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挑拨
今儿魏氏过来肯定是不怀什么好意的,不然不会提议要撞门不说,还要带了撞门的东西过来,她有备而来,说不定打着什么鬼主意,玲珑下手自然更狠辣了几分,直划得魏氏鬼哭狼嚎:“刘玲珑,你这小贱人,赶紧将我放了!”现在魏氏疼得浑身不住哆嗦了,自然再没有那闲功夫去装模作样,反倒是露出了狰狞之色来:“我知道你在里头,我好歹是你三叔娘,你怎么下得了这样狠的手,你这该杀千刀进油锅的东西!……”
魏氏骂咧个不停,但她骂得越凶,玲珑手中刀子便转一下,到最后魏氏没有力气了,外头的人显然也等得不耐烦了,那刘爷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撞门吧, 撞开让她将你放了就是了,嚷嚷什么!”
他一发话,魏氏自然不敢说不行,撞门声又响了起来,不过这样一来,魏氏可算是吃足了大苦头了,玲珑强忍着这股门板带来的剧烈震动,一狠心,捡起地上的木板,用力的将刀子把魏氏的手钉到了门板上,这才站了开来。
“哐噹”一声剧响,那门摇晃了几下之后,从外头被人撞了开来,直直的往里头倒,伴随着魏氏杀猪似的惨叫声,玲珑朝后头退了几步,眼睁睁的瞧着魏氏也跟着门板一并扑倒在地上,开始哆嗦着疼得说不出话来,血迹伴随着碎木屑洒得满地都是。
“是你?”
“竟然是你?”玲珑看着那为首穿着青色长衫,年约三十岁许的中年男人突然间吃惊的喊了起来,那男人也显然吃了一惊。没料到自己要过来捉的人竟然算是熟人了,顿时脸色变幻了好几下。这才道:“怎么会是你?”
“刘老爷倒是好久不见了,只是不知道刘老爷到我这儿来是要干什么的?”玲珑瞧着这个中年男人。心中突然一紧,脸上却是笑了起来。这个中年人就是她头一回去王家卖东西时,当初想吃了她四百多钱的那个刘总管,当时这个刘总管因吃得太狠,她自然不甘心,最后不肯罢休,闹了起来之后,王家给了她封口费,可最后她再去王家时。却再也没有见过这个刘总管,玲珑当时也只以为那事儿便算了,毕竟最后吃亏的不是她,而她反倒还得了好处,但她做梦也没料到,自己竟然会与这刘总管在这样的情况下再次相见了。
这人当初不止昧了她大半的钱不说,而且最后还贪得无厌想让她再背些核桃仁儿去,从这一点儿看来,这刘总管便算不得是个什么好人。自己当初得罪过他,而后来这人又好像没有在外院办事儿了,从当时的情景看来,这刘总管应该是恨她的了。玲珑心下一沉,脸色越发有些难看了起来。
“呦,瞧瞧这是谁。原来是那个卖核桃仁儿的刘姑娘啊。”那刘总管先是吃了一惊,呆滞过之后。却是开始缓缓的笑了起来,眼里透出阴戾:“我之前承蒙姑娘照顾。如今只在外头替王大管事跑跑腿儿而已,早就想感激姑娘多时了,没料到正巧在这会儿遇上了,倒真是缘份啊。”
玲珑听到这刘总管的话,心中越发不安,脸上却笑道:“巧倒是巧,刘老爷若是想见我,吩咐一声便罢了,又哪里用得着你自己亲自过来。”
旁边倒在地上的魏氏颤抖着好不容易将自己手背上的木头片儿给取了去,这会儿疼得不住呻吟,险些昏倒过去了,好不容易坐起身来,却听着玲珑与那贵人老爷竟然说起话来,话语中竟然像是认识这贵人老爷一般,魏氏心中又惊又妒,惊的是不知道玲珑何时竟然有本事能认识王家的人不说,而且看起来还好像与王家的人交情非浅的样子,而妒的则是玲珑能认识这样的贵人,自己等人却全然不知,而这会儿魏氏则是有些担忧,这贵人若是与玲珑相熟,自己等人之前的打算岂不是落了空?
想到这儿,魏氏脸色也跟着变了,在一旁骇怕得说不出话来。她的本事也就只有用在比自己弱的人身上,遇着王家那样的高门大户,给她一百个胆子她也是不敢闹起来的,这会儿声也不敢出,跟着那刘管事的一块儿出来的人也都以为玲珑是个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因此也站在一旁不出声。
众人都当玲珑跟刘管事是个什么熟人,可唯有她自己才知道,这刘管事恐怕是怕不得早点儿收拾她了。越是想到这些,玲珑心中越是冰冷,她这会儿不由有些诅咒起这个该死的时空,该死的古代来,心中对于刘玲珑的这些亲人不免有些腻味儿,接二连三的过来找麻烦,真当她是个软杮子,哪个都要过来捏两下了。
“不知刘老爷今儿过来是有什么事儿的?”反正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玲珑这会儿也想通了,懒得再去耍那心思,这刘管事应该恨她入骨了,肯定会一心想着收拾她,而自己势单力薄的一个小姑娘,再怎么样也是打不过面前这些三大五粗的人,她索性也懒得再去绕弯子,直接便问了出来。
刘管事阴阴的笑了起来,上回玲珑告了他状之后,回头他便被王管事的给从外院采买的管事位置上给摘了下来,反倒让他专干一些打杂的活儿,不止没有油水可捞而且比起以前还不知累了多少,他心中确实是恨玲珑的,只是一直没有逮着机会来找她,可没料到这会儿得来全不费功夫,刘家人主动找到他,说要卖个死契丫头到王家,赶过来看时倒正巧凑着遇到这刘玲珑了!
“刘姑娘说话倒也痛快!”刘管事拍着手掌笑了起来,眼睛眯成了一条线,指着瘫在地上的魏氏便道:“刘家人说要卖个粗使丫头到王家做贱活儿,我之前倒当是哪个姑娘挨不下去要签死契了,没料到竟然是刘姑娘你。”刘管事说到这儿时,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玲珑看,满脸的得意之色。
玲珑脸色先是一变,接着又很快的平静了下来。她没料到刘家竟然真敢将她卖出去,而且还是签了死契,这摆明是不给她留一条活路了,刘家一群人全部都是该死的!玲珑这会儿心中又急又怒,她也知道,在这个时候奴婢便是属于贱籍,是半点儿人权都没有的种族,地位与之那不会说话的畜牲也好不到哪儿去,尤其是像她这种签死契的,便是被人打死了,也无处喊冤,一辈子由着人拿捏,被人随意凑对,生了孩子还得当奴婢,实在是惨得生不如死的,刘家这群不要脸的东西,竟然生出了要将她卖给人做丫头的心思。
“刘管事倒是说笑了,我竟然不知道,哪个有本事的,竟然敢随随便便就将良民卖为贱籍。”玲珑冷冷望了坐在地上,目光躲闪的魏氏一眼,看她血流如柱的手背,这会儿只恨自己刚刚出手太轻了,没有将她一只手给弄下来,这魏氏之前唤了马神婆过来收拾自己不说,如今竟然领着人要过来将自己给卖了。
魏氏被玲珑这样一瞧,看她冷冰冰的眼神中带着的煞气,顿时吓得浑身僵硬,一股凉气直直的从脚底开始往心中窜了过去,结结巴巴便道:“玲珑,这,你爷过世了,你知道的,我们也是没法子,你爷还等着下土呢,棺材钱跟寿衣,我,你奶也是逼急了,算我们对不住你的,下辈子再偿还了……”
“我跟刘家有什么关系,你们凭什么来卖我?我欠你们什么?”玲珑这会儿实在是心中暴怒已极,看着装出可怜兮兮模样的魏氏便道:“我跟刘家一无瓜葛二无关连,要真让我做好事,埋了刘有才,那也成,不用等下辈子来还了,将你那儿子与刘宗金一块儿随我到王家去做奴为婢便成了。”
“那怎么行?”魏氏一听到玲珑打起了自己儿子的主意,也顾不得自己之前被玲珑的眼神看得浑身发寒了:“那可是你的弟弟,你怎么忍心,况且我们家三郎是刘家的男儿……”
“你也知道是刘家的,刘有才既然死了,他当孙子的怎么不该尽孝了,否则也不怕天打雷劈打死了他!”玲珑这会儿盯着魏氏笑,直笑得魏氏心中发寒的同时,又听她诅咒自己的儿子,气得浑身哆嗦,手背又疼,可莫名的又觉得有些害怕,不敢像以往般去骂玲珑,只小声争辩道:“他到底是个男孩儿,怎0么能与姑娘家相比。”
魏氏说这话时声音压低了些,但众人仍是听得清清楚楚,那刘总管本来说出玲珑已经被卖到王家的事儿便觉得心中畅快,这会儿见这妇人与玲珑斗嘴,更是乐得看她笑话,巴不得看到玲珑痛不欲生的害怕表情,哪里又会制止了她们或者催着她们走的,只站在一边瞧热闹,恨不能她们再吵得凶悍一些才好。(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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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救命
“哦~你生的儿子不得了,是个能传宗接代的,那你是女人啊,我瞧着你年纪也不老,真有孝心,挣皮肉钱给刘有才下葬,不是更人人都要夸你忍辱负重?”玲珑这话音一落,魏氏不料她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顿时又羞又气,指着玲珑半晌之后才捂着脸,恨恨的哭了起来。
这个时候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最重要的莫过于便是名声了,魏氏平日再有心计,可被人说到这个,也会觉得羞恼,尤其是她最近一直想找玲珑报仇,可三番两次的出了主意也没将这死丫头给害着,如今反倒被她奚落,魏氏心中哪里受得了,今日又出来受了伤,这会儿疼痛加上难受,一时间便没能忍得住,‘呜呜’的流起了眼泪来,那眼泪流在脸上还没有好完全的伤口处,顿时疼得浑身哆嗦,哭得更凶了些。
“扑哧”外头突然间传来一阵笑声,众人听到这声响时,都不约而同的将脑袋转了过去,玲珑在听到这声音时先是心里一松,抬头看去时,果然见到岳承宗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自己这边大门外,手里提着他那支独一无二的长枪,这会儿正看着玲珑笑。他一向沉默冷淡的样子,玲珑还很少看到他笑得眉眼都弯了起来的样子,也不知是不是没有亲人没个依靠的,这会儿危难关头,竟然又遇着他出现了,玲珑在看到岳承宗时,便知道自己今日是留得下来了,心中松了一口气,险些眼泪也跟着流出来了。
“刘妹妹。若有其它方法,还是不该出卖人这主意才好。卖人缺德。”岳承宗笑意歇了下来。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教训了玲珑一句。他不是头一回出口指正玲珑的。但还是头一回玲珑听到他这样说之后,不止没有觉得郁闷,反倒觉得想笑的。岳承宗说卖人缺德,也不知道他是在指自己刚刚替魏氏出的主意,还是在暗指那刘家人。
“你是谁?”刘管事的眉头皱了皱,他正想瞧玲珑害怕哭泣的样子,以报自已当初因为她之故而被王家那大管事儿给责备打发的仇,这会儿没料到竟然冒了个岳承宗出来:“哪家里来的孩子,不要管大人的闲事儿。自个儿回去找你娘吧。”
岳承宗没有理睬刘管事的话,反倒是提着长枪朝院里走了进来,路过门边时沉默了半晌,目光四下里看了看:“门又被撞坏了?”
一个又字,更是让玲珑心下笃定,知道昨儿晚间就是他给自己将门修好的,想到这些,心中怨气倒是消了几分,不免又生出几许感激来。点了点头就道:“今儿这群人一来就说是刘家将我给卖了,真是笑话,凭什么刘有才死了,我得卖身为奴给他下葬。也不瞧瞧他凭什么,受不受得住。”玲珑说到这儿时,脸上露出几分轻蔑之色来:“我跟刘家早就没什么关系。当初刘有才险些将我这个孙女儿打死,便当我当时就死了吧。如今倒是好笑,一没银子又回来。当我是他们家养的猪不成。”
岳承宗听得出来她这会儿其实已经是气极了,虽然外表看着还算平静,但他对于这姑娘性子也算是有几分了解的,她要是真将脾气给发出来了,那恐怕事情倒是不大,但她现在闷在心里,反倒露出平静的模样来,那便证明她这会儿看起来越平静,其实心中便是已经气得更狠了。
“这位大叔,你也听见了。”岳承宗顿了顿,才转头看着刘管事道:“我与刘妹妹是一个村里的,知道她跟刘家根本没什么关系,是不是哪儿弄错了?”他说到这儿,又接着道:“我看这位大叔也像是大户人家出身的,该知道赵都王朝的王法,若是强行逼良为贱,那可是犯法的。”岳承宗这话一说出口,刘管事的倒真是有些犹豫了起来。他确实是恨玲珑当初害了他,不过再恨玲珑,再想看她倒霉,报自己当初那个仇,可也犯不着同样用自己犯法来去报,若真像这少年所说的,这刘玲珑跟刘家无关,自己要真将她强买回王家去,要是惹出什么大事儿来,恐怕王家饶不了他。
王家最重名声与气节,对于读书人来说,名声胜似性命,也正因为如此,上回玲珑一闹起来时,王管事想也不想便将他给收拾了来给一个小丫头赔罪,这样的做法也是王家多年来在这四周名声赫赫的原因,要是知道自己强买人为奴,惹出官司,到时就算米已成炊,刘玲珑自己要倒霉便罢,可要是连累了他,别说不能回到以前的当管事时的日子,最后说不定王家为了名声,连自己这条命也要给填进去了。
这样一来,这刘管事自然有些犹豫了起来。一旁魏氏看得分明,不由暗骂岳承宗这个搅局的小东西,一面忙道:“刘老爷容奴家说两句。这刘玲珑是奴家二叔留下的女儿,奴那二叔命薄,早早儿的便去了,如今公公过世,只等银子下葬,刘玲珑是公公的孙女儿,老爷说,这人刘家卖不卖得?”
“什么你家的我家的?”玲珑恨不能咬这魏氏两口,瞪着她就道:“你说是刘家的就是刘家的,你将我爹唤出来问问看,我是不是刘有才的孙女儿,你将刘有才带过来问问他,看我是不是刘家的人。”魏氏一听这无赖的话,顿时傻了眼儿,这两人都已经死了,现在死无对证,要到哪儿去唤人来证清白,刘玲珑这死丫头以往的胆小懦弱哪儿去了,现在竟然开始耍起了无赖来,这还真是以前那个刘玲珑了?
要不是自己都被驱过一回邪,魏氏还真要怀疑这刘玲珑是不是当真被那东西附了体了,要不怎么一个人性格怎么会变得这样大?但这会儿她却不能说出这样的话来,魏氏到底还有几分小聪明在,不是方氏那个一根筋只知道恶毒在表面的妇人,心里焦急了片刻,眼珠转了转,却又回过了神来。
自己干什么要跟这小东西讲什么道理,反正只要自己说她是刘家的,她就是刘家的,她一个小孤女,莫非还有哪个愿意给她出头不成?到时将人一捆,送到刘家便罢,村里那些人不关他们事儿的,又没什么好处,难道哪个还要给她出头不成?还与她扯这些做什么!魏氏一回过神来,连忙便道:“刘老爷,这死丫头是糊涂了,连亲爷也不认,也不怕往后没脸见她爹,您将人给捆走吧,有什么事儿,我们刘家担着!”魏氏深怕这刘总管不肯将人带走,又见到他刚刚有些犹豫的脸色,索性咬了咬牙,拍着胸脯开始保证了起来:“这死丫头是我那二叔的闺女,这事儿村中人人都可以做证的,我爹现在等着银子下葬呢,这事儿说到哪儿去,卖她都没错的,她就是告到官府,也绝对连累不了老爷。”
魏氏都这样讲了,人家将责任也担下了,刘总管要是不趁着这个时机收拾玲珑,他都觉得对不住自己,因此魏氏刚一说完,他便点了点头。玲珑一听魏氏这话,翻了个白眼儿,果断的站到了岳承宗身后,她动作灵敏,岳承宗不由扯了扯嘴角,这会儿任他再沉稳,也忍不住想说玲珑几句,可想想现在是个什么时候,要说话也不该是现在,索性不出声儿了,也挺了身,将玲珑护在身后,一边将手里的长枪挽了朵银花儿,又‘咚’的一声杵到了地上。
光是听声音,便能听得出来岳承宗手中的钢枪份量不轻,而他竟然提着毫不吃力的样子,刘总管先是吃了一惊,看岳承宗这架势,不免有些犹豫,那头魏氏却怯生生道:“岳大郎,你赶紧让开吧,你虽然习过几年武,但到底是个孩子,等下受了伤,让我怎么可与你娘交待?”魏氏表面看似是在担忧岳承宗的样子,可实则话中却像是在给刘管事的递意思,那刘总管自然听了出来,魏氏这话是在提点他说岳承宗虽然学过几年武功,但到底还是个孩子,双拳都难敌四手,自己这些人一涌而上,还不信他一个孩子能挡得住,乱拳都能打得死老师傅了,一个岳承宗再能耐,也肯定敌不过这些人。
想到这儿,刘管事顿时笑着冲魏氏点了点头,一面就招手:“将人带走!王家正缺下人,要是将人带回去了,回头我请各位吃壶酒!”刘管事当初在外院做采买多年,手里倒是存了些钱,他现在倒不在意洒些小钱出去,关键是他想要出了当初因玲珑之故而吃了亏的那口恶气,为了能报那仇,他就是倒贴些钱出去也乐意了!
众人一听到这话,顿时都答应了一声,磨拳擦掌的都笑着吆喝了起来。
虽然知道岳承宗力道不小,但玲珑看着这架势依旧有些担忧,想了想忍不住伸出手指头戳了戳岳承宗的腰,细声道:“岳大哥,你行不行啊,要不咱们逃吧。”(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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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之恩
没有一个男人会喜欢被姑娘问行不行的,就算是岳承宗现在年纪还小,依旧不爱听这话,闻言一下子便朝天翻了个白眼儿:“你呆着!”逃能逃到哪儿去,逃得了和尚逃不脱庙,她一个小姑娘就算是有勇气逃出这大河村,可她到时一到外头人生地不熟的,身边没人护着,又在外头没有户籍,那便是黑户,简直比奴婢还惨!这姑娘平日瞧着挺聪明的,可这会儿倒是看了出来,想事情还是不稳重,多少得需要人照着。
要不是自已今日天不亮便过来守着,恐怕她还真要吃大苦头了。岳承宗心里闪过一丝庆幸,又给自己找了个理由,他应该多照看着这姑娘一些,而不是像母亲说的应该离远一些,才是对她好。心中有了决定,岳承宗表情更显得坚毅了一些,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玲珑虽然与岳承宗相处时间不是特别长,但对于他性格也是有几分了解的,岳承宗不是一个说大话的人,他既然都这样说了,那便证明这些人他能解决得了。提起的心这会儿才真正彻底放下了,玲珑听话的站得远了些,看到那刘总管吩咐众人冲了上去,岳承宗却是拧起手中的长枪轻轻一扫,那冲在最前头的一个人便身体被枪身拦腰扫了起来,岳承宗力道却不减,直接将人给扫飞了出去,直到撞到院里堆着的杂物等,才重重的砸在了地上,滚了几圈儿才停下来。
一些放在屋檐下的木桶等物飞得满院都是,这会儿猴子们不乐意了,平日里这些收拾院子的杂事儿都是由它们来干的。而一旦下着雨,猴子们脚淋湿了。玲珑是要让它们非得洗个干净才能进屋的,这会儿见到东西被这人砸飞了。等下还要去收拾一道,猴子们顿时发怒了,‘吱吱’叫着冲了上来,将早就准备好的木块儿砖头儿等物一股脑儿的往这人身上砸,有些气愤的还扑了上去,那爪子就往人脸上挠。
那人嘴里不住发出惨叫与求饶声,刚刚岳承宗出手时还留了几力气,没真将人给打晕,虽然摔出去时看似力道重。但其实那人并没有受什么伤,不过这会儿猴子们一上,掐的掐,抓的抓,有些还用嘴咬上了,那人不多时惨叫了一会儿,接着没了声息,也不知道是晕过去了,还是怎么样了。
刘总管吓了一大跳。头一个跑在前头的人下场还摆在那儿呢,这群山猴子本来就野性未驯,除了平日对玲珑温顺听话,对别人可没这么客气的。直打得那人躺在地上死活不知了。魏氏看到这情况,嘴角抽了抽,下意识的便惊呼:“哪儿来这么多野猴子?”
她不说话还好。玲珑想不起她来,一听到魏氏说话。这会儿恨得极了,想也不想喊冲猴子们喊道:“将她给抓住!”
猴子们对于一些抓、拿、采等动作的话听得是最熟悉的。因为平日玲珑吩咐它们做事儿时就会说这些话,这会儿一听到抓字,顿时众猴儿都明白了过来,扔下地上已经被打得满脸血花子的人,一下子就冲魏氏一涌而上。魏氏脸色顿时变了,她脸上前两天才刚受过伤,已经被家中刘志寿嫌弃得不行了,这群猴子打架专门打人脸,要是给她留下什么印记来,她不如死了算了。可恨这刘玲珑不知怎么回事儿,性格变了就不说了,而且还不知道从哪儿弄了这么大一群猴子来,魏氏心中一面诅咒着,一面却不敢停留,连忙就要爬起身来。
她动作虽然已经够快了,但到底手背受了伤,再加上慌乱,还是迟了些。再加上猴子们动作又灵敏,一下子蹿过去,有人飞跃过去吊着魏氏头发,便开始拉扯了起来。魏氏这下子可算是吃足了苦头,她虽然想还手,但猴子们数量太多了,再加上这些小东西动作灵活,抽她一下便跳开,让她逮都逮不着,偶尔有逮到一个,但猴子们毛发短,她抓不住,不像猴子抓她头发,一抓一个准,再加上猴子皮毛厚实,魏氏挠过去的手指甲根本抓不破皮,这样一来魏氏自然吃了大亏。
这会儿她哪里还顾得上什么装模作样的,忍不住抱着脸就哭了起来。原本好端端一场抓人的事儿,一下子便成了场闹剧,因为有了岳承宗在的原因,玲珑知道自己不会被抓走了,心里不再担忧,倒将这事儿看成了笑话一般,瞧着魏氏的模样,笑得直不起腰来。
“好了好了。”刘总管一看岳承宗不像是个好惹的,那小子可不像之前魏氏所说的只学过几年功夫,年纪还小不足以忌惮的样子,能轻易便将一个成年男人挑飞,而且看着脸不红气不喘的,像是根本没尽全力,刘总管便不认为自己一群人就算上了能逮得住他。自己到时受伤就不好了,更何况他手里有银子,又不一定非得要买这刘玲珑而已,虽然与她有仇,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又不一定非得在这儿跟她死磕上了,往后再慢慢找机会就是。
想到这些,刘总管心中自然生出退意来,连忙摆了摆手,一边退了两步:“我今儿不带走人就是了,小兄弟,大家又何必伤了和气。”
要是他刚刚说这话,自然是有诚心的,现在吃了亏才知道讲和,玲珑撇了撇嘴,还没有开口,岳承宗便已经淡淡道:“不止是今儿带不走,以后也带不走。”
一旁魏氏听了这话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她现在满脸被猴子抓出血道来,疼得呲牙咧嘴的,这会儿险些哭出声间来,闻言便火冒三丈:“姓岳的,你跟刘玲珑这死丫头是什么关系,要你来护着她,你凭什么!”魏氏这会儿浑身都疼,害怕加上愤怒,让她的身体开始哆嗦了起来,她一惯爱装模作样,这会儿倒是头一回恨自己以前装得太狠了,恨不能此时就跟那方氏一般,满地打滚诅咒起玲珑来才好:“你俩是个什么关系,小东西,年纪不大,倒知道勾搭男人来了,让人来替你出头,不要脸的小贱人,我呸……”
开始时魏氏说这些话时还有些不大好意思,但说到后来,愤怒之下倒是越说越严重了,污言秽语的骂个不停,岳承宗手掌紧紧握成拳头,有些担忧的看了玲珑一眼,他年纪到底还不大,平日虽然也沉稳,可到底岁数还不到,尤其之前又一直担忧这个问题,现在听到魏氏骂这话了,他顿时又有些担心了起来,深怕玲珑因此而受伤,毕竟他母亲说过,对一个女人来说最重要的就是名节,要是哪个女人被人这样骂了,说不得寻自尽都有可能的。
出乎岳承宗意料之外的,玲珑既没有哭也没有红了眼圈,反倒是冷笑了一声,拧了裙摆飞快的跑到了魏氏那边,抬手便狠狠抽了她一个耳光!‘啪’的一声脆响,也许是太吃惊了,魏氏没有料到玲珑会有勇气敢打自己,因此捂着脸一下子就愣住了,嘴里的骂声也顿时嘎然而止,呆呆的望着玲珑说不出话来。
“岳承宗,你看到没有?”玲珑打完了人,甩了甩有些发疼的掌心,指着魏氏就道:“人家若是骂咧不休的,不要跟她多说,直接将她打得说不出话来就是了,她自然就不敢骂人了。”
她一句话音刚落,岳承宗顿时有些凌乱了起来:“你,可是她……”这孩子以前受的教导一向是循规蹈矩的,哪里见过这样蛮横不讲理的,吃惊得连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的,不止是他说不出话来,连魏氏都呆得忘了嚎哭大骂。玲珑冷笑着看了魏氏一眼,又接着道:“你不是学武功的嘛,学武的人就该不拘小节,跟她讲什么道理,不知道女子与小人难说清?”
“可是……”岳承宗倒是知道了这个道理,刚刚从玲珑的动作他便已经明白这个道理了,可是知道是知道,他一向被母亲教导要明事理,现在一时之间对于玲珑这话还有些反应不过来,玲珑却又甩了甩已经不那么疼的手掌,反手又抽了已经呆滞住的魏氏一下:“拳头就是道理,你打嬴了,怎么说都可能!要是打不嬴,你浑身长满嘴也没用!”
“刘家不就那样?要不是有你帮我,他们还不是想将我卖了便卖,谁跟我讲什么道理?”玲珑说到这儿,看着有些呆滞的岳承宗道:“你说是不是?”
确实也能这样说。岳承宗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虽说他总觉得玲珑这话有哪儿不对劲儿的,可细细想想,她说的又没错,要不是她孤单无依的,没个依靠,刘家也不至于将她当成牲口似的想卖就卖了,而且卖的还是死契,根本不给人留活路,要是这姑娘父母还在世,刘家怎么也不可能干出缺德事儿来。岳承宗觉得玲珑这话没错,可隐隐又觉得她说的话跟自己母亲不大一样,但到底哪儿不对劲儿,又好像说不出来,最后想不通,也不想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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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道理
“所以说,只要拳头大的,才是道理。”玲珑说到这儿了,又笑了笑,转头盯着魏氏来:“三叔娘,你说对不对?”
她这会儿脸上带着笑意,少女杏仁儿似的大眼微微弯了起来,笑出两汪清泉来,可魏氏却莫名的觉得心里有些发寒,她不过片刻功夫没有说话而已,玲珑手掌已经举了起来,又威胁似的问了一句:“三叔娘说说,我这话有没有道理?”
“有道理,有道理。”魏氏一看她又要打人,刚刚玲珑就真敢动手打她了,现在又举起手,魏氏可不敢再像之前一般以为这死丫头不敢动手的,如今一听她威胁,忙不迭的便点起了头来。
岳承宗嘴角不由自主的抽搐,那头刘总管眼皮也跳了跳,双手合手拱了拱便道:“之前是我受这刘家哄骗,如今既然刘姑娘跟他们是不相干的,我自然不敢随意买卖。”
“那就好。”玲珑听到这儿,那颗心才真正算是落回了原地,但她之前得罪过这刘总管,也怕他只是嘴上说说而已,到时他若是又折回身来,岳承宗不可能时时刻刻的守着她,恐怕那时才真麻烦。想到这儿,玲珑动了动,又接着笑道:“我下回去王家时,可要问问王大总管,看是不是贵府现在缺下人了。”
她话虽说得客气,但却是有威胁的意思,刘总管哪里听不出来。也不知为什么一个乡下的小丫头而已,三番两次的碰着她不止自己没讨到半点儿好处,反倒都有把柄落她手里了。偏偏她还一点儿也不怕自己。刘总管知道这小丫头到时要告状还不知道要如何编排,王家那位大总管本来就是极为重视名声的。要是知道这事儿,恐怕不管他对还不是不对。为了王家声誉,倒霉的恐怕会是他,毕竟他是王家的下人,而刘玲珑却不是。
想到这些,刘总管苦笑了两声,恨恨的瞪了这会儿正跪坐在地上哭泣不止的魏氏一眼:“刘姑娘请放心,这事儿是我的错,刘某虽然不才,但也能用性命起誓。以后绝不敢再过来打扰姑娘了……”这个时候的人对于誓言还是十分看重的,玲珑听到这儿,面色才缓和了一些。事实上她就是不相信也没办法,毕竟自己又不可能将这刘管事的如何,既不能杀了他,也不能在这会儿打了他更将人给得罪死了,倒不如就此借台阶下了。
毕竟她就算是想要报仇,也得一个个的接着来,追根究底。这事儿的根源还是出在了刘家人身上。
“那就好。刘总管这话也让我一个小孤女放心,不过刘总管虽然是受人蒙蔽了,但我这门……”玲珑话音刚落,那厢刘总管便已经松了一口气。大方道:“这门是我让人给撞坏的,自然该让我来赔。”他一边说着,一边从怀里掏出了二十文钱来。朝玲珑伸手递了过去:“钱倒是不多,算是给姑娘赔罪了。”
事已至此。刘总管也算是个聪明人,又识时务。态度还好,玲珑自然点了点头,岳承宗看她同意了,也将长枪一收,不再是之前防备的姿态,刘总管这才松了一口气,让人将那昏倒地的收拾着抬起来了,慌乱就出了门去。
院子中人都走了,只剩了一个浑身无力,头发又被猴子们逮着的魏氏想走也走不脱,这会儿正惊恐的看着玲珑笑嘻嘻的蹲下了身子来,连忙便警惕道:“你想干什么?”她说话时声音有些尖利,看到玲珑眉头皱起来的样子,想到刚刚她打自己时冷着脸的模样,魏氏这会儿也顾不得自己什么长辈的脸与体面了,慌忙便哀求道:“好侄女儿,好玲珑,你想想,你爹娘当初过世时,是谁哄着你的?我好歹也是你的三娘啊这玲珑。”
她不提这事儿还好,提起这个玲珑便为以往的原主感到同情与可惜,刘有才那样的人占了她的房屋让她无家可归便罢,刘有才到底已经死了,也得到了报应,而原主虽然被抢了银子,不过她早就知道刘有才不是个什么好人,只是害怕而已。可这魏氏,当初装的一副同情怜悯的样子,在原主失去了父母伤心无助时,便将她当成了依靠与家人,谁料这个妇人在骗了她的银子之后,便翻脸不认人,说话刻薄不说,这种骗人感情的行为,实在是比刘有才那种不要脸的更无耻百倍!
“哼。”玲珑看着魏氏,她如今脸上还带着伤口,头上包扎着,应该是那日晚间被砖头儿砸的,右手血肉模糊,满脸的血印,头发散乱着,一脸惊慌之色,早没了之前骗原主时的模样,魏氏脸被抓花了,她原本容貌清秀,又最爱的是装模作样,如今恐怕对于她来说,活着才是最大的处罚。玲珑记忆中依稀记得魏氏最得意自豪的便是她长得跟方氏那样的乡下五大三粗的女人不同,她因为容貌清秀,又惯于装模作样,在这乡下里,可算得上一个难得的女人,也正因为如此,刘志寿娶了她之后,对她一直不错。如今她容貌毁了,她跟方氏等人也没什么不同了,甚至那脸瞧着以后还要更吓人一些,看她再用什么来假装。
想到这儿,玲珑不由笑了起来,也懒得再跟魏氏计较了,扬了扬眉头就道:“我就只得一个孤家寡人,要是惹了我,大不了我跟你拼命就是,我什么都没有,三叔娘还有儿子呢。这一次我就当看在以前的份儿上算了,不过下回你要是再过来,我可就对你不客气了!”
魏氏听到玲珑这样一说,又看到她目光中带着的冷意,想到她刚刚打自己时的狠劲儿,顿时激伶伶的打了个冷颤,连忙点了点头。
“还不走?”玲珑看了她一眼,扬了扬眉头。魏氏这才像是回过神一般,连忙点了点头,嘴里道:“就走就走。”说完,一边撑在地上,一边吃力的爬起身来,后头猴子们看她一动,又给了她几下,魏氏也不敢还手了,连哭带跑的很快便出了门去。
院里顿时又安静了下来,玲珑这会儿站在门中衣裳都湿了大半,看岳承宗身上的衣裳也湿得差不多了,她也没理那已经破了个大洞倒在地上的门板,反倒朝岳承宗道:“岳大哥今日又救了我一回,外头下着大雨,到屋檐下躲躲,擦擦身体吧。”
她想通了,不管岳承宗之前怎么说怎么做,可他到底救了自己好几回那是不争的事实,说到底,除了玲珑心中有些古怪奇异的不甘念头之外,岳承宗不止不欠她的,甚至还救过她好几回,她还反倒要埋怨,实在也太没道理了些。想通了这些,玲珑也不像以前看着岳承宗都是别扭了,她强行压下了心里的怪异感,反倒看着岳承宗正色道:
“我知道岳大哥是个好人,今日之事你也看到了,世上多的就是不讲道理的人,跟他们说这些是完全没用的。”岳承宗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间就提起了这个,不过他也看得出来玲珑心情不怎么好,因此沉默着点了点头,一面替她将门板给扶了起来,一边没吱声儿。
玲珑也不用他说话,只是又接着道:“我之前有些任性了,在这儿给岳大哥赔声不是。”她道了歉,可不知为何,岳承宗心里反倒有些不是滋味儿了起来。场面一时冷静了下来,只听到周围沙沙的雨声,正有些不知所措时,门边却传来一丝细碎的声音,两人都下意识的抬头朝门外望,门口处不知何时一个穿了素色上衣,下身黑色长裙的妇人这会儿正撑着伞站在那儿,半张脸孔挡在了伞里,一道略带了些怒气与威严的声音传了过来:“承宗,还不回去!”
伞渐渐往后头挪移,姚氏的面孔露了出来,一脸的正色与森然,似是还夹杂着一丝的怒气:“母亲早跟你说过什么,你是不是忘了?”
她看也没看坐在屋檐下的玲珑一眼,只冷冰冰的盯着满头雨水的岳承宗,看他紧抿着嘴唇,有些倔强的样子,顿时一股怒火从心里涌了出来:“回去给我跪在你爹灵前,跪到明日,三天不许吃饭,看看你干的是什么!”
“岳大娘……”好歹岳承宗今儿也是帮了自己的,玲珑哪里能看他为自己受过,连忙就要解释,谁料姚氏却是目光朝她转了过来,抿了抿嘴唇:“刘姑娘,这是我们岳家的家事,还望你不要插嘴才好。”
玲珑这会儿正是心情不顺的时候,要不是岳承宗帮了她,姚氏一来便站在她屋里教训儿子的举动无异于是在打她脸般,她才不乐意管这事儿,现在又听到姚氏毫不客气的话,顿时冷笑了起来,挑了挑眉头,看了岳承宗一眼,冲他挤了挤眼睛,这才看着姚氏笑道:“岳大娘说的是哪儿话,你的儿子,当然我不敢管教着,大娘要打就打吧,反正打死饿坏了,又不是我来心疼。”(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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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教育
姚氏脸色一下子变得漆黑,一旁岳承宗却是看玲珑冲自己眨眼的样子,又听到她这句话,忍不住弯了弯嘴角。他自然知道玲珑这样说除了是要气他母亲之外,余的本来是想给他求情的,但这小丫头可不知道自己老娘的脾气,她说了不让自己吃饭,那就一定不会让自己吃饭的,玲珑这样说不止不会让她心疼,说不得处罚还要更重一些。
“承宗,还不走!”
那头姚氏脸色已经完全沉了下来,再也没有第一回见玲珑时的笑意了,反倒变得极其凛然严肃,看上去倒真让人有些犯怵,岳承宗回头看了玲珑一眼,这才冲她点了点头,提了手中的长枪,默不作声的跟着姚氏一块儿出去了。
等这两母子一走,玲珑这才指挥着小猴子们收拾了院里,一整天的时间,又都忙着替小猴子们洗澡了,忙了下来倒没功夫去想岳承宗以及白天的事儿,难得倒是睡了一个好觉。第二天一大早醒过来时,外头天色早就亮了,岳承宗正靠坐在门坎边,外头下着雨,他大半身都湿了,那两扇破门替他挡了大半的雨,给他空出一小段儿干净的地方来。
玲珑看到他坐在门口时,顿时吃了一惊,也顾不得洗漱,连忙先将人给召了进来:“岳大哥,先进屋里坐一会儿。”
她一边喊着,那头岳承宗也就答应了一声,站了起来。他也没想自己为什么会自然的便走进这小丫头屋里,要是换了其它人,照理来说。为了避险他应该会过门而不入的,就是进了院里。也不应该进屋才是,可刚刚玲珑喊他喊得自然。岳承宗进也进得自然,进了屋里坐下时,他才觉得有些不对劲儿。
屋中没有人影,只有一堆猴子们还挤在地上睡得正香,反正进都进来了,岳承宗也没想过要出去,反正玲珑生病那几天,他也是进屋里来过,又不是头一回进来。要有什么可看的,早就看到了。不过这屋子跟之前已经不一样了,兴许是天冷的原因,床板上铺了厚厚的褥子,一床被子正乱糟糟的扔在上头,有一截落到地上了,被几个怕冷的猴子紧紧撰在手里。岳承宗看到这情况时,忍不住咧了咧嘴,一边放了手中的长枪。一边忍不住替玲珑整理了起来。
他是一个认真严谨的性子,自小又被教得极有条理,等到玲珑在外头洗了脸,又摸索着将粥已经煮上进来时。屋里已经被岳承宗收拾得好像完全变了个模样般。
照理来说身为一个姑娘家,收拾起东西来应该比男子更有条理的,不过玲珑瞪大了眼睛看到岳承宗片刻功夫就将自己家里收拾得整整齐齐的。多少还是有些吃惊。岳承宗见她这模样,心下也不免觉得有些尴尬。玲珑倒是觉得没什么,初时吃惊之后。便很快将这事儿给放下了,毕竟在此时男人会收拾是被人认为很奇特的事情,可要换了在现代,别说收拾了,就是洗衣做饭也不是没人会的,实在不值得什么大惊小怪的。
“岳大哥吃早饭没,我煮了粥,等下喝一碗吧。”玲珑本来这话只是客气的,谁料看到岳承宗摇头时,倒真是有些吃惊了:“你娘昨儿说让你三天不吃饭,还真没给你吃?”
说得姚氏就像是在虐待他一般,岳承宗忍不住失笑:“我娘性格严格,可她并不是坏人,她老人家只希望我能更有出息一些。”
“有出息就是当兵报国,为国尽忠吧?”玲珑说到这个,实在是有些不以为然。岳承宗救过她几回,玲珑也不是不知感恩的性子,可要怎么才能报恩,她实在一时间也没有个章法,岳承宗好像除了一个核桃仁儿之外,没什么是需要她的,这家伙少年老成,而且又懂事认真,除了性格死板了一些,几乎可以说是没什么优点的,再者说了,人家又不缺吃不缺穿,如今连未来媳妇儿都有了,她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好报答的。想到岳承宗有了未来媳妇儿,虽然心里多少有些发酸,但玲珑也没有多想,只是现在听他提姚氏,一个念头倒是涌了上心头来。
岳承宗在钱财东西等方面不需要她怎么报答了,可她却也不是完全不能帮助他的,至少玲珑前世时还读过多年书,就算琴棋书画不一定能比过当代大儒,可一些为人处事儿的道理,怎么也该比岳承宗强吧?他一个少年,再者从小又只由他老娘带到大,教他的也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让他去战场送死,指不定这家伙还不知道什么叫人心险恶呢,以后他这样性格的人,万一遇着背后捅刀子的,说不定要吃大亏,她可以教他一些小计谋,虽然不敢与那些大阴谋家相比较,可与岳承宗这样只知光明磊落的人比起来,她可是阴险得多了,没见魏氏这样的人也在她手头上吃亏了么。
更何况最重要的是,她说不定还能因为长时间的相处,而打消了岳承宗往后想不开的念头,保什么赵都皇朝啊,什么为赵都王朝送死才是光荣的,他小小年纪的,知道什么!那根本说不定不是他的志愿,而是他老娘的,只不过他是被姚氏强迫了而已。
想到这些,玲珑顿时精神一振,也懒得再跟岳承宗争执什么姚氏是好是坏的话了,连忙踢了踢一旁睡得正熟的小猴子,一边吩咐:“给我拿两根凳子过来。”
一听到拿字,小猴子们听倒是听懂了,但这些小东西却有些不乐意,人家睡得正熟,被人踢醒就不说了,一醒来不是说东西而是被吩咐做事,猴子就是再听话也有些不高兴了。但玲珑早有准备,抓了一大把花生出来,洒得满地都是:“哪个先抢到,哪个多吃。”
猴子们不懂她说的话的意思,但那花生扔地上众猴儿却看到了,刚刚还懒睡着不肯起身的猴子这会儿一窝蜂的全跑了起来,一时间挤得不可开交,逼得岳承宗跟玲珑两个人不由自主的躲到了角落里,岳承宗苦笑了两声,这屋里地方本来就不大,玲珑被猴子们一挤,她本来就瘦瘦小小的,这会儿歪歪斜斜着要倒,不得已赶紧伸手将她给拉住了,又怕猴子们没个轻重,索性将她半扶在怀里,一边就道:“为国尽忠乃是身为赵都王朝子民的本份……”
“尽忠可不是喊着好玩儿的,有可能连命都送上了。”耳边全是猴子们‘吱吱咕咕’的声音,玲珑提高了音量一些,喊道:“再说你瞧瞧,天下民不聊生的,这改朝换代本来就是……”她话没说完,岳承宗已经满脑门儿的冷汗,也顾不得自己行事是不是有些冒犯了,干脆伸手捂着这胆大包天的姑娘的嘴,又怕她挣扎,索性死死将人搂在了怀里。
“祖宗,这样的话你也敢说,是不是不要命了。”岳承宗嘴角不住抽搐着,这样的话要是让别人听了去,玲珑有十条命都不够死的,编排皇上,那可是大大的死罪,也幸亏是自己听到了,否则到外头一说,她非得惹来大祸不可。
岳承宗没有去想自己为什么要将这事儿给她兜着了,照理来说他一心为国,听到有人说这样大逆不道的话,自己就算不将那人抓进牢中问斩,也该揍他一顿让他长长记性,可细细想来,玲珑说赵都王朝不好这都不是头一回了,可偏偏岳承宗第一回听到了心里浮现出来的头一个念头是让她别胡说便罢了,这回又听到了,瞬间的反应竟然是将人死死捏住,不准她再说,就怕她有大祸惹上身来。
她说了自己的国家君父的坏话便罢,可为啥自己不止没有觉得愤怒,还反倒深怕她出事?岳承宗心里想不通这个念头,但他想不通便不敢去细想了,少年心中隐隐有一个预感,他要是再想下去,指不定他老娘会发疯。
玲珑被岳承宗死死搂着,他手又紧紧捂在她脸上,这死人,自己力气大不觉得,玲珑瞬间觉得自己鼻子都快移了位,眼泪都要流出来了,只是比力气她比不过岳承宗,因此挣扎了半天都没能挣得开,反倒被搂得险些快断气了,逼不得已只能费力的张嘴狠狠咬了岳承宗一口。玲珑自个儿倒是觉得她已经使尽了浑身力气了,但在岳承宗感觉来,倒像是有个软嫩嫩的湿润的东西咬在了自己的掌心上,他自小习武,掌心中不少的厚茧,手掌又结实有力,这样一来更衬得那小嘴儿软嫩得不可思议。
他只觉得掌心痒痒的,岳承宗本来应该放开的,可本能的心下里又实在不愿意放过这样的触感,他甚至想要伸手将这种感觉永远抓在掌心里头。他也确实这样做了,玲珑本来努力的想咬他,可是这家伙手掌也不知道是什么做的,让她不止没有咬得动他的手不说,反倒是让自己牙齿都咬得有些发酸了起来,刚不想咬了,岳承宗手掌已经将她脸捏得更紧了些,这会儿想咬也咬不动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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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道理
这完全就是仗着自己浑身力气的欺负人!玲珑鼻子都感觉快要歪了,反倒不挣扎了,赌气似的憋着呼吸不动弹。
她不再挣扎了,岳承宗轻松了下来,反倒能感觉到手掌下那细腻的触感来。这些日子以来玲珑时常养着身体,再加上她又爱美,每日总会用一些猴子们山间采出来的野果子与一些山药等捣弄成泥敷在脸上当做面膜,本来玲珑年纪又不大,正是皮肤最好养的时候,一段时间下来,虽然仍旧是瘦,外表也好看不到哪儿去,可仔细一看便能发现一些她与以前不同之处,不止是皮肤细腻了些,不像以前粗黄的模样,那头发也顺滑了不少。
岳承宗自小接触的不是他老娘就是男子等,就是看到过姑娘,也从来没有这样亲近过,如今生平头一回摸到姑娘的脸颊,玲珑又不挣扎了,他伸手摸了摸,掌心下那脸蛋儿细腻柔嫩得滑不丢手,如同摸了满手细滑的面粉般,可偏偏又带着少女特有的弹性之感。
“捏够了没有?”
玲珑感觉自己脸都快变形了,虽然知道自己咬他不痛,可仍忍不住又狠咬了他一口,被这样一咬,虽然不痛,可岳承宗却仍旧是如同被蝎子蛰了一跳般,连忙放开了拉住玲珑的手掌,顿时脸色涨得通红,一下子想要后退,可他身后就已经是墙壁,两人被猴子刚刚挤到一块儿来,现在哪里还后退得了,他后背紧紧贴着墙壁,可也感觉脸上隐隐发烧。生平头一回感到心虚,结结巴巴便道:“我。我不是故意的。”
这会儿玲珑正背对着他,岳承宗心里既希望她转身来。又怕她真转过身之后冲自己埋怨瞪着的眼神,一时间倒有些矛盾了起来。
出乎他意料之外的,玲珑转过了身来,既没有怨恨的看他,也没有哭哭啼啼让他负责,反倒是揉着一张通红的小脸,抬腿就踢了他一下。
反正挨上一脚又不痛不痒的,还不如被蚊子给盯过了。岳承宗也没有躲闪,老实的任她踹了。这才听玲珑气道:“你是不是想要捂死我,你是不是想要将我脸给捏变形了。”
小丫头个头儿不大,脾气倒是不小。岳承宗见她火大,连忙便摇了摇头:“不是不是。”他答了一句,才想到刚刚玲珑说了什么,原本有些害羞尴尬的心思一下子全褪了去,表情又重新变得严肃了起来:“只是刘妹妹,可不能说朝廷的那些话,被人知道是要砍头的。”这小姑娘不是头一回说。便证明她心中其实真是她所说的那样想的,岳承宗一想到这些,都替她着急。
“说什么?改朝换代是顺应时势的。”玲珑揉着脸,看岳承宗着急想要开口的样子。脸颊上的皮肤刚刚被他掌心的茧子刮得生疼,一想到这儿,忍不住又火大踩了他一脚:“万物都有这样的规律。赵都王朝不成了,就该有新的王朝来替代他。你着什么急。说的又不是你……”她话音刚落,看岳承宗又要伸手过来捂她嘴的模样。想到刚刚险些被他折得脖子都断了,连忙就朝一旁别了别脑袋,瞪圆了一双眼睛道:“你敢再捂我嘴,可别忘了,我是个女孩儿家!”
岳承宗本来是真想伸手去再捂她嘴的,可听到她这话,脸上一下子就有些发烫,哪里还敢再伸手过去,眼皮不住乱跳着,那头玲珑见他果然不敢再动手,不由有些得意:“朝代更迭是正常之事,古往今来,不知有多少王朝都被取而代之,赵都王朝莫非还能长治久安不成?”
“那只是因为皇上如今年幼,朝中奸臣当道……”也不知是不是玲珑的侃侃而谈让岳承宗感到有些严肃了,亦或是他也觉得玲珑所说有理,下意识的没有再捂她嘴,反倒辩驳了起来:“我等身为赵都王朝子民,自小深受皇恩,难道不应该尽忠报国,以答皇恩?”
玲珑看他这会儿愿意与自己说这个问题,而不是一味只知让她住嘴了,顿时精神一振,连忙就道:“你说你身为赵都王朝子民,可现在的赵都王朝,不也是取代了前朝而立的么?”玲珑莫名其妙来到这样一个时空,每日都缩在一个小山村里,对于朝廷史事并不如何了解,她甚至说不出前任皇帝的年号,可她却明白一个道理:“难道自天地初开时起,赵都王朝就已经存在了?不也是抢了前朝皇位而已,若是照你这样说,大家还都是前朝遗民呢,是不是为了报前朝之恩,就该打倒赵王室?”
岳承宗自生下来起,他母亲便要他牢记住国仇国耻,戎狄人凶狠残暴,且他的父亲当年还是死在戎狄人手中,姚氏深受丈夫遗训,一心教儿子保家卫国,岳承宗也从小便坚定自己往后长大会为国效力,也一直认为自己深受皇恩,便该尽忠报国,可他还是头一回听到玲珑这种歪论,但不管是歪论也好,还是胡搅瞒缠也罢,可怕的是,他心里开始渐渐的认为玲珑说的没错。虽然岳承宗不是那种心志不坚之人,甚至他一向毅力还远超旁人,但他现在开始认为玲珑没错,既然没错,那岂不是证明姚氏以往说的话就多少有些没道理了?
生平头一回对姚氏以所说的话开始心中生出疑惑来。玲珑看着岳承宗沉默了起来,心下也松了一口气,她还怕岳承宗一股倔脾气发作,到时转身而走呢,因为她现在的行为,无异于是当着一个狂热信徒的面,说人家的信仰有问题了。岳承宗这种从小便被他娘洗脑过的孩子,再加上性情又坚毅,她还真担忧这少年一时之间接受不了自己的话,没料到他平日沉默是沉默,可看样子也不像是一个没脑子的。
心下一松,试探到了岳承宗是个理智大于冲动的人,玲珑自然便接着说下去了:“再说什么深受皇恩了,每年百姓虽然能租种土地,可却要交各种苛捐杂税,且因年年战乱,许多百姓流离失所,交了税收,尚还不能得到保全,这是为何?每隔三年还要征召男丁入伍,骨肉分离,若是皇帝真的开恩,便不该如此才是。百姓上税,得国家保护,而士兵拼命应敌,却能得荣华富贵相佐,这是你愿打,我愿挨的公平事儿。更何况士兵百姓们享受的荣华富贵是哪儿来的?还不是百姓们手中收的税么?”若是一年不收税,国库空虚了,恐怕皇帝都要饿肚子,什么深受皇恩,其实应该算是皇帝享受着百姓们的供养才是。
若是皇帝是个有作为勤劳的,那他自然能相应的担起自己的责任,可刚刚岳承宗却说漏嘴了,皇帝还年幼,奸臣当道。要么是皇帝太小了,不足以把持朝政,要么便是皇帝无能,只知享受荣华,却半点儿事也做不得,只能任由群臣来帮他拿主意。
这样一来,玲珑倒更是觉得岳承宗去参军是个傻事儿。摊着这样一个皇帝,往后半点儿不能做主,岳承宗就算是天大幸运,能闯出一个名堂来,可做得好了,是他本分。做得不好了,随时有可能死,而且有可能还是死在自己人手中,进退都是错。更何况玲珑隐隐觉得岳承宗这样的情况跟前世时历史上她所知的岳飞何其相似,都是一心想要尽忠报国,可最后岳飞就算功劳盖世,最后还不是落个家破人亡的结局。
玲珑口中所说的道理以前从没有人敢这样讲过,也没人敢胆大包天说皇室的不是,岳承宗头一回听到这话,便如同心中被撞击过一番,久久难以平静。
“不是。”岳承宗沉默着摇头,他这会儿已经没有了刚刚与玲珑笑闹时的轻松写意,反倒表情变得有些凝重了起来,他听到玲珑这样说,便下意识的反驳,觉得不是这样的,可他到底怎么样去反驳,用什么样的话去说,岳承宗却又说不出来,他觉得玲珑说的有道理,只是这样的道理以前没人与他说过,玲珑的话与他一直以来的坚定信念相违背,这个一向坚毅的少年突然之间也开始有些迷茫了起来,他忘了自己今日过来玲珑这边要干什么,沉默着出去了。
玲珑没有挽留他,事实上今日自己跟他说一席话,可比请他吃一顿饭,填饱肚子要重要得多了,毕竟这家伙一根筋,要是不明白这些,傻呼呼的听信他老娘那一套,往后怎么死的都不明白,更何况他少吃一顿也没什么,刚刚力气那样大,捏得她脸都快变形了,饿一顿反正也死不了的!哼!
早晨说了岳承宗一顿,玲珑觉得心里都轻松了起来,估计她在得知岳承宗想要参军时便已经有那样的念头了,不过是一直自己不知道而已,现在说出来了,才觉得浑身轻松,干脆下午便进山里泡了个温泉。(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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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担忧
这厢玲珑倒是轻松了,那头岳承宗却越发沉默了起来,上午去练了武,晚上回到家中时,姚氏便发现儿子有些不大对劲儿了。她的这个儿子一向就沉默,平日话语并不多,可他还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沉默过,姚氏心里只当他是昨儿受了罚,心中凄苦而已,她到底只得一个儿子,虽然平日对儿子严厉,可那也只是因为希望儿子成才。现在看到岳承宗不说话了,姚氏不由就有些心疼了起来,她丈夫早逝,自小跟儿子相依为命,虽然在他面前姚氏一直以来都是严肃异常的模样,可不代表姚氏心中就不爱儿子的,现在看到儿子这模样,姚氏叹了口气,看到儿子在院子里头自顾自舞着长枪,索性便招呼道:“宗儿,过来与娘生火做饭!”
岳承宗在外头答应了一声,收了长枪,又扯了帕子擦了擦头上的汗水,这才沉默着跟在姚氏身后走进了厨房。
“你爹早逝,娘一介妇孺,实在很怕教得你不好,辜负了你爹的期望,因此从小对你特别的严厉,你不会怪娘吧?”姚氏一面打米清洗,一面便转头与儿子聊天道:“我自小对你期许颇高,又怕你行差踏错,往后无颜下地见你爹,因此处处要求你懂事。”
“孩儿心里明白。”岳承宗沉默着答应了一句,添了把火进灶堂里,火红的光印着他已经有些棱角的坚毅脸庞,折射出一股让人心安的稳重来。他明白姚氏所说的艰难,但姚氏却不明白她这个唯一的儿子已经长大。心中开始有了自己的秘密,他开始觉得玲珑所说的话。也觉得,母亲所说的。也并一定就是完全正确的,但现在母亲就在他面前,母子俩许久之后没有像现在一般一块儿说过话,岳承宗心里的动摇渐渐的又开始变得慢慢坚定了起来。
姚氏却没感觉到他心中的挣扎,只是看着儿子日渐褪去稚气的面庞,他脸上好像越来越有一个成熟少年该有的担当,嘴唇上方冒出青影来,代表着他即将成为一个男子汉。姚氏心下宽慰,目光不由柔和了几分:“我对你自小便有期许。因此对你严厉了些,可娘也是为你好。”姚氏说到这儿,顿了顿:“村中刘姑娘那儿,你便不要去了。”
她话一说到这儿,姚氏便敏锐的感觉到儿子身体一下子便紧绷了起来,表情显得越发沉默了些,自己的儿子她哪里有不知道的,姚氏当初也是过来人,一看抽承宗这模样心下里便有些发慌。但她这一生早年也是丧父,后来又丧夫,独自将儿子一个人拉拨长大,心志坚毅可不比一般的妇人。这会儿姚氏虽然心中有些发慌,但很快的,她便已经强行镇定了下来。装作若无其事般的搓洗着瓢中的米,好像不经意间便道:“你现在年纪已经不小了。翻过年便已经到十二,那柳家姑娘本来就比你大三岁。当初你在娘怀中时,你爹便作主与柳家订了婚约,并交换了信物。”姚氏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在围裙上头擦了擦,从怀里掏出一个晶莹的蝴蝶形玉佩来,朝岳承宗递了过去:
“你现在年纪不小了,而那柳姑娘更是比你大三岁,俗语说得好,女大三,抱金砖,娘不求你出人头地,只要你不要行差踏错,受人迷惑而做出错事儿,我便已经高兴了。只要你成了婚,往后生了孩子,给岳家留了后,我便是即刻合眼,现在也能安心的下地去找你爹了。”姚氏一边说着,一边擦了擦眼睛,这些日子以来一向听话的儿子却几次三番的为了刘家那个小丫头做出与他平日性格不相符合的事儿来,姚氏这心里便捉摸着,想早日将与柳家那门婚事给定下了,就怕迟则生变。
她自己的儿子自己心中清楚,若真生出什么心思,这孩子又是个一根筋的主儿,死心眼儿,到时不止是害了别人,也是害了他自己。岳家早与柳家订下婚约,她不能毁婚以致让丈夫死了还要蒙羞,因此这几日便将当年那交换的玉佩找了出来,生了想要赶紧让岳承宗将那柳家姑娘娶进屋里来的心。毕竟岳承宗现在不小了,只要成了婚,以他的性格,一定会从此不再与那刘家小丫头来往,也会好好对待家庭,更重要的是,岳承宗眼见大了,姚氏想让他赶紧留下一儿半女的,往后只要岳家有了传承血脉,岳承宗往后上战场也要安心得多,不用怕岳家绝了后。
岳承宗自小就知道父亲在世时与自己做主立了一门婚事,以前的他并没有想过什么,毕竟婚姻大事儿,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娶了那柳家姑娘既能让母亲安心,又能让在地下的父亲安慰,他自己又一向循规蹈矩的,本来不是什么大事儿,他也一直没有生出过什么抵触情绪来,儿女的姻缘之事儿,都是由父母订下,这是天经地义之事。可不知为何,现在听到姚氏说起要早日娶了那柳家姑娘时,岳承宗一下子便惊呆住了,他下意识的没有伸手去接姚氏手中的玉佩,表情变得有些茫然了起来。
他首先第一个想到的便是玲珑,不知怎么的,岳承宗心里闪过一丝慌乱,若是玲珑知道他要娶别人了,那小丫头是不是不会理解他了?往后他娶了柳家的姑娘,而玲珑像柳家姑娘嫁给自己一般,嫁给别人。这个念头一生进心里,岳承宗心一下子便直直的沉了下去。
姚氏还是头一回看到一向沉稳刚毅的儿子脸上露出慌乱之色,他自小便像他的爹,他爹当初便如同他一般,高大魁梧,两父子甚至沉稳的表情都十分相像,姚氏看到儿子,便想到了早去的亡夫,脸色顿时渐渐变得伤感了起来,她知道,儿子这是已经生出了心思,他现在不明白,以后等他长大,识了情滋味儿,总是会明白的,等到那时,还不知道这孩子会不会怪自己今日逼他如此了。
这样的念头在脑海里一闪而过,姚氏心中丈夫的身影好像又出现在脑海里,如同看到了当初他与那柳家的柳长生相互之间称兄道弟,订下婚约时的那一刻,姚氏脸上的伤感慢慢收了起来,渐渐开始变得严厉:“宗儿!”她突然大喝了一声,看着岳承宗像是才醒悟过来一般,姚氏心里松了一口气,不论如何,在此时儿子的心中,总归还是听她话的,可越是因为儿子听她的话,姚氏便觉得心中越是为难,不过想到丈夫临终时的愿望,姚氏依旧狠了心肠,厉声便道:
“还不赶紧将玉佩接下!等到你十二岁满时,娘便亲自去柳家一趟!聘礼等物你爹当年早就已经给了柳家的,如今柳家姑娘年纪已经不小了,配你正当合适,你且赶紧收心,等到将柳姑娘娶进门儿来,往后诞下子嗣,娘也安心了,往后你上战场,至少岳家有一滴血脉,你就是有个三长两短的,娘也放心!”姚氏喝完这话,看到儿子表情一下子呆滞了起来,竟然像是有些不大情愿的样子,顿时心又更凉了几分,连忙挺了胸道:“你是不是不听娘的话了?你是不是要娘一头碰死在你面前,你才高兴?”
岳承宗听到姚氏这样一说时,脸色顿时白了几分,一边缓缓的站起身来,手里的柴禾一下子便掉落到了地上,他呆滞的看了姚氏半晌,却见姚氏瞪着一双眼,严厉的看他,眼中还带着一丝哀求时,顿时一下子心痛起来。姚氏早年丧夫,一直守寡至今将他带大,此时因为赵都王朝连年征战,朝廷需要人丁壮力,因此鼓励妇女生育改嫁,寡妇改嫁在此时并不是什么丢人现眼的事儿,反倒是值得朝廷鼓励褒奖的,但姚氏却宁愿守寡单身一人,辛苦将他带大。
年幼时的情景在岳承宗眼前一一闪过,如今又成了姚氏含着期望与哀求似的目光,她比起当初已经老了太多,岳承宗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半晌之后,他闭了闭眼睛,重重的跪了下去,膝盖将灶房中的柴火压得断裂,姚氏听他‘咚’的一声跪在地上,如同这一声敲在了自己心里般,也不是不心疼的,可这会儿哪里能由得她任性为事,已经严厉多年了,也不再差这一时片刻,只要儿子以后能理解她一片良苦用心便罢。
“孩儿听母亲的话。”等了许久,姚氏才听到岳承宗一句好像带着泣音的话,顿时心痛如绞。她自小对儿子严厉,而岳承宗从小也争气,知道自己家的情况,从来都与村中其他孩子不同,他听话而懂事,乖巧又聪明,从不调皮惹人烦心,他甚至好像知道姚氏的苦处般,从没让她生气过,这个儿子性格又跟丈夫太像了,倔强而刚毅,从小便不轻易哭,有什么事情沉默着宁愿多做几遍熟悉了,也不轻易示弱哭泣,但到此时,姚氏竟然听到了好像除了在襁褓中外,便从没哭过的儿子又好像流了泪般,她一时心里百味澄杂。没有意料中的欣喜,也没有达成心愿后那种松一口气的感觉,反倒心中沉淀了起来。(未完待续。。)
第八十三章 师傅
对于岳家的这番变故,玲珑自然不可能知道。她昨儿到山中泡完温泉之后,一路回到家里都暖洋洋的,晚上睡得也好,早晨天不亮时便起身了。今日是赶集的时间,她早早儿的便已经做好了核桃准备送到集镇上,吃了饭背着背篼准备出门儿时,门口边一个抱着钢枪的青影却是靠在一旁的门框上,冷不妨玲珑一开门看到,险些吓得惊叫了起来。
“岳,岳承宗,你怎么会在这儿?”大清早的他就已经过来了,玲珑仰头努力看了他一眼,天青色的光线里,岳承宗满脸冷凝之色,头发上隐隐能看得见一些雾珠,昨儿夜里天公作美,雨暂时给停了,他满头都是细微的水珠,冷不妨看去就像满头洒了细盐一般,玲珑下意识的伸手去摸了摸他衣裳,入手已经有些湿润了,好像是沾了半夜露气的样子,这家伙究竟站在自己门边有多久了?
“岳大哥,我这门边虽然有你来帮我守门是很高兴,不过也不用如此卖力吧?你来多久了?”玲珑一边说着,一边看了他一眼,她总觉得今天早上的岳承宗看起来古古怪怪的,好像有些不大对劲儿,自己说了几句话,他也只是沉默着不出声,这让玲珑有些担忧了起来,踮起脚尖想去伸手碰他额头:“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了?”
小少女身材纤瘦娇小,并没有长出什么婀娜的体态,可她一靠近时,岳承宗却本能的低了头任她伸手碰到自己脑门儿上,沾染了雾气之后冰冷的脑门儿被她柔软而又温暖的小手给碰了一下。她的手掌心并不如何嫩滑,十指纤细。碰到自己带着露珠的额头上,那种感觉很难形容。见她吃力的踮着脚尖伸手摸着自己额头。岳承宗一时间有些不想让她将手移开,想想昨儿老娘说的话,他突然之间顺应了自己心意一回,生平头一次轻狂的伸手揽在小丫头的腰间,一把狠狠将她给带进了怀里,死死捂住了。
“你……”玲珑没料到他有这个动作,顿时吃了一惊,还没回过神时,岳承宗已经深呼了一口气。强忍着想将她紧紧搂住的冲动,一面又用力抱了一下,在她耳边叮嘱道:“以后可别再说朝廷坏话了,知道吗?”他说完这话时,才缓缓伸手将玲珑给放开了。
玲珑嘴角不住抽搐,刚刚还以为他怎么了,没料到他那么大动作,就专门给自已说这样一句话,还害得她慌乱了片刻。一想到这儿。玲珑眼皮跳了跳:“你来就跟我说这个的?”
她一面说着,一面故意装作若无其事般转身开始整理起背篼来,这会儿她脸已经开始烧了起来,岳承宗自小习武。不知道会不会眼力过人,她自然不可能让这家伙瞧见了,以为自己对他有什么心思呢。玲珑心里暗暗骂了自己几句。心脏却开始不住跳动了起来。她以为岳承宗没有看到她脸颊浮现出来的红晕,但她转头时岳承宗不止看到了她脸颊突然升起的热度。还看到了她眼神的慌乱,不知怎么的。突然之间心情好了起来。
“要去镇上?”他没有回答玲珑的问题,反倒问了一句。玲珑也巴不得他不要再说刚刚的事儿,一听他自己主动转了话题,连忙便点了点头,岳承宗二话不说就将她的背篼一下子背到了背上,看着玲珑道:“要不你也上来?”
玲珑脸黑了大半,连忙摇头:“你今儿不用去练武了?”
每日岳承宗都要去练武,十来年风雨无阻的,倒没料到他今日竟然像是不去练武的样子。岳承宗身形顿了顿,一边索性示意玲珑一块儿走,两人走了几步路,他才道:“今天不去也没什么。”不知怎么的,昨儿听了姚氏的话之后,岳承宗练了半宿的钢枪,后来也没睡,直接洗漱完便朝玲珑这边跑过来了。
玲珑听他这样一说,虽然看得出来岳承宗有些不大对劲儿,但人家不想提,她又不是真正不懂事儿的小姑娘,还要去追着问,因此也就将此事作罢了。
岳承宗一路陪着她到了镇上,将核桃仁儿分别送到了镇上两户大家里,从王家出门儿时,岳承宗竟然还在外头等她,这下子玲珑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了,她还没有开口问,岳承宗已经上前将她背上的空背篼给取了下来,一手拧着,一边拉了她手道:“走,我带你到我师傅那儿去瞧瞧。”
他一边说着,一边兴匆匆的拉着玲珑就要走。这镇上虽然离大河村较远,不过来赶集的可都是附近十里八乡的人,玲珑在这一片儿可是出了名的,她跟岳承宗拉拉扯扯的要是传回去,她浑身十张嘴都说不清,要是姚氏以为自己勾搭她老人家的宝贝儿子,那她可就冤了。一想到这儿,玲珑挣扎了两下,借着整理头发的动作将手从岳承宗掌心里抽了出来,那厢岳承宗还想拉她,玲珑已经装作若无其事道:“赶紧走吧,你又没带路。”
听她这样一说,岳承宗顿了顿,才点点头走在了外头。
原本以为能教岳承宗武功的,应该是个身材强壮的中年人,毕竟这家伙自己就是身材魁梧的,他现在年纪还小,可在玲珑看来恐怕都已经有一米七左右了,再继续长下去,恐怕就是长到一米九也有可能。玲珑看他时常提着长枪,那枪的重量又不低,猜测着他这武功应该是以刚猛为主的,本以为能教他这样武功的人应该也跟他身材差不多的,以为是个魁梧高大的中年人,没料到等她被岳承宗拖到他那师傅家中时,看着一年年约五十许,身材高瘦,留着满头花白须发的老头儿正悠然自得的拿了核桃配着酒喝时,顿时便傻了眼儿。
这岳承宗的师傅姓周,至于叫什么名字,玲珑倒不知道了,毕竟岳承宗又不可能直呼他老人家的名字,这姓周还是她借着问老头儿贵姓时问出来的。
“这可是宗儿头一回带小客人过来,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那姓周的老人说话时语气十分温和,头发挽了个半髻,看上去文质彬彬的,不像是个武者,反倒如同一个读书人般,玲珑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他好几眼,还是没办法将眼前这个人与自己想像中魁梧而又霸气的中年人联想起来。
“师傅,玲珑就是每日炒了核桃仁儿,送给师傅下酒吃的姑娘。”玲珑还没有来得及开口说话,那头岳承宗便已经拱了拱手,答了一句。
不知道是不是那一句炒了核桃仁儿送给师傅下酒吃的话打动了这姓周的老人,他一下子眉眼间变得更温和了起来,冲岳承宗挥了挥手,便又看着玲珑笑:“原来是刘小姑娘,早就听说了,倒是头一回相见。”他一边说着,一边回头似笑非笑看了岳承宗一眼,岳承宗脸色一下子就变得有些不自在了起来,连忙丢下一句出去练武,便赶紧闪了出去。
他带着自己过来作客,可是他人自个儿就先走了,这是怎么回事儿?玲珑一下子傻了眼,这姓周的老人看起来不像是难相处的,可是岳承宗带自己过来,不是应该进进地主之仪的?有将自己一个人留下的道理么!玲珑脸黑了大半,那老头儿看着她笑了起来:“我这地方没什么规矩,刘小姑娘既然是宗儿带过来的,你不如去瞧瞧他吧。”这话正中玲珑的下怀,留在这边实在是有些尴尬了,不知怎么的,她心里有一种好像是被人带回家相看的感觉,这周姓的老人看她的目光让她觉得十分的尴尬,心里不免又骂了岳承宗几回。
那老头儿自然也会看她脸色,见她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胜在落落大方,就算是不好意思的神情,给人的也不是扭捏之感,反倒是坦然大方的样子,这样的小姑娘,很容易让人生出好感来,连尴尬的神情都这么理直气壮,不是藏藏揶揶。今日岳承宗带她回来是个什么意思,恐怕岳承宗自己都不见得能明白,但那老头儿却是看了出来,却并没有点破,反倒招呼了玲珑一声,让她跟了上来。
周家房屋不是多么豪华的,但胜在地方宽敞,外头看着不如何起眼,可进了屋子,从堂屋直往后院进去,才发现后头是别有洞天。院子后面是一个大约有足球场大小的石坝子,四周都各自放了兵器架,上面除了有长枪之外,还有刀剑等物,岳承宗这会儿正在坝子中间,将他手中那支银枪舞得如同一条银蛇般,随着他的动作,好像那长枪活了过来似的,玲珑就算是不懂武功,可从岳承宗挥舞着长枪的力道来看,便知道厉害。
那长枪挥过时带起的劲风,就算隔了二十来米远,也能听得到,这股力道,恐怕那枪尖就是挑在石头上,也能将坚硬的石壁碎裂开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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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柳家
“宗儿在习武上颇有天份,自小便有出息。”那老头儿叹息了一声,幽幽说起话来。他又没点名道姓的,玲珑一开始还以为他不是在跟自己说话,只是周围又没其它半个人影,她下意识的转头去看时,却见这姓周的老头儿冲着她笑:“只是他娘自小对他要求颇高,让他往后立志从军,外人听着这从军之人,保家卫国,十分风光,可实则凶险,随时性命不保,往后啊,宗儿还得需要一个熬得住……”
虽然不知道这老头儿为啥会跟她提起岳承宗的事儿,但玲珑听到这儿却觉得有些不大对劲儿了,大约是因为岳承宗带她过来的原因,这老头儿估计着以为她跟岳承宗是有什么关系的,等下免得他越说,越让自己尴尬,玲珑忙打断了他的话,笑咪咪就道:“我听说岳大哥已经定亲了,只是不知道是哪一家的姐姐,这样有福气。”
“不是说已经退亲了吗?”那姓周的老头儿眼里闪过一丝亮光,接着脸上露出惊讶之色来,看着玲珑就像是有些吃惊的笑道:“你在哪儿听说的这些,恐怕是没听全罢。”
姚氏前几天才来到她家里说的!玲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道:“我才听岳大娘说的,要退亲了,她怎么可能不知道?”
“兴许是没得到消息吧。”那老头听她这样一问,便接了一句:“难道宗儿还不知道此事?”他虽然满脸的惊讶之色,但眼里笑意太浓了,让人一看便知道他是在装模作样的。玲珑动了动嘴唇,还没开口说话。这老头儿却像是说错了话一般,脸上露出懊恼之色来:“遭了。竟然他们还不知道此事,莫非是我多嘴了?”
玲珑眼皮不由自主的跳了跳,看着这老头儿说不出话来,这老头儿却像是没有察觉到玲珑的无语般,又接着一手握拳,重重的敲打在自己的另一只手掌上,摇头晃脑的便道:“这事儿难办哪,我可是听说柳家如今正在给那小姑娘相看呢,可惜我那宗儿。可真是个好孩子,他又一向宅心仁厚,要是得知这事儿,心里不知该有多难过了。”老头儿一边说着,一边又叹了口气,转头看着玲珑便眼睛一亮,忙求道:“小丫头,我看宗儿能将你带过来,肯定心里是将你当成好朋友的。若是他想不开,不如你帮我劝劝他?”
这老头儿真将自己当成小丫头在哄呢!玲珑这会儿不止眼皮跳,连嘴角也抽搐了起来:“周师傅,岳承宗家里还有娘亲呢。再说我年纪小,这事儿可劝不了他。”
“叫什么周师傅?”这老头儿没将玲珑的话听进耳里,反倒笑咪了眼睛就道:“多见外。你是宗儿带过来的,也跟着他唤声师傅就是了。”
自己可没找他学什么武功。为什么要跟着岳承宗哄他师傅?玲珑翻了个白眼,还想开口说话。不远处的岳承宗估计看到了这边两人说话的情景,连忙松了一收,头也没回的便将手中长枪朝后头甩了过去,‘嗖’的带起一股劲风,接着只听‘哐噹’一声剧响,玲珑刚想说的话顿时含在了嘴间,下意识的抬头看去,便见到那长枪稳稳的落进武器架子中,这会儿撞得那木头架子不住摇晃着,发出‘嗡嗡’的响声来。
“宗儿厉害吧?这个世道,本来就乱,若是没有一个丈夫护着,妇人家恐怕日子该不好过了。”他话里意有所指的意思,让玲珑想假装自己没听出来都不能做到。幸亏这会儿岳承宗已经大踏步朝这边走了过来,远远的擦了把汗,便朝这边笑:“师傅在与玲珑说什么?”
“也没什么,今儿玲珑姑娘过来,她又不是外人,你也别在我这儿呆着了,好好儿与她说说话去吧,也好当之前这小丫头送我核桃仁儿吃的情份了。”这老头儿话一说完,没等岳承宗开口便想走,他本来以为自己这个徒弟性子一向严谨正直,不可能会答应自己的话的,为了避嫌也应该拒绝才是,本来想先溜走再说,可没料到出乎他估计之外的,是岳承宗答应了下来:
“师傅说得是。”这下子顿时令那原本转了脑袋的老头儿吃了一惊,下意识的又回头看了两人一眼,他看到岳承宗目光落到玲珑身上,而小姑娘好像也没露出什么羞涩之态,这老头儿挑了挑眉头,眼里闪过异色,接着背了双手,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他倒走是走了,不过却留下玲珑有些苦恼了起来。刚刚这老头儿所说的话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要是岳承宗真被毁婚了,这不是挺可怜的么?那老头儿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他自己不来提这事儿,倒偏偏将事情告诉自己了。
心里暗自嘀咕了几句,等他一走了,玲珑这才仰头看了头发与额间都带着汗珠的少年一眼,岳承宗像是感觉到她的注视一般,下意识的就低头朝她笑:“怎么了?”他先是问完这话,又感觉到玲珑目光好像有些不大对头,只当她头一回看自己练武,被吓到了一般,连忙伸手擦了擦头上的汗珠,一边慌忙道:“我平日练武,是不会在你面前这样的。”
玲珑没注意到他在慌个什么,反倒想起刚刚那老头儿所说的话,心里记挂了起来。岳承宗帮过她几回,照理来说这事儿她不知道就算了,自然该避得远远儿的,毕竟是人家的终身大事儿。可现在她既然知道了,就不能再坐视不理了。想了想,玲珑试探着开口道:“岳大哥,我听你娘说你定了亲的那户人家,是姓柳的吧?”
没料到玲珑一开口就提起这事儿来,岳承宗动作一下子便僵住了,昨儿他老娘给他的那块雁形玉佩这会儿揣在怀里,便如同揣了一块碳元儿般,令他后背一下子冒出冷汗来,下意识的就伸手朝怀中摸了过去,恨不能立即便取出扔得远远的才好。
“你怎么说起这事儿来了?”岳承宗不大想提这事儿,尤其是在玲珑面前提起。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但少年生平头一回有这样的心情,下意识的便顺了自己的心意:“天色已经不早了,你还要不要再去镇上逛一逛,要是不想逛了,我送你回去。”
玲珑就是傻子也看得出来他这会儿不想提柳家的事儿,也不知道他是知道这柳家的情况了,心中受了伤,少年的脸面被损了,还是出于害羞,才不好意思在自己面前提起。玲珑犹豫了一下,虽然知道在人家不想说这事儿的情况下自己仍继续提起这个是有些讨嫌了,不过想了想,对于周老头儿所说的话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就冲岳承宗以前帮过她几回的份儿上,她不能装着没有这回事儿,因此玲珑顿了顿,又故意装着没看到岳承宗的脸色般,道:“岳大哥,那柳家是在哪儿,你能不能领我去瞧瞧?”
岳承宗一下子沉默了起来,他想拒绝这事儿,不过面对玲珑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沉默了半晌之后才摇了摇头:“今儿时间晚了,改日再说吧。”
现在上午时分,两人刚赶集都没多少时间,岳承宗的师傅住的地方又离镇上并不远,这会儿镇上的赶集人潮都没散,现在就是要买什么,跑集镇上都能来得及,他竟然说时间太晚了。玲珑依稀记得姚氏说过柳家就是在镇上的,照理来说走过去也没几步路的,岳承宗竟然会拒绝,也不知是不是对那柳姑娘太过上心,或是出于对她名声的保护,连去她家外瞧一眼都不肯了。
人家都已经直言拒绝了,玲珑再想打听这事儿也不好在这会儿明说了,反正岳承宗现在不说,她下回赶集时再去问也是一样的。想到这儿,玲珑点了点头,也不再多提了,看岳承宗不大想说话的模样,干脆就跟在了他后头。岳承宗没什么和姑娘家相处的经验,刚刚拒绝了她一回,只怕她是往心里去了,他虽然没有和姑娘打交道的经历,但一段时间相处下来,他对于玲珑性子多少也摸清了一些,这会儿看她不说话,倒跟她生气时十分相像。
一想到她会生气,岳承宗不知怎么的,又觉得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了起来,偷偷看了她一眼,也瞧不出她脸上有愤怒之色了,两人一路安静的回到玲珑家中,岳承宗好几回路途都想跟玲珑说两句话的,只是他摸到怀中那块玉佩,又想到昨日里母亲姚氏与他说的话,刚想张嘴,心头便凉了下来。
玲珑哪里知道他心中的挣扎与难受,只当岳承宗一向沉默寡言而已,他本来平时话就不多,今日虽然也沉默,可好像也并没有哪儿不对劲儿的,玲珑并没有将这事儿放在心上,只等回到了家之后,刚想冲他道谢时,岳承宗犹豫了一下,已经开口道:“玲珑妹妹,你要是,要是想看那柳家,下回去吧。”
他话里有些无奈之色,眼皮垂着,两排长睫毛跟两扇小型的扇子似的,将眼里的思绪挡了个严严实实:“下回,总有机会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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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访客
不知道他没头没脑的怎么说起了这话,玲珑也根本没将之前他拒绝的事儿放在心上,反正他不带自己去,自己下回去镇上打听一下就行了,倒没料到他现在还记着,玲珑笑了笑,还没开口,眼角余光便已经瞧到左边小道处有一个妇人急匆匆的朝这边走了过来,刚想张嘴说的话,顿时又咽了回去,只冲他点了点头,小声道:“没什么,你娘来了。”幸亏这会儿岳承宗还没进门儿,只是站在门口和她说话而已,否则姚氏心里又该要难受了。
这急匆匆过来的人正是姚氏,现在时辰虽然早,不少人赶集还没回家,可到底大河村里不是完全没人的,玲珑跟着岳承宗一块儿回来,两人又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儿背着人的,因此早有人瞧到了,便赶紧告诉姚氏。姚氏最近就担心着这事儿,本来她最近就觉得儿子有些不大对劲儿,可儿子的性格她心里清楚,强逼是没用的,若是自己挑明了话说,让他知道他心头自己的感受了,反倒说不定要坏事儿。
也正因为如此,姚氏一直沉着气,没将这事儿给挑明,只是不着痕迹的让儿子疏远玲珑一些,可现在看来,她的法子并不太有效,岳承宗依旧是与刘家那姑娘走到了一块儿。听到有人过来跟自己说起这件事情时,姚氏险些急得上火,一头栽倒了下去。她自年轻时候起便丧了夫,将儿子从小拉扯长大,其中不知吃了多少的苦头,挨了多少的心酸。她九十九步路都走了,绝不允许在这个关头出什么岔子。她不能让儿子行差踏错。否则她不止是愧对柳家,更会愧对地下的丈夫。她不能允许!
“宗儿!”岳承宗听到玲珑刚刚说的话时,因她靠近而不自觉露出的笑意,这会儿全部僵住了。果然姚氏带了些喘息的声音响了起来,厉声道:“你在干什么?娘从小让你习武,可没料到你现在竟然敢逃学,你是不是要气死娘才好?”
岳承宗平日里练武,多少年来风雨无阻,可今日竟然这样早便回到村中了,而且还是跟玲珑一块儿回来的。若是他自己回来便罢。姚氏就是生气,也不会气成这个模样,可偏偏她现在心里最担心的就是这事儿,自然有些忍耐不住,大声便喝斥道:“你爹自小教你什么,你一向乖巧,如今竟然敢不听娘的话,你这是想要干什么?”
姚氏一边喘息着,一边教训儿子:“你对得起你爹么?对得起悉心教导你的周夫子么?你回头给我跪下。今日不许吃饭!”
玲珑在一旁听着,顿时翻了个白眼儿。姚氏罚来罚去的,就这么几招,也不知怎么的。姚氏虽然没有转头看她,甚至没有教训过她一句,可偏偏她这样的态度却令玲珑感觉到她就是借着儿子在说自己一般:“岳大娘。你不是昨儿就已经让岳承宗三天不能吃饭了?”
姚氏在儿子面前为人一向威严,岳承宗甚至都已经习惯了母亲这样严厉的样子。每当姚氏在训话时,他本来觉得是应该严肃不凡的。可现在听到玲珑一插嘴,他忍不住翘了翘嘴角,下意识的就低头看了她一眼,自然没有看到姚氏眼中的不悦担忧与焦急。
“刘姑娘,老身教训儿子,与姑娘无关,还望姑娘不要插嘴。”姚氏这会儿十分火大了,丈夫死后,她一个女人便撑起家中门户,性子极其强硬,村里人对她又十分尊敬且又敬佩,还没哪个人会当面这样打断她的话的,更何况还是打断她教训儿子,姚氏心下生气,可想到玲珑所说的话,又有些恼羞成怒。自己不准儿子三天吃饭,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这小丫头而已,她倒好,这会儿还有功夫来拆自己的台!
“我倒是不想管岳大娘教训儿子,也想装作没听到,不过岳大娘就站在我门口外,我就是想装着没听到,也不成哪?”玲珑看到姚氏看自己时不悦的眼神,顿时弯了弯嘴角:“不过我年纪小,要是有什么冒犯之处,还望大娘不要跟我一般计较才好。”姚氏看她笑咪咪的,一股火气顿时直往心里窜,她为人严肃讲理,对于玲珑这样笑嘻嘻的模样,她就觉得没个姑娘家的正形儿,十分看不惯。
可人家自己都说了,她年纪小,还不懂事儿,再加上她自小失了父母,没人教导,不懂礼也是正常的,自己一个大人,又何必与她一般计较。姚氏虽然知道是这个理儿,可看到玲珑那模样她便来气,索性也懒得理她,冷了脸冲岳承宗便大喝:“宗儿,跟我回家去!跪在你爹面前!”
每回都是罚人不准吃饭跪先人,能不能换个惩罚!姚氏看玲珑不顺眼儿,玲珑也不见得瞧得惯她这么严厉对自己的儿子。要不是看在岳承宗的份儿上,她也不愿意看姚氏这神情。
岳承宗沉默着没有立即便动弹,姚氏脸色一下子就变了:“宗儿,你听到娘说话没有?你是不是要将娘气死才甘愿?”姚氏这会儿语气已经有些颤抖了,岳承宗自小懂事听话,还是头一回她开了口之后,这孩子不听的。姚氏心下又惊又怒,还夹杂着一丝慌乱,忙又道:“你到底听不听?”她语气有些嘶哑了,岳承宗这才看了玲珑一眼,眼里光彩迅速黯淡了下去,握了握拳头,这才转身头也不回的冲姚氏走过去了。
姚氏看他这模样,心下松了一口气,又得意的看了玲珑一眼。玲珑懒得理她,等岳承宗一走,转身也跟着进屋将门给关上了,倒是将原本还有些自得的姚氏又气了个踉跄。
心里记挂着岳承宗的事情,玲珑一整晚也没怎么合得上眼睛,她决定还是要顺从自己的心意,去镇上那柳家打探一番才好。毕竟岳承宗救过她好几回,玲珑也不是那等忘恩负义的小人,虽然知道昨日那周老头儿无故与她提起这事儿就是想让她给岳承宗捎口信儿的,可这事儿关系到岳承宗,那姓周的老头儿就是有什么算计她也认了。
一大清早的起身先进了山里头一趟,她已经好几天没进山中泡温泉了,眼见着天气渐渐冷起来了,家里没个澡盆,烧水洗澡能冻得人直哆嗦,玲珑可害怕在这个缺医少药的年代给感冒了。她进山的情况村里好多人都是瞧见的,但人家也知道玲珑的情况,并没有哪个表示诧异的,反倒是因为大冷的天,这姑娘还要进山里讨生活,倒引得村中好些人同情了起来。不过现在的玲珑对村里人抱持着戒心,不管这些人是同情她也好,还是想过来找她打探消息的也罢,她一概都冷着脸没理睬,倒使得一些想过来说闲话,问问她跟岳承宗是怎么回事儿的妇人们都怏怏的回去了。
本来准备下午出门儿瞧瞧的,可没等到玲珑出门,午饭之前,岳承宗便过来了。
他不是一个人过来的,而是领了一个年约十来岁,斯文彬彬的少年过来的。正巧他们过来时玲珑刚将饭做上了,菜也让小猴子们帮忙着拆好了,只等洗了之后下锅而已。玲珑开了门时,岳承宗身边那个少年见到她眉头便不由自主的轻轻皱了皱。
昨儿岳承宗还被他老娘勒令着断食跪祖宗的,没料到他今儿竟然又有空过来了。旁边有人还在,而且这个少年的看人时目光怪怪的,玲珑也没有开口问岳承宗一句,只是先将人给请了进来,一边就道:“岳大哥吃过饭了吗?”她随口问了岳承宗一句,本来以为他的性格既然昨儿被姚氏逮着让他三天不准吃饭,今儿应该不会留下来说要吃的才对,谁料岳承宗顿了顿,犹豫了一下竟然道:“劳烦你了,这位是我兄弟,叫李园,你,你喊他一声……”岳承宗说到这儿时,又停了片刻,才勉强道:“你唤他一声李大哥就是了。”
他说到这儿,表情有些难看。玲珑倒真是觉得奇怪了,岳承宗言下之意竟然有要留在她这儿吃饭的意思,她心下吃惊,不由暗暗猜测着是不是昨儿自己问了柳家的消息,让岳承宗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今日过来打探消息了。
不管如何,岳承宗救了她好几回,他说要留下来吃饭,玲珑肯定是不会赶人的,只是锅里饭她煮得不多,如今添了两个人肯定是不够吃的,她想到这儿,索性站了起来:“那你们先坐一阵,我先去煮饭。”玲珑一说完,岳承宗也没拿自己当外人,点了点头后便冲她挥了挥手。玲珑家中岳承宗不是头一回来的,她东西放的地方岳承宗也清楚,与她说过一声之后,便起身拿了一包花生瓜子等物出来摆放着,开始招呼起这个名叫李园的少年来。
玲珑回了厨房,还在想着岳承宗今日过来的原因。不知为什么,她心里隐隐倒有些古怪的预感,平日岳承宗虽然也来她家不是第一回了,可像这一次般带人过来的还真没有过。她心里猜测着岳承宗的来意,手上动作也没停,很快的又淘了些米下锅。(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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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相亲
幸亏刚刚倒米进去的时间还不长,这会儿就是再添一些也来得及。家中还有不少的肉,最近天气凉了,玲珑又前次赶集时买了不少的肉做了熏肉,这会儿正挂在厨房中风干着。玲珑先是切了一些肉出来放在一旁,又将猴子们从山中找来的青辣椒切成丝儿了,和姜葱等放在一旁备着。
这些事儿也费不了什么功夫,等到锅里米饭的香味儿散发了出来,玲珑很快的便洗了炒菜的铁锅架了上去。一边麻利的将肉倒进了锅里,看着油很快沁了出来,又将葱蒜等配料丢了进去,趁着爆出来的香味儿,玲珑赶紧将之前切好的青椒也放进里头翻炒了两下,添点儿豆鼓调味,很快便将这道菜起了锅。
取了些油渣子出来煮了锅野菜汤,又呛炒了一个土豆丝,玲珑盘算着几个人差不多够吃了,这才端了菜碗先准备往屋里去。
谁料她人还没进屋,在墙外屋檐下便听到岳承宗的声音传了过来:“玲珑妹妹年纪小虽然失去了父母,但人很懂事,又能干,如今自己一个人住着也将家中收拾得妥妥贴贴……”
不知这家伙怎么突然就夸起自己来了,玲珑心下诧异,半晌之后,另外一个少年的声音才淡淡响了起来:“既然如此能干,岳弟为何今日带我过来?我听村里人说刘姑娘……”他话没说完,正巧便看到了玲珑端着菜盘走到了屋门口的情景,顿时声音一下子便卡住了,这少年李园原本有些白皙的脸色一下子便涨得有些微红了起来。
玲珑心中不满。想也知道这名叫李园的少年刚刚不知道是不是在说她的坏话。
若不是瞧在岳承宗的份儿上,这个陌生人她不赶出去便罢了。还要留他吃饭,美不死他!玲珑深呼了一口气。忍下了心里的不满,端着菜盘进了屋中,她刚刚听到这李园像是在说她是非,她自然心头不满,虽然没将人赶出去,但脸上也没带了笑,屋里两个少年看到她出来了,两人脸色都有些尴尬了起来。
那李园估计也是不常说人是非而被逮到的样子,脸色涨得通红。一副手足无措的模样,岳承宗倒还好,他初时除了有些尴尬外,很快的他脸色便恢复了平静,一边站起身来,沉默的便将玲珑手里的菜碗接了过去。
看着他这副好像刚刚什么也没说的模样,让玲珑心里恨得牙痒痒的,虽然她刚刚听到的都是岳承宗在说她好话,但这个人真是识人不明。交友不慎,这样光明磊落的一个人,竟然认了这么一个背后道人是非的人当朋友,虽说这李园看着年纪还不大。但自己这具身体本来就还小,就这样他也要说,可见不是个什么好的。三岁都能看到老,这人性格现在这样了。
“玲珑妹妹这么快便将菜炒好了。真是能干。”岳承宗一面说着,一面回头看了那李园一眼。表情默然。
他这样夸奖的话却并没有让玲珑脸色好看一些,反倒有些疑惑了起来:“没几道菜,又能花得了多少时间。”岳承宗平日里不像是这样话多的人,今日这样刻意的夸她,令玲珑心里生出一股古怪的念头来:“岳大哥过来是有事吗?”
岳承宗表情僵了僵,连忙摇了摇头,一下子站起身:“我去厨房里将碗洗出来,你坐会儿。”他说完,没等玲珑回答,便一下子起身出去了。
玲珑转头看着他出去了,还没转过头,那李园的声音便传了过来:“刘姑娘。”他先喊了一句,玲珑眉头微微皱了皱,转头看他了,李园才接着道:“刘姑娘虽然自小失了父母,不过姑娘家的名声还是该要的。李某如今年纪还小,不准备想其它。宗弟虽然是一片好意,但只有劳烦玲珑姑娘与他说一声,这心意李某领了,多谢他一番盛情,只是婚姻大事,李某此时却不愿多想,只盼往后拿到了功名,再该家中父母作主才是,而不是李某与人私相授受。”
李园年纪小小的,偏偏要学成年人般,一口一个李某的自称,听得玲珑别扭中又涌出一股不好的预感来:“你等一下,等一下。”她嘴角抽了抽,眼皮开始跳了起来,勉强扯了扯嘴角道:“李家郎君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倒是有些不明白。”没头没脑的,这李园也不知道抽的哪门子疯,什么婚姻大事不愿多想的,玲珑眼皮跳得越发厉害,希望不要是她想像的那样,不然岳承宗今日死定了!
“玲珑姑娘莫非不明白李某的意思?”半大的少年这会儿眉头已经有些皱了起来,露出一丝不大耐烦的神色:“李某说得很明白了,刘姑娘是个好人,但是有些不大适合李某。”他年纪不大,身材略有些消瘦,这会儿穿着宽厚的冬衣,显得身体更单薄了些,没有岳承宗那种一看便知道有力的样子,一旦板起脸来,表情便显得有些严厉,配着他瘦弱的身材,脸上不耐烦的神色便越发显得刺眼了几分。
玲珑头顶突然间像是被雷劈过两下般,顿时整个人都有些石化了!她生平头一回被发了好人卡!
上一世的她虽然不是风情万种人见人爱的美人儿,可好歹也是个美人儿,一向都是她发别人好人卡的时候居多,李园这小子嘴中所说的话在她上一世拒绝别人时也曾委婉的讲过,没料到如今风水轮流转,也有轮到她接好人卡的一天。
这会儿也顾不上去跟岳承宗那家伙计较他今日带人过来是个什么意思了,玲珑气得要死,狠狠瞪了李园一眼。她现在这具身体的容貌是看起来不怎么样,虽然比起之前她刚穿过来那会儿已经好了许多,可皮肤还没有调理到白皙可爱,头发也带了些枯黄,更别提她牙齿还没长齐,确实是不好看,但这李园没头没脑的,也没问问自己一回便开口这样说,也实在是太自以为是了些,他以为自己是谁啊,一看这样子便像是读书读傻了的!
“我是倒是个好人,不过什么婚姻大事的,李家郎君又何必来跟我说,与我无关。”玲珑这会儿忍了气,看在他是岳承宗带过来的,没有立即便拿扫帚赶他,不过脸色却是沉了下来:“我想李家郎君也看不上我这地方,眼见天色不早了,我就不留郎君在此处用饭了。”
李园估计没料到她根本不承认自己所说的,顿时脸色一下子便涨得通红,他会读书,在这村中附近与那些成日里在田地里打着滚儿的野小子们来说,他无疑要惹人注目得多。再加上他读书的原因,极受附近村庄的众人追捧喜爱,李园年纪虽然还不大,但今年开春他母亲已经在替他张罗着这事儿,好些人都打听到眉目想与他说亲的,这让从小被人赞着的李园都极其自傲,他前两年因被村子附近好些看不上他的野孩子欺负,而岳承宗救过他一回两人便相识。
其实李园看不上岳承宗那样只会使枪弄刀的粗人,认为道不同不相为谋的,因此两人平日里来往的并不多,要不是知道岳承宗当初的父亲在这大河村颇有名望,而他往后准备考秀才时还需要找个大河村中德高望重的人作保书交到官府,今日岳承宗过来找他时,他不愿出来的。
在听到岳承宗叫自己过来的目的,又看到了刘玲珑并不是什么貌美乖巧的丫头,甚至还不知书达礼,家世也不出色,往后并不能帮衬他一二之后,李园心里便已经生出了不满。在他看来,妻子若是没有过人的容貌便罢了,可至少也该有些家底,或是知书达礼,往后伴自己读书,红袖添香,亦或是能在仕途帮自己一把,他未来的妻子并不该是乡下农妇,而最少也该是貌美多情的,至少要像村里那位王夫子的女儿般才好。
李园心中不满,要不是碍于脸面,恐怕之前便已经拂袖而去了,这会儿能强忍着性子想与玲珑说个清楚,毕竟他在这附近因会读书,名声极响,他也怕玲珑知道自己来的目的之后缠上自己,可没料到玲珑在听到自己这样一说之后,不止没哭闹哀求,反倒像是露出比自己刚刚还要厌烦的神色来,这让一向被人捧着,从没被人嫌弃过的李园有些接受不了了,心里也生出一股不甘来。
本来玲珑这样说完之后,他应该立即转身便走的。可他站在原地没有动弹,反倒是咬了咬牙,看着玲珑便道:“刘姑娘,休怪李某多嘴,刘姑娘毕竟未寻亲,父母不在世未能替你作主便罢,可至少刘家尚有长辈在……”
这人以为自己是谁啊!玲珑脑门儿突突的疼,看着他不客气就道:“你也知道是多嘴了,那就不用说了!我跟李郎君无缘无故的,这些事情就不用你来操心了。”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儿!完全是吃饱了来给撑的!这话玲珑没有说出口,但光是她的表情,便能让人一看就明白了。李园登时脸庞涨得通红,连耳朵也隐隐发烫,有些恼羞成怒之下,大声便道:“我是好意一片,一个单身姑娘,招两个男人过来坐着,这像什么话?”(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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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算账
“你什么好意,我看你有毛病才是!这是我家里,什么时候请你过来了,赶紧走你的吧,谁稀罕你过来了!”玲珑这会儿一听他喊起来,也不客气了:“再说了,你还算是个什么男人,身无二两肉的,还没我能提会拿的,还敢跟我提什么男人,哪边凉快你闪哪边儿去吧!”
“你……”李园气得面红耳赤,也有被玲珑这样一说感觉受辱之后羞的,他气得眼睛都通红,生平头一次有人当面这样不客气的说他,顿时除了让他恨玲珑之外,连带着也将今日带他过来的岳承宗给恨上了,他恨不能这会儿抽岳承宗两下出气才好,可是他又打不过岳承宗,那家伙虽然不像自己会读书,可长得五大三粗又能打会踢,论身手他不是岳承宗对手,因此李园决定要当面辱骂岳承宗一回才甘心,顺便与他断绝关系,免得与这样的武夫来往,以后要受到其他读书人嘲笑。
心中打定了主意,李园便想等到岳承宗过来,玲珑却看他这装模作样的不顺眼儿:“走啊,你怎么不走了,莫非还想要留下来吃顿饭不成。”她说到这儿,撇了撇嘴,又故意用只有李园能听到的声音小声的道:“死皮赖脸的,也不知道在厚着脸皮想什么,以为自已貌若冠玉呢,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什么脸皮!”
‘轰’的一下,李园这会儿想找条地缝钻下去的心都有了,他真是恨得要死,也顾不得自己要等岳承宗回来骂他一顿了。连忙转身便想走,那头岳承宗却已经刚刚听到了两人拌嘴的故意提高声音的几句。连忙端了碗筷进来,一走到门口便发现气氛不对劲儿:“怎么了?”
“岳承宗。我以前敬你有侠义心肠,才与你来往,谁知你竟与这样的,这样的,人来往,我李某羞于你为伍,从此与你割袍断义,不再与你来往!”李园将自己早就准备好在心中的话一口气说了出来,这才觉得爽快了许多。他正想着岳承宗肯定会露出慌乱的神色,来与他讨好解释时,玲珑却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起来:“你割啊!你就是有那刀在手,也没那力气将刀子握住吧?”
玲珑这话一说出口,李园顿时被逼得想死,只觉得一股股血液直往自己脑海里钻,涨得脑门儿都突突的发疼,他这会儿气急之下倒真想抽把刀出来将自己的衣裳给割了以示决心,可一来他手里没有刀子。就是他手里有刀子,也像玲珑所说的,不一定能割得开衣裳。而退一万步来说,便是他有力气能割得开衣裳。可这衣裳是他为数不多完好无补丁出门见人的,要是割坏了,他家中又不是多富裕的人家。回头割坏了衣裳,他老娘再喜欢他。说不得也要念叨他一回。
李园想到这儿,冷哼了一声。涨红着脸色,突然间捂着脸飞快的跑出去了。
他倒还知道一点儿羞耻之心!
将人赶走了,玲珑这才冷哼了一声,吸了吸鼻子,将目光落到了岳承宗身上。
“把桌子安上!”玲珑这会儿忍下了想咬岳承宗几口的心,冲着他指手划脚:“碗也要再洗一次,筷子也还要洗!”
“我洗过了。”岳承宗沉默了一会儿,才将碗搁到了一旁的桌子上:“玲珑妹妹,李兄是怎么了?”
“人家要跟你割袍绝义了,你没看到了,什么李不李兄的,我看他就是一个神经病!”玲珑一听到岳承宗说起那个李园,顿时忍着的火气一下子全都发泄了出来,指着岳承宗便道:“你都交的是什么朋友,也不睁大眼睛瞧清楚,这样的斯文败类是能交的吗?说话颠三倒四,脑子有病却又放弃治疗。”想到自己被发的那张好人卡,可是生平头一回,偏偏还被一个自己压根儿就没看上眼的人发,不止是心里受不了,连自尊也有些受不了,玲珑越说越是火大:“我问你,你今天带人过来是干什么的?”
岳承宗听到她骂李园,顿时心里奇异的生出一股舒坦的感觉来,好像大热的三伏天灌了一杯凉水下肚,浑身从头到脚都感觉有些舒坦了起来。昨日他被姚氏带回去教育了一晚上,他也相信了自己母亲所说的话,自己现在与玲珑相处那不是真正对她好,那可是害了她。可这姑娘三灾八难的,要不是他好几回盯着,恐怕早就没命了,就是现在还有活命在,说不得被卖哪儿去了,这样的情况下让他不要再盯着,他实在是有些放心不下。
也正因为这样,岳承宗才生出了想要给玲珑找个依靠的心思。可这样一想虽然他能替玲珑找个人照顾着她,自己是安心了,可岳承宗心里怎么想怎么觉得有些不是滋味儿,李园是个读书人,又有能耐,且斯斯文文的,玲珑与这样的读书人在一块儿,往后两人间就算有什么摩擦,想来以李园读书人的身份也不至于会对她动手,这小姑娘瘦得跟豆芽菜似的,他像是伸手便能将她捏断,若是往后遇着那性情不好的,他怎么可以放心?
岳承宗平日里虽然也不算是冷血心肠,见着落难总是会搭手帮上一把的,可像这回替玲珑想得这样深的还真是头一回,他也没敢去细想是为什么,今日一大早匆匆拉了李园过来之后,又心中觉得后悔,直到这会儿玲珑将人赶跑了,岳承宗先是有些欢喜,后又有些懊恼了起来,他自己也说不清心里是个什么滋味儿,只是这会儿听到玲珑问他,岳承宗才回过神来自己干了什么。
虽说他是一片好意,可替玲珑找人的事儿到底是他一头热,还没跟人说一声呢!岳承宗看着玲珑冷淡的脸,顿时呆住了。但他性格耿直,再说今日李园又是他拉过来的,始作俑者其实还是他,岳承宗不是一个为了推卸责任的人,这会儿听到玲珑这样一说,下意识便道:“李兄文采斐然……”
玲珑翻了个白眼,指着岳承宗就道:“闭嘴!”她一说完,岳承宗果然住嘴了,玲珑这才没好气的坐下来,岳承宗赶紧上前替她摆碗了,便听玲珑道:“人家说什么你就信啊,什么文采斐然的,我看他那样,说不定认的字儿还没我多呢!”李园看样子最多十岁的年纪,这个时候因许多户人家家里穷困,就算是有人能将孩子送到学堂念书的,最少都得等到孩子懂事以后,一般乡村里的孩子要到懂事的年纪,起码也要七八岁以上了,而这会儿一般都用三字经作启蒙,李园这个年纪,确实学会的字儿不一定有玲珑前世时读了十几年书的人能比得过。
而岳承宗却当玲珑这样说是讽刺李园读书不行而已,也没想过这姑娘是真有可能认识字儿的,顿时嘴角便抽了抽:“也别这么说,李兄好歹也是读书人……”
“什么读书人,肩不能提手不能扛的。”玲珑白了他一眼,一边将岳承宗手里的碗夺了过去,替他呈了一碗饭递过去:“也就他那样,会念几首酸诗。”
岳承宗耳朵里听她念叨着,又看她递了饭过来,有心想说自己不吃,毕竟昨儿姚氏才说过让他三天不准吃饭的,他一向是个言出必行的人,可这会儿看样子玲珑正在气头上,要是自己不接她递来的碗,估计她立即便能将自己赶出去……
心里挣扎了几下,岳承宗仍小声的说道:“昨儿我娘说过,让我三天不准吃饭。”
果然不出岳承宗所料的,玲珑一听他这话,顿时眼神一下子就沉了下来:“那你这么听你娘的,你娘还说让你别过来呢,你出去吧。”岳承宗一听到这儿,他不知怎么的,就是不想惹小姑娘发火了,连忙便坐了下来,将碗也接了过去。
幸亏玲珑之前多煮了些饭,李园那个读书人又被赶跑了,否则这一顿饭还真不够岳承宗吃的。这家伙开始说不吃,可一旦捧了碗,吃得还真不少。姚氏母子平日里虽然不是吃了上顿便不接下顿的穷人家,可也没有富裕到哪儿去。当初岳承宗的父亲以身殉国曾有他的同僚送来了一些抚恤金,那些军中众人凑过来的钱看似不少,可两母子这些年花下来也得要省着些才够,再加上姚氏又一直想着给儿子攒些聘礼出来,这些年母子两人生活其实也过得并不富裕。
一年到头虽然不说一回肉都吃不上,但总归逢年过节才能沾到一些荤腥。岳承宗虽然懂事,可到底年纪还小,这会儿玲珑炒的是肉,她又专门之前画了青椒的样子让猴子们采了些野青椒出来,这个时候的人还没有尝过辣椒的滋味儿,岳承宗一时间有些控制不住,连吃了好几大碗饭才搁了筷子。
两人吃饱喝足了,最后一碗油渣煮的菜汤岳承宗都吃得干净了,他一向懂事,知道家里的情况平日在家中吃饭时都不敢敞开了肚皮吃,还是头一回吃得这样多,再加上昨日一天没有吃过东西了,因此一吃起来便收不住嘴。等搁了筷子,便有些不好意思:“我,我来收拾碗筷。”(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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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 打抱
“你娘平日就这样饿着你吧?”一大锅的饭,玲珑还考虑了岳承宗是练武之人,饭量比一般人大,她煮了平日几乎自己十倍的饭量了,足足大半锅,可几乎全下了岳承宗的肚子,再加上炒的肉煮的烫,这家伙也太能吃了些。玲珑不由怀疑姚氏每回罚他都总说不让他吃饭,是因为岳承宗饭量太大了,任这家伙吃下去要将家底都吃穷的意思。
被她这样一说,岳承宗耳朵更发烫,连忙端了空的菜碟碗筷等放进了锅里,拿进厨房洗去了。
这家伙虽然沉闷了些,可也不是全无好处,至少他还肯帮着洗碗等事儿,相比起此时的人来说,也不是全然没救了。玲珑心中感叹着,等到岳承宗洗完了碗,便说起了自己的打算来:“岳大哥,你下午陪我去镇上一趟吧。”
刚刚吃过人的饭菜,这会儿正嘴软着,岳承宗也不好意思像昨日一般的拒绝了,虽然他本能的不愿意去柳家,但这事儿都是玲珑提过的第二回了,今日他又带了一个李园过来,玲珑正在气头上,岳承宗也不敢再惹她生气了,犹豫了一阵,抬头时正好看到玲珑生气的目光,岳承宗顿时心里发毛,连忙便点了点头:“去吧去吧,我顺便去师傅那儿。”其实今日他已经与周武夫子告了一天的假,不过昨日他还说过不去柳家,今日便答应要去了,他又怕玲珑等下生他气,因此随意找了个借口出来。
只要他答应了,管他等下还要干什么!玲珑思来想去。她不好意思直接当着岳承宗的面便跟他说你未婚妻要另嫁他人了,毕竟这事儿还是个没影的。要不是真的,她说出来恐怕岳承宗要怪她。而这事儿要是真的,只要是个男人,恐怕也容忍不了自己未来墙里的那枝红杏想要对外招展的事儿被别人提起来,由岳承宗自己去柳家打听打听,这事儿是最稳妥的了。
两人收拾妥当,指挥着岳承宗将厨房里收拾好了,玲珑招呼他到外头等着,自己换了衣裳又将头发梳了梳,这才跟着他出了门。
等这两人刚刚一离开。那头姚氏后脚便气冲冲的赶过来了,面对着锁好的大门,姚氏险些咬断了自己满口的牙,险些没给气死。
中午时李园被玲珑一骂,气得面红耳赤的,他当时没脸再留下来继续骂岳承宗,就怕刘玲珑那牙尖嘴利的丫头继续糟蹋他,可思来想去的,李园却觉得心中不甘。因此虽然他没能骂着岳承宗,却转而跑到岳家去将姚氏给说了一顿。
自从丈夫死了之后,姚氏便一直好强,她为人又自重脸面尊严。如今李园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敢跑去责骂她便罢,姚氏也顾不得与一个小孩子计较,可令她吃惊的是。她一向乖巧懂事的儿子竟然好的不学,偏要与别人去学那拉媒作保的事儿了。尤其是替刘玲珑那小丫头作媒!
作媒本来就是下九流的事情,她的儿子往后是有大出息。要为国争光的,如今岳承宗小小年纪习武识字儿的,又不是真正的粗鄙武夫,那周夫子除了武功之外,还会教他断文识字明事理,可事到临头来,这个儿子竟然干出这样不靠谱的事儿来。
姚氏险些没有睁着眼睛晕过去,她当下气冲冲的便要过来找儿子,谁料过来便扑了个空,姚氏这会儿心急火撩的,索性恨恨的在玲珑门口边站着等了起来。
这会儿玲珑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惦记上了,她拉着岳承宗一路朝镇中赶,只是到了镇上要找柳家时,却花费了一番功夫。因不是赶集的时间,镇上来来往往的人极少,玲珑以前又没有专门打听过柳家,这会儿自然一找三不知,岳承宗则是不慌不忙的样子,玲珑在镇上晃了两圈儿,最后终于有些怒了,扯了岳承宗一把就瞪圆了眼睛道:“你说说,那柳家在哪儿?”
岳承宗不知玲珑是哪儿不对劲了,非要去瞧柳家。他虽然跟柳家的姑娘自小订下了亲事,可到底为了避嫌,以前从没有过密切的交集,前些年每到逢年过节时除了要来拜一拜之外,这两年随着他长大了,在柳家姑娘没有嫁到岳家来时要避一避,这几年两家几乎没有来往。岳承宗这会儿也实在是不愿意带玲珑去柳家瞧瞧,因此自然看小丫头一个人走来走去的找,却半点儿不吭声,这会儿看玲珑发怒了,岳承宗才有些无奈道:“你为什么非要找柳家?那柳家有什么好的,非得要去瞧瞧?”
“你管我!”玲珑看他不帮忙问一问便罢了,还反倒不大愿意去柳家的样子,她也不好直说自己是为了岳承宗的,只得哼了一声,抬高小下巴,自顾自又拉了人去问了。
好不容易费尽了力,两人一路走到柳家那边时,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时辰的时间,这会儿天色已经不早了,从大河村出来便花费了不少的功夫,找柳家又花了会儿时间,要再耽搁下去,恐怕回去时天色都要黑了。也不知是不是两人运气,玲珑拉着岳承宗远远的看到柳家时,那边正张灯结彩的,一副热闹情景,隔得老远便能看到对面大门上新贴的对空与高挂着的大红灯笼,一副喜气洋洋的模样,玲珑转头就看着岳承宗道:“这是柳家吧?是要办什么喜事儿呢?”
那门口上张贴着大大的一对喜字,灯笼等上面都剪了喜字,虽说还没到晚上并未燃起灯来,可这热闹的情景让人一看便知道这户人家正在办着什么喜事儿的。
岳承宗原本冷淡的神色一下子更显得冷淡了些,记忆中他记得这正是柳家。可不管柳家这是在办什么喜事儿,这会儿岳承宗瞧见了,都觉得心中一冷,这柳家好歹与岳家也算姻亲,柳家里不管办什么红白喜事,自己也应该算柳家半子,照理来说,这样的事儿不该避了他才是,应该与他说一声才成,不管是要过来帮忙的,还是过来送礼的,岳家在这样的事情上,该与柳家同进退才是。
“我不知道。”岳承宗沉着一张脸,摇了摇头。
玲珑转头看他冷淡的样子,见他站在原地动也没动,顿时不理他了,赶紧往柳家方向跑了过去。这会儿正也有不少的人同她一般朝柳家走,玲珑索性拉了一个正朝柳家方向前去的妇人,开口问了起来:“大娘,劳烦等一下。这是哪户人家呢,正办什么喜事儿呢,我听着里头吹锣打鼓的,可真热闹啊。”
这时候的人一般没什么娱乐,平日里能听到一点儿锣鼓声确实是够稀奇的,那妇人听到玲珑这样一问,也并没有觉得吃惊或是意外,反倒是看着玲珑便笑了起来:“这位姑娘不知道,这户人家是姓柳的,可是咱们村中有名的大户老爷呢,今日柳老爷嫁女儿,可不正是大喜的事儿么?柳家那姑爷还是镇中有名的李家,柳老爷如今正摆流水席招呼大家前去吃饭呢。”那妇人说到这儿,顿了顿,上下打量了玲珑几眼,又往跟在她身后的岳承宗看了看:“你们两个可也是听到热闹过来的?柳老爷嫁女儿是喜事儿,你们也去吃一顿吧,反正不要钱,不吃白不吃,这样的好事儿平日可是赶都赶不上的,只要说几句祝福的话……”
“柳家嫁女儿?”这妇人话音一落,岳承宗便沉声开口问了一句。不知怎么的,玲珑心里涌出一股古怪的念头来,那厢岳承宗已经接着问道:“我倒是听说柳家柳老爷只得一个独生女儿,这难道还有另一位柳姑娘嫁人?”
“瞧这位小郎君说的是哪儿的话。”那妇人捂着嘴,笑了起来:“柳老爷自然只得一位姑娘,千娇万宠的,从小跟眼中宝似的长大到,那李家是何等大户,自然要嫁的是这位柳家娘子。要小妇人来说,这位柳家的小娘子可真是蜜罐里长大的,如今又嫁到了那李家,可真是落进了福窝窝里头,往后享不尽的福了。”
她越是说着,岳承宗脸色越是难看。说到这儿,玲珑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顿时理解了过来。只是昨儿那周老夫子才说过柳家在与人说亲的事儿,怎么今日这婚事便已经办妥了?莫不是那老头子早就得到了消息,可他不好意思与徒弟说,却偏偏让自己来张这个嘴?玲珑心下猜测着,一瞬间看到岳承宗冷淡的脸色,顿时缩了缩肩膀,不出声了。
岳承宗沉默了一阵,出乎玲珑意料之外的,他竟然很快就平静了下来,转头与玲珑招手道:“玲珑,走了。”
他这样的平静,可知道内情的玲珑心里却替他不平了起来。这少年为人耿直讲义气,且又心性敦厚正直又善良,这样一个好对象柳家都不要,真正是瞎了眼了。再者柳家又与岳家早有婚约,不管怎么说,就算是不想与岳家结亲了,应该也要过来说上一句才成,这样偷偷摸摸背地里便将亲给结了,他们又遇着岳承宗这样一个沉默忠厚的人,往后说不得那柳家姑娘孩子都满地跑了,这岳呆子还会傻不愣登的等着那柳家姑娘呢!(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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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不平
不管怎么说,岳承宗之前可是救过她好几回的,玲珑对这事儿看不顺眼,虽然知道今日是柳家姑娘大喜的事儿,但这口气,岳承宗能咽得下去,她却咽不下。
“大娘,不是说柳家的姑娘早已经有婚约了么?”玲珑没有理睬岳承宗的招呼,反倒看着那妇人笑:“听说是早在她小时候便已经定下的婚约呢,可没听说她要另嫁的。”
那妇人听到玲珑这样一说,顿时有些吃惊了起来:“不会吧?你在哪儿听来的消息?”她眼睛有些发亮,脸上露出感兴趣之色:“可从没听说过柳家小娘子与哪位郎君有婚约的,否则怎么可能另嫁了李家少爷?”
玲珑自然不可能与她说柳家姑娘与岳承宗定了亲,毕竟柳家这位姑娘已经嫁人了,她不要名声,岳承宗还要呢。虽说这事儿在古代人看来不管怎么样都是姑娘家损了名声,可玲珑却是知道,这事儿一闹出来,不管是谁吃亏的多,岳承宗肯定是要被人指指点点的。
跟着岳承宗气愤的走了,留下了那个还有些不甘心想要问究竟是哪个与柳家姑娘定亲的妇人,玲珑沉默的跟在岳承宗身后。她知道,出了这样的事儿,岳承宗心里估计是有些不好受的,估计这会儿他应该不需要什么安慰的。毕竟以为往后会是他媳妇儿的人跟别人跑了,这就好像是煮熟了放在岳家盘里的鸭子,一下子飞了般,对于饿肚子的人来说。玲珑想她能理解那种感受。
“你早就知道柳家有问题了?”岳承宗不傻,他昨儿就觉得玲珑说想看柳家有些古怪了。毕竟玲珑以前又不认识柳家,昨天却想去柳家看。今日又非要拉着他一块儿过来,岳承宗怀疑她是早知道了什么,想要让自己过来看看的。
“昨日周夫子曾说过柳家好似在与人议亲的事儿。”玲珑知道他会这么问,因此想了想,将早就准备好的答案说了出来,又看了看他脸色:“只是没想到会有这么快。”昨日才得到消息说柳家在与别人议亲,没想到今日过来就撞上了这桩喜事儿,玲珑想到自己今日非要拉岳承宗出来的行为,心下也为他感到难受。想了想,小心翼翼的提议道:“岳大哥,不如咱们今晚上吃他一顿?”反正事已至此,不管怎么说,总要捞点儿利息回来。
岳承宗没料到她会这么说,顿时有些无语的看了她一眼。也幸亏有玲珑这么一闹,他也顾不得心中有什么难受的了,其实他跟柳家的姑娘自小都没见过两面,连对方长什么模样都不记得了。依稀只记得小的时候一个小丫头而已,根本没什么感情,不过是刚刚听到柳家姑娘嫁了别人,心头有些愤怒罢了。毕竟柳家这事儿做得不地道。可要说到伤心,还真没有,今日听到这消息。还不如早晨时他带李园到玲珑家里来得纠结。
之前他正好在苦恼此事,如今柳家姑娘另嫁了。那他也解脱了,往后他再往玲珑家里。姚氏应该不会再说他什么了!一想到这儿,岳承宗不止没有气愤,反倒是有些高兴了起来。
看他笑了,玲珑心中猜着他该不会是气疯了吧!一面小心翼翼的想哄岳承宗说话,看他越跟自己说话越高兴的模样,玲珑心中猜测着,这岳承宗恐怕是当真气疯了!
岳承宗有没有气疯,两人心中都清楚得很。可这会儿倒真有一个快要气疯的人正等在玲珑家门之外,面黑如锅底。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姚氏等在玲珑门口外,她本来开始自恃身份,还笔挺的站在玲珑门口想等这两人回来狠狠骂儿子一顿,再顺便教训玲珑两句的,可等的时间长了,姚氏就是心气再高,也有些支持不住了,站一个姿势久了,她到底不如年轻时候,也有些吃不住,因此挑了个干净地方,坐了下来等着。
可是左等右等的,眼见天色都黑了,这两人还没回来,姚氏有些沉不住气了,她心中又急又慌,这儿子与刘玲珑到底去哪儿了?两个少男少女的,天黑了还不回来。本来以前岳承宗挺懂事儿的,姚氏还没为他担忧过,可最近因为他总为了玲珑的事儿不听姚氏的话,这让姚氏心里没底,又不知道儿子去哪了,越发觉得心中慌得厉害。她又气又急,中午还没吃,肚子饿得咕咕直叫,外头又飘着细细的雨,冻得人浑身哆嗦,在这样的情况下,姚氏心里的火气自然一堆堆的往上积。
玲珑跟在岳承宗身后顶着毛毛细雨回来时,正巧便看到了姚氏坐在自家门口的台阶上,黑着一张脸,手里举了一张野芋叶,正朝着这边张望的情景。姚氏一向强势,虽然没见过她几回,可她印象好歹是在玲珑心里头落了根了,如今头一回见到她这样狼狈的样子,玲珑这会儿顾不得看姚氏黑沉的脸色,忍不住转头朝岳承宗咧嘴笑了起来:“岳大哥,你看看你娘。”
岳承宗也是生平头一回看到姚氏这落魄的模样,本来他心中因为柳家的事儿而有些沉甸甸的,可这会儿见玲珑笑嘻嘻的样子,也忍不住咧了咧嘴。两人这厢相视而笑,让不远处看见的姚氏险些气得吐出血来。
她恨恨的站起身来,将野芋叶扔到了一旁,拧着裙摆便朝两人这边冲了过来,伸出手指着岳承宗便大喝:“宗儿,你下午去哪儿了!”
姚氏喝完了这一句,不止没有觉得解气一些,反倒更是心火大旺:“娘自小教你恪守礼仪,可你如今怎么干的?逃学便不说了,娘三番四次说过的话,你当耳旁风了是不是?”姚氏越说,越是浑身哆嗦,脸上一片湿润,也不知道是哭的,还是雨水给淋的:“你自小失去爹,本该比旁的孩子更懂事自恃,可你如今,可你如今太让娘失望了!你是不是要气死我,你才甘心?你这样下去,往后可见也一事无成,如此给岳家先祖丢人,不如我先打死了你,眼不见,心不烦才好!”
玲珑一旁冷眼看着姚氏指着岳承宗大骂,见到岳承宗低垂着头,因天色晚了,又下着毛毛细雨,天空连月亮也被乌云挡得严严实实,阴暗中他的脸色看不清楚,但光是从他身影便能看得出来这会儿他情绪不太好。玲珑看到他这样子,心中暗骂了一句这呆子便是委屈死也不肯出半点儿声解释一下,虽然心中对于岳承宗这性格有些无语,但玲珑看到姚氏越骂越大声的样子,仍忍不住开了口:“岳大娘,不如有事儿先进屋子里再说吧,外头还下着雨呢。”
“你给我闭嘴!”姚氏这会儿火大起来,玲珑不开口还好,一开口,她便将火气全转到玲珑身上了,这会儿听她还好意思说话,顿时气得连平日维护自己礼仪的自称也不用了:“刘姑娘虽然自小失了父母,确实身世惹人同情,但你好歹也是个姑娘家,与我儿来往以后对姑娘名声有碍。”姚氏说到这儿,又虎着脸看岳承宗:“你给我回去……”
“三天不准吃饭是不是?”玲珑看姚氏越来越火大的模样,偏偏岳承宗这家伙又不肯解释半句,他老娘这样强势,以前还不知道就这样吃了多少哑巴亏。
姚氏刚想说的话,被玲珑这样一堵,顿时说不出话来,只是盯着玲珑,表情难看。玲珑懒得管她心中怎么想,率先朝自己屋门口跑了几步,这才转头看着姚氏道:“岳大娘,你们家的事儿我不想管,但岳大哥刚刚才吃过闷亏,有什么事儿,先问清楚再说吧,总不让人吃饭,他年纪还小呢,往后身体长差了,就是吃再多饭补回来都没用。”每回姚氏罚儿子都用同一招儿,也就亏她有一个听话懂事的好儿子,要遇着那性情顽劣的,估计姚氏现在头发都快愁光了,哪能像她这样大嗓门儿的骂。
虽说听了玲珑的话姚氏也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不过这会儿她在气头上,哪里管岳承宗有什么苦衷,更何况在她看来,岳承宗一个小孩子能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儿,估计是刘玲珑那小丫头古灵精怪的,拐带坏了自己的儿子,现在故意找话来想要替他开脱,免得自己罚他呢!
这样一想,姚氏自然不肯顺应了玲珑的意,去问儿子到底发生什么事儿了,反倒沉着一张脸,看玲珑将门打开进去了,这才冷着一张脸,冲岳承宗喝道:“跟我回去!”
她一发完话,要是以往的岳承宗,自然便乖乖跟她走了,可今日姚氏一说完话,岳承宗不止没走,反倒站在原地没有挪动脚步。姚氏看到儿子这模样,顿时有些稀奇了,吃了一惊之后,随即便更是暴怒:“宗儿,你听到娘说的话没有?跟我回去!”可惜她就是发了火,岳承宗脚步也动都没动。
看到这样的情景,姚氏自然更是火大无比,只是她自己养的儿子,她自己深知儿子的性情,也明白他并不是一个会使小脾气的人,莫非,今日还当真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儿不成?(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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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三年
玲珑回到屋里,刚将湿衣裳换完丢给小猴子们放好了,自个儿进厨房里一将火生上,那头姚氏便满脸尴尬的跟着岳承宗进了院子里。姚氏才进门儿倒有些不好意思,岳承宗却没她那样多想法,直接就进了院子,朝玲珑的屋中走去。
他平日里是常来玲珑这边,跟小猴子们混熟了的,这群小东西也不拦着他,反倒个个都瞪着一双大眼睛盯着姚氏看,直将姚氏看得浑身不自在。姚氏自认自己是个讲礼仪懂规矩的人,这主人家没有邀请自己便直接跟进来,那可是极为不懂礼貌的事儿,她本来不愿意进来的,可一想到儿子跟刘玲珑这小丫头在一块儿总让自己熟悉的儿子变了个模样,心下不放心两人独处,又害怕岳承宗是不是真发生了什么事儿,因此跟了进来。
玲珑听到屋里的动静,心中猜到是怎么回事儿了,也没去管,反倒将饭做上了,又切了一小块儿抹了盐之后风干的肉出来切好了,把配料等物一一都切了上,这才洗了手进了屋中。
姚氏两母子坐在屋里静悄悄的,一堆猴子们都缩在它们自己的窝里呆着没有动弹,除了屋外‘淅淅沥沥’的雨声之外,屋里安静得厉害。外头天色已经全黑了,没有理睬沉默着的两母子,玲珑自顾自进屋摸了火将油灯点上了,搁在了桌子上头,这才跟着坐了下来,盯着姚氏看。
被她盯得浑身不自在了,姚氏不由自主的挪开了脸,看到沉默着的儿子一眼。又硬着头皮转过脸来看着玲珑道:“刘姑娘,不知老身这儿子怎么了?”
自己的儿子怎么回事儿自己不知道。反倒只有来问别人,姚氏一时间觉得脸上有些挂不住。开口问完这话,又下意识的别开了头去。
“昨日我跟岳大哥一块儿去了一趟周老夫子家中,周老子曾说,柳家最近好事将近。”玲珑先是看了岳承宗一眼,见他脸色冷淡,但却没有多气愤的样子,这才接着将话慢慢的讲了下去:“我之前曾蒙岳大哥救过几回,所以今日便想着让他随我一块儿去柳家瞧瞧,若是无事便罢。若是有事儿,也好早些拿个章程。”
姚氏本来先听到玲珑说儿子竟然带了她去周夫子处,脸色便有些不好看的,可听到后来,竟然又听到柳家好事将近的情景,联想到今日儿子反常的情况,再想到玲珑刚刚所说的话,姚氏心里顿时涌出一股不好的预感来。但她性情刚烈,且为人又正直。不愿意将人往龌龊里去想,只与一开始的岳承宗想法相似,猜着柳家是不是有了什么红白喜事儿的,单独自个儿办了。却将岳家扔到一旁,没将自己家当成姻亲来看待,因此强忍着心里的怒火。没有出声。
谁料玲珑接下来所说的哪里止是姚氏心中猜想的一般,反倒是让她顿时立马便翻了脸。
“今日下午一去之后。便看到柳家确实是在办喜事儿,听说是柳家的姑娘许了镇上李家的大郎。”这李家其实就是镇上著名的两大富户之一。除了王家之外,最有名的有钱老爷便是李家了,这也是玲珑送核桃的两个客户之一。姚氏听到这儿,顿时吃了一惊:“柳家嫁姑娘?柳家不是只得一个闺女吗?”当初她的丈夫在世时,两家的家世相当,有来往交情不浅,两家便曾戏言,说姚氏若是肚子中是个儿子,便与柳家的独女结亲。
而后来姚氏确实生下了儿子岳承宗,两家便就此交换了玉佩,成就了好事。因为柳家的姑娘比岳承宗要大几岁的原因,后来姚氏的丈夫去世之后,两家一时断了来往,又中间没个再有交情的人儿,柳家的姑娘今年年纪又不小了,因此岳承宗为了避嫌,才渐渐去得少了些。
可到底是自己未来的亲家,姚氏对于柳家的事儿还是多少会记挂在心的,她依稀记得,前两年她都曾打听过,柳家确实只得一个闺女,没有旁的女孩儿出生。就算是前几年有姑娘出生了,算算时间现在才几岁?那李家大郎今年虽未满二十,可估计也差不到哪儿去了,与岳承宗曾定下亲事的柳氏嫁过去倒还岁数相当……
姚氏一想到这儿,脸色顿时大变:“可是柳玉儿嫁了?”
“柳玉儿是谁倒不知道,不过听说柳家就只得一个姑娘而已。”玲珑又看了岳承宗一眼,这才道。姚氏这会儿哪里还有不明白的,她脸色先是涨得通红,接着又是惨白,险些一口恶血吐了出来。她听到这个消息比岳承宗还要恨,那是因为她自从丈夫死了之后,便一直继承丈夫的遗志,不止是对于儿子的教导,就连丈夫当初定下的一门亲事儿她都牢牢记挂着,这样一个谨守承诺的人,如今竟然得到了这样一个报应,更可气的是那柳家竟然嫁了姑娘还没人来跟她说一声,姚氏心里头的难受自然可想而知。
她一直将柳家的姑娘当成自己的未来媳妇儿看待,儿子最近跟玲珑走得近,她都担忧怕是往后对不起柳家,儿子要是闹出什么事儿,她往后死了也没脸见地下的丈夫,可就这样,柳家的行为如同在她脸上狠狠的抽了一耳光般,姚氏顿时蒙住了。
沉默了许久的岳承宗突然之间伸出手来,冲姚氏平静道:“娘,既然柳家无意此婚事,这东西便还回去吧。”他倒不气,反倒隐隐还带着一股轻松痛快之感,岳承宗下意识的看了玲珑一眼,忍不住冲她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来,将玲珑笑得莫名其妙了,那头姚氏才气恨道:“不行,此事不能就此罢休。”
柳家欺人太甚,说好的婚事,却偏偏他们毁了约,之前却半点儿风声都不给。若是他们先行过来退亲,说明缘由,姚氏就是气恨,可看在当初丈夫的份儿上,也决计不会多加为难,她一向是个心高气傲的,柳家要是看不上岳家,看不上自己的儿子,他们可以明说,但如今闹了这么一出,姚氏咽不下这口气。
“事已至此,又何必再加纠缠?当初爹虽然曾定下亲事,但既无媒妁之言,又无婚书契约,如今柳姑娘既然另嫁,就算了吧。”岳承宗不想将这事儿给闹大了,虽说柳家的事儿让他也觉得心里发怒,但更多的只是对于柳家不守信用的愤怒而已,大丈夫何患无妻,柳家姑娘另嫁就另嫁了,本来他就不想娶,如今柳家毁了约,他心里倒还松了一口气,否则往后可还真不好意思再见玲珑,如今没了柳姑娘,姚氏肯定不会再阻拦他见玲珑,这对于岳承宗来说,不止不是一件坏事儿,反倒是一件好事情了。
姚氏虽然知道儿子说得在理,可她就是咽不下这口气,这会儿直气得胸口儿疼,她很好强,可到了这会儿,越是好强,自己则越是难受,哼哼唧唧的由岳承宗扶着走了,连晚饭也没留下来吃。
第二日听说大河村中岳家便来了客人,自此之后姚氏好些天没有出过门儿,可不知怎么的,岳承宗倒是来她这边来得多了,每天几乎都要过来坐会儿,玲珑这边位置偏僻,可到底仍是有人背地里传了些流言出来,玲珑倒不在乎这些,可令她吃惊的是,从此姚氏竟然也没有再过来了。
光阴如棱,时间很快一晃便过去三年,玲珑如今已经十一岁了,这几年里刘家倒是无数次过来找她麻烦,可因为岳承宗每回帮她之故,刘家也没讨到什么好,再加上玲珑又不是好惹的,每回刘家过来都要吃一肚子气回去。刘有才死了之后,刘家便如同一盘沙没了个约束的人,顿时散成一团,李氏虽然凶狠,可不是个能拿主意的人,原本魏氏倒是个有心机的,可她几年前被玲珑给毁了容,如今极不受刘志寿见待,看她很不顺眼儿,她现在在刘家的日子极为难过,自保都难,也没那心思过来找玲珑麻烦了。
因此闹过几回,刘家如今倒真当玲珑不是刘家的人了,这一年多以来,玲珑日子过得倒是逍遥了不少。
岳承宗虽然沉默不肯多言,性格也刚直义气,可他骨子里却极为强悍,既然认定了要保护玲珑,自然村里的人没哪个敢背地里再过来找玲珑麻烦,岳承宗本来就从小习武,如今年纪大了,那手里一支长枪使得极为厉害,个子也窜得厉害,村里就是好几个男人同时上,也不一定是他对手。背地里虽然有人说玲珑闲话的,但玲珑又不在意,这几年朝廷更乱了些,每年村里征兵的消息都能来几回,就是半夜三更时期有时都能遇着过来抓壮丁的,村里好些人都在连家带口的逃躲。
就是背后有人说闲话的,在这样自身难保的情况下,又见玲珑两人不在意,自然那声音也便渐渐的消了,众人也都当这事儿不是什么稀奇古怪的,平常也不拿来多说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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