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六章 你不是她的亲生儿子?
玉宝儿听懂了,虽然心里焦急,可萧嬷嬷的话很有道理,他不能让闻叔叔蒙受不白之冤的。
玉清落松了一口气,虽然心里依旧沉重,可她觉得玉宝儿如此性情实在是难能可贵。
或许在这个朝代,只有孩子才有如此性子,可以毫不犹豫的将自己重要的东西拿出来,去换回另外一个人的性命。
她回过头去看南南,平日里最闹的小家伙这会儿也是安安静静的。
夜修独把他从马车上抱了下来,低低的问他,“肚子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南南沉默许久,倏地抬起头来,眸光奕奕,却答非所问,“爹爹,我会努力学好武功的。”
明天,明天开始,他要将路爷爷身上所有的本事都学过来。他要变得强大,非常强大,可以保护所有的人。
“……”夜修独和玉清落对视了一眼,两人的眉心却同时拧了起来。
今天这事,对南南的刺激似乎十分的大。虽然他们觉得上进并不是坏事,可按照两人的意思,还是觉得五岁的孩子,保持他五岁的独属于南南的特色便好,不想他有太大的心里负担。
南南从夜修独身上溜了下来,回头牵着玉宝儿的手往里面跑。“宝儿舅舅,我肚子饿死了,走走走,吃东西去。我今天要吃三大碗,大大的那种碗。你就放心吧,闻大叔不会有事的,不然我就亲自拆了那个什么叶大人的骨头烧菜吃。”
“……”夜修独再度和玉清落对视了一眼,齐齐的叹了一口气。
看起来想太多的似乎是他们,南南……还是很有南南特色。
眼看着他们的背影越跑越远,两人又在庭院里站了好一会儿,才挪动双腿往里走去。
然而,他们却默契的一块去了夜修独的书房。
萧嬷嬷知道他们有事情要谈,便吩咐了红叶给他们端了茶水点心进去便退了出去,不让人去打扰他们。
然而,玉清落却坐在书房内的软榻上出神许久,半晌不说话。直至桌子上的茶水慢慢的冷却了,她依旧拧着眉,不知道在想什么。
夜修独盯着她看了许久,忍不住拿了杯子贴上她的脸颊。
“嗤……”冰凉的杯面刺激的玉清落狠狠的打了个激灵,她猛地抬头,狠狠的瞪了夜修独一眼,“做什么?”
“有什么想不通的,可以说出来,问问我。”
玉清落斜睨了他一眼,轻哼了一声,“问你?问你你会回答吗?”就是觉得他不会说,她才一直不吭声好吗?
“听起来似乎是个让人为难的问题。”
“不为难。”玉清落冷哼,“如果你已经把我和南南当成了一家人,愿意所有的事情都和我们分享共同承担的话,那就一点都不为难。”
夜修独怔住,随即蹙眉,半晌无奈的笑了一声。这是激将法啊,偏偏他受不住这个激将法。
“我尽量。”
玉清落眸子一亮,这么说来,他愿意说了?
她咽了咽口水,原本想问问关于葛嬷嬷的那块帕子图案的事情,可转念一想,还是换了个问题问,“我只是在想,那个阿福是七王爷的人,这么说来,要对付你的人就是七王爷夜浩亭和蒙贵妃了。可是我不明白,你和七皇子都是蒙贵妃的亲生儿子,她们为什么对待你,却像是对待仇人一样?”
她犹豫了一下,试探性的问,“难道说,你不是蒙贵妃的亲生儿子?”
夜修独失笑,摇摇头,似乎沉默着斟酌了一下,才缓缓回道,“其实这个问题,我也疑惑了二十多年。母妃从小对我十分的冷淡,只是父皇十分的疼爱我,因此她也只是在父皇面前表现的稍微热心一点。”
“后来,他生了七弟。她对七弟的态度完全不一样,疼他就像是疼进了骨子里一样。”
小时候的夜修独十分的羡慕,蒙贵妃允许夜浩亭私下里叫她娘亲,会抱着他玩,喂他吃饭,把所有的好东西都捧到他的面前只是为了让他笑一笑。
夜修独不过比夜浩亭大了两岁而已,看着如此受宠的弟弟,他也心酸难受。有时候想偷偷的去牵蒙贵妃的手,可每次都不敢,只是因为第一次碰到的时候直接被她甩了出去,脑袋都磕出了血。然而尽管如此,蒙贵妃却厌恶的扭过头,专心致志的擦着自己的手指尖。
夜浩亭生病,蒙贵妃会生气发怒的差点拆掉宜兴宫。夜修独就算发烧高热到烧坏脑袋的地步,她也只是瞥了一眼,问也不问一句,便接着转身去逗夜浩亭了。宫女嬷嬷会抱着他叹气,奶娘看蒙贵妃不上心,对待夜修独的态度便也恶劣了许多。
那时候夜修独的生活环境,十分的艰辛。皇帝虽然很重视他,可事物繁忙,也总是顾不上他。一个小小的皇子,只能趴在宜兴宫的门,看着门内母妃疼宠弟弟的模样,失落委屈。
再后来,夜修独渐渐的长大,遭受到了第一次的暗杀,身受重伤差点殒命。还好最终有惊无险,皇帝也因此重视起来,让人暗中保护于他,而沈鹰莫弦闻天彭应四人,也是那个时候开始陪在他的身边,与他一起练武成长。
“其实我在无意间知道追杀我的人是母妃时,也怀疑过我们的关系。可是我的身上有印记,是专属蒙族的印记,七弟身上却没有。这个印记只能说明我是母妃儿子,亲生儿子。”
玉清落蹙了蹙眉,蒙贵妃到底吃错什么药了?她也是母亲,纵然她是从现代而来,并没有经历过十月怀胎的过程,纵然她本身性子冷淡,可在经历了那样一场让女子都为之愿意付出一切的生产后,她便觉得儿子是她的命根子,任何人想要伤害他,她都会找那人拼命的。
为什么蒙贵妃却……如此扭曲?
玉清落想不通,可这中间必然有着十分复杂的关系。她想找出原因,否则蒙贵妃会无休无止的对付夜修独,而夜修独,对她始终保留了一点余地。
有些事情,就算此刻想起来,心里也依旧不是滋味。夜修独苦笑了一声,微微的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这才呼出一口气,声音轻快了许多,“而且青儿,闻天这件事,并不是母妃和七弟做的。”
第四百三十七章 比较尴尬的姿势
真垂眸沉思的玉清落陡然抬起头来,诧异的看着面前的夜修独,重复了一遍,“你说……不是蒙贵妃和七皇子做的?”
夜修独笑了起来,蓦然往她身旁挨近了几许,倚着她的身子道,“阿福确实是七弟别院里的人,我也从未见过他,闻天也是无意间见过他一面才会认出来的,他的的确确不起眼,也不是重要的人物。可这并不代表,阿福的身份我们查不出来。母妃不会用一个能让人轻而易举查出身份的人来陷害设计我,而且这事明显可以看得出太过大费周章了,母妃会更加直接一点。”
比如,派人暗杀他。
玉清落恍然,是啊,蒙贵妃如今的目的是闻天,以她的身份,要对付一个护卫何必还要用栽赃嫁祸这一出?上次他可是一个借口就把沈鹰给带走了。
再说,有了上次经验,蒙贵妃怎么可能还会故技重施?
她那么疼爱七皇子,又怎么会用他的人来实施计划?这不是明摆着让夜修独直接对付七皇子吗?上次抓了沈鹰,七皇子中了毒,她应该很清楚这么做的后果才对。
玉清落抿着唇默默的沉思了起来,许久,才微微眯起眼抬起头道,“这么说来,我倒是觉得那个叶大人今天的态度很奇怪。他要是真的有心要对付你的话,怎么会那么简单的就妥协了?对你的话照单全收,也没有真的到纠缠不清的地步。”
原来,叶大人的目的,只是为了离间夜修独和夜浩亭而已,他想让两人互相残杀。
夜修独微微扯了扯唇,伸手揉了揉她的耳垂,感受到指腹下柔软的触感,心里也温暖的一塌糊涂。
其实这样的感觉挺好,有个那般聪慧的女子在身边。有什么话一点就通,有些憋在自己心里的事情也能一吐为快,这样的感觉……真的挺好。
“哎呀,你别动。”玉清落径自想的出神,可身边的男人一句话都不说,还总是去扯她的耳朵,逗弄的她整个耳垂都痒痒的,“说正事啊。”
“你怎么那么爱操心?”夜修独失笑。
“你在嫌我多管闲事?”
“不要故意误解我的意思,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玉清落轻哼了一声,这才发现两个人居然坐的这么近。这人什么时候也坐到了软榻上来了?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吗?
她起身坐到一旁的椅子上去了,脸上可疑的飘起一抹红。
老实说,两人自打捅破那层窗户纸后,彼此的相处便亲密了许多。可玉清落不习惯,更何况除了那晚夜修独抱着她睡了一晚后,便进入了紧张的四国大赛,两人相处的时间并不多。
唔,除了今天早上。她带着怒意和恶意伺候他穿衣吃饭以及在马车上拥吻的那一段,两人之间,还是十分的……纯洁的。
夜修独有些不满,这女人躲什么躲?
他伸手,一把把玉清落给重新拉了回来,干脆安放在自己的腿上了。
“你方才自己还说,我没把你当成一家人,现在呢?你有把我当成你的丈夫吗?”他用了些力,玉清落想起身都觉得十分的困难。
听到他的话,她当场忍不住翻了翻白眼。
他们还没成亲呢,当然算不上是夫妻,她要怎么把他当成丈夫?
“待会儿萧嬷嬷要是来了看到我们这样,保准你吃不了兜着走。”她挣脱不开,姿势又十分的尴尬,只能搬出那个让人头疼注重礼仪的萧嬷嬷。
夜修独挑了挑眉,还没来得及说话,书房的门便传来了一道道的敲击声,“王爷,公主,晚膳是端到书房来用,还是在花厅用?”
玉清落吓了一大跳,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啊。她忙用手拍打夜修独的手臂,“放开啊,快点。”
夜修独不理会她,扬声对着门外候着的萧嬷嬷说道,“端到书房来吧。”
“是。”萧嬷嬷应了一声,很快又转身离开了。
玉清落呼出一口气,扭过头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夜修独,你想干什么?”
“想让你给我把把脉,今天早上开始我就觉得有些心悸不适。”
玉清落一愣,猛地扬高了声音,“你怎么不早说?”说罢,便直接抓起他的手腕,手指搭上他的脉搏,屏息了起来。
不一会儿,眉心拧得更紧了,“心跳怎么这么快?”
夜修独勾着唇角,手指还搂在她的腰上。唔,软玉温香在怀,心跳若是不快,那才叫不正常吧。
玉清落探了半晌,除了心跳快之外,倒是没什么毛病。她收回手,又想去看看他的眼睛。书房的门又倏地传来了敲门声,夜修独喊了一声‘进’,门便‘吱呀’一声被人给推开了。
玉清落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见萧嬷嬷吩咐两个丫鬟将酒菜全部端了进来。
两个人还处于相拥的姿态。
两个人还处于相拥并且双眸对视含情脉脉的姿态。
两个人还处于相拥并且双眸对视含情脉脉还和萧嬷嬷碰了个正着的姿态。
夜修独笑了,手指收回。
玉清落呆了,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站起来还,还是继续坐在夜修独的腿上比较好。
她的脑袋僵硬异常,咔咔咔的扭过头来看向萧嬷嬷暗黑的脸色,嘴角抽搐了一下。
许久,才咽了咽口水声音嘶哑干笑起来,“那个,修王爷身子不舒服,我只是帮他看一看而已。”
两个端菜的丫鬟垂着脑袋,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只是声音一发出,又立刻捂住了嘴巴,赶紧把饭菜摆放好,立刻退出了书房。
萧嬷嬷冷笑着看着玉清落,“公主每次替人把脉看病,都是坐在病人的腿上的吗?”
“这个……一时重心不稳,摔在了修王爷的身上。”萧嬷嬷你相信吧,快点相信吧。
“那修王爷岂不是病情加重了?”萧嬷嬷嘲讽的轻嗤了一声。
玉清落想死的心都有了,都怪夜修独,混蛋,要不是他拉了她,她至于现在在萧嬷嬷面前说不出话来吗?
玉清落拧他的腰,拧他的腿,拧他的胳膊肉,狠狠的。
夜修独闷哼了一声,这女人真狠。他忙抓住她暗中使坏的手,轻咳了一声,“萧嬷嬷,本王有些话想和你说。”
第四百三十八章 你们继续
“老奴洗耳恭听。”萧嬷嬷对夜修独的态度倒是显得有礼得体多了。
玉清落心里很不平衡,萧嬷嬷这算不算是重男轻女?
夜修独扶着玉清落起身,径自跨出了书房的门。萧嬷嬷瞪了玉清落一眼,转身跟了上去。
两个人在外边嘀嘀咕咕的,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玉清落在书房里面探头探脑的,几次想要往前走几步,偷偷听听他们到底说了什么。
可她很清楚夜修独那么耳朵尖利到什么程度,叹了一口气只能放弃这个猥琐的念头。
不大一会儿,说话的两人都停了下来。萧嬷嬷的脸部线条神奇般的柔和了下来,随后对着夜修独微微的福了福身,又行了个礼,便退下了。
玉清落微微张着嘴,只觉得不可思议极了。
就这样走了?不回来教训教育她一下,转身就走了?
夜修独回身,走到她身边时轻笑一声,轻轻的伸手把她的嘴巴给合了起来。“进来吃饭。”
“你刚刚和萧嬷嬷说了什么?”玉清落屁颠屁颠的转身跟了进去,奇怪的问他。
夜修独按着她的肩膀坐下,耸耸肩,“说了你方才说的话而已,告诉她,你确实是不小心摔下的。”
“萧嬷嬷信了?”
“自然。”
“为什么?”玉清落心里越加的不平衡了,“为什么她宁愿相信你,也不肯信我一个字?”
夜修独给她的碗里夹了两片笋,他还是很识相的,早上她伺候了自己一上午,这会儿要是不好好表现,回头肯定会遭受到报复。
“大概是……本王的信誉比你好,说话的可信度比你高吧。”
玉清落嘴角抽了抽,轻嗤一声,吃饭吃饭。这人死不要脸,和他继续说下去吃亏的还是自己。
轻哼了一声,玉清落不理会他。
夜修独吃到一半的时候,杨管家来找,他低低的交代了一句,让玉清落好好用膳就离开了。
玉清落慢条斯理的填饱肚子,外边的天色已经完全的暗下来了。夜修独却还是没有回来,她让人收拾收拾碗碟,又在书房内看了好一会儿书,夜修独却还是没回来。
眼看着到了平日里休息的时辰了,玉清落才揉了揉酸涩的肩膀,同跟着过来伺候的悦心一块回了自己的院落。
收拾好自己上了床,玉清落却满脑子在跑火车。心里想着闻天的事情,想着谁可能是挑拨离间要对付七皇子和夜修独的人,越想越是头疼,一直到了凌晨才迷迷糊糊的睡过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身后贴上来一个热源。
玉清落身子紧绷了一下,耳边传来熟悉的低低的声音,她才放松下来。许是困顿的很,她也没睁开眼醒过来,只是迷迷糊糊的问了他一句,“怎么那么晚才回来?”
“睡吧,明天还要早起。”夜修独没回答,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背。
玉清落轻哼了一声,大概脑子还迷糊,也没有继续问,只是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又睡了过去。
夜修独笑了一声,又闭上眼。可怀里的人却突然想起什么,又十分不放心的交代了一句,“你明天早上早点走啊,不然,不然萧嬷嬷看到你睡在这里……又,又要说我了……她……”
后面的话就这样没了,夜修独垂眸看了她紧闭着的眸子,失笑。
“恩。”不过,他还是应了他一句,随后感受到她沉沉的睡了过去。
然而,这话对于玉清落是个保证,也对于夜修独来说,却只是像随口说说而已。
因此第二天一早,玉清落一睁开眼看着大亮的天色,再看看躺在身旁睡得人事不知的夜修独,整个人就像是被人从头到尾泼了一盆冷水似的,透心凉。
她忙伸脚踹了他一下,“夜修独,你给我醒过来。”
夜修独翻了个身,一把把她坐直的身子拉回了床上,整个脑袋都贴到了她的脖子里,随后心满意足的叹了一口气。
“不急着醒,我昨日和父皇说过了,今天不去赛场。”
言下之意,他很困,可以接着睡。
玉清落欲哭无泪,身子被他压得动弹不得,伸手便掐上她的脸,“不是去不去赛场的问题,是,是待会儿萧嬷嬷就会进来的问题啊,你给我起来。”
“青儿,别动来动去的,我昨夜睡得迟。”夜修独皱了皱眉,眼睛却没有睁开,只是把她掐上自己脸的手给拿回了被窝,裹着。
睡得迟?玉清落有些心疼他,她好像迷迷糊糊感觉到他确实很晚才回来的,到现在也没睡多长时间吧?
不对,现在不是心疼的时候,以萧嬷嬷的性子,昨天看到他们抱在一起尚且脸色难看,今天严重到睡在一起了,怕是要被剥掉一层皮了。
才这么想着,外边已经传来了萧嬷嬷的声音,“公主,你醒了吗?”
“没有。”玉清落下意识的回答,随后猛地捂住自己的嘴巴。
耳边传来低低的闷笑声。
玉清落狠狠的扭过头去,“夜修独,既然醒来了就给我起来,快点从窗户出去,萧嬷嬷要进来了。”
“公主,时辰已经不早了,今日王爷不去赛场,老奴特意晚了些时辰过来。既然公主已经醒了,老奴就进来了。这个时候,该去伺候王爷起身了。”
萧嬷嬷的声音平缓严肃,还是一如既往的没有商量的余地。
玉清落还在这边推着夜修独起身,房门却在萧嬷嬷的话音落下后传来了‘吱呀’的开门声。
进来的除了萧嬷嬷,还有悦心和红叶。
玉清落心里暗叫一声完了,这会儿就算让夜修独出去,也已经来不及了。
她脸上闪过悲壮之色,身子一缩,整个人都埋进了被子里面,脑袋都不露一下。
夜修独的笑声渐渐的大了起来,那边往床边走来的萧嬷嬷愣了一下,脚步顿住了,似乎有些犹豫的问,“王爷在?”
“恩。”
玉清落放在被子下的手狠狠的揪了他一下,夜修独反手握住了她,听着她砰砰直响的心跳。
“那老奴就先告退了,王爷若是起了,老奴再进来伺候。”萧嬷嬷出声,玉清落豁然瞪大了眼,还没等到她说什么,萧嬷嬷已经转个身,关上房门离开了屋子。
第四百三十九章 不准叫
“唰”的一声,玉清落骤然掀开了被子,拉开床帐往外面看去,却只来得及看清楚被关上的门。
她不可思议的回过头,看了看夜修独,随后又扭过头看了看关得死死的房门。唇瓣嗫嚅了几下,好久,才像是找到声音一般的问道,“刚才出去的……是萧嬷嬷?”
“她的声音,你不是比我更加熟悉吗?”夜修独挑了一下眉,翻了个身又把她给拉了下来困着。
“不是,萧,萧嬷嬷就这样走了?”
夜修独闭上眼,打了个哈欠,“难道你想听她教育你的?”
“我,我……”玉清落脑袋里一团乱,萧嬷嬷是什么样的人,她可是很清楚的。她怎么可能在知道夜修独与自己躺在同一张床上还这么淡定的,给他们关上房门呢?
她魔障了?还是吃错药了?或者也是穿越了?
玉清落想不明白,半晌后倏地用手去撑开夜修独的双眼,眯着眼睛危危险险的问,“你说,你昨天到底和萧嬷嬷说了什么?”
否则萧嬷嬷怎么会如此反常?
夜修独被她闹了几下,最终还是睡不下,叹了一口气从床上坐了起来。
“我能说什么?不过是告诉她,我们彼此两情相悦有时候也需要单独在一起培养培养感情的。”他伸了个懒腰,不待玉清落继续追问,已经扬声对着门外道,“都进来吧,本王起了。”
房门再度打开,玉清落溜到嘴角的话硬生生的给吞了下去。她打量的视线落在萧嬷嬷的身上,可是后者还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上来伺候玉清落起来。
一直到替她穿戴整齐,也没听到她说一声的不满。
玉清落深深的觉得自己的存在感低弱的可怜,从这两天的相处来看,夜修独的话在萧嬷嬷的心目当中要比自己的有用多了。同样的一件事情,夜修独开了口,萧嬷嬷便会二话不说的应下来,而自己……往往才开个头,便没有然后了。
玉清落叹了一口气,坐在花厅吃饭也显得有些无精打采的。
夜修独吃了两口,杨管家又进来了,也不知道在他耳边说了什么。夜修独听完点点头,继续吃东西。
玉清落好奇,想问问是不是闻天的事情有什么进展了?可夜修独却摆摆手,似乎并不打算让她掺和到这件事情上来。
就连玉清落想要去案发现场,也被他阻止了。
玉清落知道,这事涉及广泛,挑拨离间的人很可能是皇室中人。第一想要夜修独和夜浩亭反目成仇,第二,或许也想趁机削弱修王府的势力。
而想要对付夜修独,玉清落是个很好的突破口。尽管玉清落觉得自己有自保的能力,但在夜修独的心里,却不允许她有丝毫的差错。毕竟目前敌人不明,又是个喜欢玩阴谋诡计的家伙。
玉清落无力,萧嬷嬷又偏偏听夜修独的话,看她看得紧。她这辈子最怕两个人,一个是萧嬷嬷,一个是葛嬷嬷。
玉清落百无聊赖,干脆回了房间去翻看那日从姜云生那里拿来的书籍,从中找找看任大夫被杀的线索。
看了一会子书,也没能看出有用的东西来。
回头看到萧嬷嬷站在那里,想到今天没看到那几个小家伙,不由的好奇道,“南南和宝儿他们呢?”
“小世子和晟世子去了赛场,宝儿说是去买点东西。”
玉清落眉心一拧,“宝儿一个人去的?”
“公主放心,老奴让红叶暗中跟着他了。”嫌少有人知道红叶除了宫女的身份之外,还是宫中培养的女杀手,功夫虽然不是顶尖的,却是跟踪追查暗杀的好手。
玉清落闻言,微微的放松了一些。
因着闻天的事情,彭应莫弦沈鹰他们都在忙。宝儿身边没人跟着,她实在是不放心的。
有红叶在,便没什么问题了。
然而此刻的红叶,一向温和带笑的脸色,却紧紧的绷着。她已经暗中跟着前面的玉宝儿将近一个时辰了,可宝儿却只是漫无目的的往前走着,也不知道要去哪里,更别提是去买什么东西了。
红叶心思细腻聪敏,多少知道玉宝儿心情不佳的原因。可就如昨日玉清落和萧嬷嬷所说,这些事情,他实在不需要放在心上。
闻天是夜修独的护卫,这样遭遇到暗杀暗算的事情,肯定经历了许多,这不过是其中一个而已,身为王爷的护卫,这是难免的。
可玉宝儿不知道这些啊,他原本就敏感。在修王府的这段日子他过的十分的充实开心,闻天他们对他更是好得不得了,他不希望修王府的任何一个人出事,更何况还是因他出事。
红叶又跟着他走了一段,半晌后终于停了下来。她想着,还是上前和她谈一谈比较好。
然而,她才刚往前一步,倏地发现还有另外一个人也在跟着他。
那人歪着脑袋,小心翼翼的在后面走着,几次想要上前看清楚玉宝儿的样子。可走了几步又停下来了,站在路上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红叶看的分明,那人穿着贵气,模样精致,出身不凡啊。
尤其是被他甩掉的那几个护卫,看起来也身手不一般。
红叶的神经倏地绷紧,悄悄的接近玉宝儿。若是那人对他不利,她会第一时间上前救人。
“哎……”玉宝儿叹了一口气,脑袋微微的低着,心里还是乱七八糟的理不出个头绪来。
又走了好一段路,玉宝儿到底还是想着自己一个人这样跑出来姐姐会担心,犹豫了一下,准备回去了。
谁知一转身,却猛地碰上了一个人。
那人‘诶哟’一声骤然倒退了几步,好不容易才站稳停了下来。一抬头,看到玉宝儿,顿时黑沉下了脸,“啊,果然是你。”
玉宝儿眨了眨眼,抬眸看去,下一刻,脸色刷的一下整个都白了。
“你,你不是……唔……”他话还没说完,那人便陡然窜上前来,一把捂住他的嘴,恶狠狠的瞪着他,“叫,叫什么叫,那么大声做什么?”
第四百四十章 我让人抓起来
玉宝儿“呜呜”两声,脑袋用力的甩了甩,直至嘴巴上的手松开了,他才猛然倒退两步,戒备的看着他,“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出来逛街。”
“十三皇子身份高贵,街上人多嘴杂,要是冲撞了十三皇子,恐怕又要有孩子遭殃了,皇子还是回驿馆吧。”玉宝儿抿着唇,想起先前自己被这个嚣张跋扈的皇子抓进驿馆揍一顿的情景,心里便有些芥蒂,很不喜欢他。
祈寒天哼哼两声,“喂,你还在恨我那日抓了你啊。”
玉宝儿不想和他多加纠缠,他得罪不起这样的皇子,别到头有个什么冲突矛盾的连累了姐姐。
“宝儿还有事,就先回去了,十三皇子请自便。”他看了祈寒天一眼,转身就走。
祈寒天愣了一下,急急忙忙的又挡到了他的前面,“玉宝儿,你别走,我还有话没说呢。”
玉宝儿眉心一拧,只能停下,“十三皇子想说什么?”
“唔,那个……就是,我听说……哎呀,我就是想问你,你姐姐是不是真的已经成亲有了孩子了?”许是有些难为情,又有些说不出口。祈寒天支支吾吾犹犹豫豫了半晌,才眼睛一闭,豁出去一般的问出口。
玉宝儿错愕了一阵,陡然想起那日在驿馆时,十三皇子看向姐姐的眼神带了一丝倾慕,以及……说出的那番要娶姐姐为妻的话。
不会吧,十三皇子还在想着这事啊。无论如何,就算姐姐和修王爷没有关系,就算姐姐没有孩子,也不可能和十三皇子在一起啊,他还是和自己一样的……半大的孩子啊。
而且啊,修王爷的脾气秉性都十分的冷漠。偏偏对姐姐在乎的很,从他设计算计姐姐在大庭广众之下承认自己是天福公主并且答应联姻的事件来看,他的占有欲十分的强悍。若是让修王爷知道十三皇子觊觎姐姐,估计……
一想到这里,玉宝儿便激灵灵的打了个寒战。此刻也顾不得怕十三皇子了,急急忙忙点点头,很慎重的说道,“我姐姐有孩子了,那个孩子武功好,人很聪明,今年都五岁了。而且姐姐和修王爷也是情投意合两情相悦的,马上就要喜结连理了。”
祈寒天脸色有些发青,心情瞬间低落到了谷底,却是死死的瞪着玉宝儿看。
玉宝儿被他盯得心里开始发毛了,他说的又没错,他干嘛一副要吃了他的表情。
两人就这样莫名其妙的对峙了好一会儿,祈寒天带了丝恼怒的声音才恶狠狠的响起,“情投意合又怎么样?修王爷都那么老了?肯定会死在青姑娘之前,到时候我同样可以娶她。”
祈寒天心里难受,他对四国大赛并没有多大的兴趣,所以这些天来,一直都在帝都的大街上酒楼里玩耍,感受到风苍国不养的风土人情,感觉十分的新鲜。
可是,那日听祈寒卫回驿馆说的那些事情之后,他的心情便十分的暴躁。那个他看上的女子,居然已经为人qi为人母了,这叫他情何以堪啊。
“……”玉宝儿震惊的张大了嘴,十三皇子的想法……怎么会这么的扭曲奇葩啊?难道他都没有想过,修王爷将来老了,姐姐也会老,十三皇子那个时候年纪也不小了,早就儿孙满堂,还谈什么娶不娶的?
玉宝儿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有些想不明白,为什么十三皇子只是见了姐姐一面,就,就对姐姐有那样的想法,还如此执着。
“十三皇子……你说得对,修王爷将来是会老。但是我姐姐是一心一意的人,她认死理的,她不会轻易变心喜欢上别的男子。就算将来,将来修王爷不在了,姐姐的心里也只有他的。”
玉宝儿在挑选合适的话劝他,连他都知道,十三皇子和姐姐根本连万分之一的可能性都没有,更别提中间还有修王爷,还有南南了。
祈寒天又开始瞪他,恶狠狠的瞪他。
玉宝儿觉得自己特别的无辜,他不过就是实话实说而已嘛,十三皇子不知道什么叫做忠言逆耳吗?
“玉宝儿,你是不是特别不希望我和你姐姐在一起?”
“额……”他还真的是猜对了,玉宝儿想,十三皇子在姐姐的事情上认死理钻牛角尖,可其他事情上还是聪明的很的。“十三皇子,我就是把我知道的告诉你而已。”
“哼。”祈寒天抬起手指指着他,愤恨不平的开口,“我告诉你,我不会放弃的。”
玉宝儿又开始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了,“十三皇子啊,我和你说,我姐姐她……”
他想继续劝解他,谁知才刚开了个口,前面一道消瘦的身影引起了他的注意。他的身子莫名的一凛,似乎有股子寒风一直从头吹到他的脚底心一般。
这种感觉……从未有过。
玉宝儿抬眸悄悄的盯着那人看了一下,只觉得他的脸面有些眼熟,似乎是在哪里见过。
看着那人往前走去,玉宝儿不自觉的跟了几步。
谁知手臂倏地被人给抓住了,耳边传来祈寒天不满的声音,“喂,你说话怎么说一半啊,后面说了什么?你倒是跟我说清楚啊,你姐姐她怎么了?”
玉宝儿皱了皱眉,眼看着那人转个弯就要不见了,可偏偏又甩不掉祈寒天,只能焦急的说道,“你跟我来,我就告诉你。”
祈寒天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到底还是跟着他往前走了几步了。
玉宝儿偷偷摸摸的跟了上去,又多看了那人两人,随即猛地倒抽了一口凉气。
是他,没错的,一定是他。
祈寒天觉得他奇奇怪怪的,扭过头问他,“喂,你怎么了?咱们干嘛跟着那个人啊。他……”
“嘘……”玉宝儿赶紧捂住他的嘴,眸色里全是惊恐和紧张。
祈寒天眨了眨眼,只能压低了声音道,“那个人是不好的?那简单啊,我的护卫就在后面,我可以让人把他给抓起来。”
“不要,不要惊动他。”玉宝儿忙拒绝,看那人要转头了,赶紧拉着祈寒天蹲在了一块大石头后面。
可是心里,却翻江倒海的涌动了起来。
他不是被抓起来了吗?为什么又出来了?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第四百四十一章 你去还是我去
祈寒天看玉宝儿神神秘秘的,好像有什么重大的事情发生一般。
到底是小孩子心性,此刻的祈寒天,觉得这番举动十分的刺激。
他悄悄的凑近玉宝儿的耳边,低声问他,“那个人是谁呀?他是你的仇人吗?”
“不止是我的仇人,他……”玉宝儿说了一句,倏地又停下了。他看了眸子明亮的祈寒天一眼,抿着唇闭口不语。
他是流云国的皇子,不能随便告诉他的,不能说。
祈寒天听他说话又说到一半,自小嚣张惯了的人,脾气瞬间就上来了。“玉宝儿,我警告你,你要是不老老实实明明白白的告诉我事情的经过,我现在就跑到那人的面前大喊大叫。”
“你……”玉宝儿恼怒,他这个性子,简直比南南还恶劣。
他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尤其是看到祈寒天挑着眉洋洋得意的模样,玉宝儿就气得要死。
然而下一刻,他的眼珠子倏地一转,随即开始无奈的叹气,轻声解释道,“那个人确实是个坏人,他买通了说书先生在酒楼里面败坏姐姐的名声,让说书先生把姐姐塑造成一个水性杨花的女子。可是计划没成功,他就杀了那个说书先生,然后嫁祸到姐姐的护卫上面来,到官府里指控姐姐是幕后黑手。”
祈寒天眸子陡然睁大,开始恶狠狠的盯着那个走的极缓又谨慎的人,小拳头狠狠的捏着,“太过分了,我让人捏死他。”
“诶。”玉宝儿见他要起身去找人,赶紧把他给拉了回来,“不行,这样的话,会显得我姐姐心虚,以为是我姐姐杀人灭口了,我姐姐的名声就毁了。”
“那,那你说怎么办?”祈寒天不满了,这人怎么这么磨磨蹭蹭的?
“这个人应该被抓起来了才对,他怎么会出现在外面呢?难道是叶大人故意把人给放了?”玉宝儿没理会他的暴躁,垂着脑袋喃喃自语。
没错,面前的那个消瘦的身影就是原本应该在牢里的阿福。
玉宝儿虽然没有去过京兆府见过阿福,可昨日在酒楼里他被人撞了一下,那人那时候还跟他道歉来着。原本只是个不起眼的动作,可后来南南他们说说有人从他怀里把那张印刷协议给偷走了,他一想,当时最有可疑的人,就是撞过他的那道身影。
那个人,他方才想起来了,就是现在在前面谨慎着走动的男子。再加上南南昨天回来时和他描述的样貌,以及那人此刻走路歪歪扭扭姿势怪异的样子,明显是因为昨天的那顿板子造成的。
玉宝儿确认了,这个人就是阿福,他已经从牢里出来,鬼鬼祟祟的不知道要去做些什么。
但是可以肯定的是,绝对不是什么好事,他得跟着他,以防万一。
祈寒天等了半晌不见他说话,有些焦急,伸手撞了他一下,略略的抬高了声音,“喂,我说的话你到底听到没有,你又不让我找人把他抓起来,自己又蹲在这里一筹莫展的,你什么意思?”
玉宝儿皱了皱眉,又想伸手去捂他的嘴,“你轻一点,不然被他听见了。唔……这样,我跟着他看看他想做什么,你去一趟修王府,告诉杨管家。我会沿路做好记号的,你们跟着记号过来就可以了。”
“不行。”祈寒天想也不想的就拒绝了,他跟着那个坏人走?要是出了事情怎么办?他一个柔柔弱弱的小孩子,遇到危险就全完了。到时候青姑娘一定会怪他没有好好的保护她的弟弟的。
“玉宝儿,咱们换一下。你回去报信,我跟着那个人。你放心,我有护卫的,我有人保护,不会有事。”
护卫?他的护卫都被他甩到哪里去也不知道了,哪里来的人保护?
再说了,他是堂堂的流云国十三皇子啊,他怎么会让他去涉险?若是有个万一,那会演变成两国问题的。
“十三皇子,我去跟踪,你回去报信。”
“不要,我为什么要听你的?说起来我是皇子,你要听我的话,你赶紧走。”
“十三皇子,你是……”
“诶诶诶,他走了,快点跟上。”
两人推来推去,却谁也不肯让步半分。彼此的心里都有顾忌,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对方出事的。
如此一纠结,那边阿福停了片刻后又拐进了一旁的巷子里。
也不知道阿福是不是怀疑有人在跟踪他,还是原本就是如此的小心谨慎的。他只是走走停停,弯来拐去,尽管身上还痛的厉害,他依旧绕了好些路。
玉宝儿和祈寒天都有些无奈,两人互不相让,又担心把阿福给跟丢了,只能一起偷偷摸摸的跟上。
好在两个人还知道离得远,那个阿福走了一段路也没发现他们。
而此刻的红叶,在见到两个孩子的动作后,脸色也跟着凝重了起来。那个阿福,她自然是知道的,看起来是那个叶大人故意把人给放出来了。
但是,玉宝儿和祈寒天跟着阿福太危险了,不能让他们继续跟下去。
红叶深吸了一口气,刚打算上前去阻止,谁知面前忽然拦了两个人。
红叶愣了一下,瞪大着眼睛看着面前的夜修独和彭应。
“修,修王爷。”他们什么时候出现的?她居然没有察觉到。
夜修独瞥了她一眼,微微的点了点头。
红叶心一惊,忙垂眸道,“奴婢现在就把小郡王带回来。”
“不必了,就让他们跟着吧。”夜修独表情冷肃,盯着玉宝儿他们的身影看了好一会儿,眼神深邃,若有所思。
半晌,他才低低的问向一旁的彭应,“现在是不是到了四国大赛的休息用膳的时辰了?”
“是的,王爷。”
夜修独又沉默了片刻,随后勾了勾唇角,意味深长的开了口,“彭应,你去告诉流云国的太子,就说……十三皇子祈寒天有危险,让他速来。”
“王爷,让奴婢去吧。”红叶往前一步,“红叶是女子,或许更加方便。”
夜修独看了她一眼,‘恩’了一声,随后转身,跟在了玉宝儿他们的身后。
第四百四十二章 革命情谊
他一走,彭应便转过身笑着拍了拍红叶的肩膀,“不要紧张,王爷除了对玉姑娘脸色好一些之外,一直都是这个样子的。其实我们一开始就跟在了阿福的身后,若王爷要怪你让宝儿涉险的话,不会等到现在才出来的。”
红叶愣了一下,点点头对着他福了福身,“多谢彭护卫。”
她在对上夜修独冰冷的脸色时,确实紧张恐慌。先前和公主呆在一起,她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看来就如同彭应所说,修王爷只有在公主在场的时候,才会收敛起所有的戾气。
“你自己当心点,我走了。”彭应又对她笑了笑,这才转身跟上了夜修独。
红叶不敢再耽搁,很快去报信了。
夜修独冷眼盯着阿福兜兜转转的身影,嘴角的笑意越发的冷酷起来。
“王爷,看来这个阿福也不太信任叶大人,就算自己受了伤,有些事情也还是坚持亲自动手。”彭应盯着前面的那两道小身影,老实说,他也没想到他们竟然会这般谨慎。从未接受过训练,可跟踪人也是这般的似模似样的。
夜修独冷笑一声,“叶筹本就是个墙头草,如今皇子争斗还未明朗,太子身份虽然在,却不成气候。其他几个皇子都有意想要把他拉到自己的阵营来,可叶筹都看不好,知道一旦站错了阵营便会死无葬僧地。他这样的人,与他合作的阿福以及他后面的主子,怎么可能会信任他?”
彭应点点头,不过有句话他没说。这个叶筹和于作临是同一派的,于作临先前可是打算投靠他们家王爷的,叶筹那个时候估计也是如此打算,毕竟皇帝一直以来最为信任的人就是夜修独,他的能力也是有目共睹的。
可惜啊,王爷先碰到了玉姑娘,而于作临和玉姑娘偏偏有着不共戴天的仇恨。所以打从一开始,于作临便已经被王爷踢出了阵营外面。
不过于作临那样的人,王爷估计也看不上。
那个叶筹大概心里也清楚,王爷对付于作临的手段不会就这样而已,于作临要是倒了,叶筹也会跟着遭殃。如今,叶筹是赶鸭子上架,必须和别人联手对付王爷了。
“祈寒卫来了。”彭应想的出神,夜修独却忽然低低的说了一句。
彭应一愣,果真见到不远处有个面熟的人影正朝着祈寒天匆匆而去。看到祈寒天没受到什么伤害,祈寒卫明显的松了一口气。
祈寒天愣住了,看着脸色阴沉满含怒意的大哥走过来,脖子当即一缩,弱弱的躲到玉宝儿的身后去了。
玉宝儿此刻哪里还有心思去看他们的脸色啊,眼看着阿福又要从眼前消失了,他赶紧把祈寒天往祈寒卫的怀里一推,低声道,“你们慢慢谈,我先跟着人。”
“诶?”祈寒天愣了一下,又想要去追。可手腕被自己的大哥抓着,他根本就走不了。
“跟我回去。”祈寒卫压低了声音,脸色十分的难看。午膳刚用,他正打算回驿馆小憩片刻,没想到保护祈寒天的侍卫过来,告诉他十三皇子不见了。
他知道肯定是十三嫌人跟着麻烦,把人给甩掉了。他正打算让人去找,便有人朝着他身边的门框上射了一剑,上面绑着字条。字条上一行娟秀的字迹让他整个人都阴沉了下来,当即二话不说朝着对方给的记号一路跟来。
纵然明知道这可能是个陷阱,可祈寒卫也顾不得这么多了。
他这辈子最疼爱的最要保护的人便是十三,这是他母后临终前的嘱托,他不能辜负了。
好在,十三没事。看来那张纸条上的话是在夸大其词了。
不过看十三的样子,估摸着离出事也不远了。
“哥,你让我跟着去啊。我们跟踪的那个人要对青姑娘不利,不能放任他的。”
对玉清落不利?祈寒卫的眉心微微的拧了起来。
玉清落救过他们兄弟两个的性命,他自然不能不管。再看前面一直跟着的焦虑的玉宝儿,想必十三说的是真的。
祈寒卫唇角抿了抿,不管怎么样,玉宝儿既然是玉清落的弟弟,他确实是不能不管他的死活让他独自涉险的。
暗暗的叹了一口气,祈寒卫沉默片刻,让祈湛去修王府报信,自己带着祈寒天,悄无声息的跟了上去。
看着重新出现在自己身边的一大一小,玉宝儿忍不住诧异。
“额,太子殿下,你怎么……”
“宝儿你别说话,放心吧,我哥会保护咱们两个的。”祈寒天拍了拍他的肩膀,刚才跟了一路,两个人都满头大汗的,可也因此已经结下了深刻的革命友谊。
祈寒天觉得自己已经和玉宝儿共患难过了,好朋友当然要有福同享,有哥同用的。
玉宝儿眨了眨眼,偷偷的看了一眼祈寒卫,犹犹豫豫的说道,“太子殿下要是方便的话,能不能麻烦您替我给修王府送个信?”
“已经送了。”祈寒卫头也不抬的开口。眼看着前面的阿福又动身走动了,忙招呼了两个小鬼跟上。
又走了大约两刻钟,阿福终于气息微喘的停在了一间僻静的破败的房子前面。
阿福谨慎的看了看左右,没发现人,急忙闪身走了进去。
“吱呀”一声,屋子的门关了起来。
祈寒卫眯了眯眼,这地方很偏僻,附近似乎也没什么人住着,房子大多破旧不堪,像个贫民区。只是偶尔有几个衣衫褴褛的人借个屋瓦遮顶。
“哥,他进去了,怎么办?”祈寒天忙伸手扯了扯祈寒卫的衣袖,小声的开口。
玉宝儿有些焦虑,动了动身子似乎也想跟着进去。
然而才刚一动,就被祈寒卫给拉住了。后者看了看略微低矮的围墙,低声道,“我带你们进去。”
说罢,一手搂着一个,脚尖一点,略过土坯围墙,稳稳的落在了院子里。
直至他们三人的身影消失在另一边,夜修独和彭应以及随后跟来的红叶,才悄无声息的踱步而出。
第四百四十三章 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王爷,咱们要进去吗?”彭泳眉,看着面前略显得破旧简陋的屋子,有些为难。
夜修独的视线在屋子周围迅速的扫视了一遍,半晌,才招手,“去屋子后边看看。”
三人很快绕顺着墙角根子绕到了另外一边,这边只是一个小土坯房,从墙面的黑化油污看来,是个灶台厨房之类的。
彭应上前,双手抓住窗子的边框,微微一用力,便把整个木窗子都给卸了下来。
随后二话不说从窗子里窜了进去,夜修独和红叶也紧随其后。
这个院落并不大,三人走了一小会,倏地听到了窸窸窣窣的几道十分细微的声音。夜修独一抬手,身后的两人脚步一收,已经停了下来。
不大一会儿,里面便传来了阿福阴沉沉的声音,“你们可怪不得我,要怪就只能怪你们的命不好。”
他的话一说完,立刻响起一道微弱的女声,带着一丝丝的颤抖,似乎害怕极了的样子,“福爷,福爷,你绕了我们吧,我们只是两个孤儿寡母,不会对你有什么威胁的,求求你,求求你了。”
“那可不行,这世上,只有死人才不会有什么威胁,所以,你还是跟着你的丈夫去死吧。”
福爷的声音阴沉沉的,带着一股子嗜杀之意,似乎下一刻,就会痛下杀手,送人去死。
女子的身子逗得更加的厉害了,全身像是被冰水冲刷过一样,带着止不住的战栗,“福爷,我们会走的,我们会离开这里。求你了,我儿子还小,他还小啊。”
“不小了,你看他的眼神。啧啧,那么凶狠。我要是留着他的命,保不齐他以后会回来替他父亲报仇,我可没有那么大的慈悲心,等到他长本事以后回来算账。不过,你们要是有什么遗言的话,不妨说给我听听,或许我还能替你们完成。”
“呸……”女子身旁的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骤然对着他吐了口口水,狰狞着脸色激动的大吼,“你个杀人凶手,你杀了我爹,我不会放过你的,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
福爷表情倏地一下变了,上前一脚踹在他的心口上,狠狠的碾压了两下,“不知死活的东西,你爹是自己没用,贪钱,连一点点的小事都办不好。要是他按照我的吩咐做事,我也不会杀了他,说不定还会让你们一家团圆呢。小子,你要是聪明一点,现在就该跪下来给我磕头求饶,说不定我还能赏你们娘两一口棺材。否则的话,我杀了你们就会直接丢到乱葬岗去,让野狼野狗啃得尸骨无存。”
窗外的夜修独倏地勾了勾唇,很好,该说的也都说的差不多了。
他微微抬了抬手,彭应点点头,眸子微亮。
屋子里的阿福似乎有些发狂,碾压少年的脚越发的用力了几分。
一旁的女子吓得脸色发白,忙去抱他的腿,试图往旁边挪开,“福爷,我求求你,放过我儿子,放过我儿子,我给你磕头,我求饶,我求你。”
阿福哈哈大笑起来,看着对着他跪地求饶的女子似乎很兴奋,很得意,那种把人狠狠的踩在脚底下的感觉,让他有些忘形。
夜修独眯了眯眼,这个阿福许是当了很多年的奴才了,才会有这种想要羞辱别人来显现出自己高高在上的姿态。和很多当了一辈子奴才的人一样,心里扭曲的厉害。
红叶捏了捏拳头,这个混蛋,欺负女人孩子算什么东西?他要杀就杀给人个痛快就行了,何必如此折磨羞辱别人呢?
许是得瑟够了,阿福收回脚,心满意足的吐出一口气。睥睨着那个涨红着脸咳嗽连连的少年,以及一旁跪在地上磕头磕得脑袋都出了血的女子,莫名的有股恶气狠狠的吐了出来。
当年,他也曾这样跪在蒙贵妃和七皇子的面前,求他们饶过自己喜爱的女子。可是蒙贵妃却不顾他多年忠心耿耿的付出,不顾他痛哭流涕跪在地上磕头,让人直接斩杀了他的女人。
如今,他脱了奴籍,离开七皇子别院暗自蛰伏了那么多年,终于能够报仇了。他要让蒙贵妃身败名裂,要让她的两个儿子互相残杀,让她也尝尝他当年那种痛不欲生的滋味。
阿福一想到这些,心中积压的那些仇恨便更加的暴涨汹涌。
面前的女子和少年的面孔不断的模糊,像是变成了蒙贵妃和七皇子当年的模样。他狠狠的一脚踹在女子的身上,桀桀的笑着,“你也有今天,你也有今天,哈哈哈。”
少年缓过神来,胸口没有那么难受了。一回头看到自己的母亲被踹翻在地,身子蜷缩成了一团,当下双眸爆红,怒道,“你个畜生,我和你拼了,我要替我爹报仇。”
他说着,直接冲上前去抱住阿福的脚便往身后的墙面撞去。
阿福虽有武功底子,可架不住少年突然的猛烈发力,再加上他昨日原本就挨了板子受了伤,这么一撞,脸部瞬间扭曲起来,痛的呲牙咧嘴破口大骂,“你这个不知死活的东西。”
他一发怒,连带着猛然一抬手,就要把少年给甩出去。
原本泪眼汪汪的女子惊恐的瞪大了眼睛,这么用力的一甩,怕是她儿子的命就要折在阿福的手上了。
女子想起身去拦,可身子一动,方才被阿福踹到的地方便让她痛得几欲晕厥。
少年飞身而出,窗外却倏地飞快窜进一道人影,一个转身搂住少年的腰身稳稳落定。
紧跟着,又有两道人影相继掠了进来。
女子呆了一下,彭应已经把脸色发白的少年放下地,“你怎么样了?”
少年愣了一下,看着突如其来出现的几人,有一瞬间的晕眩茫然。然而很快,他便知道这人武功高强,是能救命的人。
想也不想,少年已经扯住了彭应的衣袖,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样,“救命,那人想要杀了我们,这位义士,救救我们。”
少年的话还没说完,一旁的房门倏地被人从外面推开,紧跟着,又进来两大一小三道人影。
第四百四十四章 不想管,也必须管
玉宝儿直接朝着红叶扑了过去,“红叶姐姐,你们都来了?”
太好了,他方才在外面担心害怕了半天,祈太子又不出手救人,他差点就要自己冲进来了。
没想到,没想到修王爷来了,彭叔来了,连红叶也来了。
玉宝儿提了半天的心,终于缓缓的落了地。
红叶摸了摸他的脑袋,笑了起来,“宝儿没事就好。”
少年有些发愣,看着蓦然挤进窄小的屋子的六人,莫名的惊了惊。可是他很快明白过来,他们得救了,他和母亲的命,都能保住了。
少年松开了彭应的衣袖,转身去扶自己的母亲。
可是一转身,发现那个阿福正悄悄的往外走。少年一急,忙飞扑了过去。
谁知他还没碰到阿福,刚才救下他的彭应已经先他一步一手提起了阿福的领子。
“嘿嘿,福爷,你这是打算去哪儿啊?”
阿福脸色发白,从修王爷进门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完了。他不但被人跟踪了,而且,杀人灭口之际还被人抓个正着,怕是这次逃不了了。
真是该死,他明明十分的谨慎小心的,身后怎么还会带了这么多的尾巴。
这其中……甚至还有两个孩子?难不成他真的老了,警觉性竟然差到这个地步吗?
彭应一转手,便从一旁抽了个条绳子,直接将人给绑了。
阿福想要挣扎,但他原本就不是彭应的对手,更别说此刻还受着伤了。挣了两下,被彭应猛地抓着手臂一折,杀猪般的声音顷刻间在这个小小的屋子上空尖锐响起。
夜修独看阿福被制住了,这才朝着祈寒卫走去,浅浅的勾了勾唇,“祈太子,真巧。”
祈寒卫冷笑连连,“修王爷真是好计谋,本太子甘拜下风。”
“虽然本王不太明白太子话里的意思,不过得太子谬赞,实属难得,本王就收下了。”
彭应默默的抽了抽嘴角,王爷跟着玉姑娘久了,这没脸没皮的姿态也学了不少啊。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果然不是没有道理的。
“哼。”祈寒卫冷冷的一甩袖。从他看到夜修独出现在这个屋子里开始,祈寒卫便明白过来,自己这是被这风苍国的修王爷给算计了,原来那个给自己送信的人,是夜修独派来的。
哎,只是可惜,十三非要跟着过来,否则的话,他又怎么会被夜修独牵着鼻子走呢?
祈寒卫一想到这,忍不住狠狠的瞪了祈寒天一眼。
只是后者完全没把他的怒意放在眼里,祈寒天已然愤怒的走到了阿福的身旁,对着他狠狠的踹了一脚。
“你个混蛋,居然敢伤害青姑娘,你不想活了是不是?混蛋,混蛋。”祈寒天又踹了他几脚,“你个老不死的,害的我大老远的跟着你,哎哟,真的是累死我了。我这辈子都没走过那么长的路,腿都要折了你知不知道?”
众人的嘴角狠狠的抽搐了两下,既然那么累,既然腿都折了,怎么还会有那么大的精力去踹人?
玉宝儿伸手去拉,都直接被祈寒天给甩开了。
“你别拉我,我还没教训好他呢。”祈寒天不耐烦了,在房间里看了两圈,最后找到一个乌黑的棍子拽在手上。
彭应暗暗的抽了口气,这个祈寒天和南南还真的颇有些志趣相投啊。
夜修独眯了眯眼,这个十三皇子……到了现在竟然还是对青儿有着非分之想。难道他都不知道青儿已经被指了婚,并且有个五岁的儿子了吗?
夜修独面无表情的看向祈寒卫,这个做哥哥的,有些道理不知道要教教他?
祈寒卫扭过头去,无视夜修独传递过来的怒气。他自己还恼恨着呢,此刻巴不得夜修独心情不好,心塞郁结,最好就这样背过气去。
“砰”的一声,正当几人心思各异之际,夜修独的面前倏地传来一道响声。他一皱眉,就见少年带着自己的母亲给自己重重的磕了一个头。
“草民拜见修王爷。”方才几人的对话,少年听得很清楚,也知道他们的身份尊贵无比。既然如此,有些事情,自然要趁着这个时机说清楚的。
夜修独只是挑了挑眉,“起来吧。”
“求修王爷为草民母子做主。”少年不起,又重重的磕了两个响头,“草民父亲死于非命,草民和母亲被歹人掳劫囚禁于此,草民求助无门,求王爷为草民做主,替草民父亲伸冤。凶手就是那边的阿福,王爷,方才他想要杀草民和母亲灭口,多谢王爷救命之恩。”
夜修独表情淡淡,眉眼间却染上了一抹轻快,“你起来吧,本王应下便是。”
“谢王爷。”少年不知道修王爷和那个被称为祈太子的流云国太子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可是他现在心里只有一件事情要做,那便是让阿福为自己的恶行付出代价,让父亲九泉之下能够瞑目。
夜修独抬眸看向一旁的祈寒卫,“祈太子,作为见证人,是否随本王一块回去,帮这母子一把?”
“修王爷此言差矣,本太子是流云国的使臣,此事是风苍国内部之事,本太子无权插手。否则若是让有心之人误会,岂不是会说本太子和王爷结党营私,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祈寒卫淡淡的推了回去,方才已经被夜修独算计了。他让自己出现在这里,不就是想要利用自己的身份帮他做个见证吗?不就是想要证明阿福是杀人凶手,而他的护卫是无辜的吗?
昨天发生的事情,他早就已经调查过了。
如今,祈寒卫又怎么会按照夜修独安排的步骤走,又怎么会让他称心如意?
夜修独沉默了片刻,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然而就在此刻,耳边倏地传来了一道剧烈的声音。众人抬眸一看,就见祈寒天拿着棍子去敲阿福的腿,谁知才刚重重的敲了一下,就被阿福暴怒之下狠狠的踹了出去。
祈寒卫脸色大变,忙伸手一把把祈寒天给拦腰抱了回来。
然而尽管如此,祈寒天还是收了点伤,表情凄楚,可怜的哇哇大叫。
夜修独笑了,祈太子似乎不想管,也必须要管了。
第四百四十五章 给一个交代
果然,祈寒卫猛地上前,直接拍晕了阿福,随后才抱着叫的声嘶力竭的祈寒天往外走,远远的丢下一句,“修王爷,我流云国的皇子在风苍国受到攻击,是否能给本太子一个交代?”
夜修独轻扯唇角,淡淡的回,“这是自然。”
说罢,拍了拍衣袍上的灰尘,姿态优雅淡漠的走出了屋子。
里面的那对母子还在面面相觑,红叶笑容温和的走到他们的面前,蹲下身,柔柔的说道,“这件事情自有王爷做主,你们二位随我走吧。公子,你母亲受了点伤,你同我一块扶着她吧。”
少年长这么大以来,还是第一次被人唤公子,当即脸蛋一红,几不可见的点点头,扶起苍白脸色的母亲一块起身,跟在夜修独他们的后面。
玉宝儿左右看了看,心里还在疑惑着修王爷他们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冷不丁的脑袋上压下了一只手掌,用力的揉了揉,紧跟着头顶上传来彭应爽朗的笑声,“宝儿,干得不错。走吧,你闻天叔叔很快就会出来了,凶手逃不掉的了。”
玉宝儿倏地扬起笑,听到彭应的保证后,心底总算是松了一口气,神情也愉悦了起来。当下脚步轻快的跟在彭应的身旁。
一行人又沿着原路默不作声的回了市集,沈鹰已经驾着马车等在了路边。
几人刚上车,头顶上倏地一阵瓢泼大雨下来,淅淅沥沥的声音响彻耳旁。
夜修独看了看外边突如其来的暴风雨,挑了挑眉,看起来短时间内这雨是停不下来了。
正好,四国大赛估计是要暂停了。
此次事件若只是闻天和阿福之间的凶杀案,或许这事还得回到京兆府去由着叶大人找各种理由推脱解决。可如今涉及到流云国的皇子,这事,看来是要惊动皇上的。
果然,因着突如其来的大雨,打断了今日赛场上的射箭比试。皇帝宣布推迟延后举办,让宫人奴仆都护着自己的主子回府去。
然而,皇帝才刚登上座驾准备回宫,苗公公便匆匆的跑了过来,附在他耳边好一阵的低语。
皇帝当场脸色变了变,又重新下了座驾,沉着脸跨进了赛场内附设的大殿之中。
原本跟随在他身后的众位嫔妃面面相觑,一个个的自然也都返回了赛场,百无聊赖的坐在厢房内,开始议论纷纷,猜测皇帝忽然又回来的原因。
好在今日太后因身子不适,未曾出席过今日的比赛。否则怕是又要被这些吵嚷声给扰得头疼了。
皇帝一进大殿,就见流云国太子带着十三皇子站在一旁,而自己向来最为疼宠的儿子,此刻也面无表情的抬眸看着头顶上的房梁。
皇帝皱了皱眉,坐在大殿上表情冷凝,“修儿,到底出了何事?为何十三皇子会受伤?”
“父皇,十三皇子是被这位名为阿福的人所伤。至于阿福是何人,还请父皇召见京兆尹叶筹叶大人,他或许比儿臣更加清楚这个阿福的来历。”夜修独瞥了一眼完好无损只是衣服上多了一块脏污的祈寒天,微微的扯了扯嘴角,淡声道。
皇帝点点头,挥手让苗公公下去传召。
苗公公一走,皇帝的视线便落在了一直铁青着脸的祈寒卫身上,“祈太子,十三皇子要不要紧?朕已经让人传了太医,十三皇子还是到偏殿休息一下吧。”
“多谢皇上。”祈寒卫拍了拍祈寒天的肩膀,低低的说,“十三,你去偏殿给太医看看。”
祈寒天这次倒是乖巧,他到底还是有些怕自家大哥的。毕竟今天原本就是他自作主张才会受了伤,大哥没吼他已经算是轻了的。
待他一走,夜修独才说起祈寒卫和祈寒天为何会出现在偏僻贫民区的原因。
“父皇,今日原是宝儿在街上闲逛之时遇到了流云国的十三皇子。之前宝儿和十三皇子有些误会并且相识,两人年纪相当,便聊了几句。后来宝儿无意间看到了那个阿福鬼鬼祟祟的,两人孩子心性,便悄悄的跟上了阿福。而原本跟在十三皇子身旁保护的侍卫发现两人不见了,便回了赛场向祈太子请罪。祈太子护弟心切,亲自出来寻找。”
夜修独说了一大段,随后便扭过头去看祈寒卫。后者恼恨的瞪了他一眼,这才接着他的话说下去,“皇上,修王爷所言确实属实。本太子找到十三后,正巧看到阿福走进一个破败偏僻的屋子里,行为确实鬼祟。不久之后里面传来一道尖叫声,接着,便听到了刚在昨日发生的凶杀案的真相。而这个阿福,出现在那间屋子里的目的,就是杀人灭口。好在在他动手之时,修王爷及时出现,阻止了这期惨案。十三气愤不过,对着阿福骂了几句,却不想反被阿福所伤。”
皇帝听到这里,眸子微微的眯了眯。他也不是傻子,昨天修儿忽然离开了赛场,发生了什么事情他自然也调查过,更加知道这个阿福是什么人。
修儿想要救闻天,自然会特别注意阿福的行踪。只不过让他意外的是,修儿竟然设计了流云国的太子当了这场凶杀案的证人。
莫名的,一想到自家儿子的计谋要比流云国太子还要高一层,皇帝的心里自然而然的升起一股自豪的感觉。
真得意之间,偏殿的太医提着药箱跟在祈寒天的身后出来了。
皇帝一见,立刻收起心里的那股子骄傲,低问道,“太医,十三皇子如何?可有大碍?”
“皇上,祈太子放心,十三皇子虽受了伤,不过幸好未伤到肺腑,只要修养些时日,将胸口的瘀伤揉开再抹上些膏药,不日便无大碍了。”其实就是胸口多了一块很小的淤青而已,就算什么药不用,过两日也好了。
哎,不过皇孙贵胄嘛,身娇肉贵也是正常的。
皇帝闻言,点点头让他下去了。
就在这时,苗千秋领着低垂着脑袋的叶筹,疾步踏进了大殿之中,跪在地上高呼万岁。
第四百四十六章 把人泼醒
皇帝看了叶筹一眼,眉心微微蹙起,这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主。
“起来吧。”
“谢皇上。”叶筹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一开始直觉认为是阿福出了事。若是如此,他便会早做准备。
可苗公公来召见他,却说和流云国的十三皇子有关。
叶筹自认从未和流云国的人接触过,更加不认识这个十三皇子,皇上怎么会为此召见他呢?
难不成最近帝都不太安稳,十三皇子在他的管辖范围内出了事?
叶筹能想到的只有这些,一时半会儿,还真的没办法把他和阿福联系到一块去。
因此,在他悄悄的抬起头打算看看流云国的太子时,却冷不丁的对上了夜修独的眼神。叶筹猛然一惊,尤其是看到彭应脚边昏迷着的阿福,更是吓得脸色发白,全身颤抖了起来。
该死的,还真的是阿福出了事。
怎么会这样?阿福不是说会万无一失的吗?不是说自己武功高强,不会出事的吗?
他果然不该相信他,这个老不死的,都一大把年纪了,武功还能高到哪里去?
“叶筹。”前面忽然传来皇帝沉沉的声音,“你可认识你脚边的人?”
叶筹颤了颤,猛地又跪了下去,“臣,臣认得。”
“哦?你倒是说说,这人到底是谁?”
“他,他……他叫阿福,是云水巷的一个小商贩,靠卖点水果蔬菜为生。”
夜修独笑了起来,“叶大人,还有的没有说吧?”
叶筹额头上的冷汗已经滴到了地上,咽了咽口水哑声道,“昨日,有位说书先生被人所杀,当时修王爷的护卫闻天和这位阿福都在现场。阿福指认闻天是杀人凶手,微臣在现场也找到了物证。不过,不过后来修王爷闯进京兆府,说物证并不成立。闻天只是嫌犯,阿福也是嫌犯,所,所以……”
夜修独冷笑,到了此时此刻,叶筹还想模棱两可把自己说成了仗势欺人之人。
不过,无所谓了,就算叶筹说再多,如今也是百口莫辩了。
“叶大人,你说闻天是嫌犯,阿福也是嫌犯,那你要不要听听别人怎么说,看看真凶到底是谁?”
别人?叶筹低垂着脑袋,眼珠子转了转。心中不解,夜修独所说的别人是指谁?
不等到他想出个所以然来,夜修独已然扬声开口,“带进来。”
门外很快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皇帝探头看去,就见红叶带着一男一女走进来,看样子,似乎是母子的样子。
两人大概从未见过这样的场面,有些紧张恐慌,走起路来束手束脚的,直至红叶领着他们跪在了大殿上,两人才像是找到了自己的声音一般,跟着红叶一块高呼万岁。
叶筹盯着那对母子眉心紧拧,他们两人……
“你们又是何人?”皇帝声音威严,母子两个头不敢抬,只是将求助的视线落在了红叶的身上。
红叶的笑依旧温和舒缓,“何大娘,何公子,尽管将你们知道的说出来便是,皇上圣明,一定会查明真相,为两位做主的。”
那位姓何的少年似乎有了一丝丝的勇气,红叶的话总是能让人安心平静。
他抬眸,飞快的看了一眼皇帝,便又垂下头,梗着脖子开了口,“回,回皇上,草民何海,家父何大良,是平安酒楼的说书先生。”
皇帝恍然大悟,这是受害者的家属啊。看来修儿这次,是胸有成竹的了。
叶筹脸色惨白,身子有一瞬间的发软。看来,看来这一次对付修王爷,是没办法成功的了。
何海说了一句,便又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接着开口,“前两日,草民正下学回来,家父准备收拾东西去平安酒楼。没想到家里忽然窜进一个自称是福爷的人,此人凶神恶煞,当场便打晕了草民的娘,掐着草民的脖子威胁家父。他说了一个故事给家父听,让草民的父亲拿到平安酒楼说。”
“什么故事?”皇帝问。
“是,是关于修王爷和鬼医青姑娘的故事。草民也不知福爷是从何处听来的,家父起初不同意,王爷公主的事,岂是草民等人能够胡乱到处说的?更何况福爷告诉家父的故事当中,尽是诋毁修王爷和青姑娘的声誉的事,家父只求一家平安,绝不想做出这种有辱皇家的事情。可福爷掐着草民的脖子威胁家父,家父爱儿心切,无奈妥协。”
皇帝表情有一丝丝的龟裂,修儿的事情前天晚上才从南南的口中流出,没想到马上就有人想要借由这件事情来大做文章。
这些人真当是越发的不安分了,是不是最近他太过疏忽,让大家伙都认为他已经老了,管不动事儿了?
大殿当中寂静无声,就连原本说话开始流畅起来的何海,也感受到皇帝散发出来的威压,瞬间噤若寒蝉,不敢再出声了。
皇帝呼出一口气来,沉着声开口,“接下去说。”
“是,是。”何海手指尖冰冷,紧紧的拽了拽衣摆才缓和下来,“家父应下后,便去了平安酒楼。而草民和,母亲,却被福爷敲晕了带去了偏僻的贫民区,绑着草民与娘亲,直至今日。福爷重新出现在草民面前时,却说草民的父亲因为没有按照他说的意思去办事,将事情给办砸了,他……他就杀了草民的父亲。”
“草民心中愤恨,无奈技不如人,一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想为父报仇,反倒被福爷羞辱。他今日重新来到草民面前,就是为了杀人灭口,不想草民和娘亲继续活在这世上。若不是修王爷来得及时,恐怕草民一家已经到了地底下去团聚了。皇上,请皇上为草民做主,把凶手绳之于法,能让草民家父泉下有知得以瞑目。”
何海越说越激动,皇帝见他愤恨激动,为父亲的死心绪难平,也只能感叹一句。
“苗公公,把阿福泼醒。”
苗千秋一挥手,立刻有两人提了半桶水浇到了阿福的身上。
阿福猛地一个激灵,骤然从地上坐了起来,只是目光却是凶狠的。
第四百四十七章 是七皇子的人
他一抬头,便看到了那对母子跪在自己的身边。许是还没从原先的氛围中回过神来,当即便冲着跪在地上的何海踹去。
彭应忙拉着何海倒退了一步,怒道,“大胆阿福,在皇上面前还敢放肆,不要命了吗?”
阿福一愣,皇上?
他骤然扭过头来,果然见到皇帝脸色铁青,表情阴郁。
“阿福,你当真胆大包天,大庭广众之下也敢行凶,想必暗地里做的那些勾当,更加肮脏龌龊见不得人了。”
阿福到底还是有些害怕的,一转身,对着皇帝深深的磕了下去,“皇上明鉴,奴,草民冤枉。草民只是本本分分的一个小贩,卖点蔬菜水果为生而已。昨日被修王爷当成了嫌犯关进大牢,今日又不知道犯了何事,被这样,这样五花大绑的带到了皇上的面前,皇上,草民冤枉啊。”
“冤枉?”何海气得冷笑起来,“冤枉你什么?你杀了我爹,抓了我们母子威胁他败坏修王爷名声,到了这会儿还不承认?”
阿福恶狠狠的瞪了他们一眼,死不承认,“杀了你爹?我什么时候杀了你爹?你有什么证据,不要是收了别人的好处就在这里血口喷人。皇上明察秋毫,绝对不会听信你的胡说八道的。”
“你,你……”何海到底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情,他怎么也没想到。都到了此时此刻了,阿福居然还在强词夺理。“是你亲口告诉我和娘亲,你杀了我爹爹?”
“我亲口告诉你的?”阿福笑了起来,“何大少爷,你未免太天真了吧。我若是真的杀了你爹爹,怎么可能会亲口告诉你?你没有亲眼见到我杀人,怎么能诬陷我?”
“诬陷?本太子亲耳听到你说杀了昨日的说书先生。”祈寒卫居高临下的睥睨着他,“阿福,你是不是认为,本太子也在诬陷你,或者本太子收了别人的好处,特地来诬陷你的?”
阿福愣了一下,看了祈寒卫一眼,梗着脖子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祈太子何必如此?阿福唐突,踹了十三皇子一脚,祈太子心中有恨,阿福无话可说。”
祈寒卫冷笑起来,他是在说他公报私仇吗?
皇帝眉心紧拧,是不是阿福做的,在场的人都心知肚明。可这阿福倒是个脾气硬的,居然到了这个节骨眼上还在强词夺理。
“阿福,既然你说你没杀何大良,那你如何解释你出现在贫民区,如何解释你认识何家母子?”夜修独不慌不忙,说到底,阿福话里还是破绽百出的,他倒要看看,他要如何解释清楚。
“我,我只是路过那里而已,听到里面传来求救声,才进去看看。没想到看到这对母子被人绑在那里,我好心救了他们,谁知他们居然恩将仇报,如今陷害于我。”
叶筹听到这里,脸色顷刻间一白,该死的阿福,胡说八道什么?
“哦,路过那里啊……”夜修独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叶筹,低低的笑了起来,“可是本王记得,你和本王的护卫在昨日都被定为嫌犯,关在了大牢。本王的护卫还未出来,怎么你倒是可以大摇大摆的上街,并且还能路过贫民区,偏巧遇到了何家母子?”
阿福额头上的冷汗一滴,他方才心急出错,只顾着应付夜修独和祈寒卫这两位难缠的角色,居然忘记了最重要的一点,该死。
叶筹忙跪着往前爬了两步,额头在大殿的大理石上砰砰砰的磕了起来。
“皇上,微臣罪该万死,微臣罪该万死。是微臣疏忽,阿福原本关在大牢之中,可昨夜大牢忽然窜进了两条毒蛇,惹得整个大牢人心惶惶一片混乱。狱卒昨夜忙了一宿,难免疏忽,这个阿福,定然是趁着那个时间段从大牢中逃了出来。皇上,微臣疏忽职守,罪该万死,请皇上降罪。”
夜修独笑了起来,瞥了一眼表情悲壮的叶筹,缓缓的揉了揉自己的手腕。
“这么说来,阿福不是叶大人‘特意’放出来的了?”
“不是,自然不是,阿福是自己逃出来的。”
皇帝冷哼,“除了阿福,可还有其他犯人逃出来?”
叶筹急忙摇头,“没有了,皇上,其他犯人都被狱卒看守,只阿福一人逃出。微臣发现他不见之后,派了官兵到处搜查,没想到这厮实在是狡猾,兜兜转转的居然避过了官兵的耳目,是微臣办事不利。”
夜修独想,这个阿福看来是要变成弃子了。
不对,或许从一开始就是个弃子吧,让他出面指证闻天,幕后之人必然知道他夜修独会将所有的焦点都落在阿福的身上,也必然知道,若是想要救出闻天,那么阿福必死无疑。
“阿福,你畏罪潜逃,还巧舌如簧试图狡辩,在朕的面前还不肯说老实话。不但污蔑流云国太子诬陷于你,还打伤十三皇子,如此无德无状,罪该万死。说,为何要威胁何大良败坏修王爷和天福公主声誉,他们与你有和仇怨,要如此处心积虑的设计陷害修王府的侍卫?”
皇帝动了怒,猛地一拍龙椅的扶手,直接定了阿福的罪。
阿福原本也已经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到了这个地步,他说再多也没用。
被绑缚着的身子忽然颤抖了起来,阿福倏地仰起头,哈哈大笑,声音浑厚低沉。
“仇?哈哈哈,我和他们无冤无仇,我一介奴才,能和这样的主子有什么深仇大恨?哈哈,我和修王爷无仇无怨。”
“这么说来,是有人在幕后主使你了?”祈寒卫见皇帝目光微闪,笑了起来,不等皇帝出声,已经率先问出来。
阿福瞪了祈寒卫一眼,扭过头去,不开口说话了。
祈寒卫挑眉,“你方才说,你只是一介奴才,那你倒是说说,你是什么人的奴才?”
阿福冷哼一声。
一旁的叶筹却忽然抬起头来,看了皇上一眼,低声道,“皇上,阿福在脱离奴籍之前,是,是七皇子别院里的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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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八章 怀疑他
皇帝的瞳孔猛地一缩,阿福是老七的人?
什么意思?老七让人害了人然后嫁祸给修儿,他要对付修儿?
阿福猛地回头怒瞪着一旁的叶筹,吼怒道,“你闭嘴,谁让你多管闲事的?”
这话明显欲盖弥彰,此地无银。皇帝的脸色变了变,猛地一拍龙椅的扶手,喝道,“千秋,去吧老七叫来。”
“是。”苗千秋额头上有冷汗低落,心里暗道了一声糟糕,便弯着腰躬身退了下去。
夜修独冷冷的盯着阿福怒目而视的模样,不出声,只是微微的扯了扯唇。
祈寒卫眯起眼,瞧了夜修独一眼,随后视线又挪到了阿福和叶筹的身上。
这个叶筹……方才明显已经惊吓到了,可在这个节骨眼上却又忽然无畏无惧的出声,揭露了阿福的身份。从他放走阿福的行为来看,他和阿福之间应该有着见不得人的勾当才对,不可能在此刻出卖他的。
这么说来……
祈寒卫笑了起来,有意思,这个阿福到底是谁的人?
七皇子夜浩亭很快走入了大殿,跟随他一块过来的还有原本就侯在厢房等着雨停的蒙贵妃。许是刚从雨帘下经过,两人进入大殿之时身上还带着一抹湿气,裤腿也有了微微的潮湿。
两人上前给皇帝行了礼,这才抬眸打量了整个大殿的情况。
看到夜修独时,蒙贵妃的唇角霎时紧绷起来,随即立刻挪开了视线。
然而,当两人的目光落在狼狈的被捆绑起来的阿福身上时,眉心同时深深的拧了起来。
蒙贵妃和夜浩亭的表情毫无遗漏的落在了皇帝的眼里,皇帝面色微沉,冷冷的问道,“老七,你可认识地上跪着的人?”
“回父皇,此人名为阿福,是多年前在儿臣别院中的下人。”夜浩亭倒是没有丝毫的隐瞒,微微定了定神,朗声回答。
“哦?”皇帝打量的视线落在他的身上,“那你可知道他杀了人,并且将所有的罪责嫁祸给了你五哥?”
夜浩亭一愣,抿着唇跪在了地上,言辞诚恳,“父皇,阿福多年前便已经脱离了奴籍,离开了儿臣的别院。日后的生活作为如何,儿臣从未过问过。他既然杀了人,那便是犯了罪,杀人偿命天经地义,父皇按照风苍国律法处置便是。儿臣与他已经毫无干系,不会为一个杀人犯求情。”
皇帝眯了眼,又是盯着夜浩亭打量了好一会儿。
许久,倏地懒洋洋的开了口,“可这阿福……可是说受你指使的。”
夜修独笑了,阿福可没说过这话,皇帝这是打算炸老七吗?
七皇子眉心一拧,盯着阿福看了半晌,回头后依旧不亢不卑,“父皇,阿福若说受我指使,那便是心中有怨,借此冤枉儿臣。”
“怨?”皇帝疑惑。
蒙贵妃狠狠的瞪了阿福一眼,款款的走到皇帝的下首,“皇上,阿福多年前曾经看上一名女子,只是那女子来历不明做事蹊跷,更被浩亭当场抓住她行窃害人。臣妾做主,赐死了那名女子。阿福因此怀恨在心,只是阿福到底是别院下人,对浩亭照顾多年,臣妾和浩亭对他有愧,便除了他的奴籍,让他当个普通的百姓。”
说罢,对着阿福暗暗的叹了一口气,“臣妾本想着如此做能让阿福心中舒坦一些,没想到他依旧放不下当年之事。浩亭是修儿的亲弟弟,他们兄弟两个向来友爱,浩亭又如何会去伤害修儿呢?这不是让臣妾伤心难过吗?阿福若说是浩亭指使的,怕是想要挑拨他们兄弟之间的关系,报复臣妾啊。”
这话说的极有道理,虽然蒙贵妃只是猜测,却和事实没有任何的区别。
她十分的冷静,纵然被皇帝怀疑,也依旧口齿清晰,解释得当。
皇帝微微的点了点头,觉得蒙贵妃说的不无道理。
可是,皇家从来没有兄友弟恭这一说,再者修儿和浩亭的关系……他也清楚。要说修儿和夜浩然关系亲密一些他倒是相信。
不论如何,阿福方才的那一番举动,以及现在低垂着头不言不语不为自己辩解的行为,倒是更像是那么回事了。皇帝的心里,多少埋下了一些怀疑的种子。
这点,叶筹清楚,阿福清楚。所以有时候沉默,对他们来说或许更加有力。
许久之后,阿福忽然低低的轻笑起来,他盯着蒙贵妃和七皇子的双眸充满了感情和悲壮,唇角动了动,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可皇帝却皱着眉看的分明,那无声的语言,分明就是一种告别。
阿福似乎在说,‘主子,奴才不能再伺候你们了,好好保重,来生再见’。
皇帝刚看明白阿福的意思,心口陡然一惊,还来不及反应过来,阿福已经飞快的从地上站了起来,猛地朝着一旁的柱子撞去。
他撞得凶狠,分明就是视死如归的姿态,半点不留命了。
夜修独只是微微的眯了眯眼,手指动了动,却并没有要去救人的意思。彭应倒是想阻拦,可是阿福算准了时机,更算准了方向,根本不给他出手的机会。
阿福沿着柱子缓缓的滑下,额头上的血液汩汩的冒了出来。
只是那双带着微光的双眸,炯炯有神的看向了夜浩亭,眸光中含着不舍。
皇帝面色微沉,手指紧紧的捏着。
夜浩亭大惊,猛地上前抓住阿福的领子,“你做什么?起来,把话说清楚。到底是谁指使你,让你陷害我,污蔑五哥的,起来,阿福。”
阿福气息粗重的喘着,只是很快,呼吸渐渐的消散了,慢慢的停了下来。
蒙贵妃面色铁青的盯着忽然撞柱身亡的阿福,垂放在袖子的手指陡然抓紧,手指深深的嵌进了手掌心中。
皇帝猛地一挥袖子,寒声道,“够了,老七,人都死了,死无对证,也说不出话,你怎么叫都没用了。”
夜浩亭抓着阿福的手骤然僵住,抬眸迅速的和蒙贵妃对视了一眼。
什,什么意思?皇上这是在……怀疑他了?
第四百四十九章 追悔莫及
“父皇……”夜浩亭唇角微张,嗫嚅了半晌,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蒙贵妃面色幽深,心中的怒意排山倒海的袭来,“皇上,这阿福分明就是栽赃嫁祸。”
“他可是什么都没有说。”皇帝瞥了他们一眼,眉心拧得死紧。
蒙贵妃一滞,是啊,就是因为什么都没说,可那姿态那表情那一切都默认了的样子,却更加有说服力,让人更加信服。
该死的阿福,居然不惜用死来换得皇帝心里的那一点点怀疑。
好,非常好,她最近真是表现的太温和了,让人觉得他们母子好欺负了是吗?
皇帝铁青着脸色,沉默着看着他们。阿福死了,要说幕后主使是七皇子,那也只是怀疑而已,没有实质性的证据。可若说不是,阿福实在没必要在老七面前撞柱身亡以示忠心啊。
“父皇。”沉默了许久的夜修独终于上前一步,下巴微扬。
蒙贵妃和七皇子同时朝着他看了一眼,心里忍不住咯噔一下。他想说什么?他也打算此刻落井下石?
“父皇,儿臣不相信这事是七弟做的。”夜修独暗笑一声,他原本心里就很清楚,这事另有其人。那人的目的很清楚,不过就是为了离间他和夜浩亭彼此对立。
他夜修独虽说没有当皇帝的野心,可也不能就这样称了别人的意了。
皇帝愣了一下,“修儿,你……”
“父皇,母妃是儿臣的亲生母亲,七弟和儿臣更是嫡亲的亲兄弟。谁都有可能会害儿臣,可母妃和七弟是断断不可能的。儿臣和七弟虽然多年未见,可骨子里的血液相融,怎么会兄弟相残呢?”
夜修独笑了一声,看到皇帝微微有些怔愣的表情,接下去说道,“父皇,诚如母妃所说,阿福和七弟往日有怨,陷害设计我们兄弟有所间隙,彼此对立也是正常的。儿臣相信母妃,相信七弟。父皇,阿福已死,他身后到底有没有其他的幕后主使者或者是他自己怀恨在心伺机报复,都已经无从得知。”
皇帝点点头,眸色稍缓,表情柔和的看向夜修独。
尽管他心里还是有一丝的怀疑,但是对于夜修独的表现他还是很满意的。不管修儿心里相信不相信老七,他能在祈太子等人的面前下说出这番话,那便是有大将之风,气度风度都是上等,他果真没有看错人。
夜浩亭微微的皱了皱眉,想说点什么,手却被蒙贵妃微微的扯了扯。
是啊,此刻为自己辩解什么,父皇都不会太过相信,还不如……
“五哥,谢谢。”夜浩亭话不多,只是眸光含着激动的神色,饱含复杂的情绪。
夜修独略略的挑了挑眉,“七弟不必如此,亲兄弟本就该团结一心的。这世上像阿福这样的人不知凡几,若是我们彼此之间不够信任,那这些人的奸计一再得逞,损害的还是咱们皇室的名声,父皇的声誉啊。”
夜修独想,玉清落若是在场听到他如此大方得体的话,估计要去旁边吐一吐了。
恩,忽然有些想她了,也不知道那女人有没有好好的听话,在府里休息。
皇帝欣慰的笑了起来,重重的吐出一口气,“修儿言之有理,兄弟之间,本该团结和睦,如此才是朕的好儿子。”
“是啊,皇上,臣妾看到他们这般,也总算是没有什么遗憾了。”蒙贵妃拿着帕子微微的揩了揩眼角,眸光含泪着附和道。
真的是父慈子孝兄友弟恭的一派景象啊,祈寒卫冷嘲的扯了扯嘴角。
不说皇室,就算是普通人家兄弟反目成仇的都不知道多少,要他相信夜修独和夜浩亭这两个平日里交流便不多的亲兄弟有深厚的感情?祈寒卫笑,不过是表面的作为而已。
“父皇,既然真相已经大白,杀害何大良的凶手也已经畏罪自杀了,那此事就到此为止吧。”
皇帝点点头,看了夜修独一眼,扬声道,“说书先生何大良一案,证据确凿,罪犯阿福,心机深沉罪恶滔天,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不断毁坏王爷公主清誉,为此杀害无辜百姓,事后更越狱逃亡,试图杀害何家母子灭口。好在天理昭昭罪有应得,如今真相大白,修王府护卫闻天无罪释放,赏银百两以示补偿。”
“微臣替闻天谢过父皇。”夜修独眉眼不动,微微的行了个礼。
皇帝抿着唇,视线随后扫向了跪在地上,自打阿福出事之后便始终未曾开口的京兆尹叶筹身上,眸光沉了沉,寒声道,“京兆尹叶筹,办事不利,错押他人。致使罪犯阿福于狱中逃脱,差点再添两条人命酿成大祸。何海母子虽得修王爷祈太子等相救,可流云国十三皇子却在救人当中被阿福所伤,兹事体大。叶筹,你身为京兆尹……”
皇帝后面还说了什么,叶筹已经听得不清楚了,只知道耳朵嗡嗡嗡的,而自己的职位从四品降到了六品。
他忽然有些后悔,自己努力了那么久,从一个小小的七品芝麻官一直爬到了四品,好不容易才有了如今的地位人脉。没想到,这才一会儿,就忽然又回去了。
其实从他看到阿福被抓到这大殿之中时,他便知道自己这怠忽职守的罪名是逃不了的。只不过那时也只是以为罚点银子被皇帝训斥一顿,毕竟皇帝不会为了闻天一个护卫而损兵折将对付自己一手提拔起来的臣子。
但是叶筹没想到的是,阿福伤了流云国的十三皇子。这事一下子提升到了两国之间的问题,且如今祈太子就在面前,又正值四国大赛之际,皇上为了给祈太子一个交代,必须从重处理才是。
或许,或许等到四国大赛结束之后,皇上还会把他给提上来的。
叶筹心里只能这般自我安慰的想着,口中苦涩异常,那些背地里的肮脏事都只能自己吞下去,说不出口。此时此刻,他只能弯腰叩头,“臣领旨,万岁万万岁。”
第四百五十章 本皇子要做客
叶筹退了下去,大殿外面原本下的极大的雨渐渐的停了下来。
皇帝暗暗的叹了一口气,视线在两个儿子身上转了转,挥手道,“既然事情已经真相大白了,你们都退下吧。”
“是。”夜修独和夜浩亭都告了声退,便离开了大殿。
祈寒天一看夜修独走了,忙伸手扯了扯祈寒卫的衣袖,轻声道,“哥,我想回去休息了。”
祈寒卫原本就是为了给祈寒天出一口气,再看在玉清落的面子上给夜修独做个见证而已。如今阿福已死,十三也没什么大碍,自然没有继续留下来的道理。
他向皇上告辞,皇帝原本就有些累了,点点头让他们回去好好的休息,再吩咐苗公公送点药材补品的到驿馆,这事也算是了了。
原本还有些热闹的大殿一瞬间寂静的可怕,蒙贵妃抿了抿唇,风姿款款的走到皇帝的身边,抬手给他按了按肩膀。
“皇上,是臣妾的不是,这几天修儿和浩亭总出状况让皇上忧心。”
皇帝眉心微微一拧,修儿和浩亭?最近几天,大多是修儿的事情闹得有些大,蒙贵妃这意思是在告诉他,修儿自打回来以后便总给自己带来麻烦吗?
皇帝心里偏疼夜修独,有些不悦,再加上今日的事情让他心里的疑窦未消,此刻听到这话不由的多想了一些,眸色也沉了沉,挥开蒙贵妃的手,淡淡道,“贵妃,以后对修儿好些,他是个好孩子。”
蒙贵妃心里一惊,唇瓣轻轻的咬了咬,眸光中有些委屈,“皇上是认为臣妾对修儿的关心不够吗?”
皇帝被她的目光看的一滞,又心软了下来。蒙贵妃是绝色美人,风情万种又惹人怜惜,每每她露出这样的表情,皇帝便无可奈何了。
他暗暗的叹了一口气,摇摇头道,“朕没有这个意思,只是修儿毕竟在外边四年未回,怕是和贵妃生疏了。好了,你也别多想了,朕一个人呆会,你先回宫吧。”
蒙贵妃又轻轻咬了咬唇,倒是没有继续纠缠,微微的福了福身,便垂眸退下了。
只是转僧际,面色倏地阴暗了许多。
方才不过那样一句话,便试探出了皇帝心思。他果然对她和浩亭有了怀疑,该死的,他对夜修独怎么就能如此偏心?
蒙贵妃的脚步加大,遥遥的看着夜浩亭站在廊下等着他。
看到她走进,夜浩亭忙上前几步,“母妃。”
蒙贵妃点了点头,继续往前走,待他们走到无人的地儿后,脚步才慢了下来。
“母妃,今日之事……”
“怕是有人想要引起你们兄弟相争了。”
“是,阿福摆明了在陷害我和母妃,他是故意在父皇的心里留下对我们的怀疑的,母妃,父皇起了疑心了。”
蒙贵妃冷笑几声,“看来有人等不及想要下手了,上次柯公公在夜阑晟的饭菜里下毒,却把罪名栽赃到我的头上来。皇上起了疑,本宫若不是深知皇上的脾气,这些日子以来尽量的消减他的怀疑。想不到皇上的疑虑刚消散,又跳出来一个阿福。呵,有人真是等不及了。”
“母妃是怀疑,上次柯公公的幕后主使,和今日指使阿福的是同一人?母妃心里可有人选?”夜浩亭的脚步忍不住停了下来,表情凝重。
蒙贵妃表情越发的冷冽了,“人选不外乎就那么几个而已,不过要从中删选,确实有些困难了。而且,就算要对付那个幕后主使,也不能由着我们去。”
“母妃的意思是……”
“他们能借刀杀人,咱们就不能吗?”蒙贵妃眸子发亮,往前走的步子停了下来,看向前方不远的几个人。
夜浩亭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眉心一皱,“母妃心里可有主意了?”
不会是……想借五哥的手吧?
夜浩亭盯着不远处正准备上马车的几人,心里有些别扭。他和五哥,其实关系很微妙很奇怪,一直以来,他和夜修独也从未有过正面的冲突。
五哥从来没打算对付他,他小时候甚至有些崇拜尊敬五哥,他羡慕夜修独得到了父皇独一无二的疼宠和关爱,羡慕夜修独天资聪颖,更羡慕他身上有个蒙族特有的花型胎记。
其实一直以来,他都有些以五哥马首是瞻的姿态。
可是,这一切母妃却不允许。母妃从小便教育他,五哥今后是他最大的竞争对手,今后的皇位是他的,五哥是威胁,若是不除掉,他永无出头之日。
夜浩亭对皇位的热衷并不大,甚至不明白同样是母妃的儿子,为什么母妃要放弃如此优秀又得到父皇宠爱并有能力继承皇位的夜修独,反而要培养他,更不惜一切铲除他面前的挡路石,即使那人是母妃的亲生儿子。
他一度不明白,也怀疑过五哥和母妃的关系,可事实就是事实,五哥是母妃的儿子,改变不了。
而他,在蒙贵妃一直以来的教育引导下,对夜修独的崇拜羡慕也逐渐的转变成了嫉妒,那种嫉妒在看到他拥有一个如此可爱机灵又同样有着花型胎记的儿子后,更是疯狂滋长。
因此,就算他对皇位依旧没有太多的执念,可想要超越夜修独的执念却已经远远的超乎了他的想象。
他想让大家觉得,风苍国能让人津津乐道并能力出众的人,不是只有夜修独一人。而他这个一直隐藏在他光芒底下的弟弟,也是丝毫不逊色的。
一想到这些,夜浩亭的眸光便变得有些异样,灼热,以及……跃跃欲试。
好似感受到他这股执念,正和祈寒卫说着话的夜修独倏地顿了一下,朝着这边看了一眼。只是却什么都没有看到,他微微的挑了挑眉,收回了视线。
“祈太子,今日有劳了,既然十三皇子受了伤,便早日回驿馆休息吧。”
夜修独有些烦躁,他们之间应该没有熟到这种地步吧,出了大殿还特地上来打个招呼聊聊天?
祈寒卫眯着眼,这修王爷可真懂得过河拆桥。
祈寒天有些焦急,听自家大哥说了那么多也没说到重点,干脆自己往前一步,直接了当的开了口,“修王爷,本皇子想去修王府做客。”
他要见青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