将荆二得罪的不轻。在荆二行冠礼之时,走投无路的嫪毐悍然发动政变。当然,一辈子只会在女人身上逞威风的家伙是干不过千古一帝的。被荆二活活的车裂于市,夷三族!下场不可谓不惨!
不过云玥看来,眼前的嫪毐怎么看怎么算是谦恭。一点儿也没有历史上交横跋扈的劲头,看起来好像人畜无害的小白兔一样。莫非,历史在这里准备拐个弯儿?
正在云玥思索的时候,敖沧海领着一个家伙匆匆走进来。那穿着黑衣的家伙进门便跪倒叩首道:“侯爷,救命啊!救命啊!救救我家兄长吧!”(未完待续。)
第七十七章 咸阳仓
云玥被吓得一愣,仔细一看眼前这人还认识。正是小庞的堂弟,这小子一直跟着小庞跑腿。因为为人憨厚木讷,被大家笑称为二老庞。
此时的二老庞披头散发像一个鬼,脸颊上明显有红肿的痕迹,嘴角还带着血。说话漏风,明显门牙被打得掉了下来。
“二老庞,谁将你打成这个样子。小庞怎么了?现在在哪里?”云玥看见二老庞的样子,顿时就怒了。打狗还得看主人,自家的管事被打成这样。这是**裸的打脸,究竟是谁这么大胆子!吕不韦都不会这么干。
“侯……!侯爷,救救我家兄长。今天是发粮的日子,我家兄长去咸阳仓领朝廷批给咱家的一百车粮食和军资。却没想到,那咸阳仓监正邵阳无故扣押咱家粮秣军资,还烧了朝廷给咱家领粮的官屏。说是,粮食喂狗也不给云……”说到这里,二老庞赶忙住嘴。抬头看了一眼云玥,这才继续说道:“我家兄长气不过便和他理论,言语上有了冲撞。后来我家兄长便打了他两拳,却不料想邵阳唤来守仓兵丁。将我家兄长捆了起来,现在倒吊在碉楼上已经几个时辰。侯爷,您再不去我家兄长恐怕……!”说完,又是嚎啕大哭。
云玥眼眉都要立起来,这昭阳是哪个池子里的王八,居然敢吊打自家的大管事。难道是个疯子?
“这昭阳是吕不韦堂侄女婿,平日里十分嚣张跋扈。吕不韦掌管大秦任用私人,这咸阳仓掌管着咸阳的粮秣。所以吕不韦便将此处交予昭阳打理。听说这小子平日里捞了不少。出手很是大方。最近还在城郊买了宅子……”没等云玥询问。地头蛇嫪毐便将昭阳的来历说了个底掉。看起来这货在吕不韦府中没有白混!
嫪毐还没有说完,云玥便站起身来。衣服也不换,披了一件外袍便走了出去。
“敖沧海,让弟兄们集合,咱们去咸阳仓!”敖沧海听了二老庞的话,脑袋早就被气得冒烟,此时哪里还会怠慢。立刻冲了出去,破锣一样的嗓子在院子里便吼了起来。
不多时。马蹄声便响了起来。驿馆之中只留下几个看守,剩下的人全都打马而去,很快便消失在夜幕之中。
“不愧是百战精锐,吕不韦啊吕不韦,看来你那侄女要守寡喽!”嫪毐嘟囔一句,便扣上斗篷对着自己带来的几名侍卫一招手,飞身上马同样消失在夜幕之中。
驿丞搞不清楚状况,从后院儿来到前院儿。傻愣愣的看着空无一人的大厅,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哪里开罪了这些杀星,希望不要杀人就好。
咸阳仓距离迎客驿不过短短五里路。因地处渭水之滨水运便利,乃是供给咸阳驻军以及朝廷向外运输军资的中转站。咸阳出产的各种军资。就是从这里一路分发到大秦各地驻军手中。
马蹄声踏碎了黑夜的宁静,云玥远远便看到了一排排偌大的粮仓。粮仓的外面建有碉楼,有值哨士卒把守。一排西瓜大小的气死风灯高高挂在碉楼之上,借助风灯的光亮可以清晰的看到碉楼上倒挂着几个人,随着风吹不断摇晃,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敖沧海一马当先便冲了过去!“什么人?这里是咸阳仓,快快下马!”咸阳仓的寨门高达两丈有余,军卒们在碉楼上看得很远。见到远远驰过来一队骑兵,便高声吆喝起来。
回答他的是十数枝闪电一般的箭矢,黑夜之中胡刀骑士们的箭射得又快又准。那喊话士卒顿时头上胸前插满箭矢,没来得及说话便一头栽倒在城寨下面。
吊楼上的士卒都吓傻了,弄不清楚眼前的状况。这里是大秦的都城,居然出现了一股骑兵招呼也不打便射杀了大秦军卒。这是要造反?听说公子成矯造反,可那些叛军不是被云侯击败了么?
敖沧海哪里给他反应的机会,吩咐一声便有胡刀骑士扔出飞爪。十数只飞爪扣住寨门,杀才们齐齐打马发力。门闩“嘎吱吱”响个不停,又有十几只飞爪搭了上去,三十几匹马同时拉扯。那胳膊粗的门闩“咔吧”一声断成两截。
敖沧海唿哨一声,黑盔黑甲的胡刀骑士们便如洪水一样的涌了进去。看门的两名军卒挺起长戟刚要阻拦,迎面便泼过来一阵箭雨。两个人豪猪一样的躺在血泊之中,致死都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将人放下来!”云玥被铁塔护着,径直驰到碉楼跟前。见到上面倒吊着的几个人,连忙吩咐将人放下来。秋天的夜晚已经颇冷,这样倒吊着被寒风吹着,也不知道究竟还能不能活。
敖沧海一刀劈断了绳索,铁塔大喝一声,单臂一舒便将掉下来的人伸手接住。云玥借着灯光凑近一看,果然是小庞。此时的小庞面色惨白,胸口已经没了起伏。敖沧海上前探了一下鼻息,回头对云玥说道:“侯爷!还有气儿!不过那两个没气了!”
“奶奶的!派人将小庞送回驿馆,立刻延请名医医治。”云玥一声令下,便有胡刀骑士背起小庞,便打马回了驿馆。
“呔……!直娘贼,你们是什么人?居然敢劫囚犯,作死呐!”大仓里面忽然走出一个浑身黑黝黝的大汉,灯火下显得身材十分魁梧。云玥见他面目狰狞,一看就不像是好人的样子。冷笑一声道:“杀!咸阳仓守仓军卒一个不留!”
看到地上的四具尸体,云玥气得脑袋上青筋直蹦。都是自家的仆役,居然被人活活吊死。有两个明显受刑,身上的衣服都被鞭子抽烂了。破衣服下露出皮肤,上面紫色的鞭痕清晰可见。
一名胡刀骑士催马便冲向那黑大汉,那黑大汉还挥舞着手臂喝骂。猛然间却发现手臂不见了,再一看不由得魂飞天外。手臂居然掉到了地上,胳膊喷射出粘稠鲜血的时候,他才感觉到撕心裂肺的疼痛。刚想喊叫,却发觉自己喊不出来。眼前景致不断变化,一具无头身子出现在眼中。
敖沧海胯下战马一蹄子便踢飞了那黑大汉的头颅,守仓军卒吓得立刻作鸟兽散。这伙究竟是什么人,居然这么生猛。咸阳城边便敢杀人行凶,难道真是星散的叛军?
钟楼上的军卒将大钟敲得“咣”“咣”直响,可没敲几下便好像鸟一样被胡刀骑士射了下来。
一名校尉模样的家伙见到云玥,立刻吓得魂飞天外。终于知道是谁敢这么干了,都是昭阳那王八蛋干的好事,这尊杀神也是好招惹的。现在倒好,弄死了人家的人,本主来报仇了。赶忙举着盾牌跪在地上高声叫道:“云侯,卑职是王翦将军属下。望看在王翦将军面上,绕过小的。”
生死关头,这家伙拼尽了最大力气将话喊出来。盾牌上“哚”“哚”扎了两支箭矢,一名胡刀骑士的刀已经到了脑袋顶上。听了王翦二字,硬生生停顿下来。只是用刀背,打在盾牌上将这校尉打了一个跟头。
“让他过来!”云玥黑着脸吩咐道。王翦的面子总还是要给一些的!
那校尉连滚带爬的来到云玥马前,没说话便跪在地上大声道:“侯爷!小人是王翦将军帐下哨长,年前才补的校尉。王翦将军去赵国时,小人也曾跟随,是以见过侯爷!”
云玥看这人似乎有些面熟,不过王翦的部下他又不可能都认识。且算他说的是真的,杀错了王翦面上也不好看。
“昭阳在哪里?”云玥马鞭一指道。
“昭阳乃是监正,不负责守仓。今日下了差,便回郊外的别院去了。就是那边的那座别院!”本着宁死道友不死贫道的精神,校尉指了一下一两里远的一座院落。里面灯火通明,似乎还有丝竹之声飘过来。
“敖沧海,走!”云玥一拨马头,敖沧海将胸前的哨子叼起来一边吹,一边随着云玥向那座院落奔了过去。
此时的昭阳正在大宴宾客,都是一些吕不韦属下门客。大厅里丝竹调笑之声很大,咸阳仓中的钟声被他们误以为是咸阳城中的。反正城门关了,他们这个级别的人是叫不开城门的,城里爱怎么闹腾和他们没有关系。
咸阳仓在咸阳近郊,大秦帝国的都城重兵云集。哪里的盗匪就算是不要命了,也不敢来咸阳仓闹事。再说了,不是还有那一哨守仓军卒呢么?
昭阳这座别院修得颇为精致,里里外外花了不下三千贯钱。看看装饰得富丽堂皇的别院,昭阳便心中欢喜。三年前自己还一文不名,靠着叔丈人接济的米粮度日。可今日,自己也能住上这样好的房子。果真是三年河东,三年河西。当年从卫国迁过来的时候,哪里会想到还有今天。
“昭阳大人,听说你今天吊死了云家的大管事,真是为相邦大人处了一口恶气。估计不日又要高升,到时候可要照顾一下弟兄们啊!”一声呼唤,将昭阳从回忆中拉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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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纷争起
听到那门客的赞颂,昭阳微微一笑。昨夜茅焦使人传了信。今天云家的倒霉鬼便撞了上来,叔丈的命令显然是针对云家。听说云家的老巢正被匈奴人攻击,平凉侯或许就此没落。不趁此机会刷刷威望更待何时,说不定叔丈大人一高兴,自己的官位还能提上一提。
敖沧海一提缰绳,匈奴健马硕大的马蹄子便狠狠敲在了朱漆大门上。出乎意料,这朱漆大门异常的厚实。居然没有踢开退了回来,敖沧海觉得很没面子。
十几只飞爪飞了过去,搭在大门上。十几匹马一齐向后拉,朱漆大门好像一根筷子似的被拖走了。
马刀出鞘,敖沧海一马当先便冲了进去。侯爷有话,鸡犬不留。当面一个仆役还在喝问,马刀便迎着脑袋劈了下来。
一时间,整个别院鸡飞狗跳,两百余匹战马在府中横冲直闯,家丁的惨嚎声,主人的求饶声,妇女的哭泣声,孩子被捂住嘴的呜咽声充斥了这个占地十余亩的大宅子。
云玥站在别院门外,胸中好像有一股气往上顶。感觉周围的空气,都低了好几个气压似的。胸中憋闷的厉害,实在是欺人太甚。今天干脆玩儿个大的,让吕不韦这个什么侄女婿知道自己找错了人。
胡刀骑士们个个义愤填膺,自家死了人。还是被凌辱虐杀,这让杀才们的自尊心极度受挫。既然侯爷有话,手中的马刀根本就不客气。只要遇见能活动的东西。先是当头一刀劈了再说。
昭阳还沉浸在刚才那位门客的恭维中,大门便被一脚踢开。敖沧海拎着马刀浑身是血的站立在门口,身后跟着一大群黑盔黑甲的武士。昭阳吓了一跳。手中杯子里的酒洒了一半儿。双腿抖得好像弹琵琶,裤子当时就湿了。肥脸上的汗水,好像小溪一般“哗哗”的淌。
“大王有话好说,要多少钱财昭阳凑给你。”昭阳手哆嗦着高呼,他将敖沧海当成了抢劫的盗匪。他也不想想,大秦的都城周边,哪里还容得下这么一大群敢于冒头的盗匪。若是有。早被凶悍的秦军剿灭。拿着脑袋去向朝廷请赏!
敖沧海也不废话,一挥手杀才们便冲进了厅堂。刚才还丝竹声声的厅堂顿时好像炸了营,杀才们轮着马刀横劈竖砍。侍女们的尖叫声。马刀劈砍骨头的“喀嚓”声。还有哀嚎声求饶声响成了一团,刚刚还是欢笑场,转瞬间变成了修罗屠场。
到处都是鲜血,到处都是被砍死的人。无论是侍女还是门客。只要能够活动的东西当头便是一刀。就连架子上养的鸟都不例外!侯爷的军令是鸡犬不留。杀才们忠实的执行着侯爷的军令。
待云玥走进这间厅堂的时候,里面已经是惨不忍睹。昭阳胳膊腿都被砍了下来,身子被斩成了三段。祭品一样的被摆在案几上,剩下的人头随意丢弃在地上。与残破的杯碟混合在一起,泡在血泊里。今天单纯是为了泄愤,这些家伙的人头不值钱。
一声孩子的啼哭从后堂传了出来,云玥狼一样的眼神看向敖沧海。敖沧海有些不知所措,“你聋了!”云玥大声的咆哮。敖沧海好像兔子一样窜了出去。后院很快响起惨叫的声音,啼哭声戛然而止。
“烧!给老子烧了这别院!”云玥浑身散发着暴戾之气。此时此刻他好像看到了尸横遍野的平凉城头,好像看到了伤兵营里哀嚎不止的伤病。都是吕不韦这王八蛋搞的鬼,这老王八蛋居然还指使手下人残杀自己的部属。今天,就让他知道知道爷的手段。
冲天的大火伴随着浓烟冲天而起,远远的咸阳城楼上顿时响起了钟鼓声。云玥也不管这些,见到别院里面已经是火光冲天。便带着杀才们打马回了驿站,还不知道小庞的生死,云玥的心总是悬着。
小庞躺在榻上脸白得吓人,双目紧闭二老庞在旁边不断摸着小庞的脑门儿,然后再摸一下自己。这是跟云玥学的,现在云家人试别人发烧都用这法子。
“怎么样了?”云玥急匆匆的走了进来问道。
“侯爷!医官看过了,说是风邪入体。恐怕……!”二老庞带着哭腔说道。被人倒吊在碉楼上一个下午加半个晚上。能带一口气儿已经是难得,云玥恨恨的握了握拳头。回身吩咐道:“去弄一点姜汤,给小庞灌下去。脱掉他的衣服,找两个娘们扒光了塞被窝里,说不定还能活!”
没办法,退烧药和消炎药早就吃完了。现在就算是自己感冒,也只能用一些后世的土办法。要么就是喝扁鹊弄出来的药汤子。现在给小庞灌点姜汤,再找两个人体暖气保护体温,或许人还有救。
咸阳城里冲出一队军卒,前往着火之处查验。嫪毐趁机带着几名侍卫,偷偷溜回了咸阳城。他有内府的令牌,城门校尉也不敢阻拦,客客气气的将这位大爷放了进去。今天晚上有些不对劲儿,还是少操心为妙。
一行人催马奔向咸阳宫,一路上碰见几波差役的巡查。出示了令牌之后,全都予以放行。
出人预料的是,嫪毐并没有回椒房殿。而是由侍卫们簇拥着,向承明殿走去。看起来,这些侍卫不像是在护卫,更像是在押送。
千度站在承明殿门口,见到嫪毐到来大手一挥那些侍卫便消失在黑暗之中。
“你随着来,大王换个地方见你。”千度带着嫪毐在承明殿中七拐八绕。最终来到一处偏僻的院落旁,嫪毐来咸阳宫的时间不长。这承明殿更是没怎么来过,他从来不知道承明殿后院还有这样一处院落。
花园中隐藏着许多人,看得出来都是一些精干好手。嫪毐感觉到一股阴风吹过,赶忙紧紧跟随在千度的后面进了永巷之中。
院落的大门刷了本色桐油,黑暗中反射着灯笼的光亮。门轴好像许久没有浇过油的样子,开起来“嘎吱”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传出很远。
地上到处都是枯枝败叶,脚踩在上面“沙沙”的想。不知道为什么,嫪毐觉得很紧张,非常紧张好像有一头噬人的老虎在等待着自己一样。大王不会杀人灭口吧,应该不会。自己是太后身边的人,大王弄死自己在太后那里无法交代。
精舍里面的陈设很简单,两张案几一盏油灯而已。荆二端坐在案几后面,下首处的案几后面坐着一个白衣人,没有见过不知道是什么人。身子隐没在油灯的阴影里,看不清楚面貌。
“嫪毐见过大王!”嫪毐低着脑袋,不敢抬头看荆二。
“让你半的事情办好了?城外怎么了,刚才中尉来报,说是城外咸阳仓附近燃起大火,原因待查!”荆二也不废话,径直问出了自己的问题。
“回大王的话,城外的大火怕是咸阳仓监正昭阳的别院被云侯烧了。”
“云侯烧了咸阳仓监的别院?”荆二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云玥疯了没事儿在咸阳城郊杀人放火?
“回大王的话,奴婢正在按照大王的吩咐向云侯禀报。不想云家管事匆忙跑了进来,说是云家大管事被咸阳仓监正昭阳倒吊在碉楼上,命在旦夕之间。求云侯前往援救,那咸阳仓监正乃是吕相的侄女婿。云侯……云侯便愤然出兵,至于昭阳是否伏诛,奴婢没有见到。”嫪毐将迎客驿里面发生过的事情,小心的陈述了一遍。重点便是二老庞,向云玥哭诉的事情。
“哦?还有这样的事情?”荆二兴奋的看了一眼公孙龙,这消息很好,好到荆二差点儿乐得蹦起来。
“云侯似乎很愤怒,听到消息之后便带兵走了。奴婢便回宫来缴旨!”
“你先下去吧!今天的事情做得很好,只要你一心为孤做事。孤是不会亏待人的。”
“喏!”嫪毐倒退着退出了精舍。到现在他也没看清楚,那个隐藏在阴影里面的究竟是谁。
“先生以为如何?吕不韦有这样一个女婿,真是孤三世修来的福气。看起来,明天云侯与吕不韦说不得要火并一下。”嫪毐走了出去,荆二立刻兴奋的道。
“呵呵呵!是好事,也是坏事。这样一来,云侯与相邦大人的仇怨无可化解。这是好事!不过也不能让他们两个人真的大打出手,大王现在应该让他们争而不斗才行。
若是他们二人提前火并,无论谁被干掉,谁当政,都对大王没有好处。只有他们争执起来,大王才能作为上位者在中间调停。在他们两条狗互相防范对着吠叫的时候,大王会慢慢长大成人。只要行过冠礼之后,这大秦的国政便会交还在大王的手中。到了那个时候,有忠勇的军方支持。大王还不是想灭谁,那便灭谁?”
“有理,那么孤应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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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阴谋
这个夜晚注定不会平静,城外的昭阳别院烧得好像一枝火炬。甚至站在咸阳宫的钟鼓楼上都能够看到火苗!咸阳宫中的禁军几乎立刻戒备起来,安全等级提高到了最高级别。而此时,荆二还在草庐之中与公孙龙商谈。
“真是天助大王,吕不韦家里出了昭阳这么个人。这下云玥就算是不信吕不韦支援匈奴人,也得信了。经过此役双方势同水火,大王要做的便是将这水火隔开。首先,要去觐见太后与孝后拿个主意。其次,立刻命令王陵掌管咸阳城防,没有大王的许可,就算是吕不韦亲自去叫门也不准开启。大王还是喝了茶再走,今天晚上怕是没得睡喽!”
公孙龙有种计谋得逞后的快意,就算是云玥奸似鬼,今天也喝了老子的洗脚水。自己才不是公子成那样的笨蛋,整人这事从来都是悄悄的下手打枪的不要。真正好的谋士,都是躲在帷幕之中不为人见,却能决胜千里杀人于无形,公孙龙觉得自己已经快要做到了。
荆二笑着饮尽了茶水,招呼一声千度便前往椒房殿。赵姬是他要找的第一个人!
“什么?有这样的事情?”赵姬沐浴之后正要就寝,宝贝儿子便过了来。见到赵姬之后将事情叙述一遍,赵姬顿时大惊失色。
“廷尉署的人已经去看过现场,廷尉飞马来报孤这才知道。便急忙来找母亲商量一下,看看究竟怎么办才好。儿子认为。应该立刻让王陵封住各城门,严禁任何人进出咸阳。若是仲父去找云侯火并,那事情便无可挽回!”
“嗯!就这么做。一定不能让仲父的人出城与云侯火并。一旦真的打起来,再想调停就难了。嫪毐,你去相邦大人的府邸,立刻请仲父进宫,就说有大事要商议。”赵姬乍一听此时,也慌了手脚。现在重点是拖住吕不韦,让人诳进宫里让他不能坐镇相邦府。一切等与孝后商量出个结果来再说。如此危难之时,能有此反应也算是难得。
“喏!”跟着进来侍候的嫪毐,立刻领命出去。
“立刻去高泉宫见孝后。立刻就去!”赵姬连衣服都顾不得换,急匆匆的坐上步撵带着荆二去了高泉宫。
秦清正与孝后说着话,却听说赵姬与荆二来访顿时觉得不妙。若不是发生了了不得的大事,断然不会夜晚联诀来这高泉宫。
“什么事?大晚上的你们娘俩儿一起来了?”孝后端坐在案几后面。看着赵姬与荆二道。
“启禀孝后。仲父的侄女婿咸阳仓监正昭阳吊死了云侯手下管事。恰逢云侯从前线归来,一时怒起便屠了昭阳满门,还烧毁了昭阳别院。哀家与大王,正是因此来找孝后商量。不知道孝后是个什么意思!”
“什么?”孝后大吃一惊,到底见过许多风浪。孝后很快镇定下来,闭着眼睛想了一会儿说道:“封闭城门,不能让双方再一次火并。宣吕不韦进宫,先拖住人再说。”
“大王已经着人请太尉王陵亲自掌管咸阳城防。哀家也派人去请仲父,只是现在还没进宫。”赵姬陪着小心的说道。
“哦!”孝后睁开眼睛看了一眼跪坐在下首案几后面的赵姬。还有另外一侧的荆二。到底是入主了宣室殿和承明殿的人,这对母子遇到风浪还能如此,看起来过不了多久。自己这个深宫寡妇就得让贤了!一股威胁感,从心底涌起。
“既然你们都做了,说说看你们都是个什么想头!”过了好久,孝后才说道。
“还是大王说吧!”赵姬自觉的闭上了嘴。她的势力还无法与芈家在大秦几代人打下的江山抗衡。这个时候说错了话,会有意料不到的后果,还是不说为妙。
“孤认为,此事还得祖母大人裁夺才行。论起德高望重,大秦之内无过于祖母。此事孤与娘亲处理起来都有些棘手,相信祖母大人出马定然可以安抚住云侯与仲父。双方都是大秦栋梁,实不宜发生火并这样的惨剧。一切拜托祖母大人!”荆二说着便对着孝后拱手施礼。
孝后面无表情,心中却是涌起更大的不安感。荆二开始长大了,不是以前那个小毛孩子。不知不觉间唇边已经出现了细密的绒毛,过不了几年他便是行冠礼。到了那个时候,他便是大秦真正的主人,自己或者说芈家还能控制得住他么?看样子,这小子心眼儿不少。似乎不像他的父亲,和他的祖父那样无用。
就看这次推诿就能看出,这是一个小滑头。小孩子耍滑头虽然稚嫩,但却比那些老家伙更加危险。因为,有一天小滑头会长大成为大滑头。而他的滑头技巧也将不再稚嫩,到了那时可怎么得了。
孝后神游天外,赵姬与荆二自然也不说话。大殿里面一片寂静,看起来两人已经打定主意,将此事放由孝后处置。从此刻起,他们娘俩儿不会多一句嘴。
“仲父!不好了,昭阳被人灭了满门。”吕不韦刚刚处理完了公务,准备离开书房回后宅睡觉。茅焦忽然急吼吼的冲进来,张嘴便是一个劲爆的消息,让吕不韦有些不敢相信。
“先生喝酒了?”吕不韦的第一个反应是茅焦喝多了,他也幽默了一把。调笑一下这个刻板的老头子。
“相邦大人!昭阳被人屠灭满门,咸阳仓亦被斩杀多名军卒。廷尉府里面有咱们的人,飞马赶回咸阳报的信。据守仓校尉声言,是云侯亲自领兵下的手。”茅焦一点都不觉得吕不韦的话幽默,连珠炮似的将廷尉府中内线提供的消息说了个大概。
“什么?”吕不韦见茅焦说得惶急,知道这是真的。尤其是听到云玥的名字,放眼咸阳也只有云玥够资格与自己掰手腕。
“昨日相邦大人不是下令扣下云家的补给不发么?哪里知道,今日那云家管事便去仓里索要军资。昭阳也是曲解了相邦大人的意图,居然使人将云家大管事倒掉了碉楼上。据说还虐杀了几个云府的仆役,结果恰逢云侯今夜赶到了迎客驿。于是……”
“于是他便屠了昭阳满门?咸阳周边大肆行凶,他胆子也太大了。来人,点齐家将给本仲父出城。将云玥灭了,今天要让他知道吕府也不是好惹的。荀匡,你亲自带队!”茅焦的话是要让吕不韦冷静下来,毕竟昭阳不对在先。可此时的吕不韦哪里听得进去,云玥刚一回咸阳便干掉了自己的侄女婿。若是不将云玥干掉,那今后吕府还怎么在咸阳抬得起头来做人。
“喏!相邦大人放心,荀匡一定提云玥的人头来见。”荀匡刚刚当上吕家的头号家将。正需要一次机会,证明自己的勇力。主家遭逢此大难,这时候不表现一下更待何时。
“报!嫪毐来了,说是奉了太后旨意要仲父立刻进宫。”
“不去!”用屁股想都能想明白,这个时候太后找吕不韦去干嘛。
“不妥!相邦大人,您这是抗命。虽然您与太后……呃……太后有故旧之谊!但时移世异,今天的相邦大人不是卫国商贾。太后也不是吕府歌姬,若是有人借此大做文章。恐怕后果堪虞!”茅焦赶忙阻拦,在大秦抗命是第一大罪。当年号称战神的武安君,便是死于这个罪名。
“哼!今日本相不入宫,又有谁能将本相怎样?”吕不韦骄横的说道。
“相邦大人,您觉得一向还算谨慎的云玥,会无缘无故的干出这种事情来?即便是吊打了他家管事,难道他不知道在咸阳周遭屠庄灭门是什么样的罪过?这里是咸阳,不是函谷关外的东三郡。即便是他立下再大的功勋,朝廷也不会对这样的事情不理不睬。否则,大秦律法便有崩塌的危险。商君留下来的法令,便再也推行不下去。这个代价是谁也承担不起的。
如今蒙骜将军统兵在外,咸阳城里的武备又不归您节制。您就不怕,有人故意设下圈套就等着相邦大人往里钻么?相邦大人如今进宫,别的事情都不讲。有一件事情最为有利,那就是您的安全会有绝对的保障。大王与太后,绝对不会对您下手。这不但是保您,也是保他们自己。”
吕不韦听了茅焦的话倒吸了一口凉气,云玥这人做事好像不怎么冲动。即便是出格,也能找到非常合理的借口。让人在法理上怎么也挑不出一点儿毛病,今天这是怎么了?在咸阳城边上杀人灭户?莫非他与王陵那老匹夫串通,想要干掉自己?
越想便越有些害怕,还是赶紧进宫妥当一些。至少赵姬与荆二都是自己捧起来的。他们还需要自己为他们掌管大秦。
“仲父,茅焦先生说得有道理。城外的事情,就交给荀匡好了。”
“好,那便进宫一走。倒是要看看,大王与太后,孝后究竟会怎样处置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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