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6、路指仙,与人孰乐乐
那些小册子拿回家之后,成天乐都仔仔细细的看过,那些老太太宣扬天主、拉他入伙的话也认认真真的听了,还在那里反复琢磨其中的奥妙,似有所悟但仿佛也并无所得。
成天乐就在疑惑中晃晃悠悠的逛着,每天直到天黑才回家。白少流让他先别问是为什么,还真搞不懂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两天半过去了,成天乐还是没搞明白为什么,一直心中暗暗琢磨,难道白少流真是掐指一算、让他跑这里来瞎碰运气?正在这么想的时候,耳边突然听见一个声音道:“小伙,请留步!”
以成天乐如今之修为定力,居然也被吓了一跳。因为他几乎不用看路,一花一叶皆在元神中,却猝不及防听见了迎面的声音,方才怎么毫未察觉面前有人?他本是低着头的,站定脚步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写着字迹的白纸,他不由自主的就念出来了:“路指人仙?”
只听坐在白纸后的那人笑道:“嗯,这么念也是可以的!……我要是不叫住你,你差点就踩上去了。……干嘛呢,走路也不看着前面,是丢了什么东西在找吗?”
白纸上的这四个字怎么这么眼熟呢?再抬头看说话的人,也是非常的眼熟。此人穿着银灰sè对襟唐装,左手无名指带着一枚翠绿的指环,唇红面润、却两鬓银丝染雪,正坐在教堂一侧绿化带边的石头上。成天曾见过此人两次,此人说话的声音他也听过两次。
第一次见面。是在苏州玄妙观前。出售那幅画的李万陪着一帮朋友去游玩,其中就有此人。通过他们的谈话成天乐才得知,原来李万是在上海文庙附近一家旧书店淘到那幅画的,就是此人劝李万买下的,当时上面画的还是唐代的山塘街景象。
后来成天乐chūn节回家相亲,约了一位姑娘在一家西餐厅见面,曾看见此人穿着中装坐在那里吃牛排。先用刀叉切好,再用筷子夹着慢慢吃,却没听见他说话。再后来成天乐应邀去宁波岸达公司项目工地 ‘施法’。在机场候机厅里偶遇宋召南。他听见宋召南在打电话,电话那边就是此人。
此人当时还送给宋召南一张不知什么符,上面写的就是这四个字。宋召南当初那张纸上的字迹非常潦草。而今天这张纸上的字迹却要工整得多,左右写法也不一样,成天乐刚才还给念倒了。
成天乐心中暗想——难道这就是白少流要他来碰的运气?同时赶紧答道:“不好意思,我刚才有点走神。我叫成天乐,以前见过您,您是不是宋召南院长的朋友,名叫风……”
那人挥手打断他的话道:“不必叫出我的名字,很多人听见会感到很亲切很高兴;可是也有人听了又会跳梁乱蹦的,一直就在等着受刺激呢!……小伙,你在这里干嘛呢?我注意你好半天了。就围着这家教堂一圈又一圈的转悠,不头晕吗?”
成天乐:“风先生,我是来碰运气的,您又是来做什么的?”
风先生呵呵笑出了声:“你还真算有运气,碰到我了!看见这张招牌。还不知道我在干什么吗?难得今天有兴致,出来摆摊算卦,江湖大、天下小,相见就是有缘。成天乐,你也别乱转了,坐下来算一卦吧!”
算一卦?摆摊算命的成天乐见过不少。比如在公园里、各大旅游景点门口,可成天乐从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成天乐莫名又想起第一次看见此人时,就是在苏州玄妙观三清大殿前,当初有一位大婶神神秘秘的拦住这位风先生说道:“算一卦吧,来到这里就是与佛有缘;算上一卦,今生大福大贵!”
成天乐忍不住呵呵笑了,是他一如既往的标志xìng傻笑,多少天没笑得这么开心了,他笑着问道:“风先生,我第一次见到您是在苏州玄妙观,那是二零一二年夏天,您恐怕不记得我了,但我还记得您。当初有位大婶要给您算命,说什么来到那里就是与佛有缘,您说她搞错了地方,前面是三清道观。没想到您也会干这行,可是这旁边就是天主教堂啊,您是不是也把招牌放错了地方?”
风先生也笑了:“你的记xìng还真不错,看来我们真是有缘!……但我又没说你和上帝无缘啊,这两天收了不少小册子拿回去看了吧?……招牌放在什么地方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什么人会看见。”
成天乐再傻,此刻已然确定,这一幕恐怕就是白少流让他来碰的运气了。这位风先生是李万的朋友,想当初是他劝李万买下了那幅画带回苏州,如果没这回事,这幅画后来也不会出现在山塘街被成天乐买走。如此说来,成天乐还得谢谢他呢!
这人还是宋召南的朋友,在宋召南去宁波之前说的话也大有深意。如果白少流要他来找的就是这位风先生,难道此人是一位深藏不露的前辈高人?吴燕青等众妖一直认为成天乐就是“深藏不露的前辈高人”,难道他本人今天真的遇到了这种人?
心里既然这么想,成天乐就在旁边坐了下来道:“风先生,我们还真是挺有缘,在这儿都能见面!……我多嘴问一句,您在这摆摊算命,是专业的呢还是业余的呢?”
风先生扭头瞪了他一眼道:“你看不出来吗?”
成天乐呵呵一笑:“真看不出来,我觉得您像是来逛街的,掏出一张招牌就这么坐下了,恰好我就走过来了。”
风先生也笑了:“你可真爱说实话,告诉你吧,我既不是专业的也不是业余的,而是职业的!比如我现在把招牌亮出来了,那就是职业算命的,既然干这行,就绝对敬业。”
成天乐:“您想怎么算?”
风先生笑出了声:“要算的是你的命,我随意,主要看你想算什么?”
成天乐挠了挠后脑勺道:“既然是职业的,收钱吗?”
风先生又瞪了他一眼:“我画出这张招牌的时间也不算很短了,还从来没碰着你这样的!你认为呢?”
成天乐:“算一卦多少钱啊?”
风先生反问道:“你要算的事情又值多少钱?”
成天乐却较真道:“话可不能这么说!比如我找您算命,您要是问我自己的命值多少钱,那我怎么回答?有些东西是无价的,并不是说无止境,而是没法衡量。如果我来问事业,你要是反问我事业值多少钱?其实事业是我自己做的,不等于你算的卦值那么多钱。如果算卦是一种职业,要根据您自己的付出或建议的价值来定价……”
风先生让成天乐说的有点没脾气了,挥手打断道:“还真有你的!自古以来江湖惊门的切口,都让你这番话给堵回去了。……不过你说得对,如果有些事情在卦摊花个几十几百的就解决了,那岂不太滑稽了,凡事都是自己要去做的。……这样吧,你身上带了多少钱?”
因为经常穿行山野,成天乐倒有带现金的习惯,很老实的答道:“一共五千多,还有卡。”
风先生:“卡不算,就算现金,你把回去的打车钱留下吧。”
成天乐有些惊讶道:“这么便宜,卦金就是打车钱?太少了吧!”
风先生让他给逗乐了:“我是说你自己留下打车回去的钱,剩下的有多少算多少。”
成天乐的回答更让人哭笑不得:“哦,这样啊?我回去不用打车,走路就好。”说着话就要掏兜。
风先生又摆手阻止道:“别着急,等我算完了再说!……说吧,你想怎么算?”
成天乐:“起卦就不必了,我看您没有摆桌也带别的家伙事,既然是随缘,就帮我测个字吧。”他在地上写了一个“乐”字,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仿佛就是一瞬间的福至心灵。
风先生微微皱眉道:“你写的这字是读‘勒’还是读‘越’?”
成天乐答道:“既读欢乐的乐,也读音乐的乐,反正就是这个字。”他的原名叫成于乐,读音乐的乐,但是大家都叫他成天乐,又读欢乐的乐。而成天乐这个名字,已经从他的绰号变成了江湖上的名号,现在差不多也等于法号了。
风先生沉吟道:“这么说,倒让我想起两句古人名言。‘独乐乐,与人乐乐,孰乐?’、‘与少乐乐,与众乐乐,孰乐?’你那一字两音都有了。‘乐’是能悦身心之音、谱此妙音之道、演此悦声之法。‘乐’又是身心之悦、得此道之愉、闻此妙音与心共鸣之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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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7、造化成,抚卷自兹去
成天乐惊讶得差点没站起来:“是的,您说得太对了!……只不过,我见别人测字,都是将字拆开了讲,您怎么只谈读音呢?”
风先生一摊双手:“谁说测字就是拆字啊?是你自己要这么念的,那我们就谈怎么念吧!……现在我倒想问你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要学?”
这个问题对于成天乐而言就是——他为什么要修炼?成天乐却耸了耸肩膀道:“很简单啊,因为我有付出也有收获,这收获不仅仅是世界上的东西,还有我存在的道理,告诉我遇到什么事情很自然的该怎么做。我确实想与人分享,因为还有人需要它,我就把它传承下去。……风先生,我就直说了吧,您懂修炼吗?”
风先生答道:“哪位摆摊算命的先生,会说自己没修行?……看你这么朴实,就告诉你实话,我不懂什么修炼,但是见过。你看看那边发小册子拉人入团伙的,他们虽不用修炼这个词,讲的是信仰的光辉与荣耀、主所唤醒的力量,但也是他们所理解的修炼。
我读书的时候吧,全国各地都在闹大师,谈的是各种神功。后来不闹这些了,但如今仍然在闹大师,比如命理大师、风水大师、养生大师、易学大师等等,人人都自称在谈修行。是啊,修的就是行,就看路往哪里走了,走没走偏可说不定。”
成天乐:“实不相瞒,我也在修炼。但所修法诀有问题,如今难以突破境界,想找人指点迷津,您能算出什么结果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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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天乐:“我明白您说的话。但不明白您想让我怎么做?”
风先生一指身前的招牌:“你刚才是怎么念的?”
成天乐老老实实答道:“路指人仙,我好像给念倒了。”
风先生将那张招牌拿了起来递给他道:“你刚才和我谈修炼,我也不太懂。但我知道有一个人懂。他叫石野,是芜城知味楼酒店的老板。你去找他问问吧。”
一听这话,成天乐更加确信了自己先前的判断,因为这人竟然提到了当今的昆仑盟主石野!可是这样就能去找石野的话,成天乐还要问他干什么?不禁疑惑的追问道:“您要我直接去找这个人,就会有办法,可人家见不见我、见了面能不能帮忙还说不定呢。”
风先生又笑了:“没事,你拿着这张招牌去,他自会见你。”
成天乐接过招牌,试探xìng的问了一句:“请问您和石野是什么关系?”
风先生:“他是我的高中同学。”
成天乐一怔:“同学?”
风先生:“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你就没读书、没有过同学吗?从小我就知道他在修炼,这种问题你可以去找他,拿着这个招牌就行。”
成天乐已然明白了白少流的用意,眼前的风先生应该是一位高人前辈,与昆仑盟主石野很有交情。而这张招牌是他的信物。白少流要他来并不是找人算命的,就是为了拿到这件信物,可以向昆仑盟主石野去求助。有些事是不好随便开口求人的,但石盟主见到这件信物,或许会给一个面子。”
成天乐小心翼翼的收起那张招牌:“风先生,我该怎么谢您呢?”
风先生:“谢什么?你是来找我算卦的。付卦金吧!今天心情好,买一送一,给你测个字还送张招牌。……对了,姑苏成天乐大师,我还有一件事要问你呢。”
这最后一句把成天乐吓了一跳,赶紧道:“风先生,您怎么这样称呼我?”
风先生:“我又不是没去过苏州,当然听过成大师的名号。……我有个朋友叫李万,你是不是买过他一幅画?”
成天乐有些惊愕道:“千万别这么称呼我,我也从未以此自称!至于您说的那幅画,事情当然是有的,您是听李万说的吧?不过我不是从他手里买的,而是在山塘街的一家店铺里,一个叫王嗣水的老板卖给我的。”
风先生:“那幅画上过电视,你知道吗?”
成天乐:“当然知道,我就是看了那期节目又碰到了那幅画,这才买下来的。”
风先生:“你是不是答应了李万什么事情,却忘了做?”
成天乐突然想起李万曾对他说过,如果他发现那幅画有什么门道或讲究的话,别忘了告诉一声。成天乐当时答应了,事后在画中世界发现无尽玄妙,却没有把李万叫来看过。想到这里,他赶紧答道:“是我太忙,疏忽了!回到苏州后一定请李万先生来观画。”
他付了卦金,很实在的把现金都掏了出来。风先生随手揣进怀中,又一伸手道:“当初我劝李万买下那幅画,就是想让它回到苏州。现在它却又来到我的眼前,就在你的背包里,拿来给我看看!”
画卷是成天乐最大的秘密,从不愿轻易示人,可是现在却没法不拿出来。光天化rì、大马路旁,成天乐倒也不怕画卷被人抢去,况且这是被他祭炼过的神器,抢也抢不走啊。如今这幅画已留着他的神识灵引,就算别人拿去看,如果成天乐不打开画卷世界的话,对方也看不出什么名堂来。
从背包里取出画卷递过去,成天乐还在琢磨是否为风先生打开画卷世界呢,既然看那自然就要看出真正的门道,否则也显得自己不够诚意。不料风先生的手刚刚接过画卷,画卷就在成天乐的元神中消失了,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怎么回事?成天乐与这件神器之间的神识感应变得无影无踪,仿佛他根本就没有祭炼过这画卷。这相当于神器被夺啊,可是风先生根本就没有夺神器的样子,只是接过画卷徐徐展开,在这一瞬间,成天乐莫名感觉此人已经完全掌控了这件神器。
风先生在看画,那画迹正是山塘街当代风景,但成天乐却有一种形容不出的感觉,风先生的目光透过画面直接再看那画卷中的姑苏世界!这是不太可能出现的情况,只有身入画卷世界,才能所见真切如常,而画面只是连接两个世界的一道门户。
风先生却仿佛站在这个世界,目光穿过那道难以形容的门户,在望着画卷里的姑苏人烟。不知过了多久,风先生一直在看画,成天乐终于忍不住小心翼翼的问道:“您都看见什么了,还要继续看吗?”
风先生却置若罔闻,仍然在那里看画。成天乐突然灵机一动,眼前是一位高人前辈,听他刚才说话的语气竟好似知道这幅画的来历,他的目光仿佛是直接在看画卷中世界,那么画卷世界之灵小韶的事情,可不可以趁机问问?成天乐刚动此念,风先生却卷起画卷还给了他,仍然没说一句话。
再看风先生面南遥望,眼中似有波光闪烁,也不知在想什么?而成天乐接过画的一瞬间也愣住了,方才那种神器被夺的感觉消失了,这幅画又“回”来了,仍然留有他的神识灵引。不仅如此,画卷仿佛也发生了某种变化,恐怕只有进入画卷世界才能搞清楚究竟。
就这么一愣神的功夫,等他再想开口追问,却发现风先生已经走了。风先生似乎不想再多说话,默默而去甚至招呼都忘了打,成天乐在后面喊他都没听见。
察觉到神器可能发生了变化,成天乐也顾不上别的,赶紧到了马路对面提款机取钱,然后打车直接回家。风先生说得对,他刚才应该留打车钱的。进入画卷世界就等于切断了与外界的感应联系,成天乐当然不能在大马路边这么做,必须找一个相对安静与安全的地方。
回到家中进了自己的房间,将门一锁立刻进入了画卷世界。这世界在他的元神中原本就无比清晰,他此刻莫名发现仿佛少了一种东西,很玄妙难以形容具体是什么。他在祭炼这幅画卷时也有体会的,当时只是初步的祭炼留下神识灵引,但画卷本身却包含着炼制者的神念烙印,成天乐无论如何是抹不去的。
但如今,这件神器却“空”了!并不是指画卷中的世界消失了,也不是指神通妙用没有了,而是这件神器中完完全全只留下了成天乐的神识灵引,这幅画的炼制者所留下的、成天乐尚无法理解的神念烙印被收走了。这对于成天乐当然是好事,意味着他可以在此基础上去一步步彻底的祭炼这件神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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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8、知味楼,品世间三梦
这不是普通的对话,而是像訾浩曾经与他的交流那样,于元神中直接传音。小韶是画卷世界之灵,如今虽不能凝形,却能通过画卷世界的气息在成天乐元神中说话。
成天乐惊喜的答道:“不是我!我并未突破大成真人之境,但有一位高人不知用什么办法收走了这件神器原先的神念烙印,使我完全成为祭炼这画卷的人。……小韶,我不必等到突破大成真人之境,现在就可以帮你重新凝形了!”
小韶也惊喜道:“傻乐,你竟然有这般奇遇?前几天我只知你闷闷不乐,却无法与你说什么。看来你已经找到了于道阳前辈,就是他帮的你吗?”
一提起于道阳,成天乐忍不住又叹息道:“唉,别提他了,始料未及啊!那是一个陷阱,要不是我福大命大,就见不到你了!”
此刻成天乐便不再隐瞒,将自己得到玉佩、进入洞府后的遭遇都告诉了小韶。看不见小韶的神情,却能清晰的感觉到她的反应,只听小韶又惊又怕道:“还是我的功力不够,运转神通去看画卷世界曾发生的事情,只是从于道阳投玉佩入水那一刻开始,却没有追溯到此人先前的所作所为。就这么一点疏忽,差点害了你。”
成天乐:“话怎么能这么说呢?你完全是在帮我,想害我的人只是于道阳!但人算不如天算,我安然无恙的回来了。他却仍然被关在洞府中。”
两人“久别重逢”,虽然尚不能见面。却可以在元神中交流彼此的感觉,当然有很多话要说。最后总算谈到了最开心的事情。小韶问道:“傻乐,你要去请教昆仑盟主石野,才能知道怎样解决修炼中的问题。如今尚未突破大成真人之境,怎么就能帮我凝炼成形呢?”
成天乐解释道:“我曾经帮助过灵修訾浩凝炼成形,但你的情况太特别,并不是在我的形神中。而是散于这画卷世界的气息神韵里。如今好像有一道门被打开了,我不进入画卷世界,却可用御形之道凝炼现实中姑苏山水气息,将之融入画卷世界里。便是凝炼你的神气。
这是炼器之法,等于赋予一件法器妙用。我得到这幅画卷以来一直是在运用它,却没有将我自己的感悟情怀赋予它。如今我虽尚未将这件神器完全祭炼,但也等于是唯一掌握它的人,可用炼器之法凝炼我感悟的姑苏山水意境,赋予画卷世界。”
小韶:“原来如此。”
成天乐:“我回去之后就闭关,想这么做最好就在到苏州。估计用不了多久,你就能在画卷世界中重新现形了。”
小韶却劝道:“你如今虽有办法助我重新凝形,但还没有解决自己的修炼问题。既然拿到了那位前辈的信物,还是先去芜城求见石盟主、寻求真正的大成之道。”
成天乐点了点头道:“也是。画卷世界天长地久,我若不突破大成之道,更别提拥有更高境界的修为。就算能助你重新凝形,将来也无法将你带出画卷。我们还是先去芜城吧,走之前要到坐怀山庄好好谢谢白少流!”
……
成天乐将丹炉和一些瓶瓶罐罐包装好,发了一个铁路托运包裹寄到苏州风景园林研究会,又背起行囊去了一趟坐怀山庄。狼金刚吴桐以及白少流座下花金刚花蘼芜、酒金刚司徒酒接待了他,却说白庄主正在闭关,不便现身相见云云。
白少流没露面。但客人还要好好招待,就在那家木器厂办公楼的餐厅里,好酒好菜摆了一桌,都是附近渔村里当天打上来的海鲜,几位“金刚”陪成天乐喝酒。狼金刚是海量,而酒金刚顾名思义当然更能喝,令成天乐感到惊讶的是,那花金刚是一位娇滴滴xìng感妖娆的女子,居然比酒金刚还能喝!
酒桌上碰到这三位,那还能不喝多?成天乐甚至怀疑白少流是故意的,真要是闭关不方便的话,上次怎么能以声闻化身相谈呢?但领了白少流这么大的人情,酒就得喝啊,就算他有醒酒的妙法,在酒桌上也不便现场施展,被灌了个晕晕乎乎。酒桌上气氛很热烈,最后已经是面红耳赤的称兄道弟喊美眉了。
但他是来道谢的,很遗憾没有见到白少流。离开的时候,却突然于元神中听见了白少流的声音:“成总,我坐怀山庄招待得如何?”
成天乐人虽醉意朦胧,但意识还是清醒的,立刻在元神中答道:“招待得太好了!老白,我今天是来谢谢你的,在教堂旁边果然有奇遇。”
白少流:“我们之间的交情,不必这么客气,拿到风先生的信物就好。”
成天乐:“我不仅拿到了信物,而且那位风先生还顺手帮了我一个大忙,对我而言,甚至是比突破大成修为还要急切的事情。”
白少流笑道:“如果发生什么令你感到匪夷所思的事,我也不会意外,这是你的福缘,不必告诉我。”
成天乐:“真不知道该怎么谢你,那位风先生究竟是什么人,拿着他的信物就可以去求石盟主帮忙吗?石盟主是不是欠了他很大的人情,而他又欠你人情?”
白少流的语气竟变得有些古怪:“成总啊,你真想谢我的话,就帮我一个忙。”
成天乐:“什么事,你说!”
白少流:“不要问,就算想问也别问我,也不要再去打扰人家,更别说这件事是我撺掇的,只说自己在教堂外的经历就好。”
……
芜城是一座历史悠久的文化名城,北郊的昭亭山更有江南诗山之名。但和很多城市一样,经过大规模的开发改造后,已经完全是现代都市的样子。在沿句水河的滨江路一带,只有那唐代的济川桥以及开元塔仍展示着千年前的风貌。知味楼是一家酒店,总共两层,正面朝街后面邻河,除了菜肴很jīng致、价钱有点贵之外,看上去与其他的酒楼并没什么两样。
知味楼在全国各地开了好几家分店,其中淝水知味楼更是昆仑各大派的联络处,工作人员都是各派修士,他们并不以身份或修为高低安排所谓的岗位,擦桌子的服务员可能就是一位大成真人。比如现今的正一门掌门泽仁真人,当初曾代表宗门驻守淝水知味楼,就在酒楼里当打杂,和成天乐曾经是同行。
至于芜城这里的是总店,规模反而没有其他的分店大,更没有淝水知味楼那么有名,但知情者无人敢小看这个地方。知味楼总部的伙计倒不是来自天下各派,基本上是三梦宗本门弟子以及与之有关的人。
成天乐虽然拿到了一件前辈高人的信物,据说持此物登门就能请求石盟主相助,但他也不清楚白少流、风先生、石盟主这些人的关系,以前与石盟主也没直接打过交道。如今因这样的事情登门相求,总感觉交浅言深不好开口,心情难免忐忑不安。
他沿滨江路走向知味楼的时候,还在琢磨该怎么说明来意呢,没到门口就看见了一位熟人。那人也看见他了,大老远就打招呼道:“成总,是哪阵风把您吹来的?”
现在很多酒楼饭店,不仅门厅里有吴小溪那样的迎宾,外面也有门僮负责吆喝往来的客人、指挥停车、掺扶老人上台阶等等。芜城知味楼门外就站着一位,竟然就是题龙山弟子史天一。当初张乐道将史天一带到苏州成天乐那里“自首”,并承诺在事情没有完全查清之前,会将史天一留在芜城可随时询问。
但是也不好关这位题龙山弟子的禁闭,更不合适就那么白吃白喝的养着啊,后来还是昆仑盟主石野发话,安排史天一到知味楼来工作,于修炼之余,还可结交天下同道、历练世间诸事。史天一的为人太单纯了,是应该多一些世间历练。
成天乐在太行山中遭遇刘漾河与年秋叶,也搞清楚了史天一其实是无辜的,只是让他的师弟王天方给带沟里去了。假如不是张乐道及时把他叫到了芜城,估计史天一恐怕要背黑锅的了,要么回题龙山藏匿被天下各派追查,要么也可能被刘漾河等人灭口顶缸。
成天乐走过去小声招呼道:“史道友,你还饭店工作?我不是被风吹来的,是有事特地找来的。”
史天一也小声道:“成总,太行山的事我已经听说了,还没找机会谢谢您呢!”
成天乐:“本来就是我应该查清楚的事情,史道友又何必与我客气?你在这里的时间也不短了吧,感觉怎么样?”
史天一感慨道:“刚来的时候心里还有疙瘩,后来太行山的消息传来,我这疙瘩总算解开了,在这里越干感觉越好,简直不想走了!……您是到芜城办事,顺便过来吃饭的吧?今天一定要让我请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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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9、话当年,结一念之缘
在这里当伙计,有很多机会结交天下各派同道,平rì里还能与三梦宗与正一门弟子有很多交流机会,对于宗门传承已中断的史天一而言,当然是再好不过的地方,所以他是越呆越舒服了。/尤其对成天乐,是越想越感激。
今天一看见成天乐,史天一就赶紧过来打招呼行礼。成天乐却答道:“我不是顺道来吃饭的,就是专程来拜见石盟主的。”
史天一愣住了:“您到这里来拜山?……石盟主也不常在这儿啊,而且据我所知,他如今不在芜城,已经去芒砀山了。”
史天一没好意思直说成总不太懂拜山的规矩,因为他自己当年也不清楚很多事理。知味楼就是一家酒楼,虽是石野名下的产业,却非三梦宗的宗门道场。江湖同道路过芜城顺道过来吃顿饭,只是和这里的三梦宗弟子打声招呼,但有事想拜访石盟主,还是要正式联络三梦宗的,总不能往饭店的一坐、招呼伙计道:“石盟主在哪儿?我要见他!”
成天乐闻言却追问道:“芒砀山在哪儿,离这里远不远?”
史天一:“听说距此有数千里之遥,而且石盟主在那边办的事情,一时半会儿也结束不了。”
成天乐有些傻眼道:“看样子我来的不是时候。”
史天一好心提醒道:“你怎么就这样跑来拜见石盟主呢,这儿又不是宗门道场,难道是是私事吗?”
成天乐解释道:“有一位前辈给了我一件信物。告诉我直接到芜城知味楼来找石盟主,石盟主自然就会见我的。”
史天一更加纳闷了:“到底是什么信物啊?……呃,既然是前辈高人给石盟主的信物,倒不能由我在这里验看了。快随我进去,找三梦宗的值守弟子。”
内部有熟人就是好办事,史天一把成天乐迎进了知味楼,然后打电话通知了酒楼的经理陈雁。芜城知味楼的主事者陈雁是陕西米脂人。形容约三十来岁,很是端庄秀媚。听说姑苏成天乐拿着一件信物跑到知味楼来拜见石野,她立刻从外面赶回来。将成天乐请到了二楼的办公室。
陈雁在昆仑修行界可能修为不高、声名不显,但各大派高人前辈都见过不少了,举止很有风度也很得体。可是当成天乐将那张纸打开放在办公桌上时。陈雁却惊讶的站了起来,身后的椅子滑出去好远,赶忙问道:“成总,您这张幌子是哪来的?”
成天乐记得白少流交代的话,并没有把前因说破,只是老老实实的答道:“我在大连一家教堂外,偶遇一位前辈出现在面前,脚下就摆着这张幌子和我打招呼。而我与这位前辈早在数年前于苏州时就有一面之缘,心有困惑便向他求教。他给了我这张幌子,并说持此物来此地。便可向石盟主求助。”
陈雁点头道:“哦,我明白了!成总来对了地方,请随我来,暂时稍等半rì,我这就通知石盟主。”
陈雁又将成天乐从办公室请到了二楼走廊尽头的一个包间里。这个包间不大。门牌上写的是“君子居”三字,里面放着一张清漆白枫木圆桌、四把靠背团椅,在屋角还有一个同样材质的白枫木高几。在屋里推开后窗,就可以看见句水河以及不远处的千年济川桥。
陈雁又端来一壶茶,就让他坐在这里等着。成天乐很纳闷,石盟主不是去几千里外的芒砀山了吗。而且有要事在身短时间内显然回不来,他在这里又是等谁呢?但既然是登门求人,对方也很礼貌的接待了,他也不好意思多问。
他大约是午饭时间到的,就这么一直等到了晚饭时间,然后有人敲门进来,给他摆上四菜一汤一壶酒,并且很客气的说道:“成总,劳您久等了,先吃晚饭。”
成天乐终于问道:“我还需要等多久,用不用明rì再来?也省得总在这里打扰。”
那位三梦宗外室弟子很抱歉的说道:“我也不清楚啊,您就再多等一会儿。”
成天乐没有点菜,酒菜却给准备好了,那就吃。成总好歹也算是干饭店出身的,不仅自己会做菜,对于各种菜肴更是有鉴赏品味。这知味楼做的菜真不错啊,尤其是那酒简直太好喝了!可惜只有一壶,他喝完了在那里直舔嘴唇,但没好意思再要。
吃完饭有人收拾桌子,成总做事总是很有个xìng,他掏出钱包来要结账。服务员笑着说不必,成天乐却说道:“这儿就是酒楼,平rì里江湖同道时常往来,吃饭就是吃饭,难道他们都不结账吗?假如是那样的话,这的生意还怎么做啊?”
服务员解释道:“成总真有见地,这话说得一点不错!江湖同道来知味楼吃饭顺便打声招呼,当然不是来砸场子的,该结账照样结账。就连我们这些做服务员的弟子也很少请客,否则也确实不像个样子,服务员就是服务员、客人就是客人。可是成总您不同,史天一说要请您,其实也用不着他。因为在这间君子居中,账都是记在石盟主名下的;各地的知味楼都有这样一间包间,平时空着并不对外营业。”
成天乐很不好意思的白吃白喝一顿,此时已经天黑了。他站起身来刚想推窗看看外面的句水河风景,就听见有人敲门道:“姑苏成天乐吗?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成天乐赶紧回身,竟然看见昆仑盟主石野推门进来了,他立刻绕过桌子长揖行礼道:“石盟主,您不是远在芒砀山吗,怎么亲自来了?”
石野呵呵一笑:“你认识我?嗯,我们在灵岩山也算见过面了!……听说你带着一件信物来找我,我就赶回来了,在路上还办了点别的事,路也远了点,所以现在才到。”
成天乐感激得不知如何是好:“我还没说是什么事呢,石盟主就万里迢迢直接赶回来了?……只不过是我一点小小的私事,会不会耽误您处理昆仑修行界的大事了?”
石野仍然笑道:“我其实也还在芒砀山办事呢!赶回来的是我的三梦化身之一,相当于梦中穿行人世,却清晰如常,与见我本尊法身倒也没什么区别。……听说你带来了一件信物,拿给我看看。”
成天乐又取出那张白纸放在桌上,三梦宗掌门、昆仑修行各派的盟主竟然对着这张幌子长揖施礼,成天乐又吃了一惊,赶紧侧身闪到了一旁。石野收起了这张幌子,请成天乐坐下后才问道:“我方才已听陈雁说了。你来找我究竟有什么事,就直接开口!”
石盟主很忙,以化身从数千里外赶回来相见,也是很消耗法力的,成天乐不敢废话,直截了当说明了前因后果,只是略去了找白少流那一节以及与画卷有关的事情。他最后从怀中取出一个巴掌大小的瓷瓶,恭恭敬敬的放在桌上道:“此番拜山没有准备什么东西,只好借花献佛,这就是晚辈得自那座洞府的两枚陆吾神仑丹,权充拜礼,望石盟主莫嫌寒酸。”
他可真大方,也真舍得啊!这个小瓷瓶虽不大,却是正宗的明代青花,细腻的白胎底,了了数笔勾出一支兰草,画风jīng练而典雅,是那些瓶瓶罐罐中最jīng美的一个了。瓷瓶倒是其次,关键是成天乐身上仅剩下四枚陆吾神仑丹,此等神药以后还不知能不能炼成呢,拜见石野时当场就送出了两枚。
成总又做了一件很有个人特sè的事情,因为他并不清楚,三梦宗总管、石野的道侣韩紫英号称天下外丹第一,最擅长炼制各种灵药,甚至传说中已经绝迹的神丹都能炼成,比如大名鼎鼎的九转紫金丹就是韩紫英所炼制。
石野正微皱眉头听他的讲述,而成天乐讲完事情便送上了拜礼,石野不禁笑了:“成天乐,我三梦宗曾收到过天下各派的拜山礼,能炼制外丹的灵药倒是不少,但是现成的灵丹还是头一遭。你送的拜礼如此贵重,想必所求的事情对你也是无比重要?”
成天乐答道:“那是当然,修行至此,耗二十一年光yīn破妄而出,怎能不期待真正的大成境界呢?……听说您当年也去过山塘街,看出了石狸像中的玄妙,而我恰好路过取走得到法诀,真没想到一步步练成之后,还是要来向您求教求助!”
石野亦有些感慨道:“当年确有此事,那是你的机缘啊!就算是我,也得不到那石狸像中的法诀,顶多是将其抹去而已。你恰在那时取走第一步法诀,我倒不便断你的福缘了,如今已过去五年多了,你果然已取得这番成就。”
成天乐:“我当初也是一点都没想到啊,完全是误打误撞。到头来才发现那是一个陷阱,我所习练的是妖修之法,虽然将六步法诀尽数练成,却并没有玄牝妖丹大成。”
石野:“既然你如此登门,我也不能让你失望而归。但有言在先,你若是想求九转紫金丹的话,就不必开口了。”说话的同时还发来了一道神念,直接印入成天乐的元神中。RQ
420、高簪髻,道人便如是
石野这道神念印入元神,与成天乐在是石狸像中取得法诀的情形十分相似。/成天乐以前能在元神与訾浩、小昭等人交流,不必开口说话也不必担心被别人听见,但与这种情形并不一样。这样的神念并非是一句话,而是将很多句话所包含的信息在一瞬间传达给别人,甚至还包含语言很难或者根本无法描述的图像、感受等复杂的信息。这种手段是不能轻易对一般人施展的,以普通人的元神很难接受,甚至会当场就神智错乱了。
石野首先传达给成天乐的的信息,就是关于这种神念心印的手段,它便是突破大成真人境界的具足神通。成天乐若现在还没有掌握这种手段,则说明并未真正的修为大成。
其次石野告诉他,昆仑各大派都知道三梦宗拥有传说中的九转紫金丹。三梦宗确实炼成过这种不可思议的丹药,至于如今还有没有,不必追问,因为这是一个无缘则不可开口的话题。如果成天乐是听说了九转紫金丹的传说跑来上门求取灵药的,那就请打消这个念头。
九转紫金丹的药效确实有可能帮到成天乐,因为它可以移炉换鼎,相当于给人换一副全新的身体,甚至能百病全消、青chūn永驻。假如成天乐先服用九转紫金丹,再散尽神通法力,重新修炼别的门派的正传法诀,可以避免先前所处的困境,当然也有获得一步步成就直至突破大成真人的希望。
但三梦宗的九转紫金丹不会作这种用处。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天下修士、与三梦宗交好的各派同道。几乎人人都需要它。而三梦宗从来不拿九转紫金丹作为同道交往的恩惠,或者说从不用它作为诱惑天下修士的手段。
于道阳曾经告诉成天乐。有陆吾神仑丹在手,就可引诱天下妖修听命,不论那么多妖修最终有几人能得到它,陆吾神仑丹总是看上去不可及又及的目标。但是更神奇的九转紫金丹在三梦宗手里,却从来没有这种象征,根本不要开口相求。如果得到它。必然是因为特别的缘法,而成天乐的这种情况显然不是。
天下无法突破大成境界的修士多了,成天乐站在自己的角度当然认为自身的情况特别,但在天下修士中。无法修炼至大成境界实在是太正常了。况且九转紫金丹只是能解决成天乐若散尽神通法力之后的困境,并不能一定助他修为大成,无论是什么法门,还得自己去修炼。
成天乐的神情有点尴尬,他当然知道三梦宗拥有传说中的九转紫金丹,但并不完全清楚这种仙家神丹的灵效,来之前也根本没想到向石野求取灵丹。但他一见面就赠送两枚陆吾神仑丹,没法不引起人的误会,好像就是登门向人求灵药似的。
此刻他赶紧站起身来道:“石盟主,晚辈根本就没有想过这些。原来您三梦宗的九转紫金丹还有如此神效!……我并非为求丹而来,是为求指点而来。”
石野一笑,坐在那里开口道:“你是想解决所修法诀的问题,曾远去万里找到于道阳的洞府找答案。我可以告诉你,于道阳给你提供的三种解决方法,理论上都看似可行,但实际上都有问题,而且比你修错法诀的问题更严重。你用更严重的问题去解决目前的问题,并非可取之道。
成天乐。我知你聚集妖修yù自成一派,只是还没有自立宗门而已。其实我们所修的法诀是怎么回事,只有自己最清楚。你对这套法诀的了解远远超过我,所以先不要问别人,让我来问你。就你自己看,这套法诀的问题有哪些?假如你也是一个旁观者,自己在向自己求教,你自己又能指出什么?”
成天乐闻言又坐下了,坐在那里直眨眼。他本人以前也隐约想到过这套法诀的很多问题,却从来没有从这个角度认真的去琢磨。他想了很久,终于开口回答了石野的提问。
这套法诀本就不是给人间修士修炼的,可成天乐修成了它,首先存在的第一个问题就是——不能传人!
成天乐不可能指点另一个人,像他一样从第一步法诀开始直至修证完整。而修行各派自古以来的规矩,突破大成真人境界才可传法收徒,就是因为大成之境修为稳固、可留神念心印、为传法上师。而成天乐恰恰面临这种问题,他没有办法传人,怎能自称大成呢?
法诀存在的第二个问题就是——不能入门。
成天乐曾指引过很多妖修习炼这套法诀,他和訾浩也是从入门开始一步步修炼的,但所谓 “不能入门”却是另一种含义。成天乐可以指点身边的妖修,兑振华甚至已玄牝大成,但他不是从一开始就指点他们。成天乐认识这些妖修时,他们早已修炼入门,各有各的修为与天赋神通。
假如成天乐遇到的是一只小猫或者小狗,却没有办法教它们如何开启灵智自悟修行,他只能指点“妖”。而世间各种族类“成妖”,本身就已开启灵智、入修行之门,然后才能去修炼这套法诀。这是它与世间各派正传法诀最根本的区别!
解说完毕之后,成天乐仿佛也明白了其中的玄妙,这套法诀的问题并不是只针对他本人的。石野看着他又悄然发来一道神念,意思很简单:“既然如此,你何以传人、何以自成一派、何以自证大成?”
伴随着神念,这位昆仑盟主又开口道:“我刚才问你的那些问题,你不必着急回答,先回去好好想想。如果想通了、悟透了并心行相合,便有了解决的答案。否则的话,我若像于道阳那样告诉你有多少种方法,其实也没多大用处。……你明rì此时再来,就在这间君子居里,我等你。”
话刚说到这里,门外又有弟子通报——正一门掌门泽仁真人来访。石野赶紧将之请了上来,成天乐终于见到了这位天下第一大派的掌门人。
泽仁看上去也就三十多岁,留着短须穿着道装,那发髻上的高簪竟是一柄金光闪闪的四寸小剑。他的身材魁梧而匀称,皮肤带着细润的光泽,而成天乐却注意到此人手指的骨节像是练武出身的。
泽仁是听说石野的三梦化身之一回到芜城,特意从正一三山赶来询问芒砀山的事情,既然成天乐在此,恰好打招呼见礼。
成天乐以前只在道观里见过道士,在大街或者酒楼这种场所还是第一次遇见有人道装出行,难免有点好奇就多看了几眼。他曾在苏州见过泽仁的弟子履谦。履谦也是一名道士,当时却做普通的俗家打扮,将发髻散开、长发收于衣领后面,应该就是不想太过引人注目。
泽仁看出成天乐目光中的好奇了,面带微笑主动解释道:“成道友是否对贫道的装束感兴趣?我这四寸发簪便是正一门掌门的信物、自古流传的雷神剑。想当初贫道刚出山时,在齐云观及正一三山外也都是便装出行。因为那个年代人们见到的道人很少,于市井中总会引起好奇惊讶。而如今时代变迁,众人见各种装束渐渐习以为常,何况于道人?我出行时便以本来面目。只有如此,才可在世间让世人所见如常。”
有趣的是,这番话也伴随着一道神念,讲的是时代变迁和一种社会现象。倒退几十年,在一个小地方出现个金发碧眼的洋鬼子,可能都令人感到惊讶甚至会引来关注与围观,而如今很多人都已经习以为常了。前些年,有很多和尚背着香袋、穿着僧衣走街串巷,刚开始人们见了觉得很稀奇,但后来也不会觉得太特别了,不论这些人是真和尚还是假和尚。
这说明时代的变迁使人们不断接受着新生事物。况且道士古已有之,道人着道装才是正常,当年便装出行是事出有因,如今道装行走世间才是道人本来面目。换而言之,如果总不这样,别人总会觉得稀奇,凡事都有一个开始的过程。
泽仁的话和神念看似谈的是装束,却仿佛另有含义,成天乐也若有所悟,赶紧向这位正一门掌门真人长揖行礼,并转达了对履谦道长的感谢之意。泽仁的气度很随和,并没有天下第一大派掌门的架子,又微笑着说道:“在这里碰见成道友,正巧,我正一门近rì恰好于海南拿下了一名隐藏身份的妖修。”
成天乐微微一怔,不知道泽仁为什么要和他提这茬?不解的问道:“妖修隐藏身份于世间修炼,这很正常啊,贵派为何要拿下他?”
泽仁仍然笑着说道:“因为他不仅是妖修又隐藏了身份,而且名字起得也不对。正一门弟子遇到了,就想起了成总,所以就将之拿下。”
成天乐更纳闷了,皱起眉头道:“不论人家叫什么名字、是什么身份,就算他是妖怪,也与贵派弟子无关,更和我没关系啊。”(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421、人间世,何处是芜城
石野在旁边也笑着插话道!”成总,你确实很有个xìng,哪怕在正一门掌门面前,你也是开口直言并不多想。**
…其实,这事我也听说了。成总这阵子是不是没开机,或者电话信号不好啊?”
石野突然改口称呼他为成总,明显有调侃的意思。成天乐答道:“前一阵子在于道阳的隐秘洞府中,当然没有手机信号,我干脆就关机了。”
泽仁又笑道:“原来如此,想必是苏州等人总打你的电话打不通,也就没有再打了,所以你这几天还没收到消息。在海南抓住那名妖修的人就是履谦,那妖修当时名叫huā山,但他在苏州也用过一个名字,叫huā膘膘。”
成天乐这才反应过来,泽仁道长刚刚是故意逗他玩呢!这位看似随和谦厚的正一门掌门,偶尔也会开开玩笑。成天乐曾向各派传讯,请求同道相助留意huā膘膘的下落,而huā膘膘终于没躲过去,终于被履谦道长在海南抓住了。
这已经是一个月前的事情了,当时成天乐正在于道阳的洞府中,訾浩等人联系了好几天怎么都联系不上,也知道成总有事不便打扰。等到成天乐离开洞府,这几天忙着四处找人求教,也没有来得及和苏州众妖联系,今天却听泽仁掌门亲口说了出来。他赶紧起身再度行礼,感谢正一门及履谦道长相助之情。
按照成天乐先前向各派发出的求助内容只是希望诸位同道能留意huā膘膘的行踪,如有发现及时告诉苏州众妖,他们自己再赶去拿下huā膘膘。但履谦道长发现huā膘膘的地点远在海南,干脆就好人做到底,而且huā膘膘修为不弱,他也不希望喈浩等人赶来动手一不小心产生伤亡波及,于是先出手将huā膘膘制住。
现在huā膘膘已经“回”苏州了,据说正在群妖的监督下“思过悔改”至于具体是怎么回事,要等成天乐回苏州后才会清楚。一番道谢之后正一门掌门既然这么晚来访,一定与石盟主还有要事情相谈,成天乐便先行告辞。
天已经完全黑了,知味楼已经打烊,但是门僮还没有“下班”。.com
成天乐下楼的时候,还在想石野问的那几个问题,一出门便迎面遇到了史天一,竟恍然又有所悟。
史天一这位题龙山弟子,从某种意义上处境其实与他是一样的。夜游先生易渊留下正传法诀当然不会有错,可是史天一与王天方这两位师兄弟如今并没有突破大成之境也就继承不了题龙山的传承,当然还有宗门道场以及那洞府中的诸般器物。
史天一肩负的责任以及他的愿望并不是自成一派,若从个人角度看,他的责任更重大,但完不成就是完不成,有些事情不因人的**而转移。假如史天一终究无法修至大成真人,他也只能尽量设法将题龙山的法诀以及秘密以某种方式传下去,但题龙山这一派在他本人手里是无法恢复了。
说遗憾确实遗憾,但少年时得遇夜游先生,对史天一而言是大幸运他已经拥有的成就是常人无法想象的收获。那题龙山宗门道场本就不是他的,若没那个本事去继承就不要再打别的主意。他的师弟王天方当然做错过很多事,但是最初想偏的就是这件事。
见到史天一,成天乐便想起自己的处境,其实他的收获可比这位题龙山弟子大多了,唯一遇到的麻烦不过是自以为修错了法诀。其实那法诀并不是错的,只是本身问题而已。史天一则迎上来道:“成总好大的面子石盟主竟然亲自赶回来见您了!”
成天乐苦笑道:“我也不知怎样感激才好,一点私人的问题,没想到石盟主竟从几千里外赶回。”
既然是私人的问题,史天一倒不好细究了,只是问道:“成总的问题解决了吗?”
成天乐答道:“其实也无所谓解不解决只要自己明白就好,石盟主叫我明rì此时再来。”
史天一:“明天再来?那就上我那儿去住,这一天让我好好招待招待您!”
成天乐摇头道:“多谢好意,若是下次我一定乐意打扰。可是石盟主刚刚问了我几个问题,这一天一夜我需要好好思悟,就在这芜城中一个人静静的走走。”
史天一:“哦原来如此,那我就不打扰成总的修炼了。”
成天乐逛街去了,而且是大半夜,一个人背手似有目的又漫无目的的游走就像他曾经穿行姑苏的大街小巷,在元神定境中修炼御行之道。芜城不是苏州但天地间万事万物总有似曾相识之处。他在感悟可能也在解答两个问题!哪里是苏州、哪里是芜城。 为何是苏州、为何是芜城?
这傻小子逛街很有个xìng,不分白天黑夜,就是这么一步步走下去,直到第二天晚上,就这么走回了知味楼。
且不提成天乐逛芜城,他下楼后,君子居中的石野向泽仁传达了一道神念,解释了成天乐登门求助的来龙去脉。泽仁微微一怔的道:“他怎么恰巧惊动了风前辈呢?”石野苦笑道:“哪有那么巧的事情,肯定是有人背地里撺掇,结果仙师指路、指到我这儿来了。”
泽仁:“谁能做出这么玄妙的事情来呢?”
石野:“不是谁能,而是谁会。换做泽仁掌门你,恐怕是不会这么做的。”
泽仁也苦笑道:“是啊,我好歹也是昆仑第一大派的掌门,不想被人敲脑门。”
石野:“那倒不会,仙师的脾气已经比当年混和稳重多了。但既能请动仙师、又肯这么帮成天乐的,恐怕只有白少流了。”
泽仁:“既然成天乐已经找到了你师父。以风前辈的手段,问题应该当场就解决了,怎么又让他跑到知味楼来找你?”
石野叹了口气道:“假如是当东,以仙师的脾气,弄不好吹口气抟个玄牝珠就当场给了成天乐,管它是不是真的成玄牝珠,反正能当玄牝珠用就行了!
但是那么做,仅仅是补成天乐本人修炼法诀的缺憾、得到大成之具足神通,法诀存在的问题并没有解决。
所以我说仙师的脾气和当年已经不一样,以他的身份,有些话可能不好说也不想说,所以才把成天乐指到我这里来。这也是在考我啊,他知道成天乐的出现对我以及对昆仑修行界意味着什么,也想考我能不能看出问题所在、把事情给搞定了?”
泽仁笑道:“师父考徒弟倒是天经地义,成天乐是自己送上门去的,正好让风前辈送来考你。但你已有化身五五之大神通,风前辈还要这么考你,倒是有点出乎我的预料。”
石野:“化身五五,在仙师眼中恐怕也算不得什么大神通,就算我将来能飞升成仙,他也未必会觉得很稀奇。只是成天乐这件事情倒是东昆仑前所未遇,甚至让人感到匪夷所思,解决起来并非仅看谁的神通法力有多强大。”
泽仁:“对了,这次芒砀山两昆仑法会的情况如何?”
石野又叹了口气道:“西昆仑有几位妖王十分难缠啊,假如换做当年我仙师在场,恐怕已经掏出黑如意去“说服,了。但我身为昆仑盟主却不能那么做,只有耐心解说,好歹劝服他们不要生事。
但是妖物行走世间,这个状况是我们要面对和解决的:可我东昆仑自古以来就没有这样的门派,空口解说总是困难。我倒是很期望成天乐能做出个样子来,以后也就好办了。,…
成天乐本人并不清楚石野和泽仁的这番谈话,更不清楚石野已经猜到是白少流暗中捣鼓的这件事。他在芜城行走了一天一夜,若恍恍惚惚,也若混沌中又开一窍。第二天晚上再次来到知味楼,仍是那间君子居里,石野正在等他。
见面行礼落座之后,石鼻开门见山道:“成天乐,昨rì所言法诀之事,我想问你这几年姑苏之行,是有得还是有失,你是否有所不满?”
成天乐答道:“当然是有得,我亦无不满。”
他详细解释了一番自己的想法。无法炼成玄牝珠,并不是失去了什么,因为成天乐本来就没有,当年他不过是一个被人骗到传销团伙的傻小子,误打误撞得到妖修法诀有今rì成就。这些是在以前的梦想中也想不到的大收获,他得到的已经太多太多了!
但很多人总是得到的越多便想要的越多,比如今天又想要玄牝珠了,关键在于他是怎么想的?这不应该是对法诀的不满,而是自我的追求。修行人追求更高的修为,并非出自贪占之心,而是达到一种更加完0美的存在境界。若是这一念有差,心xìng就有偏离。
成天乐原先确实有些想偏了,为了大成而求大成。倒也不能怪他心xìng不好,因为有太多的客观原因,比如他yù开宗立派的想法、小韶在画卷中的状况等等。可是当他与小韶在画卷世界里“重逢”又经石野昨rì发问,这才彻底通透。
422、借禅修,鉴奋疾三昧
石野目露赞许之sè,点了点头又问道:“成天乐,昨rì你指出了那套妖修法诀的问题,今rì想出了解决之道吗?”
成天乐也点了点头答道:“多谢石盟主点化,我已经想明白了。”
石野眼神一亮:“哦,何解?”
成天乐的回答出人意料的简单,他并不是站在自己的修炼角度,就是针对昨天指出的法诀存在的两个问题,思考这套法诀如何传世,若自成一家、它又是怎样一门传承?
首先,这套法诀不能传人,那就不传人——只传妖!也就是说,成天乐yù自成一派,除了他自己是人,再加上“耗子”这个特殊的存在,习练这套法诀的弟子一律都是妖修。比如兑振华已经玄牝大成、可传法收徒,但兑振华能收的弟子只能是世间其他的妖修,至于人间修士,不可能像成天乐这样练成这套法诀。
这是昆仑修行各派中前所未有的情况,有的门派也有妖修,比如燕山宗中有郝墨,三梦宗中有丹游成等等,但从来没有哪个门派弟子全是妖修,而且正传法诀专为妖修而创。更搞笑的是,只有这一派的“掌门”恰恰是个人;搞笑就搞笑吧,成天乐不在乎。
至于这套法诀“不能入门”,成天乐不能指点一只小猫小狗怎样修炼成妖,只能去指点猫妖、狗妖怎样在世间修行,那么这个门派的目的,就是为了聚集世间妖修。而且成天乐认为,昆仑修行界很有必要存在这样一个门派。
其实在他之前,花膘膘曾经就想搞过这样的组织,但那不是修行门派。而是黑帮团伙的xìng质;而在花膘膘之前,于道阳早已想过建立此等宗门。但于道阳的做法并不是真正的宗门传承,反而是在搞传销团伙了。
于道阳、花膘膘之流,事情固然做的不对,但有些思路还是值得借鉴的,就因为世间有这种需求,他们才会有那样的想法或做法。自古以来就有妖修化为人形混迹人间,他们已经历了一次超脱,享受着大好红尘也在追求着真正的超脱之道,最需要的就是成天乐这样的指引。众妖聚集在成天乐的身边,当然是各有缘法。但偶然中也包含着某种必然。
成天乐还告诉石野。他在于道阳的洞府中就已经想好了这个门派的名字,就叫——“万变宗”。石野闻言端着茶杯笑而不语,却悄然发来一道神念,其中主要包含了两种信息——
首先,石野以昆仑修行界各派盟主的身份预祝“万变宗”的出现。并以三梦宗掌门的身份道贺。他同时也告诉成天乐,先不必搞什么仪式庆典,也不必公然自称宗主或掌门,顺其自然把事情做好了再说。
“姑苏成天乐”在如今的昆仑修行界已有一定的影响力,但论江湖地位与修为成就,距开宗立派还有很大距离。千里之行始于足下,且对外以“苏州园林风景研究会”、对内以“万变宗”的名义,好好谋划目前的一切,待将来水到渠成。
石野还告诉成天乐。世间不是没有过妖修聚集,也不是没人曾在暗中尝试汇拢妖修、建立某种互助或自助的组织。但这种尝试,往往都会出现花膘膘和于道阳所行的弊端。因为没有人能像成天乐那样指引出身各种族类的妖修、让他们就以妖修的身份在同一宗门传承体系下修行,而指引者则本身却不带任何“妖气”与妖物习xìng。
其次,为了表示祝贺与答谢之意,石野讲解了一段修炼关窍。并不涉及到其他的法诀,就是指出成天乐所修的这套法诀该如何突破大成?并非是于道阳所指出的三种方法之一。石野能指出来而于道阳不能,原因之一,于道阳本身是妖不是人,他没有成天乐这样的修行经历。
据石野说,他是查阅了师父从忘情天宫带出的一卷关于物类之修的典籍,再结合成天乐的实际修证想通的关窍。天下除了成天乐,恐怕再没有其他人能以这种方法去尝试,因为它有个前提,就是必须将这套法诀已经练成。
石野讲解了佛门的一种定境修为,叫“狮子奋疾三昧”,能够一念中依次入四禅八定至“非想非非想”;也能从高深的“非想非非想”,瞬间回向“来处”,进入此前所修的各种定境。这听起来非常玄妙,可以打一个不太恰当的比喻:一个已博士毕业的人,是否还能顺手解出大学、中学、小学的各种考试题?
这人的水平上早已超过了此前的层次,但那些题目他未必能顺手解答,这也是现实中很多人实际情况。石野讲“狮子奋疾三昧”,当然不是要成天乐去修禅定,而是要成天乐像这样去修那套法诀,以常人所能理解的语言来概括,就是一句话——“倒着练回去,再从头练回来。”
具体的说,就是再入妄境明晰身心。成天乐虽已勘破妄境,但当初的心境的修为究竟还差了那么一层,因为对法诀本身的问题没看透。然后再去修炼御行之道、感受风邪侵袭,将元神外境内景分别体会;再入魔境洗炼身心,以人身为妖身,重感丹火、身受,修炼形之道、动作之静、静中之动;观sèyù之烈、之欢、之永恒常在,于生命本源处求灵丹之兆。
至此再回头,如妖修般凝练玄丹,一步步直至玄牝大成。
还举刚才那个例子,让一个已经毕业的人重修功课,依次温习大学、中学、小学甚至幼儿园曾经学过的内容,从个人修行的角度,将这套正传法诀毫无障碍的吃透。然后就以人身为妖身,就在那种宛如妖物灵智初开的状态下,从头一步步修证这套法诀。于sèyù劫中感成丹之兆,再历身受、魔境凝练玄丹,破风邪、妄心而玄牝大成。
若没有这个“倒修”直至“入门”的过程,直接重头来是不可行的,因为这套法诀本身就“不能传人”也“不能入门”。这么做理论上可以解决修完这套法诀却无法玄牝大成的问题,但实际上除了成天乐以外,对别人没有意义。因为其他人根本没有办法入门,又怎能修成之后再回头呢?
它从某种意义上也相当于散尽神通法力再重修,只是没必要那么做而已。成天乐的修为境界仍在,只是让身心回溯到初始的状态,就以一名妖修的身份从头再来。而成天乐最终所证的大成,真真切切就是妖修之玄牝妖丹大成。
这道神念印入元神,成天乐离席而起以师礼拜谢。石野面带微笑受了他一拜,待成天乐要再拜时,伸手将他扶起道:“我非你的传法上师,你所修还是你自己的法诀,我并没有另传任何内容,今rì相见是点化之缘。其实早在那教堂之外,便已有人告诉你答案,却借此来考我。”
石野说着话,又从怀中取出了那写有“仙人指路”四个字的白纸。关窍既已点透,成天乐也彻底明白过来,拍了一下脑门道:“我一张口就把这张幌子给念倒了,原来那就是答案!”
石野笑道:“其实无论你怎么念,都会念倒的。”
成天乐不解道:“这又是什么道理?”
石野:“成总,请你再仔细看看。”
成天乐施展御行之道、于元神定境中观之,忽然发现了这张幌子的玄妙。这四个字是按照某种规律印入元神的,他下意识的念出来一定是“路指人仙”,而非正常的顺序“仙人指路”,等到看清之后,却又是普普通通的一张白纸黑字招牌。
这种玄妙一般人很难理解,石野当场施展神通又演示了一遍。白纸上的字迹带着不易察觉的神念灵引,一瞬间印入元神的顺序就是那样,而与左右的写法并无太大关系。
成天乐终于问道:“石盟主,写下这玄妙幌子的究竟是哪位高人前辈,与您又是什么关系?”
石野俄表情变得有点古怪,苦笑道:“你遇到的人就是我师父。是白少流指引你去的吧?相见便有缘法,却把你指到了我这里,只希望你今后无事莫要再打扰我师尊。”
白少流的事让石野当面说破了,成天乐也很尴尬,赶紧拱手道:“那是当然!感激无以名状,谨记石盟主的教诲。”同时在心中暗暗称奇,原来在教堂外见到的人竟是石盟主的传法上师。
石野又说道:“师尊将你指到他的弟子这边,成总,我可能也会将你指到我的弟子那边。有点小事要麻烦你收拾,你若想感谢,将来就这般感谢吧。”
成天乐连忙问道:“石盟主的门下弟子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请您尽管开口,我一定愿服其劳!”
石野摇了摇手:“还不是那只好惹事的猴子!现在不必说破,你若事先知情,看我的面子反而不好处置了。等将来遇到,自会知晓缘法。”
……
成天乐再度告辞离开知味楼的时候,心中又带着新的疑问,不知道石野将来要麻烦他处理什么事情,竟然与三梦宗的弟子有关?但眼前要尽快赶回苏州,听说花膘膘已经被带回去一个月了,也不知道訾浩等人是怎么处置的?处置完花膘膘的事情,再召开法会,正式定下“万变宗”之名,明确这一派宗门将来在昆仑修行界的定位,然后他就该闭关练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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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3、苦不堪,剑池狐步舞
成天乐一愣,下意识的答道:“花总,您怎么会突然给我打电话?”
在电话里喊救命的人就是花膘膘,听声音仿佛就能看见他本人的样子有多凄惨。成天乐以前跟花膘膘打交道的时候,都是很尊敬的称他为“花总”,现在猛然听到他的声音,还是习惯xìng的如此说话。
花膘膘的反应却像被针扎了似的,赶紧求饶道:“成总,您可千万别再这么叫我了!我道歉,我悔改,我愿意尽一切办法来补偿,只求您放我一条活路!”
成天乐纳闷道:“你这只老狐狸不是一直活得很滋润吗,谁又不让你活了?”
花膘膘有气无力道:“訾浩,您的师弟訾浩啊!他折腾得我就剩下半条命了,另外半条恐怕也快保不住了。我正在后厨刷盘子呢,好不容易瞅没人,才溜到柜台底下给您打了个电话。”
成天乐竟然笑了:“你抱着电话躲在柜台底下吗?不着急,慢慢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花膘膘却很焦急的说道:“待会就有人来了,我得快点说。訾浩这段时间怎么罚我,我都认了、都诚心接受,我坦白从宽、我重新做人。但他上午说了,我要么就去把毕明俊抓回来,要么就自己写个牌子挂在身上在苏州游街。这让我怎么办啊?要么以后没法做人,要么现在就去送命!”
成天乐:“噢。有这回事?他倒是挺有创意的。……算了。你先老实在柜台底下猫着,我今天就赶回苏州,有些事情等我回去之后再定。”
花膘膘的声音都快哭了:“天呐,成总,您终于要回来啦!您知道我盼了多少天吗?……哎呀,有人来了,我要回厨房工作了,您今晚千万早点到啊!”说到这里,这只老狐狸便匆匆挂断了电话。
看样子花膘膘落在訾浩手里可没少吃苦头,成天乐在返回苏州的路上一直在琢磨这件事。该怎么处置那只老狐狸呢?如果只谈私人恩怨倒也简单。花膘膘干过什么,成天乐回忆起来心中就像有一个小本,一笔一笔的账都记着呢。
但如今的事情显然不简单,有很多双眼睛都在盯着呢。.com成天乐已向几大修行门派求助、请求大家帮忙留意花膘膘的下落。花膘膘又是天下第一大派正一门弟子抓住的。履谦道长并没有自行处置,而是将花膘膘交给了成天乐身边的众妖。
成天乐有自成一派之愿,而且这个门派将来的弟子皆是混迹红尘的妖修,这是昆仑修行界前所未有的事情。如果做的好,可谓开一代风气之先!如果做砸了,那就不仅是面子的问题了。现在不仅是正一门,包括得知消息的修行各派,都在看成天乐怎么处置花膘膘呢。
以成天乐如今的修为成就,再回头看他与花膘膘之间的私人恩怨,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无非是以下三条——
第一,花膘膘曾请吴燕青带着成天乐赴宴,却是在一座破落的道观中借迷仙散施展的幻术,所吃的酒菜是从隔壁的会所偷的。成天乐当时没看出来,耍的挺嗨,喝醉了还抱了根瓠子回去,多少有点丢人。但凭心而论,成天乐本人没什么损失,而且也不是那顿酒宴的主客,假如他没有修行的话。恐怕永远都不会识破。
第二,花膘膘曾经暗中要挟过毕明俊,安排成天乐去外汇交易部当总经理,在幕后导演了那场应聘,而成天乐本人却一直蒙在鼓里。也就是成天乐那种没心没肺、乐观开朗的脾气才会坦然面对那么好的“运气”。将外汇交易部经营的也是有声有sè。这对于他和訾浩而言,都是人生中一段难得的历练。
花膘膘的主要目的是试探毕明俊。企图钳制这位灵禽妖修,同时也想搞清楚成天乐的底细。他之所以敢那么做,是自以为不会暴露。后来飞腾公司东窗事发,被惊动的毕明俊提前发动计划卷款走人,也让花膘膘措手不及。此事连累成天乐进局子呆了几天,但最终也是安然无恙。
第三,花膘膘通过他暗中挟制的张潇潇,窃听过成天乐。若是豁达一点,前两件事或许不必过于追究,就算成天乐曾受连累进过局子,犯事的人是毕明俊而非花膘膘。只有窃听这件事是不可轻饶的,后来花膘膘逃走,多少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但他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终究还是落回到成天乐的手里,报应啊!
更重要的事情,却不是花膘膘与成天乐之间的私人恩怨。花膘膘曾暗中挟制过张潇潇和禇无用等人,也打过毕明俊的主意。他企图建立一个地下组织,挟制与驱使混迹人间的妖修。
成天乐如今要建立的宗门,也是一个妖修的组织,如何打消他人类似的疑虑,他的做法与花膘膘又有什么不同?别人通过他对花膘膘的处置便能看出端倪。想了半天,成天乐在路上给行事稳重的黄裳打了个电话,询问事情的具体经过。
黄裳突然接到成总的电话非常惊喜,连声表示问候与关心,听成总问起了花膘膘的事,他的语气又变得好气又好笑,介绍了花膘膘这一个月来在苏州的遭遇。
履谦道长倒没有为难花膘膘,只是把他制住交给苏州众妖。成天乐最擅长的缚灵印教给了两个人,就是訾浩与兑振华。在訾浩的授意下,由兑振华出手封印了这只老狐狸的神通法力,将他打回原形先送到了小剑池洞天,宛如当年的刘君。
但花膘膘的处境可比刘君凄惨多了。见过老狐狸跳舞吗?花膘膘被打回原形后天天都得跳一支,美其名曰每rì一舞,以娱乐大家的方式为当年的事情道歉。訾浩这么折腾花膘膘也不是平白无故,当初訾浩也暗中随成天乐一起赴宴了,在宴席上张潇潇献舞,便是受花膘膘的驱使。
訾浩就说了:“老狐狸,当初你用迷仙散摆酒宴,还让张潇潇来跳舞;今天想认错道歉的话,就自己给大家跳!”这话一出口,张潇潇觉得很解气,其他妖修如南宫玥也跟着起哄,花膘膘是非跳不可了。
仅仅跳舞是不够的,还得承认错误、交待罪行。每天跳完舞之后,花膘膘还得承认当初都干了什么坏事、坏在哪里、并承诺一定要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云云。他刚开始还想打埋伏,大家知道的事情他就说、不知道便不说。但訾浩能放过他吗?折腾到后来,他什么都说了,就连当初做生意偷税漏税的事情都交代的一清二楚。
到最后实在没得说了,那就从头继续做检查,每说一遍,都要有“更深刻的思想认识”、“更彻底的认罪态度”。花膘膘也算是个会演戏的,说得是声泪俱下,但到最后已经不是在演戏了,他当真是痛哭流涕。杀人不过头点地,他求众妖放他一马。
众妖当中,若说与他有点交情的是吴燕青。吴燕青本来也觉得花膘膘所行可恶,可见这只老狐狸被折腾的这么惨,也真的是想认罪改过,多少动了恻隐之心。但吴燕青有心替花膘膘说话也不好开口,因为安排成天乐到外汇交易部做总经理这件事,吴老板本人多少也算同谋啊。
一个人混到最惨的境地,大概就像花膘膘这样,想帮他的人都没法说话。和他有仇的可不仅是张潇潇,还有禇无用。张潇潇同为狐妖,无意间说破了花膘膘的一个弱点——狐狸怕烟熏。说到“熏”这一招,盛龙最擅长啊,而盛龙与禇无用之间的关系最为亲近,也想帮禇无用出气。
盛龙一“出气”,花膘膘可倒血霉了!訾浩有一个“优点”却让花膘膘很难受,他要求跳舞就是跳舞、一定要好好跳;认错就是认错、一定要诚恳深刻。舞跳得不认真、认错得态度敷衍,訾浩就让盛龙单独“出出气”,花膘膘被折腾的苦不堪言。
到最后花膘膘的舞跳得确实越来越认真,一只毛绒绒的肥狐狸在小剑池洞天张牙舞爪的天天乱蹦,认错的态度也是真的很诚恳了。假如他不是妖而是人,估计连小时候偷看女厕所之类的事情都会交待出来,并逐条反省错误。
也许是看花膘膘舞跳得确实卖力、错误坦白得很深刻,或许是为了保护小剑池洞天的环境,众妖终于劝住了盛龙不要再找老狐狸“出气”。
成天乐不在苏州,花膘膘落在訾浩手里还想讨好吗?兑振华、黄裳、甄诗蕊这三位护法,多少会拦着訾浩不要太过分。但甄诗蕊恰好闭关了,兑振华与黄裳也觉得花膘膘应该先吃点苦头。訾浩看似胡闹,但并没有真正的把花膘膘怎么样,具体该怎么处置,还要等成天乐回来决定。
胡卫华虽非成天乐门下,但与众妖的关系很近,也清楚小剑池发生的事情。甄诗蕊闭关了,胡卫华便以昆仑修行同道的身份出面,想劝劝訾浩不要这么恶搞,虽无伤大雅但被各派同道知道了也不好听,等成总回来该怎么罚就怎么罚他呗。
恰恰在这个时候,花膘膘交待了蟒妖曹邝曾经也是自己的手下,这只老狐狸还不清楚曹邝后来的事情呢,只是搜肠刮肚的回忆自己都干过哪些。胡卫华一听这茬,只说了一个字:“该!”然后也不再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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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4、悔欺罔,冷汗未敢出
就这么折腾了三个星期,还是兑振华与黄裳开口说话,花膘膘已经没什么问题好交待了,没必要再这么天天折腾下去。这两位护法也知道该怎么劝,他们告诉訾浩——花膘膘舞跳得不好看,哭哭啼啼的样子也怪烦人的,大家不值得天天陪着他折腾浪费jīng力,还不如让他老老实实做点事情悔过。
处理这种事情有现成的经验,解开缚灵印让花膘膘化为人形,再补一记缚灵印封了变化,让他到梦湖美蛙饭店去打工,美其名曰劳动改造。像端盘子、擦桌子这一类的“体面活”轮不着花膘膘干,都是扛煤气罐、搬桌椅、收拾市场刚买回来的菜、刷盘子一类的脏活累活。
对于这些,花膘膘其实没什么好抱怨的,因为成天乐也干过,訾浩和刘君同样在饭店打工。但心态感觉完全不一样,花膘膘曾经是这家饭店的座上贵宾,吃饭从来是不结账的,而且每次来,吴燕青那么讲究面子的人都得小心翼翼的陪着。而如今倒好,他成了干活最累、拿钱最少的员工。
最让人受不了的是,这里还有人认识他。樊大厨见到花膘膘,听说他是来厨房当帮工的,惊讶的问道:“花总,您怎么落到这般田地了?”
花膘膘羞愧难当,只有支支吾吾的解释道:“我当年做错了很多事,如今报应来了。感谢吴老板还肯收留我。好歹才能让我有口饭吃!”
樊大厨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哦?原来是破产了!人生起起浮浮本是平常事,尤其是像您这种做大生意的。往往也会栽大跟头。但大丈夫能屈能伸,你如今能做到这一步也是很难得。当年你来吃饭从不给钱确实很嚣张啊。人呐,总要考虑得长远一些。就在厨房好好干,我不会为难你的,只要把心放顺了,未尝不能活的更好。”
花膘膘在饭店里打工,吴燕青虽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但虚荣心也是得到了极大的满足。这么多年来,吴燕青的习惯一直没变,每次到饭店都是昂首挺胸派头十足的样子。服务员和厨师们都知道老板的脾气,见面就会恭恭敬敬的叫道:“吴老板好!”就连訾浩和刘君也跟着大家起哄。
而如今问候的队伍里又增添了花膘膘。这位花总当年可是让他很没面子的人啊,吴燕青的感觉仿佛是实现了人生某种梦想中的成就。.每次到饭店来,花膘膘也随着众员工一起问候,吴燕青都会很矜持的微笑点头示意,心中暗爽得不得了。
吴燕青在这种情况下也不可能去为难花膘膘,但还有人看花膘膘不顺眼,就是吴小溪。花总是破产了,居然还有脸皮跑到梦湖美蛙饭店来打工,忘了他当年是怎么得瑟的了?——吃饭从来不结账,不仅要最好的酒菜。还得要吴老板陪着。
昨天小溪就顺嘴对訾浩说:“我越看花膘膘越来气!照说,他现在的样子也挺可怜的,可是一想起当初,我就同情不起来。这个人得好好教育教育,不要得意的时候那么猖狂,等倒霉了又装孙子。”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今天花膘膘壮着胆子问了訾浩一句:“成总啥时候回来?”訾浩便板着脸答道:“你还好意思见成总吗?也不想想当年毕明俊的事情给成总带来多大的麻烦?认错并不是口头的,要有实际行动!你知道成总自己是怎么做的吗?他一直在帮飞腾投资公司的客户追回损失!
要真想证明你已改过自新,那就去把毕明俊抓来。否则的话。等过两天,你就自己写个牌子,上面都是那些能告诉普通人的、你所做过的破事,还有你的名字,主动到苏州城中去游街。让大家包括你原先那些生意场上的朋友都看看——花膘膘花总认错了!”
黄裳将情况介绍到这里,成天乐也是啼笑皆非。訾浩确实挺会整人,但花膘膘也是活该,假如这只老狐狸不是得罪的人太多,大家也不至于只看热闹不拦着。訾浩可能只是在吓唬花膘膘,却把花膘膘的魂都快吓飞了。他可真怕訾浩这么干,所以才给成天乐打了那个求救电话。
黄裳又问道:“成总,您既然要回来了,这件事又打算怎么处置呢?”
成天乐想了想答道:“当然不能再让訾浩那么胡闹了,借此事的机会,我要好好谈谈将来建立门派的宗旨。不仅要处置花膘膘,我也要收拾訾浩,你心里有数就行,先不必说出去。”
别看訾浩收拾花膘膘挺带劲,可是成天乐回去之后也得收拾他。想当初一念之私,訾浩隐瞒了那套法诀的真相。成天乐也知道訾浩怕什么,一个错误积累得越来越深,想认错也就越来越难,訾浩是怕成天乐收拾他,但到头来成天乐还是得收拾他。对于訾浩,成天乐当然没什么怨恨,但心里也不可能没气。
第二天中午成天乐赶回了苏州,就在那座宅院中,值守的妖修皆惊喜不已,大家上前问候并询问成总此次出游的经历。成天乐却没有多说,只说等几天要召开法会宣布一件很重要的事情,然后又让黄裳将訾浩叫来,他就在后园中等着。
过了不到一个小时,訾浩兴冲冲的来了,一进园子就喊道:“成总啊,您终于回来了!这次出门有什么收获,找没找到于道阳前辈?”
成天乐一摆手道:“訾浩,你先过来坐下。以你我的关系,没有别人的时候,你不必叫我成总。”
訾浩很开心,跑进凉亭在对面坐下道:“成天乐,我们的关系当然不用说了!但如今要建立宗门,总得有个规矩,我得带头对你表示尊敬啊。……对了,到底有没有找到于道阳前辈的洞府?”
成天乐答道:“五百年过去了,已物是人非,很多情况不是我们先前所想象的那样。我这趟出门的经历很复杂,待会儿再与你细说。……其实我这次是从芜城回来的,拜见了石盟主,还有幸见到了正一门的泽仁掌门,听说花膘膘一个月前已经被带回苏州了?”
一提到花膘膘,訾浩就忍不住的兴奋,原原本本介绍了这一个月来的事情,细节可比黄裳在电话里讲得清楚多了。成天乐听完之后微微皱眉道:“花膘膘确实是活该,但你折腾得也太过分了,假如传出去的话未免有些不好听。我们yù建立宗门,这件事修行各派又都知晓,处置起来不能太随意。”
訾浩:“难道你忘了他当初是怎么折腾我们的?还有禇无用、张潇潇,谁不想出口气?老狐狸就应该有今天,我只是让他认错而已。像他这种混世上百年的妖修,不管是打是骂什么没见过,一般的手段是不起作用的!
他要是真悔过的话,这也是在修炼心xìng,如果想不明白的话,那些折腾就白挨了。别看我胡闹,但做事还是有分寸的,没有损他的妖身与修为,就等你回来处置呢。但是依我看,不论怎么处置,他不死也得脱层皮!”
成天乐叹了口气道:“其实从私人恩怨角度,除了他窃听我的这件事情不能放过,其他的我倒不怎么怨恨。我曾经很感激花膘膘,现在想一想,当初他确实也帮过我不少忙,让一个饭店打杂去做外汇交易部总经理。尽管他有私心,但也并不完全是坏心,只是本能的想试探而已。至于交易部后来的状况,也是毕明俊犯的事。”
訾浩:“你这么说,可太大度了!”
成天乐似笑非笑的反问道:“大度一些不好吗?来的路上我还在想,你怎么处置花膘膘,我就怎么处置你!……但是又想了想,你和花膘膘的情况还不一样。”
訾浩吃了一惊,很心虚的问道:“我怎么了,你干嘛要处置我?”
成天乐呵呵一笑:“耗子啊,别着急!我现在就告诉你我这次出门的经历,也告诉你于道阳是什么人……”
他将寻找于道阳洞府的经过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只是略去了其中两点,一是洞府的具体地点,二是白少流指点他去找风前辈的事情,只说后来到芜城拜见石盟主,才最终得到解决修炼问题的方法。至于石野给出的答案,他倒没有隐瞒,因为訾浩将来要想玄牝大成,也得那么修炼。
说完之后,成天乐又道:“訾浩,我理解你当初为何隐瞒我,瞒得越久就越不敢说出来。可最后我要去寻找于道阳的时候,你还不说实话,这就不应该了!”
这一段经历过于复杂,成天乐又讲得非常详细,从午后一直说到了天黑。假如灵体也会流汗的话,訾浩此刻恐怕已是全身冷汗。他赶紧站起来,在石桌对面拜倒于地:“师兄,您这次出门的时候,我真的想鼓足勇气交待的,可是没说出口啊!”
成天乐问道:“你既然想说,为何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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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5、歌随舞,早晚有今遭
訾浩答道:“我也是心存侥幸,明知道你修炼的问题出在哪里,但我不知道该怎么解决,只希望你能找到于道阳留下的法诀关窍,最终是皆大欢喜。如果你没找到,回头我当然还会开口的,就是怕你收拾我!”
成天乐手按石桌站起来道:“无论你怕不怕,也得有这一遭啊!我倒是不恨你,相反却很感激你,但这件事却不能不处置。”
訾浩战战兢兢道:“你想怎么样?罚我没关系,但多少给我留点面子!”
成天乐:“三天后我将召开一场法会,宣布建立万变宗的缘由,并交代我的习法经过与法诀由来,重点是万变宗这一派的宗旨。……行了,你起来说话吧,这样我不习惯。”
訾浩站起身问道:“法决由来你也要说吗?包括从山塘街得到法诀的过程?这没有必要吧?”
成天乐:“对外当然没必要把这些公开,但是对内,他们都是这套法诀的传人,我有必要说明其来历。一个宗门,当然有其宗门隐秘,本门正传弟子不得擅自泄露也是门规。……你放心,我不会全部都说的,有些事情只有我自己心里清楚,待到将来,也只有历任掌门才能知情。”
訾浩:“你已经决定了?”
成天乐:“无所谓决不决定,这就是我的本意,也是建立宗门应该做的事情。不如此,无法求证真正的大成。”
訾浩:“那也等于把我隐瞒法诀真相的事情全说出来了!”
成天乐点头道:“是的,我打算先处置你再处置花膘膘,传出去的话,各派同道也无话可说。”
訾浩:“你打算怎么处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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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你便闭关思过,暂时也不用去梦湖美蛙饭店上班了。我知道你想见小溪,对外就说你又找了一份新工作。每周给你放一天假,你可以过去溜达溜达。但回头再闭门思过六天,等到你养心、养气、炼神、炼形功夫都到家再说!”
訾浩:“我哪还好意思过去溜达?”
成天乐:“不好意思就别去!众妖知道是怎么回事,小溪又不知道。”
訾浩垂头丧气道:“早就知道今天这一关终究躲不过啊!”
成天乐又笑了:“訾浩,我对你可没有恶意,就像你对我也没有恶意一样。不过这一关,你将来也不可能大成!其实对花膘膘而言,这一关他若没过去。估计妄境也很难堪破。”
訾浩:“那你想怎么处置花膘膘?”
成天乐:“先问花膘膘自己想怎么办?如果我连你都处置了,花膘膘恐怕也没有什么话好说了。其实这只老狐狸,当然也想拜入万变宗门下,我就让他来参加这次法会。但事情没有那么便宜,就通过他来证明一件事,我们确实是一个聚集妖修的门派,但目的并不是聚众自壮声势、驱妖为己所用。世上妖类良莠不齐,可万变宗弟子不能如此。妖修求世间法缘。不是想当然的。”
……
三天后,就在古宅后园,成天乐召开了一次法会。除了正在闭关堪破妄境的甄诗蕊之外,其余众妖全部到场。还来了两名特别的“客人”,一是被成天乐邀来观礼的听涛山庄弟子胡卫华,二是一只关在大铁笼中的老狐狸。
成天乐曾就花膘膘的事情向修行各派发信求助,那么今天如何处置花膘膘,也需要有同道做个见证并向各派转达,请胡卫华来充当这个角sè是再合适不过。成总首先讲述了自己这番出游的经历,与他几天前跟訾浩交待的内容不太一样。
成天乐只字未提于道阳之名,只说自己是在山塘街石狸像中偶尔得到了法诀,同时也带走了石狸像之灵訾浩。訾浩明知这是妖修法诀。却并未说出,而是在成天乐的帮助下一同修炼,所以成天乐称呼訾浩为师弟。
待到将六步法诀修炼完整,却无法求证大成神通,成天乐才发现了问题所在。于是按照法诀中留下的线索行游求证,并最终在昆仑盟主石野的指点下明了其中关窍。这套法诀就是专为妖修而设。成天乐能练成另有特殊缘法,世间修士几乎不可能模仿也不必模仿。
这一段经历中,成天乐略去了很多事情,比如寻到于道阳的洞府、向白少流求助等过程都没讲,直接就说最终是得到了昆仑盟主石野的指点。然后成天乐提到了这场法会的主题,将来要建立一个什么样的宗门?它的名字叫万变宗,它的宗旨就是指引混迹人间的妖修。
接着话锋一转,成天乐提到了两个人或者说两名妖修,就是花膘膘与曹邝。因为捉拿花膘膘之事,修行各派知情;而斩杀曹邝之时,也有各派前辈高人到场。
成天乐没有多谈私人过节,只是指出花膘膘曾错在哪里,而万变宗不能为之。花膘膘曾经所为,不是在建立真正的修行宗门传承,而是在搞黑社会团体组织,通过诱惑、胁迫等手段,敲诈、驱使隐藏世间的妖修为己牟利、实现其野心。而万变宗的出现,恰恰是为了避免这种状况的发生,指引化为人形的妖修如何在世间修行。
接下来再谈曹邝的例子。想当初花膘膘在苏州时,曹邝并没有犯事,看上去花膘膘将这个组织以及麾下的妖修控制得很好,似乎也有可取之处。但花膘膘本人的动机并非善意,等到他一走,曹邝便原形毕露。也就是说,花膘膘那种手段,既是对世间是祸害,对妖修本人也并非真正的帮助。
通过花膘膘和曹邝这两个“反面典型”,从指引者和门下弟子的角度分别阐述,说出了万变宗的创派宗旨。目前已有兑振华玄牝大成,可传法收徒,而在将来的宗门中,有完整的正传法诀可指引各族类的妖修。但万变宗并非是为了聚集妖修而出现,它针对的是自古以来就有妖物混迹红尘这种状况。
成天乐的宣讲至此完毕,众妖几乎都目瞪口呆啊,谁也没想到成总的法诀是这种来历,更没有想到成总竟有如此宏大的愿心!他们一时之间都说不出话来,胡卫华首先起身道贺并表示敬仰,众妖这才反应过来起身回礼并一齐向成天乐道谢。
成天乐也起身还礼,又说了一句:“先不必急于相贺,訾浩,你曾对我隐瞒我法诀的真相,也等于是隐瞒了在座的所有人!今rì召开法会定宗门之规,你这位总管首先应该如何认错呢?”
成天乐给訾浩面子了,这个面子倒不是替他遮掩,而是让他自己认罚。訾浩满面愧sè拜服于地,自愿在小剑池洞天向众妖反省道歉三七二十一天。成天乐开了句玩笑道:“你罚花膘膘每天跳一支舞,那你自己该怎么办啊?”
訾浩做了个擦汗的动作道:“我每天再给大家唱首歌!”
众妖都想笑,但都憋住了。随后訾浩又表示,坦白二十一天之后,将闭关思过,每七天还抽出一天时间处理宗门事务。众妖一见这个场面,就猜到成天乐早有安排,当然没有表示异议,但也纷纷开口为訾浩求情,表示訾总管认错是应该的,但事出有因,责罚也不必太过严苛。
一向喜欢当领导的感觉的訾浩,今天是当众栽了个大跟头,是该好好的批评与自我批评了。成天乐又对笼子里的那只老狐狸说道:“花膘膘,你前几天给我打电话,说愿意道歉悔改,要尽一切办法来弥补先前的过失,是否发自肺腑?”
那只狐狸口吐人言道:“当然,当然,完全出自真心!”
成天乐又问道:“你可知错在何处?”
花膘膘带着哭腔道:“知道了!我一连反省了那么多天,刚开始只是敷衍,后来却彻底把自己给说明白了,这才清楚訾浩总管那么做的用意。”
成天乐:“那你说说看,想怎样悔过,又要求我放你怎样一条活路?”
老狐狸像人一样拜倒在笼中道:“刚才成总说的话我全听见了,也一直在思考,终于下定了决心。訾浩总管要我去拿下毕明俊,据说成总已有他的行踪线索,我愿意去!我还听说成总一直在为交易部客户追回损失,我也愿意帮忙。
我花膘膘在世间没什么亲属,成总与诸位妖亲就是我的亲人啊。我虽然隐姓埋名逃走了,但资产也早已转移,生意上没有什么损失,这些年好歹还算有些积蓄。我愿意把全部财产都拿出来,帮助成总归还原交易部的客户,让您完成心愿。假如我去捉拿毕明俊时不幸身亡,我的遗产就全部留给万变宗,加起来也有两个多亿吧。”
成天乐插话道:“哦,真有这么多吗?”(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
426、语含羞,腼腆萌情时
黄裳赶紧解释道:“他没撒谎,各地的不动产明细以及各个银行的账户加密码,都已经交待给訾浩总管了,全部折算下来至少有两个多亿。(.)”
花膘膘趁势道:“成总现在知道我的诚意了!我清楚外汇交易部那些客户总共损失了多少,这些年连本带利算下来,我那些钱也是不够的,但总算尽力弥补了一部分。假如我去捉拿毕明俊还能有幸活着回来,我只求成总一件事。”
成天乐不动声sè道:“什么事?”
花膘膘:“我对成总敬仰已久,想当年自知有错,最终也是因敬生畏而逃去,到头来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我希望能拜在万变宗门下,不仅甘愿受罚,而且效一身之力以弥补过失。”
成天乐笑了:“花膘膘,老狐狸果然是老狐狸,你知道我不可能让你一个人去捉拿毕明俊。因为你有危险倒是其次,但我不能让他有机会跑掉,若出手必须要有十足的把握。但你愿自献财产之举确见心诚,想必也知道我现在缺钱。
说是弥补外汇交易部客户的损失只是托词,你那笔钱实际上是想给万变宗的。以此为拜礼yù入万变宗门下得正传法诀,同时也有宗门依托。否则你现在就算被我放过了,出去后恐怕也没什么好下场,因为各派修士都盯着呢!
但我要告诉你,你又想偏了。我yù建立宗门。并非图你的钱财好处,假如拿了这笔钱收你入门。虽然是你自觉自愿,但天下同道与世间其他妖修又会生出怎样的误解?钱是毕明俊卷走的。当然要由他来还,连我都不会自掏腰包,更不会去掏你的腰包,我的责任不过是帮助那些客户去追索。
你想捉拿毕明俊,我就答应你,等到动手的时候。会让你打头阵的,这里的众妖也会配合你一起出手,届时自会安排妥当。我也不希望你受伤,但真动手什么事都可能发生。你站的肯定是最危险的位置。至于拜入万变宗之事,我今天不能答应,等抓住毕明俊之后再说。凡事自择亦人择,万变宗虽指引妖物修行,但并非藏污纳垢之所。”
花膘膘赶紧点头道:“我本以为明白了,可刚才成总的话又再次点醒了我,原来很多事情的想法还是不对。我会真正的悔过,希望将来有机会拜在成总门下。”
成天乐答道:“你愿悔过,只因你曾经有过,与我希望你怎么做无关。我要你做的事情。只是惩罚你,与是否希望你加入万变宗无关。且做眼前之事,以结明rì缘法。”
……
法会散去之后,从第二天开始,每rì凌晨五点,訾浩就要在小剑池洞天为众妖高歌一曲,就像公鸡打鸣报晓,然后承认错误、交待自己以前的种种过失、剖析隐瞒真相这么长时间以来的思想动态、带着悔过之心深刻反省等等。
众妖各有各的事,也不能天天都去听。但会轮流捧场。花膘膘也会天天到场,听完了之后再赶到梦湖美蛙饭店去上班。
至于訾浩则不再是梦湖美蛙饭店的打杂了,樊师傅与吴小溪等人都感到有些不舍,同时也为訾浩高兴。因为訾浩找到了一份“新工作”,待遇当然要比在饭店打杂高得多,他将在两家机构挂衔拿薪水,同时还在成天乐任理事长的苏州园林风景研究会任职。
原来在饭店打工这段时间,訾浩刻苦学习、努力钻研,考下了好几个与建筑设计、项目施工、工程技术等业务有关的资质证,也成了当今社会的“热门人才”之一,仅是拿这些资质在相关的事务所或施工单位挂职,每月也能领不少钱。他的“才华”也引起了成总的关注,被邀请加入了苏州园林风景研究会,成为理事之一。
正式打招呼从饭店辞职的时候,樊师傅拍着訾浩的肩膀感慨道:“小伙子,真是年轻为为啊!我早就看出来你不简单,就像当年的成总一样,不会总呆在这里的。我们这家饭店的风水真不错,尤其是打杂的,成材率也太高了!”
说着话他又瞅了一眼旁边的吴小溪,含笑道:“你和小溪好好说话,我们就不打扰了。”然后又把其他的服务员与厨师都叫走了。
吴小溪则抓着訾浩的手说道:“原来你这么用功还这么聪明,饭店工作这么忙,你在业余时间还考下了那么多证。……好男人,就应该像你这样有上进心,难得你还那么风趣幽默。现在收入高了,社会地位也高了,一定会有很多女孩子喜欢你的。对了,这些你怎么没有告诉过我?”
訾浩的神情变得很腼腆:“告诉你什么,有很多女孩子喜欢我吗?没有啊,只有你对我好,我也只对你好。”
吴小溪忍不住脸红了,低下头道:“你在说什么呀!我说的可不是女孩子,是你考了那么多证,还在外面挂衔,又找到一份新工作。我们几天天天在一起,这些事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过,你还有多少小秘密啊?”
訾浩连忙解释道:“我都跟你说过啊,早就告诉过你,我在学习各种东西,对很多知识都很好奇,这几年一直在努力。只是没有告诉你我在学哪些,想到时候再给你一个惊喜。”
吴小溪:“惊喜,给我?”
訾浩:“是啊,不给你又给谁?……我一直在想啊,至少要有一份不错的收入,才可以在苏州买自己的房子、过安定的生活。这几年我一直在努力用功,现在才刚刚有点基础呢。”
訾浩这算是表白吗?他一直喜欢小溪、想追求小溪,别看平时很jīng明能干的样子,但在这一方面却非常害羞腼腆。訾浩这几年与小溪的关系越来越亲近,在饭店里没事就围着她转,甚至还陪她一起逛街看过电影,但有些话却始终没有挑明。
一方面是因为害羞,另一方面訾浩心中也有顾虑。他毕竟不是人而是一位灵修,假如接触太多太亲近,难免会被看出破绽来,恐怕还会把小溪吓着。只有修至大成之境,他才能与普通人相处完全不露痕迹。与此同时,他在世间的身份毕竟只是一个饭店的打杂,其他一些情况是不便对吴小溪公开的,他没房子没背景也没好工作,怎么好公开追求吴老板的女儿?
其实吴小溪倒不过分在意这些条件,因为她自己家就很有钱,但身为世俗间普通的姑娘,有些事情也必然会考虑。她对訾浩很有好感,在一起偶尔逛个街看场电影,有时候看着倒挺像男女朋友,但要谈到实质xìng的问题,总觉得还很早很远。
吴小溪今年快二十四了,但她总觉得自己还很小,在如今未成家的都市男女中,这个年纪确实也不大。如果真要发展成什么实质xìng的关系,小溪不求别的,至少也会希望对方有稳定的工作与足够养家的收入,更重要的是要能看到发展的潜力和上进心,不是整天只会哄她开心的饭店打杂。
另一方面,訾浩虽然对吴小溪很好,这份好感身边人能看出来,但他始终没有挑明、也没有正式的表白。像这种事情,小伙子不主动,姑娘就更不好主动说什么、甚至去谈什么实质xìng的问题了。
今天真是一个惊喜——訾浩有出息了,而且是在饭店打杂的这几年刻苦用功的结果。辞职的时候,訾浩这么羞答答的和吴小溪说话,语气中的含义已经很明显了。他一直就很上进,而且是为了给小溪惊喜。
一般人也许会觉得很奇怪,既然吴燕青那么有钱,为什么不让小溪去上大学,而让她就在饭店当前台迎宾?妖修的很多想法与脾气往往非常人所能理解,吴小溪肯定不是吴燕青的亲生女儿,她的身世别人也不清楚。但吴燕青对小溪很好,几乎什么事情都顺着小溪自己的意思。
吴小溪不太喜欢读,那就不读呗,只要她高兴就行;吴小溪愿意在饭店工作,喜欢每天都热热闹闹、嘻嘻哈哈的感觉,而且大家都挺照顾她,那就在饭店工作。一般的家长不会这么想也不会这么做,但吴燕青清楚自己的寿元要比小溪长久得多,他可以让小溪按自己愿意的方式舒舒服服过一辈子。
吴燕青毕竟是妖修,他虽然在人间学习红尘种种,但有些思维习惯跟世间的凡人父母是不一样的,也不能套用人们熟悉的方式去理解,在遇见成天乐之前,尤其如此。吴小溪在这样的环境里,一直是个很活泼天真的姑娘,天天过得也挺开心。但她毕竟也是世俗中的普通人,在男女情感的选择上,当然也会用正常的方式去思考。
訾浩要辞职了,小溪舍不得,手拉着手两人突然间都变得很害羞,说的话像是表白又不是表白,但关系好似无形中就有了某种改变。小溪问道:“你换工作了,还会常回来这里吗?”
427、一身轻,入眼风光好
訾浩答道:“那是当然!但我刚刚走上新岗位,有一段时间业务会非常忙,每周只能放一天假。但这一天我会全用来陪你的,周rì好不好?……不不不,周末是饭店最忙的时间,改周二,我每个周二都来陪你,或者我们出去玩?”
吴小溪:“你们单位真有意思,每周哪天放假还能自己说了算吗?”
訾浩赶紧解释道:“我在两家做工程的单位挂资质,平时只拿钱不用上班。至于上班的地方是一家研究单位,领导就是成总,只要工作计划安排好了,其他的可以商量。”
吴小溪:“成总真是好人!”
訾浩:“嗯,成总当然是好人。……今天下午有事吗?要不我们去逛逛平江路吧,顺便买点东西。”
吴小溪还没回答,只听樊师傅的大嗓门在远处喊道:“下午能有什么事?你们爱逛就逛去吧!訾浩啊,现在收入高了但也得注意节约,这样才能攒下来钱买房子啥的。”
吴小溪扭头朝樊师傅道:“讨厌,这么大年纪还偷听人家说话。”
樊师傅一挥手:“我只是碰巧听见了一耳朵,算了,我回厨房了,你们好好逛街去吧。”
訾浩拉着吴小溪的手出门的时候,心中荡漾着幸福的感觉,抬头只见阳光是那么明媚,简直比修炼御形之道时元神所见还要清晰。明天就要去小剑池洞天唱歌并检讨错误了,一连要自我批评二十一天。本该是很难熬也很难堪的事情,但在此刻想来,又觉得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有错就认呗!
本章节 狂人 手打)有些事,明知道躲不过。那就去承受并解决,只有如此才能得到真正的解脱。从另一方面看,就像他与小溪吧。今天也算是用某种方式表白了,这也是他一直想做而未敢做的。
成天乐说得很对,不如此。修行中也不可能证得大成。有些境界不仅在于打坐练功,还在于一个人于世间真切的身心状态。牵着吴小溪的手穿过山塘街熙熙攘攘的人群时,訾浩还做了一个决定,要把那些辞职时找托词所说的资质证书,想办真的全部考下来。
他确实是个很好学的人,也有钻研的jīng神,想当初还是不能化形的灵体时,就天天学习各种知识,五花八门的什么东西都看。以訾浩之聪明、再加上那超越常人的元神境界,他真要下功夫把那些资质证书考下来。当然也不是不可能。至于有没有那个必要很难说,訾浩已将之视作一种求证。
……
就在訾浩与吴小溪逛平江路的时候,那座古宅的一间静室里,成天乐与兑振华正在谈论修炼以及宗门的事情。昨rì的法会中,成天乐对此番出游的经历有很多细节并没有交待。也不适合公然讲出来,但对于万变宗中目前唯一一位大成妖修,成天乐还是要单独交待某些情况的。
他们首先谈的是毕明俊。毕明俊的行踪线索早已掌握,这几年也一直在关注,情况是摸得越来越清楚,但没有惊动这位灵禽。毕明俊在拉萨注册了一家玉湖天道投资公司。以此为纳税优惠的母壳公司,在各地从事投资业务。他又换了一个身份叫任道直,这几年下来,任道直做的都是正经生意,已经成功的将自己洗白了。假如不是成天乐这种知道其底细的人,谁也不会想到他就是当年的毕明俊。
随着时间的流逝,毕明俊的jǐng惕xìng越来越低,他大概认为自己已经完全安全了,苏州飞腾投资公司的事早已过去、那个毕明俊已被人遗忘。就是在这样一种状态下,成天乐可以将他的行踪掌握得越来越清晰。毕明俊麾下的公司总部注册在拉萨,但他经常会到南京,原先飞腾公司的副总经理罗剑锋也在南京,负责一家开展主要业务的子公司。
要想拿下那灵禽毕方,必须要做好准备并有十足的把握,他的天赋神通惊人而且还会飞,一旦跑掉恐怕就再没机会抓住了。另一方面,成天乐不想出现伤亡,一定要抓活的,而且出手的众妖要先保证自身的安全,斗法时更不能惊动外界甚至波及无辜,所以时间地点的选择很重要。
成天乐等人一直没有惊动毕明俊,但也在摸其资产的底细。毕明俊这两年正在投资一个项目,资金回收大概要等到明年初,而他个人名下可动用的流动资产,从侧面估算届时将达到五个多亿,足够连本带利归还原外汇交易部的客户了。
所以成天乐决定暂时还是不动他,等毕明俊好好做生意把钱赚回来再说,颇有点养肥了再宰的意思。否则现在就算把人抓住了,他也不能立刻抽出资金赔偿当年客户的损失啊。另一方面成天乐也是在等甄诗蕊破关而出,假如甄诗蕊此番也能修证玄牝妖丹大成,那众妖结阵动手的时候就更有把握了。
就算甄诗蕊届时没有玄牝大成,她的实力在众妖中也是第一流的,结阵时最好有她在。目前众妖的修为当然以兑振华最高,甄诗蕊、黄裳再加上老狐狸花膘膘稍差一线。但这只是境界上的差别,若论功力深厚,其实花膘膘不弱于兑振华。
成天乐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瓷瓶交给兑振华道:“苏州众妖中,目前只有你玄牝大成,将来成立万变宗,也需要你来镇场面。除了处理宗门事务之外,你自己的修炼反倒是更重要的,因为你毕竟代表着门中第一高手。
修行之事不得有急躁心,功力增长也有一个过程,我目前能帮你的已经不多了。玄牝大成之后,所谓法诀也只是境界与考验上的指引,至于登天的路途因人而异,每个人的机缘都不同。此时借助外丹饵药倒也是缘法之一,这里有一枚陆吾神仑丹,你先拿去服用。
它可使你的原身更加强悍、天赋神通更加强大,在目前的基础上,是短时间内能增强神通法力的最佳手段。我此番行游得到了七枚,自己已服用了三枚,拜见石盟主时又送出了两枚,接下来按照石盟主的指点重修法诀,最好还服用一枚相助,那么剩下的一枚就给你吧。”
兑振华赶紧站起身来推辞道:“成总,如此珍贵的陆吾神仑丹,您自己再多服用一枚岂不是更稳妥?就算您自己不服用,而我们这些妖修人人都需要它。我已玄牝大成,众位同门还未达此境界,给他们岂不是更好?”
成天乐摆了摆手道:“不论给谁,都可以强悍原身并增强天赋神通。但从增强实力的角度,目前情况下最应该给你,服用此丹最大的作用其实是增加自保之能,保护你这位门中第一高手与大成妖修,也算是保护我们目前的宗门。所以这枚神丹不是交给你掌管,而就是让你此时服用的。至于将来,我们有丹方在手可自行炼制。”
兑振华终于拜谢收下,然后他又提到了另一件事,是关于采集灵药的。前不久榨菜从běi jīng给他打电话了,陆吾神仑丹所需的十八味灵药之中,有一味紫灵膏,榨菜和白菜那边可以提供。紫灵膏本身就已经是一种饵药,可拔毒生肌、净化血脉,是从一种紫灵草的汁液中提取凝炼的。
榨菜和白菜知道在哪里能找到紫灵草,也擅长提取汁液凝炼成紫灵膏,可以直接给兑振华这边提供成品饵药。兑振华非常高兴,当即就说有多少要多少,价钱好说,想交换什么其他的东西也好商量。炼制饵药本就不简单,榨菜和白菜能提供的量不算很大,希望能满足炼制神丹所用,暂时还没法考虑向同道出售。
尽管十八味灵药还缺很多,但事情毕竟越来越有眉目了。兑振华则感慨道:“可惜榨菜和白菜是草木之修,我们在修炼上能提供的帮助指点不多。”
成天乐笑道:“兑护法,万变宗还没正式开张呢,你就想到更多了?草木之修是天地造化之道,所走的并不是玄牝妖丹大成这条路,实际上已超脱岁月枯荣轮回。我们成立宗门的目的是指引混迹人间的妖修,这件事情还没做好呢,门中的妖修也只有你一人玄牝大成。各人有各人的福缘,世间还有那么多散修与其他门派,且做手头能做的事情,待到将来积累深厚,未尝不可结门外之福缘。就算现在,这已经是结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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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8、藏心结,阳春雪未消
再想想花膘膘做的那些事,估计印证破妄之道也挺难,此番被抓回来,恐怕也是某种机缘,不如此也无法大成。**黄裳、甄诗蕊的修为与花膘膘相当,只是法力神通上弱一些。黄裳的原身是一头黄牛,其人的心xìng也是坚韧耐劳一丝不苟,他的修炼是一步步功夫俱足,稳打稳扎的突破层层境界。
所以对于黄裳的修炼而言,更多情况下是时间问题,功到自然成,只是面临破妄需要机缘,这一点谁也说不清。甄诗蕊其实修行时rì不长,化为人形也不过数年时间,甚至比成天乐麾下大部分妖修的时间都要短,但目前已经在修证化妄之法,算得上是个奇迹了,足见此人悟xìng超绝。
而其余众妖中,禇无用、吴贾铭、南宫玥、盛龙皆已突破风邪劫成为大妖,而且他们成为大妖都是在结识成天乐之后、在成天乐的指引下获得的成就。还有两个人情况比较特别,一是张潇潇,如今尚未迎来风邪劫的考验,仍然只是凝炼玄丹化为人形的狐妖;另一人是吴燕青,想当初吴燕青的修为境界与黄裳相当,可是这几年并无明显jīng进。
提到张潇潇,兑振华摇头笑道:“妖修在人间,追求未必是修为jīng进,有时候影响更大的就是人间诸事。张潇潇在谈恋爱,和男友相处得很好,这就是她所喜欢的感觉,其实从修行的角度不必勉强什么。各人有各人的自在。适志而已,妖修也一样。况且妖修与人间各派修士不一样。我们寿元长久,对岁月的观念可能有不同的理解。”
成天乐点了点头道:“是啊。我在妄境中也曾有过这样的感受。张潇潇不能成为大妖,其实对她并无损失,待将来能有成就则更好,我们无法勉强,她自己更不必勉强自己。而盛龙、南宫玥、吴贾铭、禇无用等人,我都是眼看着他们突破风邪劫成为大妖的。妖修至此境界,看起来并非如传说中那般艰难。”
兑振华却笑了:“成总啊,您可彻底说错了!”
成天乐:“哦,我错在哪里?”
兑振华解释道:“您看见的只是您所认识的妖修。/可是混迹红尘的妖修绝大多数都不可能如此幸运。开启灵智自悟修行,本身已是一种超脱,待度过魔境劫凝结玄丹能化为人形进入红尘,便是超脱之大zì yóu。
玄牝妖丹大成,对绝大多数妖修是可望而不可及,那是又一次超脱。能度过风邪劫考验,尽情享受大好红尘,便等于美梦成真,所以才称为大妖。我开启灵智之前的经历已经回想不清,但修成大妖却用了数十年。假如不是遇到了成总您。我根本想不到这么短时间内就能玄牝妖丹大成,更不敢梦想今rì能得到陆吾神仑丹。
再比如那金线鼠盛龙,成气候是多么艰难?成总所赐之福缘,恐怕连您自己都再难给他创造一次。世间绝大多数妖修凝炼玄丹成功,化为人形享受红尘,已属梦寐以求之成就。只有少数悟xìng与xìng情皆值称赞者,才能成为大妖。那花膘膘修行百年,也想追求玄牝大成,但那一关始终过不去。其实再给他百年时间,无非功力更深,恐同样无法大成。
妖和人不同,我原先能化为人形已经很满足了。就因为满足才会珍惜,就因为珍惜才会忌惮,所以才会害怕那些传说中的捉妖师。所谓物以类聚,聚在成总身边更是超脱族类之大福,所以他们才能修为jīng进。换做山野妖修,你于世间随意找到一批,是绝不可能如此的。”
成天乐不禁点了点头道:“你们的jīng进与正传法诀有关,但也不完全在于正传法诀,有些机缘确实玄妙难言,但你的意思我明白了。……如此说来,吴燕青的状况就更值得关注了,我刚认识他的时候,其修为功力与黄裳相差无几,而那时禇无用尚未成为大妖。而如今黄裳已更上一层楼,吴燕青的修为并无jīng进。反倒是禇无用后来居上,如今的修为法力已不弱于吴燕青了。”
兑振华微微皱眉道:“其实吴老板这种状况,是混迹红尘的妖修常态,不过短短几年时间而已,若无大福缘,功力增长不会太快,修为境界突破也不会太明显。但既有成总的出现与指引,相比同样机缘下其他妖修的jīng进,吴老板的修炼倒是显得有些异常。
要么他的资质与根器本就如此,成就已经达到极限,此生修炼也就是这样了。但我觉得不太像,他遇见了成总与众妖,就算无法大成,御形之道也该圆满才对。这个人好面子,其实也无所谓,但是太好面子的话对修行多少是有些影响的,可是并不妨碍他在已达到的境界中功夫俱足。
如果让我私下里推测,可能还是心xìng问题,在修炼中似有心结未曾解开。再多嘴说几句,我们都知道吴小溪不是他的亲生女儿,那么小溪到底是什么来历,她的亲生父母又是谁?吴燕青一句都没提过,他似乎在内心中就本能的回避这个话题,心结恐与此有关。”
成天乐点了点头,却叹息道:“人都有自己的隐秘,他不提,我们也不好主动追问。况且有些事情也可以理解,吴小溪现在过得很好,知情还不如不知情。从真正从为小溪好的角度,吴老板不愿意提以免被小溪知道什么,也是可以理解的心态。但小溪的身世若另有隐情,恐怕就与吴老板的心结有关。”
兑振华也点了点头道:“是啊,我想到的就是这个,但也只是私下里一说。妖修因为出身的关系皆有隐秘,就算是同门,我也没有穷究之意。”
这是成天乐闭关前,与兑振华的一番长谈。除了宗门事务之外主要是分析门中各位妖修的修行,并不是为了窥探隐秘,而是为了熟知其状况、在指引其修炼时心中有数。万变宗yù自成一派指引世间妖修,那么首先就要把已入门的妖修先指引明白。其实世间各派尊长,都是要做这种功课的。
……
第二天訾浩就“走上新的工作岗位”了,每rì凌晨于小剑池洞天中献歌一曲,然后坦白反省错误,主要是交待当初犯错过程中的各种“心路历程”——在每个阶段他到底是怎么想的、为什么一直没有说出来?
前段时间小剑池洞天中有花膘膘献舞,如今又有訾浩每rì唱歌,假如不知道内情的人见到这歌舞升平的一幕,恐怕还会以为是什么艺术爱好者在此郊游聚会呢。梦湖美蛙饭店少了訾浩这么一个打杂,却没有太大的影响,因为多了花膘膘。
曾经养尊处优的花总可真是能屈能伸,一个人干的活比几个人都多,勤勤恳恳任劳任怨,难以想象他曾经那么高高在上的样子。到后来,就连樊师傅和吴小溪都有些暗暗佩服了,也不再为难花膘膘什么,更不像以前那样总给他白眼。
……
成天乐在古宅后园中再度闭关,按照石野的指点重修化妄之法。此番化妄并非是为了破妄,而是为了明晰妄境、回溯修行的历程。很少有人像他这样,通过重重考验、拥有层层修为成就,却要一步步重新修炼曾经的法诀。
他仍然以画卷世界与妄境相合,此番入妄就是自然而然的本心之妄。眼下他在这个世界中最想做的事情是什么?当然是帮助小韶重新凝形。妄境中的岁月但比现实时间要长得多,成天乐在重入妄境的修炼中明白了一件事,这真的可以帮助小韶凝炼成形,只要能将这妄境明晰如常。
习练化妄之法,展开的画卷就是他的元神世界,成天乐将自己所感悟的姑苏山水意景赋予这个世界,在妄境中运转神气法力相助小韶凝形。他本人既在这个妄境中,同时也在现实中的姑苏里。妄境中如此行功会真切的消耗神气法力,这是和以前入妄不同的地方。
这段时间,成天乐也经常出离妄境行功涵养。不知过了多久,小韶终于又出现在画卷世界中。起初时她只是一道灵影,仿佛姑苏山水中的云烟,身体似有触感又无触感,但终究是现形,若坐在对面以元神交谈,看上去与常人无异。
无论是妄境还是现实,成天乐真真切切就是用了这么多的功夫,此番修炼无所谓破不破妄,因为他早已堪破妄境。修炼至此,下一步便要重修御形之道,恰恰在这时,訾浩从小剑池回来了。
訾浩唱了二十一天的歌,也反省道歉了这么长时间,接下来是要闭关思过,回到宅院听成天乐的安排。众妖挺给面子的,这天全部陪着訾浩大总管一起来了,他们也想看看成总还要怎么处罚訾浩,如果责罚太过严厉,大家还可以开口求求情。
就在宅院的议事大厅中,訾浩汇报了这段时间领罚的经过,最后问道:“成总,您打算让我如何闭关思过呢?”RS
429、悟轮回,风景旧曾谙
成天乐似早已胸有成竹,伸手一指喜浩道:“ 我早就想好了,从今天起,你就和我一道练功吧。”
众妖突然发出一声惊呼,就见喈浩身上的衣服以及兜里的零碎落了一地,本人化为了一条半透明的虚影,紧接着虚影恍惚被成天乐摄入指尖。就像当初一样,成天乐把喈浩摄回了自己的〖体〗内,宛如妖修收回玄丹,这次并没有封印在曲池穴中,而是融入元神,就连神气运转都融为一体。
在这种情况下,喈浩是没法动弹的,但可以和成天乐感应相通,他在元神中叫道:“师兄,你这是干什么呀?”成天乐暗笑着答道:“闭关啊。”
管浩:“我还以为你要我在429、悟轮回,风景旧曾谙后园中闭关呢!”
成天乐:“还有比这更好的闭关之所吗?就是当初把你带出石狸像进入世间的地方,在我的形神之中滋养。
我要回头重修法诀,可别忘了,当初你就在这个修炼的过程之中,如今怎么能少得了你呢?”
管浩吓了一跳:“你可别不一小心把我给炼化了!”
成天乐:“我当初没有炼化你,如今更不会!虽然有人告诉过我,将你彻底炼化为我的玄牝珠,便可解决法诀的问题。”
管浩:“谁这么损啊!”成天乐:“我所请教的高人,都曾这么回答过。那于道阳还告诉我,你是咎由自取,因为你当初就拿到了法诀的总纲,从一开始就存心欺瞒,只为自己那一点私心,企图让我帮你凝炼成形。我修不成玄牝珠,如果用你炼化,也是缘法。”
*浩:“你可别吓唬我,我胆小!”
成天乐:“你的胆子可不小,我也没吓唬你,于道阳确实是这么说的。
但我不想那么做,得到石盟主的指点,也不必那么做。可你的苦头却是要吃的,我重修法诀之时,就要429、悟轮回,风景旧曾谙把你摄回形神之中,否则无法体验清晰,来处的功夫就是这么练的。我要你闭关思过,便是如此闭关。”*浩松了一口气道:“那是应该的,我不帮你谁帮你?但你也答应我了,每周给我放一天假。”成天乐:“是的,每七天放你出去溜达一天,然后自己乖乖回来。”他们在元神中说话,而厅中的众妖也被吓了一跳,纷纷开口道:“成总,您这是将管浩总管怎样了?”
成天乐答道:“大家不必担忧,他原先就是石狸像之灵,当初我将他带出石狸像来到红尘中,以我的神气涵养助其凝炼成形。如今要责罚他,仍是这般手段,封印于元神中闭关,每七天让他出来一次处理事务,直至这段修行圆满。
此刻他与我的形神通感,你们说的话只要我能听见,他就能听见,但他却没法开口。”
这状况简直是匪夷所思,众妖惊讶之余又觉得有些想乐,却又不敢笑出来,纷纷在心中暗道喈浩大总管这回是真的要吃苦头了。既然喈浩能听见,白送的人情谁不会送,大家纷纷开口劝慰与勉励喈浩一要趁此难得机缘好好修炼云云,还夸赞成总手段高超、用心良苦。
打发走众妖,成天乐回到古宅后园中,驾浩这才说了一句:“师兄,谢谢你!”
成天乐好气又好笑的问道:“谢我什么?没有把你炼化为玄牝珠吗?”*浩:“我刚才突然想明白了,我若想突破大成之境,也得按这种方法重修,但我自己是无法重修的。所以你把我摄了回来,一步步重修法诀回溯到当初,我才能重新开始,一步步再印证这套法诀1独自修至大成、凝炼自己的玄牝珠。”
成天乐:“还算你聪明,能想通这一点。我这是在帮你,瞧你刚才吓得!”
*浩笑道:“娄那不是害怕,就是惊讶,事先没想到你会来这一手嘛。”成天乐:“你既然想明白了,就应该知道此番闭关要到什么时候,便要等到我一步步回溯法诀,直至当初经历sè*yù劫之前。届时会放你出关,你既似当初的你又不是当初的你,因为修为境界与神通法力皆在,却要从头一步步自己去印证这条修行道路。”
从这一天起,成天乐便带着jǐng浩重修御形之道这修炼很有意思,*
浩是彻彻底底在闭关,而成天乐却并非闭门不出,他每rì都在姑苏的大街小巷中漫步行走。这不仅是在修炼御形之道,也是在凝炼姑苏山水与人烟的气息和意境。
成天乐依言守信,每周都会放喈浩出去溜达一天,就是*浩自己选的周二。而这一天他便不再出门,于古宅后园的凉亭中定坐,进入画卷世界与小韶相会,并继续助小韶凝炼成形。他等于是连续练功六rì,再用功一rì。
这幅画卷如今已是他单独祭炼的神器,可以把管浩带进来,但是与小韶相会的时候,他却不希望有人打扰,有一些私房话只与小韶说。一晃就快到年底了,小韶终于完全凝形如常,只是神气还比当初弱了许多。
小韶本身就是有修为的画卷之灵,此刻已经可以自行练功补益神气了。就在这个时候,喈浩终于见到了小韶,是成天乐将他封印在形神中带进画卷的,又在画卷世界里让他单独现身,对小韶介绍了一番自己这位奇异的师弟。
小韶则盈盈笑道:“喈浩,我早就听说过你的名字,也知道你也是一位灵修。如果不是你,成天乐也不会修成现在这套法诀,恐怕也不能清楚如何帮助我凝炼成形,我得替成天乐谢谢你!
成天乐告诉我,就算我离不开画卷世界,他也会让我见到画卷之外的人,果然做到了。”管浩听说小韶是画卷世界之灵,又惊又喜道:“我说师兄怎么没事就呆在画卷世界里不出来,原来是因为有你在啊!
我去见小溪的时候,他就来与你相会吧?”小韶掩口笑道:“你们师罘,弟,脾气差别太大了,但有些xìng子却差不多。我今天是第一次见到你,但在画卷世界中,却早已认识了小溪姑娘。”
*浩:“小溪?对呀!画卷世界里也有小溪,我也想去重新认识认识。”成天乐打断道:“你想得倒美,这还算闭关思过吗?不要在这画卷中找什么小溪,待到将来修至化妄之境,其实你想怎么找都行。”
待到退出画卷世界,喈浩就似发现新大陆一般叫道:“师兄,原来画卷世界里有小韶姑娘,你天天这是练功呢还是泡妞呢?”成天乐反问道:“梦湖美蛙饭店有小溪,你以前是天天去上班呢还是搞对象呢?”
管浩嘿嘿一乐:“彼此彼此!
今天你怎么了,突然把我带进了画卷世界?”成天乐:“因为御形之道的修炼,我曾经就在画卷中行游,通过打开画卷世界凝炼元神。下一步我要带你一起进入画卷,所以提前给你介绍一番,免得见了面大惊小怪。但下一次进入画卷世界,我一样会把你封在形神中,不会放你出来说话了。”管浩嘻嘻笑道:“那样的话,你和小韶说什么,我就全听见了。”成天乐:“你以为我那么傻吗?觉得你碍事的时候,当然会封印你的感知!”
成天乐重新印证御形之道,在这个过程中,实际上也等于带着*
浩一起修炼,*浩已将御形之道修炼圆满。接下来成天乐重历风邪劫,元神展开总是在无法收敛的状态下惊动周围有灵觉的存在。
以成天乐目前的元神之力,这种扰动范围可太大了,说不定会出什么意外状况。于是他便没有再出门,而是在后园中开启了法阵,并让众妖轮流护法。待风邪劫体验完毕,成天乐对管浩说:“新年就要到了,我chūn节还得回家,趁此机会先出一趟门。你明天对小溪打声招呼,恐怕有一段时间你们不能再见面了。”管浩叫道:“我答应好好的,每周放一天假去找她,这叫我怎么说啊?”成天乐:“出差呀,哪个单位不会出差?”
*浩:“chūn节还一个多月呢,你现在就出门,想去哪儿?”成天乐:“想去南京,你也知道我去干什么。是你让huā膘膘交待出来的,南京也有一位妖修,当年和huā膘膘还斗过法,据说与huā膘膘曾有一样的想法。假如那妖修真的在暗中也搞出来一个的组织,我当然要看看情况。
而且将来我们想抓住毕明俊的话,动手的地点很可能也会在南京,最好别出什么意外。”*浩:“那好吧,我会对小溪打招呼,就说单位派我出差,我们后天就走吗?”
成天乐:“风邪劫已重新修证,后面的魔境、丹火不必有人护法,想走随时可以走。但离开苏州之前,我还要请一位客人,让他观赏画卷世界。”
管浩惊讶道:“这画卷的秘密只有你我知晓,你还要请谁来看,是梅兰德吗?”成天乐摇头道:“你只能想起梅兰德,因为我们还要用他的宅院。
我这次要请的人却很特别,还记得这幅画原先是谁的吗?”*浩恍然道:“李万?”!!!
430、江南酒,醉解经年愁
成天乐答道:“对,就是他!想当初我在给飞腾公司做清算的时候,又见过李万一次,曾经答应过他一件事,假如发现了这幅画卷有什么玄妙讲究,别忘了告诉他一声、也请他来看看,如今到了该芜现承诺的时候。
若不是在大连恰好碰到一位前辈提醒,我还想不起来这事。”管浩:“这样啊?那你怎么对李万解释呢?”
成天乐笑道:“就算是破妄大成之真人,行事也绝非迂腐之辈。
外面不是有人叫我成大师吗?那我就当一回成大师,又有什么不好解释的!”次rì,李万在办公室里意外的迎来了一位客人,竟然是大名鼎鼎的成总成大师。李万赶紧起身、倒水430、江南酒,醉解经年愁,并擦了擦茶几和座位道:“成总,您怎么来了?真不好意思啊,我这里比较乱,堆得到处都是图纸和材料。
………快请坐,有什么事情呢?”
成天乐取出了那幅画卷,在茶几上展开道:“我当年答应过你的,如果发现了这幅画的什么奥妙一定会告诉你,所以今天就来了。”李万一见这幅画,神情变得十分复杂,从沙发上欠起身道:“成总,您发现什么了吗?我都快把它忘记了,没想到今天您真会来!当年的事情我是想破头也想不明白,现在虽然不再想了,可是还经常做各种各样的梦,总是关于这幅画的。”
成天乐呵呵一笑:“人生有大惑,似有心结总未得开解,要是我换做你也一样。今天来就是让你解开当年心结,否则你一辈子都会嘀咕的,反倒让我觉得对不住了。这幅画确有玄妙,你先自己看看吧,然后我再告诉你。”
李万俯下身去仔细看画,一边看一边嘀咕道:“我没看出什么门道来,和当初也差不多啊!
咦,好像是有点不对,但我记不清哪里不对430、江南酒,醉解经年愁了。它突然变了样子之后,我就没有仔细看过,让嗣水拿去卖了。”成天乐不紧不慢的说道:“李总,你再好好看看,就算没修行的普通人,也应该能看出点门道来的。只不过受见知所限,没有去深究而已。”李万不知从哪里找来一个放大镜,对着画面看了半天,然后又从屋角搬来一台带镜头的测绘仪器,站起身来在高处调了半天焦距去看这幅画,突然喊道:“我发现了!这是微缩画吗?不论放得多大,画面都不会模糊,景物都能看得清清楚楚,我连车牌号都看见了!”
成天乐点了点头道:“你确实发现了,这幅画清晰无比,不在于它能放多大,而在于你能将它看得多清楚。哪怕你弄台显微镜来,所能见到的场景也一样不会模糊的。”
李万放下仪器惊呼道:“它是怎么画出来的!”
成天乐摇头道:“其实也不能算是画出来的,它应该是映出来的。”李万:“印!这是什么印刷技术?,…
成天乐:“我说的是映衬之映,它映出了姑苏山塘景象,说起来,这幅画其实是一件法器,画中就像有一个倒映现实的世界。
然而这个世界,普通人是看不见的,无论你是用放大镜还是显微镜。”
李万目瞪口呆道:“怎么才能看见?”成天乐:“我来就是请你参观画中世界的,千万不要太惊讶。”说着话一弹指,李万就感觉周围的办公室消失了,他竟然出现在了山塘街,身边熙熙攘攘的游人经过,一切感受与〖真〗实无异。他伸手摸了摸腮帮子,又拍了拍自己的脸,以不可思议的神情望向周围,扭头又看见了笑呵呵的成天乐。
李万如做梦般问道:“我们怎么跑这儿来了,难道这就是画卷中的世界吗?”
成天乐笑着答道:“这就是画卷里的世界,我请你进来走走。”李万如梦游般随着成天乐逛山塘街,沿途还忍不住的伸手去摸店铺的门板和墙壁,仿佛想看看那些是不是真的?成天乐又笑道:“别摸了,对于进入画卷的你我来说,这个世界就是真的,包括你身边走过的人。”李万终于能思考了,皱眉说道:“山塘街我来过很多次,大多是陪来苏州旅游的朋友逛,也没什么两样啊?,山塘街就在苏州,想逛自然能去逛,何必要跑到画里来呢?”
成天乐点头道:“你算是说出了问题的关键,确实不必!我只是告诉你这幅画的神奇,它是一件法器。、,
李万突发奇想道:“成,成大师,你能请我这么逛山塘街,那也能请别人这么逛。假如你家来了客人,都不用出门,直接施个法来就可以带他们逛苏州,而他们也不知道其实是在画卷里。如果他们逛街的时候买了土特产,能带出去吗?”
成天乐忍俊不禁道:“当然带不出去!你见过水中捞月、镜中摘huā吗?做梦娶了媳妇,还真想醒来就有媳妇?”说完这番话,他自己也不禁暗暗叹息,假如土特产能带出去的话,他岂不是早就把小韶带到现实世界里了?
但李万的话却给了他另一种启发,假如父母再问起小韶姑娘甚至想见小韶,完全可以把他们请到苏州来,就用这种方法是可以见到小韶的。只要成天乐不点破,便没有破绽,就是逛街买的东西有点麻烦。
李万又问道:“如果这幅画在我手里,也可以这么用吗?”
成天乐摇头道:“不能!其实这神奇不仅在于画更在于人,在你手里,它不过是一幅画而已。假如换成世上的高人,就算用一幅普通的画,也可以让你进入画卷中,那不过是一种幻术。只是这幅画有点特别,它真真切切有一个画卷里的姑苏世界,你打不开,我却能带你进来。”李万琢磨了半天又问道:“那也没太大意思啊,我想逛山塘街,又不是没得逛,何必费这么大劲,直接开车去不就得了?”
成天乐笑着一弹指,周围的山塘街景象消失了,他和李万仍然是面对面坐在办公室里,中间的茶几上放着那幅画卷。成天乐笑呵呵的问道:“李总,过瘾了吗?”李万如梦初醒道:“多谢成大师,您果然是成大师!”成天乐又问道:“看明白了吗?”
李万挠了挠脑门道:“我又不是成大师您,看是看不明白的,不过多少也能想明白。”
成天乐:“那你想明白什么了?”
李万:“我是做监控设备的,就我看,这不是一般的画,就像是在山塘街上面挂了一个超级监控器,我们看见的都是监控内容。”成天乐点了点头道:“确实可以这样形容。”他同时也在心中感慨,这画卷的神奇看似不可思议,其实也是可以理解的,超出见知未必等于脱离见知。李万和他也是同样的凡人,对新奇事物有各自解构方式,若非如此,他成天乐也不可能迈入修行门径,所谓超脱并不等于断绝。”李万又问道:“成大师,我还有个问题想不通。当初我拿这幅画去鉴宝,明明上面画的是古代的场面,怎么打开之后就变了呢?”成天乐答道:“其实你当初拿的是一幅影子画,画迹上面还画了一层画迹,但那也不是普通的画迹。你如果拿监控做比喻,就像用另一种监控图象把你的监控信号给覆盖了,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原由,恰恰在那个时候,信号恢复了正常。”李万眨着眼睛琢磨了半天,终于点头道:“我虽然不清楚这是什么画,但我想通了!
成大师,这画在我手里是不是没有用?”成天乐:“没有刚才我向你展示的用处,对于普通人来说,它就是一幅画。”
李万很激动的绕过桌子,弯腰抓起成天乐的手相握道:“成大师,我太感谢你了,要不然我琢磨一辈子都想不明白啊!
这幅画都快成我的心病了,我原以为不再想了,其实晚上还总做梦。”
成天乐:“我今天来,就是为了开解您的心结,这下不会再做梦了吧?”李万笑了:“那可说不定啊,弄不好又会做别的梦了,但总算踏实了,至少要让我搞明白是怎么回事吧?
这幅画我已经不惦记了,但事情换谁都得惦记啊!
今天晚上我请客,一定要请成总好好喝一杯,我这儿有一坛上好的老chūn黄。”成天乐:“怎么也得让我请你,没有你将画带到苏州,我也不可能有缘得到。
老chūn黄?李总,你怎么在办公室还备着这种酒呢?”李万:“甭管谁请谁,反正今天得出去喝,娄大师千万不要不给面子。
我有个朋友叫风君子,他上次到苏州来准备的酒,还剩一坛放这儿了。本来准备着明年接着喝的,我们先把它喝了,回头再买就是了。”李万和成天乐抱着一坛老chūn黄去喝酒了,这坛酒当晚是一滴都没剩,好歹没让李万结账,成天乐还把醉猫一样的李万送回了家。
第二天,成天乐向兑振华交待一声,便带着喈浩离开苏州启程去了南京。(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