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 不准靠近我
“暖、暖暖是我女朋友……”
“妈了个逼的,早点承认不就结了么,非要婆婆妈妈。”宋保军愤愤然的坐下,取出一根香烟叼在嘴上,大模大样道:“暖暖,还不过来给哥点烟?”
“哎!”单暖暖赶紧抓起打火机小跑绕过去给他打火点烟,声音充满欣喜和感激。点完烟收起打火机,悄悄用手指抹了一下眼角。
“现在你回去坐好,看好你男人,他要是敢玩什么花花肠子,老子把他的屎打出来。”
“谢谢军哥。”单暖暖忐忑不安的回到椅子上,一时手足无措,不敢抬头看所有人。突然手背一紧,原来是屈景森悄悄从桌下伸手把她的手给握住了。一股喜悦之情蔓延了单暖暖全身。
大家都喜欢看到这样“大团圆”的结局,顿时场上气氛和谐了许多,每个人脸上笑意吟吟。
只有李美嘉和倩倩的内心是充满惊疑的。她们昨天看到的台上那个宋保军,何其风流倜傥,何其挥洒自如,然而今天的宋保军,却是何其暴戾,何其流氓,完全颠覆了自身形象。
满嘴脏话,态度嚣张跋扈,这哪里还是昨天与费迪南教授谈笑自若,辩论汉英优劣,满腹经纶的优秀青年?分明就是常年蹲在街头滋扰生事的烂仔小混混吧!
外语学院学习环境良好,接触的都是外国知识理论,玩的都是小资产阶级情调,整体氛围偏向于优雅、浪漫和拜金。至少人人文质彬彬,绝少恶言相向的场面。两人见到宋保军这斯文败类的言行举止,差点怀疑自己是在做梦。
宋保军不理会她们,招呼大家喝酒吃菜。
席间李美嘉频频向众人敬酒,时而和郭俊谈笑风生,时而与龙涯划拳行令,时而同屈景森喝五吆六,搞得气氛好不活跃。不知出于什么目的,却始终没和宋保军说过一句话,更不曾与他碰过一次杯子。
只有郭俊心头暗喜。为什么?屈景森有单暖暖,谭庆凯有倩倩,龙涯暂时不想谈恋爱,军哥被无视,说明没人和自己竞争美嘉姐了嘛,有机会!
于是郭俊在席上大献殷勤,大家一起玩牌喝酒,只要是李美嘉输的,他都抢着帮喝,还一直说着拙劣的笑话,只为讨美人一笑。
这场聚会到下午五点将将结束,每个人都喝得醉醺醺的,单暖暖留下来帮忙收拾狼藉的台面。
宋保军丢给屈景森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笑道:“花美男,长夜漫漫,无心睡眠,不要错过了好事。”再向单暖暖做个加油的手势,道:“弟妹,花美男就交给你处置了。他要是敢反抗,你给我打电话。”
“军哥真是醉了。”单暖暖抿着嘴微笑,“你们慢走啊。”
宋保军和龙涯勾肩搭背踉踉跄跄下了楼梯。
“美嘉姐,我送你回宿舍好不?”郭俊跟在后面,磨磨蹭蹭挤出一句话。
李美嘉犹豫了一会,看着宋保军骑上自行车摇摇晃晃远去的背影,没有拒绝。
她和倩倩同一个宿舍,正好和谭庆凯同路。
谭庆凯始终有心无胆,和倩倩摆明了关系,却不敢碰对方一下。两人在前面走着,若即若离,中间宽得能跑马。
郭俊和李美嘉跟在后面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到了外语学院女生宿舍楼前,郭俊自觉时机成熟,扭扭捏捏问道:“美嘉姐,那个、那个,晚上,能不能请你一起去看电影?”
李美嘉看着他说话时不时露出的牙齿缺口,忍了半天的火气,终于叫道:“谁要和你看电影啊!傻逼!”随即就怒气冲冲的往宿舍楼里走,走得太急还被高跟鞋崴了一下。
郭俊愣在当场,满脑子的莫名其妙。
两个女孩回到宿舍,倩倩换下外套,倒了一杯水,小声的问:“美嘉,你喜欢那个郭俊啊?”
“谁说我喜欢他了?那么傻气的男生,跟二百五似的,你不要问这种白痴问题好不!”
“那你……”
“那个宋保军!他居然敢不理我,我一定会叫他好看的,一定!”
……
第二天屈景森还没传来搞定黄诗棉的消息,又到了一周一度的书法研究课,宋保军不能不去参加。已经去过了一次,自然要坚持到底。何况他在廖学兵的读书笔记里体会了许多东西,正想去验证验证。
“哎!宋保军!”
回头一看,是柳细月,兴冲冲的从楼道奔过来,和宋保军走在一起,笑道:“你今天怎么有兴趣来上书法课啊?不躲在宿舍玩游戏了?”
柳大班长今天的打扮完全称得上女神风范,做了个长长的波浪卷发,挽起来堆在头顶上。一双本来就无懈可击的眼睛,周围又淡淡的描了眼线,显得眉眼格外清亮无暇。一说起话,嘴瓣像是恬静的弯月。
就是穿得单薄了些,长腿套着薄薄的黑色丝袜,暗红色的细跟高跟鞋令人遐想联翩,身上穿着一件乳白色的针织坎肩。在这凉风习习的深秋季节,好像每一个女生都是只要风度不要温度的怪物。
宋保军目光停留在柳细月黑丝大腿处久久不愿挪开,说:“我闻鸡起舞,程门立雪,隔篱偷学,凿壁偷光,悬梁刺股,囊萤映雪,把别人喝咖啡的时间都用在了学习上,哪有空玩游戏!”
柳细月发现对方目光焦距所在,顿时加倍得意,昂着头道:“切,也不知是谁,上个学期所有科目全部补考,整个中文系倒数第一,茶州大学建校五十九年前所未见。”
“我学习只看重结果而不在乎成绩。”
“就装吧。”柳细月道:“今天的书法课,你都有什么准备啊?”
宋保军愕然道:“带了笔记本还不够,还要什么准备?”
“我靠,你真傻还是假傻啊。”柳细月叫了起来:“今天的情况有点特殊,公开课哎!有系主任,还有国内知名书法家来旁听的,如果裘老师问你什么你答不上来,岂不是给班级抹黑丢人?我看你还是赶紧回宿舍玩游戏算了。”
“系主任何建民我倒不怕,那什么书法家是谁?”
柳细月狠狠白了他一眼,说:“毛竹峰竹老!我看你都不认识吧。竹老是茶州书法协会会长,江海省书法协会理事,自号荷花坝老人,我市的文化名人。他的作品《远别离》长卷曾被国家元老局的陈长老选中,在出访韩国时当做国礼赠送给朴大统领的。你说厉不厉害?”
宋保军挠挠头:“竹老怎么会来我们学校听课,会不会太丢份?”
柳细月说:“我们学校好歹也是全国排名前十的名牌重点大学好不,人家竹老来听听课,体现一下对年轻学生的关心爱护之情有什么不好?你别给整出什么幺蛾子啊,不然不好收拾。”
“我什么时候整幺蛾子了?你怎么凭空污人清白?”宋保军后退一步,脸上是悲愤交加的表情,似乎对柳大班长的误会感到极度痛心。
柳细月瞪眼道:“你还说!上个礼拜的课,写了一笔臭字,弄得裘老师都不好下台。”
“我这不是急于在你面前表现表现吗?”
柳细月转而笑逐颜开,道:“你还懂得在我面前表现啊?不过这表现也太差劲了。”
“为了博柳家妹子一笑,哥哥出个丑算得了什么?”
“叫姐姐!”
两人走到走廊,对面窗户没关,一阵冷风袭来,柳细月不禁用期待的眼神看看宋保军,换了一副温柔的语气:“好像有点冷哦。”心想你小子最好识相一点,主动脱下外套给老娘披上。
宋保军赶紧拢起旧外套的领子,缩了缩脖子,道:“幸好我有多穿衣服,不像你们女的追求外表美丽,连温度都不要了。人哪,就该对自己好一点。”
“你,你!”柳细月满腔柔情被击成粉碎,怒道:“去死吧你!”气呼呼的进了教室。
宋保军摊摊手耸耸肩一脸无辜,完全没明白发生何等状况:“我又怎么了?”
还没开始上课,教室里人很多。不光中文系的学生,其他院系的书法爱好者也不在少数,还有一部分是听闻今天的公开课,专门仰慕书法大师毛竹峰而来的。另有十多个外国留学生,黑白棕黄各种肤色,混在教室的西北角。
约莫七八十名学生,济济一堂。
有个殷勤的男生谄笑着给柳细月让了位子。宋保军腆着脸也凑过去,没想到柳细月冷冷喝道:“走开啦!不准靠近我。”
旁边传来几句类似“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讥笑,宋保军无奈,往后面去找座位。
高妹叶净淳在教室最后一排起身朝他招手:“宋保军,快过来,我给你留了位。”
柳细月回头一看,登时怒从心头起,大声道:“宋保军,不准你坐最后面!”
宋保军心想疯婆子不必理会,只当做没听见,快步向叶净淳走去。
远远传来柳细月的叫声:“宋保军,你给老娘记住。”
后排靠近后门一列桌子空无一人,上面贴有纸条,是专门留给毛竹峰和学校领导的几个座儿,没人敢去抢。(未完待续。)
第237章 竹老的赏识
眼睛一扫,发现不少熟人,包括屡次起了争执的柯宇伟。这男生态度嚣张,目无余子,上课倒是积极。还有上次书法课时冲自己笑的尼日利亚黑妹,皮肤黝黑发亮宛如绸缎,在人群中一眼就能看见。
黑妹身边坐着一个神态亲密的男生,赫然便是上次递纸条时宋保军随手转交给身后的男生。两人肩膀挨着肩膀,脑袋挨着脑袋悄声说话,看样子竟然成了好事。想起自己无意间当了一次红娘,制造出一段惊天地泣鬼神的国际恋情,倒是很有成就感。
宋保军还是头一遭上课时坐在高妹身边,闻到女孩儿身上若有若无的幽香,只觉心旷神怡,拿出十二万分的精神劲头笑道:“淳淳,你用的是什么香水,真好闻。”
叶净淳顺手整了整他歪过一边的衣领,说:“没香水啊,我很少用香水的。”
“哦,那你身上一定是天然体香,和西施、杨玉环、香妃一样,怪不得李太白曾经写过‘一枝红艳露凝香’,‘沉香亭北倚阑干’,用来形容淳淳再也合适不过了。”宋保军盯着叶净淳粉嫩的玉颈说道。
叶净淳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渐渐的脸上越来越红,轻轻说道:“你什么都会瞎扯一通,我身上哪有体香?”
宋保军心想女孩子脸皮薄,改口道:“对了,你还没说去模特公司签约怎么样了。”
叶净淳说:“他们想叫我放弃学业签一份四年的长约,我觉得不妥,还没想好。”
“没想好就对了,模特行业只是吃一口青春饭而已,他们的价值太多体现在身体上,而非头脑。身体的状态是有时限性的,脑袋的时限性远远比身体的时限性长。你不就想证明自己吗?当模特有什么可证明的?在我心里你接近完美。”
叶净淳哦了一声,嫣然笑道:“我哪里完美了,你就会瞎说。”
“哪里都完美,尤其是这对长腿。”宋保军目光往下移:“这腿就是给我玩一宿也不会腻啊。”
叶净淳脸红过耳,使劲推了他一把,娇嗔道:“要死你啊,什么怪话都敢说。”
宋保军嘻嘻笑着,也不反抗。
门外一阵脚步声和说话声,两人停止打闹,正襟危坐起来。其他学生渐渐的安静下来。
有人相让着,请来请去的,一个熟悉的声音说:“竹老,课堂在这里,您请。”
另一个声音说:“何主任不必客气,请,请。”
打头进来的是中文系主任何建民,西装革履,微秃的脑门上涂了几层厚厚的定型发胶,看起来油光发亮,精神格外抖擞。
后面是个老头,白白胖胖的,戴一副宽边眼镜,外形慈眉善目,正是闻名已久的荷花坝主人毛竹峰。
略带花白的头发梳得整整齐齐一丝不苟,下巴刮得干干净净,穿一套常见的灰色夹克,肚皮腆起一半,不像传说中仙风道骨的书法大师,倒是一股寻常的离退休干部气息扑面而来。
毛竹峰六十多岁年纪,七十岁不到,说老不算太老。别人尊他一声“竹老”不是因为年龄,其实在于他辈分大,成名早的缘故。据说毛竹峰年仅五岁之时便展现出出色的艺术天赋,拜在齐白石老人门下,专攻书法,国画篆刻均有涉猎,成为其关门弟子中年龄最小的一个。
齐白石门下弟子众多,包括国画写意花鸟画大师李苦禅、现代著名艺术家李可染、京剧大师梅兰芳等等。随着岁月流逝,年深日久,这些名人相继辞世,剩下一些人至少已是**十岁高龄,只有师弟毛竹峰一人至今仍活跃在书画界,地位尊崇自是不必多说。
随行的还有一个年轻男人,以及电视台的摄影师和记者。
何建民走上讲台,清清嗓子说道:“各位同学,十一月的茶州,金风送爽,在这美好的时节,我们茶州大学迎来了著名国学大师毛竹峰竹老。”
教室响起热烈的掌声,毛竹峰站在何建民边上朝大家微微颔首致意。
何建民说:“茶州大学倡导‘中西融合、古今贯通、文理渗透’的学风,一批学界泰斗在校园里潜心治学、精育良才,形成了名师荟萃、鸿儒辉映的盛况。广大师生满怀豪情投身祖国教育、科研、建设事业,全面贯彻国家的教育方针,实行教学科研生产三结合,与老一辈国学大师的关心爱护是分不开的。竹老热心公益事业,关怀茶州新一代青年成长,垂范学子的风采一直令我们受益匪浅,终生难忘。今天,竹老来到这里,一是为了指导我们学校当前的教育工作,二是走入广大学生中间,看看时下年轻人的精神面貌,了解大家的思想动态,三是走近生活,获取艺术的灵感。竹老来听我们大学老师的书法课,既是课任老师的压力,也是广大同学的福气。请各位同学端正学习态度,如果有谁在课堂上无视学习纪律,必将受到学校的严惩!”
不愧是中文系的系主任,讲话发言的套话占了一大半。
竹老微笑着摆摆手道:“何主任,我今天来,是临时起意,没想过太多,你们都不必太严肃了。大家上课时可以把我当做空气,平时怎么上就怎么上,不必有太多顾虑和负担。大学嘛,是自由发挥的地方,我今天不想讲太多话,何主任,你看……”
这话等于是打了何建民的脸,台下响起一阵善意的笑声。
何建民忙伸手道:“竹老,请。”上前虚扶着毛竹峰向后排走去,沿途经过座位之间的走道,同学们纷纷起身鼓掌。
走到后面,何建民一眼发现正朝自己冷笑的可恶的宋保军,脚步一滞,随即当做什么都没看见。
不想宋保军满脸堆笑站起,一挺身牢牢卡在何建民身前,伸手接住竹老,笑道:“竹老,您慢点。”
他的笑是带有虚伪人格“迷幻”天赋的笑容,天生让人觉得无比真诚,看不出一点真假造作。尤其眉眼弯弯,嘴角勾起,露出两排洁白整齐的牙齿,从上至下脸庞每一个毛孔都透出喜悦之意,简直叫人怀疑这孩子是不是连中了五次福彩大奖。
有道笑容是最优质的名片,竹老见这学生笑得真诚,顿时心生好感,说:“不碍事,不碍事。”
宋保军一撅屁股,将急于抢位的何建民推开半步,笑道:“竹老是我市之瑰宝,自当谨慎一些。”
何建民被凭空抢走献殷勤的机会,压着火气说:“宋保军,你来这里碍手碍脚干什么?快让开!”
毛竹峰说:“何主任,你不要太紧张了,这位同学也是一番好意。小同学啊,你叫什么名字?”
宋保军扶着毛竹峰在边上的空位坐下,说:“竹老,我是中文系古文二年级一班的学生宋保军,一直仰慕您的风采,敬慕您的人格。您写的《远别离》长卷举世罕见,当为我国弘扬中华民族文化之精髓。”
“哦,好,好。”毛竹峰虽然类似的马屁话不知听过几千几万次,但从这满脸真挚的学生口中说出,仍觉得欢喜。
何建民抢过去坐在竹老身边,道:“宋保军,快要上课了,你还不坐好?”
“是、是。”
前排陆续有同学向毛竹峰表示问候,竹老一一微笑应答。
课任教授裘元成后脚跟着走进教室,站在台上朝后方竹老的方向深深弯腰鞠躬,诚挚的说:“老师不顾六十五岁高龄和心血管疾病的危险,特意来听我的讲课,实在叫人诚惶诚恐,不知怎么办才好。老师一生桃李满天下,却仍然记挂着我这个不成器的弟子。我不知何以未报,自当认真讲课,不堕了您的名头。”
众人又是一阵掌声,这才明白裘元成原来是毛竹峰的弟子。
也不点名,直接开讲北宋四大家,苏、黄、米、蔡。这四大书法家前面已经单独列出来讲过,现在并列起来重新做一次完整的总结,内容也比单独讲解其中一人要丰富得多,精彩得多。
“北宋四大家中,苏轼丰腴跌宕,黄庭坚纵横郁拔,米芾俊迈豪放。独有蔡襄,虽取法晋唐,讲究古意与法度,但其成就未免与前三家稍逊。他为什么也被列入了四大家,其实是有个典故的。”裘元成笑着环视四周,说:“我想大家已经猜出来了。”
宋保军在下面小声说道:“这还不简单,蔡襄替了奸相蔡京的名头。”却是故意在叶净淳跟前卖弄。
叶净淳果然很好糊弄,笑道:“真的吗?”
他们两人坐在教室最后一排,旁边就是何建民与毛竹峰。
何建民老早就开足全身劲头,偷偷关注着宋保军的动静。嘴上一边与竹老说客气话,耳朵却高高竖起,听见宋保军与叶净淳窃窃私语,当即敲了敲桌子,沉声道:“宋保军,课堂上不要开小差!老是唧唧歪歪的,成何体统!”
毛竹峰说:“何主任,对学生不能过于严苛嘛!老师在课上讲得好不好,学生自有权力判断。”
何建民便没有再说话。(未完待续。)
第238章 选我,选我
裘元成在台上自问自答,说道:“翻阅历朝论述,我们得知,原来苏黄米蔡中的‘蔡’是指北宋一代奸相蔡京。蔡京也算是一代名家,他的书法姿态豪健,酣畅淋漓,时称‘冠绝今古,鲜有俦匹’,可以说是相当了得了。蔡京被踢出四大家,主要是源于其人品道德与当世价值观相违背。由此可见,一位官员,即使才深似海,在某一方面成就非凡,一旦作奸犯科,危害国家,也会为世人所唾弃。”
台下有个学生高高举手,裘元成微笑着点了他的名字:“艾朗洲,你有什么疑问?”
那男生中等身材,脸庞轮廓清晰,长相颇为秀气。宋保军觉得这名字很是耳熟,蓦然想起那不是谢绮露的“男神”么!两人的第一次正面冲突,便是缘于谢绮露不忿艾朗洲主动找叶净淳说话,故意在食堂盥洗处找碴,因此激发宋保军首次出手反抗。
“这家伙不是想打你主意么?”宋保军从后排紧盯艾朗洲的背影,眼中精光闪烁:“撬老子墙脚,他也配?”
叶净淳红着脸说:“艾朗洲就是找我说过几次话,没别的意思。谢绮露喜欢他呢,我怎么敢搭理。对了,谁是你的墙脚啊?”
何建民又瞪眼过来,两人只好住口不说。
艾朗洲起身道:“请问裘老师,‘以襄代京’起源于明初的王绂。而元初的王芝明明白白将蔡襄列为宋四家的提法,早了一百年。其次,历代名家对蔡襄的评价都很高,宋元明清四代的大量名家认为蔡襄书法乃为宋代之冠。裘老师的‘以襄代京’之说我认为不太妥当。”
台下好些个学生都点头称是。
艾朗洲说完话颇为得意,还回过头来,目光所向正是叶净淳。似乎能在高妹面前炫耀知识,是一件光荣的好事。
叶净淳感受到对方的目光,连忙低头。
裘元成没想到开场第一段话就有学生跳出来反驳,还提出证据当场打脸,当下也不好作色,就想随口说上几句胡混过去。
宋保军突然起身说道:“蔡京蔡襄四大家之争,其实是一段无头公案,不过蔡京的书法艺术成就高于蔡襄,在很多历史资料中是有明确记载的。”
裘元成一见又是这麻烦学生,不由大为头疼,只好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那位小帅哥艾朗洲也看过来,发现他和叶净淳紧紧挨坐在一起,眼中多了几分复杂的意思。
宋保军道:“比如宋徽宗的不少绘画作品,竟有蔡京的题诗,且高高在上,位置高于宋徽宗的落款。以宋徽宗的鉴赏能力,应有十足理由证明蔡京书法艺术水准的高下。再则,狂傲耿介的米芾曾说,自唐朝柳公权以后,应数蔡京书法最好。世人谈及蔡京的书法,使用的词汇经常是‘冠绝一时’‘无人出其右者’。若说蔡京不如蔡襄,显然是个笑谈。世人所恶者,不过是蔡京品德太差。”
“我国主流文化,道德是放在首位的。很多人认为,把人品低下的书法家的作品收藏家中,等于收藏了奸邪之气,不仅玷污家风,也有损自己的人品。因此蔡京虽堪称书法大家,但他的书法作品却鲜少流传下来,所谓因人废字是也。何况蔡京已经不仅仅是人品低下,而是遗臭千古的奸相,史书留下骂名的败类,他的字已经不能再登大雅之堂。把蔡京从四大家中踢出,换蔡襄以代之,正是人们正确价值观的体现。”
他随口就是一大段有理有据的论述,条理清晰明确,道理充分,艾朗洲竟然不能反驳,只得从喉咙里冒出呃的一声。
毛竹峰微微颔首,对宋保军的印象又加深了一层。
也有不少学生诧异的看向宋保军。他们亲眼见过上周的书法课中,宋保军写了一笔臭字,狠狠出了个大丑,想来定是不学无术之徒。怎么突然就这么学识渊博了?还把艾朗洲塞得无话可说。
那艾朗洲又是什么角色?中文系古文专业四年级的学长,以研究古代文化名人著称,曾经写过《记录明朝两百年之文化景象》刊载在国内文化期刊上,获得大奖,饱受读者欢迎,成为学校一时风云人物,粉丝无数。
宋保军能反驳他的提问,简直叫众人大跌眼镜。
裘元成道:“好,现在让我们回到正题。我们书法艺术是一脉相承的,自有其渊源。虽然宋代‘尚意’对唐代‘尚法\'进行了否定,但时代总是延续的。对宋四家影响最大的当是唐代书法家褚遂良、颜真卿。宋四家对两者均极为称道。宋代书法品评中常见‘意’这个字眼,强调‘意’是反‘法’,但非是粗浅无法,而是‘法本无法’。”
宋四家的议题很大,从唐朝渊源开始,说到各个流派继承,说到行书草书各种章法,说到其他历朝历代对宋四家的评价,以及宋四家的自评,林林总总,洋洋洒洒。
裘元成又要在竹老跟前表现一番,讲说格外卖力。
“尚意书风在宋四家身上是怎样体现的?主要有几个方面。一是注重人品学养,避俗重韵。苏轼说‘退笔如山未足珍,读书万卷始通神。’黄庭坚说‘词意高胜,要从学问来。’黄庭坚论书法,最重一个韵字,俗气未去的,都不要说有韵。第二个方面,意造魏晋,暗合唐法。宋四家主张离形去神,提倡造法。无法并不是真正的去法,而是既要尽法,又要游离于法,要入乎法中,出乎法外,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这才算是高明。”
裘元成提笔便在黑板上挂起的宣纸上写了个大大的“法”字,墨迹饱满,字体飘逸风流,颇得苏东坡真传。
竹老也听得津津有味,一边点头一边抚弄颔下胡须。
这些内容用词比较艰深了,涉及到中华文化中庸之道的重要概念,几个外国留学生都听不太明白,用不甚流利的汉语问了好多问题。裘元成一一作答,显得挥洒自如,俨然大师风采。
讲解三十多分钟,看看气氛差不多了,裘元成话锋一转,道:“下面照例要请几位同学上台展示墨宝,请各位品评其中优劣之所在。有谁愿意上来的,请举手。”
这是书法课最受欢迎的环节,十多名学生当下高高举手,都是对自己书法有信心的饱学之士,想要在竹老跟前露一露脸。
试想竹老什么人物?如果能被他一眼相中,随口评上一两句,那也是相当的不得了。对今后的校园生涯绝对只有益处。还有聪明的学生想得更深:“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只要被竹老评语过了,那就说明竹老是我的老师了。以后宣扬出去,谁敢否认?”
包括柯宇伟在内也跟着举手,艾朗洲手举得最高,不忘回头朝宋保军丢去一记挑衅的眼神,以及向叶净淳送上爱慕的秋波。
“老师,选我,选我!”
“让我上吧,本人已学有所成,应当让你们看看我的真正实力。”
“裘老师,我听了您的课茅塞顿开,正好写几个字让您指点一下。”
裘元成朝台下一看,分别点了三个人的名字,柯宇伟、艾朗洲。还有一个皮肤白皙的圆脸少女,名字叫做杨海蓝,就是经常课堂上服侍老师用墨的女孩,人很乖巧伶俐,裘元成自当抬举她一番。
艾朗洲甫一起身,有好几个花痴女生叫道:“洲洲,我爱你,你是茶州大学最棒的!”其中就有谢绮露,一边叫着一边恶狠狠的瞪宋保军和叶净淳。只让宋保军莫名其妙,怎么每个人都好像跟我有仇似的?何况那艾朗洲哪里算得上是帅了?跟花美男屈景森根本不能比嘛!
还有席采薇和邱佳丽见大姐头叫得欢,只好也跟着叫唤,叫声很是勉强,明显对谢绮露的男神不感兴趣。
艾朗洲得意至极,连连朝众人点头致意,挺胸凸肚走上讲台。
宽大的讲台铺开一张三尺宽四尺长的特级玉皮仿古熟宣,黄香阁玄霜胶墨也在贵重的霓虹簪花端砚中磨好。
艾朗洲在众人瞩目中站到中间,选好一管合适的狼毫,教室内的叫声渐渐静了下去。
电视台的记者扛着摄影机准备开始摄像。
艾朗洲道:“裘老师,我斗胆一言,如果本人书法侥幸得到竹老认可的,还请竹老为我在上面盖个印章。”
裘元成便是眉头一皱,暗道你算老几,请竹老在你的作品上盖章?心不要太大才好!
我国书画作品的印章很有讲究,已经成为与书画相辅相成的一门艺术。书印合璧,相映成趣,不但使书画作品增色,活跃气氛,起到锦上添花的作用,而且能够调整重心,对作品起到平衡作用。在作品上盖章,可防伪造,还可寄托书者抱负和情绪,使书印有机结合,产生更美更强的艺术感染力。
除了作者本人的姓名章、闲章、引首章、斋号章、雅趣章、年号章、拦边章、压角章、拦腰章之外,还有供收藏鉴赏者所用的“鉴藏章”。鉴赏者对作品用章,一是表示郑重,二是表示其作品艺术价值高,能在上面留章也是一桩雅事。(未完待续。)
第239章 你以为你是谁呢
你不过是个还没毕业的大学生,就想让竹老在你的书法上用章,岂不是叫人贻笑大方么?
众人听了艾朗洲这话,纷纷回头去看毛竹峰。
毛竹峰微笑道:“如果确实写得好的,自当用章。”
“谢谢竹老,谢谢竹老。”艾朗洲顿时大喜过望,连连称谢不题。
裘元成见老师亲口同意了,说:“好,开始吧。”
艾朗洲微一凝神,深深吸了一口气,提起笔游走龙蛇,在纸上写了起来,一个字接一个字在纸上连贯起伏。
同学们坐在台下看不清楚的,纷纷起身观望。有些胆子大的索性跑到讲台边上围观,拿出手机全程拍摄。
谢绮露欢呼雀跃的跳着,叫道:“艾学长,艾学长,写得真好,写得真棒!”
艾朗洲用力咳嗽一声,用不太高兴的口吻说:“谢同学,请你不要在旁边吵闹好不?”
“啊?哦,好的……”谢绮露讨好不成反把马屁拍在马脚上,像一只泄气的皮球闭上了嘴巴。
艾朗洲百忙中抬头瞅一眼台下,只见叶净淳正和宋保军相依相偎低声细语,样子十分亲密,心中忽觉悲愤,竟然生出一股强烈的情绪,在纸上越写越快。
裘元成本来有些不甚在意,看他写完第一行字,脸上渐渐变了颜色,脱口道:“写得不错。”
能得性情古怪严厉的裘老师一声“不错”,相当罕见。
艾朗洲笔势毫不停留,又饱蘸浓墨写下第二排字。
心有郁结之意,字是一气呵成。
写完最后一个字,他轻轻把笔搁在台上,顺手接过不知哪个花痴女孩递来的纸巾大力擦汗。额头全是大颗大颗的汗水,整个背心完全湿透,显然写出这幅书法,耗尽了周身精力,非同小可。
围观群众小声交谈,眼中流露出浓浓的赞赏之情。艾朗洲的这幅字可以说是超过同侪良多,已经略有小成。
待墨汁吹干,杨海蓝和另外一位同学互相帮忙把作品挂起,以供所有人欣赏。
他写的是明朝四大才子唐寅的诗作《桃花庵歌》。
“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换酒钱。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还来花下眠。半醒半醉日复日,花落花开年复年。但愿老死花酒间,不愿鞠躬车马前。车尘马足富者趣,酒盏花枝贫者缘。若将富贵比贫贱,一在平地一在天。若将贫**车马,他得驱驰我得闲。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不见五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作田。”
何建民扶着竹老走上讲台观看。
全诗共一百四十字,算是字较多的。然而整体流畅,全无滞涩,已是难得的一份功力。字体线条尖薄油滑,如同烟云中的游龙,随手运转,奔腾上下,有几分米芾的影子在里面。
艾朗洲书写之时又包含失落的心情,带有那么一点点自暴自弃的心思,自卑兼且自傲,暗合唐寅诗作中状如疯癫的高傲、看破红尘的轻狂,两者情感契合,让书法的艺术成就更上一层楼。
已经不仅仅是在校学生的课堂之作,确实可以称得上是书法了。
毛竹峰在何建民的陪同下掂须颔首,一连看了几遍。
“竹、竹老,还能入您老人家法眼么?”艾朗洲一脸的期待,声音忍不住的带有几分颤抖。
“写得很好,在你这个年纪相当难得。行笔如风,笔意上佳,再练得十年,应该会有大成。只是多了三分凌厉,少了五分洒脱,未免美中不足。”毛竹峰笑道:“好,是一幅佳作,可以给你盖个章。”
“哗!”周围同学惊叹不已。
毛竹峰掏出一个黄花梨木做成的小盒子,里面垫有绒布,并列放着七八枚形状大小不一的印章。
在众人期待的目光,毛竹峰选出一块印章,印上印泥,盖在书法作品《桃花庵歌》的边角上。两个扭曲缠绕的小篆:“好字”。
艾朗洲一时看不出名堂,几乎欣喜若狂,周围同学也是羡慕不已。
唯有裘元成只是微笑。
毛竹峰堂堂国学大师,为什么给人盖的鉴藏章用如此直白简单的内容?就“好字”两个字,也太俗气了吧!
盖因为市内附庸风雅者不在少数,其中不乏一些机关单位的领导干部,写的书法作品只能称为粗陋,却也要腆着脸去请竹老品评盖章。竹老推脱不过情面,往往违心评论几句好话。
后来他就想了一个法门,故意刻一枚“好字”的小篆印章用以应付这些无聊人士。
遇到真正好的作品,他才会用自己另外几个印章。而那几个要紧的印章,基本象征着竹老真正的态度。
这个“好字印”,就和打发别人差不多,等于是奈何不过你,给你几分薄面。不知晓内情的人只当竹老风趣幽默。
那位艾朗洲同学,虽然功底深厚,创作感情有所突破,但在毛竹峰这等大行家看来,自然还有着距离。
不是你不行,是大师的境界太高远。
大家见毛竹峰盖上“好字”鉴藏章,顿时人人齐声欢笑,一齐赞叹艾朗洲技艺出色,为校争光。
谢绮露想要上前替男神拭擦汗水,却被艾朗洲礼貌而坚决的推开。
“麻烦你不要靠近我。”艾朗洲腾地站起,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快步向教室后排走去。一直走走走,站到宋保军面前,用鄙夷不屑的眼神瞪着他。
“这个,你有什么事吗?”宋保军被看得摸不着头脑。走得近了,发现这位学长面容秀丽,肤色白皙,一双丹凤眼顾盼生辉,眉如新月嘴小唇薄,有种韩版帅哥的气质,心想怪不得能吸引一部分脑残女生。
“我就想问问,你能写得出什么样的字?”艾朗洲高高昂起头颅,像一只骄傲的雄鸡。
“我名叫宋保军,但大家都管我叫‘宋右军’。”宋保军嘿嘿一笑。书圣王羲之字右军,他自称宋右军,也就是把自己比作了王羲之。
艾朗洲不禁面皮一黑:“癞蛤蟆吹牛,好大的口气!你以为你是谁呢。”
这位韩版帅哥此前从未与宋保军相识,却如此咄咄逼人,别人只道是先前宋保军驳了他面子的缘故。
只有宋保军才明白此中关节。身边的叶净淳低垂臻首,她温柔的眼睛充满贞淑的味道。她的睫毛长长密密,柔软的覆盖在眼睑上,她的鼻子和嘴唇端正而小巧,好看得使人惊叹。
像这样娇美无暇的女孩,恐怕才是韩版帅哥不顾仪态挑衅宋保军的最根本原因。
“我是谁跟你有关系吗?至少我宋右军是写不出你那样的烂字。”
艾朗洲冷冷的说:“既然你自称宋右军,那么我可以斗胆请你指导品评一下我的作品吗?不好在什么地方,请你说出个道道来!”
“这有何难?”宋保军长身而起,挂着揶揄的笑意,顺手在叶净淳嫩滑的脸蛋上轻轻一拧。叶净淳仿佛触电一般,脖子起了细细的鸡皮疙瘩,不敢抬头看人。
艾朗洲眼中直欲喷出怒焰,转身就走。宋保军耷拉着肩膀晃晃悠悠跟在后面。
台上的柯宇伟已在裘老师的指导下开始了书写。这家伙纯粹是裘元成点名叫上来凑数的,既非中文系专业,也没多少底子,就听了半个学期的书法课。照样铺开同一版的特级玉皮仿古熟宣,在众人围观下展示墨宝。
另一些人则把注意力停留在艾朗洲和宋保军身上。
“请吧!”艾朗洲站在黑板所挂的《桃花庵歌》之前,压着火气大声说。
学生之间的竞争也是课堂教育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裘元成没有插嘴,反而是饶有兴趣的看着他们。
谢绮露带着几个脑残粉丝气呼呼冲上来,拦住宋保军,杏眼圆睁,叫道:“宋保军,你要死啊,别人的书法碍着你什么了?你有什么资格评论别人啊?有本事你也写一幅能让竹老盖章的好字出来呀!”
“哟,露露侄女,你激动个什么劲啊?内分泌失调了吗?”宋保军斜了谢绮露一眼。跟在后面的席采薇和邱佳丽觉得很不好意思,偏过脑袋不敢看他。
“你……”谢绮露大怒,就要挽起袖子和宋保军吵上一架。
艾朗洲早已十分不耐,冷冷的道:“谢绮露同学,请你让过一边去,好吗?”
“好……”谢绮露顿觉委屈,憋住话走过一边,眼眶悄悄的红了。席采薇连忙陪着骂几句宋保军的坏话,声音压得很低。
在好事者兴奋莫名的目光中,宋保军倒背双手,神色坦然,慢腾腾走了过去,看那模样倒像是被请来视察工作的领导。
抬头装模作样看看字帖,一边煞有介事的点头,旁边咬着牙齿等待评价的艾朗洲完全被衬成陪同领导的小秘书。
待他啧啧啧了半天,艾朗洲终于按捺不住,问道:“喂,你看完了没有?”
宋保军道:“看完了。”
“那你说啊,我哪里写得不好了?”
宋保军手在上面比了比,道:“没说不好啊,我觉得挺好的,你看这字,我找了半天,愣是没找出一个错别字,说明水平确实不错。”(未完待续。)
第240章 我帮你磨墨
艾朗洲面皮便是一黑。
“而且唐伯虎的诗也写得好,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不见五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作田,啧啧,整首诗对仗极为工整,读来朗朗上口,感染力和情感强烈,怪不得以堂堂江南四大才子的身份化身华府仆人,还能泡到秋香,果真羡煞旁人也。”
他一本正经说出这番文不对题的话,居然还扯到了电影演绎的内容,在旁边安慰谢绮露的席采薇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
“我、我问你我的字到底不好在哪里!”艾朗洲稍稍加大音量,悄悄捏紧了拳头。
宋保军道:“嗯,这字嘛,写得很流利,一气呵成,有种不吐不快的气势。而且从‘别人笑我太疯癫’开始,全是连笔,七个字上下相连,无可分割,犹如浑然天成,充满潦草凌乱的美感,很是值得赞赏。”
艾朗洲心想总算像句人话,暗中点了点头。
毛竹峰也在悄悄观察,裘元成暗道这小子一笔臭字,评别人倒是似模似样。
“仅此而已,但是——”宋保军没让艾朗洲得意几秒钟,马上来了个转折:“原文**有多达十一个‘花’字,重复率极高,你写的每一个花字都各不相同,明显看得出是在师法《兰亭集序》,每一个‘之’字各有不同的体态和美感,无一雷同。变幻出二十一种不同的笔法,堪称王羲之书法的最高境界。显然你也想搞出十一种笔法,但是模仿得太拙劣了,看似各不相同,却又似是而非,古里古怪。”
宋保军指指第一个花字,“你把草字头分为两个‘十’,第二个又连在一起,最后的勾猛提了一笔,这个又略略顿住,……如此等等,看似各异奇趣,其实你们看他的骨架几乎完全一样,都是同样的行草章法,同样的起笔顺序,同样的勾连曲折,每一笔里同样的轻重,同样的简略,有什么十一种笔法?形似而神不似,画虎不成反类犬,十一个刻意强调出来的花字,破坏了整体美感,失败。”
艾朗洲面色僵硬,紧紧咬着牙齿不发一言。
毛竹峰心道这年轻人说得很对啊,有眼光。他刚才也看出了,只是出于培养学生的道理,不便出言打击。
宋保军接着说道:“同样的道理,七个‘桃’字换了七种写法,失败。”
毛竹峰不由凑了过去,没空再理会兀自奋笔疾书的柯宇伟,站在边上掂须微笑。
“桃花坞里桃花庵,从开始看得出你是想行书的,但是后面渐渐变为行草。呵呵,行书和行草,多体杂写,不和谐而显杂乱,历来是半桶水人士最喜欢犯的错误。失败!”
宋保军每说一个失败,艾朗洲脸色便多难看一分。
“‘一在平地一在天’,这里的平地两个字草法不当,你想当然的简略几笔,想突出一股飞流直下的气势,其实任意涂抹,难以识读,失败!”
渐渐的,同学们越聚越多,几乎全教室所有人全挤在黑板前听宋保军讲解点评。大家都有书法的功底,先前看艾朗洲确实是写得好,这时听宋保军逐字分析,慢慢的体会出其中道理,不禁暗暗点头。
“‘我笑他人看不穿’的不字,竖笔拖得太长,画蛇添足,谁教你这么写字的?失败中的失败!”
说到这里,艾朗洲的面皮基本被剥了个干干净净,胸口剧烈起伏,大口呼吸,脸色由焦黑变为通红,再变为苍白。黑是因为气愤,红是因为羞愧,白是因为慌张。他不敢去看众人的反应,只是非常勉强的说道:“难道你觉得这样不好看?”
宋保军气势汹汹叫道:“哟,你还敢顶嘴?哪里好看了?到底哪里好看了?失败!”
讲台上的柯宇伟费尽心思写完一幅行书,是前两周开始临摹黄庭坚的字帖《送刘季展诗贴》,倒也有几分神韵。自觉出神入化,可以比肩北宋四大家了,洋洋得意抬头张望,却见眼前空无一人,观众们全跑宋保军边上去了。
“最要紧的是,人家原诗中疯疯癫癫的意味,看破尘世的孤傲,在你的书法里一点没体现出来。我看到的是什么?郁结、悲苦,好像是一个失恋的家伙在发泄情绪,简直无药可救,失败透顶!”
失败透顶!
艾朗洲如遭雷殛,呆立原处怔怔的做声不得。
同学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几个前头还在夸他写得好的男生马上转换口风,说其徒有虚名,不过如此。连艾朗洲的几个脑残女粉丝也都闭住嘴巴,不再出声。
他突然一跃而起,三下两下把《桃花庵歌诗贴》扯了下来,不欲再让别人看到自己失败的作品。
“你说别人失败,那你又写得有多好?”柯宇伟突然挤进人群喊道:“有本事你写一幅好书让我们心服口服啊!”
几个脑残女粉丝如梦初醒,通通叫道:“是啊是啊,你有本事就写啊,光会评论别人算什么?那我们去餐馆吃到一碗不合口味的饭菜,也可以杀了厨子吗?动动嘴皮子谁不行?”
上个礼拜的书法课,宋保军被裘老师叫到台上当众示范,写了一幅苏轼《饮湖上初晴后雨》,笔迹糟糕得一塌糊涂。众人到现在仍是印象深刻,因此那几个女的叫得尤其有恃无恐:“你的字那么烂,也好意思评论别人?那你写啊!你写出来我们就服你。”
书法艺术是一个长期练习积累的过程,包括深厚的书法基础以及大量的人生感悟,没有人可以短时间内速成。就像一个音乐初学者,今天刚开始学简谱,过两天就能拉出感人肺腑的《二泉映月》,除了天才,谁也无法保证。
明知道宋保军根本不可能是亿万中挑一的天才,柯宇伟和脑残女粉丝们叫得格外起劲:“你写啊!别光说不练,成天就知道夸夸其谈!”
他们这么一吵闹,居然也激起周围中立观众的看热闹心理,只当做一桩特别好玩的事情。当下人人不嫌事大,纷纷跟着嬉笑:“快写吧,评论家。”
“就是嘛,写出来让大家看看宋大师的笔迹,我们也好观瞻一二,学习学习。”
“宋专家,你说得头头是道,天花乱坠,不亲自展示一番,怎能叫人服气?”
这时何建民已向旁边学生问出宋保军书法极烂的事实真相,有心要让这小子出丑,站出来义正词严的说道:“宋保军,你搞什么名堂?叫你写就写,别磨磨蹭蹭的浪费大家时间!”
宋保军哪敢答应?硬着头皮道:“我去餐厅吃饭,菜做得不好我训厨子一顿,也用不着自己亲手下厨来证明吧?”
何建民指着他鼻子大声喝道:“你分明就是喧哗课堂,滋扰生事!”
谢绮露越发得意,笑道:“宋保军,你若是写得出比艾朗洲更好的书法作品,我认你做叔叔。”
宋保军没好气道:“你本来就是我侄女。”
何建民终于使出杀手锏,说:“我们就请竹老评评,如果你写的确实比艾朗洲同学好,我保证这个学期帮你申请奖学金。”最后一句话却是声色俱厉的说出来:“如果你写不出,这个学期门门学科算挂科!”
宋保军脖子一梗,就说道:“难道老子怕你不成?”当着系主任的面自称老子,全茶州大学也就是他有这个胆子。
“那就写!”何建民喝道。
整个争吵的过程,毛竹峰始终笑眯眯的旁观,并不发一言。
柯宇伟费去九牛二虎之力写的《送刘季展诗贴》,还没别人看过一眼,便被何主任粗暴的扔过一边,重新铺开一张空白宣纸。柯宇伟简直欲哭无泪。
同学们纷纷让开一条道路,人人均是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欢喜色彩。
当此之际,宋保军已经没有任何退路。索性光棍到底,脸上淡淡的笑容,优雅而从容,轻轻一抬手一摆腿,大师风范尽显无疑,下巴一扬,直呼主任的名字:“建民啊,还不去给老子磨墨?”
何建民气得不轻,只当做没听见。讨厌,这学生太讨厌了!
那个被点名展现书法的侍墨女生杨海蓝一直没来得及表现,已被众人彻底无视。她也不生气,拿起墨块准备研磨。
一只纤纤玉手接过杨海蓝手里的东西,笑道:“还是让我来吧。”正是叶净淳,高挑的身影在人堆里永远无比出众,犹如高贵的天鹅,拿着墨块轻笑道:“我帮你磨墨,你好好写哦。”
柳细月怒道:“女壮汉,不要在这里碍手碍脚!”
叶净淳白了她一眼,没有理会,倒了一些清水在砚台上,细致的研磨起来。
艾朗洲呼哧呼哧喘气,双目通红,但又舍不得离开,用复杂的眼神看着叶净淳的绝美脸蛋,目光中满满都是爱慕,浑然忘了周遭环境。
冷不防一股力道自肩头传来,韩版帅哥向左边趔趄跌开,哎呀了一声,险险站稳。回头一看,原来是宋保军将他推开一边,潇洒的站在了讲台之前。(未完待续。)
第241章 一定虚心接受
表情昂然,神色淡淡,一手别于后腰,一手向毛笔伸去,双脚不丁不八,顿时有股岳峙渊渟的气势,犹如站在紫禁城头的叶孤城即将向陆小凤发出致命一击。何建民登时心下惴惴,禁不住怀疑这小子是不是当真有几分能耐。
装腔作势的宅男已经做好出丑的准备。
正在这时,脑中白光闪过,一瞬间他被拉进三十二重人格建造的虚数空间。
……
……
“关键时刻拉我进来,有解决办法?”宋保军顿时惊喜无限,努力睁开眼睛——或者说是视觉神经——看向前方边缘模糊的光团。
前方只有一个闪烁黑白灰三色的光团,这黑白灰分有多种层次,外观呈现美丽而复杂至极点的几何图案。
“你的问题不是问题,哲学人格没打算浪费宝贵的幽能。”文艺人格的声音震荡着听觉神经:“是我,我费尽口舌向哲学人格申请了这个打开虚数空间的机会。”
“老大,你真是我的大救星。”若非此时没有手臂,宋保军真想冲过去和他握手:“快,来个王羲之的水平给他们瞧瞧。我就不信了,弄不死这帮混小子。”
文艺人格说道:“主体,我跟你透露一个小秘密吧,每一人格都有一个独特的起源。任何人格的起源都是重大机密,由老板保管。”
“哦?”
“而我的起源,来自于欧洲……”
“欧洲什么地方?”
“当然是保密了。”文艺人格道:“所以我缺少王羲之的艺术天赋,你就别想了。”
宋保军居然从对方话里听出一丝羞惭之意,不禁冷笑道:“你当初不是说自己是除了老板之外最强大的人格么,继承了古往今来所有艺术家的天赋。”
“偶尔有几个错漏的,不也是什么大事。你不要老是纠缠这种无关紧要的旁枝末节。”
宋保军嘿嘿笑道:“王羲之的书法照耀古今,怎么能说是旁枝末节?”
“好了好了,就你啰嗦。事实上是我当年错过了那个年代。不过我最近正在研究一种新的书法风格,就是你买的那本旧书,里面的字体,给了我很大灵感。”
“廖学兵的读书笔记?”
“是的,这是一种矛盾而且奇怪的字体,像是两种不同性格的人综合在一起,偏偏异常和谐,没有半分冲突。打个比方吧,塞尚和毕加索同时揉在一幅画里面,是不是冲突特别明显?矛盾之极,简直叫人无语?可是廖学兵的字体有这个能力,叫两个如此矛盾的风格糅合起来,变得异常和谐。”
宋保军一想廖学兵读书笔记中的字确实给自己这种感觉,便应了声“嗯。”
“如果你看一本小说,第一段是金庸写的,第二段是托尔斯泰写的,第三段你猜谁写的?我也不知道,大概是琼瑶吧,大概是古龙吧,大概是巴尔扎克吧,反正不同的风格不同的语言文字,你还看得下去?可是我觉得廖学兵的矛盾体会让所有文字变得和谐起来。”
“这么说……”
文艺人格道:“这种结合两种矛盾的字体极其漂亮,像是幻觉一样。我已经研究了一个多星期,感觉有所成就,所以今天应该展现出来。把你拉进虚数空间,就是跟你说明这个情况。”
“好的,那就赶紧开始吧。”
……
……
又是一道白光闪过,宋保军重新站在讲台之前,身边是黑压压的人群,每一个人都用兴奋的眼神盯着他。
“好了。”叶净淳搁放墨块,小心提醒道。
宋保军觉得脑子多了许多东西,具体是什么,也说不出个究竟。说道:“可惜事起仓促,没有来得及焚香沐浴更衣,也罢!”
何建民怒道:“你还要装神弄鬼到什么时候?”
宋保军摸出一根香烟叼在嘴上,朝系主任扬扬下巴:“建民啊,还不快给为我点烟?”
何建民郁闷的再次别过脸去,若非竹老在场,他的一百零八句脏话早已喷将而出。
“唉,你这人真是的,写字还要抽烟,少抽几根会死啊!”叶净淳笑着接过宋保军手里的越战版打火机,笨手笨脚的擦燃火苗,为他点燃了嘴里香烟。
宋保军终于蓄足气势,一手据住案角,一把提起极品狼毫湖笔,在砚台上吸饱了浓墨,对着宣纸一笔挥下。
先是一横,再一撇一捺,原来是个“大”字。
这个字给人感觉非常奇怪,说端不端,说正不正,偏偏一股气势荡漾其间。
艾朗洲见他写得怪异,刚要讥笑,宋保军已连续不停写了下去。
裘元成也觉得矛盾之至,不禁拿眼去瞅毛竹峰。只见竹老紧紧抿住嘴唇,眼睛瞪得老大。
那字似乎法度严谨,又觉得松散无形。横竖撇捺之间刚劲凌厉,笔画中又显圆润通透,实在难以形容。
竹老全神贯注,眼光一直跟着宋保军的笔势游走。
叶净淳对书法研究不深,只能紧张的站在边上,心中暗暗加油。
宋保军写着写着,嘴里叼着的烟头积起一截长长的烟灰,在身体晃动之下摇摇欲坠。
这时全场已是鸦雀无声,所有人充满期待的看着他写字,不少人发现那截烟灰,心中犹如悬起一块巨石,不禁为他捏了一把冷汗。这烟灰如果掉进宣纸上面,说不定就把作品给毁了。
艾朗洲不觉唔的一声,想不到宋保军竟然一手写字,另一只手拿着烟头掸掸烟灰,还用轻蔑的眼神瞥了他一眼。那感觉,那做派,实在潇洒。
一幅字不多不少,很快写完。
在他书写的过程中,笔势流畅,如同瀑布奔流而下,不给人停留的余地。很多人都随着他的笔势移动而紧紧屏住呼吸,直到最后一个字,笔头微微一顿,很多人这才长长出了一口气,整个教室同时传来呼的一声。
上面写的是——
“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故垒西边,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遥想公瑾当年,小乔初嫁了,雄姿英发。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故国神游,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人生如梦,一尊还酹江月。”
这是苏轼的著名词作《水调歌头?大江东去》。通过对古战场的凭吊和对风流人物才略气度功业的追念,曲折表达出怀才不遇、功业未就、老大未成的忧愤之情。同时也有历史和人物的旷达之心,被誉为“古今绝唱”。
宋保军掷下狼毫,身上全是狂傲和孤独的气息,指着何建民和艾朗洲说道:“凭你们几个阿猫阿狗、臭芋头烂番薯,也敢和老子比试书法?”
全场寂静之时,声音显得特别震耳欲聋。何建民看着宣纸上的书法,顿时面色苍白,踉跄退开。
没有人觉得他的话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因为那书法摆在眼前。
竹老早已忘乎所以,一把推开裘元成,牢牢站在讲台之前,贪婪的目光在纸上扫射流转,嘴巴呼哧呼哧喘着粗气,脸上是异样的潮红。
他想伸手去触摸那些字,却又在将将及近之时停住手势,显得想摸又不敢摸,小心翼翼,生怕触动了罕见的珍宝。
那宋保军一挥而就的《大江东去》,整体看起来雄浑苍凉,大气磅礴,笔力遒劲,境界宏阔,给人以撼魂荡魄的艺术力量。
然而在结构中,却是截然不同的风格。使转提按,节奏多变,线条锋利而后圆润,竟然给人一种古典音乐《哥德堡变奏曲》的感觉。似乎看着他的字,耳边就能响起古尔德凄惨的钢琴声。
而学西方美术的人,则在书法结构中看到了梵高的《向日葵》。那字好像色彩金黄,充满生的**,好像在燃烧,真正是天真充沛生命旺盛,仿佛闪烁着熊熊火焰,是那样的艳丽,华美,同时又是和谐,优雅,甚至细腻。那富有运动感的和仿佛旋转不停的笔触是那样粗厚有力。然而在这种粗厚和单纯中却满是智慧和灵气。
至于学国画的家伙,眼中变成张择端的《清明上河图》。大手笔与精细的笔法相互结合,在具有形象性的字体之中富于诗情画意,结构严谨,面面俱到,一丝不苟,每个字各有身份,各有情节,各有神态,各有性格。
这他妈简直神了!古今中外的艺术之道殊途同归,仿佛在这幅宣纸上得到无比正确的证明。
但具体到了字体,态势又是一变,一时华丽,一时朴素,一时内敛,一时锋芒毕露。种种奇怪的感觉交集在一起,组成整幅书贴。
竹老激动得浑身颤抖,连忙擦去嘴角的口水,喃喃道:“这是什么?这是什么?”
宋保军适时谦虚而又装逼的应道:“竹老,这我随便写写的,您觉得不满意的地方,该骂就骂,我一定虚心接受。”
竹老对他的话充耳不闻,说:“这字,怪到极点,也美到极点。好,太好了,想不到茶州竟有这样的天才,我看到这幅字,今天就算当场死了也是值得!”(未完待续。)
第242章 多少是个人情
宋保军连声应道:“愧不敢当,愧不敢当。”
此时此刻的竹老哪听得到他在废话什么,又说:“纵使我的老师白石老人复生,恐怕也写不出这样的字。精彩绝伦!茶州第一!”尽管是情绪极度激动之时,态度仍然非常谨慎,不敢把话说满了,用的是“恐怕”之类的字眼,说的是茶州范围无双而非世界第一。
墨迹逐渐干透,竹老小心的抓住字帖边缘,吩咐道:“先挂起来,再好好欣赏!”
教室里来听课的学生大多学有所成,书法至少是入门,有些人功力已深。再加上大学的课程不单单是练习写字,而多了鉴赏、品评的深度内容,学生们都有欣赏艺术的眼力,不会像门外汉看热闹一般看待宋保军的作品,品得出其中的好坏。
比如一个初中毕业的杀马特非主流,你让他去欣赏莫奈的《蓝睡莲》,他只会觉得那画色彩绚丽线条模糊,仅此而已,不再看出再多东西。让一个阅历丰富的艺术家来看,自然看得见其中蕴含的无数情感。
这就是外行与内行的区别。
《大江东去贴》挂上黑板之后整整十分钟,宽敞的教室里七八十名老师学生,没有一个多余声音。
大家全都在屏息静气观看这幅横空出世的旷世书法。
艾朗洲看得入神,忽觉后脑一痛,挨了宋保军一巴掌。他大怒回头看去,只见宋保军头颅高高昂起,说道:“和我比么?”
艾朗洲默不作声,连应有的反抗和后脑上的痛觉也忘了。
过了好久,大家渐渐回过神来,开始小声交谈议论,一时去看黑板上的字帖,一时去看充满谦卑风度的宋保军,只觉这瘦弱的男生竟是无比高大。
裘元成勉强问道:“老师,您觉得这字该当如何评价?”
“无法评价,无法评价。”毛竹峰总算恢复几分神气,说:“先拿去裱糊起来,我要放在家里客厅,欣赏个三年五载再说。”
宋保军上前一步道:“还请竹老用章。”
毛竹峰连连摆手:“你是作者,你都没用章,我怎好用章?”
宋保军从前书法差劲,自己是没刻有印章的,闻言颇为不好意思:“我的章忘在了宿舍,改天再给盖上去吧。”
毛竹峰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我且问你,你这字学自哪位大师?莫非是李清源?郭文生?他们两个也没这境界啊。”
宋保军用力咳嗽一声,严肃的说:“我……我自幼研习二王、颜真卿、柳公权、欧阳询、苏轼、黄庭坚、蔡襄、米芾、赵孟頫、董其昌、怀素、张旭,日日勤练不辍,天天临摹字帖,二十二年用秃七千三百余支毛笔,写去万刀纸张,墨汁染黑了家门前五百公顷的池塘……”
毛竹峰、裘元成、何建民诸位听众已是目瞪口呆。
宋保军毫不顾及他们的感受,继续说道:“我家里十八口大缸装满水,用水磨墨,只是一年光景缸水已被我用尽。到后来我家为了买笔买纸,花去大量钱财,家境渐渐的入不敷出。我就在后院种植数亩芭蕉,摘叶为纸。最后芭蕉叶摘光,我便以指为笔,在裤子上练习,冬去春来不停的划,整整一百条质地坚韧的牛仔裤被我指头划破,这才勉强有所小成。”
何建民喉咙咕隆一声,用力吞下一大口口水。
“直到今天的课堂上,我听着裘老师精彩的讲课,目睹窗外涛生云灭,坐看风云变幻,突有所感,因此写下这幅《大江东去贴》,实乃侥幸。以后再叫我这样的字,恐怕也写不出了。”
宋保军这话也有一部分是实在,这种书法需要极其强烈的情绪和充沛的幽能,就和当初十月晚会演奏《安魂曲》一样,很难复制。再叫他写一次,还当真写不出那么好的了。
毛竹峰眼中满是激赏,嘴里啧啧赞叹不停,说:“好,人才难得,人才难得啊!天才的基础是无数的汗水堆积起来的。你当年没有那等勤学苦练,又焉有今日之成就?”
宋保军谦逊的说:“我没别的秘诀,唯有一个勤字耳。”
毛竹峰道:“这幅《大江东去贴》能不能送给我?放心,我不会亏待你的,就按照黄庭坚作品的价位,一平尺一百万,你看如何?”
宋保军有些舍不得,转念一想,却又说道:“竹老收藏拙作,怎敢提一个钱字?您尽管拿去垫桌脚、补墙壁。”
毛竹峰哈哈大笑,道:“垫桌脚,暴殄天物啊,我可真真舍不得。小宋,你太谦虚了。”
古代文人写出作品,请人拿去“覆瓿”、“补壁”其实是一种自谦之词,意思是说我的陋作入不得您的法眼,但有所想,拿去补墙壁上的漏洞吧。
一平尺一百万,乃是毛竹峰心情激荡之下信口开出的价格。一幅具有市场价值的书法艺术作品,除了字写得好以外,其实还有很多因素。比如作者的名头,是否历史上的著名人物。这字画又经过哪些名家的点评,多少个鉴藏章盖了上去。年代是近还是远的,字又代表了什么流派。字画有什么来历,有过故事就珍贵,没有故事的平平无奇。
像宋保军这样初出茅庐的书者,社会上名气全无,更没有全国知名的大师提携,纵使写出旷世之作,也买不出多少价钱。
除非是有人愿意为他炒作,先把名声托起来,再抬高价钱,到时候自然有下级炒手愿意跟进,骗一骗傻子。
说句大实话,眼下的宋保军作品,艺术价值高,但是市场价值不高,这是两种概念,万万不可混淆。
一平尺一百万,《大江东去贴》四尺整纸就是八平尺,算起来足足八百万元,也只有率性热忱的竹老喊得出来。放在拍卖行专家那里,恐怕是要除以八百倍的。
宋保军也知道其中内情,因此没打算赚这份钱,而是故作大方送与竹老,多少是个人情。
竹老不仅是书画大师,同时也是个富翁。历年来所写的部分精品,往往可以在拍卖行拍出二三十万的高价。而且省市里各企业单位酒店宾馆经常请他题字,每次一至五万的润笔费,常年积累起来非同小可。不然他敢喊出一平尺一百万,眼睛都不眨一下?
何况毛竹峰身为齐白石关门弟子,多年以下,门生弟子无数,又大有名望,社会名人、政府要员、富贾巨商都与他结交,身边是一张巨大的关系网。
与竹老攀上交情,以后好处自然是大大的有。
宋保军几乎耗尽幽能写出这幅《大江东去贴》,也就忍痛割爱。
裘元成便吩咐杨海蓝几个女生把字帖收好卷起,装在书轴里。期间一直叮咛她们务必万分小心,因为这是竹老亲口说过“价值八百万”的字帖。
字帖一经收起,毛竹峰立即伸手抢夺一般接过,像小孩子终于得到了心爱的玩具,紧紧抱在怀里,那脸上珍惜异常的神色叫人暗自好笑。
宋保军又看向何建民:“主任,这个学期的奖学金,不要让我再提醒你了啊!”
何建民是历史专业出身,对书法虽有涉猎,感受终究不如毛竹峰强烈,已然回过神来,闻言又是气愤难平,僵硬着脸勉强点头。
裘元成让学生们返回位子坐好,大家的情绪仍然无法平静。不少人窃窃私语,话题总离不开宋保军三个字。还有好事者想找艾朗洲,环视四周难觅影踪,韩版帅哥已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教室。
重新开始讲课,相比起之前波澜起伏的情节,突然显得索然无味,没人有心思听课。甚至不少男生悄悄从后面钻过去向宋保军敬烟。
宋保军来者不拒,桌面堆起高高的香烟山。
毛竹峰坐在边上与他谈了一会儿闲话,不外是勉励宋保军今后好好用功,将来一飞冲天指日可期。
“小宋,这是我的名片,你拿着。”毛竹峰从怀里珍而重之的掏出一张东西,“这名片哪,说起来庸俗可笑,可是没有它也不方便。这是我私人名片,你拿着它去我家里做客。”
名片竟是银质的,很薄很轻,上面电镀了毛竹峰的书法签名和一行电话号码,宋保军还道没什么出奇,随手揣进口袋里,应道:“好。”
他却不知道,竹老一共只做了十张这种的名片,只有最珍贵的朋友才会给出。名片从制作出来到现在已经十年,也只仅仅派出去五张而已。而竹老上一次出手,则是文化部的某位部长。
名片内隐**特的加密措施,持着名片去竹老家里,一路畅通无阻,全家上上下下没人拦你。就连最机密的书房也可去得。
竹老给出这张名片,说明宋保军在他心目中相当重要。
闲谈一会,那位年轻的随从走过来说道:“竹老,您今天时间已经差不多了,再聊下去身体恐怕要吃不消的。”
“没事没事,让我再聊几分钟。”毛竹峰仍是兴致勃勃。(未完待续。)
第243章 以后不要和我说话
随从看看手表说:“茶州大学校长已经约好了下午五点和您见面,您看……”
毛竹峰一拍脑袋:“嘿,那老小子的约,你不说我还当真忘了。算了算了,年纪大了就是身不由己哪。”站起身与宋保军恋恋不舍的握手:“小宋啊,你过几天有空一定去我家里坐坐。”
“记住了,竹老多多保重。”
刚坐回位子想和叶净澈搭讪几句,前排学生递过来一个折成方胜的纸条,说:“大师,这是前面有人传来要交给你的。”
“谁啊?”
宋保军接过拆开一看,一张从笔记本上撕下来的纸张带有特殊的香水味,上面的字迹歪歪扭扭:“你上次写的是苏东坡的诗,这次写的是苏东坡的词,我发现你好像很喜欢他。我也很敬mu(慕)苏东坡,真的希望能和你做朋友。下课我在走廊等你。”
上周课堂他接到的纸条也是因为苏东坡想要交友,和上次一模一样,字写得扭曲歪斜,和小学生差不多水平。
应该还是那个尼日利亚黑妹写来的,不过上面的语法有了很多进步。
这次宋保军不知该将纸条转交给谁了,苦笑着抬头望去,却又愕然愣住。
只见角落的尼日利亚黑妹正和身边的男生热烈拥吻,两唇相接,不知亲了多久,手臂互相紧紧勾住对方脖子,显得难舍难分。
上次和这次的纸条,绝对不是尼日利亚黑妹写的!
如果不出所料的话,纸条的来源另有其人。
那是谁?
宋保军突然生出一股兴趣,看样子纸条的主人绝非凡品。
原因当然很简单,上次的书法课上他写出一笔臭字,遭到所有人的鄙夷。这次的课堂他大出风头,所有人抢着追捧,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待遇。
纸条的主人在宋保军不被所有人看好的时候便主动递纸条结交,显然出自真心。
这个人不管是美是丑,是男是女,宋保军不想办法见一见总觉得对不住自己。
伸手碰碰前排同学的后背,问道:“这纸条,是谁递过来的?”
那位同学登时瞠目以对:“前、前面那么多人,我记不清楚了。”
“唉,算了,不好意思啊。”
宋保军唉声叹气,纸条突然被叶净淳劈手夺过,格格笑道:“有美女向你求爱了?”
“就我这种型号的,有谁看得上?是一个想要学习书法的爱好者想同我交流讨论。不过就算真的有美女求爱,本人也不会动心的。因为小叶子就在我的眼前。”
叶净淳轻轻笑道:“想得美啊你。”打开纸条一看,原来是讨论苏轼的内容,而且那字确实写得勉强,似乎真的是向宋保军求教的后进学生。便放下心思,把纸条还给了他。
不久之后裘元成宣布下课。叶净淳说要和宋保军一起吃晚饭,以庆祝他写出震惊竹老的作品。
可爱的女孩子嘻嘻笑着,略含一点羞涩,拉着他的手随人群走出教室。
不料走廊外一大堆人都在等着宋保军,都是同堂上课的学生。不管认识的不认识的,看见他出门蜂拥而上,围作一团,将宋保军挤在中间。有的想交换肥鹅通,有的想聊天攀谈,有的问竹老的电话号码,熙熙攘攘吵成菜市场一般热闹。
不知是谁提议说请宋大师上酒家,众人纷纷响应,你抓住胳膊我拉住衣袖,簇拥着宋保军朝樟树街方向去了。
一群人在耳边吵闹,宋保军突然想起纸条的内容,回头一看,有个亭亭玉立的身影兀自站在门外的走廊看着自己,眼中微带失望。
那身影依稀有些熟悉,好像便是上次有人提过的韩国女留学生、三球集团总裁的千金、少女大腿时代的前任成员林贞贤。
宋保军来不及思索,被人用力拽下了楼梯。
一起去吃饭的共有十二三人,有男有女,大多是中文系学生,另有几个其他院系的书法爱好者。柳细月没来,看见叶净淳拉宋保军的手,当时就给气饱了,还来作甚?
来到樟树街,找到一家大排档围坐一桌,点菜上酒。大家都是学生,还没有学会像社会上的成年人讲究排场和虚荣,点的基本是家常菜和便宜的“茶江冰啤”。还有人怯怯的提议要不要AA制,以免最后没钱付账。
总算宋保军大方,轻轻一拍桌子微笑道:“不要急,这顿饭由我请客,谁若是抢着买单的,就是跟我宋保军过不去。”
高得过分美得出奇的叶净淳坐在他的身边,竟不会让人有何不协调,反而给人“男才女貌”的感觉。因为宋保军的表现让人觉得他的才华配得起天下各种型号任意一种美女。
郎才女貌、才子佳人,这是我国自古以来对男女相配最重要的审美观点。男的才华过人,女的美貌无双,自然就会叫人忽略其他因素。
席间宋保军谈笑风生,来者不拒,酒到杯干,大家都夸他大师风范。
众人交换电话号码,约好今后常常联系。吃过饭后,宋保军想去买单,却有一位同学抢上来给结了账。宋保军在心里认真记下那位同学的名字。
……
回到宿舍已是晚上八点多钟,花美男屈景森已经等候多时,谭庆凯正陪着聊天。两人之间缺少共同语言,一直干巴巴的,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话。
“军哥!”
“什么风把花美男给吹来了?”
屈景森对这个绰号深恶痛绝,但从军哥口中说出却毫无办法,应道:“没什么,特别来找军哥聊聊工作进度。”
“是黄诗棉那码子事吧?说说,都有什么好的建议和意见。”宋保军接过谭庆凯递来的烟,道:“你小子怎么不玩魔鬼野兽世界了?”
“我,其实也不是很宅。”谭庆凯说着用手机发了一条肥鹅通聊天信息。
“去死吧你。”宋保军不耐烦的摆摆手,又说:“跟黄诗棉搞得怎么样了?没被拒绝吧?”
屈景森有些不太好意思,说道:“昨晚我特意去黄诗棉宿舍楼下逛了逛,有个女的主动来问我要电话号码,一聊起来,正好就是黄诗棉。”
宋保军和谭庆凯顿时目瞪口呆,后者结结巴巴的说:“花美男,你给我等**丝留条活路好不好?那黄诗棉长得怎么样啊?有没有和她那个?”
屈景森露出一丝厌恶的表情:“那个女的有狐臭,要不是记得军哥的交代,我根本不会靠近她三米之内。她约我今天下午去逛街,就陪她逛了逛。”
谭庆凯忙说:“那你还留在这里干嘛?赶紧去啊。怕狐臭吗?身上多喷几瓶香水盖过去就是了。”
“你哪里懂了,要和一个女的上床,非常简单,不用花什么心思。但是想走进她的内心,就得一步一步来,没有一两个礼拜根本办不到。”
谭庆凯越发郁闷:“你说上床很简单?老子二十年了还是处男,你他妈的在老子面前炫耀?”
屈景森说:“抱歉抱歉,我不知道你还是处男。”
谭庆凯怒道:“我和你没有共同语言,以后不要和我说话!”
“好吧,其实我就是想说,要搞定那个黄诗棉,恐怕得花十来天工夫。”
宋保军点点头:“没关系,你只管放宽心态,最终成不成都不要紧,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太过急于求成的话,可能效果适得其反。最后,也给自己想个脱身的办法,不要把自己陷进去了,你那单暖暖可是个好女孩,别做什么对不起她的坏事。”
屈景森苦笑道:“你若是真希望看到我和单暖暖好,那就别叫我出卖色相了。”
谭庆凯喝道:“这是军哥对你工作能力的认可!啰嗦什么!”
“好、好吧!”
……
周四有一场中文系古文二年级联队对建筑学院园林景观学专业三年级的篮球比赛,宋保军照例把宅男兄弟会组织起来出场作战。
由于上一场比赛战胜了强大的考古队,这次宋保军和他的弟兄们获得了比较多的关注。前来现场观战的中文系学生比上一次多了整整十倍,足足一百人——上次比赛中文系的观众只有十人。其中古文二年级一班和二班本班同学就占了一半,而且还是靠着柳大班长的个人魅力才勉强过来的。
另有五六十个园林景观的学生是专程来看中文系拉拉队美女的,坐在宽敞的球场观众席里,人群稀稀拉拉,比上一次庞宇涵的上千名粉丝差得远了,摆明是一场不引人瞩目的比赛。
园林景观队也是一支弱队,上个赛季没出线,队员们都是文质彬彬的书生,和“茶校病夫”中文队有得一拼。他们在上周的比赛中以三十五比二十二艰难的战胜了音乐学院的音乐教育专业队。值得一提的是,音乐教育系全系只凑出了五名男生,连个替补都没有。而更为可笑的是,去年的联赛中中文队和音乐教育队有过交锋,结果被对方打败。
比赛还没开始,已提前三天被茶校电视台《体育热点》栏目评论员列为本轮赛事最没有看头的一场球。(未完待续。)
第244章 晚上有没有空
是以电视台连记者也没派来,就跟裁判要了电话号码,准备在赛后问问比赛结果和比分,随便做一个一句话短讯。
体育老师顾剑锋对比赛志在必得,他整整安排了两个下午的练习,虽然这两个下午宋保军一直没来,一次是和花美男屈景森喝酒,一次是在课堂上写光耀茶州大学的《大江东去贴》。
去参加训练的是二班的体育委员荣川麟以及其他几个无聊人士。二班同学听说当天比赛赢球之后有部分球员获得了女孩子的青睐,情绪十分激动,纷纷表示一定要加入球队。最后陈威廉、陆秀中、李军等人直接去找顾剑锋表态。
顾剑锋只好让他们几个充当替补中的替补,暂时先练起来。
陈威廉等人在训练中特别积极,几乎是不要命的跑,态度也非常谦卑,老师让干什么就干什么,只为了能加入篮球队到时候赛场上出一出风头。顾剑锋看在眼里喜在心头,答应让他们出赛。
可是开赛前一个小时,顾剑锋看到叼烟头的宋保军带着宅男兄弟会成员施施然走进赛场,心头猛的一沉,这才想起还没经过军哥同意就贸然答应别人,好像不太好。
顾剑锋还想着凭自己体育老师兼教练的身份,安插两三个替补应该不成问题,然而军哥只是乜斜着眼睛说了一句:“这球队是你做主还是我做主?”就让顾老师乖乖闭上了嘴巴。
随顾老师而来的陈威廉等人一身穿戴整齐、准备停当、踌躇满志,自觉打遍茶州无敌手不在话下,闻言愤愤不平,嚷道:“什么你做主他做主?重大赛事面前不要胡乱开玩笑,我要马上上场!我们都是经过特训的主力!”
在这种关节谭庆凯总是第一个跳出来:“你他妈的你算老几?不交保护费的也想来打球?滚一边去!”
“好啊!行行行!我记住你了,走着瞧!”陈威廉恼羞成怒,一边走一边骂,其他几个男生也跟在后面离开。他们听说过宋保军和机械工程学院学生干架的事,终究没见过他一铁链抽飞四个大活人的场面,因此只有恼怒而无一丝害怕。
大家满怀希望而来,灰心丧气而去,你说这气人不气人?
宋保军自然没把他们放在心上,招呼各人做好准备。
比赛开始后,节奏逐渐进入中文队的掌控之中。
或许对手不是考古队那种等级的强队,中文队打得很有条理。比如考古队出手十次有八次进球,园林景观队投篮十次,只有三次得分,这就不是同一个层次的。
邓彦林走位迅速,频频防守成功。谭庆凯传球果断有力,卡点准确。荣川麟抢篮板积极,投篮精妙,到第二节的时候已经拿到了两双。
龙涯奋勇难当,在他的沟通串联下,中文队组织起很好的攻防体系。宋保军出神入化的垃圾话搞得园林景观队昏头涨脑,连个球也打不起来。
弱弱对话,注定打不出太高的比分,最后定格在三十九比三十,中文队豪取两连胜。
……
周五下午下课后,宋保军收拾几件衣服站在学校大门外等车。老头子宋世贤打过电话,让他今天早点回家。
周末要出学校的人很多,一部分是家在茶州的同学,周末回去和家人团聚,一部分是校外生活丰富的白富美和高富帅。
荣川麟显然不在此列,提着个大包准备乘车返回鹭鸶市的家里。看见宋保军也在附近,凑了过去,没话找话的问道:“哎,你也在等车啊?打算去哪里潇洒?”
“我这种人,哪有潇洒的地方?周末了还不是回家里宅着。你老家哪的?”宋保军应着话,给荣川麟递了一支香烟。
荣川麟摆手不接:“不好意思,不会抽烟。我鹭鸶市的,你是本地人吧?”
宋保军把香烟叼在嘴上,说:“鹭鸶市挺好嘛,山清水秀,人杰地灵,还出了周文幕那样的才子。”
周文幕是清朝乾隆十六年科举殿试的状元,千年科举唯一的一位鹭鸶籍状元,向来是鹭鸶市旅游文化的一张名片。
荣川麟笑笑,说:“是是,周文幕挺好,挺好。呃……对了,跟你打听个事,你们班的柳细月,交男朋友了吗?我见追她的人挺多啊。”
宋保军心中哼了一声,敢情你小子跟我套近乎,原来是想探柳大美女的底细?没门!
“挺多的,追她的人不敢说能绕茶州大学校园一圈,至少也能把二号篮球馆的观众席占满了。怎么着,你对我们班长有意思?”
“是、是啊。”荣川麟微微迟疑了一会,说道:“大学刚入学第一天我就注意到她了,人特别漂亮,特别骄傲,我一直都不敢接近她。直到这两个礼拜一起打篮球,我才发现柳细月人其实挺随和的,笑起来简直美呆了,完全就是我心目中的女神。呃,我见嘛,你和柳细月走得挺近,能不能帮忙探个路,看看我到底有没有机会。”
宋保军便站在边上,用刀子一般的眼神朝荣川麟看去,从头顶看到脚底,再从脚底看到头顶,说:“你觉得你有几成机会?”
“这个嘛,不太好说,其实我也是有优势的。”荣川麟用手上下比了比自己:“你看我,不同于手无缚鸡之力的文科男生,有着一副人人羡慕的好身材,肩宽腰细,体态修长,可以称之为完美体型。而且我也不是体育系的那种傻大个,我有脑子,唐诗宋词倒背如流,四书五经滚瓜烂熟,文采不敢说中文系第一,前十至少是有的。”
宋保军点点头:“那你就是文武双全了?”
荣川麟顿时大为得意,说:“像我这么优秀,追求柳细月的成功几率怎么说也得有个七成以上。”
宋保军用力吸了一口烟,道:“那你了解柳细月么?”
“略略了解一些,她很美好,像月亮一样令人迷醉。其他的就不清楚了,这不找你问话么?”荣川麟挺着壮实的胸膛说:“今天全靠我一个人撑起了整场篮球赛,矫健的身姿迷煞无数多情少女,相信柳细月也看在了眼里。”
宋保军当下微微一笑,说道:“柳细月这人外表看起来凶狠泼辣,实际很好说话,如果你们出去约会,打算去什么地方?”
荣川麟还没想好,眼中露出几分憧憬之色。
宋保军接着说道:“像柳细月那种身份的女神,想约她,至少也得去上一点档次的地方,比如‘寂寞的布拉格’咖啡馆,两人相对而坐,静静的聊起《双城记》,再来几杯四五百元一杯的蓝山咖啡。”
“我……”荣川麟的话突然噎住了。
宋保军道:“初次和女神约会,怎么说也得准备一份小礼物吧,贵的不合适,便宜的又拿不出手。就选个施华洛世奇‘爱丽丝梦境’系列的镶钻发卡吧,也没多少钱,八千块一支。”
荣川麟的眼神开始变得游离躲闪。
宋保军道:“喝完咖啡不能不去吃晚饭。怎么,你想带女神去大排档?呵呵,那不叫别人笑掉大牙才怪。我提议去‘萨科齐走廊’吃法国菜,六百八十八元一份的海鲜套餐,最好再上一瓶九四年的波尔多红酒,这酒吗,也就两千来块。”
荣川麟结结巴巴应道:“是、是么?听起来挺好的。”
“哦,对了,我还有个意见。”宋保军上前用手拎拎他泛黄的衣领:“和女神约会,你怎能穿这种地摊货?起码换一套新的,路易威登或者阿曼尼好了,高端大气,还能衬托你的完美体型。”
荣川麟几乎傻在当场:“不是吧,约个会也有这么多讲究?”
宋保军道:“吃过晚饭,开一辆奔驰宝马送女神回家。到了这个地步,人家或许才会勉强注意到你的‘文武双全’。你别骑自行车去啊,会被人笑的。”
荣川麟用衣袖拭擦额头冷汗:“好吧,我再想想……”
正在这时,一辆火红色的保时捷911滑了过来,停在宋保军面前。车窗打开,露出柳细月妩媚的脸蛋。
“喂,宋保军,你晚上有没有空?”声音如同黄莺出谷,悦耳动听,却透着一股刻意装出来的冷气。
荣川麟的手立时在额头上停住,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身躯仿佛被施了定身法,久久不能动弹。
宋保军奇怪的斜了柳细月一眼,说:“晚上找我有事?我很忙,要陪五六个女朋友逛街购物开房,抽不出时间。”
柳细月把手搭在车窗边缘上,定定的看着他:“你再说一次。”
“我、我说晚上随时有空,不知柳妹妹找我什么事?小生一定奉陪。”
柳细月冷冷的说:“以后讲话注意点,上车。”
宋保军道:“你有什么事,叫我去哪里,我自己打车去就行了。”
柳细月不耐烦道:“婆婆妈妈的真不像个男人,快上车。我保证不再把你扔在高速路行了吧。”
宋保军这才万分勉强的向保时捷走去,荣川麟突然醒过神来,一把将他扯住,急急问道:“喂,你们这是要去哪里?”(未完待续。)
第245章 能正经一点么
宋保军还没来得及答话,柳细月在车上应道:“我们去约会啊,你这傻大个啰嗦个什么劲。对了,你昨天打篮球真的挺丑的。”
荣川麟不禁后退了一步,手里的旅行包啪的掉在地上,脸色瞬间苍白无比,满是想吐血又吐不出来的憋屈表情。
宋保军顺势摆脱傻大个,坐进车里问道:“细妹,我还要回家,你叫我去哪?”
“说多少次了,叫姐姐!”柳细月转动方向盘,驾驶着车子向立交桥开去,说:“今晚我有个聚会,你陪我一起。”
宋保军还想说些什么,柳细月又道:“你爱去就去,不去就下车,我不会拦着你!”
宋保军见她严肃认真,讪讪的闭上嘴巴,不敢再开玩笑。
下午下班的车流高峰期,车子在路上走走停停,磨蹭半个小时,又在一个红灯路口给堵上了。宋保军百无聊赖,左顾右盼,突然发现柳细月有些不同。下午上课时她还穿着牛仔裤运动鞋和外套,现在换了一套紫色的连衣裙和黑色高跟鞋,脸上也精心化过妆容,身上一股若有若无的淡香荡漾鼻端。
“看什么呢!嫌坐我的车丢人吗!”柳细月看到宋保军坐立不安的样子,顿时又发起火来,骂道:“你能不能表现得正常一点?”
“是你不正常。”宋保军说,想想补上一句:“大姨妈来了我可以理解。”
“好吧,是我不正常,这几天有点烦。”
柳细月幽幽叹了一口气,好像想起了什么,反身伸过手从后座上拿过一个纸袋递给宋保军:“买给你的。”
宋保军浑没想到泼妇柳还有如此好意的一面,当即又惊又喜的翻开纸袋,里面是一条“黄象楼1975”香烟。另外还有一个朴素的牛皮纸盒,上面的黑色logo十分显眼:“zippo岁月无声”,原来是只打火机。
这款岁月无声限量版zippo打火机以黄铜为主材质,正面用银质镶嵌一朵牡丹,背面是一张落叶,正所谓“春花秋叶,岁月无声”,应题之极。外观平凡大气,朴实厚重,手感十分舒适。
本是发烧产品的zippo打火机近年来早已沦为“装逼利器”,便宜的一两百块,贵的要上千。似乎每一个男生叼着烟头手里把玩着zippo的时候都透出一股文艺范与颓废范。而且正版看不起高仿版,限量版看不起正版,老产品看不起新产品,绝版产品看不起老产品。
宋保军玩了一会儿zippo,重新放回盒子,拆开黄象楼1975叼在嘴里。
柳细月似是不经意的说:“你要记住,我的车里迄今为止只有你能在里面抽烟。”故意停了停,好像在等待着宋保军表达一下对新礼物的喜悦之情。
没想到宋保军什么话也不说,从兜里掏出越战纪念版铝壳打火机点燃香烟,深深吸了一口,无聊的看向窗外。
“喂,你什么意思?”柳细月忍不住叫道:“嫌我买给你的东西不好?”
宋保军回头看去,只见女孩子柳眉倒竖,杏眼圆瞪,似乎暴风雨即将发作。他暗叫不好,忙拿出zippo,放在手里摩挲,一脸爱不释手的表情,说:“细妹送的东西,我连用都不舍得用一下,必须好好保存起来,留为传家之宝,以后传给儿子,让他明白这是母亲当年送给父亲的定情信物。”
“尽瞎说!”
看到路灯亮起,前方车辆缓缓移动,班长板着俏脸发动汽车跟了上去。
来到梦之熊服装专卖店,宋保军摸不着脑袋:“怎么?原来是叫我来陪你逛街购物的,不早说,害我白担心一场。”
“你担心什么?”柳细月直接把他领到男装区,吩咐应声赶来的经理:“给他选一套好的西装。”
“给我买衣服?上次已经买过一套了这次还买?”宋保军话刚说完,被经理一把推进更衣室。
一套深灰色修身西装,里面是白色条纹衬衫,休闲西裤,扣环式皮腰带。皮鞋倒不用换了,宋保军一直占用着谭庆凯那双镶嵌金属的尖头皮鞋正好与这套装束十分相衬。
柳细月让经理剪掉服装标牌,包好衣服,又把他拽进车里。
宋保军越发莫名其妙:“细妹,你要我干什么,到底说个理由啊。”
“不是叫你陪我参加聚会么,先换套衣服有什么了不起的。”柳细月撅着嘴唇道:“上次买给你的衣服,怎么就见你穿过一次?”
“细妹送给我的衣服,我舍不得穿,留为传家之宝,以后传给儿子……”
柳细月冷冷喝道:“闭嘴!你整天胡言乱语,就不能正经一点么!”
似乎觉得自己的说话太重,隔了一会儿又说:“我这个聚会比较重要,是象京乌衣会组织的,你千万认真些,不要让我丢面子。”
宋保军问道:“这个乌衣会,什么来头?”
“乌衣会都是些大学在读的世家公子小姐搞起来的小组织,有象京四大家族的小孩也有官员商人的儿子,互相共享资源,促进发展,看似其乐融融,其实也互相竞争,内部斗得十分激烈。乌衣会的层次很高,没有一定的身份,就是哭着喊着,他们也不会让你加入,普通人听也没听过这个组织的名字。”
“感觉还蛮不简单的。”
“何止不简单。”柳细月说:“乌衣会的父辈涵盖政治、经济、文化乃至工业、军事各个行业,他们所掌握的资源常人无法想象。也许他们吃一顿饭的费用,就等于普通人三五年的伙食费。也许乌衣会内部随*换的一个信息,普通人一辈子也打听不到。依靠父辈的树荫,乌衣会成员起步远远比别人要早,当别的学生还在苦苦找工作,为一日三餐奔波劳累,乌衣会成员已经坐上父辈安排的副总位置,开始向曾经的同学发号施令。”
宋保军说:“你说得这么好听,那你也是乌衣会里的一员?”
柳细月点头道:“乌衣会现任会长是象京魏家的魏公子,他们正在发展茶州地区的成员,去年已经邀请了我几次,我现在才答应参加。”
宋保军想问你家里是干什么的,又觉得这样打听对方家庭情况不太好,便改口说道:“那么这次聚会就是乌衣会发起的?”
“是啊,包括我在内新近入会的有好几名成员,所以乌衣会茶州分会的会长安排了一次聚会,让大家都认识认识,了解了解。每个人必须携带一名伴侣,所以你今天要表现好一点哦。”
宋保军看了看手表说:“现在才五点多,聚会这么早?”
“晚上九点开始,所以现在先去你家。”
“去我家?”宋保军惊呆了。
“是啊,去你家,我们这么久的老同学了,去你家吃顿饭也不成么?家里都有什么人?爸爸,妈妈?还有兄弟姐妹吗?”柳细月在一家礼品店前停下车子。
“还,还有两个妹妹。”
“哦,妹妹都有多大了?”
“一个十六岁,高一了,一个十二岁,读小学六年级。”
“你家倒真是超生游击队。”
宋保军忙拉住柳细月,说:“行了,去我家吃晚饭不用买什么东西,没的让人笑话。我家说是茶州最好客家庭,没人敢怀疑。”
柳细月使劲拍开他的手道:“第一次去你家里做客,不买东西像话么,你当我真的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富家小姐,什么都不懂?”
“好好,那就随便买几样,不许超过五十块钱。”
柳细月当他是傻瓜一般,径自进了礼品店。
四瓶三十年窖藏茅台好酒,每瓶一万二千元,四条黄象楼1975香烟,每条一千元,这就超过了五万块,柳细月刷着信用卡眉头不眨一下。
又到路易威登专卖店买了三个风格统一的女士手提包,最后去首饰店拿了三个翡翠手镯。
宋保军只看得大汗淋漓,连碰都不敢多碰一下,嗫嚅说道:“大、大姐,你这是要让我入赘柳家吗?”
柳细月对他的调戏之语也生出不少免疫力,笑着应道:“你要是愿意入赘也成,我爸见了你一定喜欢。”
“我、我身份低微,不、不敢见未来岳父。呃,你说我岳父他老人家都有什么兴趣爱好啊?”
柳细月哼了一声,说:“他那人没劲得很,整天最喜欢之乎者也,谈什么唐诗宋词,说什么子曰诗云,和你正好有共同话题。”
宋保军道:“你不是说我岳父是做生意的么?听起来怎么像是个搞文化的?”
“他原来是大学教授,后来混不下去了,就下海做生意。几十年来仍念念不忘他的诗词歌赋。”
“哦,原来我岳父老人家既有文化又有钱,倒是挺好。”宋保军想起当初球场斗殴事件,学校听说柳细月也牵涉其中,立即停住追查,说明柳细月来头大得惊人。莫非她父亲从前在茶州大学当过领导干部?
他一口一个岳父,柳细月终于禁不住脸红了,说:“先别想那些没影的事,你家怎么走?”
第246章 这是相亲
回到明阳区蔷薇街蛇头巷,看见老旧的苏联式二层小洋楼,柳细月在对面停好车子,却又突然紧张起来,迟疑着说:“呃,那个,宋保军,要不你先回家跟你爸说一声,再过来叫我,大家都有个心理准备。”
“臭媳妇总有见公婆的一天,怕什么。”
“叫你去就快去,还在说什么胡话!”
宋保军不得不跳下保时捷,说:“那你等等我。”
……
刚刚掏钥匙打开家门,里面听到响动,有个惊喜的声音说道:“哦,应该是小军回来了。”
宋保军愕然发呆,看见一大一小两个身影迎向门口玄关。大的是父亲的“老相好”顾经理,小的是韩若依。
“哥哥!”韩若依欢快的蹦跳着,一把搂住宋保军的腰,仰起小脸蛋呈四十五度斜角用明媚忧伤的眼睛看着哥哥。宋保军连忙摸摸她的头说:“若若真乖。”
韩若依就嘟着嘴唇凑上去亲了哥哥的脸庞一口。嘴唇柔软湿润,像果冻似的,还透着一股少女的幽香,令人心动不已。
“这孩子。”顾经理在旁边笑着摇头。
韩若依快手快脚从鞋柜取出一双拖鞋放在地上,说:“哥,我帮你换鞋。”
客厅茶几上摆有一袋水果,沙发上坐着一老一少两个女人,对面是父亲和母亲。原来家里有客人。
年纪较长的女人大概在四十余岁上下,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穿着一套藏青色的连衣裙,脖子挂着一串白光闪烁的项链,手腕上是白玉镯子,沙发边搁着古奇的手包,看起来甚是气度不凡。
年轻的女孩约莫二十岁出头,瓜子脸,薄嘴唇,鼻头微微翘起。一双眼睛不大,细长,又是单眼皮,一般来说这是女孩子最为忌讳的,然而长在她脸上却是格外生动,与五官配合起来显出一种流光溢彩的美丽。
宋保军便有些发愣。
顾经理拉起他的手笑道:“施总、小菲,这就是老宋的儿子宋保军,茶州大学的高材生。”
年轻女孩向他看来,伶俐的单眼皮眼睛眨了眨,却又透出一股失望,随即变为骄傲。
顾经理说:“小军啊,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是顾阿姨生意上的伙伴,施总,你叫声施阿姨。这是顾阿姨的女儿罗菲凡,你们认识认识。”
宋保军陡然想起上周顾经理说过给自己介绍女朋友的事,心头咯噔一声:这、这、这是相亲?
原来父亲打电话叫自己早点回家,是为了这事。
他在网络论坛浏览过种种相亲话题的帖子,所谓相亲,无非是通过媒人将两个素不相识的男女约到一起见面互相了解,带有目的性很强的认识。在古代更正式隆重一些,现在是信息时代了,一切不须拘于形式,有男女约出在外面相见的,有男方由长辈领着去女方家里会面的,也有女方来男方家里的。
与相亲相伴的用得最多的词语就是“尴尬”。两个陌生的年轻男女初次见面,互不了解对方,抱着对婚姻幸福的美好想象,如果发现对方不符合自己的心理期望值,多半是难以言说的。再加上双方长辈的对碰,那可不要太难受才好。
宋保军当下不敢怠慢,恭恭敬敬笑道:“施阿姨好,小罗你好。”
年纪大的女人微微点头算是打过招呼,向坐在对面的吴桂芳说:“这是你儿子?外表倒是斯文。”神色间的高傲始终无法挥去。
吴桂芳说:“小军,还不去给施阿姨倒茶!施总,我家小军人比较内向,不会说话,还请多多包涵。”
施总叫住正往厨房去烧水的宋保军,道:“小伙子,先不必忙,过来我有话问你。”语气居高临下,不像客人,倒像是领导招呼员工。
宋保军赶紧赔着笑脸坐下。
施总说:“小伙子啊,我问问你,你还是茶州大学的在读大学生?念什么专业的?”
“中文系。”宋保军老老实实答道。
施总说:“哦,这个中文系,没什么前途,以后不好找工作哇。我家小菲可是茶州财经大学的,念的是金融管理,将来一进公司就当管理。对了,吴姐,你们家里就这么一栋旧房子,没别的房产了么?宋大哥,你上次帮我们公司做的装饰设计图很好很美观,希望以后还是你继续做。”
一口气分别向三个不同的人说话,问向宋保军是冷漠的,问向吴桂芳是高傲的,问向宋世贤却多了几分热情。想来父亲中年老帅哥的魅力无人能敌,连施总也情不自禁为他所吸引。
吴桂芳闻言颇为不好意思,说:“是啊,老房子住了几十年了。”
施总挑了挑眉毛,说:“这房子太老了可不太好啊,也就是地皮值钱一些。不过在明阳区这种郊区,离市中心足足两个小时车程,好像也值不了几个钱。照我看,老房子应该推倒重新盖一栋。”
吴桂芳听她对自家指指点点,勉强应道:“是啊,我琢磨着等孩子念书毕业了,攒些钱再说。”
顾经理终于找到机会说话,笑着说:“其实宋大哥家里算是不错了,独门独户的一栋小楼,占地面积八十平米,在市里就没几个家庭有这种条件。听说过两年深度开发明阳区,宋大哥这里光是地皮就能值两百万。”
施总翘起兰花指道:“两百万能做什么?三环以内也就是半套商品房价钱,还不带装修的。吴姐,你家里共有几辆小车啊?”
“还、还没买呢。”吴桂芳面红耳赤。
施总便是一声嗤笑。她的女儿罗菲凡面无表情的在屋里望来望去,显得很是无聊。
宋世贤起身笑道:“施总,我去给你们泡茶。”说着走进厨房叫了声:“小军,你上次把茶叶放哪了?”
宋保军情知老头子一定有话要说,应着跟了进去。
厨房里,宋世贤一边用电炉烧水,一边说道:“你顾阿姨一直吵着要给你介绍女朋友,没想到她这么快就把人带来了。那个施总叫施梅,是宝元集团旗下天禧食品公司后勤保障部的经理。他们公司建了二十几套集资房安置员工,由公司统一安排装修,就和我们丽阁公司有了业务上的来往。那二十几套房子的装饰设计图都是我做的。”
宋保军听说过宝元集团的名字,江海省一等一的龙头企业,涉及造纸、出版、物流、机械设备制造、通信、化工等多个产业,但这天禧食品公司却默默无闻,想来是宝元集团较小的一家分公司。
“那个施总有点不大对头。”
宋世贤微微颔首,说道:“施总女儿罗菲凡今年二十二岁,和你一般岁数。我本意是让小顾给你介绍个门当户对的就行了,咱们家小门小户,日子穷得叮当响,太过有钱的高攀不上。不想小顾把施总给带来了,人家高门大户的,怎么看得上我们?”
宋保军给父亲递过一罐石芭茶的茶叶,说:“爸,我才二十二岁,干嘛非要这么早相亲?”
“你以为你年纪大了还有可能讨得到老婆么!现在相亲,谈一年恋爱,第二年结婚,争取二十五岁之前生小孩,我和你妈趁着没老,还能帮你带带。”宋世贤瞪眼道:“我早作计划,还不是为了你好?”
宋保军无奈,说:“爸,你先别想那么远,估计施总看不上我们家。呃,不是估计,是肯定。”
“不管她看不看得上,总之来了就是客,你说话小心些,别让爸妈在客人面前丢脸。”
宋保军知道父亲性格传统古板,无论客人怎么样,总要展示一下主人好客的风度,总之面子大于一切,说:“好好好,我保证让你二老倍有面子。”
宋世贤沏好茶让儿子端出去,只见施梅已经站了出来,在吴桂芳的陪同四处参观房间居室,罗菲凡仍坐在沙发上旁若无人的玩手机。
“吴姐,你这电视看起来应该有二十年了吧,还挺环保的。”施梅呵呵笑着,又把注意力放在地板上:“这老瓷砖都龟裂了,看得出吴姐家里很简朴,都不舍得换。”
吴桂芳笑得十分尴尬:“还好还好。”
宋保军放下茶壶招呼道:“施阿姨,小菲同学,请喝茶。”
“你这什么茶?”施梅回头问了一句。
“象京产的石芭茶。”
施梅闻言便叹了一口气:“我喝不惯这种中低档茶叶,不好意思吴姐,不是针对你,我在公司喝的一般都是武夷大红袍,突然换喝别的口味不习惯。”
吴桂芳勉强挤出一个理解的表情,“是,是是。”
主人还没有表态,顾经理倒先看不过眼了:“施总,你们远来是客,一口茶都不喝也太说不过去了吧。”
“你别说,我是真喝不惯低档茶叶。”施梅一点没有开玩笑的意思,说:“来,让我看看你家的二楼怎么样。”
吴桂芳只好把这高傲的女人请上二楼,顾经理也跟在后面相陪,似乎在为两个年轻人留出独处的空间。(未完待续。)
第247章 有空和你聊天
宋保军浑然忘了屋子外面还有个柳细月等着,满心不是滋味的坐下,顺手掏出香烟给自己点上,深深吸了一口,重重叹了一气。
罗菲凡瞟了他一眼,说:“喂,你怎么没问过我?”
“问你什么?”宋保军微微抬头。
罗菲凡厌恶的用手拂了拂鼻端,说:“我最讨厌别人在我面前抽烟,你快把烟灭了!抽烟之前不问问别人,你还是个男人么?”
宋保军摁熄烟头,道:“不好意思。”
罗菲凡又说:“等下你就跟你妈说看不上我,如何?”
宋保军闷头闷脑的问道:“为什么?”
罗菲凡啧了一声,道:“你真傻还是假傻,我是被我妈硬逼着过来的,应付了事,事实上我一点都不喜欢你。但是为了保持本人的淑女形象,还是得你主动一些,多多承担责任,以免我们大家以后麻烦。你就说你看不上我,也好向顾阿姨交差,那样以后我们都没有关系了。”
看到宋保军沉默不语,女孩子斜斜靠在沙发上,翘起二郎腿一边翻动手机一边说道:“难不成你还当真看上我了?呵呵,说实话,顾阿姨之前把你吹得天花乱坠,说是茶州大学第一才子,我就笑了,才子怎么会满地都是?放心吧,你就算看上我也没用,我不会给你机会的。”
宋保军揉动着下巴的胡渣说:“我自始至终都没看过你一眼,又怎么会看上你?”
罗菲凡闪过一丝怒色,道:“既然没看上那就好。看看你们这种家庭,跟我们家差别有多大?你们让顾阿姨给你介绍我,不会觉得惭愧吗?”
宋保军脸上灰扑扑的看不出一点表情,拿起桌子上的一个苹果说:“把你们请来我很惭愧。不过既然来了多少是客人,别的话就不啰嗦了,我给你削个苹果好么?”
“呵呵,你以为献殷勤我就会喜欢你?”罗菲凡打鼻子里冷哼,“真要我把话抖出来么,你们这是高攀懂不懂?好了,就算你是才子,毕业后能找到什么工作?月薪冲顶五千了不起,还不见得能拿那么多。要多少年才能在市区买房子?别叫我住你这又旧又破的老房子啊,我可不耐烦和公婆一起住。”
宋保军目瞪口呆道:“我、我没想那么多……”
只听楼上蹬蹬蹬的脚步声,三位长辈皮笑肉不笑的走下楼梯,两个年轻人不约而同闭上嘴巴,脸上同时浮现若无其事的表情。
施梅仿佛视察完毕的领导,掏出素洁的手帕擦擦手,似乎先前摸了不干净的东西,说道:“吴姐,事实上我比较忙,每天有开不完的会,见不完的人,检查不完的工作,能来你家里一趟很不容易。”
“施总有话请直说。”吴桂芳微微抿着嘴,好像在用力忍耐着什么。
施梅道:“那我就直说了罢,我是个直肠子的人,得罪勿怪啊。第一,你们家这个情况,我看不太合适;第二,家庭条件倒在其次,重要的是我看不出令郎有什么发展前景。你知道一个人最要紧的就是未来,一个没有未来的人,能做什么?第三,人品嘛,看起来还行,以后有缘分再接触吧。两个孩子就算最终谈不成,做朋友也是可以的嘛!”
宋保军心道你就直说看不上我们家的条件得了。
顾经理已经颇为后悔为这两家安排相亲了,一个咄咄逼人太过强势,一个隐忍退让低微可笑,双方差距悬殊,无论身份、地位还是生活方式、家庭条件,根本不可能凑在一起。
事到如今她还得继续打圆场,笑道:“不管怎么样大家终归是认识了,就让两个小孩互相留个联系方式吧,大家先做朋友,以后怎么发展就看他们各自的缘分,呵呵你说是吧。”
罗菲凡拿起纸笔潦草的写了一串数字交给宋保军,说:“嗯,这是我的肥鹅通号码,你加我好友吧,我有空会和你聊天的。”
宋保军点点头没说什么。
吴桂芳又问:“施总,真的不在寒舍吃饭了吗?我做了好多菜。”
“不必了,我和客户约好了在红茶山大酒店见面,定了菜的。”
想那红茶山五星级国际大酒店的菜式,岂是你这村妇做的菜可以比较?
施梅抓起手提包要走,宋世贤突然冲了出来,手里拎着个胀鼓鼓的红包塞进罗菲凡手里,笑道:“施总初次上门,我们仓促之间也没准备什么礼物,就给小菲侄女封个利是,以后做什么都顺顺利利,大吉大利。”
罗菲凡手指一掂红包厚度,几乎是没有半分犹豫的收进自己包里,连个谢字也不说一声,神色无比坦然。
宋保军暗自心疼,按照老头子的秉性,那红包起码装有两千元华币。茶州地方相亲给红包,普通人也就封个四百至八百元之间的数额,他一出手便是两千,已是大户人家的豪华做派。
老头子人既高且帅,行事稳重,举手投足充满儒雅的风度,再加上“出手大方”这一选项,怨不得在蔷薇街蛇头巷那么受欢迎,近千户人家下至十五岁少女,上至六十岁老妇,人人视他为梦中情人的典型标准。
施梅眼珠一转,转念问道:“对了,吴姐,问你个事儿,你在服装厂上班是吧?做的是什么工作?一个月能拿多少薪水?”
她问得如此直白,吴桂芳虽然不爽,仍耐着性子回答道:“呵呵,施总见笑了,我是做会计的,一个月两千五的工资。”
“两千五?”施梅夸张的声音平地拔高一个调门,震得众人耳膜嗡嗡直响:“那也太少了吧!在茶州该怎么过活!我今晚去红茶山大酒店招待客户,光是订一桌小菜就不下五千了,还没算酒钱!哎,我是明白你们为什么这么节省了。”
宋世贤在一旁代答道:“施总,穷人有穷人的过法,却是不劳你担心了。”
“也罢,不管我家小菲和你儿子最终如何发展,我们总算相识一场……”施梅从名片盒检出一张名片,施舍似的伸过去:“这样吧,你拿我名片明天去刺槐路的天香日化找李总,他那里缺个会计。我介绍去的,月薪至少五千起步,以后干得好了还有涨幅。吴姐,不是我说你,你年纪这么大,找一份好工作怕是很难的。”
“谢谢施总,不用了,我在服装厂做得挺好。服装厂离家近,骑自行车十分钟就到,条件还很宽松自在。刺槐路离明阳区太远,而且那种大公司的工作方式我不一定适应。”
施梅重新看了看吴桂芳的脸色,慢慢收回名片,语气由洋洋自得转而生硬冷淡,道:“你们一家子若是一直都这样不思进取,我怕你儿子将来很难交女朋友。我家小菲是不会看上他的,绝对不会!今天来这里根本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错误。”
正在这时,门口咚咚咚响起。
宋世贤说了声抱歉,过去开门。
门口站着个清丽脱俗的女孩子,穿着一套紫红色连衣裙,手里拎着个看不出标识的挎包,一看到开门的是老头子,满脸不耐烦之色立即变为惶恐,轻声笑道:“叔叔你好,请问宋保军在家吗?”言行举止优雅贤淑,打扮高贵典雅,说是仙女也不为过。
宋世贤的下巴几乎掉到地上,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说:“在的在的。”
原来柳细月呆在车里左等右等不见宋保军回报,怕是这家伙又要玩什么花样,焦躁之下气冲冲的跑来敲门。
别看班长大人平时疯疯癫癫好像是个被宠坏的公主,这时见了宋保军的家长却特别规矩,双手拢在膝前又朝宋世贤鞠躬,说道:“叔叔,我是宋保军的同学,第一次来,真是不好意思呢。”
她一低头,长长的黑发如瀑布般铺洒下来,美艳之极。
这种等级的美女就算放在全国范围也不多见,居然纡尊降贵上门来找臭小子?宋世贤勉强把自己掉到地上的下巴抬回原位。
幸好老头子属于“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高人,瞬息镇静,微笑道:“请,请,这位同学,先进来坐吧。”
客厅又是另一番景象,施梅正指着吴桂芳说:“你儿子永远也交不上女朋友!”宋保军呆在边上神情呆板如同扯线木偶,罗菲凡不屑一顾的望向天花板,顾经理满脸难堪,众人神态各异。至于韩若依已经被吴桂芳赶回房间了。
待宋世贤把柳细月请进屋里,大家都没空理她。
宋保军头都大了,赶忙迎上去说:“不是叫你在外面等我么,进来做什么?”眼下施梅正气势汹汹的发飙,宋世贤一家子焦头烂额不知如何应付,他委实不愿被柳细月看到这副窘态。
班长大人不悦道:“我等你那么久!怎么,不为我介绍你的家人么?那是你妈妈吧,那是你妹妹?怎么一点都不像你……”
“不、不是……”宋保军使劲挠头,压低声音艰难的说:“我、我正在相亲,人家看不上我们家。你看,现在吵起来了,你不要再给我添乱……”(未完待续。)
第248章 背着我相亲
“你竟敢背着我相亲?”柳细月的俏脸瞬间写满愤怒,仿佛遭到罗密欧背叛的朱丽叶。
宋保军一时竟然不敢与之争辩,勉强应道:“是、是媒婆偷偷瞒着我安排的,我刚回家才知道……”
柳细月在别的方面大大咧咧,对于这种女性最为擅长的八卦却是格外敏感,立即感受到对面女孩子不怀好意的目光,没错了,那就是该死的相亲对象。同时,挨骂的中年女性和宋保军眉眼相肖,一定是他母亲。另一个态度咄咄逼人,似乎便是相亲对象的家属。还有一个臭着脸的大姐好像是媒人。
她眉头一皱,眼珠子滴溜溜的转动,淡淡道:“得了,先给我介绍你妈吧。”
“这……”
柳细月自然而然的伸手挽住宋保军的胳膊,两人身体紧贴,神态甚是亲密。
施梅看见新来的客人,猛然闭住嘴巴,表情极为怪异。
如果在别的场合,宋保军可以顺手占一占班长大人的便宜,这时在家里不敢有多余念头,僵硬着身子说:“妈,这是我的……”
柳细月打断他的话,轻轻笑道:“阿姨您好,我是宋保军的女朋友柳细月,初次见面,打扰了。”
满场皆惊!包括宋保军在内也是吓得说不出话来。
吴桂芳当下又惊又喜。惊的是居然有女孩肯做儿子的女朋友,喜的是儿子居然找到了女朋友。
这女孩儿,穿的极有大家闺秀风范,长得也是相当亮眼,轻轻搂着宋保军,直接就把对方衬成了插有鲜花的牛粪。最要紧的是态度谦和恭敬,比施梅母女俩起码强出一万倍。
“啊,你好,你好,我是宋保军的妈妈。你这孩子,带女朋友回家怎么不早说一声。”后面这一句却是向儿子带有喜悦的抱怨,笑道:“来,快来坐呀,老宋,还不快去冲茶!”
吴桂芳只想马上送走瘟神,好好招待未来的儿媳妇。手忙脚乱收拾沙发,向施梅说:“施总啊,你看我家来客人了,也不太方便,有什么话改天再说吧。”
不料施梅却是纹丝不动,两只脚仿佛在地上生了根似的。
“施总、施总?”吴桂芳再叫一声。
柳细月诧异的看过去,只见施梅额头全是汗珠,嘴巴微微张开,眼中惊惶错乱,如同见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物。
班长大人毫不示弱,同样狠狠瞪了回去,潜意识很明显:就凭你和你那傻逼女儿也想同宋保军相亲?
施梅憋了半晌,从喉咙挤出一句沙哑难听的话:“大、大小姐?”
“你是谁?”柳细月毫不客气的问道。
施梅如梦初醒,忙不迭的点头哈腰:“大、大小姐,我是天禧食品公司的后勤部经理施梅。”一时连连鞠躬不止,脑袋几乎垂到地板上去了,看那姿态,跟趴在地上叩头也是差不多的。
剩下的吴桂芳、宋世贤、宋保军、顾经理、罗菲凡齐齐愣住。
柳细月皱眉道:“天禧公司的?哦,我想起来了,集团去年新成立了食品公司,你哪个部门调过去的?”
施梅一边抹着冷汗一边应道:“我、我原来是纸业公司乌鹊县分厂的财务主管,蒙领导青眼,去年调回茶州参与新公司的筹备工作。”
柳细月从来都是天之骄女的性子,对她的谦卑居之不疑,问道:“那你怎么认识我?”
施梅结结巴巴的回答:“今、今年的集团年会上您和柳总在一起,我见过您一面的。那、那时您穿着一套红色的长裙,是全场瞩目的焦点,又、又怎么会注意到我这种小角色呢。”
“那你上这里干嘛来了?”
施梅越发焦灼不安:“我、我、我就是来吴姐家里看看。”
柳细月冷笑个不停,说:“呵呵,只是过来看看?我看你是专程带女儿来同我男朋友相亲的吧?呵呵,照你这样子,估计还看不上我男朋友的家庭。”
施梅手足无措,连声道:“没有没有!怎么可能呢!”
罗菲凡见母亲难受,立即上前瞪着柳细月道:“是啊,我就是来相亲的,怎么样?谁说他是你男朋友了?他还是我相亲对象呢!怎么?怎么?你不服?”
她一个二十来岁的在校学生哪里体会过社会的复杂凶险?见母亲卑微可怜,又见柳细月穿得比自己还好,长得比自己还漂亮,一颗年轻好胜的心哪里还按捺得住?
施梅闻言几乎情愿当场死去,冷汗自额头大颗大颗落下。你这孩子只图一时嘴快,却是要害死老娘啊!你知不知道老娘从乌鹊县分厂调回茶州,升任天禧食品公司的后勤部经理,花了多大功夫,拍了多少人的马屁?你知不知道柳大小姐到底什么来头,又是什么身份?
柳细月却对罗菲凡理也不理,笑着拉起吴桂芳的手一起坐下,说:“阿姨,坐呀,我今天冒昧前来,不曾备有什么好礼。”
吴桂芳笑得像个傻子一样:“小柳啊,你能来就行,哪用带什么东西?别像其他人,能来阿姨就高兴。”
柳细月掏出钥匙递给宋保军,言笑晏晏道:“小军,还愣着干嘛,去车上把我给咱爸咱妈带的东西拿过来。”车钥匙上闪亮的保时捷logo瞬间晃瞎罗菲凡的眼睛。后者不由哼了一声,语气中伴随着不屑的,还有更多的羡慕妒忌恨。
宋保军不敢怠慢,接过钥匙赶紧去了。
施梅小心翼翼赔笑道:“大小姐,我、我们先告辞,不打扰您了。”
柳细月道:“来了就好好坐着,那么急着回去干嘛?你看不起我?”
“没有没有!”施梅不停拭擦冷汗,仍旧傻乎乎的站在边上。
罗菲凡却是一点都不客气的坐到柳细月对面。施梅忍不住低声道:“菲菲,你怎能同大小姐同坐?快站起来!”
“我是来相亲的,怎么就不能坐了?”罗菲凡撅着嘴说。
“你,你连妈妈的话都不听了!”施梅上前就拽起女儿,罗菲凡加倍生出叛逆心理,又不愿在柳细月面前服输,伸手去隔开母亲的动作。母女俩在大庭广众之前拉拉扯扯,甚是难看。
柳细月不耐烦道:“施经理,你是故意要在我男朋友家里耍横么?”
施梅一惊,忙说:“不,不是!”
“那就坐下。”
施梅闻言一屁股坐在了女儿的身边,立即腰杆挺直,双膝并拢,双手置于膝盖前,姿势端端正正,态度恭恭敬敬,犹如等待领导垂询的小学生。然而脸上汹涌直下的冷汗出卖了她的内心。
现在是深秋季节,宋世贤家里没装空调,室内气温大约十七八度,算是比较凉的。施梅身上的汗水兀自沾湿一整件套裙。
宋世贤重新泡好一壶石芭茶端了过来,笑道:“小柳同学,家里只有一些低档茶叶,比不上你们常喝的武夷大红袍,还请不要嫌弃。”
柳细月连忙起身双手接过,说:“叔叔太客气了。”
茶水装在牛眼大小的细瓷杯里,茶色碧绿如同翡翠。随着雾气氤氲而起的香气犹如天然兰麝芬芳,非常浓郁。
宋世贤道:“这石芭茶长在象京市附近几个县周边的山区里,多长在森林的悬崖绝壁上,小溪边的峭壁上,大都是野生,人工很难栽培。这茶每年只能采摘一次,也就是清明节后的十多天功夫,因此甚是珍贵。”分别给柳细月、自己、吴桂芳、顾经理各倒了一杯茶,却没有理会施梅母女俩。
柳细月诧异的看过去,按理说这样忽略客人是很不礼貌的。宋世贤解释道:“先前施总已经发表声明,喝不惯低档茶叶,我怕冒犯于她,得罪了尊客可不是闹着玩的。施总,等下我就让小军去超市买几盒大红袍,您稍安勿躁啊。”
这话好像是一记巴掌狠狠抡在施梅脸上一样。
柳细月笑道:“叔叔,别管她。她是有钱人嘛,天天大鱼大肉惯了的,自然没把咱们的好茶放在眼里。石芭茶可是象京名茶呢,我爸在家就挺爱喝的。”
连宝元集团柳总都常喝的茶,你嫌它低档,你算老几?
施梅越发惶恐,在沙发上不安的扭动着身子。
宋世贤说:“茶有清热解毒、护肝明目、消炎润肺、养颜美容、降压降脂之效。施总若是平日大鱼大肉太多,喝一喝石芭茶,倒是会让你感觉更好。不过施总嫌此茶低劣,可以当我没说过。”
施梅备受煎熬,想走不敢走,留在这里又不自在。她也是职场爬滚过来的人精,勉强笑道:“宋大哥见笑了,小妹不通人情世故,之前多有得罪。那个,我可不可以尝一尝你的石芭茶啊?”
总算看得清事态,腆得下脸,放得下身段去讨一杯自己先前嫌弃过的低档茶。
宋世贤微微一笑,便拿过两个杯子给她们母女俩斟茶,这段小小的不愉快就算揭过了。老头子心胸宽广,并不会过多的把施梅的无理取闹放在心上。
罗菲凡叫道:“妈!干嘛向他们道歉!低级茶叶我就是不喝!”(未完待续。)
第249章 阿姨,我帮你
“那你就出去!”施梅怒道。
“我不出去!我是来相亲的,要出去也是她出去!”
柳细月淡淡一笑:“那你就等小军在超市买了大红袍再喝好了,犯不着在叔叔阿姨家大叫大嚷的。”
“哼。”罗菲凡白了她一眼。
吴桂芳有心要问柳细月与儿子的相识过程,碍于施梅在场不便出口,见这“未来的儿媳妇”长得漂亮,心中着实欢喜。
宋保军端着礼物回来,左手四瓶酒,右手四条烟,脖子上挂着三个包,包里放有三只手镯。
柳细月上前接过,帮忙放在桌子上,笑着说:“叔叔,我今天第一次来,也不知道给您买什么,几瓶酒几条烟聊表意思。”
施梅到底见过世面,见那酒是茅台窖藏三十年的精品好酒,烟是高档香烟,几件东西就相当于普通人的年收入了,心想大小姐对这家人倒舍得花钱。
柳细月拿起一个包说:“阿姨,我不知道您爱用什么牌子式样的包,就随便买了,还望不要介意。另外两个是给妹妹们的。”
吴桂芳虽然不知道包的价钱几何,仍不妨碍她笑得合不拢嘴,连连推让道:“不行不行,你初次登门,怎能让你破费呢。”
宋保军大咧咧道:“妈,你儿媳妇送的东西,就收下吧。反正不值几个钱。”
罗菲凡倒是把包上的路易威登logo看得一清二楚,小声嘀咕道:“谁知道是不是假的?批发市场上那么多高仿品,谁知道是不是几十块钱买来的?”
“这孩子。”
柳细月只当做没听见,又从包里拿出个小盒子:“阿姨,给您买的,您看看喜欢不?”
那盒子自然是精美绝伦,华丽到了极点。吴桂芳不知何物,也不好意思当着客人的面打开,珍而重之的收下,笑道:“喜欢喜欢,无论是什么我都喜欢。”
施梅自然十分难堪,她母女俩空手而来,还拿了主人家的两千元大红包。
宋保军向柳细月使了个眼色,又朝施梅的方向努努嘴,意思是说:还不快帮我打发这两个瘟神?
他本意是想礼貌的请施梅快些离开,柳细月却会错了意:你要我狠狠收拾她们对吧?小事一桩。
“施经理,你带女儿来和我男朋友相亲是吗?不知考虑得怎么样了?”班长大人一经坐稳便冷冷的发问:“是嫌我男朋友长得丑还是嫌我男朋友家里穷?”
施梅冷汗涔涔而下,赔笑道:“令男友我们怎敢高攀?”
罗菲凡却扬着下巴说道:“我就是嫌他人丑,嫌他家穷怎么样?”
柳细月淡淡说道:“不怎么样,你很快也会变得又丑又穷的。”
施梅大惊失色,脸刷的白了,嗫嚅着说道:“大、大小姐,小菲还是个孩子,她、她口不择言,还、还请您不要怪罪……”唇齿间抖抖索索,连带着牙齿上下交击,发出得得得的声音。
她能不紧张么?宝元集团工资水平和福利政策算是省内数一数二的好。她从乌鹊县造纸分厂财务主管一职上调为天禧食品公司后勤部经理,已然涨至三十万年薪,不菲的年终奖金,各种各样的津贴补贴,算起来月薪能够达到五万元。公司配备了小车,还有五险一金,又分配了住房,生活条件一好起来,这才有了人模狗样装逼的底气。
如果离开宝元集团,凭自己的能力和履历,再找像条件这么好的公司,却是难上加难。
当然,限于合约,宝元集团不可能说解雇就解雇一名资深职员。不过人家有的是办法整人。
柳细月是谁?宝元集团大总裁的女儿!她一句话下来,把自己调回乌鹊县是分分钟的事,再狠一点的,直接踢进车间和普通蓝领工人一起工作,也不算违背合同,每个月拿不到一万的薪水,还要累得像狗一样。
江湖有言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施梅与丈夫离婚十多年,独力带着女儿,让她去车间苦哈哈的干活,倒不如死了才好。
“我怎么会怪罪你呢。”柳细月冷冷的说:“你带女儿来相亲是你的私人事情,与我有什么关系。”
“对呀,跟你有什么关系?”罗菲凡翘着二郎腿应道。
柳细月说:“但是你鄙视我男朋友的家庭就不行。”
吴桂芳看到未来儿媳妇维护儿子,心里高兴得要死,却是不便在脸上显露出来。
罗菲凡哼了一声,说:“你男朋友又不是什么帅哥有钱人,难道还不准我鄙视了?”
“行了行了。”宋保军不耐烦摆手道:“你要鄙视就回自己家里去鄙视,在我家里,你啰嗦个什么劲?你不就家里有几个小钱吗?能有多少?在市区买房子了吗?有几辆车?你读的是什么大学?将来能找到什么好工作?敢保证每个月五千以上吗?”
若是柳细月没来之前,施梅大可一拍胸脯担保,这回却是不敢说话了。
罗菲凡怒道:“我妈的公司马上就在桃花路分房子了,一百六十平米面积,你说桃花路算不算市区?一辆大众,算不算车?我将来毕业进天禧食品公司,至少是一任财务总管,你觉得呢?”
柳细月啧啧啧了一会儿,道:“按照集团规定,中层以上领导干部不准优先拿房子,天禧食品公司去年才刚刚成立,施经理今年就拿到第一套房子,这其中关系,我一定让人好好查查。还有,公司所有职员一律应聘上岗,你哪来那么大把握至少是一任财务总管?这个我也会让董事会认真查明。”
施梅再也按捺不住,抬手就直挥过去,啪的给了女儿一记清脆响亮的耳光,叫道:“你神经了!谁说让你毕业进天禧了?自己找工作去!没用的东西!”
罗菲凡捂着脸不可置信:“你、你打我?你居然敢打我?”
“我打的就是你!”施梅又是一巴掌过去:“老娘费尽千辛万苦把你养大成人,你在这里胡言乱语!滚!我再也不要见到你!”
罗菲凡飞快朝门口冲去,道:“我也不想再见到你!”一拉门口朝街外飞奔。
宋保军暗暗叫好,和父亲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幸灾乐祸的笑意。
“这狗娘养的!……哦哦哦哦……这不孝之女!真不让人省心。”一不小心把自己也骂了进去。
施梅兀自愤愤不平骂了几句,又朝柳细月惶恐的弯腰:“大小姐,她,她刚才都是胡说的,我从没想过要给自己先分房子,更不会安排她进公司做事。”
“你家的事,谁管得了?够了,你和你的女儿互相不想看到对方,我也不想再看到你。”
施梅双腿像是被滚水泡过的方便面,软绵绵的站不稳:“是是是,我回去后一定认真反省,向您做一次深刻的检查。”
“我又不是集团领导,你向我做检查有什么用呢?”
“是是是,我一定向上级领导做个深刻检查。我长期以来不注重自身修养与品德培养,不严格要求自己,松懈大意……”施梅说着说着眼眶先自红了,话音带着几分哽咽,道:“在公司的发展大潮中,我迷失了自己,严重违反了公司的规章制度。今天我认真反思,诚挚检讨,深刻自剖,为自己的行为感到深深的愧疚和不安,我对不起领导的信任……”
柳细月说:“戏演得很好,很真实,表情丰富,唱作俱佳,足够拿到奥斯卡提名了。不过在这部戏里你仅仅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小角色,给我滚开。”
“大小姐,我先告辞,先告辞。”
施梅说着也不等柳细月反应,急急一溜烟走了。
只有顾经理一万个不好意思,充满歉意的说道:“嫂子,你看我,本来是想给小军介绍个女朋友,不料这来的人……唉!那个施梅,先前一直让我帮她女儿介绍男朋友,人当真来了,又嫌这嫌那。若非她主动提起,我也没想过带她来你家啊。”
“没事没事,瞧你说的。”吴桂芳见了柳细月只有欢喜,哪里还会计较施梅二人的无礼?那一点点不快早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小柳,你先坐啊,我去准备晚饭。你看这事,整得我都忘了。”
“阿姨,我来帮你。”柳细月说着就要起身。
吴桂芳和顾经理联合把她按住:“小柳啊,你是客人,在客厅坐着看电视就行了,厨房的事有阿姨去做。小军,还不陪陪小柳说话?”
宋保军不得不配合柳细月演戏,笑道:“细细,你最爱看的《极品学生》要开演了,原著是著名作家张君宝,我给你开电视。厨房让我妈去就行了。”
“我不爱看那种傻子电视剧。”柳细月借坡下驴,顺势坐下,她在家里可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大小姐,从不做事,说要帮忙也只是虚应客套而已。隔了一会儿见吴桂芳和顾经理一起去厨房做菜,又说:“哎,快带我去参观你的房间。”
“去我房间干嘛?男人的房间有什么好看的?难道你想帮我整理床铺?”(未完待续。)
第250章 乌衣会
“哼哼,对老娘说话客气些。”柳细月撅着嘴道:“要不我向阿姨拆穿事实真相。”
“算你狠。”
走进房间,柳细月脑袋冒出的想法是:“简陋。”想了想却说道:“还挺干净的,难得你一个大男人也这么勤快。”
“平时都是妹妹帮我打扫房间。”
宋保军的房间自然不能和宝元集团大小姐的闺房相比较。她十八岁那年父亲给她送了一套位于茶江冬瓜洲的江滨别墅,价值好几千万。
在房间里来回东张西望,转了一圈,翻翻床头,又扒扒书桌,还打开衣柜往里瞧了瞧。
拉开床头柜的抽屉,扒拉一阵,里面是乱七八糟的硬币、小刀、烟盒、u盘、感冒药、笔记本、水性笔、七神花露水、风油精、眼药水、手机充电器等等一系列杂物,不禁皱眉道:“怎么没找到?”
宋保军满头大汗跟在后面,问:“大小姐,你到底要找什么?”
“就是那种,嗯,你们男生最爱看的色色的,光碟!”
宋保军不禁扶着额头说:“现在谁还用光碟看片?都用手机电脑了,网上看的还方便,要什么有什么。”
“你果然看过不干净的东西,我就觉得你这人的人品有问题!”
“这都什么嘛。”宋保军正色道:“我就算看过,也是为了鉴别网络的不健康内容,正确做出一个在校大学生应有的选择。事实上只有对它更了解,才能更好的去反对它,去抵制它。正因为心中秉持着爱与和平的理念,我生出了对一切网络不健康内容的免疫能力,做到了屏幕上有码,心中已无码的境界。”
柳细月说道:“那你可以死了。”
“对了,大小姐这么急着找光碟,是不是也想看啊?”
柳细月脸一红,说:“谁想看那种不伦不类的东西。我就是好奇,问问。你要是不想说就算了,我也不稀罕。”
“哥哥。”门口站着个粉妆玉琢的小女孩,双眼回盼流波,亮得像钻石一样。鹅蛋型的脸红润润的,有着青春少女独具的光泽。玉笋一般粉嫩的小手,黑云一般蓬松的发辫,再加上她那透出柔美与妩媚的笑脸,简直像是一个从天堂坠落人间的天使。
柳细月不禁惊叫道:“好可爱!宋保军,这是你妹妹吧?”
宋保军介绍道:“呃,这是我妹妹若依。若依,这是哥哥的同学柳细月姐姐。”
柳细月上前就想捏韩若依的嫩脸,笑道:“若依真漂亮,长大了肯定美得不得了。”
“姐姐。”韩若依低低叫了声,轻轻侧着脸避开,不让她捏,神色淡淡的,仿佛有什么心事。
柳细月也不以为意,又说:“哎,宋保军,怎么你爸那么帅,你妈那么美,小妹妹也漂亮得不像话,怎么偏偏你就那么挫?”
这问题宋保军不知该如何回答,硬着头皮道:“我基因突变行了吧。”
他的眼睛鼻子像父亲,眼睛深邃,鼻梁挺直。脸庞嘴巴像母亲,脸庞端正,嘴巴秀气。本来这些部位分别在父母亲两个人的脸上是极为耐看的,可是给他总体糅合起来,却又不如父母那么突出了,简直叫人郁闷。
韩若依淡淡的看了宋保军一眼,返回自己房间,没怎么理会柳细月。
这丫头突然进来叫自己一声,又转身走了,宋保军只觉不知所云,说:“若依平时挺乖挺喜欢说话的,今儿不知怎么了。”
吴桂芳做好晚饭,招呼几人下楼吃饭。她与顾经理一齐合力做的,计有白切鸡、蒜泥猪肚、红烧猪蹄、蟹黄烧鱼肚、红焖乳鸽、豆腐焖肉末、南瓜田鸡汤、清炒菠菜八个菜。
吴桂芳原本想好好招待施梅母女俩,不成料到情势突起变化,施总二人负气离开,反而是儿子的正牌女友到了。于是加大力气,费尽心思整治好菜。
尤其是一道蟹黄烧鱼肚,水发鱼肚一斤,蟹黄二两,淋入喷香的葱油,码在盘中,边上整齐的围上西兰花,整得如同正宗餐馆大厨手段一般,色泽素雅,鲜嫩美观。
白切鸡则选用乡间三黄鸡,先用盐、蜂蜜与上好的茶叶涂抹鸡身,再用武火浸熟,火候掌握十分讲究,一只鸡肥而不腻,嫩滑可口。
其他菜式更是使出七十二般变化,务必要让未来儿媳妇感到满意。
韩若依默默不语给众人盛饭,始终没看哥哥和哥哥的女同学一眼。
席间宋世贤夫妇争着轮流给儿媳妇夹菜,很快顾经理也加入夹菜的行列,哪一块肉最肥,哪一块蟹黄最嫩,哪一块鸡最美,通通夹到柳细月碗里。没过一会儿班长大人的碗已高高堆起,把脸也挡住了。
“叔叔,阿姨,你们真的不用太客气,这么多我快吃不下了。”
宋保军大模大样说道:“细细,公婆夹给你的,你不吃还想怎的?”
吴桂芳放下筷子说:“小军,你怎么这样子对小柳说话呢?小柳,别管他啊,他就这副德行。”
宋保军只觉好笑,偷偷斜了韩若依一眼,发现小丫头正瞪着自己。不由暗中嘀咕,这丫头片子搞什么名堂?
吃过饭后宋保军洗澡换好衣服,和柳细月告辞出门。
吴桂芳只道两个年轻人急着找个没人干扰的二人世界,还千交代万叮咛儿子不要回来太早。
刚一发动汽车出了巷子,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提着大包小包敲开宋世贤家门。
左手两盒人参,右手一个亮闪闪的礼品盒,包里还有一万元的大红包。
“施总,你怎么又回来了?”吴桂芳抓着门把手有些警惕。
施梅腆着笑脸硬挤了进去,笑道:“吴姐,啊不,亲家,亲家母,我进来看看,喝口茶不成么?你看我这么晚还没吃过一口饭。”
吴桂芳无可奈何,把人迎进客厅。
……
晚上八点半钟,白水仙路靠近茶江的一侧,四百五十五号别墅灯火通明,流光溢彩的灯光将各处装点得金碧辉煌,犹如宫殿一般。
这里是茶州富豪易春阳的独生爱子易琮宁的私人住宅。
整个别墅连同庭院一起,占地面积共六百平方米,前有花园停车场,后有游泳池。两层楼的别墅建筑,粉红色外墙,白色线条,通花栏杆,外飘窗台,绿色玻璃窗,点缀大量古罗马艺术符号的雕刻,乃是正牌的欧陆风格。
坐在二楼宽阔的阳台上远远眺望茶江秀丽的风景,感受从江畔吹来凉爽的秋风,那也是人生的享受方式之一。
此时此刻,游泳池边上装点一新,上空纵横七八道彩灯连作一片,两侧搭上凉棚,两列铺有白色桌布的长长餐桌上摆满各色美**品,四个戴高帽的胖厨师也开始在烧烤架前忙活。十多名女仆穿梭往来,仿佛穿花蝴蝶。
这是象京乌衣会在茶州招揽新成员的第二次聚会地点,易琮宁对此次活动极为上心。
而他父亲易春阳也十分支持儿子参与乌衣会,直接调拨了一百万元的活动经费,用以提升儿子在乌衣会的讲话权。
作为世家公子小姐们无聊产物的乌衣会,自成立之初便有着“小盂兰盆会”之称。大人们原当他们小孩子玩闹,可是很快的便发现乌衣会实在有着常人所不及的妙处。
首先看这乌衣会的成员选择,必须家世累积到一定程度,有一定的背景能量,这就限制了广大碌碌无为之辈的范围。
第二,成员大多是在校学生,只有少部分人走上工作岗位,不必承担太大责任。
第三,长辈难以沟通的事情,可以让晚辈在乌衣会上进行交流。孩子之间,说话往往肆无忌惮,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效果往往更好。比如你我之间发生误会,谁也不肯放不下面子低头,那怎么办?不如打个折中,让晚辈们帮忙传话,一来二去误会自然开解。
久而久之,乌衣会涉及的方面越来越多,成员们随着年岁增长,逐步参与家族企业的经营,也掌握不少话语权。乌衣会的能量越来越大,“小盂兰盆会”之称渐渐的名副其实,不少长辈对此非常重视,变相的,或者干脆是直接的支持儿子女儿参与乌衣会活动。
两年前,朱蟹委员会委员长陈华遥麾下最忠诚的战士、风暴军团军团长、象京魏家第三代家族继承人魏沉思夺取了乌衣会的控制权。现任会长为魏沉思的堂弟魏常忠,象京大学国际关系学院大四学生。
眼下已陆续有嘉宾入场,乌衣会茶州分部的十余名成员,新吸纳的九个人,自象京而来指导交流工作的总部五六个人,各自携带的伴侣以及外围叫来凑趣的一些学生朋友,再加上现场的佣人工作人员,总数约莫一百有余。
与会人员高档礼服,珠宝首饰,名车座驾,所带伴侣均为帅哥美女,甚至有娱乐圈中的三线明星,二流模特,莫不争奇斗艳,吸足眼球。
柳细月停好车子,临行前不忘补妆,对着镜子仔细描眉涂粉,让宋保军帮自己先拿包下车。
宋保军刚刚站稳,身后传来一个笑声:“哎,那不是中文系的傻子军吗?怎么跑这里来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